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时间线混乱的麦片甜甜圈, 迪克裹了裹衣服就要和可爱的弟弟们聊心，杰森把他推进卧室，嫌弃他黑眼圈快长到嘴上了。
迪克一边感动地捧心落泪, 说小杰鸟人好心又细，一边打着哈欠, 来不及洗澡沾床秒睡。
等他又一次迷迷糊糊睁眼, 窗外的夕阳已经晕染整片天空, 归巢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
迪克眨了眨眼睛, 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世界逐渐在他头脑中清晰，很快就听见了卧室外的交谈声。
“我又进监狱了…为什么？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我也不知道，注意的你的贷款, 狗宝宝, 你又要破产了。”
“不…………”
小杰鸟果然嘴硬心软。意识到这一点的迪克很快眼底满出笑意，他很快在脑子里勾勒出两只相互依偎玩耍的小鸟，然后果断抹了一把脸, 掀开被子起身。
……
卡纳很快听到了卧室里的动静。
他眼睛一亮，简直迫不及待扔下手中卡片, 欢快地向卧室房门冲去。
于是刚洗漱完毕的迪克就惊喜地收获了一只小鸟。
“老天，你真的太热情了——”
迪克直接把卡纳抱起来。
他非常理解阿福的担忧, 这实在是因为卡纳和杰森太小也太轻了些, 鸟团子每天吃那么多东西, 健康营养特制的, 垃圾油炸快餐的, 怎么还是这么小一点。
他苦恼地揉揉眉头, “你们快15了吧？”
“杰森下个月十六的生日，我是下下个月七号。”
卡纳很快回答, 他其实就比杰森小了那么一点儿，但平常完全看不出来，两人性格差太多了。
“我会记得给你们准备生日礼物的，小王子。”迪克耸耸肩，抱着卡纳往外走。
他很快就看见小杰鸟坐在蓝色的珊瑚绒编织地毯，这应该是他去年买的，也不知道两小孩是从哪个地方找出来。
杰森靠着背后沙发腿，懒懒地抬眼睛看向两人，“还玩不玩了？”
卡纳抱着迪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杰森警告他。
迪克低头一看战局，就绷不住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倒霉败家子啊。
卡纳震惊地望着他。
迪克秉持着良心，以及一颗好哥哥的爱心，慎重地点点头，熟练安抚道，“放心，布鲁斯有的是钱。”
——所以你随便败吧。
——反正再败也败不过布鲁斯本身，上次他遇见卢修斯，这位韦恩集团的执行总裁就拉着他大倒苦水。
不管杰森扬起眉毛如何轻哼，反正卡纳是被安抚了。
没错，就算他大富翁输了一局又一局又怎么样，就算他现在一个星期只有五美元的零花钱那又怎么样，这屋子里谁没有个阔佬爹？！
他可是被钞能力罩着的男人！！！
卡纳顿时豪情万丈，跳到杰森旁边一起收拾乱糟糟的骰子卡片小塑料零件。
杰森告诉迪克厨房里还热着西红柿牛腩披萨。
他下午和卡纳去了趟24小时便利店，现在手上的大富翁玩具就是那时候买的，还有一些瓜果蔬菜汽水零食什么。
杰森还看见了一款另一款限量版麦片——带巧克力薄脆和坚果的那种，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最后一份放进购物车。
虽然不知道迪克喜不喜欢，但是限量款（重音）最后一瓶（重音）！遇上了还不买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听着落后一步没买到的情侣发出遗憾感叹，杰森的背脊挺得越发直了。
至于两人一周五美元的零花钱，吃穿玩乐开销另算，是怎么坐车从哥谭来到海文，又大手笔买下半个零食区的。
那当然是穷家富路，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孩子的阿福了，他一手帮孩子们收拾并检查行李。
知道他们或许想避开蝙蝠一段时间，又很贴心地准备了现金和证件——当然，前提是他们离家出走的目的地是布鲁德海文，还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等等、等等，离家出走？！你们是在离家出走？十五岁！！！！”
迪克震惊地都要拿不住手上的披萨片了，他三两口填饱肚子，飞快地问，“我没有听错吗？你们是在离家出走，比我第一次早了整整两年——你们真的没告诉布鲁斯？！！”
杰森和卡纳都诚实地摇摇头。
“为什么？我听阿福说你们最近相处得非常不错，原话怎么来着？”
迪克清了清嗓子，摸摸自己嘴唇上并不存在的小胡子，他咳嗽两声，按照记忆优雅而风趣地模仿，“我很高兴布鲁斯老爷总算找到些做父亲的感觉，他偶尔会对孩子们敞开心扉，而不是选择去打扰一个年迈的老人。
老天，有一阵子我都怀疑他是否被人掉包了。——但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同时将黑漆漆的蝙蝠和哥谭甜心扮演得如此出色，我才勉强放下心来。”
说完，迪克清咳两声，神情很快变得愤懑不平，他挥舞着双臂质问，“他从没这样对我，天知道让老蝙蝠嘴里吐出来一句人话有多难，我以为他的表达障碍和情感便秘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Fuck batman！！”
他恶狠狠地咒骂。
杰森赞许地点头——作为曾经和现在都被蝙蝠嘴巴荼毒的受害者，他有权这么说，“Fuck batman！！”
“呃……Fuck batman？”
卡纳挠挠头，合群地附和。
迪克和杰森眼神赞许。
狗勾摊开手，作为站在布鲁斯阵营的一方，他苦恼地问，“可是这样不好吗？我喜欢布鲁斯夸我，难道你们不喜欢吗？！”
早就对此不屑一顾的成年英雄夜翼发出嗤笑。
被推出来的杰森摸摸鼻子，违心又尴尬地说，“可是他是蝙蝠侠，这太奇怪了。你还记得我们刚和他见面的样子吗？！”
“呃……又高又帅？”
卡纳吞吞吐吐的恭维同时换来了两份白眼，狗勾无辜地抗议，“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他请我吃了脆皮牛肉三明治，现在这是我最爱的三明治口味。”
“所以你是被一个三明治骗进来的？！”
听了卡纳的描述，迪克忍不住忧心忡忡道，“Oh，小白鸟，别吃陌生人的食物，像你这种单细胞生物，离开了水、”
他顿了顿，觉得这个形容词不太恰当，于是转口一改，“离开了杰森可怎么办啊？！”
他忧喜参半地揉了揉卡纳的头——同样被蝙蝠侠一句“你饿了吗”忽悠着到处跑的杰森连声都不想吭。
那不是三明治！！
那是蝙蝠侠请的三明治！！
谁能拒绝蝙蝠侠呢？！！
杰森顽强地把话题拉回来，“总之，以前的蝙蝠话很少说话，点头皱眉能一个词解决的从不说两个词，他不对劲。”
“Nonononono，虽然我也很意外蝙蝠侠长嘴巴了，但是在最开始。”
迪克顿了顿，“我刚成为罗宾的那个时候，布鲁斯还是很开朗的——”
杰森惊悚地看着他。
“好吧，热情？”
迪克换了个词。
杰森已经想把迪克头撬开看看是不是也不正常。
卡纳问，“然后呢？”
“总之，刚开始蝙蝠侠还会笑。”
迪克扔下一个炸弹，然后又扔下一个炸弹，他炫耀道，“蝙蝠的空中飞行和抓钩枪使用技巧还是我教的！”
“哇喔——！”
男孩惊呼，望向他追问。
迪克目光有些怀念，这可是初代罗宾和蝙蝠侠才有的回忆。
时间可真是太快了。
他拍拍脸，摊开手极为无奈地说，“但是你们也知道哥谭是什么样子，蝙蝠侠数年如一日的拯救，最后却把自己也陷进去了——他越来越沉默，严苛，控制欲爆棚，最后因为一点小事我们爆发矛盾，我离家出走了，我猜他那段时间应该不太好过，我也是。”
“什么小事？！”
见鬼，杰森并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热衷八卦的角色，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卡纳急匆匆去厨房洗了水果，小番茄上还有水珠，蓝莓乱七八糟的混在里面，看起来怪好看的。
还有一大堆薯片饼干可乐，桌子就是用来干这个的——狗宝宝一进超市就喜欢买这些，当然，杰森也爱这个。
现在氛围太像什么零食之夜，或者故事分享大会了。
“然后呢然后呢？！”
卡纳嚼着牛肉干举手问。
“呃…一点小小小事情。”
迪克不太愿意说这个，但在卡纳一连串哀求彩虹屁下，成熟的独立英雄还是说。
“我被迫辞职了。——在一次抓捕罪犯的行动中，我受了点小伤，蝙蝠侠直接把我炒鱿鱼了。”
哪怕事情过去这么久，谈起这件事来迪克还是不甘心以及怒火中烧，蝙蝠侠怎么能因为他的一次失误，就否认他那么多的努力和成就，这一点都不公平！
“总之，那段时间我们吵得很凶，又刚好到我填报大学的时间，布鲁斯想让我去哥谭大学，但是……”他耸耸肩，“我还是离开了哪里。”
“哇哦——后来你就组建了泰坦，成为领队，还单飞了，酷——！！！”
小粉丝亮晶晶的眼神很好地满足了迪克的虚荣心，他伸出手大力地揉了揉卡纳的脑袋，然后谦虚地说，“没有没有，也就一般啦。”
“呃，我有个问题。”
杰森举起手。
“说。”
迪克大方地回答，“AKA初代罗宾秘密大放送，小杰鸟有问题直接问！”
杰森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你被蝙蝠侠炒过几次鱿鱼……”
“……”
开朗迪克立马原地自闭。
直到卡纳把麦片灌进他喉咙里，这个成熟的超级英雄才堪堪回过神来，他郁闷地说，“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这样很伤害我在小鸟心中高大的形象。”
杰森诚恳且严肃地点头，卡纳也好奇地望着他。
于是哥小声嘀咕，“也就那么三四次吧，如果正式算的话。”
“还有不正式的？！”
杰森敏锐地捕捉到隐藏信息，再根据话里话外电脑阿福搜集到的信息，杰森脑子里蹦出的数字越来越大，最后成功突破个位数。
“老天，你可是神奇小子，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恍恍惚惚感叹。
迪克则飞快收起了脸上的愤懑悲哀，惊喜地看着杰森，“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杰森，别太害羞，需要签名照吗？我那里还有几张我穿罗宾制服时候的照片。”
忽略掉狗宝宝骤然亮起的眼神，杰森羞恼地摇头。
“我要我要！”
“没问题，都有都有！哈哈哈哈哈。”
迪克抬起下巴大笑。
跑偏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题再一次被杰森顽强地拉回来。
“但是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刚出道的蝙蝠明显和现在的蝙蝠不同，所以布鲁斯最近的表现就是很奇怪！”
他强调，“他真的很不对！！！”
“Oh，我以为我说得很明显了？”
迪克诧异地看了一眼情感细腻，但在某些方面又细腻过头的杰森，清清嗓子开始提问。
“卡纳同学，你来回答。”
“因为我们在他身边！”
直觉系狗勾抢答。
“Bingo√”
迪克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摊开手对杰森说，“蝙蝠侠又不是石头，他会因为哥谭改变，自然也会因为家人改变——高兴点，小杰鸟，这说明你们把蝙蝠侠养得很好？”
杰森冲他翻了个白眼，“蝙蝠侠确实不是普通的石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谁都劝不动！”
“但是你瞧，他现在不是变了吗？”
迪克摊开手。
杰森动动嘴唇，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是啊是啊，形式上是变了，本质上还是没变。”
“嘿，你得慢慢来——”
迪克张开双臂劝道，“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晚上会穿着黑色紧身衣去参加化妆晚会的人心理有多正常。”
杰森难得附和了这句话——蝙蝠侠确实心理不正常！
“再说，这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让我想想我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蝙蝠这么说话了。”
迪克开始回想，过了半天，他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遭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脑子里都是蝙蝠侠不长嘴的样子，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啧，感觉拳头有点硬。”
卡纳噗嗤一下笑出来，杰森也是。
迪克摊开手，笑盈盈地说。
“总之，感谢你们的到来。”
“要记住，那颗又臭又硬的石头爱我们。”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出来的经验，真是便宜你们。”
他自言自语地说。
第 32 章
*
