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把商场所有的奢侈品店都消费了一通之后, 纪由心终于累了,随便找了家甜品店坐下来,点了一杯冰饮, 周捷和许颂也好不容易能喘口气, 没想到某人刚喝了两口,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张海报,当场就开始胃疼。
这家甜品店的老板大概是个电影迷, 开个店都装修成老式戏院的样式,墙上贴着新新旧旧的海报, 从数量上看他应该还是喻少闲的粉丝,因为店里最明显的地方挂着喻少闲的获奖电影海报, 要命的是这是和容楚拍的那一部。
纪由心按按绞痛的胃, 气呼呼地站起来, 指着海报冲老板道:“老板,你今天的营业额我包了, 你把那玩意儿摘下来。”
“诶你这个孩子, 怎么这么霸道呢?人家海报挂得好好的惹着你什么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你们这些小富二代啊, 就是不懂艺术。”
老板年纪已经五十多岁, 明显不太认识他们这些新生代, 说话带着几分教育的意思。
“你!”
“你什么你,小屁孩, 我今天还非得让你欣赏欣赏什么叫艺术。”
接着他打开店里的投影仪,直接开始播放海报上的电影。
“我才不要看。”
纪由心觉得自己胃更疼了, 坐下来嘟囔两句,狠狠咽了一口冰, 希望能遏制一些疼痛,他打开影评软件,搜到那部叫做《灯草》的电影,恨恨咬牙:“艺术是吧,我让你艺术。”
然后狠狠地打了个一星。
他不知道的是,他下午这么大阵仗地逛街,虽然提前清场,但进门的时候还是被人偷偷拍下来发到了微博上,原本大家只是感慨大明星就是有钱,直到有人扒出来纪由心在影评网站的账号给喻少闲的代表作之一打了一星,很快相关词条就上了热搜。
底下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多大仇这是,逛街都忘不了差评。
#纪由心脱粉回踩#
哈哈哈笑死,大熊猫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话说他喻老师到底干嘛了能把人得罪成这样。
不知道,抢他吃的了吧哈哈哈。
纪由心闷头刷着手机,喻少闲的台词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五分钟后,纪由心摸摸脖子,眼睛盯着屏幕,恰巧这时容楚出场,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与此同时一声轻笑响起,纪由心下意识向声音来源看去,喻少闲修长俊美的身影站在他跟前,眼含笑意望着他:“这位观众,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非要给我差评不可?”
那一瞬间,在周捷和许颂眼里,喻少闲就是天神下凡来救他们这些苦逼劳动人民脱离苦海,眼泪都快下来了。
纪由心余怒未消,直接站起来就要走,被喻少闲按住,他悠悠看了一眼投影屏,目光落在海报上,甜品店老板已经跃跃欲试:“你,你是喻少闲?”
喻少闲点了下头,接着道:“老板,能不能帮个忙,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另外一张海报签名,您能把那张揭下来给我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
老板递给他一支笔,喻少闲认真签好了名,老板踩着凳子把墙上的海报揭下来递给喻少闲,喻少闲拿着海报,递给了纪由心。
纪由心坐在那里也不去接,抱着胳膊笑了一下,他生的好看,脸型精致五官立体,一双眼睛含怒也多情,眼下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仿佛名家的点睛之笔,这样一笑反而多了平常看不到的风情。
忽然他一把拿过海报,素白手指一动就撕成了两半,看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印着喻少闲的那一半扔到一边,又是“唰唰”几下把印着容楚的部分撕成碎片,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许颂扯过自己身边:“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朋友。”
从始至终看着他撕海报动都没动的喻少闲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眼神落到许颂身上,没有做多余表示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毛:“是么?”
许颂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
“臣妾不过蒲柳之姿怎么配和明珠争光!”
“臣妾?”喻少闲加重语气。
“不不不,小的就是个打杂跑腿的丫鬟,您才是正宫娘娘!”
许颂脑子飞速旋转,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苍天啊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喻少闲的目光重新放到纪由心身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一个旧的男朋友?”
“你没听说的多着呢,别以为自己多了解我。”
纪由心站起来就向外走,周捷连忙拖着大包小裹跟上,许颂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喻少闲,后者静立半晌,叹了口气,像许颂伸出手,是要帮他分担一些的意思,许颂立刻把一半的礼品袋奉上,三人跟在纪由心后面,神情各不相同,纪由心恍若不觉,飞快地向外走,突然脚步一顿,一手扶住栏杆,另一只手按了按胃。
三人同时察觉不对,快走两步赶上,只见纪由心脸色煞白,漂亮的眉眼皱着,脆弱得琉璃一般。
周捷急忙问道:“是胃疼了?车里有药。”
纪由心算不上有什么胃病,只不过偶尔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按时进餐会有那么一两次胃疼的症状,绕是如此,他还是把药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喻少闲把东西交给周捷,刚想去抱人,却被纪由心推开,扶着周捷向楼下走。
到了车里,周捷打开保温杯,喂纪由心吃了药,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喻少闲突然半蹲下来,轻柔地替纪由心按揉着胃部,脸部线条紧绷,好像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许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捷,二人下了车,关上了门。
保姆车里,纪由心垂下眼睫,任凭密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帘,喻少闲闭了闭眼,嗓音都是哑的:“纪由心,我应该怎么哄你?”
“我从来没有哄过人,你说,我来做,怎样都可以。”
他其实很生气,气这个人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还用这种方式和他闹别扭,可是一想到上午他还因为觉得自己凶他伤心,一看到纪由心苍白的脸,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好像真的拿这个人没什么办法。
后者望了望他,复又挪开:“我不是故意不吃东西的,商场外面有很多人。”
所以你不能抱我。
他也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上午的脾气发的没来由,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只要看到喻少闲和那个容楚在一起,他就难受。
纪由心偷眼看了看他,把手里始终捏着的,海报的另一半举到他眼前:“你的我还留着,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到底是谁在和谁怄气,喻少闲轻轻摇头,温声询问:“好点了吗?”
纪由心点点头,他拉开车门下车,很快又回来,将甜品一样一样地摆在座椅上,之后认真地看着他:“我真的有那么凶吗?”
纪由心看看那些大小形状各异的蛋糕,足足冷了三十秒,之后噗嗤笑了,把头埋进胳膊里,肩膀不停抖动。
喻少闲唇角轻轻勾起,对着那毛绒绒的后脑勺拍了张照,之后发到了微博上:已经消气了。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半晌有人回复:谁说我消气了?
喻少闲坐在某人边上打字:那要怎么样?
短短三分钟时间, 吃瓜群众已经嗷嗷做一团,纪由心收起手机,看着近在咫尺的喻少闲, 再次发出感慨这个人还真的挺好看的, 他抬手摸摸喻少闲凌厉的眉毛,又一点点向下,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最终落在他形状好看的嘴唇上,喻少闲喉结滚动一下, 眼眸沉如黑墨。
纪由心本想说要你亲我,最终收回了手, 转开目光:“你陪我去吃东西吧。”
喻少闲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周捷, 自己则开纪由心的保姆车去他点名的餐厅吃饭, 许颂看着绝尘而去的二人,悲愤地对周捷说:“本宫这么快就失宠了吗?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是吧?”
“是的。”
周捷点头, 毫不留情的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二人回到片场的时候, 大部分演职人员已经就位,这场戏是和容楚一起,后者已经到了, 一边背着台词一边向这边看, 想确认来的是不是喻少闲。
车内, 喻少闲揉揉纪由心的头发:“去拍戏了。”
纪由心点点头,喻少闲本要下车, 拉车门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回身抱住纪由心, 手在他后背上轻抚,是一个安慰的动作:“乖。”
纪由心哼了一声推开他:“好像我蛮不讲理一样。”
应该是他见过最蛮不讲理的人了, 不过这样刚好。
喻少闲轻笑一下,捏捏他的鼻尖,这才下了车。
看到他的出现,容楚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在看到车里坐着的纪由心时,神色立刻沉了下去,纪由心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和容楚目光相交的瞬间,不屑地冷笑一下。
之后跳下车,快步朝前面的身影赶了上去,叫了一声:“喻少闲。”
喻少闲回身:“怎么了?”
纪由心打开手里拿的礼盒,取出里面那条领带,抬了抬下巴:“低头。”
这是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上面用银线勾勒着浅浅的条纹,这种款式更不是他的审美,可是刚刚在服装店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喻少闲,于是买了下来。
喻少闲如他所说微微俯身,任凭纪由心把领带挂在他脖子上,然后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系上,然而他哪里是会照顾别人的人,越是手忙脚乱越是不得章法,咬牙切齿道:“这什么破玩意儿,这么难搞。”
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纪由心忍无可忍将领带狠狠一系,差点把喻少闲勒死,容楚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他看到喻少闲握住纪由心的手,嗓音低沉优雅:“大明星,这是领带,不是绞绳,你要谋害我么?”
接着手把手耐心地教纪由心打好一个结,之后松开:“这样才对。”
“谁要学这些啊,我可是顶流。”
纪由心撇嘴。
然后他踮起脚,抱住喻少闲的脖子,郑重又清晰地道:“在我成为一个好的演员之前,我不会再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了,我会满足你的期待,做你最好的学生,但是你不许去喜欢别人,否则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痒痒的动人心魄,喻少闲感到自己的左心房有什么在飞速跳动,就在这时,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了贴他的侧脸,纪由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他,之后放开他后退两步,强调似的扯了扯他的领带:“懂了么?”
他阴阳怪气一字一顿:“少闲哥~”
说完飞快后退,还不忘向某个方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容楚握紧了手,在他看到纪由心抱住喻少闲而后者竟然没有推开他的一刹那,浑身血液霎时冰冷,脸色更是苍白,嘴唇不自觉地颤动。
他和喻少闲也算是年少相识,自以为对他很是了解,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推开刚刚那个花瓶,在这么多人面前纵容他胡作非为,不仅没有生气,甚至眼里满是无奈和温柔?这不是他认识的喻少闲,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他无法理解。
同时目睹一切的钟秋声眼神呆滞的鼓着掌:“小纪,好样的!”
那边纪由心已经上车走了,喻少闲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片场,容楚努力压下心中一切情绪,几个深呼吸之后,仍然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怎么才过来?”
喻少闲看了一眼表:“我没有迟到吧。”
容楚扯扯嘴角:“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喻少闲胸前的领带上,恍若不经意道:“这个领带的颜色,似乎和你一会儿要穿的西装不太搭。”
喻少闲抬手抚了一下领带,感受那上面的纹理,神色不自觉柔和:“我觉得刚好。”
便越过他向化妆间的方向走去,容楚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看着喻少闲的背影,牙关紧咬。
化完妆出来,已经等候多时的杨念兹正在摆弄机器,一见到他立刻惊讶道:“少闲,你怎么了?耳朵怎么红了?化妆品过敏么?”
喻少闲摸摸耳朵,轻咳一声:“没事,开拍吧。”
“哦……”
两天后的傍晚,喻少闲正在健身房锻炼,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父亲司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闲啊,我和你父亲在你酒店楼下,你下来一趟,你父亲有话和你说。”
喻少闲几不可察地皱眉:“钟叔,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响起另一道威严的声音:“告诉他我没有在和他商量,这是命令。”
被他叫做钟叔的人话语里满是商量的意思,传达的意思却不容拒绝:“少闲,钟叔劝你还是过来好好和你父亲沟通一下,不然院长可能会考虑和那位纪先生沟通了。”
喻少闲的手瞬间握紧,本就凛冽的眉目笼上一层寒意,半晌,他挂断电话,穿上外套下了楼。
他父亲的车就停在酒店附近的一条林荫路上,此时树木凋敝,更衬得那黑色的车身严肃冷锐。
一看到喻少闲出现,钟叔松了口气,立刻下车为他拉开车门,喻少闲点了下头:“谢谢钟叔。”
车门复被关上,喻少闲看着端坐后排的人,叫了声:“爸。”
作为两阁六院之一督察院的大院长,喻楚天的气质整肃威严,粗看过去也能看出喻少闲和他五分相似,都是很古典的长相,只不过喻少闲继承自母亲的地方更加俊美,而喻楚天轮廓更深,多年的宦海沉浮让他两鬓过早斑白,不苟言笑的脸上却比同龄人少了很多皱纹。
此时他扫了喻少闲一眼,眼角眉梢惧是威压,同样S级alpha的气息在狭窄的车厢里快速膨胀:“解释一下,你和那个纪姓omega的事。”
多少人第一次见到喻楚天都会被他周围的气息压抑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喻少闲却神色如常:“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是什么意思?你还和你父亲论起公事私事来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喻少闲忽然笑了一下,慢悠悠一字一句说:“我在追求他,他还没动心,就是这种关系。”
他看着喻楚天,冷冽的寒泉味道信息素与另外一道信息素在车厢内交锋:“不要去打扰他,这是我的底线。”
喻楚天猛地转过头:“你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omega冷落自己的青梅竹马,现在还要为了他来威胁你父亲?”
“什么青梅竹马。”喻少闲冷笑,“只不过是你们臆想的所谓门当户对的较优选择而已,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让这个人和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容楚和你的信息素适配度有百分之九十六,你知道以你的体质来说这有多难得吗?那个omega是什么级别和你的匹配度能有多少?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不重要。”喻少闲淡淡道:“你和母亲的信息素匹配度也很高,可是结果呢?不是我继承了你们喻家人的体质,就要和你们一样被所谓的信息素驱使,做兽性的奴隶的。”
“你放肆!”喻楚天重重拍了一下车座,大声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喻少闲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寒意的目光无比认真:“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纪由心对我很重要,谁也不能碰,你要是敢动用自己的权力去伤害他,哪怕是调查他,我都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想要和你说这些。”
“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走了,您保重身体。”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钟叔重新坐上驾驶位,观察着后座院长的脸色,只见那见惯风浪而不形于色的脸上怒容明显,半晌骂了一句:“这个逆子!”
容楚的戏份在一个星期之后彻底结束,虽然是客串,剧组还是照惯例让人为他准备了杀青蛋糕并送上鲜花和红包,他捧着花走到喻少闲跟前,笑道:“拥抱一下?”
后者淡淡瞥了他一眼,竟然无动于衷:“不必。”
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如此直白的拒绝,容楚愣在了当场,却见喻少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让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畏惧:“这几天没有机会和你交流,正好趁现在和你说一声,搬出我父亲来压我这种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我看在令尊令堂和我母亲是好友的份儿上,这次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而且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喻楚天还是整个喻家,都奈何不了我。”
容楚的脸色灰白下去,半天苦笑一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他神情黯然:“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喻少闲沉默半晌,道:“他是我无论花费什么代价都要去保护好的人。”
“我知道了。”容楚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可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他冲喻少闲挥挥手:“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能够愉快一点,少闲哥。”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进入十二月后, 剧组不断有演员杀青,纪由心因为行程太多,签约之前夏鸥便和杨念兹协商尽量把他的戏份集中拍摄, 因此他反而是几个主演中杀青最早的一个。
杀青的倒数第二幕戏是谢昭的重头戏, 法庭上,经过沈辞冰的唇枪舌战和不断举证,杨贵终于沉冤得雪, 警方重新立案将真凶逮捕,与此同时, 谢昭写材料举报自己的父亲,他虽然和杀人案没有直接的关系, 却因为利益牵扯对真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父亲入狱之后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所有牵涉其中的上层人物全部落网宣判,法庭之上一锤定音, 真相终于大白。
尘埃落定之后, 谢昭开车一路出城而去,沿着公路漫步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下, 外面已经落了一夜的雪, 遍地洁白, 他慢慢走在雪中,一步一步踩出一个天平的样子, 最后忽然躺倒在雪地上。
这场戏的感情非常复杂,开拍前, 杨念兹特意把纪由心叫去讲戏,他不希望纪由心在这场戏中感情表达得过于外露, 而是要润物无声地让观众感受到他的无奈,失望,痛苦,疲惫和在这一切之后,依然勇敢选择坚持。
这对任何一个年轻演员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对一直被诟病演技的纪由心更是如此,酒店房间阳台,夕阳的余晖里,杨念兹认真地看着他:“小纪,你进组之前,夏经纪人和我谈了很久,希望我能好好地打磨你的演技,至少做到场场合格,之前我对你的要求也是六十分,但是后面你靠自己让我也让所有人看到你可以做得比合格更好,所以我们一起挑战一次,无论拍多久重来多少遍,我都希望也相信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演好这一场戏,你就可以从咱们剧组毕业了。”
他特意给纪由心放了三天假,纪由心三天没有出房间的门,用一天时间把剧本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将自己完全带入到了这个角色之中,渐渐忘记自己是纪由心,而是那个满怀憧憬从大学毕业踏入法律行业,到被迫卷入到这场长达十几年的血腥阴暗的杀人案中,发现自己的父亲可能和案件有关之后,从徘徊到坚定,再到最后以战士的姿态投入到翻案,尘埃落定之时,年轻的灵魂已经满是创痛和伤痕。
为了尽量还原谢昭身心俱疲之后还开了一夜车的神情而不是仅仅依赖化妆,开拍之前的三十六个小时,纪由心都没有睡觉,东西也吃得很少,只为了这一场戏能找到最合适的状态。
正式开拍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剧组提前两个小时到了场地,京城昨晚下了雪,视线里一片银白,为了等这一场天然降雪,杨念兹不知道让人研究了多久的天气预报,此前一直担心不准,所幸这场大雪还是如期落了下来,为一切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纪由心到片场之后一直在房车里没有出来,杨念兹有些担心,亲自去敲他房车的门,然而刚抬起手,车门一下子打开,纪由心一边将羽绒服脱下递给周捷一边走了下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西装,原本整齐的头发凌乱地垂下几绺,是没有人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憔悴疲惫,巴掌大的一张脸十分苍白,因为太久没有睡觉眼下还带着淡青,一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静静地凝在那里,那些闪耀的,属于纪由心的光芒似乎都被收敛了起来,在他眼前的,是那个竭尽全力之后倦怠的,迷茫的,痛苦的谢昭。
纪由心看了杨念兹一眼,声音都低了很多,他拍拍杨念兹的肩膀:“导演,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努努力,咱们争取一次过。”
杨念兹指着自己的鼻尖:“啊?我?”
而纪由心已经向场地走了,半晌,他摸摸自己的胸脯,打气道:“那我就努努力吧。”
雪地的造景已经做好,纪由心走过去站在那个巨大的天平中间,摄影准备就绪,晨光未亮中,杨念兹喊了:“开始。”
【洁白雪地上反射着寒光,周围都是一片刺目的冷白,谢昭站在那里,缓缓回过头,凝视着自己来时的足迹,半晌,他轰然倒了下去,呈“大”字形躺倒在天平中央,雪花不断落在他乌黑的睫毛上,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力竭般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空中弥散。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站在了他的正前方,谢昭抬起头,沈辞冰的侧脸在渐渐亮起的天光中沉默如同法学院门前的雕塑,两个人沉默相对,谢昭自嘲地笑了一下:“沈辞冰,我们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手挡住额头:“读书的时候一直以为,所有的罪恶都是黎明前的黑暗,正义会迟到不会缺席,可是现在,看似一切都结束了,我却觉得看不见一点光亮。那么,黎明究竟在哪里呢?”
不知过了多久,沈辞冰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如同一把拉紧的琴弦:“我不知道,谢昭,因为我也没有看到过,我在这条路上已经十几年,依然没有找到过。”
他低头看着谢昭,目光沉寂如同深潭,如同垂眸的雕像,不知是悲悯世人抑或自身:“但这正是坚持的意义,我们不知道黑暗在何处结束,太阳在何时升起,但依然勇敢地走下去,路途虽远,终点也渺茫,但走一步就近一步,如果黑夜太长,就燃一把炬火,为彼此取暖照亮,为后来人留下方向。”
天边一缕阳光破晓而来,晨光熹微中,他俯身,向谢昭伸出了手。】
“好,卡!”
“好,真是太好了!”
杨念兹激动地大喊,带动所有工作人员一起鼓起掌来,他没有想到纪由心会给他这样好的一场表演,刚才拍摄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那是纪由心,那就是谢昭,那个勇敢的,历经磋磨依然百折不回的少年。
他选择纪由心演这个角色,遭受了非常多的质疑,许多人说他是向资本折腰,然而只需要这一场戏,他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他是对的,纪由心就是最好的谢昭。
而雪地里,导演喊“卡”的声音并没有让两个人受到任何影响,喻少闲维持着向纪由心伸出手的姿势,沉默而坚固。
一缕阳光照在纪由心脸上,他眯着眼打量了喻少闲一会儿,心想这个人真的是很好看,俊美典雅,跟博物馆里的古画似的,又那么厉害,其实年龄也没多大就拿了那么多奖,他在很多人心里应该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他不这样想,他是最好的偶像,只要努力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演员,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他,要是那个时候这人还不点头,那他就是眼光有问题,拜托,他可是纪由心诶。
这样想着,他终于伸出手握住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喻少闲用力,拉着他站了起来。
因为太久没有睡觉,纪由心晕了一下,差点跌进喻少闲怀里,喻少闲把他扶正,一点一点拨去他头上的雪,接过周捷手里的羽绒服披在了他身上,众目睽睽下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纪由心抱着他的脖子,多日来积攒的疲倦忽然袭来,眼皮上下打仗,喻少闲挺拔冰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小纪同学好厉害,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听了这句话,纪由心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这场戏过后,就是纪由心在《一流律师》剧组的杀青戏,杨念兹别出心裁地把谢昭和沈辞冰的初遇留在了他的最后一场,那是一场不太愉快的面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因为对于专业问题的看法和面试官吵了起来,律所的会客室中,四下鸦雀无声,谁都被这孩子感挑战高级合伙人的气场震慑,纷纷为他默哀,而沈辞冰看着一身稚气梗着脖子和他争论的谢昭,最终皱着眉点了点头:“留下吧。”
这是他们的初遇,一个少年志气,一个外表沉着冷静,却暗涌热忱,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从此携手开启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好!我们恭喜小纪杀青了!”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随着杨念兹的大声宣布,剧组人员一齐鼓掌吹口哨起哄祝贺,杨念兹走上前去,把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交给纪由心:“这是你进组以来的花絮,我稍微剪辑了一下,做成了个简短的纪录片,不要嫌弃。”
他看着纪由心的目光柔和:“等这部戏上了,我一定告诉所有人我不后悔选择了你,小纪,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
纪由心给了杨念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杨导,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导演。”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手捧鲜花走了过来:“恭喜纪老师杀青!”
纪由心把手缩起来,扬起下巴,递花的工作人员是个聪明的,眼睛一转把花塞给喻少闲:“喻老师,帮帮忙。”
喻少闲接过花,一步一步走向被人群环绕的纪由心,把一捧热烈的粉玫瑰递过去:“由心,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由心的努力,怎么会看不见他所有的付出和变化,杨念兹和他说纪由心为了那一场戏一天多没合眼的时候,他心疼得不行,可他知道,如果纪由心真想要在这条路上获得成长,有些苦一定要他自己去吃,谁也代替不了。
纪由心接过花,冲他眨眨眼,扬起一个璀璨的笑:“我知道。”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纪由心杀青后不久, 《一流律师》整组在京杀青,看到群里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去活动的路上,登上微博看到官博发的杀青照, 还特意把他杀青时和喻少闲的合照放在了九宫格的正中间, 他点了转发,配字:和大家相处的日子是我进入演艺圈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期待再见。@杨念兹@喻少闲
一旁的夏鸥手机震动起来, 拿起一看,便含笑望向纪由心:“宝宝, 这么喜欢喻老师啊?”
