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子这边请——”
接引的小弟子眼神不住往殷云度手中那半枚玉佩上看,谨慎道:“方才已有师兄前去通禀,还请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有事随时吩咐在下就好。”
殷云度颔首落座,冲那小弟子笑笑:“不必如此拘谨,我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不用一直在这里站着,多累啊。”
那小弟子似乎还有些犹豫,想来是有人叮嘱过他什么。
有人盯着可不行啊……他还有事要做呢。
殷云度状似不经意的将食指和拇指并起,捻了捻,一缕淡色的烟气无声无息的飘散出来,被那小弟子呼进了口鼻中。
见他眼神涣散起来,殷云度才低声道:“素闻流云阁山水一绝,我想自己四处看看,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有劳小兄弟帮个忙了。”
那小弟子点头,脚步虚浮的出门去。
“贵客要喝今春新下的青雾茶,快去取来。”
“这里有我。”
果然还有人盯着。
殷云度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用手拢着袖中那几只小鸟。他移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挥臂,四五只小雀一齐飞了出去。
待没声音了,他才缓缓摇着扇子踏出门去。
“多谢了。”殷云度笑眯眯拍了拍守在门口那小弟子的肩,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走出几步,殷云度从他爹给他的锦囊里抓了一把灰烬出来,灌注灵力随手捏了两下,一只色彩明丽的小红鸟就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太扎眼了点儿。”殷云度指尖在小鸟身上一点,艳色瞬间褪尽,小红鸟成了只灰扑扑的小山雀。
小山雀飞在前面领路,殷云度握着扇子跟在后面。
[叮——前方八百米右转,正在向目标人物靠近。生命只有一次,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脑子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殷云度脚步一个踉跄,险些以为是什么突然冒出来的流云阁弟子。
这玩意存在感太低,自从第一天下达了那一系列任务后就陷入了沉寂,殷云度都快忘了有[系统]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存在。
“目标人物?”因为马上能见到的那个人,殷云度整个人心情都不错,于是多问了两句:“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所谓的‘反派’?”
系统很高冷的回了个:[是]。
殷云度嘴角挂着笑:“我今天心情不错,等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说不定会考虑去看看反派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系统安静如鸡,没有回答。
殷云度走出一段,系统又开始滴滴滴的发出警报。
[警报!警报!距离目标人物不足五百米!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殷云度有些好笑:“这位反派仁兄很恐怖吗?他做过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锲而不舍的企图让殷云度提高警惕:[反派性格阴晴不定,前世他屠尽仙盟数千修士,修真界四大宗门排行前三的皆被血洗,幽冥河水为血水染红,百年不清。尸横遍地,无处觅土殓。]
“土埋不过来,烧了不就是了。”殷云度依旧是笑:“上辈子我爹我娘死的时候,可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他们死了还有尸骨尚存,就算烧了也还有骨灰留下,他们可比我爹娘幸运多了,有什么可抱怨的。”
见他不为所动,系统继续道:[除此之外,他建立归一宗,强行将修真界所有宗派全部归入归一宗,要求各门派必须将继承人送至归一宗拜师,并规定继承人学成之日,就是新旧掌权人更替之时。]
“九九归一,好名字啊。”殷云度发出一声赞叹:“天下修者皆师承一家,天下大同这件事,居然最先在修真界实现了,这位仁兄当真是个妙人。”
系统大概是被气到了,彻底不说话了。
殷云度心情颇好的跟着小雀走过蜿蜒游廊,绕过月洞门,入目的是一片苍翠花园。
不知名的花树开着浅色的花,花树下有一少年。
[警报!警报!距离目标人物不足三十米!一级警戒!一级警戒!]
殷云度将系统聒噪的声音抛之脑后,只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尚且稚嫩的面庞看起来柔软乖巧,穿了一身绣金纹的雪白长袍,隐在花间,安安静静的看灰扑扑的小山雀停落在自己肩头。
殷云度喉头滚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岑丹溪听不见,却也注意到了他。表情木木呆呆的,微微张了张口,却并不能发出什么声音。
又乖又可怜。
殷云度露出一副相当痴汉的表情,在心底对系统疯狂输出:“他好乖,但是我叫他他好像听不见唉……好可怜。他好可爱,好柔弱,他需要我,我要保护他,疼他爱他带他回家……”
系统语气惊恐:[人不可貌相!!!你在干什么?!那可是反派!!]