友好的聊天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 临进门换制服的时候，迪克都还想着晚上回来要不要给弟弟们带点夜宵。
或者小杰鸟会给他做意面√
结果刚推门出来，就看见了两个祖宗。
“What the fuck？！”
夜翼尖叫。
他捂着胸口重伤不起, “你们在干嘛？弟弟呢？我弟弟呢？拜托，别告诉你打算那样做？！！”
罗宾没说话, 只是抬眼嫌弃地看了眼作怪的老哥, 很快后面就传来了活泼的声音。
“我在这儿！怎么了怎么了？”
白雀扯着兜帽跑出来, 站好后还拽了拽鞋子, 望着夜翼的眼神好奇又无辜, “怎么了？我迟到了——？”
多米洛面具上白色镜片放到最大。
“你们…为什……算了，我就知道。”
夜翼提起一口气，又卸下一口气, 他无助地捂住额头, “我非常确信夜翼没有打算带着小孩儿夜巡，所以你们能留在家吗？拜托？”
“呃……”白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罗宾, 很快就听见彩色的知更鸟恶劣地说，“强买强卖, 迪克头，你以为今晚的披萨是白吃的吗？！”
“我用故事交换了这个！！”
夜翼抗议。
白雀站在两人中间, 义正言辞地劝架, “行行好, 别吵了, 迪克你让让弟弟！”
夜翼很快投来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指着自己, 睁大眼睛说，“让让弟弟？小白鸟,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是现在什么立场说得这句话吗？”
“嗯…你弟弟的身份。”
白雀露出灿烂的笑容。
很快夜翼就冷漠地拉平唇角，嘀咕着什么果然没这么好的事，蝙蝠恶心人嫌麻烦之类的。
白雀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我们跳槽了，这是求职信，这样想会不会好一些？”
“完全不，蝙蝠会杀了我的！”
夜翼斩钉截铁地回答。
上次短暂地带领小鸟们解救实验室，结果差点翻车的事情还在他脑子里回旋，并且他知道，罗宾和白雀还在禁闭期，哪里有卡这种bug的说法！！！
罗宾心意已定，今天是不去也得去，他看着夜翼，哼哼安慰道，“放心，蝙蝠从不杀人。”
“杰……”白雀扯了扯罗宾的披风，冲夜翼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很有说服力地劝解，“但是你抢走了蝙蝠的助手，酷吧？”
孩子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
夜翼很快收拾好心情，咧开笑容附和，“酷极了——”
所以当初B为什么会答应一个小孩儿天天熬夜不睡觉穿着小短裤到处跑？！难道真的是我天赋异禀？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快就转动电击棒商量道，“好吧，你们可以去，但是这儿是我的地盘，我是老大。”
“听你的，boss！”
白雀和罗宾击掌。
很快小鸟们从窗口飞出。
……
事实上，夜翼有理由怀疑，蝙蝠侠是故意让孩子们来海文的。
毕竟他才听阿福聊过关于杰森和外交官的事情，坦诚来讲，他也希望杰森休息得久一些，干他们这一行的，见的黑暗越多，越难以坚守内心的信念，他很担心杰森陷入另一个极端。
更何况虽然他带领过泰坦拯救世界，对付青少年很有一套，也很乐意帮助杰森和卡纳度过小英雄的茫然期，但怎么想都感觉不爽呢？
——你说是吧，远在哥谭的老蝠亲。
夜翼翻滚落地的瞬间腿鞭甩飞了两人，很快身后传来枪声，他压低身体暂避锋芒，又很快睁大了眼睛。
“哈哈哈，我猜你们忘了这个！”
罗宾俯冲迎上，黄色的披风撩过眼睛，冲锋枪弹匣很快落地，他的拳头雨点般砸在敌人脸上。
罪犯的同伴立马调转枪口，夜翼很快反应过来，他和白雀同时从两个方向冲出来，一个打上面，一个打下面。
夜翼:“…………”
二十秒后，大蓝鸟茫然地看着倒了一地的捂裆罪犯，一时间只觉得凉气从脚底板升起。
“拜托，这是什么…呃……哪个流派的招式，我的意思是，真的要这样吗？”
夜翼感觉今天的风有点大，吹得他紧身衣凉嗖嗖的，上次怎么没发现白雀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哦该死，他忘了上次打的都不是正常人！
夜翼目光懊恼又惊恐。
“你要学吗？我教你！！”
白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原地比了套花哨的格斗动作。
同样是用腿居多，但不知为何，这一串动作看得夜翼心拔凉拔凉的，老二也拔凉拔凉的。
哥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
罗宾发出嗤笑。
男孩穿着制服看起来活泼多了，他憋笑道，“实践出真知，白雀，你可以回去和夜翼对练。”
“好耶！”
“No！！！”
两人同时反应剧烈。
他揉了揉额头，很快拿出绳子捆人，有罪犯面色青绿地质问海文义警，“白雀和罗宾怎么会在这儿？！海文不欢迎外地人！！！”
“嘿老兄，海文没这条规矩！！”夜翼用电击棍敲了敲对方的头，“我们的人文风俗可是热情好客。”
“那也不能说谁都来插一脚吧？！”
“怎么说话呢，罗宾和白雀可是我的后辈，这是…嗯……社会实践？”
“What the fuck？又不是学校，还搞交换生那一套，小屁孩就应该去好好去、嗷——”
夜翼无奈地看向拿塑料球砸人的小鸟，白雀翘着脚望天望地吹口哨，等他目光移开后，才对旁边的罗宾说，“我讨厌学校。”
“这下整个海文都知道白雀还在上学了。”罗宾笑他。
孩子眨眨眼睛，迟疑地将目光移向另一边哀嚎的罪犯。
“要不……”
他比了个处理掉的手势，很快那些黑西装们就像是领悟了什么，齐齐瘫倒在地，咸鱼般不再翻身。
罗宾捂着头翻白眼，“好了，我们该继续了，夜翼？”
熟练拨通电话，五秒后挂掉，夜翼在心中对加班的艾米丽和马修说声抱歉。
“走吧。”
*
白雀觉得海文真好啊，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就连晚上的夜宵，也能大大方方地去24小时快餐店买披萨，店员小姐显然和夜翼很熟，那薯片肉饼塞的，就跟不要钱似的。
孩子长吁短叹地看着夜翼和路人小姐合影，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偶像竟然会是这样。
“果然是被蝙蝠压抑太久了，所以一放出来就不受控制了吧。”
狗勾感叹。
罗宾惊怒地看他一眼，反复确定狗宝宝没有胆子大到敢这么编排自己。
白雀踩在钢管上走平衡木，等夜翼回来后一起离开。
高高的跨海大桥顶端，海风徐徐吹过脸颊。
夜翼举起汽水瓶，声音轻快。
“这一杯是庆祝我们今天顺利开工！”
他和两只小鸟碰了一杯。
汽水咕噜咕噜下肚，二氧化碳刺激着味蕾，白雀听到舌尖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晃着小腿，悠闲地咬了一口汉堡，很快又惊喜地伸手，“蝙蝠灯！这里可以看见蝙蝠灯！”
“嗯哼~位置不错吧。”
夜翼纵容小杰鸟从自己这里偷走了番茄酱，“如果眼神足够好，你还会看见一只黑漆漆和他的小鸟。”
“今晚他的小鸟都在这儿了！”
罗宾的注意力不在这儿，他摸摸下巴，“所以你果然在偷窥蝙蝠吧？离家出走的夜翼先生。”
夜翼轻咳两声，搂住两只小鸟的脖子强调，“别说的我好像是个变态一样！我只是偶尔想散散心，以及我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坐在这儿的，你以为我下班很早吗？！”
光是小警员或者义警一个身份都让人累得够呛了，更别说他还打两份工，是不是还得和泰坦们处理大危机，或者和正联拯救世界，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轻松过了。
夜翼晃晃腿，双手撑在石板上，惬意地看着对岸亮起的蝙蝠灯——
原来这就是有小助手的日子吗？感觉还不赖。
夜翼摩挲着下巴。
“一个人工作一定很累吧。”
白雀心疼地望着他。
贴心小鸟的暖心话语很好地缓解了大哥心中的压力，他张开双臂就要把白雀狠狠抱进怀里。
在这个人均背景凄惨的超级英雄环境下，兼具热情开朗积极阳光善解人意的卡纳是多么稀有啊！！
夜翼感恩落泪。
然后就见白雀笑嘻嘻地躲开他，半靠着罗宾说，“幸好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
“嘿！”
夜翼假意恼怒，伸手去抓乱窜的小鸟，白雀左右闪躲，结果打翻了无辜罗宾手上的薯条盒，海鸟嘎嘎嘎在下面盘旋。
于是额头青筋乱跳的罗宾直接反水，伸手揪住白雀的披风，很快挟持住他的双臂。
狗勾眼睁睁看着夜翼不怀好意地掏出马克笔——常年给粉丝签名的热情义警腰带里就有这些！
“等、等等，你要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发出杀猪般尖叫。
夜翼捏着白雀的下巴，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小乌龟，“要试试吗？”
他把马克笔往罗宾那边递了递。
“杰——！！”
罗宾摸摸下巴，在狗勾被背叛的悲愤眼神下，果断伸手接住了黑笔。
——然后快速在夜翼脸上画了个对勾。
“嘿，狡猾的小鸟！”
夜翼摸着脸抗议。
很快唯一的幸存者转身就跑，白雀猛地蹿上去抢过黑笔。
黄色的披风高高荡起，罗宾牵着绳索落在高架桥的另一端。
夜翼低头和白雀面面相觑，对方脸上黑色的乌龟和对勾都格外显眼。
哥试探性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一伙儿了？”
狗勾似是而非地点头，很快抬手举着胳膊。
夜翼刚要领着小弟赢下这场比赛，紧接着就感觉脸侧一凉。
画了个叉叉的白雀扑腾着翅膀，高高兴兴划下半空，声音清脆愉悦。
“罗宾—罗宾——等我！现在我们是一队的了，哈哈哈哈哈。”
夜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直到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汇合，才提高声音道，“看谁先到家？！”
“好哈哈哈哈哈。”
*
小鸟们一切顺利。
但是布鲁德海文的黑.帮们很愤怒，先是一只从隔壁飞来的大蓝鸟在这儿筑巢，这期间偶尔还会夹杂些闪电小子红箭甚至超人出没。
但他们都只是偶尔顶班，从来没有人像现在这两只小鸟一样，成天跟在夜翼屁股后面到处跑。
并且下手十分得没有分寸！！！
他都吐血了，他都倒地了，他都马上晕过去了——凭什么还要对他下手！！
新来的小孩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
黑.帮愤怒。
并叫嚣隔壁快把孩子拎回去。
哥谭的黑.帮也想让小鸟回来，但是他们没法啊。
虽然两只小鸟，一个出手暴躁一个出手歹毒，但是有他们在，蝙蝠下手就没那么狠了！！
直接一个负负得正，小日子过得也还凑合，结果随着罗宾白雀的消失，并且出现在隔壁姐妹城市，最近还挺好说话的蝙蝠直接如泡影般消失。
那一招一式就是在拿他们撒气！！！
气走小鸟的又不是他们！
怎么看也是这只黑漆漆的大蝙蝠更有可能吧！！！
黑.帮对着蝙蝠敢怒不敢言，两边灰色世界却开始隔空掐得不可开交，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让白雀留在你们哪儿！！！
踢人老二的凶狠小鸟就算露着大腿也没人要的！！！！
狠来自所有被踹过屁股的男人。
但是罗宾和卡纳都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并且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夜翼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他当过蝙蝠的助手也当过领队，很快调整过来并且非常完美地适应了——并且对另一边的蝙蝠投去挑衅的目光。
你不是让我带孩子吗？！
带着带着这时间长了感情深了，孩子也还该归我了吧！！！
夜翼容光焕发地和小鸟们一起夜巡，一起吃宵夜，一起闹腾着回家，通讯频道里永远充斥着快乐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罗宾——因为阿福，也是蝙蝠，担心杰森性子暴躁鲁莽，跳脱又不听指挥，但是这几天合作下架，夜翼表示那都是蝙蝠想太多了。
没看着旁边有个更暴躁更鲁莽更跳脱更不听指挥的吗？！！
罗宾整场夜巡下来，有一半的精力都放在白雀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能去搞事情。
至于下手轻重的问题，夜翼比蝙蝠看得开，更别说现在罗宾有意控制，受伤率也完美地压在红线之下。
总之这些罪犯不用在去监狱之前去趟icu，甚至有些人宁愿被罗宾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愿意遇上白雀猛踹屁股。
——从某种意义上讲，白雀也是非常出名了。
问题还是有的，比如罗宾虽然会看住白雀别搞事，但罗宾本身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性子，而白雀那只傻小狗只会欢呼赞成，屁颠颠跟在罗宾后面两人一起闷头狂冲。