纪由心按灭手机屏幕,无名指扫了扫刘海, 侧脸扬起一个完美的弧线:“我觉得他还行吧。”
他今天要参加一个代言珠宝商庆祝创办两百二十年举办的珠宝展览, 品牌方精心挑选了自二百余年前创立以来最精美贵重的两百多件古董珠宝, 都是平常放在保险柜里不轻易示人的,面向的也都是商界、时尚圈和娱乐圈的名人大咖, 纪由心作为全球代言人, 当然在名单之列。
车子缓缓行驶向展厅,远远看去大门前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粉丝,举着应援手幅在等他, 纪由心让司机把车在场馆外面, 却被夏鸥阻止:“宝宝, 这么多人不安全呀。”
纪由心有点兴奋的样子:“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粉丝了么,打个招呼。”
最终车子还是在展馆前停了下来, 司机把车门拉开,纪由心从车里下来, 他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胸前别着品牌特意为他今天的活动准备的有一百五十年历史的橄榄枝钻石胸针, 手上带着套戒,左耳一枚黄钻耳钉闪闪发光。
几个保镖将他团团围住,护着他穿过拥挤的人流,纪由心抬手和粉丝打招呼,笑容完美:“好久不见。”
“有没有想我?”
粉丝虽然见到他很激动,但还是很有秩序,没有过度拥挤,纪由心接过几个笔记本之类的东西签名,这时一个粉丝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向前一扑,手幅跌落在地,还被踩了两脚。
纪由心连忙让保安把人扶起来,自己弯腰去捡那个手幅,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他和喻少闲的cp粉,手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心有喻纪。
纪由心皱皱鼻子,用签名的笔在“喻”和“纪”上做了个调转符号,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手幅重新递了回去。
这个举动引起了粉丝们放肆的尖叫,纪由心一边被保镖们拥护着走进了展馆大门,一边和大家挥手道别。
他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士打扮优雅妆容精致,手拿香槟杯,姿态闲适地参观着珠宝,纪由心和品牌在国内的ceo打了招呼,被带着参观了几个主要展区,接受了团队和官方媒体的拍照,之后到采访区域接受采访。
今天能够进场的媒体都是业内很有身份的,不会随便乱问问题,首先是问了他对整场展览的看法,最喜欢哪一件珠宝,今天戴的珠宝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以及对品牌内涵的理解之类,以他在媒体间多年周旋的经验足以应付。
有关珠宝的问题结束,媒体的关注重新回到他个人身上,一个女记者向他提问:“据我所知不久前您主演的《一流律师》刚刚杀青,您对这部剧有怎样的期待呢?”
纪由心收敛了一些方才的放松随意,认真道:“如大家所知,这部剧是由非常专业的团队打造的,我本人很荣幸参演其中,相信这部剧上映之后,可以让大家看到我们整个团队的认真,包括我个人对这部剧和我所饰演的角色的态度,相信不会让大家失望。”
“那请问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我们了解到最近又传出您几个新剧的邀约,不知道您是否对其中一部或者几部有参演的意向呢?”
纪由心沉吟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直接回答:“不会。”
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发:“大家也知道,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没能从影院顺利毕业,之后的时间,我想我不会继续参加戏剧拍摄,而是希望把更多的时间还给被我忽视的学业上,回归校园,希望能在明年顺利毕业。”
他这话一出,不仅记者,连夏鸥都愣了,众所周知纪由心对书本和学校的厌恶,让他去上学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怎么今天突然转性竟然在媒体面前说自己要继续学业?
另一个记者追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是因为之前在剧组的经历让你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纪由心不假思索地点头:“是。”
“我可以再深入地问一下吗?”那记者眼睛盯着他,“据传言您在剧组和喻少闲喻影帝的关系不浅,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也有一些是因为喻老师的影响呢?”
纪由心知道这群记者,最喜欢追逐热点,拐了山路十八个弯就是想问这个问题,可他没有迟疑,面对镜头,目光坦诚:“是。”
记者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结束了采访,展览结束之后,纪由心和夏鸥要继续出席品牌方的晚宴,因此要到休息室换准备好的礼服,趁着身边没有外人,纪由心凑到夏鸥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姐~”
“我做这样的决定,你不会生气吧。”
夏鸥板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后者开始惴惴不安,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让他姐消气,夏鸥却突然笑了出来,捏捏他的下巴:“我们宝宝终于愿意去学校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纪由心虽然是偶像,但是包括她在内的公司团队,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挣快钱的工具,而是希望他在艺人这条路上好好地发展下去,不然以他一直以来的人气,直接拍戏就是,根本没必要送去上什么影视学院。
此时她看着纪由心,颇为感慨:“看来送你去杨导的剧组拍戏,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又似模似样地叹气:“就是啊,某些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我说让你好好读书,嘴皮子都磨烂了,到底没有人家喻老师几句话管用。”
“谁说的!”纪由心晃晃夏鸥的胳膊:“我去读书也是为了让你开心啊,我知道姐对我最好了。”
“嗯!就是嘴甜。”夏鸥拧了一下他的鼻尖,“好了,去休息会儿吧,离晚宴还有点时间呢。”
“还是姐姐疼我!”
纪由心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之后在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疯狂自拍了十几张,然后系数发给了喻少闲。
离开剧组之后他一堆的工作要处理,没有办法看到喻少闲,手机就成了唯一的联络工具,他有事没事就给喻少闲发两条微信,内容包括今天的营养餐太难吃,参加活动听到什么八卦,碰到了个奇葩的工作人员等等,也不管多么鸡毛蒜皮,统统倒给喻少闲知道。
喻少闲在工作的时候会迟一些回复他,大多时候是秒回,偶尔也会给他发一些东西,不过喻少闲分享给他的东西非常之奇怪,都是一些科学文章,包括:不爱喝水只喝饮料有害身体健康,长期不运动会怎样,晚睡对皮肤有什么影响。
其中一些还是英文的,纪由心忍无可忍,要求他每天给自己发一张自拍,喻少闲听了,但是让他一个老年人整天拿着手机自拍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时候,他发给纪由心的,是晨跑后湛蓝的天空,午后的书页,以及他自家的院子。
纪由心知道不能对娱乐圈兵马俑要求太多,因此对这些生活细节也安然接受,甚至还建了一个相册专门储存起来。
这会儿喻少闲估计在工作,没有及时回复,他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忽然想起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喻少闲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这样想着,他向后瘫在靠背上,心里叹了口气:真的好忙好忙啊……
他从小习惯了这样几乎没有私人时间的工作,也默认这样的业内规则——顶级偶像是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的,这是第一次发觉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填满,竟然没办法去见想见的人,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失望,他在输入框里打字:我想你了。
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他也和喻少闲撒娇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字发出去之后却觉得有些面热,他揉揉自己的脸,把手机一扔,闭目养神去了。
然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给cp粉签名的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cp粉们集体过年,就连路人都来凑热闹。
—笑死,某偶像那是什么表情,这么嫌弃自己的姓氏在喻影帝后面,还得改过来。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s级的omega觉得自己可以做攻吧,还是攻s级的alpha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我缺德我先来,@喻少闲,你怎么看?
—上面真的缺大德了。
—我的关注点是前段时间不还给他喻老师电影打一星呢吗?怎么这会儿就来给cp粉签名了?
—哎呀小情侣闹矛盾不是很正常,我家孩子我了解,任性但好哄。
—估计这么长时间相处,某影帝已经是顺毛一把好手了。
—啊啊啊啊剧什么时候上啊,@杨念兹,给你一百块,明天给我交作业。
—啊啊啊啊我也好想看。太期待这两人对手戏了啊啊啊啊。
有黑粉出没,发了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嘲讽:确定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吊打吗?
—额,黑粉能滚出我们cp粉的地盘吗?没劲透了。
—是没劲透了。
—致上面黑粉,我cp只在床上摩擦谢谢。
—23333姐妹好野。
—飙车么?带我一个!
……
网上热闹成这样,无论是纪由心的团队还是喻少闲的团队除了实时监测舆论以外都没有做什么回应,纪由心参加完晚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揉揉犯困的眼睛,点开微信,只见聊天框上静静躺着某人的消息。
喻少闲:乖。
纪由心笑了一下,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累了。
十二月末就是学校的考试周,纪由心要参加三门考试,他提前结束了所有行程留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家里头悬梁锥刺股,考试前一天晚上更是熬了个通宵,第二天拖着三万块一个的大牌双肩包,梦游一般地进到了考场,找到座位也不管周围学生的窃窃私语,埋头就开始睡,连考试铃声都没有听到。
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只觉得一张薄薄的试卷盖在了自己脸上,有人在他的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再睡觉就要出去罚站了。”
纪由心已经忘了自己在考场上,只觉得有人扰他清梦,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一副要咬人的架势:“我到要看看谁敢发罚站本顶流……”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喻少闲站在桌子前,身姿挺拔又闲适,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穿着黑色西装裤,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显得肩宽腰窄腿长,正抱臂俯视着他,眼角眉梢带着戏谑的笑意。
纪由心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喻少闲曲起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又不听话了?”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喻少闲一进教室, 就看到某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又心疼又好笑,一直等到考试铃声响起才去把人拎了起来。
此时纪由心瞪着迷蒙的眼睛, 不可置信地喃喃:“喻少闲, 你怎么在这儿?”
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清咳一下:“因为周老师临时有事,今天由我和喻先生一起监考。”
这话一出,教室里再次发出了一声“哇!”
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众仰慕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喻少闲身上。
影视学院的学生没有不认识喻少闲的,即便他们听说过这位硕士学长, 也一定看过他的电影,就算没有主动看过他的电影, 也逃不过在表演课上被老师用喻少闲的电影片段做表演范例解读的命运, 更别提他本身就是很多人的偶像。
所以此时意外在考场上看到喻少闲, 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另外一位监考老敲敲黑板:“考试已经开始了, 大家安静,观音菩萨来监考也保证不了你们不被挂科的。”
听到“挂科”这两个字,这些被影院考试周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学生一齐蔫儿了, 长吁短叹地低下头开始写试卷。
被学弟学妹们的热情弄得非常不爽的纪由心磨牙:“还不快去工作, 不然我去巡考组举报你扰乱考场纪律。”
喻少闲笑了一下, 曲起指节敲敲桌子:“题目不难,认真写。”
之后走到讲台上坐了下来, 另外一位监考老师则坐在了教室末的空位上,纪由心写好名字之后粗略扫了一眼试卷, 果然喻少闲之前没有骗他,试卷上的题目大多是出自之前他划好的范围, 只有最后一道论述题根本没听过,纪由心抬头看了一眼喻少闲,后者端坐在讲桌前,垂眸看着试卷,随手用铅笔在上面写些什么,察觉到纪由心的目光,他抬起头来,隔空用铅笔点了点他,后者皱皱鼻子,埋头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起来。
事实证明他一个星期的头悬梁锥刺股还是没有白费的,题目答得异常顺利,一个小时之后试卷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纪由心满意地看着自己只剩一道大题的试卷,又看看喻少闲,眼睛转了转,突然端端正正地举起手来。
喻少闲走下讲台,站定在他跟前,微微俯身,无奈问:“怎么?”
纪由心眨眨眼,眼底满是慧黠:“老师,我想去卫生间。”
根据监考纪律,考试期间考生想要去卫生间的,必须有一位老师陪同,喻少闲冲教室后面的监考老师示意一下:“我陪他去。”
之后看了一眼纪由心:“走吧。”
纪由心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喻少闲出了教室,喻少闲并没有带他向卫生间的方向走,而是上了楼,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方才站定回身,有意压低了声音:“做什么,休想让我给你……”
“作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纪由心已经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住在了他身上。
教学楼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纪由心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羊绒衫,纤薄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下巴咯着他的肩膀,带来一丝痒意,这样近的距离,就好像这个人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他一样。
他们大半个月没见了,从纪由心杀青算起是十八天,而这人此时此刻就在他怀里,喻少闲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却不敢用力,虚虚地拢住在那里,饶是如此还是不禁皱了眉,手下的腰身柔韧,却细得好像能一把握住,可见这段时间纪由心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拍了拍纪由心的后腰,他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有么?”
杀青之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活动站台,睡觉的时间都要掐着指头算,之后又是准备考试,他都很久没有关注自己的体重了,听到喻少闲这么说,不禁疑惑:“有么?”
他嘴唇一张一合,温热的呼吸洒在喻少闲颈侧:“想你想的么……你想我了么?”
心里像是有什么地方被挠了一下,喻少闲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只道:“这是考试。”
“考试怎么了?”
纪由心不屑:“我已经差不多写完了。”
说完又抱怨:“最后一题好难啊,喻老师,给点灵感呗。”
“不可以。自己想。”喻少闲果断拒绝。
纪由心原本也没指望这个人真能给他作弊,却还是在他怀里蹭了蹭,用鼻音哼哼唧唧:“喻老师……”
喻少闲没办法,拇指蹭蹭他的脸:“别撒娇。”
“好好想一想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能写出来的。”
“好吧。”
“真是不解风情啊。”
纪由心眼睛转了转:“如果我这次能拿全优的话,喻老师有没有奖励?”
喻少闲沉吟片刻:“想要什么奖励”
“先说答应不答应。”
“不违背的原则的都可以答应。”
“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纪由心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之后快速松开,小跑着下了楼梯。
刚刚还温热的怀抱骤然一空,喻少闲在原地平复了一下,方才跟上某人的脚步回了教室。
纪由心回到座位重新拿起笔,十五秒后喻少闲若无其事地进门,原本在教室里四处走动巡考的另外一位监考老师一见他,便走过来关心:“喻先生,是教室太热了吗?我怎么看你脸有点红?要不要我把窗户开开?”
喻少闲看了埋头写卷子的罪魁祸首,深吸一口气:“不用,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好了,不要冻到学生。”
“哦哦好,还是喻先生想的周到。”
监考老师笑了一下,又到下面巡考去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纪由心已经把最后一题写完,无聊地看着教室前的钟表发呆,喻少闲走到他身边,随手拿起卷子,目光扫过上面的答案,纪由心放下托脸的手,端端正正坐好,有些忐忑地看着喻少闲,希望从他的神色中知道自己到底答得怎么样,然而那人好像是故意让他不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第一面看完翻了个页继续看,看到最后一题了还是不给他表情,等他的眼神终于从试卷上移开,和纪由心对视,纪由心紧张得心到了嗓子眼儿,却见喻少闲忽然笑了一下,手扣在他头上揉了揉,把试卷重新放了在了桌面上。
三十分钟后,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一个一个收好试卷,在讲台上清点,本应该离去的学生们却一个都没有走出教室,围住喻少闲问东问西,有的问他一些专业问题,有的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的直接打听他的私人八卦,纪由心站在人群外围,背着双肩包,双手抱臂,不忿地看着那些人:看着一个个这么殷勤,也不知道买了几张电影票。
喻少闲清点好试卷之后,交给另外一位监考老师,看了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的纪由心,环视了围着他的学生们,语气虽比平时温和许多,说出的话却是明晃晃的拒绝:“专业问题,还是去问你们的老师,他能给你们更准确的答案,毕竟我当年也是在他们门下解惑的,其它问题,抱歉,我眼下还有事。”
说完他冲纪由心招招手:“过来,走了。”
之后在满教室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纪由心走上前来,气哼哼地把背包脱下来向喻少闲一递,后者顺其自然地担当起了这个助理的责任,接过背包挂在自己肩上,之后和纪由心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出了教学楼,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带来寒冷中的一丝温度,纪由心和喻少闲并肩走在校园的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个纪由心看着非常眼熟的人,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应该是他们的授课老师,姓周,今天监考的原本应该是他。
这位周老师好像刚刚参加完影视学院和隔壁音乐学院教师组联谊篮球赛,羽绒衣下露出一截球衣,大冬天的额头还有汗,一见喻少闲,便热情地勾住他肩膀拍了拍,豪爽道:“谢谢你了小喻,要不是你的话这场球赛我都打不上,还是你说要帮我监考我才能去,哎呀这场球我赢得太漂亮了,简直是酣畅淋漓,这样,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怎么样?”
喻少闲点了下头:“没事,我也是碰巧回学校找些藏书,举手之劳而已。”
“吃饭的话还是改天,我今天有别的事。”
“哦哦我懂。”
周老师目光揶揄地落在纪由心身上:“考得怎么样啊小朋友?再不努力老周可真要去上吊了~”
“还不错。”纪由心十分自信。
“哈哈哈那就好。”
周老师又打趣两句便走了,纪由心看看喻少闲,突然福至心灵问:“你今天真的是碰巧回学校?”
喻少闲不答。
他绕到喻少闲跟前,仰脸看着他:“你是主动帮周老师监考的?为什么?”
喻少闲别开眼睛:“不是你自己说……”
“我说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想我的?
可是这样的话听起来太过于黏糊,喻少闲迈着长腿绕过他,道:“我缺钱。”
纪由心站在原地,满脸疑惑不解:监考一场也就几百块钱吧,喻少闲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纪由心的三门考试分别安排在了一周内不同的三天, 这一周里他过得生不如死,每天顶着黑眼圈喝咖啡,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 他走出教室, 简直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喻少闲等在教学楼外,一见他出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他身上的双肩包, 纪由心仰天长叹一口气,如同出狱的囚犯:“我复活了!”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羊毛长外套, 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裤和球鞋, 素着的一张脸越发显得皮肤雪白眼睫乌黑, 没有打理的头发柔软地垂着, 偶尔翘起两根是昨晚枕着书本睡觉时压的,除了在影视学院一众高颜值中仍然过分出挑的外貌, 看起来就是一个学生的样子。
喻少闲抬手替他理好翘起的头发, 说:“庆祝一下,带你吃晚餐。”
纪由心大手一挥拒绝了他,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晃了晃, 结束考试的脸重新焕发光彩:“想不想重温一下读书时光?
他一挑眉:“走, 我请你吃食堂。”
影视学院的食堂是整个京城大学里都出了名的种类丰富, 味道鲜美,价格公道, 考试周食堂的人不算很多,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向他们两个行注目礼, 即便这两天校园论坛上已经飘满了纪由心和喻少闲同时在学校里出没的帖子,真看到的时候还是很激动的, 几个试图要签名和合影的都被婉拒,后面也就没有不识趣的再凑上来,只是远远观望着。
喻少闲长期秉持健□□活的原则,晚饭吃得很清淡,纪由心第二天还有工作,更加不敢放肆,只要了两道青菜,连米饭都没敢吃,两个人刚刚坐下来,就听见旁边一声大吼:“纪由心?!小兔崽子!你可终于被我逮住了!”
一听这个声音,纪由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本能地蹿起来跳到喻少闲身后,果然看见影视学院表演系知名系主任,纪由心那伟大而英明的魔鬼班主任贺知常先生正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纪由心揪着喻少闲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哀嚎:“喻老师救我!”
喻少闲站起来挡住他,冲贺知常道:“你别吓他。”
“我吓他?”
贺知常也不和他理论,指着自己冲纪由心嚷嚷:“我告诉你啊小崽子,今年你再给我延毕,我这个院长也不做了,我辞了职天天去你家门口要饭去!”
“你来啊你来啊!”
纪由心狐假虎威不堪示弱,从喻少闲身后探出半个头:“看在你是我班主任的份上,我会让我妈每天给你早餐钱的。”
“你!”
贺知常抚着自己胸口,一副快气犯病的样子。
“好了。”
喻少闲提着纪由心的后脖领,将他从自己身后提到跟前,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之后指指对面,示意贺知常落座,冲当了个和事佬的角色,贺知常没好气地问纪由心:“考得怎么样?”
纪由心“哼”了一声:“你等着吧。”
“我等着我等着,要是不及格你看我不买十万个水军黑你。”
喻少闲无奈地说:“我监考了他一科,答得还不错,你不用担心了。”
贺知常这才顺了点气,纪由心眯眼看了看他:“要是我全优,你怎么样?”
贺知常哈哈大笑:“你要是能拿全优,我直播顶碗。”
纪由心和喻少闲对视一眼:“成交。”
吃完了晚餐,司机来接纪由心回家,喻少闲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贺知常抱着胳膊问他:“别的不说,你和这小崽子怎么回事?动凡心了?”
喻少闲淡然道:“我从来不是圣人。”
“我不管你俩什么关系,总之你必须把他的成绩给我搞上去!”
贺知常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你说你,作为一个影帝,一个表演系硕士,家眷延毕,考试不及格,你丢人不丢人?虽然你在教育这一行肯定没有我德高望重,但是你也要努力知道吗?!”
喻少闲挑眉,不置可否。
贺知常以为他不说话是为此头疼,事实上搞某个小崽子的学习有多让人心梗他早就领教过了,不由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语气拍拍喻少闲的肩膀:“任重道远啊。”
成绩出来的时候纪由心正在摄影棚里拍广告,纪由心虽然之前和贺知常打赌时信誓旦旦,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根本不敢去查,还是喻少闲给他发了微信,上面是他问贺知常要的成绩单,还有两个字的简要评价:很好。
纪由心看到很好两个字才敢点开成绩单,看了之后直接原地起跳,那上面写着:表演学原理:89;戏剧理论:91;东方戏剧史:86。
竟然是一份优秀的成绩单。
他跳起来抱住周捷,激动道:“啊啊啊啊啊我及格了!”
一边冲所有工作人员挥舞手机:“我请大家喝咖啡!”
激动完了,纪由心美滋滋地把成绩单发到微博上,同时@贺知常:老贺,我全优,该你顶碗了!
不多时,微博跳出特殊关注的评论,喻少闲:@贺知常:我带学生,好像比你带得好怎么办?
贺知常:……
他没敢回复微博,直接给喻少闲发了微信:你凑什么热闹?
喻少闲:实不相瞒,我也想看顶碗【微笑】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这个赌约最后以贺知常直播弹吉他唱歌结束, 按他自己的话说,自己活了快五十年,从未如此抛头露面, 这笔账他记住了, 喻少闲千万不要落在他手里,否则他一定讨回来。
年底是娱乐圈各种活动最频繁的时间段,但对喻少闲这种编外闲散人员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同, 他结束电视剧的拍摄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入下一个剧组, 而是选择休息一段时间,周河把经过初筛的剧本快递送到他家, 以便这位亲爹闲来无事愿意翻一翻。
眼看着农历新年越来越近, 蓝瑾平均每天打三个电话, 催促他回家过年,自从上次和他父亲不欢而散, 蓝瑾一直试图通过各种办法弥合这两人的关系,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弟弟,常年周旋在二人之间,蓝瑾觉得无比头疼。
终于在除夕前两天, 喻少闲不堪其扰, 答应回家吃个饭。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家里的保姆见到他十分高兴:“少闲回来了?蓝瑾小姐说你今天要回来吃晚饭,厨房特意做了你爱吃的, 就等你开饭了。”
喻少闲微微点头:“谢谢辛姨。”
一进餐厅,果然红木圆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 然而除了他父亲和蓝瑾之外,还多出了一个人。
一见他, 容楚立刻站起身来,朝他微笑:“少闲哥。”
喻少闲看看蓝瑾,后者做出一个无辜的微表情,他几不可查地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主位上的喻楚天冷哼一声:“小容是来看我的,你不孝顺,难道还不许别人来孝敬我?”
