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大会当日,盛况空前。
山道下是闻风而来的摊贩,府兵遍布周遭,伺机而动。山道上都是慕名前来、意图成名的落拓江湖人,大多没名气、没门派,赶着热闹做些或许能捡漏的白日梦,可惜连山门也跨不进去,只能和门口的乞丐为伍。
稍有些名气,报上家门,便都能进山庄。
既名为试剑大会,自然‘剑’是重点,而‘试’便可释义为过程、形式,其内容由神剑山庄来定,但在参加过论剑大会之人来看,估计相差不大。
昔日所谓论剑大会以武比斗,最终魁首可以拿到一件神兵利器或一部武功心法,并被默认为江湖话事人。
若有恩怨,可寻魁首做主,反之魁首亦可号令武林一众门派,直到下一任魁首出现为止。
果不其然,金灵凤宣布此次试剑大会的魁首可得一件出自铸剑一族的神兵,而试剑内容分三关。
第一关为武斗。
三日为限,百人入围。
入围者进第二关,为‘揭榜挂帅’,即每两人以打擂台的形式共同接一个任务。谁抢先完成,谁胜出,进入第三关。
一日为限,五十人入围。
第三关也是武斗,但不同于第一关的混斗,而是两两比斗,胜出二十五人进入第四关。
但第四关内容暂不公开。
此言公开,众人哗然,但更关心神兵:“铸剑一族早已消失百年,这神兵难道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
金灵凤负手道:“某曾在西域救过一个老者,老者自称是铸剑一族后代,为报恩,特地为我开炉,花十年铸造这柄神兵利器。”
铸剑一族十年开炉,炉开则神兵出世,得之既能撼动武林、更甚搅弄风云。当朝开国皇帝便持铸剑一族锻铸的神兵打下天下,自此后就有得神兵者得天下的传闻。可惜铸剑一族空有锻铸神兵的天赋,子孙后代没一个能习武,因此怀璧其罪,惨遭灭族,开国皇帝的那柄神兵就成了铸剑一族最后出的神兵。
有此传闻在前,众人野心熊熊燃烧在后,均对魁首势在必得,无不趋之若鹜!
金灵凤:“武斗场地是整座后山,不论生死、不计伤残,中途想退出者可以下山。后山仅有两处出口,都已安排严密的把守。从现在开始,请诸君入山——”
话音一落,钟鼓齐鸣,上千人如倦鸟入林,乌泱泱一大片遁入林海,转瞬不见身影。
两峰相连的谷底是一块清理出来的宽敞空地,而在空地一侧前有一块依山而凿出的高台。高台之上正中间是主持这场试剑大会的金灵凤,在他左侧之人是华山掌门、右侧则是代表朝廷的赵亭,其他六七人便都是几个大派派来的代表,并不参与试剑大会。
金灵凤回身同赵亭说:“神兵现世,世子不心动?”
赵亭:“我对铸剑一族的后人更感兴趣,庄主可否引荐?”
金灵凤一笑:“那是在下的贵客,他怕生。”
赵亭叹气:“那可惜了。”抽出腰间折扇,一边把玩一边看向密林问道:“人人都想要神兵,为何庄主反倒将其让出?”
金灵凤:“能者得之,能者居之。”
赵亭:“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将籍籍无名的神剑山庄发展到江湖上人人崇拜、敬畏的庞然大物,不算能者吗?庄主未免太谦虚。”
金灵凤:“大概比起魁首需要担负功成名就、武林安稳、以身作则等等重大责任,在下更喜欢作壁上观,瞧瞧热闹就好了。”
赵亭垂眸:“您好兴致。”
“比您差远了。”金灵凤哈哈笑,意有所指:“世子以德报怨的本事,令人叹服。”
赵亭气定神闲,当没听见,他身边乔装的陆延陵亦不做反应。
旁侧的华山、峨眉、崆峒等门派代表不一定武力最高,但一定是些人精,都听得出他二人在打机锋,只不知内情,便暗自留心他们的对话,而后借机攀交情、探口风,当然赵亭属于是最希望能攀附上的对象,没有之一,毕竟朝廷的背景摆在那儿。
忽有破空声传来,留在原地的人们抬头看,是一群女子撑伞自半山腰飘落而下,恍如神仙妃子,为首女子更是仙姿玉貌,甫落地便原地转身,罗裙飘扬,同时收伞、抬头,屈膝行礼道:“酒席已备好,请诸位前去享用。”
萧望月,金灵凤的左臂右膀。
金灵凤起身道:“某已略备薄酒,请!”言罢飞身向上,十来丈的山壁竟不到两三下借力便至山顶,轻功好似如履平地,令人惊叹。
其余人便也各显神通飞身上去,赵亭留在最后。
萧望月上前,自来熟般搭讪:“世子,您果真来了。”
赵亭本不欲理睬她,闻言回瞥一眼:“听起来像猜中我心思似的,可本世子此行大张旗鼓,一言一行从未遮掩,便是个乞丐都能猜到,何必做出一副你是我肚里蛔虫的姿态?”