这种情况下，如果罗宾做出了错误的决策，那么两人说翻车那就马上翻车。
但整体上讲，夜翼和两只小鸟合作默契得不行，格雷森警官更是一连好几天收到了弟弟送来的工作餐，堂堂警花这几天走路都带着风。
没办法啊！
本来一个二十五小时超长待机随时熬命的劳模，现在送来了两个勤勤恳恳超默契超厉害的搭档，夜翼可不得像个祖宗一样把人供起来。
又一次十二点前下班的大蓝鸟望着对岸亮起的蝙蝠灯，以及可以预料到的焦头烂额忙碌蝙蝠，揽着身边小鸟们的肩膀，快活地说:
“宵夜想吃什么，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披萨？！”
“不不不杰做了苹果派，回去刚好！新鲜出炉热腾腾的！”
“天呐！小杰鸟！你真棒！！”
“走开啊迪克头！！”
夜翼捂着心虔诚感恩——
感谢蝙蝠送来的小鸟。
现在他们归我了。
第 33 章
*
卡纳在创作。
如果这是在犯罪巷的小窝, 那么杰森会阻止他。如果这是在韦恩庄园，那么全家都会阻止他。
但这是在海文的公寓！
卡纳镇定地转身挡住料理台，对揉眼睛进来的迪克解释, “马上就好，迪克, 你去桌子上等着吧, 我为你做了麦片三明治！”
狗勾露出那种灿烂又真诚的笑容, 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一眨的。
迪克忍不住微笑。
他是会做饭的, 他又不是布鲁斯那种矜贵小少爷, 被批斗为麦片脑袋也只是因为这真的很美味，并且方便至极！！
——这两点真的很重要。
但既然有小鸟愿意做饭，他当然很乐意接受些现成的食物。
迪克脸上带着那种类似于傻哥哥的笑容, 很快转身离开, 卡纳听到他关门的时候还在念什么“麦片三明治？听起来怪怪的。”
实际上看起来也怪怪的。
孩子沉重地想。
他转过身去，看着台子上一溜儿的黑色颗粒，乱飞的奶油, 以及开始冒烟的三明治机，开始思索,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明明他就是按着步骤来的啊……
孩子震惊，孩子不敢相信, 孩子屡战屡败！
但孩子屡败屡战！！
他的眼睛瞄向了烤箱——
他会这个！！！
看过说明书的狗勾自信抬头。
于是只是下楼扔个垃圾的杰森, 回来就发现家里乱成一团。
“What the fuck？！”
他不可思议地大喊。
冲出来的小狗满头的灰, 脸上还涂着淡奶油和面粉, 脏兮兮破了半截的袖子挂在身上。
卡纳毫无自觉地猛扑向杰森, 抱着人腰大肆哭诉, “杰——你总算回来了，迪克炸厨房啦！！”
“……”
杰森狐疑地摸摸狗头。
并在迪克呛声咳嗽冲出来的下一秒, 飞快把目光投过去。
迪克同样陷入沉默。
好吧，他也在怀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烤箱，他只是打开了烤箱，怎么会爆炸呢？！有人把蝙蝠放进去了？
迪克冥思苦想，最后茫然地摊开手，“我是无辜的，你信吗？”
杰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信。
他看看已经憋不住笑的小狗，又看看在不知道的角落为狗宝宝背锅无数次的迪克，陷入了偌大的道德拉扯良心纠葛中。
但是他还是败在卡纳祈求的狗勾眼里，违心地夸赞，“迪基鸟，恭喜你成为韦恩家第三任厨房杀手！”
“呃…谢谢？不过，第三任？”
迪克狐疑地摸摸下巴，迅速把目光聚焦在肩膀直颤的卡纳身上——
狗勾立马大笑着跑开，“没错没错第三任啊，你想要第二任我也可以让给你哈哈哈哈！”
“嘿！”
迪克佯怒，很快跑去追捕小鸟。
被留下的杰森沉默地看着炸开花的厨房。
事情好像不太对……？
*
海文的第十三天。
“黄油吉利丁片…还有这个，香菜柠檬味儿……”杰森捏着便签纸，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拜托，谁能告诉迪基鸟好奇心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都是什么东西！
他抽抽嘴角，把这款迪克点名，新上架的猎奇燕麦桶放进购物车里。
卡纳从另一边跑过来，他穿着正义联盟女侠款联名卫衣，背后有一个手工刺绣的女侠标志，是阿福特地寄来的韦恩集团新款套装。
当然，杰森身上穿的也是。
两人站在一起，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孩子把怀里一大堆零食放进购物车，又顺手从旁边拽下三根巧克力棒，倚着购物车翻了一下小山，一直没压下来的唇角越来越高。
孩子难以言语的雀跃心情，最后化作眼里莹莹闪烁的无限憧憬。
“零食主题夜，我早就想过这个了！！！”
狗勾欢呼。
以前没钱，后来没机会，在韦恩庄园吃个披萨汉堡都要偷偷摸摸的来，现在！海文，他什么没有？！
他想干什么不可以？！
孩子拍开杰森的手，从自己兜里拿出富兰克林——鉴于卡纳出门第一天就弄掉了钱包的事情，被阿福一阵摇头好说，但还是贴心地附上了一大笔钱。
——韦恩老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总之，卡纳现在又是有钱人了。
最重要的是，卡纳不知道为什么迪克叛逆期是离家出走，不用布鲁斯一分钱划清关系，乃至于现在也不接受布鲁斯的资助，只是领着小警员的薪水打着两份工。
如果他叛逆了，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老爹的钱都薅过来给他败光！
狗勾浅浅立下flag。
小手一挥，替杰森清空购物车。
得益于最近小鸟们疯了似的撅地皮，三个人的夜巡效率比一个人翻了好几倍，迪克警官双重身份连轴转了几天后，总算又清闲下来，今天有时间和小鸟们一起享受快乐的休假时光。
两人刚走出超市，就看见迪克半倚在机车上面，他没穿警服，长腿交叠，衬衣扎进西装裤里，头顶夹着一副墨镜，脸上挂着笑容。
卡纳已经看到好几个女生来来回回从左到右不断路过了。
他怼怼杰森的胳膊，挤眉弄眼发出嘘声。
杰森重重地咳嗽一声，示意前面迪克别他妈趁着整理墨镜的功夫夹眼睛了，旁边还有孩子呢能不能收敛点你快溢出来的小星星！
“嘿！小杰鸟，小白鸟！！”
迪克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走吧，我们今晚可是有大活动的！”
夜班上得早，下得也早，等卡纳抖着翅膀回家的时候，杰森才把松饼从烤箱里端出来。
孩子翘着三根手指想偷一块。
杰森拍开他的脏手，警告道，“拿开你的爪子，一身臭味，去洗澡。”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卡纳小声嘟哝，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一个想吃，直接把杰老大送进厨房呆到现在呢？
慢一步翻窗降落的迪克摘下面具，看见杰森手上冒烟的小甜饼，同款眼睛一亮。
“天呐，小杰鸟！！”
大蓝鸟感动地张开手臂。
狗勾支棱起来。
“拿开你的爪子，一身臭味，去洗澡！”
孩子一巴掌拍向迪克屁股，大笑着往前跑。
“坏小鸟。”迪克往后跳两步，还想舔着脸伸手，杰森冲他们一起投来死亡凝视。
“……”
“马上就去！”
*
很快，已经进化到雇佣童工也毫不心虚的大蓝鸟坐在沙发上，一手一个揽过弟弟，夸张地亲亲贴贴感动落泪。
卡纳热情地贴回去，等东西吃得七七八八了，迪克拆开了那包传说中的香菜柠檬味麦片，泡上牛奶酸奶搅和搅和——
诡异的气味加上时不时闪烁熄灭的吊灯，现在迪克只差一顶女巫帽了！！
“啊啊啊啊啊——！”
卡纳非常配合地尖叫。
杰森抽走他手里的灯光遥控器。
迪克捧着咕噜咕噜不停冒泡的玻璃碗。
“谁先来！”
他振奋地看向两人。
“你！！！”
男孩们异口同声。
“我？我！我……好吧，我先来了。”
迪克神色几经变换，最后还是郑重无比的点头，他舀起一勺诡异的物体放在唇边，眼神坚定。
“那就让我证明给你们看——麦片是无敌的！”
他咕噜一口含住勺子。
小鸟们同时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迪克：“……”
迪克：“…………”
迪克：“………………”
“呃，味道怎么样？”卡纳咽了咽口水。
迪克露出坚强的笑容，“挺好的。”
他把碗递出去。
卡纳爪子蠢蠢欲动。
杰森一巴掌拍开他，大声尖叫，“长点记性，狗宝宝，别什么脏东西都吃！”
“小杰鸟！！”
迪克同时发出尖锐爆鸣。
卡纳才“哇”了一声，就被杰森揪住衣领就飞快逃窜，抱枕零食可乐瓶漫天乱飞，无数坚果麦片撒了一地。
狗勾晕乎乎地想，这屋子好像乱得很眼熟。
……
等半场之后，安利失败的迪克抱着麦片碗痛哭，翻来覆去念叨着可爱的小鸟，双标的蝙蝠，一般的哥谭以及完美的海文。
卡纳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迪克，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你不懂，小白鸟，迟早有人会把你们抢走的。”
迪克痛苦又怜爱的眼神让杰森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男孩嫌弃地推开他哥，顺带把狗勾一起拔出来塞在身后。
卡纳从杰森后面伸出脑袋，乐呵傻笑，“好吧，我确实被抢走了。”
“……”
迪克更伤心了。
但事情比他想的更糟。
快乐的派对迎来了不速之客，窗台发出轻扣玻璃的声音，迪克忍不住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依依不舍地望着小鸟，“看，要人的来了。”
杰森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狗宝宝默契地动动耳尖，又很快摇头——
好吧。
他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失望。
迪克慢吞吞起身开窗，将那个不受待见的说客请进来。
“嗨，孩子们。”
超人满脸阳光热情地飘进来。
沙发上，靠垫上，以及站在身边的小鸟，极其统一地用一种“你来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还打算呆多久？能不能快点走啊！”的表情看着他。
克拉克不动声色咽咽口水。
最后还是迪克良心发现，从僵硬到不能流动的空气中解救了自己的老朋友。
“嘿！超人，你想加入我们的派对吗？”
“不了。”
超人松了口气，很快又把这口气提了起来——
他这算是打扰到小鸟们的团建了吗？
杰森发出一声轻哼。
只是鉴于上次、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超人带小孩空中飞行技术的妥帖，卡纳对这个蓝大个印象还不错，再加上迪克的安利——除了对“世界第一搭档”这个称呼不满以外，狗勾还是非常喜欢超人的。
他很快翻出一杯幸存的汽水递给超人。
蓝大个看起来轻松了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试图从一个更有趣的话题加入大家，“我在瞭望塔巡逻的时候，发现一只小狗，氪星小狗，我给他取名小氪。——他身上有另一位氪星人的能量波，我打算明天出发去宇宙找找他。”
“Oh，好吧。祝你好运。”
迪克很快露出动容的神情，他飞快上去拥抱了超人。
谁都知道这个氪星的唯一幸存者多么想拥有自己的同族。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小氪太虚弱了，下次我把带来给你们看看。”
后一句话是对卡纳说的，狗勾显然喜欢狗狗。
而且还是氪星狗狗！
卡纳兴致满满地对杰森说自己要有超了。
然后被白雀的搭档罗宾一巴掌手动撤回这句话。
超人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后脑勺，“因为小氪需要检查…所以我去了趟蝙蝠洞，嗯，……布鲁斯很想念你。”
迪克打断他，“想念我还是他们？”
杰森和卡纳发出不屑的嘘声。
“全部！”
超人语速飞快，目光充满担忧，“拉奥啊，布鲁斯真的很想你们，我去蝙蝠洞的时候他正在对着你们的照片发呆，这真的很少见！还有阿尔弗雷德，你们已经半个月没回家看一趟了，别让长辈担心！”
“……有道理哎！”
小狗下意识的喃语给了超人极大的自信，他感激地看向卡纳，随后就听见男孩对着同伴咬耳朵。
“他是让我们把阿福也接到海文来吗？——这主意真不错。”
“也不是不可以。”
杰森摸摸下巴。
超人：？？？？
“不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蓝大个惊慌失措地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们该回家了！布鲁斯和阿福很想你！你们该回家看看！！”
拉奥啊，B一定会杀了我的！
超人默默留下两行海带泪。
迪克在超人绝望又崩溃的眼神中，亲切地解围，“是布鲁斯让你来的吗？克拉克，你不用为难，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小鸟——嗯，还有阿福，我们今天才给他打了电话。”
“或许我们真该把他接来海文养老。”
迪克若有所思地喃喃。