“无亲无故,谈什么孝敬,是蓝瑾和我说今天是家宴我才回来的,如果这顿饭别有目的,那我就先告辞了。”
喻少闲沉下眉眼,说话毫不客气。
容楚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对不起少闲哥,我原本是受我父亲之托来向喻叔叔借两幅字画的,是喻叔叔说你会回来,让我留下吃饭,我不知道这是家宴,不然我还是先走吧。”
“你坐下。”
喻楚天沉声道:“就是家宴才让小容留下,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你有什么不情愿的?”
“好。”
喻少闲起身:“那我走。”
“少闲!”
蓝瑾拉住他,歉意地冲容楚道:“对不起啊,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的,要不改天,姐姐亲自到你们府上给你赔罪?”
容楚笑笑:“没关系的蓝瑾姐,今天确实是我打扰了,那我就先走了,喻叔叔再见。”
他看了喻少闲一眼:“少闲哥再见。”
蓝瑾亲切道:“我送你。”
之后递给喻少闲一个眼神,带着容楚离开了餐厅。
餐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喻楚天“啪”地摔了筷子:“你一定要让客人这么难堪?你的教养呢?”
喻少闲神色不变地看着他:“让他尴尬的不是我,而是您。”
“你!”
喻楚天平日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每每面对这个儿子,常能气得他失去风度,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语气像是面对下属宣布一个指令:“无论如何,我最近在和容家商量你和容楚订婚,你年龄已经不小,婚姻问题应该提上日程了。”
喻少闲神色骤变,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按捺住自己,气到极点反而笑了:“我不会和他订婚。”
“这由不得你。”
喻楚天手指点点桌面:“你的那个omega我听小瑾说了,那么一个每天在公众面前蹦蹦跳跳不成熟的小孩子,能给你什么?他会知道如何照顾你?又怎么可能担当得起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家庭的责任?”
喻少闲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字道:“我不知道婚姻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从您过往的表现中可见一斑,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我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绝对不会是为了你所说的这些,我是一个男人,我会照顾我择定的伴侣,我不需要他为我生儿育女,我只需要他开心。”
“至于您,应该不会想要我一纸诉状到司法院,说督察院的院长知法犯法,干涉儿女婚姻自由吧。”
“你放肆!”
喻楚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作为一个父亲,我从前不能干涉你的职业选择,现在甚至不能给你的婚姻提供一些建议,天底下哪里有我这样的父亲!?你已经有了一份失败的工作,现在还要搞砸自己的婚姻,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失败的人吗?!”
“爸!”
蓝瑾送走了容楚,一回来就听见自己喻楚天在如此言辞激烈地骂她弟弟,连忙出言阻止,喻少闲神色却依旧淡定,看着喻楚天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一丝怜悯:“你觉得我失败,可我认为,活在自己画地为牢的狭隘囚笼里,可悲的是你自己。”
说完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喻楚天出离愤怒的声音,蓝瑾立刻跟在他身后出去,扯住他的袖子:“少闲……”
喻少闲站住脚步,看了自己姐姐一眼,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蓝瑾向餐厅的方向望了望:“今天是我错了,爸刚刚说的话你不要介意。我和妈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喻少闲勉强点了点头。
临近新年,连平日干净整肃的京城道路也挂满了彩灯,喻少闲离家之后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四周都是张灯结彩的热闹,他心念一动,调转车头,开到市中心附近的某栋大楼后停车,顷长的身影靠在车身上,在灯火阑珊中,显得有些许寥落。
望望这栋大楼最顶层被玻璃包裹封闭住的天台,他知道纪由心的公司正在开内部晚会,某人每天给他发几十条微信,几点起床做了什么之后要去做什么全部讲给他听。
奇怪的是,自己并不会觉得他聒噪,而是这样一条又一条几乎能够淹没人的消息,让他觉得那个人始终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要他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其实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和纪由心相识也不过几个月,可是每每想起这个人,心里某处连他自己都习惯性忽略的空空荡荡的角落就像被填满了一样,在他常年清简寒素的生活中,纪由心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确定,永远鲜活而让人保有期待的答案,让他整颗心像被一条无形的细线牵住,线的另一端握在那个人手上,无论他再冷静再克制,也随时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就像现在这样,刚刚和喻楚天那样不体面地争吵过,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想要看看他。
与此同时,大楼顶层。
纪由心穿着白色礼服,挽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夏鸥,手中端着香槟杯,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时不时透着揉揉脸,抱怨两句,夏鸥立刻安慰他马上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纪由心也只好保持着营业状态,同时盼着晚会快点结束。
这时公司执行总裁赵鸿宾领着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头发都发胶整齐梳上去的男人向他招手:“小纪过来。”
纪由心和夏鸥走了过去,赵总指着那个男人冲纪由心道:“这是宋总,刚刚已经和大家介绍过了,和我们公司签了投资协议,年后就会完成注资,之后就是我们天骐的家人了,宋总对你很有兴趣,特意要求让我引见。”
被叫做宋总的男人眼神在纪由心身上滑了一圈,点了下头:“宋学舟。”
纪由心举着香槟杯,向这位宋总致意:“欢迎宋总。”
宋学舟和他碰了下杯,却没有喝,而是继续盯着纪由心:“之前看过纪先生的一些表演,我很喜欢,刚才那么多公司的演员上台表演,怎么不见你?”
“是这样的宋总,小纪之前受过一些伤……”
“我知道。”
宋学舟打断夏鸥的话,晃晃酒杯:“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这么久了,也该恢复了,就当是为我加入天骐助兴,能不能劳烦纪大明星表演一曲?”
纪由心面色冷了下来,随手把香槟杯搁在路过的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不好意思啊宋总,刚刚已经说了,我腿残了,跳不了,您见谅。”
“小纪,怎么说话的?”
赵总立刻责备地看着他:“宋总这是喜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也是天骐的员工,以后就是宋总的员工,你也不小了,面对老板该收敛一点任性了。”
他才不喜欢我呢,纪由心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冷笑一下:“作为天骐的员工,我去年为天骐创造了近四分之一的收益,算是对得起公司了,如果宋总看我不顺眼,可以开除我,我走到哪里都会是最红的,相反,宋总可要担心自己投资的项目会不会面临亏损的风险,我累了,失陪。”
说完就转身离开,赵总本想叫住他,却被宋学舟拦住,他看着纪由心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年轻人,有性格。”
赵鸿宾只好陪笑。
纪由心借口去卫生间,靠在走道的墙壁上给喻少闲发消息:晚会好无聊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消息很快就被回复。
喻少闲:那么,下来看看喻老师好不好?
纪由心心中一动,几乎是立刻便向电梯口跑去,抬手焦急地按着按钮,然而电梯却迟迟卡在中间上不来,他等不及,扭头看见楼梯通道,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楼梯走道里,和心跳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纪由心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累,只有某种迫切如同鼓点一样敲击在他心上,催促他快点再快点,出了公司大楼,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停车场,喻少闲靠在车上,正在灯火惶然中看着他。
纪由心小跑过去,气喘吁吁:“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尚带着室内温度的手捧住喻少闲的脸:“是不是很冷啊。”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喻少闲一边替他顺气一边回答:“知道你有事。”
纪由心不屑:“那什么破晚会有什么重要,哪里有你重要。”
一想起刚刚的那个什么宋学舟他就生气,又补了一句:“他们加在一起都没有你好。”
似乎太过于绝对,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夏姐除外。”
喻少闲轻笑一下,看着他的眼底晦暗不明:“我有这么好?”
纪由心的眼睛澄澈认真,不假思索:“当然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好的人。”
喻少闲冲他张开手臂:“那给喻老师抱一下。”
还不等动作,纪由心便感到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将他笼住,两个人的心跳交叠在一起,许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喻少闲,其实你挺喜欢我的吧……”
他和喻少闲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是个严肃认真,私人生活简单到简直不像是一个明星的人,这个人离娱乐圈的繁华和纷扰都很远,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吝啬到从未说过一句喜欢自己,却愿意保护他,支持他,永远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让他每一句话都不会落空。
他从小被家人疼爱着长大,从出道开始更是被粉丝的爱包围,刚刚楼上那个宋学舟竟然也说喜欢他,也许他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可他知道什么不是,至少他从喻少闲这里感受到的却和从其他人那里接受的完全不同,喻少闲会照顾他,又不会强迫他,更不会让他不舒服,是不是喻少闲给他的,才是真正的爱,和那些轻飘飘的喜欢不一样,和普世的爱慕更不相同。
纪由心以为对于这样的问题喻少闲是不会回答的,也没想他回答,冬日冷寂的空气中,只有两个人淡淡的呼吸声,这时,他突然听见喻少闲在耳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似乎有什么在心里弥漫开来,纪由心笑了开来,安心地往喻少闲的怀里缩了缩。
身后三克拉的尾巴尖高高地翘了起来,有节奏地左甩一下右甩一下,纪由心咬牙切齿: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三克拉无语:拜托大哥,是你自己要这样的好不好?
纪由心:你胡说八道。
“我说小纪同学,和人拥抱的时候,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喻少闲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纪由心立刻不说话了,任凭三克拉翘着摇来摇去,路灯将他们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又拉长,直到淹没在另一片阴影中。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
除夕夜当天, 纪由心回了家,温璈作为一个女强人,完全不能容忍自己在烹饪上屡战屡败, 打算借着节日大展身手, 幸好纪由心在他妈试图自己做年夜饭的时候及时阻止,从酒店点了一桌饭菜过来,母子二人很有仪式感地开了红酒, 互相祝福彼此新年快乐。
纪严心昨天便打电话过来,说实验室有一个关键的数据要盯着, 今天不能回家,事实上所有的节日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哪怕外星人明天宣布占领地球也耽误不了他跑数据, 连纪由心想打电话骂他一顿都是助理接的。
吃完了晚饭, 纪由心和温璈百无聊赖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纪由心一边吃坚果一边对着电视里的演员评头论足, 温璈连连点头, 毕竟在她心里,这世上是不会有人比她自己生的孩子更好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温璈还是没扛住盖着毛毯睡了过去, 距离新年只剩十几分钟, 纪由心低头刷着手机, 已经有很多粉丝在@他写新年祝福,他一条一条看过去, 偶尔看到有趣的就回复两句,引来一大堆粉丝尖叫, 他反复地刷新着页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
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 他点开和喻少闲的聊天框,红包栏输入了9999,又配上一个傲娇的表情,眼看着数字跳跃到了零点,手指一动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特别关注的微博消息@喻少闲:新年快乐@纪由心。
底下的粉丝像是看到了火星撞地球:我去我没看错吧,喻少闲也会发新年祝福了?
有人回复她:清醒点,看看是为谁发的,新年第一条微博就是他家小纪,没救了属于是。
纪由心嘴角收都收不住,快速打字:我以为某些人不解风情。
喻少闲也很快回复:我猜测某些人在偷偷期待。
喻家,灯火通明的厅堂,蓝瑾手里捏着一把牌,催促自家弟弟:“少闲,该你了,看手机看半天了,什么时候染上网瘾了还”
她好说歹说把喻少闲拉回来过个年,两父子这次给了她面子,没有再吵起来,大节下的她心情也很好,拉着弟弟和自家老婆凑了桌牌。
蓝瑾身边,一个穿着灰色羊毛衫,相貌素淡温柔的女子看着张牙舞爪的喻家大小姐,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
喻少闲的声音不大,却能保证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在和我那个蹦蹦跳跳的小朋友说新年快乐。”
蓝瑾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喻楚天冷哼一声,抖抖手里的报纸,终究没说什么。
另一边,纪由心打开一瓶啤酒放在全家福照片前,望着相片里笑容温雅的人,吊顶的灯光映照下,他乌黑的眼底带了一泓光:“新年快乐,爸爸。”
新年过去没有半个月,便到了影视学院开学的日子,纪由心还有一部分的学分没有修够,需要和低自己一届的学弟学妹们一起上课,早晨他背着书包从车里跳下来,校门口早堵了一大堆记者,都是闻风前来见证某顶流偶像重返校园这一奇景的。
纪由心明显没有睡好,一脸无精打采,本想赶在上课前补会儿觉,却被记者堵住在这里动弹不得,心里十分不爽,被问到“重新回到学校上学是什么心情”时,纪由心翻了个白眼:“上坟的心情。”
记者们一愣,随即有人憋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如果纪由心提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之后会被做成表情包广为流传的话是一定不会让自己放弃表情管理的。
今天上的是表演课,老师是他们大名鼎鼎的班主任兼系主任贺知常先生,纪由心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引起周围学生一阵纷乱,大家都对这位惨遭延毕的顶流十分好奇,有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哇,比电视上看着还好看诶!”
“皮肤好好我的天,不愧是s级omega。”
“看起来好瘦啊,好想问问他怎么保持身材。”
“脸好小哦,慕了慕了。”
……
贺知常清清嗓子,指着纪由心:“回座位去。”
纪由心困得要死,根本懒得管有多少人在看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放下了书包。
表演课的内容是贺知常指定一个场景,学生分成五个人一组上去表演,之后再由老师做出点评,今天贺知常给出的主题是:疲倦。
第一组学生上去之后,有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打呼的,有揉眼睛的,有叹气的,贺知常那一张脸板得不见一丝表情,表演结束了都没有表示。
轮到纪由心,他手插口袋,往墙上一靠,后背微微弓起,头向后倚,眼睛轻轻闭了起来,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从始至终,他没有给自己加一句台词,那种被无形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疲倦却呼之欲出。
贺知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稍稍点了点头,等所有学生都表演完毕回到座位,他叫起纪由心:“告诉我你刚刚表演的时候在想什么?”
纪由心耸耸肩膀:“没什么,只不过我曾经连续三十六小时工作过,之后还要去拍戏,那是我当时真实的状态而已。”
贺知常点了点头,眼里难得出现一丝笑意:“还是有进步的。”
他是出了名不夸人的老师,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一个学生,一个学年几乎也没有几次,纪由心翘了翘嘴角,十分心满意足。
自己这关过了,贺知常点评其它学生的时候,他在底下偷偷给喻少闲发微信:喻老师,在吗?
喻少闲:怎么
纪由心:来接我放学嘛~
喻少闲: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上下学。
纪由心: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但是大孩子就不能被接送上下学吗?我不管,反正我叫司机休息了,你不来我就站在门口等你,喻老师~上课真的好累啊……
抬头看看贺知常,又发了一句:ps.老贺好像又胖了诶,他们中年alpha都这么不注重身材管理的吗?你要注意身材管理啊,可不能像他一样。
对方沉默一会儿,只发来四个字:专心上课。
过了一会儿又过来一行字:第一,本人尚属青年。第二,我不会发福。
纪由心“噗嗤”笑出声,周围学弟学妹纷纷看了过来,贺知常瞪起眼睛:“纪由心,你是觉得我刚刚的话很好笑吗?”
臭小子刚还夸他,这会儿就给他走神,还敢嘲笑他?
纪由心猛地清醒过来,挠了挠头:“啊没有,老师您说的很,很好 ,我……受益匪浅。”
“是吗?”
贺知常冷笑:“那我刚刚说什么了?”
“说……说……”
纪由心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他刚刚净顾着和喻少闲聊天,哪里听见贺知常在说什么。
“哼!”
贺知常许久没有骂过他,终于逮到了机会,一开口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些人啊,不要以为自己多演了那么几部剧,在演技上有了一些微小的进步,得到了一些夸奖,马上就骄傲得要上天了,简直就是浮躁!”
他走到纪由心身边看着他:“老实交代,不好好上课干什么呢?”
纪由心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机怼到贺知常面前,后者扫到聊天界面时脸都垮了:“你……你……你竟然?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纪由心认真问他:“老师你说,他要是连我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是不是很过分?”
贺知常的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紫,最后憋出一句:“朽木不可雕。”
喻少闲是中了这小子什么蛊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下课铃声一响,纪由心就被几个学生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他问题,对于自己的学弟学妹,纪由心还是很友好的,耐心回答了问题之后还来者不拒地签了名,这才向教室外走。
出了学校大门,纪由心四面望去,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喻少闲竟然真的没来,他失望地皱皱鼻子,正打算给司机打电话,却听见身后一声:“喻少闲?”
纪由心猛然回身,只见喻少闲站在校门前的树下,面带无奈地看着他。
而贺知常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竟然还真的来了?”
纪由心小跑了过去,挽住喻少闲的胳膊:“不是说不来么?”
“我家在这附近,路过而已。”
他转向贺知常:“他今天表现怎么样?”
贺知常告了纪由心一大通状,喻少闲面无表情听完,纪由心缩缩脖子,十分不服气。
末了,贺知常补了一句:“不过在表演上还是很有进步的,看来我之前和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作为他的班主任,我还是很欣慰的。”
原本还想要争辩几句的纪由心这才扬了扬眉,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喻少闲捏捏他的脸,看向贺知常的目光却是欲言又止。
等他和纪由心已经向停车的方向走了十米远,喻少闲突然回过身来,看着贺知常:“我也不想打击你,但他是我教的。”
贺知常深吸一口气保证自己不背过去,连连摆手:“走走走,赶紧走,你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还有!”他大吼一声,“我只是在增肌,不是发福!”
他是造了什么孽教出这俩玩意儿!
“可是你的肌肉只有一块啊!”纪由心冲他做了个鬼脸,飞快跑上了车。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
喻少闲的家距离影视学院竟真的很近, 开车不过十几分钟,这片独栋别墅区纪由心是知道的,京城最具规模几个地产公司之一开发, 目标客户是城市精英, 据说隐私保护方面做得特别好,不难理解喻少闲为什么会把房子买在这里。
高高的红砖院墙隔绝了外界,进去之后是一片宽敞的院子, 因为是初春,天气尚未回暖, 仅仅有几棵姿态各异的松树依然苍翠,显得有些许萧疏, 却也清净, 房屋主体是中西结合的样式, 正对着院子的,是一整片的落地窗, 视线明亮, 和喻少闲这个人的气质十分相得益彰。
纪由心指着空着的院子问:“夏天的时候这里种些什么?”
“花。”
“哦。”纪由心摸着下巴,“我以为你是那种会自己在家种菜的人。”
他不知道在心里幻想过多少次了,夕阳西下, 喻少闲一个人扛着锄头刨地的情形, 面朝黄土背朝天, 形单影只,无限凄凉。
喻少闲沉默片刻:“当时是有这个想法, 不过我显然不具备这个技术,你有兴趣, 空了可以学习一下。”
纪由心婉拒。
进屋换了鞋,纪由心这才看清房屋的内部装饰, 整体风格以原木为主,黑白为辅,开阔简洁,线条硬朗,从头到尾的喻少闲风格。
见他眼里止不住的好奇,喻少闲示意:“随便看看,我去做饭。”
“啊?”
相比而言,纪由心震惊的是后半句:“你要下厨?”
喻少闲看他一眼: “你不饿?”
纪由心揉揉自己的肚子:“吃饭会长胖。”
“吃我做的饭不会胖。”
见他还在犹豫,又补了一句:“过期不候。”
“好了好了。”
纪由心连忙答应下来,拍拍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赘肉的肚子:“吃一顿也不会胖,对吧?”
三克拉不屑冷哼:“美色误人。”
喻少闲换了身家居服洗手进厨房,纪由心尾随过去说要给他打下手,没十分钟就被轰了出来,他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乱晃,楼上应该是更私人的区域他没敢上去,只在一楼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前,纪由心知道以喻少闲的性格,必然不会愿意让人参观,可是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他跑回厨房扒着门,眼巴巴小声询问:“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书房?就一会儿,我不乱动。”
喻少闲把处理好的青菜倒进锅里,闻声头也没回:“随意。”
纪由心雀跃地跑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书房的装饰更是简洁,一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后面的实木书柜里摆满了书,靠近门一边内嵌式的展示柜里放着他进圈以来所有的证书和奖杯,除了最重量的两个影帝奖杯和三个视帝奖杯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各种电影电视节的奖杯,同年龄段的演员里,喻少闲算得上是首屈一指,无人匹敌。
他站在那些奖杯前,一个个看过去,脑子里自动对应上喻少闲拿奖的电视剧和电影——他后来是认真补过课的,他自己的家里也有这样的一面墙,摆着他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可是想想自己也主演了几部剧,竟然一个相关的专业奖项都没有,影视圈的这些荣誉,对他好像还是一个完全空白的领域,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能拿到这样奖杯,在这个充满未知的领域获得一些肯定呢?
这样想着,他看得越发沉浸,微仰着头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喻少闲走了进来:“吃饭了。”
“哦。”
纪由心回过神来,指着那些奖杯问他:“这些是你全部的奖杯?”
“还有一部分在箱子里。”
喻少闲回答了他的问题,注意到纪由心的眼神,不由道:“喜欢这个?拿去玩儿。”
纪由心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告辞。”
他再是任性娇纵,也没有把别人奖杯证书随便拿去玩的嗜好。
纪由心从书房溜出来走到餐厅,餐桌上的菜正袅袅冒着热气,荷兰豆胡萝卜炒木耳,虾仁时蔬抱蛋,外加一道丝瓜白蛤汤,还特意为喜好甜食的某人做了芝士焗红薯,幸好喻少闲本身就是个严格饮食健身的人,换了这顿饭是旁人做,某位偶像必然要被压着上跑步机。
上了这么久的课,纪由心也是真的饿了,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饭,刚吃了一口就夸张地睁大眼睛,真诚地问:“喻少闲,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吗?”
“这也太好吃了吧!”
温女士厨艺成迷,他日常只吃健康餐,但平时聚餐酒会,他对各圈里圈外吹上天的名厨大作也都有幸尝过,却都不及眼前的家常菜鲜嫩熨帖。
“那就忘了你的卡路里,多吃一点。”
喻少闲看着纪由心一脸满足的样子,从来没觉得会做饭是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坦然接受了赞美,就着某人的吃相用起了午饭。
吃到一半,纪由心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问喻少闲:“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如果我考试通过,就实现我一个愿望?”
“嗯。”
喻少闲给他舀了一碗汤:“你想要什么?”
纪由心眼睛转了转:“杨导说……”
“停。”
不用纪由心继续下去,他就知道这人要说什么了,杨念兹前两天联系过他,说有一个综艺节目想要请他们这部剧的几个主演加盟,就当是提前为新剧预热,喻少闲一向对综艺不感兴趣,出道以来从未在任何一档综艺节目上露过脸,所以一口回绝,眼下杨念兹明显是在他这里碰了壁,曲线救国找纪由心做起说客来了。
纪由心不满意了:“你当初说只要不违背原则就可以的,上综艺违背原则吗?”
