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葵小白从床上睁开了眼，即使拉了窗帘, 也依旧被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阳光闪了一下眼。
他下意识地想把脑袋扭过去, 往翅膀里埋。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只鹦鹉了。
但本该是手臂的位置却还是羽翼。
翅膀很难将上半身撑起来, 葵小白在床上滚了半圈，从仰卧变成俯卧。
“嘶——”肌肉牵一发而动全身, 瞬间, 昨晚运动过度的后遗症显现出来, 葵小白只感到全身上下泛起一股因乳酸堆积过量而产生的酸痛, 以及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传来的牵拉痛。
而这种时候，秦观止竟然不在身边！
甚至身边的被窝都凉了！
他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大声嚷嚷：“秦观止！秦——观——止——！”
很快，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秦观止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你醒啦。”
鸟人趴在床上, 两只翅膀支棱出被子平展开来，艰难地仰起脖子：“你去哪里了？”
“想着你醒来会饿, 去给你弄了点粥。”秦观止走过来，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低头看他：“要起来吃吗？我抱你？”
在自己家里, 秦观止没穿那么正式，只是简单穿了件浴袍——浴袍领口大, 俯身时更是领口大开，能看到饱满的胸肌上残留着各种红痕, 甚至还有明显来自于鹦鹉前二后二的爪子所留下的抓痕。
看得葵小白面上一热，又将脸埋进了床单里。
偏偏人类像是无知无觉一般, 将手伸进被子里，托着葵小白的腰将人半搂了起来：“先洗漱，然后吃点东西？”
葵小白：“嗯……”
完全没有平日里直白狂放的模样，似乎一夜之间知晓了何为人类的羞耻心。
倒是秦某某，仿佛经过一夜，完全丢掉了羞耻心。他拿起放在床边椅子上的一件无袖T恤：“没准备你的衣服，先将就着穿一下我的？”
“嗯……”
翅膀没法做出抓握的动作，因此即使是穿衣这种小事，也需要秦观止亲力亲为。
化作人形的葵小白比秦观止要矮不少，穿上秦观止的衣服，就像是穿了一条裙子。
将葵小白完整从被子里挖出来，秦观止这才发现：“小白，你腿现在不是爪子了。”
“嗯？”
顺着秦观止的话，葵小白也低头朝自己的腿部看去。
果然，与昨天不同的爪子不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两条莹白光洁的腿。
“看来是昨天双修巩固修为的功效。”伸手在葵小白腿上捏了一把，确认确实是人类肌肤的触感，秦观止点头道。
葵小白被秦观止摸的一瑟缩，昨晚的一些记忆不合时宜地涌上脑海，忍不住恼怒地踹了他一脚：“别碰！”
秦观止又恢复了往日百依百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晚的强势，要他不碰，就真的不碰了，老老实实地将人抱到浴室，又是给挤牙膏又是给洗脸的，这般折腾一通后，又将人抱回床上，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给人喂饭。
昨晚的体力消耗太过，喝完粥，葵小白又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但是身边讨厌的人类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明明平时看上去挺靠谱的一个人，需要的温存时间却格外的长，下楼收拾好碗筷，便又上来钻进了被子里，也不嫌羽毛热，搂着葵小白，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亲着。
并不深入，只是浅尝辄止的蜻蜓点水，比起满足欲望，更像是抚慰怜惜。
可惜葵小白并不领情，他现在最想要的是睡觉。
于是，在下一次，秦观止亲到的，便是一嘴的羽毛。
秦观止：？
低头看去，翅膀变成了人类的手臂，但原本精致漂亮的脸颊却变成了一颗鹦鹉的脑袋。
现在葵小白还不能完整地化形，身上总要有一部分不属于人类，之前是手臂，现在则是脑袋。
变成鹦鹉头的葵小白转过脑袋，声音重新变回了鹦鹉的那种无机质感：“睡觉！”
秦观止：……
……
五天后，海市妖管局一楼。
一辆不起眼的车从侧门开进院中，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人冲等在院中的邓杨点点头，转身绕道副驾驶的座位，低头弯腰，亲自为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发青年拉开车门。
与男人相衬，白发青年穿了一身白色西装，他们挽着手，跟随着邓杨，一同走进妖管局。
一楼，999号房，专门为登记结契的妖族办理相关证件的地方。
此时，房间中，除了主持仪式的后勤部人员，还有秦观止的师父行云子、妖管局局长、葵小白的师父樊李尔，以及海市大妖樊月。
他们来此，共同见证这只他们亲眼看着从一只普通的葵花凤头鹦鹉到意外启灵化妖，最后一路成功化形成人的小妖的结契仪式。
对于妖族来说，纸质的证件什么的都是虚的，识海中的契约才是真的，但因为葵小白的抢跑，他们今天也不需要结契，只需要在所有长辈的见证下完成一个象征性的仪式，算是给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了明路。
因为是一人一妖结成道侣，宣读誓言的部分便是葵小白说妖语，秦观止讲人话，连同誓言内容也跟着进行了适当的修改：
“妖神在上，始祖在上；”
“今我二者在此结契，从今往后，寿命共享，气运共担；”
“只愿海枯石烂，此心不改，此情不渝；”
与传承五千年的汉语相同，妖语同样古老而神秘。此时，两种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正念着同一段誓言，带着从蛮荒时代留存的遗迹，郑重地向着未来许下诺言。
“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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