超人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超级听力，他僵硬地微笑，“当然不是B让我来的，我只是看见他在对着你们的合照发呆，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哦，那就是布鲁斯让你来的。”
迪克总结。
超人悲哀地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放心吧超人，小鸟们在我这儿很安全，他们玩得也很快乐，有些时候家长也该学会放手，你以为呢？”
迪克耸耸肩，对上超人“拜托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无奈地叹气，“好吧，我可不是独.裁大家长，我可以为你——尤其是为布鲁斯争取一下投票权。”
他扭头问，“你们要跟着这位超人先生回去吗？”
“不！！！”
卡纳和杰森响亮地回答。
“瞧，他们现在是我的小鸟了。”
夜翼热情地介绍道。
“……”
超人眼前一黑。
第 34 章
*
超人在迪克依依不舍的眼神中, 带走了两个男孩。
蝙蝠洞中，布鲁斯果然还在等待。
杰森从半空中跳下来，手揣兜里, 怜悯地看着被夸就会兴奋到飘起来的蓝大个。
——可怜的超人，他简直被邪恶的老蝙蝠玩弄于股掌之中。
卡纳心有同感, 两人目光敬畏地看着布鲁斯三言两语, 打发走这个勤勤恳恳的氪星人, 阿福不赞成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看得出来他非常想留下这个好心人吃个夜宵。
但是布鲁斯装作没看到。
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氪星童子军还是走远点好。
他转过身来看着小鸟，清了清嗓子。
卡纳冲同伴挤挤眼睛，杰森硬气地扭过头去, 双手抱胸, 每一根发丝都在彰显决心，他不会这么绕过这件事情的，除非让他去夜巡, 或者让他去夜巡。
哥谭需要罗宾！！！
杰森态度极其坚决。
卡纳很少有不赞成他的时候，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中, 他都无条件相信并且服从杰老大的选择，但是这件事上……
狗勾摇头叹息。
他怜悯地看着只要被哄就会被哄好的杰老大。
——可怜的小杰鸟, 他简直被邪恶的老蝙蝠玩弄于股掌之中。
卡纳掰着拇指算时间, 刚刚过去两分钟, 蝙蝠侠就成功拿下一血, 杰老大不甘心地被他蝙蝠怪物搂进怀里。
漆黑的长披风包裹着小杰森, 布鲁斯得意又骄傲地瞥了眼阿福, 随后冲卡纳张开了另外半边披风。
狗勾哇一声就扑上去，和杰森胳膊挨着胳膊挤在一块儿, 冰冷的凯夫拉面料神奇地让人感到安心。
他假惺惺地想，杰森是嘴硬心软脸皮薄，他不是，蝙蝠侠这一套才哄不了他！！
狗勾踮起脚尖亲了亲蝙蝠老爹的下巴。
他是自愿哒！
……
重新恢复夜巡这件事也顺利提上日程。
有了他们另一位临时导师迪克做保证，在度过观察期后蝙蝠侠很快放出了两只小鸟，罗宾和白雀重新飞在黑暗骑士身侧，哥谭高高的天空永远都有他们的守护。
蝙蝠侠带着他的助手们守护平民，守护贵族，守护哥谭每一寸土地，企图让所有人得到安眠，他们想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他们希望为哥谭迎来迟来的正义。
事情一如期待地那样发展，某天晚上有位幸运的罪犯发现了蝙蝠嘴角的笑意，他捂着脸扭曲尖叫，狂吠声让整条街都知道蝙蝠心情不错。
白雀扑腾着翅膀落在路灯顶端，他侧过头和罗宾对视，昏暗的橘色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小鸟们齐齐嘲笑下面窘迫的老爹。
卡纳喜欢这样的生活。
阿福是他的爷爷，他照顾着家族所有人，大家怕他是因为大家太爱他，就连蝙蝠在他面前也只能低眉顺眼地喝蔬菜汁，这个老人是韦恩家族真正的大家长。
布鲁斯是爸爸，尽管他经常性嘴笨多疑控制欲强，但他已经变了很多了，偶尔也会挑两句中听的说。阿福非常高兴说这些改变是他们带来的——通常这句话后面会接一段照旧的催婚叨叨，但最近似乎少了很多。
迪克是哥哥，他就像卡纳想的那样热情阳光开朗，他甚至还是第一任罗宾，那个神奇小子——世界上没人会不喜欢他，但他现在是他的哥哥！卡纳喜欢和他贴贴。
杰森也比他大一点点，但他不是哥哥——他们是同伴，他们一起走过犯罪巷每一条小道，撬过马路上的汽车零件只为活下去，又一起被布鲁斯收养，共同成为蝙蝠的助手。
卡纳坚信他们会一起长大，到时候一起守护哥谭，就像蝙蝠侠那样——他想成为像蝙蝠侠和夜翼那样的超级英雄。
稍微有点小可惜的是，他还缺个弟弟——卡纳也想有个小孩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他保证比迪克做得还好。
至于母亲，他的亲妈死得早，亲爸找不着，凯瑟琳也死了，至于寄希望于布鲁斯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咳，他还是比阿福现实一些的。
但他也有代替母亲这一女性角色的长辈在。哦，当然不是芭芭拉和莱斯利医生，前者是姐姐，后者形象有些不符——卡纳不想要一个监督自己打针吃药的老妈。
刚回国的布朗太太的形象就非常符合，老熟人，性格好，说给人两巴掌绝不给一巴掌，会做甜点也是加分项，更何况他还有个小妹妹，艾普丽尔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卡纳最近一放学就往犯罪巷跑。
杰森意思意思拦了拦，就在布鲁斯不太高兴的眼神下把回家时间一拖再拖。
狗勾尖叫着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大。
今天也是这样。
他们放学去了犯罪巷面包屋，熟络地和布朗太太打招呼，帮忙售卖面包，和小公主对话训练口语，还有艾斯，这只被收养的小牧羊犬会在他们到来时兴奋地咬尾巴。
两三小时候后，几人高兴地挥手告别——直到白雀远远听见了尖叫。
凄厉的，惊恐的，熟悉的女人尖叫。
他下意识喊了声“杰”。
“什么？”
罗宾很快从对面的高楼飞过来，白雀却来不及回应他，弹出钩绳枪飞快往犯罪巷跑去。
蝙蝠侠在耳麦里询问白雀坐标偏离正常位置，罗宾含糊地应了两声，汇报情况后飞快追上去。
等卡纳冲进面包店的时候，一个流浪汉正狞笑着，在拽开布朗太太僵硬的身体，时间好像都被放满了，卡纳睁大眼睛，手指甩出的飞镖在半空盘旋。
流浪汉抬起手枪，扣动扳机，于是子弹穿透了艾普丽尔小小的身体，血液从心脏源源不断涌出。
卡纳瞳孔猛地地震。
世界一瞬间变得灰暗。
蝙蝠侠是从另一条路赶来的，他比罗宾要快，也同样通过耳麦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位女士和孩子死了。
哥谭每天都会发生这些，快乐小狗热衷于拯救他人，却还是没能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布鲁斯想起了很多年的画面，同样是犯罪巷，同样是失去亲人的孩子。
但蝙蝠侠还有事情要做。
他飞快上去拦住卡纳——这孩子马上就要把人打死了，倒在地上的流浪汉被揍也不伤心，白雀被拉拉开时，他呸了一口染血的唾沫，哈哈大笑。
“打！继续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哈哈哈哈哈——！”
卡纳眼睛瞬间又睁大了，他口中发出野兽才有威慑的低吼声，赫赫气音刺进耳膜，引起一片战栗。
蝙蝠侠面色沉了沉，他必须要用上十成力，否则快要拉不住这个愤怒的小狼人了。
“冷静，白雀！冷静！！”
蝙蝠侠命令。
挣脱不开手心的卡纳扭过，水汽从白色的多米洛镜片一路向下蜿蜒，孩子激动地大喊。
“What the fuck？！他杀了布朗太太和艾尔，你还让我冷静？！去他妈的冷静——我要杀了他！！！”
狗勾愤怒得不受控制，蝙蝠侠试图劝说——但是无效，那位嘀咕着怎么还不杀了他的流浪汉大咧咧躺在地上，叨叨声让人额头青筋乱蹦。
在白雀解决他之前，蝙蝠让他闭上了嘴巴——他得确保这人会交给GCPD和法官处理，而不是悲痛欲绝乃至失控的私人义警。
卡纳不断在他手下挣扎，他指尖的利爪不受控制地伸长，喉咙发出轰轰呜咽，像悲楚又好似威慑。
“蝙蝠侠，让我杀了他——！”
狗勾龇起嘴巴，露出尖锐的虎牙。
蝙蝠侠当然不可能答应。
这也是正常的，没人能轻易接受亲近的人去世，蝙蝠侠看过许多尸体，直到他现在也没法接受自己没有救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蝙蝠侠又一次沉沉注视着两位女士的尸体，有一只黑色小狗从角落箱子拱出来，呜咽着碰着布朗女士的小臂。
但他们都必须得接受这个。成为蝙蝠侠象征着接受苦难，而接受苦难的人会得到更多苦难。
“我们会陪在你身边的，白雀，please，放轻松，深呼吸——”
他引导白雀平静。
卡纳的确下意识遵从了话语，吸气，呼气，吸气，然后啪嗒一声打开老蝙蝠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冲了出去，声音倔强。
“我要杀了他！”
这是他第三次这么说。
“孩子——别！”
蝙蝠侠担忧地大喊，麻醉镖已经握在手心，他不想用这些对付卡纳，但这孩子现在听不进任何话。
电石火光之间，罗宾从窗口闯进来，玻璃落了一地，他大声喊。
“白雀，停下来！”
狗勾动作顿了顿，很快又像没听到一样低头猛冲，从手掌关节冒出来的利爪已经离晕倒流浪汉很近了。
“白雀！！”
杰森又一次重复。
“…………”
狗勾不高兴地停下来。
他原地站立，喉咙里发出含糊伤心的呜咽，多米洛面具下那双蓝色眼睛望着罗宾，泛着期待和询问。
“过来。”
杰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在窗边轻叹着说，屋外的灯光斜斜打在三色制服上，活泼的鸟儿表情严肃。
卡纳恼怒地移开头，他只是一只什么也听不懂的狗勾——他必须得为布朗太太和小爱尔报仇！！
和停在原地，稍微一动就能引起孩子戒备和低吼的蝙蝠侠不同，杰森很顺利地接近了他，他张开手，就像以前那样。
然后抱住卡纳，熟练地拍着他的背，低声轻哄，黄色的披风将狗勾裹紧。
他笨拙地哄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些。”
“呜呜。”
卡纳摇头呜咽，他和杰森脑袋抵着脑袋，灼热的呼吸交融，眼神悲楚，泪水不断溢出，狗勾执着又倔强，声音无比嘶哑，“我、我要杀了他！”
“杰，please。”
他推出怀抱，祈求地望向杰森。
杰森重新把他拉进怀里。
“他会受到处罚的，我们得相信警察和法官。”
“不——只有这一次，我想亲自动手！”
“你不会的。”
杰森拍着他的背，小声说道，“你是个真正的超级英雄，卡纳，你不能那么做，我不会让你那么做。”
这是他第一次认同蝙蝠过于愤怒会致使事情失控的说法。
杰森一只手摸着卡纳的后脑勺，一只手轻拍着卡纳背脊，口中轻轻哼着儿时凯瑟琳用来哄睡的童谣。
狗宝宝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他是哥谭最晴朗的天空，他想成为的是蝙蝠侠夜翼那样的超级英雄，而不是一个无视法律动用私刑的罪犯，哪怕这同样是为了正义。
杰森哄他，“乖宝宝，我会陪着你的。”
卡纳哇地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死死搂住杰森的腰，扯着嗓子哭声震天。
泪水打湿了罗宾制服，又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杰森和蝙蝠侠沉默又悲伤地对视。
*
很快，布朗母女的葬礼举行了，他们在哥谭没什么亲人，只有那个弟弟赶来，低声咒骂这狗屎一样的哥谭。
卡纳为女士送上了小雏菊，他没法亲自为她报仇，但是他会让那个流浪汉受到应有的代价。
在那个罪犯关进监狱之后，白雀同样得到了名为“休息”，实则“禁闭”的通告。
只是狗勾要比杰森好打发得多，布鲁斯把人抱进怀里摸摸头，两人就再也没发生争吵。
更别说杰森也同意狗宝宝好好在家休息。
于是咸鱼的人更咸鱼了。
“喏，派。”
杰森打开房门走进来，好声好气地把手上餐盘递了过去。
“爱你，杰伊！”
狗勾露出一点点笑意。
受到打击后他消瘦了不少，本来就矮矮的，现在脸更小了，甚至和杰森站在一块儿，都低了几厘米。
第一次得到体检报告的狗勾不敢置信地抱头尖叫。
因为这个，杰森甚至原谅了他躺在床上吃东西。
总之多吃点看开点，快乐狗勾不该这么伤心。
杰森坐在床边，任由卡纳凑过来，把脑袋塞进自己的双臂胸膛间傻笑。
“幸好还有你陪我，杰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卡纳露出笑脸，把最后一口苹果派塞进嘴里。
杰森故作嫌弃地用手戳戳他脑门，帮狗宝宝把手上的餐盘放在柜子上。
他看着卡纳脸上地笑容，不知不觉也勾起嘴角。
这些天卡纳呆在庄园发呆，白雀也远离了夜巡，因此傻狗并不知道，最近罗宾和蝙蝠又开始吵架，发生冲突了。
这次蝙蝠的好嘴巴也没用。
难道布朗的死，杰森不生气不愤怒吗？！难道他不想杀了那个人渣吗？！
蝙蝠的教导让他克制了这个，但缺少了白雀的夜巡让他不自在极了——他无法不让自己痛下狠手，这些人简直罪有应得！