萧望月笑脸僵了一瞬,随即嗔道:“七夕庙会那次……世子是真不懂奴家的心吗?挟持世孙,不过借机告诉您这里头水深,稍有不慎,您和世孙便要丢命,还可能连累到侯府和郡主娘娘——”
赵亭猝不及防挥出一掌,萧望月躲得狼狈,怒容险现,勉强扯起一个笑脸,“不领情便罢了,怎么多年不见,还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罢了,我好言劝世子,已尽了我对世子的情意。”
“萧望月,悬崖勒马犹未晚也。”
萧望月只嗤笑:“各为其主,而鹿死谁手,亦未可知也。”她福身,便要走时,忽地奇怪那道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身影。
身姿轩昂、气度不凡,不似个小厮护卫,便要近前瞧仔细些,不料赵亭脚步腾挪,挡住那男子,令萧望月猛然一震,不敢置信而怒意勃发:“他是谁?!”
赵亭面无表情:“既然各为其政,我现下也可以杀了你以绝后患。”
萧望月退后两步,颇为警惕却不死心:“他不是庄晓云!原来你果真有心上人,原来你的心上人不是庄晓云——那世孙的母亲是谁?”
赵亭不语,目光里饱含杀意。
萧望月顿觉后背一凉,对危险的本能让她不甘地退怯。
人一走,陆延陵开口:“你觉得神兵是真的吗?”
赵亭:“不管是真是假,它都得是真。”
陆延陵:“那你不去抢?不怕魁首拿它大做文章?”
赵亭:“在它做文章之时摁死便好了。”
陆延陵抱着胳膊望着密林,笑了声:“不入虎穴,如何知道金灵凤和萧望月背后的萧氏的目的?当年得神兵者得天下的传闻已深入人心,后来铸剑一族惨遭横祸,被认为是插手人间运道而遭神谴,更是证实此传闻。而今神兵再现世,若剑指朝廷,岂不再起动乱?所以说,里面有你的人吧。”见赵亭默认,他颇觉惋惜:“早知道便让我易容进去了。”
赵亭审度他:“进去做什么?”
陆延陵笑眯眯地凑近:“为你深入虎穴,探出真相,再拿神兵赠你——当然我更想看他们发现曾经的武林公敌抢到他们求而不得的神兵和号令武林的权力时,那目瞪口呆、恼极怒极的模样……如此想来,倒比赠你的理由更令我充满动力。”
赵亭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免不了一瞬间产生的不平衡,只面上还要装得云淡风轻:“你现下还能再进去,回头我替你做人情。”
陆延陵还是笑着看他:“生气啦?”
赵亭:“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小肚鸡肠?”
陆延陵勾勾他的手掌心,不说话,就静静地看他。
赵亭皱眉:“去不去一句话的事,别总和从前一样妄想我先心软低头,明明是你求我,还得我求你接受,你我哪怕重归于好,关系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啾一声亲在赵亭唇边,小小声,但清脆,听在赵亭耳边尤为响亮。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锐利的目光停滞一瞬,很快回神:“你做什么?”四下张望、左右张看,离得远一些的暗卫仆从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过身,不禁低声呵斥:“还在外面……怎如此孟浪?!”
啾啾几声,陆延陵拿赵亭的脸当字画似地盖章,亲得赵亭欲言又止,最终是一个字也挤不出,随他去了。
“我吃味呢。”陆延陵揽住赵亭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解释:“我瞧那萧望月同你语气亲昵,竟还想质问我是你什么人——她以什么立场质问?在我失去记忆的几年里,你们曾共同经历过什么,像她那样的,男男女女,还有多少个?你瞧,哪怕你们其实没什么逾越之举,我还是吃味。”
赵亭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哄好。
“你说金灵凤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有意造反,自己拿神兵做噱头不好?还是说挂羊头卖狗肉,实则想将武林收为己用……可这一关关下来,只剩那么十几二十人。亦或者,他的目的是将这群江湖人一网打尽?为何?莫非有血海深仇?那他背后的萧氏为什么支持他?啧啧,想不通。”
“便不想了。”
“好奇呀,心里痒。”
“金灵凤和中原武林没有仇恨。”
“你知道多少?快与我说说。”
二人边说边施展轻功飞入山巅,逐渐远离武斗厮杀的后山。
***
三日后,千人厮杀结束,抬出将近两百具尸体,重伤者多达三百人,胜出百人无一不是江湖中的佼佼者。
入围百人,有早已成年者,有出身名门正派者,凭此番一举成名,还有来历不明者,内功高深,而观其身法,诡奇残忍,不似中原路数。
这百人修整一日,迅速进入第二关的‘揭榜挂帅’。
除了自身榜上内容,其余一概不知,亦一概不限条件。
自萧望月发现赵亭另有所爱,便一直试图探出其身份,陆延陵因此不再出门。赵亭也几乎足不出户,留在院子里陪同陆延陵。
但外界消息,他们是一个没漏。
第二关开始当日,就有十几份‘榜上内容’递到二人手里。
“杀人?杀死犯了十几起奸.淫案的采花贼,此人每月中旬会在城西乌雀巷巷尾屠户的家里住三天。”陆延陵拿过赵亭手里的纸来看,“带回被佘山山匪拦路抢劫的银钱,救回被拐带的孩子,毁掉拐卖良家妇女的云雨阁……都是些行侠仗义的任务,看着没什么问题。”
他抬头问:“其中有没有蹊跷?”