喻少闲垂眸,淡淡道:“不违背,但我不想。”
纪由心放下碗筷,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喻老师,真的不想和可爱小纪一起上综艺吗?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喻少闲不为所动,纪由心就越过桌子去拉他的袖子:“喻少闲……”
“喻老师你最好了……”
“少闲哥哥~”
喻少闲倏然看了他一眼,拿起纪由心扔下的筷子递给他:“好好吃饭。”
“我不吃了。”
纪由心把筷子撂下,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要绝食的样子。
喻少闲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纪由心,有一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介意我问出来吗?”
后者惕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喻少闲神情严肃,语气认真:“你真的有一米八零?”
空气凝固三秒钟,纪由心整个人立刻调整到火山喷发的模式,“腾”地站了起来,恼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房子,惊飞窗外的鸟雀:“喻少闲!你这人太过分了!我要和你绝交!”
纪由心,官方身高180,最近一次实测179.32,不到一厘米的误差,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团队认为不会有人看得出来,因此就报了个整数,因为娱乐圈身高含水量过高,纪由心不仅没有被怀疑过,甚至有几次和同样官方身高180的明星出席活动比对方高了一个头顶而导致对方被扒皮嘲笑,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被当面质疑身高的一天。
此时此地他直接暴走:“179怎么了?!我才二十三岁,我还会长高的!你长得高了不起吗?我作为一个omega已经完全在平均身高之上了,你是不是性别歧视!”
他铁骨铮铮一条180的汉子,怎么能受此羞辱!
喻少闲抱臂,看着他悠悠道:“不好好吃饭是不会长高的,你确定要和我怄气?”
“我……!”
纪由心无能狂怒。
“嗯?”
喻少闲挑起一边眉:“好好坐下来吃饭,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身高也是。”
纪由心和他大眼瞪小眼三分钟,终于重重地坐下来化悲愤为食欲,开始疯狂干饭,同时在心里恨恨赌咒:等着吧,他一定会长过180的!不!他要高过喻少闲!
喻少闲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以后还用不吃饭来威胁我?”
纪由心梗着脖子咽下一口米饭,重重“哼”了一声,直到吃完饭前再也没理过他。
此后纪由心一旦有课,就会跑到喻少闲家里蹭吃蹭喝,偶尔还会在这里午睡,后者直接充当起了司机的职责,接送他上下学,贺知常第N次在校门口看到喻少闲的时候,实在没忍住过去问:“你都没工作的吗?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去发两篇论文好不好?”
喻少闲果断道:“我有事。”
贺知常肃然起敬:“什么事?”
堂堂影帝,他的高徒,影院的骄傲,终于又要有大作问世了?
喻少闲望了望走到教学楼门口正和他挥手的纪由心,坚定回答:“陪读。”
第050章 第五十章
自从纪由心身高的秘密被戳破之后, 他整个人就开始了补钙狂热模式,从前对各种营养钙片和维生素嗤之以鼻的人现在疯狂摄入,午后还要去晒太阳, 比如此刻, 喻少闲收拾好了碗筷,看着落地窗前躺椅上睡着的纪由心,觉得某人可能比自己更先进入退休状态。
他从沙发上拿起一张毯子, 走过去轻轻盖在纪由心身上,睡梦中的人幅度很轻微地翻了下身, 再次陷入了梦乡。
喻少闲拿了一本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 带来一种慵懒的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眼前这一幕会永久轮回下去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 夕阳慢慢西斜, 喻少闲放下书,按了按鼻梁,躺椅上的纪由心竟然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看来最近被学校课程折磨得不轻, 他走过去, 半蹲下身,轻声唤道:“由心, 醒醒。”
纪由心哼唧一声,无力地摆手:“别打扰我, 我在进行光合作用。”
喻少闲轻笑一下,稍微提高了嗓音:“首先, 你能不能进行光合作用这件事情有待商榷,其次,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再不起来,你的表演课作业就做不完了。”
一听到“表演课作业”这几个字,纪由心猛地坐起身来,果然外面光线暗淡,暮色覆盖在庭院里,日影已经移过了院墙,他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
“没关系。”
喻少闲递给他一杯水润润喉咙:“现在开始也来得及。”
纪由心今天的表演课作业是以旧时代为背景,自己编写一段剧本,要求体现出人物在亲情和理想和家国大义间的挣扎。
他虽然演技有了进步,上手编剧这种事还是很陌生,坐在桌子前抓耳挠腮地写台词,写完了又让喻少闲去改,后者只肯提供一些修改意见,前前后后改了三次,之后又是反反复复地练习,从始至终,喻少闲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偶尔提出一些建议,等到终于两人都满意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纪由心打了个哈欠,一边给司机发消息一边嘟囔:“回去都要一点钟了,明天还要七点钟起床拍宣传照,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喻少闲望望外面的天色,再看看纪由心无精打采的样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今天太晚了,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
空气静默三秒钟,三秒钟后,纪由心慢慢转向他,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你是在邀请我……”
“不要胡思乱想。”
喻少闲别看眼,转身向楼上走:“我去准备客房。”
纪由心看着某人的背影,轻轻吹了一下刘海:“切,男人。”
三十分钟后,纪由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忽然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喻少闲站在门外,手里的托盘上放着热牛奶:“由心,睡了吗?”
“没有。”
他听见里面的人答应一声,随即是踢踏而来的脚步声,之后门把手转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这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抢先一步握住了把手,将门缝重新掩盖,他轻咳一下:“你的抑制环戴好了没有。”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那边的人许久没有出声,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又回来,门终于被打开,纪由心顶着尚且湿漉漉地头发不满地瞪他:“不戴又怎么样?”
喻少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牛奶递过去:“头发吹干了再睡,明天早上我叫你。”
看着纪由心嫌弃的表情,他无奈道:“不想长高了?”
“好吧。”
纪由心接过托盘,盯住喻少闲,满眼幽怨:“我以为你这么晚敲我的门,是想要对我图谋不轨的。”
“咳。”
喻少闲转身就走,却被纪由心一个跨步拦住:“你到底为什么不对我图谋不轨!”
他歪着头想了想影视剧里的桥段,忽然把自己左肩的睡衣扯下一点,露出一截洁白圆润的肩头,冲喻少闲期待地眨眨眼:“怎么样?”
……
下一秒,纪由心觉得手中一空,牛奶重新被喻少闲拿了回去,随即自己整个人被扛了起来,到了床边,喻少闲把纪由心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纪由心心如擂鼓:来了吗来了吗?擦|抢走火真的要来了吗?他该怎么办?会不会很疼?发布会在哪里开?婚礼现场用什么花?要请媒体吗?
却见喻少闲居高临下,单腿跪在他床边,下巴轻轻抬:“喝了。”???就这?
可是这人的眼神过于压迫性,纪由心咬了下嘴唇,还是顺从地拿起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
喻少闲俯下身,用拇指把沾在他唇边的奶渍擦掉,纪由心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舌尖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指尖。
空气瞬间凝滞,纪由心感到自己被子下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喻少闲闭上眼,额头抵着他的,小幅度地蹭了蹭,呼吸压抑,半晌,只是在他眉心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纪由心长睫毛动了动,感受着喻少闲的吻继续落在他侧脸,微凉的嘴唇最后停留在了光裸的肩头。
半晌,喻少闲沙哑地笑了一下:“纪由心,你如果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就不会这样放肆了……”
说完他咬了一下纪由心洁白的肩头,好像惩罚不听话的小猫,然后松开他的手,重新拉好浴袍遮住肩膀,起身收回牛奶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重新被合上,纪由心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像做了一个梦,剥开睡衣,浅黄色的灯光下,皎如白玉的肩膀上留着一个极浅的牙印,亲昵又克制,他睁着眼了无睡意:喻少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究竟算不算图谋不轨?他怎么咬人啊……这样可以要他负责吗?
时针转过一个点,想不明白终于放弃的某人终于打了个哈欠,但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是有些认床,在陌生的环境里总要适应一段时间,不提防一股寒泉般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尖,他轻嗅了两下,这才发现是睡衣上遗留的喻少闲的味道,莫名起到了一种安抚的作用,在这样清浅的味道里,他渐渐睡着了。
就是第二天纪由心根本起不来床,他这个年纪正是爱睡觉的时候,每天早起就跟要了他命差不多,何况前晚还辗转难眠熬了夜。
喻少闲已经做好了早餐,却迟迟不见楼上动静,再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没办法,只得上楼敲门:“由心?”
经过昨晚,他再淡定也会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敲了许久之后都没有反应,只好沉声道:“我进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喻少闲停顿了一下,方才推开门,客房的床上,纪由心上身光裸,怀里抱着那件睡衣,鼻尖埋进柔软的面料里,是一副全然依赖和信任的样子。
白皙的脖颈和脊背大片地裸露在外面,那浅淡的牙印已经消去,喻少闲挪开眼睛,从浴室重新拿了一件浴袍把人裹好,把人半抱着压到了洗漱台前,挤好牙膏递给他:“十分钟,不然你就要迟到了。”
也许是一晚上的睡眠,也许是现在太困,纪由心似乎已经忘了昨晚的事,只是支起眼皮看了看他,便接过牙刷动作起来。
十分钟之后,纪由心果然下了楼,几乎是梦游般吃完了早餐,才被带上了等在外面的保姆车,他拉着喻少闲不让他走,后者也只能跟着上车,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方下到拍摄场地,到了之后纪由心还没有睡醒,任凭喻少闲怎么说都没有用,只含糊不清地说:“你抱我下去。”
喻少闲没有办法,任凭纪由心整个人挂在他脖子上,抱着下了车。
与此同时,露天场地外围早早等候在那里的记者举着长枪短炮对准了这边,和突然出现在画面的喻少闲面面相觑:?
纪由心瞬间清醒:?
第051章 第五十一章
据多名目击证人回忆,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纪由心原本整个人挂在一位身穿黑色呢子大衣,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的神秘男性身上揉着眼睛, 在看到记者的一瞬间, 却好似被天雷劈中,瞬间从那人身上跳了下来,飞快脱下外套将该男性兜头罩住, 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下,低头快步走进了大楼内。
一直到了狗仔们视线之外, 他才把衣服拿下来,刚下车遭遇记者,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纪由心用外套糊了一头的喻少闲这时才稍微喘口气, 再次被迫清醒地认识到了某位偶像的人气到底有多高, 连拍宣传照下车到进楼门这几步路的距离都有这么多人愿意守着拍。
纪由心呼出一口气:“幸好今早出门时让你武装齐全,不然就完蛋了。”
说着又自夸起来:“还是我训练有素。”
不得不说, 在面对记者的敏感度和反应速度这方面, 他确实是专业的。
上楼风风火火地向摄影棚走,纪由心面色不快地看着负责人:“谁能告诉我外面那群狗仔是怎么回事?今天宣传照拍摄地点不应该是保密的吗?”
负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啊纪先生,我们的拍摄地点事先肯定是保密的, 至于为什么会泄露, 具体原因我目前也不太清楚, 事后一定会派人查清,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纪由心还想说什么, 却被已经事先赶到的周捷拉住:“好了,先拍摄吧。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错, 没来得及通知你。”
毕竟谁能想到这祖宗来拍个宣传照还捎带个影帝一起呢?
那位负责人瞟了两眼一旁的喻少闲,战战兢兢问:“这……这位是?”
他当然看过喻少闲的电影, 只是不敢相信,之前就在网上看过这俩人的绯闻,总以为是捕风捉影,难道竟然是真的?
纪由心挤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你觉得他是谁?我觉得谁也不是,对不对但凡今天之后有人胡说八道……”
“啊是是是,我没见过这位先生,在场也不会有其它人见过这位先生。”
纪由心这才满意,低头噼里啪啦打字:“我现在就让团队去澄清,绝对不能让人误会。”
一旁的喻少闲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和团队沟通完后,纪由心微抬下巴:“化妆间在哪?”
“这边请这边请。”
眼看这大爷好不容易要放过自己,负责人连忙亲自将他带去了化妆间。
纪由心已经投入了工作,另外一边,各个八卦媒体头条已经疯狂发送他早晨挂在喻少闲身上的照片,不过由于事发突然,而且喻少闲遮挡比较严实,还有车身阻挡,以及纪由心堪称专业的反应,照片都十分模糊,很难断定另一个主角是谁。
最重要的是喻少闲这个人,除了作品上映和重量级的颁奖礼,平日跟个圈外人似的,私生活说好听了是简单,不好听了是根本没料,以前有狗仔不信邪跟拍他,起早贪黑两个月把自己累进医院,愣是一张有价值的照片都没拍到,以至于他以私人形象出现在八卦新闻上的次数约等于零,而他早晨的装扮太过不“喻少闲”,这会儿也很难让人直接联想到他身上去。
不过不管另一个主角是谁,只要其中一个主角是纪由心就足以让娱记们用上各种劲爆标题,生怕不够引人注目:
“最红偶像地下恋情曝光影帝或成炮灰”
“纪由心清晨与小鲜肉同乘豪车 睡眼惺忪惹人遐想”
“撞破纪由心恋情?镜头前亲密拥抱被发现后殷勤护卫”
最要命的是一家十八线娱乐网站,为了引流也是拼了,标题上直接写着:纪由心声称三十岁不婚原来一直偷偷包养鲜肉美男
由此掀起了一波猜测另外一个男主角身份的狂潮,底下的粉丝拼命澄清,有说这是纪由心哥哥的,有解释大概是纪由心腿伤又犯了那人是贴身保镖而已希望大家不要误会的,简直乱成一团。
原本猜测喻少闲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手速飞快做了对比图,信誓旦旦那人就是喻少闲,而就在事情发生的一个小时后,周河发了一张从前私藏的喻少闲工作照,声称喻少闲也在工作,和本次事件无关,吃瓜群众虽然不信,但是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只得罢休。
这样一来最惨的就是纪由心和喻少闲的cp粉,一个个简直要上天台的程度。
—请告诉我这是喻少闲,不然一会儿十八楼见。
—这不是喻少闲吗?身形很像啊?!!
—嗑真人cp天打雷劈,我早就说过了。
—拜托他俩本身就是炒作好不好,见怪不怪了,还真有人zqsg啊?不会吧不会吧?
—有些人在嗑真人之前能不能搞清楚纪由心到底有多少对cp,这俩一看就不是一路人搞得要结婚一样我真的会谢。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说你是鲜肉,还说我包养你哈哈哈哈哈……”
回去的保姆车后座,纪由心歪在喻少闲身上一边看手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后者却始终正襟危坐,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半靠着喻少闲的胸膛,仰头时正好可以看到他下颌的弧度: “喻老师,商量一下,要不你把那个综艺邀约接了,咱们澄清一下我们的感情,证明你没有失宠,怎么样??”
“不接。”
要是之前他还可以考虑,但是出了这件事,还是避嫌最好。
“可是你之前还说自己会考虑的!”
纪由心坐直身体,大声道。
“我只说会考虑,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喻少闲语气坚定,没有回转余地。
纪由心歪着头: “确定?”
“确定。”
“言而无信,哼。”
说着把头一扬,不理人了。
过了半晌,他忽然烦躁说:“不接就不接吧,我饿了,你陪我去吃饭总可以了吧?”
“那个……”司机欲言又止,“夏姐说,工作结束之后,让我立刻把您送回家,以免被狗仔抓住。”
纪由心刚要不管不顾反驳,就听喻少闲客气地冲司机道:“劳烦你先送我回去。”
“这是当然。”司机乐呵呵的,“不用您说,我也要先把您安全护送到家的。”
纪由心听了狠狠瞪了喻少闲一眼,一屁股坐到另一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再坐两个人。
等到车子在喻少闲家门外停下,见那人就要扔下自己下车,纪由心重重拍了一下座椅:“你敢走!”
喻少闲回身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么不想曝光,就不要给别人拍到的机会。”
说完便下了车,纪由心原地喘了几口气,也跟着下去,在家门前拉住喻少闲的袖子:“你在生我的气吗?你为什么生气?”
他不可思议:“就因为我害你被记者拍到了?可我不是已经让人去澄清了吗?你还要怎么样?要我给你道歉吗?还是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喻少闲看着他:“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明白?”
“我不明白!”纪由心急得直跺脚,“你到底为什么?”
喻少闲见他气得脸颊红扑扑,竟然还有点可爱的意思,无可奈何扯回自己的衣袖:“既然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又何必这么在意。”
说完径自回家,留下纪由心干瞪眼许久,终于恨恨走了。
这件事以纪由心团队发声明说纪由心腿伤复发,出现的人是他的保镖告终,几乎同时,邀请《一流律师》的综艺栏目组便收到了喻少闲的明确拒绝,他们虽然还在继续努力说服周河,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虽然遗憾,也没有什么办法。
过了半个月左右,纪由心出席活动走红毯的时候被记者问到绯闻地下男友的事情,有几个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他和喻少闲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纪由心冷哼着说:“别问我这个,我忙着和鲜肉美男约会呢!”
进入内场之后,他刚要落座,有人隔着两排座位叫他的名字,竟然是许颂,这还是他们杀青之后第一次见面,因为之前拍戏时建立的友情,两人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话题很自然地就到了之后要拍摄的综艺上。
这是一部探险类综艺,上一季播出时收视和话题都是霸榜的程度,但是听说风格很恐怖,甚至上一季录制期间还出现过一些捕风捉影的玄学传闻,两个人因为之前都没有看过,有些好奇,许颂便发出邀请,邀请纪由心活动之后一起去他家看。
三个小时后,许颂的社交媒体账户上发出一张自拍,两个人裹着一张毯子瑟瑟发抖,面前摆着的平板上播放着综艺片段,画面之阴森诡异,令人胆寒。
这算是正面回应了综艺人选,很快就被转上了热点,不多时,纪由心的手机响起,他扫了一眼,见是喻少闲,犹豫了半天接还是不接,就在这时许颂尖叫一声,吓得他手一抖挂断了电话,纪由心僵直着身体,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挂断了喻少闲的电话,想想在心里安慰自己,挂了就挂了,某些人小气到连个综艺都不愿意陪自己录,这个电话,他还就不接了!
如此给自己壮胆,他直接把电话关了静音扔到一边,继续和许颂看综艺,十分钟后,许颂的电话响起,看到是谁之后他比刚才看综艺还要震惊,接起来十分恭敬:“喻,喻老师?”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有些低气压,开门见山道:“许颂,纪由心呢?”
“在,在我旁边。”
许颂戳戳纪由心的肩膀,做个口型:“喻老师……”
纪由心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喂?”
喻少闲的声音沉沉传来:“你挂我电话?”
纪由心刚刚鼓起来的胆子立刻缩了一半回去,还是梗着脖子:“那又怎么样?”
那边沉默一下,道:“就因为综艺的事情?”
纪由心不说话,仔细想想接不接综艺确实是喻少闲的自由,自己不应该勉强他,因为这个闹别扭好像的确是自己理亏,就在他给自己找理由的时候,另一边的喻少闲眼前都是他和许颂依偎在一起报团取暖的样子,理智上他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该再和纪由心同框出现,可是一想到节目录制过程中气氛只会更加紧张,到时候……
他叹口气:“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纪由心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综艺画面,虽然很害怕,但是不得不承认拍摄很精彩,能勾起人继续探索的欲望,就在这时,综艺嘉宾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他立刻说:“哎呀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先去忙吧,我还没看够呢,就这样,拜拜。”
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
喻少闲:……
能再敷衍一点吗
十分钟后,周河接到了自家亲爹的来电,不知为何喻少闲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之前找我的那个综艺,还在联络你吗?”
“聊着呢,烦死了,我不知道解释多少次你不接综艺了,说来也是的,你说你一个走逼格路线的,也不适合曝光度过高。”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喻少闲斩钉截铁道:“给他们正式回复,就说我接了。”
周河:啊?
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淹没时刻》是一档大型沉浸式探险类恐怖综艺, 节目组会在每期设置不同的案件,并邀请两组嘉宾,根据案件背景将嘉宾置于特定的情景中, 在探险过程中安插不同的线索和工具, 嘉宾通过寻找线索拼凑事实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嘉宾的行为触发到某一关窍, 将会引出“行刑人”,直接game over, 迎来团队的淹没时刻。
因为精彩的剧本和独特的体验,第一季播出当天就创下卫视同时段最高收视, 网络热度更是霸榜, 这次因为请到了纪由心, 本就免费拉了一大波热度,公布喻少闲加盟的时候, 围观群众直接沸腾了。
喻少闲一向以不上综艺, 不接商务,深居简出闻名,此次突然现身综艺, 很难不让人猜测其中缘由, 有人说他是想要流量, 夸张些的说他欠了钱,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是因为纪由心前段时间被爆出和不知名男性亲密互动引发了他的危机感, 一直到节目开始录制,喻少闲的团队对于这些都没有做出回应。
按照惯例, 综艺节目录制之前,都会对嘉宾安排采访, 网络上的热点讨论当然避免不了被纳入提纲中,当主持人问到喻少闲:“我们知道喻先生您一直以来栽誉满身,此前也从未参加过任何综艺,对于您的综艺首秀网友们十分好奇,甚至有人说您跌落神坛,方便分享一下您选择参加我们节目的原因吗?”
喻少闲是真的没有接触过综艺节目组,对于这种变相引导嘉宾夸夸自己的套路并不敏感,或者察觉到了而懒得迎合,是以他看着镜头,没有什么表情说:“是你们找我来的。”
“关于跌落神坛的说法……”喻少闲停顿一下,“我更好奇你们节目组是怎么看的?”
主持人:……
她干笑两声,换了个问题,七拐八拐终于引向最八卦的方向:“自从您和纪先生合作以来,关于你们二人关系的各种猜测一直沸沸扬扬,您似乎也并不避讳在社交网络上暴露自己和纪先生的关系并不一般,但是纪先生前段时间爆出和其他男性的绯闻,您是怎么看的呢?”
喻少闲淡淡道:“他一直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主持人沉吟一下:“那您有什么想对纪先生说的?”
这时候,喻少闲一直标志性的面对媒体的吝啬表情终于松动一些:“他开心就好。”
就当是陪孩子玩了。
另外一边,面对差不多的问题,纪由心嗤之以鼻:“参加个综艺就是跌落神坛啦,有些人怕不是一直在泥坑里没有出来过。”
主持人:……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最有话题度的顶流。
“那请问是什么打动您来参加我们节目呢?”
纪由心做出一个思索的表情:“不是你们花钱请我来的吗?”
主持人:……这俩人要这么直白吗?
直到被要求回应之前绯闻的时候,纪由心才稍稍坐正的身体,他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绯闻时常满天飞,有的是记者捕风捉影,有的是对方团队蹭他的流量和热度,早就对这一套说辞很熟悉了:“之前我的团队已经澄清过了,那只是一个误会。”
“关于我的感情问题……”纪由心神秘眨眼:“到了合适的时候,大家就会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您有什么想对喻先生说的?”