昨晚，他打碎了好些个罪犯的手骨，其中三人被送进了icu，现在也没脱离病危状态。
直到刚刚，他听到布鲁斯在对阿福说“我从没改变他，阿福，杰森一直是那个来自犯罪巷的孩子”。
他得承认蝙蝠说得没错。
但他很伤心。
卡纳不知道这些。
——他们都尽量避免他接受这些信息。
狗勾亲了亲杰森的脸颊，主动从手上接过回收餐盘的任务，蹦蹦跳跳地踩着步伐下楼。
于是他上楼时看见杰森在摆弄那个木箱，那个来自犯罪巷，他们当初小屋的回忆。
孩子兴致勃勃地冲上去，就着杰森的手，仔细观察着上面的信纸。
这是一张出生证明。
卡纳眨眨眼睛，指着上面小婴儿的图片乐道，“哈哈哈，杰小时候也傻乎乎的。”
杰森没理他，他几乎被惊在原地，所有的目光都被一行被墨水覆盖半截的字体吸引。
他的生母，名字开头是——S？
不是凯瑟琳？
第 35 章
*
杰森愣愣地看着手上这份证明, 他从没想过这个。
卡纳已经在翻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了，除了之前看过的相册，还有一些信封和废纸。
狗宝宝找到一封情书——他猜是威利斯写给凯瑟琳的, 但是对方惊叹的眼神告诉他上面的名字另有其人。
杰森感到无力。
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太多了。
他一点也不想去想这个。
狗宝宝把情书和其他图册拿过来，里面掉出来个厚皮小册子, 杰森顺手接住, 是一本电话簿, 他把它和出生证明一起塞进抽屉里。
“看这个！老天, 杰伊, 你爹年轻的时候长得还不赖！”
卡纳指着图册上的照片惊叹，他撇了撇嘴，对狗宝宝的审美不发表任何意见。
图册才刚刚过去几页, 卡纳就停下来, 狐疑地眯起眼睛，“杰，你是不是又和布鲁斯吵架了。”
杰森刚要否认。
卡纳就咻得打断他, “好吧，你的确和他吵架了。”
“……我没有, 我和布鲁斯最近很好。”
“老天，我以为你知道你骗不了我的！”
狗宝宝夸张地大喊, 自得地宣布, “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
了解的名头勉勉强强也能排得上号, 骗不了……这个就算了吧。看在狗宝宝最近真的真的不太好的份上, 杰森狠狠闭上眼睛, 翻了个白眼。
真的, 他都不爱说。
卡纳对他消极配合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你真的不打算说一下吗？！杰伊, 我能帮到你们的。”
杰森冷静地说，“我们没吵架，不用你帮忙按头说和。说吧，阿福因为这个单独奖励你多少次小甜饼了。”
“……！”
狗勾语气瞬间心虚，“你怎么知道这个？”
再一次，杰森翻了个白眼，他都不爱说。
当然，他也不打算透露阿福也单独给他准备小甜饼的事——用来奖励他们父子关系和好的。
就让狗宝宝傻乐去吧。
杰森突然拽过卡纳的胳膊，孩子手肘一弯，踉跄之下跌在大腿上，杰森嘴角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两只手揪着狗宝宝的腮帮子肉使劲揉搓。
“吃独食的小狗。”
他故意说。
卡纳本来还要反抗，听到这话立马老实了，他乖乖地仰着头把脸往杰森手下送，露出心虚又讨好的笑容。
“也没有啦…我只是……嗯。”孩子绞尽脑汁应付，“我只是不想浪费阿福的一片心意。”
不管对不对，反正你就说我答没答吧。
卡纳极其不负责任地想。
他狗狗祟祟地伸出自己的白毛耳朵往杰森手下塞，一副“你捏吧，捏了事情就过去了！”
杰森被强买强卖也不恼，他搓了搓手指，开始撸狗耳朵。
狗勾耳朵本能似的一弹，错开迎来的指尖，杰森扬了扬眉毛。
孩子立马讨好地笑笑。
随即又躲开。
“你就准备这么糊弄我？”
杰森憋笑。
狗勾转着眼珠，满脸无辜，“我又不是故意的。”
耳尖的白色绒毛骄傲地抖抖。
说着，杰森动手快准狠，卡纳哇一声大叫，“奇奇怪怪的！”
被摸摸也很舒服，只是会不会太敏感了点。卡纳脸红红地想。
杰森揉揉耳朵根又捏捏耳背，挠得卡纳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最后捋捋他的头发，拍拍脑袋把卡纳推开。
狗勾睁开一只眼睛，又把脑袋往杰森手里凑。
男孩看着赖在腿上的同伴，忍不住叹气，他动了动身体，卡纳立马两只眼睛都睁开，示意杰森继续。
难道是最近我脾气真的变好了？
杰森撸着撕不掉的狗脑袋陷入沉思。
*
如果布鲁斯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这个焦虑又烦闷的老蝠亲会大声告诉你。
NONONONONO——！
老天，NO！！！
很久以前，他刚把杰森带回家的时候，男孩聪慧又敏锐，对周遭一切都警惕得不像话。
在卡纳已经乐呵呵地揪着蝙蝠披风乱跑的时候，他还在庄园好几个地方藏着食物和武器，随时准备见势不对立马开溜。
作为布鲁斯和父亲，他用了比阿福多得多的时间才赢得男孩的好感，他们相处得很友好，成为蝙蝠侠的助手在布鲁斯意料之外，但他们也干得非常漂亮。
杰森比卡纳更富有正义感，甚至有时候过分极端了，布鲁斯理解他，帮助他，教导他——男孩来自犯罪巷，他见过经历过哥谭太多的腐朽黑暗，同理心让他迫切地寻求正义，只是哥谭的正义并非杀人能够得到的。
这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如果今天杀了这个，那么明天就会是那个，哥谭有多少该杀的坏人？
他们不能跨过那条线。
蝙蝠侠已经不记得自己最近多少次和罗宾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在卡纳受到打击，白雀休息的这段时间，他变得易怒，暴躁，好斗，充满怨恨，每一次行动就像要杀人。
戈登已经向他暗示过好几次了。
他试着和他谈谈，但总能换来更大的争吵，他试着用卡纳教授的办法，但是倔强的男孩眼睛一闭转身就跑，他不想直接剥夺男孩的身份，因为他知道这对杰森来说有多么重要。
“唉……”
布鲁斯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停下手上的动作，靠在椅背上无声沉默。
“阿福，我是不是没法成为一个好父亲？”
他挫败地问。
阿尔弗雷德放下红茶，氤氲热气上涌，他声线平稳地回答，“血脉不会让一个男人成为父亲，但爱可以。布鲁斯老爷，不要怀疑自己。”
“是吗？”
“或许您可以找卡纳少爷谈谈，他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不。”他直接否认了这个提议，“卡纳才恢复了心情，我不能用这个去打扰他。杰森和我想得一样。”
失去笑容的男孩仿佛把韦恩庄园的快乐也带走了一样，不是靠在窗户旁边发呆，就是望着水池神游。
布鲁斯抱着他安慰他，男孩偶尔也会被他笨拙窘迫的语句逗笑，在短暂的快乐之后，又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如果那天晚上，他能更快一点儿，或许布朗太太和小艾尔就不用死了。
布鲁斯时常想，如果迪克在，会说俏皮话的黄金男孩肯定能早点帮助卡纳走出阴影，但超人遇见一点宇宙外交问题，他连夜回来带走了泰坦——现在迪克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布鲁斯搓了搓脸，说出纠结衡量了许久的决定。
“罗宾必须马上停职。”
现在让杰森和卡纳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能够相互治愈。
“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对吧？”
出乎意料的，杰森冷冷回答他。
男孩从电梯入口处站出来，浑身上下裹满尖刺，冷漠的目光就像一把刀深深插进老父亲胸口。
布鲁斯竟然一时失语，他干巴巴地问，“你在这儿听了多久？”
“够久了。”
杰森冷笑。
“我、”
布鲁斯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杰森打断，“我知道了，蝙蝠侠。”
他把制服摔在地上，愤怒地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不，你永远不是麻烦，杰伊，我是在担心你。我们可以谈谈，或许你更想看电影，阿福会为我们准备裹满黄油的爆米花。”
布鲁斯大跨步上前，但是杰森挣脱开他的手，甩下一句“别告诉卡纳”，就飞快往楼上跑。
“……”
布鲁斯无力地垂下手臂。
一旁的老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叛逆期。布鲁斯老爷，当初您可比杰森少爷不耐烦多了，他会长大的。”
“……或许吧。”
*
卡纳也发现了事情不一般，他半夜出来找水喝，竟然在书房发现了杰森！！！
“你没有去夜巡？！”
孩子不可思议地呐喊。
他飞快跑过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严肃地问，“蝙蝠侠呢？你们又吵架了？该死，我就知道。”
他竟然被糊弄过去了！他明明早就发现了这个！！！
狗勾在心底懊恼地低骂。
“我们没有吵架，我只是在查一份案子……”
在卡纳不信任的眼神下，杰森停止了编造鬼话的行为。
这连狗宝宝都骗不过！
他最后挣扎道，“好吧，其实是我最近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卡纳的眼神更惊悚了。
狗勾伸手过来贴贴他的额头，忧心忡忡地问道，“看来真的太累了，杰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杰森冷漠地拍开他的狗爪子。
卡纳凑上去和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揽着他的手臂，“好了，给我说说吧，你和布鲁斯、”
“别提他。”
“好吧。”卡纳从善如流地说道，“那你在研究什么？我昨天就看到这份报告了。”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纸质文档，杰森犹豫了一下，没阻止他。
“希拉海伍德？你研究这个干嘛？神神秘秘的。”
卡纳狐疑地看他一眼，“难道这位在中东开展难民救济活动的医生也和哥谭事务有关？这也太远了吧。”
“……”
杰森陷入沉默。
卡纳立马察觉到事情不一般。
他没有擅自翻阅文档，而是放下东西，很快抱住杰森。
“拜托，杰伊，别瞒着我，告诉我吧。”
他退开怀抱，用那双透着恳求和期待的蓝眼睛望着杰森。
杰森无法拒绝这个。
他伸手把狗宝宝按回怀里，两人就像当初呆在犯罪巷的纸箱里，挤在一块儿。
他眨了眨眼睛，头靠在卡纳肩膀上，小声说，“那是我妈妈。”
卡纳:“……？”
“什、什么？”
“希拉医生是我妈妈。”
杰森重复。
狗勾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妈妈？凯瑟琳呢？布鲁斯呢？布鲁斯知道吗？”
“别提他的名字。”
杰森又一次强调。
“好吧。”
“你肯定没有注意，我的出生证明上，生母的信息打头字母是S，而凯瑟琳……”
“是C……”
卡纳呆呆地补充。
“对，所以我找到了威利斯的地址簿和往来通讯，用蝙蝠电脑筛选出了合适的女性，最后用面部骨骼定位技术，核对我和这位女士的亲缘关系，你瞧——”
杰森翻开文档地其中一页，上面显示两人拥有遗传学上的母子关系。
“天呐，这也太神奇……”
卡纳下意识惊叹，然后很快发现不对。
“等等，就算你查到了这个——”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脑海一声惊雷乍响。
“你想去找她？！你想自己去！！！”
杰森不自在地扭过头。
卡纳发出迄今为止最大的尖叫，“天呐！！！你疯了吗？！”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第 36 章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哦。”
“杰森陶德！！！！”
卡纳尖叫着晃动对方肩膀, “醒醒！！那不是哥谭，甚至不在美国，中东, 埃塞俄比亚！你知道那里正在打仗吗？！你…我……Fuck！我不会让你去的！！！”
杰森没有吭声。
卡纳掰过他的头，对着人又跳又喊, 焦虑到不行, “Fuck！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行, 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布鲁斯。”
“等等。”
杰森总算有了反应, 卡纳的停下脚步, 希冀杰森能改变心意。
但很显然，现实让他绝望了。
“小丑越狱，蝙蝠侠半小时前离开, 便士一正在帮忙。如果你现在去蝙蝠洞告密, 我会马上离开——马上，相信我，狗宝宝, 你的狗鼻子找不到我的。”
杰森从兜里掏出信号屏蔽仪和身份证件。
前者用来混淆书房的监听器，后者用来说明他随时都能离开哥谭, 小狗的能力没有那么强大，而等蝙蝠忙完小丑的事情再来找他,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天呐…你、”