赵亭:“派人去查过,都是确实存在的恶人、恶事。”
陆延陵皱眉嘀咕:“越来越琢磨不透金灵凤的想法……”忽地想起件事,“要不谈一谈萧望月的口风?”
赵亭不为所动:“别看她好似为情所困,实则心性坚韧,要不然萧家也不会选她作为插.进江湖的棋子。萧家和金灵凤的合作关系不一定牢固,对了,暗卫查出入围的百人里混进魔教之人,还有易容过的西域高手陈福。”
陆延陵支颐研究信件,随口说道:“不是很意外。”
赵亭眉不动、眼一凝,不动声色:“你料中了?”
“屡次袭击你的人出自魔教,说明卷土重来,但需要一个广而告之的契机,那么眼下最适合的契机除了试剑大会魁首还有什么?另一则,武林与朝廷互相渗透,西域一带诸国与中原屡有摩擦、关系紧张,朝廷对他们防备甚深。西域势力想渗透朝廷,最好的路子便是从中原武林入手,而神剑山庄的崛起,同时试剑大会的口号也打得响亮,哪能不心动?更何况,这些时日,各路人马齐聚此地,突然出现一伙带西域口音、着西域服装的人,怎么不引人注目?”陆延陵抬眼,“而且,我昨日瞧见了一个熟人。”
赵亭:“谁?”
陆延陵:“庄晓云。”
赵亭蓦地一顿,抬头看向他,半晌才问:“我记得自带你回来,你便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
陆延陵:“黎儿认识。当时我和黎儿在客栈二楼,不经意间瞧见乔装打扮过的庄晓云和西域高手交谈,叫黎儿认了出来。”他露出戏谑的笑,“小世子,您的蓝颜知己弃您而去,另择良木去了。”
赵亭:“身边人跟久了,养肥了胃口,难免生出异心。”他重恢复冷静,对于跟随三年忠心耿耿的庄晓云的背叛,显得毫不在意。“处置了便是。”
陆延陵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听闻他对你情深似海,且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亭:“担心他报复你?”
陆延陵不屑地笑:“我既做下招仇恨的事,便不怕他人寻仇。”
赵亭:“所以你当初为何要屠尽他全家?”
陆延陵静默半晌,“庄家也算不得无辜,从一小小商贩开始,便与江湖人紧密联系,短短几年间攫取大量财富,而与之敌对的商贩,无论大小,皆遭不测。因着出手大方,连名门大派也给面子,怎么看都算半个江湖人。算计他人、又被他人算计,也是江湖恩怨江湖了。”说到此,他笑得挺愉悦:“说不准,数年前的我是替天行道。”
赵亭:“从哪知道的这些?”
陆延陵:“知道我和庄晓云的恩怨后便开始打探。”
赵亭:“哪来的耳目、人手?”
陆延陵笑道:“我也算半个丐帮弟子啊。”
赵亭定定望他,陆延陵避也不避,二人之间的氛围由轻松转为僵凝,似乎有某种平静的东西即将被撕破,好在下一刻幕僚的到来打破局面。
“我先去办事。”赵亭走到门槛又回身,背着光,脸上笼着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陆延陵,你也想要那柄神兵吗?”
陆延陵不答反问:“你呢?你想要吗?”
赵亭声音清冷如玉石:“不要。”
陆延陵:“那我也是不要的。”
赵亭:“你恨这个武林吗?他们曾围剿你,对你赶尽杀绝,下手狠辣,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他还想问是否怪他、恨他,但话及嘴边,说不出来,怕听到不愿意听的、也怕轻易看透陆延陵的谎话。
陆延陵倒是坦荡:“成王败寇,输就是输。观我从前行事,似乎也没给人留后路。”
“是吗?”赵亭低喃,分得清陆延陵没撒谎。“或许是我从前把你想得太狭隘。”
他这数年总在思考陆延陵想要什么,当年为何勾结魔教掀起一场围剿武林的阴谋,起初以为是野心。
可陆延陵本就年少成名,不出意外,未来十年内必担任衡山派掌门,更有可能拿下论剑大会的魁首,成为号令武林之人,一样能实现他的野心,何必走武林对立面的捷径?