殷云度充耳不闻,只确信道:“我想我是一见钟情了。”
系统:[一见钟情?]
殷云度语气坚定:“对。”
系统:[你们前世就认识。]
殷云度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前世就认识,那你还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
系统:[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应该痛心疾首把他往正道上带吗?!]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我教他的,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殷云度微笑:“只不过我比较废物死的早了点,他只是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何错之有呢。”
系统:[你早猜到反派是谁了?]
殷云度眨眨眼:“我的遗愿,除了我的遗孀,还有谁能完成的这么完美呢。”
系统的机械音里充满了愤怒:[无可救药!无可救药!你这个——哔——]
系统被屏蔽了。
殷云度搓搓手,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拐老婆去喽。”
他刚向前迈了两步,一柄雁翎刀不知从何处凌空飞来——
殷云度耳朵一动,并没有躲,而是将手中折扇朝后一扬,扇子在空中迎风碎成水花,又聚成一把通体泛着寒光的宝剑,殷云度握住剑柄抬手横劈,硬是将那雁翎刀砍成了两段。
“唔……这是谁家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懂事。”殷云度晃了晃手中宝剑,剑又碎成水珠重新聚成了一把折扇。
他将地上那半截碎刀拿鞋尖一拨,碎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殷云度摇着扇子笑眯眯回过头:“刀怎么能到处扔呢,要是伤到了人,那多不好。”
身后月洞门旁,一个穿着流云阁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被碎刀扎破衣领钉在了墙上,殷云度凝眸一看这人的脸,笑了。
熟人啊。
这人明明被方才的飞刃吓得脸色苍白,却还色厉内荏的喝道:“你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他话还没说完,乌泱泱一群小弟子找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冲殷云度躬身行礼:“在下流云阁阁主首徒崔修平,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这些虚礼就免了。”殷云度笑吟吟拿扇子挡住了他行礼的手:“我方才等的有些无聊,素闻流云阁山水一绝,便想出来随便走走看看景,不慎迷路误入此处。”
他说着,踢了一脚脚下那半截断刀:“却不料被墙上这小兄弟当成了贼人,对我当头就是一刀,可把在下吓坏了。好在鄙人虽不才,却也有两三拙技傍身,但他这刀若是落在了别人身上……”
他语气一顿,摇着扇子笑:“会不会伤到人可就不好说了。”
崔修平也注意到了被钉在墙上的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花树下那少年,他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冲殷云度一拱手:“殷公子放心,我派自会秉公处理。”
被钉在墙上那人刚被跟来的小弟子解救下来,就目光阴郁愤恨的看过来:“崔修平!你知道什么?分明是他图谋不……”
崔修平反手拈了一张禁言符拍在了他额头,淡定指挥一旁的小弟子:“送你二师兄去思过台,我稍后便到。”
那人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被人拉走了却还拧着脖子回过头愤愤怒视崔修平。
而崔修平却像早已习惯了,冲殷云度一拱手:“让殷公子见笑了,公子所持信物事关重大,几位师叔已等在议事堂,还请公子随我移步。”
“师叔?”殷云度注意到话里的关键:“阁主大人不在吗?”
崔修平答道:“我师尊尚在闭关,近来不方便见客。”
“原来如此。”殷云度点头,忍不住回头,方才的花树下却已经没有人了。
没关系……小山雀已经被岑丹溪带走了。
他敛眸回神,状似无意道:“不知方才花树下那位小公子是贵派哪位仙尊坐下弟子,当真是钟灵毓秀,见之忘俗。”
“不瞒公子,方才那小公子正是家师之子,在下的小师弟。”崔修平惭愧道:“二师弟爱慕小师弟而不得,近来在修行上出了些茬子,人有些偏激,见不得有人靠近小师弟故而冲撞了殷公子,我代他赔罪,还望公子海涵。”
殷云度听得想笑。
岂止是有些偏激,前世他可是亲眼见那人因为不满有人触碰岑丹溪而将人双手生生砍去。
事后也是崔修平出来赔罪道歉,漂亮话管够,公道没有。
讲小礼,缺大德。流云阁传统嘛,他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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