卡纳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杰森, “你竟然这么说？所以…所以你打算抛下我？——你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狗勾湿漉漉的蓝眼睛里满是受伤。
杰森狼狈地扭过头去。
这也是整件事情里他唯一还在纠结的问题。
“天呐！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卡纳难受至极, “你想扔下我, 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她养过你吗？照顾过你吗？联系过你吗？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
杰森沉默。
“拜托，告诉我好吗？”
狗勾都快哭出来了。
杰森低低地说, “她是我的妈妈。”
卡纳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他根本不能理解杰伊脑子里在想什么！！
狗勾抓狂地大喊，“见鬼的妈妈？！想想艾拉，想想我的妈妈，血脉并不能证明一切！”
“但不只是艾拉，还有安娜女士…”那个孩子离世又惨遭不幸的女士。
杰森顿了顿，蓝色眼眸涌动着难过，“布朗太太…”那个在犯罪巷干了半辈子好事，好不容易找回女儿，却在半个月后，因为保护孩子而丧命的女士。
“……”
卡纳脸色咻得苍白。
杰森继续说，“你瞧，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没良心的妈妈，还有深爱孩子的母亲。——我没想直接和希拉相认，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们。”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她。——你知道中东是什么地方，我不想等下一次用蝙蝠电脑查到她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抱歉，狗宝宝，我必须得去。”
杰森脸色很平静，声音有条不紊。
卡纳看得出来他很认真，他真的想要离开哥谭，想跨越大半个地球去见那个根本没在他们人生中留下任何印记的女士。
“天呐…这太疯狂了……”
他绝望地喃喃。
“你可以留在这里，狗宝宝。”杰森安慰他，“小丑越狱，蝙蝠侠忙得没时间管我们，只要你不主动凑上去，他暂时不会发现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卡纳想也不想反驳他。
过了一会儿，狗勾又忍不住祈求，“为什么我们不等一等？拜托，等布鲁斯忙完小丑的事情，他一定会愿意带我们一起去埃塞俄比亚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
杰森沉默以后这样回答。
他还是没把自己和蝙蝠吵架、冷战、辞退的事情说出来。
他不想让卡纳知道，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助手，他不是蝙蝠侠期待的罗宾。
他现在不想看到蝙蝠侠。
*
两天后。
位于苏丹红外部的埃塞俄比亚难民营，空气充斥着死寂，枯萎的老树和赤.裸的石块，上百人群围在一堆，身体僵硬，神情麻木，只有零星几点说话声。
卡纳和杰森混在人群中。
同样是地狱，但这是和哥谭完全不同的场景，他们看上去只是活着的尸体，苦难磨平了生命所有的痕迹。
卡纳和杰森感到悲哀，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穿着陈旧的衬衣和运动裤，将自己的面容藏在蓝色面巾之下，杰森带上黑色墨镜，和卡纳偷偷潜入难民营救助医生帐篷附近。
阴影处，装有杂物的木屋和乱飞的枝丫将身影盖住。
卡纳比划一下手指，没好气地说，“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等她出来，还是冲进去问她——哈喽，希拉女士，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对对对就是你在哥谭亲自生的那个、”
狗勾嗷一下捂住额头。
杰森恨恨地把手收回来。
“闭嘴吧，狗宝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哼。”
卡纳也不高兴地扭过头去。
拜托，没人能高兴得起来。他们！竟然！真的！瞒着布鲁斯和阿福！从哥谭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天呐，布鲁斯知道，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卡纳第无数次感到绝望。
杰森清了清嗓子。
尽管卡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猜那一定很不错，激动？兴奋？反正他要见到心心念念的老妈了，心情一定很不赖。
狗勾蔫头耷脑地问，“干嘛？”
“你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杰森指挥。
狗勾忍不住抬头去望他，“这算不算侵犯隐私。”
“我是老大，听我的。”
“好吧，老大。”
卡纳嘀嘀咕咕竖起耳朵，偷听那座盖着“杰森妈妈寝殿”的金光帐篷。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响起了熟悉又滑稽的声音。
——“一切都还好吗，亲爱的？”！！！
卡纳瞳孔倏地放大，他握紧旁边的手臂，心脏骤然缩紧。
杰森马上知道这是情况有异，他提高警惕，四下侦查环境。
狗勾心脏砰砰乱跳个不停，如果不是杰森稳稳握住他的手，他马上就要尖叫起来了。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这很不容易，但谁在乎呢？我只想要那些能装满我卡车的医疗用品。女士，你会答应我的吧？”
——“不……”
很快里面的交谈结束，卡纳松开了杰森的手，他抬起眼皮，湿漉漉的眼睛忐忑不安。
卡纳小声说，“小丑在里面。”
杰森:？
“你在说什么，狗宝宝，小丑？卖气球的那种？——我很确定我们离开了哥谭。”
杰森干巴巴地回答。
“当然，我也很确定。”
狗勾同样干巴巴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卡纳意料之中地注视着杰森面色逐渐狰狞扭曲。
“What the fuck？！小丑和希拉？！他们呆在一块儿？！拜托，别告诉我希拉也是个超级反派，她参加国际难民营救行动是为了掩护身份？她有什么阴谋？？”
“呃…那倒没有。”
卡纳眨眨眼睛，在杰森快要杀人的抓狂眼神里，认真安慰他，“放心，希拉医生是个好人，小丑想要她的医疗物资。”
“Fuck！！那更糟！！！”
杰森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卡纳硬生生把他拽回来，“冷静冷静，那是小丑，不是游乐园的那种，是哥谭的小丑——我们得联系蝙蝠侠。”
“但是他正和我妈妈在一起！”
杰森脑子乱哄哄地，他想起安娜女士死时惨白的脸，布朗太太和小艾尔倒在血泊之中，还有凯瑟琳，同样是他的妈妈，她死时浴缸里溢满的池水。
那可是小丑，谁他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疯！
“来不及了，我们得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他解开纽扣，露出半截黄色衣领，卡纳给他扣上，撤回一只罗宾。
“你不能直接冲进去，我们该通知蝙蝠！”
“谁他妈知道蝙蝠侠在哪？他不可能马上过来，但是小丑正在我妈妈旁边，每分每秒都有危险！”
杰森猛地甩开卡纳的手，直到发现男孩担忧的眼神。
他郁闷地坐回去，抓住卡纳的手臂，揉着上面发红的肌肤。
“好吧好吧，狗宝宝你是对的，我们先联系蝙蝠侠。”
他不甘心地说，“毕竟那是小丑。”
那个臭名昭著的恶棍，手上染血无数，他伤害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手下和同伙，而这里不是哥谭，就算他和卡纳一起上，也不能保证救下平安无恙救下希拉医生。
更遑论这里还有这么多难民，他们没法办到，甚至可能被民兵自卫队伤害，但是蝙蝠侠不会，代表正义联盟的蝙蝠侠会得到世界上大多数人的配合。
“爱你！”
卡纳狂喜，他贴了贴杰森，示意自己并没有受伤，然后飞快关掉自己身上的屏蔽器，打开通讯联系蝙蝠。
然而亮光闪烁到一半，圆点突然消失。
他和杰森对视一眼，男孩们齐齐发出低骂。
“Fuck！这破地方竟然没有信号？！”
卡纳不敢置信地反复尝试，然后上面闪闪烁烁的圆点告诉他此路不通。
“看来小丑搞到了好东西。”
杰森面色难看地说。
他大脑飞速运转，在卡纳恳求的目光下，最终决定先去远离信号屏蔽器的地方联系蝙蝠，他一直在追查小丑的下落，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就在附近。
希望蝙蝠不会因为自己偷穿罗宾制服而生气。
杰森捏住衣领，乱七八糟地想。
……
然而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决定离开去联系蝙蝠时，前面的帐篷突然传来嘈杂。
两人压下不安，换好制服潜入，就看见医疗仓库外的空地上，小丑帮的成员勤勤恳恳地搬运货物。
看来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可怜的女士。
卡纳忍不住叹气。
杰森比他更愤怒，但最终不得不带着卡纳先行撤退，这里不是哥谭，一旦乱起来，他们没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只是他们刚刚转过身，就听见那个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滑稽似的大笑。
“真棒啊，希拉，想想第一个打开这些箱子的员工会是什么表情？BOOM——我猜他会笑出来，HAHAHAHAHA！”
什么？
杰森停下脚步，转身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他们不止带走了难民营宝贵的物资，还往原本用来运输物资的卡车上搬运装满笑气的箱子。
“……”
“……”
空地上，只有小丑尖锐的笑声悠久回荡，而希拉无助地捂着脸跪倒在地。
“天呐，这太可恶了……”
卡纳一阵眩晕。
伪装成医疗物资的笑气箱子被搬进一辆辆卡车，油门轰鸣声混杂着笑声，致命毒物向难民营驶去。
只要潘多拉魔盒被不知情人士打开，事情将彻底难以收场。
杰森握紧拳头，低声命令，“情况有变，我们得分开行动。”
卡纳下意识点头，然后就听见杰森说，“你去追踪车辆，联系蝙蝠，阻止他们打开箱子，我留在这里监视小丑。”
“好……好个屁！！！”
卡纳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杰森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卡纳压低声音，对着他耳朵抓狂，“你觉得我现在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两个一起行动！”
“监听器不起作用，我们得留下一个监视他的行动。”
“那我留下，你去追车！”
“你认为我能追上卡车吗？笨蛋，现在只有你的半兽化有这个速度。”
“Fuck！”
卡纳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他烦躁地挠挠后脑勺，很想说别去管他妈的什么笑气了，他要寸步不离地和杰待在一起。
但是杰森摸了摸他的头，点点他胸口的蝙蝠标志，催促道，“快去吧，卡纳，别忘了我们为什么穿上这身衣服。”
“总之不是为了和你分开。”
卡纳戴上兜帽，难受地说。
杰森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只是分开行动，狗宝宝，别太粘人。”
卡纳不高兴地发出咕噜噜声，杰森早就注意到狗勾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发出这种声音，在他第一次穿上白雀制服打击罪犯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被人嘲笑过。
他抱了抱卡纳，安抚道，“注意安全。”
“你也是。”
“别担心，我可是罗宾。”
*
在追着卡车一路奔驰了二十千米外，卡纳和蝙蝠侠连上通讯。
他一股脑把所有情报都说出来，凉风吹得他喉咙生疼，心脏也哇凉哇凉的。
蝙蝠侠成功黑了脸。
通讯频道里，卡纳瑟缩地感受着蝙蝠瞬间粗重的吐息，以及那随时可能爆发的如火山岩浆的愤怒。
这太糟糕了，他一定会被终生禁足的。
卡纳绝望地想。
但是蝙蝠最后只是命令道，“五分钟后，配合我强行拦截车队，结束后去接应罗宾。”
那边出现了小型飞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卡纳不知不觉松了口气，看来蝙蝠离这里不远。
