封奚面上呆滞,连带着头脑都有些转不起来。
舌尖清浅的触感尚在,他僵硬低下头。
哨兵赶来得着急,发丝上多有水珠攀附,沉沉压弯了几根发尾。
身后精神体捕食的声音与黑发哨兵重合,育母脆弱的骨骼在豹类精神体口中崩裂。
哨兵则小口舔舐着绽开的伤口,血花自他嘴角滑落,一直蔓延没入脖颈。
哨兵陷入狂乱时会下意识捕捉向导的信息素。
而□□中信息素含量较高,情况紧急,他不介意借血液安抚哨兵。
真正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身下的触感。
封奚低下头,黑白相间豹尾缠在他的腿弯,尖端有节奏地舞动。
简直像是吸他吸舒服了。
能让对方下意识出现融合态,他们的契合度还不错?
所幸登记中心的安保队赶到,及时给了封奚脱身的潜在机会。
登记中心的主管带着担架,很快锁定目标,他神色中隐着抹不去的焦虑,小声嘀咕,“怎么就没看住呢?狂化症状已经出现了,我既然还同意让人去救人,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封奚诧异看了眼身前状态逐渐稳定的哨兵,没想到对方这么有献身精神。
他刚想把人交付担架,主管带着一行人到了另一侧。
封奚招呼的手还悬在半空,没引起任何关注。
“……”
一行人径直走向了躺尸的c级哨兵身边,主管锁定哨兵的黑发,先让人上了针特种人专用镇定剂。
在场就两个哨兵,不是这个,难道是那个挂在别人怀里的?
他们上将可是宁愿躺倒在地也不愿意被下属搀扶的人!
哨兵悠悠转醒,主管提起一口气,静待自己职业生涯的去向。
“封奚!我叫乔森,我不叫哨兵!你少看不起我!”c级哨兵吼出这句话,刚一抬头便看到围着他站定的医生与主管。
完了,乔森心想。
主管笑容扩大,他挠了挠下巴,已经开始思索离开中心星后去哪个星球生活。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上将!”主管几乎是倒退着走到了封奚身边,终于把担架摆正位置,他轻柔地伸出手。
掰了下没掰动,主管呵呵笑了声,他身后的医生连忙上去帮忙。
“等等,”封奚抬起一条腿,指了指,“要不先把这个解决了?”
跟要带他一起上担架似的。
主管已经冷汗直流了,压根不敢想自己刚才是怎么对着上将脆弱的尾巴使蛮力。
药剂终于注入到正确的人身上,看着老实躺倒在担架上的上将,一行人狠狠松了口气,想立刻狂奔回登记中心的疗养室。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很多检查都要推翻重来。
检查的灯光分毫不差打在黑发哨兵脸庞,封奚按压酸痛的腿弯的动作停下。
刚才路灯的灯光跟蹦迪似的,封奚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祁沐特色十足的眼眸。
但现在,他完全认出了哨兵的身份。
那是活跃在远洋战报上的人物。
与报道上惯常的冷漠不同,陷入狂乱的哨兵脸上多有戾气,但也带着易碎的脆弱。
这位上将长他两岁,封奚还看过他捕风捉影的传闻。
祁沐,超s哨兵,与之匹配的向导极少,广域向导素又没办法修复他精神域的暗疾,越发让这位上将的前途蒙上阴霾。
有传言称祁沐可能活不过四十岁,在人均寿命抵达两百岁的星际时代,这样的寿命实在算得上短暂。
“纳维兰!”主管正催促担架前行,余光瞥到又一个熟悉的面孔,急匆匆冲向被抬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也在这儿?”
“只是爆炸波及,没有大碍。”医生指了指已成废墟的车辆,面露庆幸。
迅速推断出现场可能的情形,主管默了默,郑重看向封奚,“谢谢您,请您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会表达谢意。”
-
封安很快带着人手赶到,拉走无所事事蹲在登记中心的封奚,仍感到满心后怕。
帝国医疗发达,封奚肩膀上见骨的伤痕几乎愈合,不影响日常活动,但封安没法放心。
“吓死我了,那只虫族扑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挂断通讯,光三维投影都给我吓够呛。你还跟没事人一样,明天立刻跟我去做个全面检查!”