“某些人第一次参加综艺啦,你们不要太套路他,而且……”他说着扬眉一笑,“我会保护他的。”
因为纪由心还有学校的课程,节目组在综合照顾所有人的行程之后,选择了在周末开拍,周五的傍晚,嘉宾们被集结到了节目组租下来的一个别墅,两组人正式见了个面。
另外一组嘉宾是与他们几乎同时杀青的谍战剧《早春》剧组,同样也是三名演员,两个主角一个是拿过一次视帝的方怀雪,今年三十三岁,是一个男性beta,因为娱乐圈的特殊性,beta能拿到这样成就的属实不多,而他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看上去还很年轻,形容俊秀,身材高挑,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对他们只是点头微笑,因为和喻少闲是熟人的缘故,才攀谈了两句。
站在方怀雪身边的是叶航之,二十五岁,A级alpha,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眼角眉梢的笑容里透着痞气,早年和纪由心是一个公司的,后来解约,现在是单干状态,另外一位嘉宾祁松刚刚从影视学院毕业没多久,看上去十分腼腆害羞,但已经在这部重量大戏中担任了反派男一号,是一个很年轻的实力派。
还有每组各一个的实习助理,是节目组安排的,帮助他们尽快熟悉规则和环境。
刚一见面,叶航便走向纪由心,手插口袋扬眉道:“好久不见啊,小纪同学~”
两人在公司的时候一直打打闹闹的,这么多年也没变过,纪由心嫌弃地后退一步:“走开走开,你一个alpha能不能自重一点。”
“呦,三日不见刮目相看,还知道自重了?不是你那个时候缠着我要我给你带糖吃?”
叶航之当时是以练习生的身份进的公司,他比纪由心大两岁,当时的纪由心还是个十六岁的小朋友,论资排辈却是比他早出道的师兄——虽然他从没叫过哪怕一声,纪由心一向被夏鸥保护的严密,散养待遇的叶航之常常会给他偷偷带一些夏鸥不许他多吃的东西,直到他后面终于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做偶像,转而考了戏剧学院,如今看来,两人也算殊途同归。
“你闭嘴!”
纪由心恶狠狠威胁:“再胡说八道我就在微博上公开你以前跳舞的视频了!”
“咳咳。”
提起自己之前那不堪入目的练习生生涯,叶航之转移了话题,他扫了一眼喻少闲,面带揶揄:“这就是你那个,绯闻男朋友?”
“挺帅的嘛!”
纪由心挡在喻少闲身前:“是又怎么了?你有没有礼貌?这是你前辈知道么?”
在纪由心看不到的地方,喻少闲看了叶航之一眼,更强等级的本能性压制让他心头一凛,不由笑着摸摸下巴:“找到靠山了哈。”
纪由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因为今天不是正式拍摄,摄制组只拍了他们吃饭的一些片段做花絮,很快就撤了,在叶航之提议下几个人玩了一会儿游戏,眼看着时针到了十一点,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的缘故一行人也便散了。
夜晚,纪由心在睡梦中被渴醒,想要下楼去冰箱拿瓶饮料,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突然听到了一种并不分明的暧昧气息,借着夜色,显得更加旖旎。
他很容易就认清那是叶航之低低的喘气声,交杂着一种介于痛苦和欢愉之间的压抑声响,从楼下的沙发上传来,在安静的别墅中分外清晰。
“你在吃谁的醋?嗯?纪由心那个小屁孩,还是祁松?宝贝儿,你冷静点,我又不是是个beta就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个。”
让人脸红的声音持续响起,叶航之似乎发了狠:“真恨我不能标记你,不然我早就……”
纵然纪由心对于除了喻少闲外其它alpha的信息素都几乎闻不到,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失去感知,比如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漫的高级alpha的信息素的气息就让他很不舒服,他想要回房间,不知为何却觉得头晕,这时,一阵清冽的寒泉味道将他包裹,纪由心回过头,喻少闲的脸在黑暗中有些冷峻。
上楼的脚步声响起,喻少闲捂住纪由心的眼睛,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让纪由心在床边坐下,他的脸色有些白:“喻少闲,我……”
“我知道,闭上眼睛,没事的。”
喻少闲说着,将纪由心抱进怀里,释放信息素安抚着他,纪由心身体里的不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
因为之前在易感期给过他信息素抚慰的缘故,纪由心的身体里始终保有着对喻少闲信息素的依赖,喻少闲多次和他说过让他去做影响力清楚,都被纪由心拒绝,他也没有办法。
纪由心仰起头看着喻少闲,专注地看了不知多久,漆黑的眼瞳闪着光:“你想和我那样吗?”
喻少闲身体一僵,刚要放手却被纪由心抱住:“想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是喜欢我的吗?”
为什么叶航之和方怀雪,一个alpha和永远无法被标记的beta可以做这种事,他们作为匹配度百分之百的alpha和omega不可以呢?
喻少闲喉结滚动一下,低下头与他对视:“那你呢,你想吗?”
纪由心歪头想了一下:“我没什么不可以呀……alpha和omega天生不就是要这样的,只要不生小孩子,我不喜欢小孩子……”
“你……”
喻少闲都快被他气笑了,却见纪由心重新低下头去:“算了我不问了,问了也不会有结果,你这个人总是神秘兮兮的,我才搞不懂。”
好吧好吧……
喻少闲无奈地笑了一下,让他好好躺下,然后给他掖好被子,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嗯。”
纪由心答应了他,在喻少闲的信息素抚慰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纪由心从喻少闲房间出来,看到的是衣冠楚楚的叶航之在向他打招呼,因为昨晚的事情,纪由心有些尴尬,并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出来的喻少闲也只是向他点了点头,三人并肩下了楼吃早餐,就在出发之前,叶航之突然钻上他的车,脸上带着笑:“昨晚你听见了?”
纪由心向里面挪了挪,给了他一个高冷的下巴:“离我远点,你太脏了。”
“不至于吧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尺度都接受不了?”
纪由心捂住耳朵瞪他:“闭嘴!”
叶航之不依不饶:“我看你明明看上了人家影帝,却连个临时的标金都没有,啧啧,不是我说,你一个适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的s级omega,连一个alpha都拿不下,也太丢你们omega的脸了吧。我和你说啊……”
下一秒车门打开,一条长腿一闪而过又缩了回去,叶航之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告饶道:“好好祖宗,我不惹你了,真是……”
他抱怨着回了自己的车,而另一边喻少闲关上车窗,收回视线,与此同时他按灭手机屏幕,那上面的搜索栏上显示着一行字:纪由心cp
数不清的词条中,某一行的标题上,叶航之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按按额角,觉得自己此行当真不虚。
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节目组的车在路上走了好几个小时, 方才到达拍摄地。
这是一栋看上去十分荒凉的别墅,一整面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院子里草木稀疏, 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 镂空的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很整洁, 却莫名让人感觉灰仆仆的,干瘪的脸上爬满如同龟裂大地般的周围, 站在那里双手交握微微躬身,满面笑容却莫名让人感觉背后有些凉意。
四人下了车后, 男人迎上前来, 笑容可掬:“客人们好。我是这栋房子的管理人, 你们叫我老李就好。”
许颂上前一步:“李叔好,您今年多大岁数了?后面可拜托您照顾了。”
老李看着他, 依然只是微笑, 并不搭话,实习助理何行健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容。
许颂原本是想套个近乎,没想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才想起来之前他看过的节目里会有一些固定的人物, 起到串联剧情的作用, 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除了设定好的台词之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 后退一步:“好的老李,知道了老李。”
跟拍导演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手册, 是这次的任务卡,第一页写着剧情梗概, 最上面用书名号框着几个醒目的白色大字:四口之家。
“这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却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里,四口人离奇失踪,再也没有踪迹,希望你们能够查明原因,祝你们一切顺利。”
翻开第二页,上面印着用蜡笔歪歪扭扭写成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笔迹:我们家里有四口人,爸爸,妈妈,哥哥,和我,我们好幸福啊。
第三页和第二页竟然是一样的,纪由心看得一头雾水,扭头看见喻少闲只是扫了一眼就合上了任务卡,以为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节目所以无所适从,他拍拍喻少闲的肩膀:“不要害怕,凭我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保护你,并且帮我们赢了叶航之那个变态的。”
喻少闲微微挑起眉,不置可否。
这时跟拍导演冲他们一颔首:“我们就送各位到这里,接下来就交给小何了,祝大家愉快度过后面的几天。”
为了保证拍摄的真实性,除了最开始的片段,后都由屋子里已经布置好的摄影机,监控镜头以及每个人身上的运动摄像机来完成拍摄。
导演组说完便坐上车一骑绝尘而去,徒留四个人站在门口,面对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笑的npc。
老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家跟我来。”
许颂咽了口唾沫,跟在了其它三人的后面,踏进了别墅,与此同时,年久失修的贴满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和高高的院墙一起,将一行人围在了里面。
别墅里面的布置看上去非常正常,甚至还有些温馨,客厅桌子的陶瓶中插着鲜切向日葵,沙发上每一个抱枕都摆放整齐,阳光从几乎透明的玻璃中白惨惨落进来,地板光洁如新,看来管理人很勤快,没有因为主人消失就让房屋蒙尘。
老李站在客厅和厨房的边界,毫无起伏道:“现在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可以四处转转,提示,房间的门都是锁着的,要有钥匙才能打开哦。我去工作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仿佛他真的只是游戏里的人物,除了任务指令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许颂环视一周,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带了一些道具,你们要不要用。”
纪由心有些惊讶:“节目组不是不让自带道具吗?手机都收了,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许颂摊手,“可能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吧。”
“不管这些了。先给你们看看我的大宝贝!”
他取下一直死死护在身前的双肩包,两人开始稀里哗啦往外掏东西,,纪由心满脸期待地掏了整整两分钟才掏完厚厚的一层零食,然后他看到了包的最下面放着……一串大蒜,一副十字架,一个指南针,一团红线,一包糯米,一个圣母像,甚至还有一把,伸缩的桃木剑?
他整个人呆在了那里:“这都是什么?”
怪不得节目组放行,是觉得这人有毛病吧?!
“你懂什么?!”
许颂满脸写着认真:“这都是我在网上查的辟邪神器!这个综艺很邪门的,你不知道吗?上一季,就有一个女艺人,半夜惊醒发现有一个队友坐在花园里,据她自己说,当时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就走了过去和队友聊天,结果凌晨的时候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一个人躺在那里,而她的队友说自己从来没有出去过。”
喻少闲做出了客观评价:“你说的这种情况,更接近于梦游。”
“哎呀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许颂把手里的一串大蒜向纪由心一递:“要不要?”
纪由心灵活躲开:“我才不要。”
又思索一下,缓缓伸出了手:“我要那个。”
许颂一边把银色的十字架项链递给他一边吐槽:“哇,偶像包袱要不要这么重啊……”
之后又转向喻少闲:“喻老师,来一个不?”
喻少闲敬谢不敏,当他试图向何行健兜售的时候,对方却十分认真地挑选了一把桃木剑和一包糯米,然而作为团队内唯一的节目组内部人员,他的认真让许颂更加害怕起来。
之后嘉宾们分开去搜东西,纪由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喻少闲,后者看他一眼:“为什么跟着我?你们两个之前不是做了很多功课么?”
纪由心大言不惭:“我得看着你,我怕你搞不清楚状况,被欺负了怎么办!”
这边许颂来到大门前,在玄关的置物盘上找到了一把钥匙,拿起的一瞬间,屋子里的扩音设备忽然响起:“恭喜嘉宾X找到道具,爸妈卧室的钥匙。”
许颂眉开眼笑:“诶,还挺容易的嘛!”
听到声音的老李从厨房出来带他们上楼,许颂用找到的钥匙开了门,老李用一贯的声调嘱托:“大家参观的时候不要弄乱。”
四个人进去之后粗略检查了一圈,许颂摸着鼻子:“这也没有什么嘛,白找了。”
何行健根据自己的经验提醒道:“大家可以看看边边角角的地方,这个变态节目组,就喜欢搞些莫名其妙的线索。”
纪由心拉开床前的抽屉,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药瓶,一堆耳塞还有眼罩,都是很正常的东西,喻少闲看了两眼,之后走到了窗前,何行健则后退一步,指着床头的位置:“这里也有一个十字架诶。”
“是吗?”
许颂惊喜道:“看来这两夫妻也有信仰嘛!”
总的来说,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的收获不大,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的许颂尤为悻悻,搜房完毕后老李叫他们下去吃饭,喻少闲注意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铃铛别在腰间,下楼的时候随着脚步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此时日薄西山,屋外最后一丝光芒隐没于广袤的地平线,房里却没有点灯,餐桌上摆着三支银烛台,上面插着白色拉住,橘色烛焰在空气中跳动,讲浓稠夜色照得越发森寒。
明明四面门户紧闭,却忽然有一阵风吹来,许颂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问:“怎、怎么不开灯啊?”
老李声音粗哑:“因为看不见,所以不开灯。”
看不见不是更应该开灯吗?节目组设置的npc不会是人工智障吧?
纪由心暗自吐槽。
等到身边何行健“噗嗤”笑喷,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os讲出了声,只得望天掩饰尴尬。
然而一个合格的npc是不会因为玩家意志而转移的,开嘲讽也不行,只听凳腿划过地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老李站在餐桌前:“请客人入座。”
吃个饭仿佛被押送刑场,许颂坐下后战战兢兢不敢下口,何行健万般无奈:“请相信我们是一个正经的综艺节目,真的不至于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你下毒的。”
那样也太费嘉宾了吧!
许颂觉得有道理,犹豫着拿起筷子,到后面大快朵颐完全忘了什么下毒不下毒的事,吃得正嗨的时候,老李却突然站起身来,与此同时时钟响过七点,他晃了一下手里的铃铛,毫无情绪说:“晚餐时间结束,请大家有序上楼休息。”
“这不是才七点钟,怎么就要休息了?”
纪由心不解。
是啊!他还没有吃饱啊!
许颂最后猛塞几口一边在心中痛嚎。
老李猛然沉下脸:“餐饮有量,起居有时,这是规矩!七点半,熄灯睡觉!”
“小孩子如果不听话就要受罚!”
从小到大就没被人吼过的纪顶流刚要理论,一回头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烛火晃动一下,映照着他苍老的脸和木偶般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
纪由心被吓到,猛地后仰一下,喻少闲的手覆在他的后颈上,淡淡温度传来,轻轻摇了摇头。
……行吧行吧尊老爱幼尊老爱幼,纪由心默念三遍,跟着老李上了楼。
在老李的安排下,纪由心和喻少闲分别住二楼的客房,何行健和他一起住在楼下,轮到许颂时,只听老李郑重宣布:“为了嘉奖许先生找到了主卧的钥匙,奖励他住在里面。”
许颂:“啊?”
不等他反对,老李举起手中铃铛晃动一下,在夜色中分外刺耳:“就寝时间不许说话,不许点灯,黑暗才是最安全的,早点睡觉,不要看不该看的东西,听见不该听的声音,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才能健康长大。”
说罢将手中蜡烛倏然吹灭,只听到清脆的铃铛和着迟缓的脚步声在泼墨般的漆黑中越来越远。
因为老李的话,四个人进了房间后都没有出来,时针一点一点挪到了九点,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间似乎停了一下,又重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躺在床上的喻少闲在心中默数,三、二、一,房门被敲响,他起身,脱掉一直穿在身上的外套才去开门,只见纪由心抱着枕头站在外面:“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又顿了一下:“我怕你害怕。”
喻少闲:……
他侧过身体:“进来吧。”
纪由心飞速小跑了进去,天知道这一路他是用什么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的,一骨碌上了床,扯过被子就给自己盖了个严实,然后冲喻少闲一笑:“来呀。”
喻少闲起身去柜橱里又拿了一床被子,方才上了床,躺在纪由心身边。
他没有再说话,纪由心百无聊赖只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喻少闲房间的布局几乎和他是一样的,普通的木质家具有条理地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窗帘被拉开一线,窗外月色皓白落在室内,透过床对面的镜子,可以看见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个不走的时钟。
纪由心的目光回到喻少闲身上,主动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不高兴?”
喻少闲看向他:“怎么说这个?”
纪由心垂下眼睛,密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大片阴影:“这次是我勉强你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会了。”
“我答应了就是我愿意的。”
喻少闲淡淡说,摸摸他的头发: “倒是有些人,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参加?”
纪由心撇嘴:“这破综艺给的钱都不如我接个代言的,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玩么。”
喻少闲几不可查地弯弯嘴角,纪由心看着他月光下俊美的侧脸,心头忽然一动,快速地凑了过去想亲他,却被喻少闲提前预测,稍微仰头,纪由心亲在了他下巴上。
喻少闲喉结滚动一下:“从我身上下去。”
纪由心不服气:“就不,你知不知道叶航之今天说我什么……”
“停。”
喻少闲强行把他搬回了自己的位置:“睡觉。”
纪由心想了一下,决定不再招惹喻少闲,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仅有的光线也昏暗起来,纪由心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然一阵缥缈的歌声传来,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小孩子的“嘻嘻”笑声和“丁零当啷”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果然喻少闲还醒着,见他要起身,自己掀开了被子:“你在里面等着,我出去看看。”
“不是说最好不要出去吗?”纪由心把被子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碍事,睡你的。”
喻少闲打开门,只见走廊里空无一人,却不知从何处起了雾,白茫茫将本就阴暗的过道吞噬,孩子的嬉笑声就从雾气中传来,似有若无却更加渗人。
房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盏风灯,在一片白茫茫的视线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喻少闲俯身将灯拾起,就在这时楼下客厅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刺耳的声音划破夜幕,一声声仿佛在催索着什么。
他手执灯柄,确认房门关紧之后下楼,一人一灯劈开黑暗,驱散无边浓雾。
客厅的雾气比楼上更浓,电话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远远的只看见茶几上闪烁着红色光点,喻少闲走过去,只见实木几案上供奉着一尊黄铜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两短一长,明明灭灭如同暗中窥伺的眼睛。
他举灯去照,发现这尊神像的面部和外面常见的任何一尊神像都不一样,以为是什么特殊的信仰,仔细看时,却发现拿上面雕刻的,竟然是一个小男孩的样子!
男孩的面容十分青涩,看起来不过几岁,却被禁锢在这样的泥胎偶像中,受香火供奉,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再次响起,他拿起话筒,尖利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骤然停止,从里面传出一个粗噶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上次给你们的符水让孩子喝了吗?药草也得按时敷,这样才能驱除邪祟,孩子的病才会好。”
原本接电话的人应该是说了什么,对面“咳咳”地咳嗽半天,方才继续道:“不用管这些,孩子的像要继续供奉,一天三次不能停止,放心吧……那孩子和我说了,他早就原谅你们了……你要你们按照我说的把他喜欢的东西放进……”
“放了!我们放了!”
客厅里忽然响起一对中年夫妇的声音,四面环绕一声叠着一声:“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我家孩子能不能正常就看您的了!”
……这应该就是这间房屋的主人,任务卡上的“爸爸妈妈”。
喻少闲锋利的眉皱起,检查之后果然在神像底部发现了一根很小的缝衣针,他把针捏在手里,检查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线索之后,依旧提灯上楼,就在他踏上楼梯的一瞬间,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
就在他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阶梯时,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骤然出现楼梯拐角,老李手中举着蜡烛,冲他咧嘴一笑,正要说什么,却被喻少闲强占先机:“你有什么事?”
老李:……
如果是那个笨蛋漂亮娃娃或者大脑短路的饭桶,现在应该已经哭着喊娘了,老李有些没有成就感,然而只是停顿一瞬,就继续敬业地说自己的台词:“先生也听到了吗?”
喻少闲点头:“听到了,麻烦你们把音效关小一点可以吗?”
“房间里有人在睡觉。”
老李:……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开门声响起,纪由心踩着拖鞋从门里探出一颗头:“怎么了?”
喻少闲走过去替他拉了一下睡衣领口:“没事,之前的群众演员在串场。”
老李:……
许颂的房门也被打开,童谣的声音已经停了,他颤抖着问:“刚才那是什么?谁在唱歌?”
“那是我们小小姐最喜欢的童谣哦~”
他的恐惧让老李终于有了些满足感,重复两遍,举着蜡烛下去了。
许颂看了一眼纪由心和喻少闲,狐疑问:“你们怎么住在一起?”
“他害怕。”喻少闲言简意赅。
纪由心虽然想反驳,最终还是罢休。
许颂瞬间泪流满面:“喻老师您可真是一个体恤后辈的大好人,我这就去拿枕头和你们一起睡,我可以睡你们中间!那个房间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空气静默一会儿,纪由心向后一缩,伸着懒腰:“好困啊……”
“嗯,那回去睡觉。”
“刚刚有什么人在说话吗?”
“没听见……”
说完二人齐刷刷把许颂当做空气忽视了过去,干脆利落关上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停顿一下,似乎还从内上了锁。
许颂狠狠愣在原地,感受到了三九天的彻骨寒意:???这俩人怎么回事?也太不仗义了吧!
第054章 第五十四章
夜色越来越深了, 经过刚才的插曲,整座房子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渗人的歌声已经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狂风吹过树梢, 回旋在空旷的庭院中,幽幽咽咽,如泣如诉。
许颂躺在床上, 眼前一片漆黑,听着阵阵风声, 安慰着自己这只是综艺,节目组不至于把自己弄死, 而且他上了保险, 万一有什么事保险公司要赔很大一笔钱……如此不知多少遍, 意识渐渐粘稠起来,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当啷。”
许颂猛地睁开眼睛, 屏气凝神, 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当啷。”
又是一声。
这次不用许颂屏住呼吸,一阵接一阵密密麻麻的“当啷”“当啷”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什么东西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声音, 好像是小时候玩的玻璃球在地板上滚动一样, 可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活人, 要么住在他隔壁,要么住在楼下, 这个声音,却明显是从楼上发出来的。
他咽了一口唾沫, 考虑要不要去隔壁找喻少闲和纪由心看个究竟,又想起老李的嘱托和那两人刚刚的嘴脸, 最终决定按兵不动,可是楼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是有几百上千个弹珠在不停地滚动,碾压在他脆弱的神经上,许颂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忽然想到今天白天搜房间的时候在床边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堆耳塞,于是翻身起来拉开抽屉,手在里面胡乱地摸,忽然摸到了一个球形的东西,他原本没有当回事继续摸,却猛然顿住,身形一僵,一阵凉意爬上心头,白天的时候,他不记得抽屉里有任何球形的东西……
许颂后背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扔到地上,一边发抖一边摸出耳塞给自己戴上,闭上眼睛死死向后一躺,在心里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睁开,不得不说这个耳塞的隔音效果还不错,那敲击神经的“当啷”声被隔绝在外,许颂终于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许颂感觉自己腰酸背痛,还被噩梦折磨了一宿,他想起自己昨晚扔到地上的球状物,于是爬起来去找,四周都检查了却没有找到,他给自己在心里打气,豁出去般趴在地上去看床底,依然是没有,却意外看到一个扁扁的物体静静躺在床下,他将身体趴低,伸手去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拿在手里一看,竟然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联想到昨晚的遭遇,许颂出了一脖子冷汗,难道这家夫妻早就发现闹鬼?他们也经历过自己昨晚经历的一切?那他们消失的原因……
他不敢再想,匆匆洗漱完出了房门,正好赶上老李叫自己去吃饭,下楼之后,发现餐桌前的人已经齐了,和他的憔悴比起来,纪由心看起来颇为神采奕奕,没有化妆的脸状态好得能立刻上镜,喻少闲一如往常,何行健甚至还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许颂坐了下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喝了一口粥,喻少闲看了他一眼:“昨晚没睡好?是听到了什么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的?”
