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跑了,他被男人冰冷锐利的视线吓住,抖着腿边跑边说三日后要来收了裴斯礼和他身上的恶鬼。


    男人微微睨着他,眼底毫无波澜。


    直到听到邱秋小声的道歉,他才将视线收回,轻轻放到小社恐身上。


    邱秋看起来快哭了。


    二十来岁的青年把扎成小揪揪的刘海放下来,微长的碎发遮住白皙的额头和秀气的眉,杏眼大而水润,看起来很是柔软。


    他很紧张地捏着左手小指,似乎很是怕裴斯礼的责怪:“对不起裴先生,我不知道他会胡言乱语。”


    “没关系。”


    男人一手放在门栏上,稍稍偏头看他,黑色睡袍微微敞开,露出大片性感的锁骨和修长的颈。


    或许因为没有睡醒,他神色很是冷淡,浑身透着懒散和不虞,偏头看邱秋时候,眼睑下垂,翘长的眼睫遮住大半墨绿色的眼,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邱秋心跳鼓噪,脸上的热度几乎要把他烫伤。他不敢抬头,想了半天晕乎乎的脑袋也只能让他紧张地回答了一句嗯。


    按理说,这就算结束了话题,邱秋的事也不再关裴斯礼的事,小社恐也能赶紧回到小公寓,缩回蜗牛软壳里把自己保护起来。


    但不知怎地,裴斯礼并没有进屋,他仍然垂眸直勾勾盯着邱秋,偶尔会滚动喉结发出轻微的吞咽声,像还没苏醒的,黑暗里盯着猎物狂流涎水的冷血动物。


    邱秋下意识瑟缩一下,觉得身体发冷。


    “邱秋。”裴斯礼薄唇微张,“为什么想到要找这种道士?”


    当然是因为害怕。


    邱秋害怕身边盯上自己的东西会越加变本加厉,最后伤害到身边的朋友,所以病急乱投医,在论坛上找到了胡三。


    胡三看起来没什么真本事,很有可能是骗子。邱秋心里清楚,但又下意识不愿意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是假的,侥幸又矛盾。


    暴雨冲刷着这座城市,走廊日光惨淡。邱秋最后还是对着裴斯礼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再等三天,三天后看看是什么样。


    ……


    三天内,卧室桌上的漂亮花束频繁更换,礼物也从亮晶晶的石头变成了珍珠和不知名的宝石。


    邱秋不敢乱扔,也不敢要,一股脑扔进垃圾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在,三天后,胡三还是如约来了。


    他这次似乎做好了万全准备,背包里装了一大把黄符,背上背着一柄浅棕色桃木剑,腰间别着一个大葫芦。


    听他说,里面装着最好的黑狗血。


    “我做法,不喜欢人打扰。”他先是把公寓墙壁上都贴满了符纸,然后抱着胳膊傲慢地看了眼邱秋,意思是要他出去等。


    邱秋指尖轻颤:“要多久?”


    胡三绕着家里转了两全球,冷哼道:“早着呢。还有,你邻居那里待会我也要去看一看,这周围可不止一个厉鬼,我收完,你得给我五十万。”


    三天,价格从二十万变到了五十万。


    对方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邱秋气得身体发抖,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对方转了一万五。


    加上前面的定金,他总共给胡三转了两万。


    “剩下的,你抓到他了我会给你。”


    胡三哪里见过这种冤大头,他难以抑制眼里的贪婪欣喜,觉得这钱可真他妈的好骗。


    早知道要一百万,啧啧啧,他还是太仁慈了,像这种有钱人,就应该把钱拿出来才对。还有这公寓,哼,怎么可能闹鬼,都是他妈的是有钱人自己心虚。


    看着他怎么给人上一课!


    胡三把邱秋推出门,然后不知道在里面捣鼓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怪叫,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听起来还挺唬人。


    一直等到脚麻,邱秋面前的门才被对方打开。


    公寓里有香灰的味道,胡三应该是烧了符纸,除此之外,黑狗血的血腥气很浓,浓到让人反胃。


    越过面前胡三矮小肥胖的身体,邱秋视线落到一片狼藉的公寓里——脏了,原本雪白漂亮的可爱公寓,现在地板上,沙发上,甚至是床上墙上,都是浓黏的黑狗血。


    不像是打斗溅上去的,反而像被人故意泼上去的。


    邱秋有点迷茫,但也知道自己是真的被骗了。


    胡三手里提着他卧房的垃圾袋,神色得意傲慢,眼底是藏不住的贪婪,他笑出一口黄牙:“行了,厉鬼收了,记得把钱转过来。”


    “钱?”邱秋垂眸看他。


    小社恐这辈子最恨的是两件事,一是被骗,二是没钱。


    他不是傻瓜,只是愿意相信,但没想到胡三不但骗他,把他当冤大头宰,还漫天要价,甚至连他丢掉那些珍珠宝石也不放过。


    “当然,50万,一分钱也不能……唔。”


    话还没说完,胡三被邱秋一脚踢到肚子,整个人没站稳摔进门口那摊黑狗血里,手里的垃圾袋散开,珍珠宝石甩了一地。


    孱弱的社恐兔子,被逼急了终于还是露出爪牙,会咬人。


    邱秋天生力气大,他可以凿一整天的手打柠檬茶不喊累,就算身材匀称偏瘦,少年人该有的肌肉也有,胡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脚差点让没怎么锻炼过的胡三吐出来,他抱着肚子骂骂咧咧站起来,挥手就要打邱秋。


    但下一秒,他刚被踹过的地方又被狠踹一脚,直把他从门口踹到沙发边,半天爬不起来。


    邱秋捏着拳头稍稍偏头,看到裴斯礼漫不经心收回去的腿。


    好心的邻居见义勇为,身边跟着只龇牙咧嘴的纯黑色大狗,眉目凌厉:“哦,是你。”


    信誓旦旦说要收了他的假道士。


    胡三这次是真的吐了,不知道是被踢吐的还是因为摔进黑狗血里熏吐的,他张着嘴大口呼吸,狼狈的像只被掀翻了壳的老王八。


    滑稽又不堪入目。


    邱秋从裴斯礼出现后就变得浑身僵硬,他不知道男人有没有看到自己凶残的一面,羞赧得脸颊通红,捏着小指也不敢说话。


    像只痛快报复完就缩回爪牙,温润无害白兔子。


    裴斯礼喉结轻滚,平稳挪开不受掌控一直盯着邱秋的视线,稍稍垂眸看着洒落一地的珍珠宝石和面目全非公寓里半死不活的假道士,接着掏出手机利落地报了警。


    邱秋有些感激,又觉得有些泄气:“又麻烦你了,裴先生。”


    “没关系。”


    裴斯礼嘴里说着,目光却是毫不客气地落到邱秋身上,从他鼻尖那颗小痣和饱满的红润下落,越过白净的锁骨,短裤下稍粉的膝盖和匀称的小腿,最后落到他细瘦伶仃的脚踝。


    不正常的视线里,他近乎贪婪地嗅闻着身边空气里属于小社恐的气息,鼻翼微不可查地诡异耸动:“没关系的,邱秋。”


    “你可以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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