“这不没事吗?”封奚夺过封安预约的终端,利落点击删除。
“在登记中心做过检查了,那边才算是专业对口,你就放心吧。”
封安皱眉,他是普通人,对特种人常做的项目没什么常识,此时无从反驳,又总觉得不妥。
看封奚没打算把终端还回来,他凑过去看,被满屏的中封船业闪住了眼。
“别用我终端看这些。”封安气哼哼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知道封奚的终端损坏,他一早就有准备。
封奚刚在新终端通过身份认证,一封又一封积攒的通讯拆开,帝国皇室刚递了函令,要与他商讨飞船制造的安全漏洞。
多事之秋。
他打开整理好的资料,其上记录着所有公司内部可能的叛徒。
自他的档案流入匹配系统,虎视眈眈的人越来越多。
都觉得自己能找到漏洞好分一杯羹,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是被利用的一柄利剑。
中封船业内有太多无所事事的人,他们过去跟着封家做星盗,如今还能沾着封家产业的光成为中心星一大势力。
星盗们天生热爱纷争,总是找准一切机会想要从伙伴身上扯下一块肉。
但这份报酬不是好拿的。
封奚将看完的文件关闭,抬眼间,视线恰好与天上闪耀的雷电交汇。
他神色不觉放松。
凭云层摩擦便能造就这样美丽的景色,他相信那群人也能给他呈上一场精彩的演出。
他喜欢中心星,这里的人从不关心战场的伤亡,他们只关心能否用伤亡作为手中的武器,狠狠刺向自己的伙伴,敌人,家人。
就像当年那样。
灰蓝色的眼眸重新隐入黑暗,感官被蒙蔽,他想起方才被禁锢在原地舔食献血的感受。
明明该痛的。
但黑沉的眼眸无端浮现,带来近乎心悸的跃动。
比起由本能带来的不确定性,他还是更喜欢计算为利益驱使之人做出的选择。
车门滑向一侧,封奚按原计划与皇室洽谈的人见面。
即将下车,封安的声音响起。
“哥,你多关心关心自己,中封就咱们两个,其实没那么重要。”
意识到逾越,封安抿嘴靠上椅背,不再言语。
封奚因为这话愣了片刻,弯腰与车中人对上视线,“我没觉得中封重要,我只是太生气了,你知道我很在意匹配对象,别担心。”
他的结合对象早就定下,就生活在十几年前的那片净土。
他只是不能容忍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没等待封安反应,封奚走进会客室,与早已等待的人会面。
“萨德?怎么是你来?”封奚不动声色调换了神情,引着人走去更内里的房间。
整面由特制玻璃构成的墙壁尽职传达窗外景色,悬浮车的灯光间歇照射在辉光玻璃之上,反射出彩色的星芒。
如果能从窗外窥视,他们活像是站在特制的橱柜之中,由各色的灯光洗礼。
萨德却是终于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封奚肩膀,“看到是我来还不放心?说明我父亲他要帮你一把。”
“说明帝国相信中封不会更不可能违背安全协议。”
“是相信不会还是中封必须不能?”封奚坐上一旁的椅子,“帝国的军事不能有误,跟帝国合作如此深的中封船业自然不能有丑闻,否则牵动的人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萨德显然没想到封奚会如此直接,确认房门合上,他带来的听证员老老实实呆在外面,索性也不再刻意维持公正的表面,放松身体支着脑袋。
“好吧,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想的,但是,”萨德敲击桌面,直视封奚的眼瞳,“我个人绝对相信中封的安全协议。”
封奚的父母都死于飞船事故,当时的封家话事人直到死前都在研究真正能保证乘客生命的系统,后来这项任务被转交给封奚。
无论哪家公司偷工减料都不可能是中封,这其中牵扯有惨痛教训。
封奚扯了扯嘴角,露出违心的笑容,“不要提那件事,你这次来不可能只为表示信任。”
“哦,对。”萨德推出一份外形精致的邀请函,“周六晚八点,你的澄清晚宴,记得准时登录星网。”
“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把要命的叛徒拔出来。”
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封奚揭开请柬,沉默许久,直到肩膀再次泛起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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