于是他又猜,或许是仇恨。
江湖的恩怨情仇虽老套但经久不衰,只要杀人就一定会被寻仇、被杀,也许陆延陵也有一个血腥沉重的悲惨身世,但追根溯源查下去却发现他身世普通,没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疑惑如野草丛生,便回到最初关于陆延陵的野心的猜测,却总有想不通的地方。
***
东方鱼肚白时,经历一夜厮杀的江湖人一身风尘地回来,有人脸色灰败,有人拎着战利品,虽疲惫但不掩兴奋。
出去百人,回来六十七人,仅五十人入围至第三关。
这几十人先去登记名册,然后休息,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梳洗完毕,同自己人交流一番,再被请到早已备好的宴席上。
山庄主厅犹如一座小型宫殿,足以容纳上千人。
现在就有两三百人坐上席位,婢女仆从穿梭人群,或倒酒水、或上新菜。
金灵凤在主位演说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语,萧望月挂着完美的笑容,从容地立定在他身旁,而那些门派代表则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陆延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里观察,发现入围的五十人里,除却西域一派约莫五六人、魔教一派约莫七.八人,剩下都来自七门六派以及三大世家里的青年才俊,分别代表武林南北势力。
倒是在意料之中,像话本里的无名小子过关斩将打败大门大派精心培养出来的少年种子,放在现实里几乎不可能。
目光穿过墙壁,落到山脚下,尽管看不见,但陆延陵知道小摊贩换了一批人,爬上半山腰,原先堵塞道路的游侠少了一大半,多了一群身强体健的乞丐。
赵亭坐主座把玩小巧的酒杯,不时微笑应对前去攀谈的人。
待酒至酣热时,萧望月代表金灵凤开口:“第三关的武斗将在今晚戊时开始,地点就在这个主厅。”
语毕,涌入一群手持弓箭与刀剑的武夫,门窗啪啪紧闭,点燃灯火,亮如日光。
众人被酒精迷昏的脑袋转动得迟缓,隐约意识到不对,有反应快些的,当即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突然?大家才刚喝了酒,体力不支,如何能比?”
萧望月微笑:“正好去去酒劲。”
“为何紧闭门窗,还叫来弓箭包围我们?”主座的崆峒派长老沉着脸质问金灵凤。
金灵凤不答,兀自喝酒。
萧望月:“由我来代庄主回答您的话——只是维持秩序罢了,免得有人落荒而逃。”话音一转,拊掌道:“好了,我话还没说完。第三关的武斗开始之前,先调整第四关在前,这第四关嘛,名为鹬蚌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难不成你们神剑山庄要做渔翁?”
“有诈!我早就怀疑神剑山庄了,莫名其妙崛起,突然举办试剑大会……须知从前办论剑大会要么是武林泰斗、要么是威望甚高的大门派,他神剑山庄凭什么?”
“何谓鹬蚌相争?”
“问得好。”萧望月一个眼神示意,侍女们便拿出信件放在每个人的桌边。“你们可以打开来看,也可以选择不看。但如果看了,你们就能掌握对手的一个秘密,一个能让他们死的秘密。”
“如果不看呢?”陆延陵问。
萧望月只觉得这是张陌生面孔,没太在意地回答:“就当自动弃权,不入武斗。”挥手叫人点上一炷香,“香燃尽,武斗便开始。”
众人再没吃喝的兴致,都觉得手边那封信件极为烫手。
起初没人碰,半炷香后,华山派内门大弟子得到长辈暗示,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后猛然将信纸倒扣重重拍桌,怒视金灵凤及萧望月:“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身边一个师妹连忙询问怎么回事,得不到回答,赶紧拆开信件,看完脸色煞白。
一时间议论纷纷,接二连三拆开信件,有人禁不住颤抖、有人破口大骂,亦有人恍然大悟。
陆延陵不做掩饰地接过其中一人的信件,只引来赵亭的注目。
“荆州军指挥同知扈允好淫少女,常扮采花贼掳掠少女入屠户家作掩护。”陆延陵拿过另一封信件,“佘山山匪抢劫的银两实为几年前丢失的赈灾官银,抢官银的幕后主使是已告老还乡的前礼部侍郎严嶒……”
他声音不大,却让主厅鸦雀无声。倘若他不出声,没人注意,一出声立即吸引众人目光。
“虽说都是该死之人,但无凭无据,皇帝也判不了。何况这些人表面功夫做得好,都有仁孝的名声。所以——”陆延陵抬头环顾众人,扫过一些熟人面孔,最后落在萧望月与金灵凤身上,露出趣味盎然的笑:“在场诸位都是杀害朝廷命官的,反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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