许颂讲述了自己昨晚的经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找到的黄色符纸:“看来这座别墅确实闹鬼。”
喻少闲将那符纸拿在手里看了看:“昨天我在楼上卧室的窗边和床头都发现了什么东西被粘贴在上面又撕下来的痕迹,看来就是这个了。”
“而且床头抽屉放的药是安眠药,只剩了几粒,说明经常被服用。”
何行健接了下去:“他们抽屉里的耳塞数量足有五六盒,多于常人所需要,合理推测他们经常在房间里听到一些异响,导致神经出了问题,甚至以为是鬼怪作乱,放了一些宗教器物在里面。”
许颂瞪大眼睛,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所以你们早知道那个房间不对?”
他悲愤大吼:“那为什么要我去睡!!!”
何行健理所应当地:“我们总要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吧!”
“那你怎么不去!!!”
许颂悲痛欲绝,又指着纪由心:“还有他!怎么不让他去!”
纪由心无辜道:“那个钥匙是你发现的啊!”
其实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那把钥匙,因为实在太过明显,根据节目组以前的德行,最明显的线索后面一定有大坑,所以搜房间他见何行健这个老油条没有动,自己也就没有动,只有许颂用他的聪明才智承担起了这个重任。
许颂后悔得差点没把头发薅秃,喻少闲虚假安慰:“当然是因为我们觉得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是吗?”
许颂想了想,也是,纪由心和何行健两个omega,确实难担大任,还得是自己和喻少闲最靠谱。
这边纪由心又不满意了,歪头看着喻少闲:“那我呢?”
喻少闲指指他面前的鸡蛋:“你不要再挑食了。”
纪由心缩缩脖子:“我懒得动手么,这些工作都是周捷做的。”
他吃所有带壳的东西都有人事先剥好给他,是以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见过带壳的鸡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喻少闲不好教训他,只趁着许颂和何行健埋头干饭的档口,默默剥好了放在纪由心面前的碟子里。
用纸巾擦好手之后捏捏纪由心的耳垂:“娇气。”
之后他将自己昨晚在楼下的所见简要交代了一下,把那根缝衣针放在桌子上,大家围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何行健摸着下巴:“电话里的声音说要把孩子喜欢的东西放进去,但没说是哪个孩子,雕像上的孩子应该是哥哥,可是这根缝衣针应该是女孩子拿来给娃娃缝衣服的吧,但这样雕像又说不通了……”
“我看未必,男孩子就不能喜欢缝娃娃吗?”纪由心说:“但是这对夫妇为什么要供奉自己的孩子呢?生病的孩子到底是哪一个,哥哥还是妹妹?还是两个都有?”
一堆凌乱的线索理不出头绪,唯有许颂惊魂未定,冲喻少闲竖起大拇指:“别的不说,喻老师胆子真大,老李还说什么不能听不能看,如果不听不看,哪来这么多线索?”
一旁飘过的老李幽怨地看了喻少闲一眼,默默飘远了。
早餐之后又是新一轮的搜房环节,昨天时间比较紧迫,他们只来得及大概看了一下,这会儿的时间充裕多了,何行健和喻少闲去了院子里,许颂则上楼试图再找一次自己丢掉的球状物,纪由心在一楼走了一圈,目光慢慢锁定在厨房。
这会儿老李不在正好没人管东管西,他走进去翻找了一下碗橱,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又去拉冰箱的门,里面放着一些蔬菜和水果,这至少证明他们吃的东西是正常的,拉开保鲜层最下面的隔层,纪由心发现里面放着很多熬好的药剂,用袋子密封好,上面贴着便利贴,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安神。
他把最上面的袋子都看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是安神,之后又去翻下面一,汤剂下面放着的是分装好的草药,上面的标签却是:养目。
他皱皱眉,嘟囔道:“难道这两夫妻不仅精神状态不好,眼睛也不好?”
所以才看到那些东西,误以为是自己撞了鬼,才去找神棍求药?
还是这就是电话里说的,他们的孩子得了眼病?
纪由心摇摇头,把冰箱门关上,一回身,一个满脸褶皱的人瞪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吓得后退一步,后背贴在冰箱门上,见是老李,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李慢慢地反问他,不等纪由心回答,自己自顾自道:“是想要帮我做菜吗?那就帮我拿些食材过来吧,我年纪大了,搬不动了。”
他这是又触发什么关键线索了?
纪由心有些高兴,跟着老李走出了厨房,沿着楼梯向下走,有一扇小门,昨天是锁着的,这时老李开了门,里面是一个狭窄的走道,墙壁上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纪由心的心跳开始加速,后悔自己没叫个人来,转念一想这就是个综艺而已,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吗?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电视台都不够赔的,这样一想胆子又大了起来。
走到下面一看,竟然是一个地窖,里面储藏着面粉,大米之类的东西,另一边的墙壁上还有一个小门,纪由心好奇地走了过去,询问正在搬东西的老李:“这是什么?”
老李看他一眼,缓慢地摇了摇头:“那个房间没有人打开过,我也不知道。”
可是这门把手上不是放着钥匙吗?还是两把。
纪由心试探着拧了下钥匙,门竟然打开了,他取下用粉色皮筋绑着的两把钥匙戴在手腕上,这时老李已经搬着东西向上走,纪由心叫了两声没叫住,就自己开门进去,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阵冷气扑面而来,纪由心打了个寒颤,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冷冻室,敞开式的冷柜上摆放着许多肉类,有的是一块一块,有些是长条形状的,都被用一层层保鲜膜包裹起来,墙角还有几个冷柜,纪由心走过去掀开冷柜的门,下一秒,他整个人僵住在了原地,心跳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冷柜里整整齐齐码着的,是一袋袋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白光下一片赤红。
纪由心脸霎时白了,用尽全部精神提醒自己是个有包袱的偶像才没有叫出声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冷冻室,沿着楼梯快步上去,耳边只剩咚咚的心跳声,终于看到了来时的那扇门,纪由心扑上去拧动把手,门却没有打开。
他再次用力,反复几次却依然没有反应。
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放我出去。”
冷冻室里的监控摄像头前, 纪由心双手抱臂,和摄像头大眼瞪小眼。
他大大小小的综艺也参加了不少,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整他的!
监控探头从左转到右, 又从右转到左, 表示了迟缓又坚定的拒绝。
“我倒数三秒钟,放我出去,不然你们不要后悔。”
“一, 二,三……”
纪由心口干舌燥:“126……131……”
他咳嗽一下, 捏了下脖子:“行,算你们厉害。”
接着眼睛一闪, 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来:“那可就别怪我了。”
监视器前的导演组后背一凉, 不约而同坐直了身体, 接着,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纪由心踱步到冷柜前, 拿起里面的血浆袋子, 打开一袋闻了闻,状似好奇道:“诶这什么牌子的,味道还行。”
之后手腕一转, 袋子里的鲜红的血浆瞬间倾倒在了地上, 蜿蜒的血流仿佛红色的小溪在地面上逶迤流淌。
“哎呀, 我怎么就手抖了。”
纪由心满脸无辜,拍拍手, 又拆开一袋,直接就向墙上扬去, 没多大会儿,冷冻室就被他从罪证藏匿现场搞成了第一凶杀现场, 满墙满地的鲜血淋漓,中途他停了下来,喘着气问:“还不放我出去吗?”
导演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听到了后期清理费燃烧的声音。
就在这个间隙,纪由心自顾自给了答案:“还不放是吧,算你们硬气。”
他挽起袖子继续干,不提防手上原本戴着的戒圈掉了下去,他的手指细,这个指环最小号也比他的尺码大一圈,时不时就会滑落,银色的戒圈在地上弹了一下,便倒在了血泊里,纪由心有些嫌弃,但想到自己代言人的身份还是俯身去捡,抬头的间隙,忽然看到就在冷柜和地面的空隙里,一把斧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纪由心走过去俯下身伸手去拿,为此手臂上甚至都沾了血浆,拿在手里掂了掂,纪由心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导演组看到他的笑容直说不好,果然,纪由心握着斧头,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大喊一声:“我堂堂一米八真男人,全能偶像本偶,就你们还想困住我?”
说完他高高举起斧头,重重朝着门劈了下去!
“啊!”
许颂尖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门板上突然穿过一把寒光凛凛的凶器的尖:“这这这这是什么?是纪由心还是变态杀人狂?”
原本他在楼上搜东西,听到楼下何行健和喻少闲的声音,便下来看个究竟,这才知道是纪由心被锁在了地下室,而他们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颂摸摸自己的小心肝,觉得这节目真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而喻少闲上前敲了敲门:“由心?”
喻少闲的声音?
纪由心有些高兴,砍了半天,这会儿才想起用斧头破坏掉把手,之后把斧头向后一扔,顺利打开了门,许颂以及何行健同时后退一步,不为别的,眼前的纪由心下巴和侧脸上全都是血,白色毛衣的前胸和牛仔裤的下半条腿也都是大片的红色血迹,甚至手臂上都沾了血浆,简直是刚从杀人现场爬回来的一样。
“由心?”
喻少闲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急忙上前查看:“你哪里受伤了?”
“没有受伤。”纪由心做脆弱捧心状,“就是有点害怕。”
导演组全体:………???
你刚刚那个要活拆了拍摄场地的样子叫害怕?
喻少闲摩挲着纪由心的后背,低声安慰:“不怕不怕。”
他看了一眼许颂和何行健:“你们看看下面有什么,我带他去洗个澡。”
两人点点头,喻少闲和纪由心便上了楼。
导演组想到自己后面要赔的钱,眼泪流了下来。
别墅客房的卫生间里,纪由心脱了衣服,随手把从手腕上解下的皮筋扔在一旁,走进了专门隔出的浴室,幸好剧组专用的血浆不难清洗,二十分钟他就从“杀人凶手”洗出了个人形,出了浴室想要拿毛巾擦头发,顺便拿起钥匙想要冲一下,却忽然一愣,举起钥匙细看,他发现两把钥匙上的纹路竟然不一样,这是两间房间的钥匙!
“喻少闲!”
纪由心一边叫人一边快步走出卫生间,喻少闲正靠在写字台边沿,低头用铅笔在便签上刷刷写着什么,见他穿着洁白的浴袍,赤脚站在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遮住额头,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一样,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首先皱了眉:“怎么不穿鞋?”
“哦……忘了。”
纪由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喻少闲道:“我去帮你拿。”
“不要。”
纪由心阻止他,同时伸出手,眼睛弯起来:“抱我么。”
见喻少闲不动作,他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刚刚真的很害怕,我腿都软了。”
说不准是高匹配度alpha对omega的天性或是其它,每次喻少闲看到纪由心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他在夸张在无理由撒娇,自己却依然拿他没有办法。
喻少闲走过去,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安安稳稳放在床上,又去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又检查一遍:“真的没有受伤?”
天知道分开不过半个小时,看到一身是血的某人是是什么样的心情。
纪由心笑嘻嘻道:“你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么。”
喻少闲不答话,纪由心已经不忙着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了,只是眼睛一转:“刚刚捡东西的时候好像闪到了腰,这会儿有点疼,你帮我按按么。”
他这话不是假的,刚刚砍门的动作过大确实闪到了腰,只不过不是为了捡东西罢了。
出乎他意料,喻少闲竟然没有拒绝,而是说:“趴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指令让他有些面热,然而要求是他提出的,总不能收回,纪由心慢吞吞转过去,整个人趴在床上,不多时,一双有力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腰,慢慢地按揉起来,刚才心理上的不适感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纪由心的腰很细,手掌按在上面,几乎能够一把握住一样,让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折断,喻少闲控制自己的目光不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可是掌心的触觉却无法忽视,幸好这时纪由心开口说了话。
“你们在院子里发现什么了?”
他眯着眼睛,还不忘问问题。
“没什么。后面院墙上有一把梯子。”
那就说明这个院子有其他人进来?
腰上的感觉过于舒服,纪由心被按得迷迷糊糊的:“我刚刚在浴室也用我聪明的大脑推理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你想不想知道?”
“说。”
纪由心声调上扬:“你亲亲我呀,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身后的喻少闲不答,纪由心变本加厉:“你亲我一下,我不仅告诉你我的发现,我腰也不疼了?好不好么……”
还是没有声音,纪由心翻过身,却猛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喻少闲曲起一条腿在床边,双手撑在他身侧,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的距离,他连喻少闲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他脸上,带来些许痒意。
纪由心睫毛轻颤,别开脸去:“那个……”
他话没说完,喻少闲扳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眼眸沉沉:“不是要我亲你的么?又不敢了?”
纪由心心脏跳得比刚刚被锁在冷冻室还厉害,四目相对良久,喻少闲轻笑一下,就要起身,就在这时,纪由心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心一横就把嘴唇凑了上去,然而因为他动作过于突然,喻少闲的手臂原本已经离开了床,霎时被坠得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在纪由心身上,温热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纪由心却无暇顾及脆弱的颈侧那略显粗重的喘息,因为他曲起的膝盖,似乎抵在了一个不该抵的位置。
耳边响起喻少闲咬牙切齿的声音:“纪由心。”
纪由心欲哭无泪,半晌,他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咳,那个,我是想说,这两把钥匙好像不太一样。”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站在二楼封闭的门前,许颂和何行健又是期待又是紧张,而喻少闲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察觉到某道目光,纪由心不敢回头,僵着身体打开了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四面墙壁和天花板都刷成粉红色的房间,明显属于一个女孩子,根据刚刚老李的确认这确实就是妹妹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和其它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而这些玩偶全部没有眼睛,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一个黑洞,呆滞地看着他们。
许颂咽了一口唾沫:“爸爸妈妈和妹妹的房间都打开了,就剩哥哥的了,看来我们离解谜不远了。”
喻少闲的目光在房间逡巡,冷静说:“你没有发现,这个房子里根本没有哥哥的房间么?”
“什么?”
许颂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倒竖:“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按照别墅的布局,除了我们住的地方,这栋房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了。除了地下室,但是总不可能,哥哥住在地下室吧。”
“说不定就是父母重女轻男,让哥哥住在地下室呢哈哈哈哈。”
许颂干笑两声,说完了自己都不信,因为之前的教训,他谨慎后退指指房间:“谁先进?”
纪由心实在受不了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某道目光,大手一挥:“怕什么,还能吃人不成?”
说罢率先踏进了房间,于此同时,头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原来是他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挂在门口的风铃。
他刚要说什么,房子里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大作,机械冰冷的声音响彻整栋别墅:“玩家J触发关键道具,大门开启,行刑人进场。”
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铁门缓缓拉开, 一个和成年男性差不多身高的棕色毛绒大熊迈着沉重而略显笨拙的步伐走进了院子,与此同时,庭院里弥漫起灰色的雾气, 风吹过, 草木沙沙作响,乌鸦粗噶的叫声划过院子上空,给原本就阴森肃穆的住宅增添了几分诡异, “哐啷”一声,一只乌鸦失去了方向, 撞在了玻璃上,僵硬的身体向下跌落, 又奋力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
“当当当。”
是大熊玩偶在敲门。
儿童房前, 许颂听着这个声音瑟瑟发抖, 纪由心不可思议指着自己:“搞什么?就碰了一下这个破玩意就把‘行刑人’引来了?这节目组的设定也太草率了吧?”
“我刚刚提醒过你的朋友,如果想要救你, 必须完成一个任务, 是你自己选择了破坏道具出来的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老李看着他,一脸慈祥地解释。
意思是如果刚才等喻少闲他们完成任务来救他,就算碰到风铃也不换触发淹没机制了?
纪由心皮笑肉不笑:“节目组还真是歹毒啊。”
话音刚落, 楼下客厅里的老式座钟忽然敲响一下, 十一点半了。
老李回头望了望楼下, 转过脸来又是熟悉的笑容:“饭已经做好了,该吃饭了。”
“哈?”
许颂瞪大眼睛:“淹没机制已经触发, 竟然还让我们去吃饭?”
命可以不要,饭必须吃是这个道理吗?
老李仍是重复:“该吃饭了。”
喻少闲点头:“既然如此, 就去吃饭吧。”
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上路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情怀, 一行人坐在了饭桌前,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广播声响起:午餐时间到,行刑人暂停行刑。
大熊玩偶:?
它愤怒地踹了一脚门板,托着下巴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顿饭的氛围十分沉重,毕竟门外站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冲进来收割人头的“死神”,任谁也高兴不起来,不得不说节目组的浸入式体验做得很好,就算明知只是一个综艺,还是让嘉宾们产生了代入感和好奇心,不甘心就此结束游戏。
眼看着午餐接近尾声,也没有出现任何转机,门外又响起了撞击的声音,众人都准备接受游戏失败的的命运,许颂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因为是自己的莽撞间接导致了团队淹没,纪由心有些愧疚,所以没有出声。
话音刚落,座钟再次敲响,这次是足足十二下,似乎是某种结束的预示。
何行健忽然道:“等等。”
他指着餐桌对面的挂钟:“这个表是坏的。”
“对啊怎么了,我房间的表也是坏的。”许颂说。
“我的也是。不出意外的话喻老师和小纪房间里的表也是坏的,从昨天到现在,我们见过的所有表都是坏的。”
何行健指着客厅:“所以这个座钟是整栋房子里唯一正常运转的时钟。”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立刻起身向座钟走去,其余人也跟了过去,撞门声还在继续,何行健踩着凳子打开座钟下面的盖子,果然那里面放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看,上面用手写体写着:恭喜各位获得一次时间暂停的机会,完成下面的三道题目,即可暂停时间,五分钟内完成,暂停三十分钟,十分钟内完成,暂停二十分钟,十五分钟依然未完成,时间重新启动,一切继续。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简直是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然而几个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往下一看才发现,下面竟然是,三道数学题?
虽然节目组考虑娱乐圈的平均数学成绩,并没有把题目出得很难,然而他还是高估了某些人的文化课,三个艺考生眼巴巴地看着喻少闲,这位在场唯一一个top级大学的高材生,意图十分明显。
纪由心露出星星眼:“学霸,你是我们全村的希望了。”
“嗯嗯嗯!喻影帝加油!喻影帝最棒!”许颂附和。
就连何行健都一脸看着救星的表情:“实不相瞒,我之前跟的嘉宾组已经连输三局了,再输我就是本节目唯一指定扫把星了,喻影帝救命!”
在三双灼热眼睛的注视下,喻少闲扫了一眼题目:“我尽量。”
他问老李要了一只铅笔,挽起袖口重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其它三个人齐刷刷坐在他对面用看着全村唯一一个大学生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时间房子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的沙沙声,以及规律响起的敲门声,四分三十六秒后,喻少闲抬起头,把纸递给老李,还不等后者说话,纪由心已经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喻老师就是厉害!”
老李看了一眼答题纸,机械道:“恭喜各位,获得三十分钟的时间暂停机会。在这三十分钟内,各位可以继续在房子里搜证,如果能够找到行刑人需要的道具,那么本次行刑宣告结束,如果三十分钟之后没有找到,那么很抱歉,这将是各位最终的淹没时刻。”
“Yes!”
许颂和何行健同时欢呼,纪由心双手捧脸看着喻少闲:“不愧是喻老师。”
喻少闲体面地接受了赞美,然后一字一顿反问:“保护我?”
“嗐!说这个!”纪由心一甩手,不认账了。
同时广播声再次响起:“时间暂停三十分钟。”
大熊玩偶:?你们玩我呢?老子可是行刑人!全场最大的boss!让所有嘉宾闻风丧胆的行刑人!
他索性往门口一蹲,满脸萧瑟风中凌乱,开口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拜托,你们能不能给我也送份盒饭啊?”
无情的风从门前吹过,场面略显凄凉。
三十分钟的时间并不长,四个人都很珍惜,首先要搜的当然是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细看的儿童房,整个房间并不算大,除了满坑满谷的玩偶之外,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窗前摆着几盆早已经枯萎的盆栽,书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日记本,一瓶打开的墨水瓶,还有一只钢笔插在里面。
纪由心拿起日记本翻开,大概是因为年纪太小,语言体系还不完整,每页上只有几行字,笔迹十分稚嫩,无一例外用的都是红色的蜡笔。
“游乐园的烟火好好看,很可爱的大熊玩偶。”
“今天和哥哥一起玩了,很开心。”
“爸爸妈妈说以后不让我和哥哥一起玩,可是我喜欢哥哥。”
“我不想喝药了,好苦。”
“眼睛好疼啊,妈妈说喝完这些就会好了,我会好好喝药。”
“好黑,我看不见了。”
“最喜欢小熊。”
“今天也和小熊一起玩。”
“希望爸爸妈妈一直陪着我。”
……
到最后一页,不知为何被洒上一大滩墨水,什么都看不见了。
日记上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然而这并不足以帮他们解决燃眉之急,许颂一个一个的把那些玩偶翻来翻去,何行健趴在地上看床底,纪由心则在边边角角翻了又翻,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喻少闲在窗前逗留了一会儿,又回到书桌,重新拿起日记本,他的指尖划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前演过的谍战剧的片段涌入脑海,试探性地拿起墨水,向日记本上一洒,上面的字迹竟然消失了。
“由心?”
他招招手,纪由心凑了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我记得你有随身带任务卡。”
纪由心立刻掏出任务卡交给喻少闲,喻少闲按照刚才的方式把墨水泼上去,直接翻到第二页,上面的文字被泼上墨水之后原来的“哥哥”和“我们好幸福”缓缓消失,底下又重新浮现一行字。
被留下的内容变成了:我们家有三口人,爸爸妈妈和我。
第三页所有字迹全部消失,出现的新字迹是:我最喜欢的小熊丢了,你们能帮我找到么?
“不是吧。”
许颂哀嚎:“我把这些破熊都翻了三遍了,我哪知道哪个是她最喜欢的啊?”
抱怨归抱怨,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他还是任劳任怨地重新投入了熊山熊海中,可是十分钟过去,他们还是没有发现哪只小熊是最特殊的,希望随着转动的分针一点一点流逝,最后一分钟到了。
“嘎吱。”
一楼的门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空荡的楼下,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纪由心焦急的目光在房间里穿梭,忽然落在床头柜上,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背景在游乐园,一对没有脸的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同样面目模糊的小孩站在摩天轮下,比较奇怪的是,女孩右上方浮着一把粉红色的气球,没有人牵线,只是径自飘在那里。
他心头一动,拿起墨水拆开相框将墨水向照片上一洒,果然看见一只大熊玩偶慢慢浮现在画面里,和房间里其他没有眼睛的玩偶不同的是,这只大熊左边的塑料眼眶里,竟然有两个眼球!