就像无数次在哥谭上空飞翔时，只要有蝙蝠侠在身边，他们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卡纳如此坚信着。
直到一声爆炸，如此轻易地打碎了他的世界。
*
“不————！！！”
卡纳疯了似的往里冲。
爆炸的余波灼烧了他的皮肉，飞起的弹片和火光模糊了他的双眼。
蝙蝠侠很快追上来，掀开披风将激动的小鸟盖住。
卡纳对着蝙蝠挣扎猛踹，不停地扯着嗓子尖叫，他脑子里还回荡着隆隆爆炸声，受到刺激的耳朵鲜血止不停往下流——但是没有，没有，他听不到杰森的声音。
他推开蝙蝠，向破碎的仓库中心跑去。
“杰—杰伊———”
“你在哪里？拜托，别吓我，这一点也不好玩！！”
他不敢置信地尖叫，灼热的火光烧得眼睛生疼，泪水控制不住翻涌。
“杰…你不要开玩笑了……”
他胡乱抹了抹脸，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拜托…出来好不好……”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他带着哭腔哽咽，趴在地上不停翻找挖掘，身体不受控制颤抖，血液凝固，痉挛，窒息。
他想，如果杰森现在出现的话，就算是嘲笑他是个绝世笨蛋也没关系。
水珠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涌出，卡纳不受控制呜咽，灼热的石块烫伤他的身体，却没有抬头那一瞬间心脏发疼。
布鲁斯抱起一个男孩。
一个瘦小的，脆弱的，浑身伤痕的男孩。
披风撕裂，制服破碎，零星布料凌乱不堪地搭在身上，裸露的肌肤布满伤痕，他就像是被火灼烧的枯叶，随时会变成灰烬。
卡纳茫然地停下动作，茫然地注视男孩，茫然地看向布鲁斯。
“…………”
布鲁斯僵硬扭过头。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杰森死了。
卡纳呆呆地想。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毫无逻辑，抽象，混乱。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啊…原来人也会死……
是啊，人就是会死的。
他麻木地看着布鲁斯处理现场，联系警方，伪造证据，最后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韦恩二少死讯带来的轩然大波。
这就像是假的一样。
杰森死在了自己生日那天，死在了…自己母亲旁边……
罗宾多米洛面具上的监控仍然运作着，蝙蝠侠修复了它，他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罗宾潜入仓库，探听消息，然后小丑哼着小调，突然翻脸，打伤希拉。
鲜血很快涌出，忍无可忍的罗宾从横梁上落下，他英勇十足地击败了小丑和他的属下，然后在扶起希拉时——被这位受害者，医生，母亲一针注入麻醉液体。
遍体鳞伤的女人满怀歉意，说她不能让罗宾介入这件事，因为蝙蝠侠会查出她和小丑的交易，她会名誉扫地，彻底失去这份工作。
于是逐渐虚弱的杰森再无还手之力。
屏幕上，小丑拿起撬棍靠近。
蝙蝠侠突然把他搂紧怀里，披风遮挡了他的视线，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耳边突然传来撬棍击打肉.体的碰撞声。
蝙蝠按了暂停。
“继续。”
卡纳抱紧蝙蝠的腰，酸涩地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
蝙蝠摸了摸他的头，唇齿间发出低叹，很快电脑屏幕又开始跳动。
他闭着眼睛，耳边清晰传来撬棍敲打的声音，男孩控制不住的痛呼，以及小丑疯狂得意的尖笑。
——哦哦，看起来真疼啊~
——猜猜看小鸟，下一次是A，还是B？
——正手？还是反手？
——HAHAHAHAHAHAHA。
——HAHAHAHAHAHAHHAHAHA。
笑声持续不断在他脑子里回荡，卡纳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控制不住收紧拳头，肌肉痉挛，身体抽搐，尖叫声拼命撕开喉咙。
“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呃——！”
布鲁斯打晕了他。
男人沉默地抱起小鸟。
阿福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天呐……”
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飞快上前拥抱布鲁斯，轻声安抚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男人。
“布鲁斯老爷，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就是我的错，阿福。”
*
是他辞退了杰森，明明他知道罗宾对杰森来说有多么重要。是他忽视了孩子们，明明他知道两人偷偷离开了庄园。是他来晚了一步，明明他…明明他可以救下杰森……
布鲁斯陷入了偌大的沉痛悲伤和自责中，但世界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开而停止转动，哥谭需要蝙蝠侠，卡纳…也需要他的父亲……
夜巡归来，布鲁斯匆匆脱掉染血的制服，飞快冲上二楼，房间内，他的孩子正蜷缩在衣柜里，梦呓夹杂着哭声在房间里响起。
布鲁斯从杰森的衣服堆里把人抱起，他拍了拍卡纳的背，温柔地把人唤醒。
男孩睁开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缩了缩脖子，依赖地抱住他，小声说，“抱歉，布鲁斯，又让你担心了。”
“你永远也不用对我道歉，孩子。”
他亲了亲卡纳的额头。
男孩看起来更瘦了，半个月来他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强行进食只能导致他生理性反胃，呕吐难受，针管输入了必备的营养，但治愈不了男孩受伤的身体。
卡纳温顺地被布鲁斯抱离这个房间。
他被放置在布鲁斯的床上，灰色被褥有温暖的味道，他抱紧手上的罗宾玩偶——这是他唯一被允许时刻带在身边的东西。
布鲁斯很快从浴室里出来，他换上睡衣，头发染着水汽，吹风机的声音静静响起，几分钟后，男人钻进被窝，温柔地把卡纳抱在怀里，“睡吧。”
卡纳不想睡，但是他也不想打扰布鲁斯的休息，于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很快房间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卡纳偷偷睁开眼睛，发现布鲁斯竟然也没睡着，两双相似的蓝色眼睛对视着。
他伸手摸了摸布鲁斯的下巴，上面有发红的伤口，显然今晚夜巡并不顺利。
“你应该让我去帮你。”
布鲁斯拿来他的手，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说，“哥谭很好，孩子，你不用担心。”
“我只是担心你，布鲁斯，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卡纳，我是蝙蝠侠。”
“好吧，蝙蝠侠。”
卡纳静静贴在布鲁斯的胸口，这个距离他能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高大帅气，充满安全感。
蝙蝠侠永远是他的超级英雄。
他知道布鲁斯也睡不着，于是忍不住交谈，“我又看见杰森了。”
“那是梦，孩子。”
布鲁斯必须打断他，因为他再也不能接受卡纳突然对着虚空说话或者大笑了。
他不能在失去一个孩子之后，也保护不了另一个。
“哦…哦……好吧，我知道，你说过的，那是梦。”
卡纳紧张地重复，他蜷缩起手指，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为什么杰伊不理我呢？”
布鲁斯无力地抿唇。
卡纳突然反应过来，愣愣地道歉，“哦…你说过的，因为那是梦，杰森已经不在了。”
“……”
他又问，“人不可以活在梦里吗？我不想和杰森分开。”
布鲁斯止不住叹息，他亲了亲卡纳额头，低声安抚，“……不可以。我也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可是你还有阿福迪克芭芭拉超人那么多人，但是杰森谁也没有了，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我想去陪他！！”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起来。
“卡纳！！”
布鲁斯厉声打断他。
卡纳缩了缩脖子，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他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又说胡话了。”
“不，是我不该那样喊你。”
布鲁斯叹气，“但是你必须得知道，梦是假的。我需要你，阿福需要你，迪克也需要你，如果…如果杰森还在，他一定不希望现在样子。”
“那是什么样？”
卡纳抱怨杰森要求真多，为什么不亲自来给他说。
布鲁斯心力憔悴地说，“他希望你永远快乐，卡纳，他希望你永远快乐。”
“……”
这下轮到卡纳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露出小小的笑容。
他亲了亲布鲁斯的下巴，轻快地说，“好吧，我知道了，布鲁斯，我会快乐的。你快睡吧，瞧瞧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嘴巴上了。”
……
等卡纳睡着之后，布鲁斯才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蝙蝠洞，阿福已经在治疗台旁等他了。
他脱了上衣，靠在椅背上，任由阿福撕开紧急绷带，消毒，上药，缝合，针尖不停在他肌肉上穿梭，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我想您记得劝卡纳少爷的话，照顾好自己。”
阿福端来一份食物——管家甚至分不清这是早餐还是晚餐，蝙蝠侠几乎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和休眠了，悲伤和愤怒在这个家上空挥之不去。
蝙蝠侠沉默地拿起黄瓜三明治。
在卡纳面前他尚且还会说话，微笑，亲吻男孩，但在阿福面前，这个三十多的男人褪去了重重伪装，只剩下满身疲惫。
在阿福不赞同的目光下，他大口咬着三明治，顶着浑身疲惫和伤口，匆匆回到蝙蝠电脑前。
上面窗口跳动，无数图片视频坐标信号交叠，死亡和鲜血铺开道路，最后汇聚成一个熟悉的人脸。
“小丑。”
这个被他抓住又逃走，害死无数生命，最后杀了他的孩子，现在仍在犯罪的刽子手。
布鲁斯抿着唇，胸腔不断涌动着愤怒和悲怆，无处宣泄的情绪几乎要将这个男人击倒。
他告诉自己，他早该这么做了。
……
卡纳还乖乖躺在床上，他竖起耳朵，睁开的蓝色瞳孔在黑暗更加璀璨。
小丑。
他舌尖滚过这个名字。
第 37 章
*
今天是卡纳的生日。
韦恩庄园难得热闹了些, 迪克还没从宇宙事务中回来，芭芭拉替他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出去。
有两份，一份是他的, 还有一份是杰森的。上个月离开的鸟儿甚至没来得及得到这个。
卡纳摸着书本的封皮，对女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杰森很喜欢这个, 谢谢你, 芭芭拉, 还有迪克——他实在是出差太久了。”
“是啊。”芭芭拉摸了摸他的头, 弯着眼睛附和，“等他回来，我们还得敲诈他一笔不可。”
“让他请我吃冰激凌, 我要五个球。”
卡纳笑嘻嘻地说。
阿福端来蛋糕, 布鲁斯在男孩震惊的眼神下，用奶油稳稳裱上鲜花和名字。
一直到吃完结束，他都用那种委屈吧啦的眼神扫描着阿福, 老人只能假装着没看到，他总不可能带着卡纳再去炸厨房吧。
灯光熄灭, 逐渐暗下去的房间有烛光闪烁。
芭芭拉和布鲁斯唱着歌，男孩闭上眼睛, 许了两个愿望, 然后睁开眼睛, 吹灭蜡烛。
灯亮了, 他和大家分享美食, 交谈趣事, 欢笑声一直到傍晚，他拉了拉布鲁斯, 把大忙人推进书房。
现在他是不被允许进入蝙蝠洞的，罗宾和白雀的存在好像已经变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他只能在楼上活动，甚至学校也没去了。
卡纳抱住布鲁斯，让他注意安全。
男人同样回抱他，温和地离开。
……
布鲁斯夜巡去了，芭芭拉也很快离开，他把阿福也推去蝙蝠洞，蝙蝠洞需要便士一，于是这个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现在家里总是空荡荡的。
真不知道布鲁斯小时候是怎么受得了这个。