脚步声越来越近,棕色玩偶的头出现在房间前:“轮到你们了。”
“等一等!”
棕熊的手慢慢放下,走到纪由心身边,接过那张照片按到胸口:“这就是她最喜欢的小熊。”
所有人同时发现,照片里的熊和眼前的“行刑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那双目有重瞳的眼睛。
大熊放下照片,笨拙地环视周围:“恭喜各位,获得提问机会。”
诶,还有意外收获?
三分钟后,劫后余生的四个人分别坐在餐厅桌子的两边,棕熊坐在正中间,开始宣布规则:“每个人一次提问机会,我只回答是和否,注意,我也有一次撒谎的机会哦~”
它环顾四周:“谁先来?”
何行健率先开口:“这个家里有没有过哥哥?”
“是。”
看来哥哥是最先消失的,而在那个雷雨夜里失踪的,只有一家三口,患眼疾的确实是妹妹。
许颂战战兢兢,生怕问不好,犹豫半天问:“这个家里的四个人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是。”
所有人对视一眼,纪由心沉吟一下:“哥哥和妹妹……是自然死亡?”
“否。”
空气瞬间凝重,所有人心中都有些不好的预感,喻少闲微微皱眉,好像猜到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只见喻少闲修长十指交叉,斩钉截铁问:“请问,两个孩子是被他们的父母所害吗?”
“是。”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答案被肯定,何行健下意识喃喃:“如果是这样,那父母又是怎么死的呢?”
“对不起。”
棕熊摇头:“你们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
这样谜底只算解开了一半,幸好还有明天最后一天的时间,之后在大熊的陪伴下,他们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搜证,却没有更新的发现,很快又到了晚餐时间,按照昨天一模一样的流程,一到七点,他们就被老李要求去睡觉,一行人原本想要按照昨天的分配就寝,然而就在上楼之前,大熊玩偶忽然走到纪由心身前,语气上扬:“我想要挑选一位小伙伴和我一起睡,说不定会得到意外的线索哦,不如就是这位漂亮的小朋友吧?”
喻少闲眼神冷淡地看着它,那个玩偶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塑料做的眼珠阴沉沉和他对视,纪由心看看喻少闲,又看看大熊玩偶,最终还是以任务为重,于是点了头:“好吧。”
三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纪由心和玩偶向另一个方向走,突然从身后响起一声: “等等。”
纪由心回过头,喻少闲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到他的肩上“衣服上有我信息素的味道,你会睡得好一点。”
纪由心笑了一下:“知道啦,晚安。”
玩偶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幽光,莫名有些诡异。
脚步声重新响起,纪由心和大熊玩偶进入了妹妹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057章 第五十七章
儿童房里的布置还是和白天一样, 只是因为到了晚上的缘故,显得更加诡异阴森。
玩具熊们在黑暗中瞪着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尤其是当你面前就站着一个更大的。
纪由心一进门就心里只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棕色大熊回过身来, 向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给他倚靠, 纪由心并没有回应,而是问:“你让我和你过来干什么?”
玩偶熊沉默一会儿, 说:“我要你和我玩一个游戏。”
“和我玩一个游戏, 我就……”
“就什么?”纪由心问, 难道还有奖励?
大熊玩偶里忽然发出一声笑:“就娶你。”
纪由心:“……有病。”
“好了不闹了,和我玩一个游戏, 我就回答你两个问题, 这次不限于是和否哦~”
这还差不多,纪由心想,便问他:“什么游戏?”
玩具熊想了一下, 把手伸到肚子前的口袋里, 然后握着拳头朝向他:“猜猜我手里有几颗糖?”
纪由心越来越觉得这人不太正常, 面对玩具熊攥着的手,他绞尽脑汁想尽了从踏进这个院子开始接触到的一切数字, 始终也不想不出能和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猜错了两次之后, 他忽然想起全家福上大熊手里拿着的三只气球,自暴自弃道:“三颗。”
玩具熊笑了一下:“答对了。”
纪由心:???
玩具熊把三颗糖塞到他手里, 之后让他在床边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一边吃糖一边问吧。但涉及到终极谜底的问题我不会说,其他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我还问个毛线……
纪由心剥开一块糖放到嘴里,话梅糖酸酸甜甜的滋味在他唇齿间弥漫开来,他想了想问道:“哥哥和妹妹相差几岁?”
对于他们要复原的故事来说,时间线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们没有见过面。”
大熊回答:“所以相差几岁并不重要。”
也就是说哥哥在妹妹出生之前就不在了,如果是这样,妹妹日记里的哥哥又是谁?
纪由心想要问他难道日记里的哥哥是指你吗,但那又变成了一个是和否的问题,想到照片上大熊的眼睛决定赌一把:“你和妹妹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和她有一样的眼疾?”
“不是哦!”
玩具熊忽然高兴起来:“在我眼里妹妹根本没有病,她是最健康可爱的小孩子,很喜欢去游乐园,虽然游乐园的小朋友和其他的玩偶都不喜欢和她玩,但是没关系,我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为了让她开心,会扮成和她一样的样子,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也就是说妹妹是重瞳?她父母不能接受才找神棍给她喝药,最后害得她双目失明?最后把孩子害死?”
“嘘。”玩具熊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最后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哦。”
“现在。”
玩具熊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将纪由心猝不及防地压在了床上,乌黑的眼珠就悬在和他的脸近在咫尺的地方,纪由心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大熊掀翻,自己坐了起来,嫌弃地指着地上的那群玩具熊:“去和你的小伙伴一起睡。”
大熊玩偶被他推了一个踉跄,七扭八歪地倒在床上,因为头太重的缘故直不起身,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头向下歪着:“什么?”
纪由心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里只有一张床,你总不会想让我睡地下吧,根据合同,你们节目组必须保证我的安全和健康,不然是要赔钱给我们团队的,你不是想让你老板扣你工资吧?”
说完不等熊反应,直接把他推着从床上翻滚了几圈,只听“咚”的一声,大熊轰然跌落进了地上的小熊队伍,愣愣地看着他,而纪由心已经自顾自地扯过被子,躺在妹妹的床上睡了。
大熊玩偶看着床上睡得心安理得的人,半晌忽然笑了:“还是这么可爱啊……”
夜深人静,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去,泄露出几缕皎洁的月光,月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照射在房间里,地板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移动,一直走到了床前。
月光照在床头,只见一个一人多高的棕色玩具熊静静地凝视着已经陷入梦乡的人,手忽然动了,他从肚子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匕首一样的东西,在银白的月色下泛着凛冽的寒光,它将那匕首样的东西高高举起,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猛然向下刺去!
就在那匕首样的东西要刺中床上的人时,纪由心忽然睁开眼睛,动作迅速地翻身,大熊因为身体笨拙的原因,整个人扑倒在了床上,纪由心上前夺过他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不过此时此刻纪由心也顾不上看那是什么,直接刺向他的肚子。
月光下,他眼睛明亮,丝毫不见困倦的样子:“游戏结束。”
他加重了语气:“杀人凶手。”
空气凝滞了下来,玩具熊的塑料眼珠静静地看着他,纪由心毫不回避地和他对视。
“好吧。”
许久之后,玩具熊耸耸肩膀:“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纪由心挑眉,之前他和喻少闲在房间里交换信息的时候,喻少闲早已告诉过他,他和何行健在院子里发现的梯子旁边,有一个很重的脚印,不是常人的脚印,而是一个圆形的,有些像野兽一样的脚印,是在故事中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因为雨水导致土地泥泞而留下的,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穿着玩具熊的人。
但是如果提前揭穿这一点,他们并不能获得完整的线索复原案件,为了获得更高的分数,因此他们决定设立这个局,引君入瓮。
根据规则设置,凶手有一次潜入游戏空间刺杀的机会,如果有玩家被“杀死”,则游戏结束只能结算目前的分数,一般来说凶手和行刑人是不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期的设定竟然是同一人,而纪由心方才进行了一次节目开播以来史无前例的反杀,触发了最终的线索提前结束游戏且获得了额外加分。
“竟然那么早就被发现了。”
大熊玩偶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个是你的了。”
就在他将钥匙交到纪由心手里的一瞬间,别墅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中吵醒,于此同时,广播声循环播放:“恭喜玩家J拿到关键道具,阁楼的钥匙。”
“恭喜玩家J反杀行刑人。”
纪由心走过去打开房间的门,喻少闲站在外面,他炫耀地晃晃手里的东西:“我拿到最后一把钥匙了。”
喻少闲没说什么,看看已经站起身来的玩具熊,伸手替纪由心拢了拢衣服。
许颂和何行健也被吵醒赶了过来,许颂虽然睡眼惺忪,却还是高兴地拍了拍纪由心的肩膀:“厉害啊小纪,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说你智商低了。”
“我智商本来就比你高多了。”
纪由心不屑地翻白眼。
他的话音刚落,便从身后传来一声:“恭喜你啊,小纪宝贝。”
刚刚要趁夜行凶的玩偶熊已经摘掉了头套,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来。
“蒋编剧?”
纪由心目瞪口呆,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玩偶熊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蒋云庭。
蒋云庭是纪由心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的编剧,出身文艺世家,才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圈内知名的编剧了,纪由心来之前虽然也知道他有参与到《淹没时刻》的创作,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参加到角色扮演中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我。”
蒋云庭摸摸他的头:“意不意外。”
纪由心点点头,蒋云庭笑了,随手撕掉脖子上的隔离贴,一股属于alpha的海盐味道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当然纪由心是闻不到的。
何行健飞快瞟了喻少闲一眼,心跳有些过速:来了,来了,最刺激的修罗场它来了!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喻少闲却没什么反应,只道:“已经很晚了,去阁楼看看吧。”
其余人表示同意。
真没意思,何行健露出一个失望的眼神。
五人沿着妹妹房间的梯子上了天台,停在那栋木门前,蒋云庭忽然冲纪由心低声说:“一会儿不要害怕。”
纪由心下意识地向喻少闲身边站了站:“我才不怕。”
之后蒋云庭打开了阁楼的门,开门的一瞬间,几颗珠子一样的东西滚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去,竟然都是小熊的眼睛。
月光下,那些眼睛像是会动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于停住,而阁楼里到处可见这样的眼睛。
许颂突然像是被电了一样抖着手:“这这这就是我听到的声音?”
其余人没有答话,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阁楼中的情形所吸引,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放着两把椅子,上面绑着两只人形的玩具熊,玩具熊的怀里,分别抱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男孩,一张是女孩,但都是黑白的,兄妹两个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长相是很相像的,都是圆脸大眼睛,非常讨长辈喜欢的那种长相。
“节目组已经很考虑大家的心脏了。”
蒋云庭随意道:“按照我原本的设想,那两个大熊里装的是夫妻两个的尸体。”
那他在冷冻室里看到的……
冷风吹过,纪由心和许颂面面相觑,同时缩了一下脖子。
喻少闲走了进去,拿起男孩的照片,那下面放着一沓诊断证明,前面的三十来张都是正常的,最后一张却写着证明有智力缺陷,他又拿起女孩的照片,那张可爱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充满灵气,可是就是那双眼睛,竟然是双瞳。
尸体,药物,女孩的日记,诊断书。
故事的原貌渐渐被拼凑出来。
这栋别墅的夫妻两个在多年前生了一个儿子,本来是一个很幸福的三口之家,但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他们发现这个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仅在该讲话识字的年纪不能像其它孩子一样说话认字,还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喜欢玩具车玩具飞机,而是喜欢像女孩子喜欢玩洋娃娃,每次带他出去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他就坐在角落里自己拿缝衣针给娃娃缝衣服,因此经常被其他的男孩子欺负嘲笑,父母受不了其它孩子和家长的指点,没收了孩子的娃娃和针线,撕碎了他缝的衣服,并带孩子去做了智力检测。
第一家医院的结果是正常的,夫妻两个不能确信,又去了第二家,结果依然如此,可是无论诊断书上如何,小男孩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正常”,虽然随着年龄增长可以简单地说两个字,和同龄孩子依然差距很远,夫妻两个开水拼命地教育孩子,规定孩子的起床时间和睡觉时间,晚一分钟就要被罚不准吃饭,每天逼迫孩子读书认字,一旦达不成当天目标就要罚面壁,某次母亲发现儿子竟然偷偷用窗帘布和藏起来的缝衣针给自己做娃娃,终于难以忍受地烧掉了儿子的所有私藏,把孩子关进阁楼里不让他接触任何人。
同时夫妻两个开始一家又一家地带着儿子看病,半年辗转了不知多少家医院,终于在第三十几家医院确诊了智力问题,看着那张诊断书,夫妻俩遭受了不可置信的重大打击,旁边人的指点让他们濒临崩溃,终于在某一个夜晚,将孩子遗弃在了野外,可怜的男孩最终冻死在了雪夜,过了几年之后,夫妻两个再次拥有了一个女孩,然而让他们崩溃的是,女孩子生下来之后竟然是双瞳。
他们认定是儿子的冤魂来索命,请了法师来驱鬼,法师给了他们一种药材,让他们敷在女孩的眼睛上,最终害得女孩子彻底看不见,夫妻继续找法师求药,而就是这一贴药,断送了女孩的性命。
女孩子每次去游乐园,周围的人都嫌弃他,只有大熊愿意和她玩,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大熊的扮演者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他明白女孩的不幸,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直陪伴着女孩,在女孩子连续很多天没来找他之后,他再次潜入了这栋院子,看到了企图埋尸的父母,最终下了杀手。
父母无法接受孩子的缺陷和本性,最终一双儿女惨死,自己家破人亡。
“怎么会这样啊……”
纪由心喃喃,心头被阴云笼罩,一时无法接受。
月光下,所有人默默不语,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故的真相,最终还是何行健道:“好了,任务完成,大家休息吧。”
他苦笑:“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也许现实当中并不会有这样的父母……”
话音落下的瞬间,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炸开一束烟花,接着一朵接一朵,无边绚烂的烟火点亮了夜空,映照在每个人仰望的瞳孔里,好像是小女孩在游乐园第一次遇到那个不嫌弃自己,愿意接纳自己的玩偶同伴的那个晚上游乐园的烟火,又像是一个五光十色,没有来得及做完就仓促熄灭的梦,过于璀璨,也过于短暂。
夜空重归寂静,任务结束,所有人心头沉重地回到房子里准备休息,纪由心理所当然地向喻少闲的房间走,突然胳膊被扯住,蒋云庭带笑的眼睛看着他:“走错方向了,应该是这边。”
纪由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走错?我就是要和他一起睡。”
蒋云庭眼神暗了暗:“你确定吗?”
不等纪由心说什么,喻少闲有些生硬地把纪由心的胳膊从他手里扯回来,嗓音沉沉:“他确定。”
“好吧。”蒋云庭摇头笑笑,“那晚安。”
纪由心懒得思考他这话背后的含义,只挤出一个营业式微笑:“晚安。”
大概是真的累了,洗漱过后,纪由心竟然也没有缠着喻少闲提出些过分的要求,而是很容易便睡着了。
等身侧人的呼吸慢慢平缓,喻少闲忽然翻过身来,伸出手将纪由心揽进怀里,把鼻尖埋进怀中人的脖颈,浅浅地嗅着,似乎在寻求什么确认,然而纪由心抑制环的屏蔽等级已经调到了最高,他根本什么都闻不到。
喻少闲闭了闭眼,慢慢地释放着信息素,直到自己的信息素彻底掩盖住那本不该存在的海盐的味道,将纪由心彻底包围,心里的烦躁终于散去一些,抱着人睡着了。
第058章 第 58 章
由于任务提前完成, 所有人都放心地睡了个懒觉,纪由心醒来的时候,感到自己腰上有些沉, 撑着眼皮去看, 竟然是一条手臂搭在上面,清冽的信息素味道萦绕在周身,他瞬间清醒了一些, 扭过头去,清晨的阳光下, 喻少闲闭着眼,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胳膊环过纤细的腰, 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纵然没有梳洗,喻少闲的五官依然俊美英挺, 画上拓下来的一般, 黑发散落下来,让他看上去不在那样高冷疏离。
他心里一动,小心翼翼的转过身, 一点一点凑近, 就在嘴唇相贴的前一秒, 喻少闲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纪由心的动作僵住, 试探道:“喻少闲,你醒着是不是?”
喻少闲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
其实他早就清醒了, 作为一个坚持数年六点起床的人,比纪由心晚醒来的概率实在很小,喻少闲知道自己应该放开纪由心,可是怀里的身体太过于温暖柔软,让他有些舍不得,一赖就赖到了某人清醒。
“我怎么……会睡在你怀里?”
纪由心向后退了退,谨慎地问。
喻少闲眼都不眨:“是某些人自己钻到我怀里来的。”
纪由心不疑有他,觉得自己是太过依赖喻少闲的信息素了,只小声反驳:“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那好,该起床了。”
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作,还是纪由心抢先一步往他怀里钻了钻:“我不,再睡一会儿。”
这算是自投罗网了。
喻少闲轻轻勾起唇角,收紧了手臂。
结果就是喻少闲破天荒陪着纪由心赖床到了快十点半方才起来,洗漱之后出门,发现许颂和何行健也刚刚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蒋云庭倒是早早起床,在楼下和老李一起喝茶,他昨晚在妹妹的房间陪小熊睡了一晚,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喻少闲和纪由心,无比幽怨道:“小纪宝贝,昨天竟然就这么把我扔下,真是好狠的心啊。”
纪由心伸了个懒腰:“任务都完成了,我当然要回自己的房间,你是害怕了吗?那你应该去找老李睡的。”
正在准备碗筷的老李闻声回头:???
一行人吃完午饭,老李将他们送出门,外面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走出大门的时候,纪由心忍不住回头望去,别墅沐浴在阳光中,将所有的罪恶挣扎都消融于早春和煦的春风里。
回到出发地点,叶航之的队伍还没有回来,眼看到了节目组规定的游戏结束时间,门突然被打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纪由心一口水“噗”地喷了出来。
只见叶航之头发散乱,领带半散不散地挂在脖子上,头发上似乎还插着几根……鸡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偷鸡蛋被鸡妈妈打了?”
看叶航之这个倒霉的样子,许颂和何行健硬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倒是他一旁的方怀雪抬手遮住半张脸,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少在那儿幸灾乐祸!”
叶航之扒拉两下头发:“这倒霉节目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又看了一眼方怀雪:“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别忍着,再憋出病来。”
他这话出口,其它的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屋子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叶航之洗完澡之后,其他人也换了衣服,节目组正式宣布两组的完成结果,纪由心一队的推理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五,除了一些顾及不到的细节,基本还原了案件真相,道具解锁率百分之七十,触发淹没机制减二十分,反杀行刑人加三十分,总分165,是开播以来的最高分。
叶航之一组虽然没有触发淹没机制,但是推理正确率只有百分之六十,道具解锁率百分之七十,没有多余加分,总分130,很明显是纪由心组获胜。
“凭什么!”
叶航之不服极了:“我为节目组立过功,我为抓鸡流过血,凭什么我们分数这么低!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凭我们智商高啊!”
纪由心得意洋洋:“对吧喻老师。”
喻少闲缓慢地点了下头。
虽然叶航之对于这个结果不满意,和纪由心打了半天嘴仗,最终也只能接受。
晚上节目组为嘉宾们在别墅里安排了丰盛的送别宴,餐厅的长桌上摆满各色美食,烛光映照下显得精致而诱人。
送别宴是不会录到节目正片的,大家都很放松,叶航之殷勤地给方怀雪夹菜,许颂连自己在健身都忘了,自顾埋头大吃,纪由心严格遵守偶像的自我修养,只肯喝无糖气泡水,喻少闲不赞同地给他夹了些青菜,纪由心看了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进去。
蒋云庭坐在喻少闲对面,却一直关注着纪由心,见此端起酒杯向喻少闲示意:“久仰喻老师大名,还没有机会好好聊聊,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也不管喻少闲作何反应,自顾喝了一口。
“有机会的话。”
喻少闲这样说着,却并未动作。
蒋云庭看着他微笑一下:“说来之前听见过喻先生的一件大喜事,容楚先生演技过人,才貌双全,确实是一位良配。”
喻少闲淡淡道:“的确如此,只是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
蒋云庭做出惊讶的样子:“我听家父说令尊似乎有意让你们结亲,难道是谣传?”
喻少闲微微皱起眉:“确实是谣传。”
“这样啊……”蒋云庭面露歉意,“那是我冒犯了。”
顿了顿又说:“只是有些可惜,毕竟二位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够了!”
纪由心突然出声,惹得全桌的人都停下交谈向他的方向看。
“抱歉,我喝多了。”
纪由心一言不发地起身,喻少闲下意识地去拉他,却手下一空,纪由心已经离席而去,而就在他离开的同时,蒋云庭也从座位上起身:“我去看看。”
纪由心走到别墅一楼的露台呼吸了一下空气,不知道为何,一听到容楚这个名字,他心头就莫名地憋闷,听到蒋云庭的那些话,心更像是被钢丝穿过,高高地悬了起来,哪怕听到喻少闲的否认,依然不能完全释怀,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酸涩不已,却不知该向谁去说。
许久之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终于好了一些,回过身,蒋云庭站在背光处,眉宇间似有忧愁:“小纪宝贝。”
纪由心皱眉,之前他在蒋云庭做编剧的剧组拍戏的时候,年纪比现在还小,蒋云庭时不时这样叫他,只以为是玩笑,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有些不舒服,语气生硬说:“蒋编剧,我不小了,您这个称呼,实在有些别扭,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说完就要越过他去,却被叫住。
“由心。”
蒋云庭靠在墙上叹息,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愁绪:“你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喜欢你吧。”
“喜欢我?”
纪由心无比讶异,他们只合作过一次,他的确没有想到。
虽然震惊,但他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被人表白,很快镇定下来,礼貌说:“我很感谢蒋编剧的抬爱,但是抱歉,我有在追求的人了。”
“不会是那个喻少闲吧。”
蒋云庭逼近一步:“你说你在追求他,那他喜欢你吗?”
纪由心面色一变:“这和你没有关系。”
蒋云庭却已经站在和他平齐的高度,有些恼怒地说:“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一边享受着和你的暧昧,一边和容楚不清不楚了。”
“你闭嘴!”
纪由心大声道:“喻少闲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诋毁他!”
蒋云庭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他,他说过喜欢你吗,他有为了和你在一起主动努力过吗?你身上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可是他连一个临时标记都没有给过你吧,还有他的家庭,早就为他物色好了门当户对的容楚做未来的妻子,而你,你不会连他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
“他是督查院院长的儿子,他父亲是最位高权重的人之一,他那样的家庭,一向只在固定的圈子挑选伴侣,哪怕你是纪由心,哪怕你母亲是温董事长,你觉得自己能得到认可的可能性有多大?”
纪由心说不出话来,因为喻少闲确实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自己家庭的事,他们认识这么久,除了共同度过的时间,对彼此一无所知。
他脸色发白,看着蒋云庭:“你问我喻少闲是不是喜欢我,我倒想问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喻少闲从来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换来的是一声嗤笑:“他不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为你规划过未来。”
像是被什么击中,纪由心瞬间愣怔在了原地,从蒋云庭的角度看,他这样的神情茫然又无助,像是迷路的小动物,不由得怜惜地抚上他的脸:“和我在一起,由心,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一直想要等你再大一点再追求你,却没有想到,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让你竟然要被这种人骗走了。”
出乎他意料,纪由心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就算我被他骗,也是我心甘情愿,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插手,请你离开!”
蒋云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纪由心咬牙说:“离我远点!”
良久,蒋云庭自嘲地笑了一下,向外走去。
拐进走廊,正好许颂上楼来取东西,见到他之后随口问了一句:“蒋编剧,小纪呢?他怎么样了?你们说什么了?”
蒋云庭不冷不热地扯扯嘴角:“说什么了我在和他表白,你想听吗?”
说完便越过他下楼去了。
“啊?”
许颂愣住,不知如何处理这个信息,没过多大会儿纪由心出来,许颂站在原地呆呆地问:“蒋编和你表白了?”
纪由心脸色更不好看:“表白又怎么样?这世界上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他喜欢我又怎么样?很稀罕吗?”
说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重重摔上了门。
许颂已经当机的大脑足足反应了一分钟也没有处理好自己接收的信息,只好一个人脚步虚浮地向楼下走,拐角的阴影里,喻少闲站在那里,许颂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打招呼:“喻老师,你也在啊?”
喻少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嘉宾们陆续离开拍摄地,叶航之离开之前,让方怀雪先上车等他,自己则拐去找了纪由心,纪由心因为昨天的事情心情不好,看到他就皱眉:“什么事?”
叶航之神神秘秘:“当然是师哥看你太苦恼,想帮你一把啊?”
纪由心顶着黑眼圈瞪了他一眼:“谁是谁师哥?”
“哎呀这个不重要。”
说着压低了声音:“想不想和你的喻老师更进一步?”
一边神神秘秘递给他一个密封好的瓶子,冲他一挑眉:“这是诱导素,可以诱使任何一个alpha进入易感期,再加上你百分之九十九适配的信息素……”
“你这个变态!”
纪由心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瓶子扔了回去:“你就是这样把方先生骗到手的?”
“胡说八道,我们是两情相悦好不好,而且他一个beta,哪里用的上这个。”
叶航之也不管纪由心愿不愿意,把东西塞进他的口袋里,小跑着到了门口,扔下一句:“要是想让你的喻老师彻底和你在一起,听我的准没错!”
房门重新被关上,纪由心看着手里的透明瓶子,嫌弃地扔到了一边,却不知为何,瓶子落在床上的一瞬间,蒋云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有说过喜欢你吗?他有主动为要和你在一起努力过吗?他从来没有规划过和你的未来。
纪由心微微仰起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直以来,都是他追在喻少闲后面,他可以和蒋云庭说他不在乎,可却没有办法不去问自己那些问题,而答案就是,喻少闲从未亲口说过喜欢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他在一起,那他们算是什么关系
喻少闲,真的想过和他有以后吗
第059章 第五十九章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 连纪由心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太过年轻,年轻到没有想象过三十岁以后的事情, 从前他对于将自己漫长的余生和另外一个人捆绑在一起这种事嗤之以鼻, 觉得无趣又可悲,可是一想到如果那个人是喻少闲的话……纪由心觉得,如果让喻少闲走进他长久得好似没有边际的人生, 似乎一切都很美好,至少他所能想到的每一个场景都会让他觉得开心。
他弯了一下嘴角, 很快又放下:可是喻少闲呢?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吗?
就算喻少闲不说,他也知道那个人觉得自己幼稚不成熟, 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纪由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因为一个人担心自己不够好, 担心会不被选择,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惊讶地发现那张永远完美无瑕的脸此时此刻竟然是皱着眉头的, 抬手抚上镜中人的眉心,一瞬间看自己竟像个陌生人。
“想什么呢!”
纪由心突然回过神来,用力晃了晃头:“我怎么可能不够好。”
他握紧手念念有词:“我已经很厉害了, 以后还会越来越厉害的, 到时候谁不喜欢我谁就是瞎了眼。”
目光扫到左手边的诱导素瓶子, 不由嘲笑了一下刚才的自己,他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有的是个人魅力!
综艺录制结束后,纪由心又重新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和学业中, 他之前为了读书推掉太多工作,公司高层有了意见, 后面只能两者兼顾,每天忙到不可开交,甚至连和喻少闲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呼。”
保姆车上,纪由心长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在座椅上,周捷替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靠得更舒服点。
他最近又开始了每天在车上补觉的日子,刚刚连轴转了十六个小时,整个人累成了一滩。
夏鸥看着他明显消瘦下去的脸,想说什么又不忍心打扰他,却被纪由心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浓重鼻音问:“怎么了姐?”
夏鸥放轻声音:“周末有一个影视协会的交流晚宴,给你递了邀请函。”
纪由心掀了一下眼皮:“什么影视协会,找我做什么?”
“大概是看上了你的人气吧。”
其实这个交流会向纪由心发邀请她也很意外,虽说是影视协会,但其实是一个很封闭的小圈子,一群大导和背景深厚的资源咖自娱自乐,很少见接受非圈子内的人,她也只能做这种解释。
见纪由心明显倦怠,不由柔声劝说道:“但是宝宝,这个影视晚宴名单上,有圈内很多名导,你去转一转露个脸,说不定就被哪个名导看上,就算不能,出席这种活动对你总是没坏处的。而且这次是韩文述导演亲自邀请的你,不去的话,会得罪人的。”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纪由心打了个哈欠:“喻少闲在吗?”
“不在。”
纪由心撇嘴:“那哪里权威了?”
夏鸥被他说笑了:“宝宝……”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听你的嘛,我去就是了。”
他稍稍翻了个身,头往抱枕里蹭了蹭,这个抱枕是从喻少闲家顺出来的,上面有他的气味。
夏鸥叹口气,替他理了一下发梢:“我们宝贝辛苦了。对了,刚刚贺老师发了你的作业分数,八十分,真是太厉害了。”
“可是还不够。”
纪由心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一定要最好才行。”
一定要做到最好,他才能无所畏惧地站在喻少闲身边,何况他本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周末傍晚,纪由心穿了一身白色礼服,如约赴宴,宴会举办地点在城郊,一个历经两百年,很有历史感的建筑,符合文艺圈这群人酸不溜丢的风格。
因为是私人晚宴,邀请函上特意注明了不要带助理和经纪人,纪由心给周捷放了假,只有司机载他过去。
礼宾人员核对了他的名字,很客气地请他进去,然而一进到里面,纪由心便觉得有些不对,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光透着打量,似乎他是个什么外星来的物种,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顶着这些窥探的目光向内走,耳边捕捉到一阵轻柔的钢琴声,循着声音看去,人工湖边的草坪上放着一架白色钢琴,一个气质不凡,长相柔美的omega坐在琴凳上,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这个人纪由见过,算不上相熟,却印象深刻到无法忘怀,是容楚。
在容楚旁边围着一群人,专心听着悠扬的乐曲,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道顷长优雅的身影,数数日子,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了,而喻少闲竟然在此时此地,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
纪由心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一曲结束,容楚站起身来,摆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观众群里响起一阵掌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着打趣:“这么看来,咱们小楚和少闲真是两个才貌双全的璧人,般配得很。”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诶,你这话怎么说的?他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听说好事将近,赵叔叔先在这里恭喜了!”
一叠声的称赞中容楚看到了纪由心,转向他,唇边扬起一个笑:“你来了?”
随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渐晚的夜色下,喻少闲经年不变的冷静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由心,你怎么在这里?”
纪由心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我在宾客名单上没有看到你。”
“少闲哥当然不在宾客名单里,我叔叔从未把他当成外人,自然不用什么客套的邀请函。”
那一刻,纪由心终于想起韩文述这个导演的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是了,苏桉和他说过,这位大导是容楚的表叔。
这边容楚说着,挽住了喻少闲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喻少闲抽回手臂,走向了纪由心,容楚脸色变了变,随之跟了上去,终于有人意识到气氛诡异,主动岔开了话题:“这个小朋友看起来面生得很,不知道有过什么作品?”
容楚转而握住他的肩膀,面上笑容无懈可击:“他是我请来的,是我的好朋友,当今娱乐圈最红的偶像,最擅长跳舞,不如就给大家表演一下如何?”
“偶像?”
“怎么没听说过……”
“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小声的议论此起彼伏,其中有几个认识他的也明显不打算解围,在这个娱乐圈最顶层的、手握最好的资源的圈子里,偶像这两个字似乎成了一种羞耻,代表着供人观赏,内里却空无一物的花瓶,甚至有人立刻起哄:“那就跳一个吧!也给我们开开眼!”
“学的是什么舞蹈古典还是现代”
“来跳一个,正好我下一部电影需要个会跳舞的!”
“他不会跳!”
喻少闲面含怒意,握住纪由心的手腕:“跟我走。”
纪由心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雪白,指甲刺进肉里,按照他平日的脾气,早就摔东西走人了,此时此刻,却不知有什么力量在压制着他,不断地提醒他:你是纪由心,纪由心是不可以在任何场合姿态难看的,尤其是这些人面前,尤其是这个人面前。
他一点一点地扯开喻少闲的手,唇边扬起一个笑:“抱歉,诸位对我可能不太了解,我之前受过一次伤,这辈子恐怕不能跳舞了,但是既然诸位有雅兴,我不介意献丑弹一首曲子,毕竟我没有卖过独奏会的票,应该会便宜些。”
他稍稍挑起眼角看向容楚:“不介意吧?”
容楚脸色明显变了,还是维持着大家风范做了一个手势:“请。”
纪由心冷笑一下,在钢琴前坐下,先是试了一下音,接着手腕一动,激昂的乐曲奔涌而出,比起容楚的轻柔不同,他的曲子奔涌而热烈,却不知为何带了隐隐的愤怒和悲伤,让人不自觉地被扯紧了心弦,喻少闲看着纪由心灯光下的侧脸,白皙纤长的手指,眼底的暗色越发浓重,不由得握紧了手。
他想把这个人带走,藏起来,他应该被好好地看顾,不应该被这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被完全不了解他的人揣度,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纪由心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处理问题,他不该干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即便是在场的人再想恭维容楚,也没有办法不承认,比起容楚世家子弟玩票式的学习,纪由心在艺术造诣上确实精进不止一个台阶,甚至有人微微点起了头。
一个身穿灰色衬衫,从始至终站在外围不发一言的人突然开口:“你的老师是谁”
纪由心看他一眼:“十来岁的时候,跟着林止先生学过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点点头,纪由心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声音清晰:“我在演戏上还是一个小学生,但是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会、玩不好的乐器。”
喻少闲闭了闭眼,弯下腰放柔语气:“好了,该和我走了。”
“少闲哥。”
容楚在旁插嘴:“我叔叔在等你,今天是他的生日,你该不会忘了吧?”
纪由心却对这样挑衅的话语根本没有反应似的:“是么,那我可能要打扰二位一下了。”
他的话是对容楚说的:“既然容先生邀请了我,那么方便和我谈谈吗?”
容楚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答应:“当然。”
他转头向喻少闲:“少闲哥,你先去找我叔叔,我来陪陪纪先生,怎么样?”
喻少闲看都没看他一眼,握住纪由心的肩膀:“等我回去。”
手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强调什么:“我家里的密码你知道,钥匙你也有的。”
纪由心勉强笑了一下:“我还有工作。”
“给我地址,我去找你。”
哪怕是他们刚刚认识,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喻少闲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疏冷的表情:“我的行程不会让外人知道。世界上也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以对我召之即来。”
“外人”这两个字像一把寒光凛冽的刀,喻少闲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似乎想借此传达些什么:“由心。我在这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等我去找你解释,好么?”
意外的,纪由心竟然听话点了头:“好,怎么不好。”
接着便转过了身,将喻少闲抛在身后。
喻少闲走后,容楚将他带到了一个亭子里,面对纪由心,他笑了起来:“你看到了?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那些炒作博流量的把戏,在我们这里,根本都不入流,我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你好,及早看清楚,少闲哥需要的是我这样的伴侣,就不会生出非分之想,对你也是好事。”
“是吗?”
纪由心嘲讽地笑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下一秒,抑制环的屏蔽功能关闭,一股强大的,独属于顶级omega的信息素几乎瞬间横扫四周。
纪由心冷眼旁观,看着容楚一点一点被信息素压制得弯下腰去,最后竟然半跪在了地上,方才居高临下道:“如果我是和你一样的人,那我应该说,区区一个A级omega,也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微微俯身,看着容楚的眼睛:“但是我不会。”
“我是喜欢喻少闲,但这不代表我就要让自己成为某种低劣的竞争中的一份子,那实在太掉价了,就算他不喜欢我,也要他亲口和我说,你说了不算,我是纪由心,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omega,你愿意做被挑来捡去的商品,我不愿意。”
他抬起容楚的下巴:“今天的事情没有结束,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宴会我很喜欢,希望你也是。”
说完,慢慢收敛起周身的信息素,将屏蔽等级重新调回A级,缓缓走出了亭子只留容楚在原地喘着气。
夜色慢慢深了,过了二十多分钟,容楚方才调整好自己,踉跄着沿着台阶走下假山,正好看到喻少闲从书房的方向出来,他迎上前去:“少闲哥。”
喻少闲甩开他的手,冷冷地俯视着他:“你记着,今天的事情没有结束,如果你想看看我到底有多看重他,可以继续看着,其它的,去问你叔叔吧。”
说完,便离开了宴会。
他上车之后立刻拨通了纪由心的电话,接通的刹那,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松了口气:“由心,你在哪里”
“我不方便。”
纪由心开口就是拒绝,喻少闲耐心地放缓了声音:“今天是我不好,由心,你对我很重要,我一直想要好好保护你,我不会欺负你,我们谈谈好么?”
“你喜欢容楚吗?”纪由心的声线颤抖。
喻少闲的声音罕见得有些急切,甚至低吼出来:“我不喜欢!”
“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又是一个问句,空气静默良久,喻少闲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我。”
纪由心似乎笑了一下,说:“我在你家。”
电话随之被挂断,喻少闲调转车头,用所能尽的最快的速度向家赶去。
与此同时,喻少闲家中的卧室里,纪由心抱腿坐在床边,手缓缓抚上了脖颈,叶航之太小瞧他了,他是适配度和信息素等级都最顶尖的omega,真的想要引诱一个alpha,从来不需要什么诱导素。
第060章 第六十章
喻少闲一踏进屋内, 就觉得有些不对,这种感觉很奇怪,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信息素气味, 而是某种看不见嗅不到, 却缠绕涌动在周身的气息,一点一点渗透进血液,与此同时,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之复苏。
因为急于想要见到纪由心,他忽略到了这一点, 屋子里没有开灯,喻少闲放轻声音:“由心?”
没有人应答, 他按按眉心, 向楼上走去, 却见自己卧室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而那种奇异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甚至让他有些不安, 打开房门,空荡荡的床上只有细微的褶皱证明曾经有人来过,喻少闲叹了口气, 刚要离开, 只听“嘭”地一声, 房门被关上,一双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温软的嘴唇随即贴上了他的。
直到那种特殊的气息将他包裹,喻少闲才认清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像风一样无影无形,却丝丝缕缕地勾着人, 和他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像是高山上的风掠过泉水,原本默默冷寂的水面上漾起层层波纹,自此再也无法平息。
那次在剧组,纪由心调低屏蔽等级进入他的房间,喻少闲事后回想,竟然没有感知到他信息素的气味,就以为是时间太短或是抑制环的作用,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这风一样自由又缠绵的感觉,竟然就是纪由心的信息素。
叶航之的确对s级的omega有误解,认为他需要凭借人造诱导素来引诱心仪的alpha,事实上顶级omega天生就可以释放一种诱导信息素,混杂在自身的信息素当中,不动声色地让人落网,和人造的诱导素不同,这种诱导信息素会根据匹配度的高低而产生不同的效果,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会奏效,然而他和喻少闲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喻少闲一向厌恶用所谓的信息素匹配度来评价两个人的关系,此时此刻也被迫体验到了其中的威力,在信息素的引诱下,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吻,就将他大部分的理智焚烧殆尽,何况这时纪由心还犹嫌不够似的,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四目相对的时刻,纪由心看到喻少闲长睫毛下乌黑的眼眸,那双眼睛还是和平常一样黑沉沉的看不出喜怒,他以为自己的引诱没有效果,又试探着舔了一下,这次没有轻易分开,而是胆大地在他的唇上流连,甚至不耐烦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像是飓风卷起海水,鲸吞掉一切的冷静克制,本能里刻着的渴望将他淹没,在纪由心气馁退缩的一刻,喻少闲猛然扣住他的后脑,在纪由心惊讶的瞬间,长驱直入地闯了进去。
喻少闲的吻太过于急切和深入,带着某种镌刻于基因里的掠夺,将纪由心口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席卷干净,根本不容他有一丝一毫的后退和躲避,有那么一瞬间,纪由心觉得喻少闲为了报复自己,想将自己活活窒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喻少闲慢慢从他的齿间退了出来,但还是一下下轻吻着他的嘴唇,亲昵又暧昧。
这样近的距离,纪由心看到喻少闲的眉头皱着,紧闭的双眼下垂落长而漆黑的睫毛,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喻少闲的眉心,手腕却猝然被握住,喻少闲猛然睁开的眼睛已经不再清明,而是裸露着某种原始的欲望,顶级alpha征伐的野心。
哪怕刚才还在竭尽全力地勾引这个人,纪由心也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腰却被一只手死死扣住,用力到他有些疼,下一秒,他被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灼热的身体随即压了上来,喻少闲的吻凌乱地落在他的额头上、眼睛上,最后再次在唇上留恋,纪由心大着胆子去勾他的脖子,仰着头承受他自找的一切,喻少闲终于放过了他的嘴唇,辗转向下,胡乱地亲吻着他的脖颈,不提防触及到了一个轻若无物,却不容忽视的阻碍。
喻少闲抬手抚上了他脆弱白皙的脖颈,那上面一条银色的抑制环闪着清浅的银色光泽,纪由心仅仅关闭掉了抑制环的屏蔽功能,却没有摘下。
喻少闲支起身体,带着血丝的眼底和纪由心对视,终于闭了闭眼,似乎在经受无法想象的煎熬。
终于他重新睁开眼,轻柔地吻了一下纪由心的发顶,然后手下用力,那条薄薄的抑制环竟然就这样被扯断扔在了地下。
最后的阻碍也消失,喻少闲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俯身舔吻着那纤细得仿佛一只手能够拧断的脖颈,鼻尖来到比周围皮肉更加脆弱的腺体前,轻咬了一下,纪由心不由自主地战栗一下,在这一瞬间,他终于觉得害怕,甚至下意识的推了一下喻少闲。
喻少闲察觉到他的抗拒,看了他一眼,那眼底带着侵犯的警告让纪由心的心脏像是被提起来一般,几乎是脱口而出:“喻……”
不等他后面的话,喻少闲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另外一只手将他的两只手腕制在身后,头埋进了脖颈,轻轻舔了一下那薄薄的腺体,然后径自咬了下去!
强烈的痛苦和灭顶的爽感一起袭来,纤长的脖颈扬起,如同濒死的天鹅,纪由心叫不出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滚烫的眼泪落在喻少闲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似乎唤醒了他一丝的理智。
喻少闲握紧的手重重砸在床上,终于从灰烬里找回一丝残存的理智,把头埋在他颈侧,重重喘息几声,嗓音沙哑无比:“出去。”
纪由心声音颤抖,他从未把自己的腺体暴露给任何alpha,并不是一点都不害怕,可是傍晚喻少闲和容楚站在一起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心里无比酸涩又刺痛,他无法辨别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咬了下已经泛红的嘴唇,道:“我不。”
喻少闲做了几个深呼吸,直接扯着人的手腕将他从床上扯了起来,推出了门外,纪由心抵住门,红着眼眶用尽力气大喊:“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都给了我临时标记还要推开我!你要是有一点喜欢我,根本就不会这么对我!我讨厌你!”
“纪由心。”
喻少闲咬着牙,眼底满是血丝:“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是喜欢我?还是仅仅只是习惯依赖我,你想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仅仅是你被宠坏的独占欲和好胜心作祟?仅仅被刺激了一下就不惜用诱导信息素来引诱我和你上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今天这么做,不仅不尊重我,更加不尊重你自己。在你想明白这些之前,我不会再见你了。”
说完不顾纪由心的阻拦,用力关上了门,随手上了锁。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喻少闲脚步凌乱地走到床头,打开一盒只剩下一半的抑制剂,强自镇定地为自己注射了一只,两只,三只。
第三只抑制剂里的液体被推进左手臂的血管,心头无与伦比的悸动这才稍稍平复,他靠在床头长出口气,卧室外,纪由心不断地拍着房门,仅仅是薄薄的一层门板,却好似一道天堑,听着那样的声音,暴动的信息素在抑制剂的压制下暂时平息下去,心头却像是被人绞紧了一般,喻少闲拿起手机,拨通了夏鸥的电话,用尽全力镇定下了声音:“麻烦你把由心带走。要快,我怕我会伤害他。”
夏鸥和喻少闲接触不多,可是听喻少闲这样说还是吓了一跳,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喻少闲永远冷静,永远体面,从没有狼狈和不自控的时候,这也让她更加害怕。
尽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喻少闲给的地址,夏鸥用密码打开了门,快步走到楼上,看到的就是纪由心衣衫凌乱,脸色苍白地靠着门板跌坐在地上,脸上还有泪痕,白皙的脖颈上洒落两点血迹,明显是刚刚被人临时标记过。
夏鸥瞬间魂飞天外,急忙走过去拉住纪由心的手臂:“由心?”
纪由心抬眼看她,眼角都是红的,哽咽抱住夏鸥:“他不要我。”
夏鸥怔怔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纪由心又重复了一遍:“他不要我。”
夏鸥叹了口气,蹲下身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乖,我们回去好不好?”
纪由心没有拒绝,她把人扶了起来,一直到车里安顿好,方才重新返回了卧室前,试探地敲了下门,轻声道:“喻先生?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
她是个对信息素没有反应的beta,都能感觉到房间里的信息素很不对劲,卧室里,喻少闲靠在床角,额头不断渗出汗水,衬衫都被打湿,半闭着眼,几缕头发散落额前,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都滑落在地,听见夏鸥的声音,有些虚弱道:“由心回去了?”
“我会照顾好他。”
夏鸥向他保证,脸上确是掩不住的焦急:“我现在担心的是您,要么我帮您叫个医生过来?”
“不必。”
喻少闲确认了纪由心不在,方才哑声道:“方便的话,帮我联系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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