卡纳撬了锁，很快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他又把自己塞进衣柜，杰森和他的衣服乱糟糟的团成一块，狭窄黑暗的空间让他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法再回到过去了。
杰森抛下他了。
都是他的错，他害死了杰森，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阻止这个。
列如当初他说服了杰森不去埃塞俄比亚，不去找什么希拉，或者他没留下杰森一个人，还有如果他跑得更快一些，早点回到他身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卡纳蜷缩成一团，静静地听着自己心脏缓慢跳动，直到楼下花园传来小声的犬吠。
孩子脸上露出笑容。
他很快爬起来，三两步走到窗台，拉开窗户纵身跳下，一只黑色牧羊犬欢快地扑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汪——”
“乖狗狗，乖狗狗。”
卡纳索性坐在地上，单手托起小狗抱在怀里，右手则不断挠他下巴，牧羊犬尾巴甩得飞快，喉咙里不断发出嗷呜呜的声音。
“好啦，好啦，我知道艾斯是第二棒的小狗。”
卡纳双手抱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他脑门一口，漂亮的蓝眼睛浮现欢快的笑意。
“谢谢你，艾斯，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牧羊犬不断用脑袋蹭他的下巴，直接把人拱到地上糊口水，卡纳笑着揪住他的尖耳朵，骂他坏狗狗。
但是等他松开耳朵时，艾斯又重新把脑袋往他手下塞。
卡纳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揉耳朵，含糊嘟哝，“我就说很舒服吧，狗勾都喜欢被摸耳朵。”
但是只有艾斯舒服的咕噜噜声回答他。
艾斯是他和杰森在河里捡到的小狗，当时被主人抛弃的幼崽还很小，被冷水浸湿后咿唔声也轻得可怕，他们救了他，给他找了领养，但意外的是，两三次之后，他竟然逃了出去，他更喜欢流浪的生活，于是犯罪巷成了他的新家。
后来艾斯又被杰森试着托付给布朗太太和艾普丽尔，他们相处得很好，只是没过多久，布朗太太死了，艾斯又没有家了。
他想把艾斯带回去，但小狗拒绝了，于是卡纳作罢，当一只自由的小狗也很好。
只是偶尔他也会用一天的时间，找到最漂亮的树叶，跨越半个哥谭，来找他的好朋友。
卡纳从身上摸出两袋牛肉条，抱着艾斯的脑袋，一边投喂一边咧开灿烂的笑容。
“这是我最近收到最棒的消息了，真的非常感谢你，艾斯。”
……
卡纳重新回到房间。
他打开了隔间的门——这个房间是他们刚到韦恩庄园时，阿福为他准备的，但是他和杰森一起睡，于是哪怕布鲁斯打通了两间房间，这里也被闲置了，里面用来装两人搜集到的各种奇怪玩意儿。
他和杰森都有囤东西的喜欢，这是他们在犯罪巷养成的好习惯。
赞美这一点。
卡纳找出不少杰森囤起来的小道具，有些是回收后没有继续使用的，例如蝙蝠镖，有些是不断迭代更换收藏的老版本，例如钩绳枪。
在白雀被禁止出现的现在，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工具。
哦，他还缺了制服。
卡纳摸着自己身上的小狗睡衣，飞快眨了眨眼睛。
制服这玩意儿存在感太强了，布鲁斯是不会允许他们带上楼的，但是下去就意味着被蝙蝠侠发现。
——他绝对不能被发现。
于是小狗只能对杰森说句抱歉了。
哦，还有迪克，对不起。
他从柜子最里面，翻出了罗宾制服。
最最最初版本的那套，作为罗宾的交接，迪克送给杰森的那套，因为这个特殊的象征意义，这套制服一直被杰森好好地收藏在储物柜里，偶尔还会偷偷拿出来欣赏，杰伊一直以为他没发现，其实是因为他不爱说。
说了又得生气。男孩嘀嘀咕咕地抱怨。
制服有点大，但是问题不大。
他挥了挥胳膊，原地转了两圈，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满意。
现在他也是罗宾了。
罗宾忍不住露出小小的笑容，很快他收拾好装备，临走前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
“玛丽安女士，以后就是阿福照顾你了。”
狗勾叹了口气。
*
他知道小丑在哪里。
蝙蝠侠虽然禁止白雀出现，但却对乖乖呆在楼上的狗勾没有太多防备，于是他很轻松地和蝙蝠同步了情报。
在蝙蝠侠确定小丑回到哥谭，并圈定大致范围后，他拜托艾斯帮忙，扎根于哥谭的另一群流浪者们成为他的眼睛，幸运的是，小丑所在的仓库正好有一只看门大狗。
于是，他得到了小丑的位置。
他得为杰森报仇。
他要杀了小丑。
……
黄色披风在空中飘荡，卡纳避开监控，顺着隐蔽的小路一路向郊外的化工厂飞去。
风猎猎砸向他的身体，乌云遮住所有光亮，黄色的蝙蝠灯在天空亮起，戈登警长和小混混们会耽误一些时间，这让他有把握在蝙蝠发现之前，抵达那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通讯频道里很安静，没有蝙蝠侠，没有蝙蝠便士一，没有蝙蝠女孩，没有夜翼，也没有罗宾，只有他一个人浅浅的呼吸。
以及超级听力开到最大，偶尔为他指路的同伴。
他知道这可能有点冒险——但是你瞧，当初杰森不也打败了小丑吗？如果不是希拉，那个糟糕的女人，杰森根本不会出事。
所以他也可以。
事情就像他预料的那样，避开监控，潜入仓库，解决浑浑噩噩的守卫，他头也不回地向地下一楼冲去。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HAHAHA欢迎光临、啊！”
卡纳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迎宾语被打断，小丑尖叫着往前扑，一直撞倒数个集装箱，瓶子木棍砸了一脸才堪堪停下，铁桥底下沸腾的硫酸液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他翻过身，揉着屁股满脸不高兴。
“小罗宾鸟，蝙蝠就是这样教你的吗？——Oh，oh，差点忘了。”
穿着紫色西装，打着绿色领结，满脸惨白的小丑竖起手指，恍然大悟地说，“罗宾已经死了——所以你是另一只小鸟？”
回应他的，是卡纳毫不留情地拳头。
胸口——
“哇哦，真疼啊！”
脑袋——
“你弄花了我的底妆！拜托，等会儿我还有演出！”
四肢——
“咳，没礼貌的家伙，罗宾比你有礼貌多了。”
“你还敢提他！！！”
卡纳尖叫，他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狠狠把小丑摔在地上，拳头不停挥舞，混凝土地面蛛网似的裂开缝隙，一路蜿蜒。
“咳、咳。”
小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躺在地上笑嘻嘻地说，“别这么自私嘛，小鸟，那又不是你的罗宾，见者有份，J叔叔也很喜欢他。”
“对了对了，我猜罗宾不太喜欢撬棍，你觉得呢？！”
“呃有点疼——！”
卡纳双目赤红，视频里，杰森身上密密麻麻地伤口再度浮现，不只是爆炸，不只是烧伤，还有数不清的淤青和撕裂，断开的脊椎，破开的四肢。
他尖锐高喊，拳头不断落下，胸腔的痛苦愤怒悲怆却找不到任何宣泄出口。
直到他看见了这个——
“Oh，小鸟，难道你喜欢这个？”
“……”
卡纳着魔似的拿起它。
小丑躺在地上，双臂平摊仰头大笑，“好吧，没礼貌的家伙，我原谅你了，你比罗宾品味好多了、嗷。”
“HAHAHAHAHA。”
“HAHAHAHAHAHAHAHA。”
小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很快被打得鲜血淋漓，但仍然嘻嘻哈哈地打岔。
笑着戏谑，“小鸟，我猜你想为罗宾报仇，我下手可比你狠多了，嗷——对对对，没错，脑袋是很重要的一点。”
邦——
小丑大肆夸奖，“Oh~你很有天赋嘛！！”
“闭嘴！”
邦——
“为什么，我喜欢夸你——接下来是脊椎，看，我也能把你教得很好！”
“闭嘴闭嘴闭嘴！！！”
邦邦邦——
“Oh~说起来，蝙蝠有小鸟，那小丑也应该有小小丑，你觉得你怎么样？蝙蝠扔下了罗宾，白雀也很久没出现了！J叔叔可以收留——”
“我让你闭嘴！！！”
咔哒一声——
小丑的脊椎被击断了。
他躺在地板上喝喝大笑。
卡纳麻木地举起武器，又重重落下，尖笑伴随着巨响，污浊的血液飞溅，鲜艳的彩色制服被染成混浊的黑色。
他抹了一把脸，触目惊心的红色很快勾勒痕迹，血珠顺着下巴滴答滴答落地。
他看起来狰狞得有些可怕。
——起码在蝙蝠侠看来是这样。
“天呐……”
赶来的蝙蝠侠不由自主发出呻.吟，呼吸急促，血管发凉，心脏被拖拽着一点点下沉。
穿着罗宾制服、拿着撬棍施暴的卡纳比他想象的所有画面都要荒谬可怖。
他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又很快脸色苍白地上前。
“罗宾…白雀……孩子，拜托，停下来。”
他痛苦地说。
卡纳眨眨眼睛，血水让他蓝色瞳孔变得混浊，他察觉到动静，慢吞吞地转头。
“蝙蝠侠…你来了……”
说着，他又机械性地砸向小丑，鲜血溅在他脸上，整个人触目惊心地可怕。
小丑咕哝，“小蝙蝠，你来得太晚了——不过还好，你赶上了！你没错过我。”
“救救我—蝙蝠侠——”
他欢天喜地地大喊。
原本迟钝的男孩瞬间反应起来，他扭头看向蝙蝠，神情警惕。
蝙蝠侠心头一痛，他连忙上前几步安抚，“孩子，是我，把东西放下，我们一起回家。”
“别过来！”
卡纳沙哑又绝望地大喊。
小丑胸口发出闷闷的笑声，卡纳反手一棍，他拽起浑身污血的恶臭家伙，逐渐向后转移。
“蝙蝠侠，这件事情不归你管，你别过来！”
“不…孩子，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他杀了杰森！我要为他报仇！我要让他死！！”
他大声尖叫，“别给我说什么底线，那是你的底线，不是我的！我要杀了他！！”
“不，我……”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个决定，也从没想过说出这个决定时内心如此平静。
“应该由我来杀了他。”
蝙蝠侠说。
哐当——
撬棍掉在地上。
卡纳呆呆地看着他。
小丑享受地轻哼，“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布鲁斯平静地说，“我一次次抓住他，一次次放过他，这场游戏已经死了够多人了，是我害死了他们，应该由我、”
“不！才不是！！！老天，你在胡说什么！！！你没有害死任何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已经为哥谭牺牲得够多了！！！”
卡纳尖叫着打断他。
布鲁斯重复，“是我的错，卡纳，把他交给我，我早该结束这一切了。”
“不——！”
男孩声音更尖锐了，他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激动，“你没有错！蝙蝠！！！错的是他，是小丑！！你是超级英雄，你在守护哥谭，守护大家。”
“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好。”
男孩哽咽地说。
布鲁斯还要说话，但是卡纳很快打断了他，泪水大颗大颗从他眼眶里落下来，混杂着鲜血整张脸变得乱七八糟的。
他擦了擦眼泪，“你永远是对的，蝙蝠侠，你守护哥谭那么久，给所有人从头来过的机会，甚至让犯罪巷的小混混成了你的助手，你从不杀人。——你是哥谭的奇迹，你是真正的超级英雄，你应该坚持你的底线，他不配成为打破你底线的那个！”
不配成为特例的小丑在旁边发出哀怨，但是没人理他，卡纳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是…只是我不想成为超级英雄了，我…我想守护喜欢的人，我想为杰森报仇！我得杀了他！是我…我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布鲁斯……”
卡纳带着哭腔大喊。
说完，他不给蝙蝠任何反应的机会，拽过小丑转身一起跳下天桥，泛着气泡的化工池恶臭至极，污浊的黄褐色液体令人作呕，尖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他又看见了杰森，男孩指着他跳脚怒骂。
卡纳红着眼眶哽咽，小声地说。
对不起，杰伊，我实在太想你了。
杰森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无奈，张开双手。
卡纳破涕为笑，高兴地扑向他。
你真好，杰伊。
硫酸池面泛起零星气泡。
……
…………
………………
咔哒——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缺少意义，空间不再拥有价值，黑暗和死寂交织折磨，空气滞带不前。
一双湛蓝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睁开。
卡纳醒了。
他呆呆地躺在地上，四周是漆黑方正的木板，静到可怕的空间内只有属于自己的轻轻呼吸声。
发生了……什么……？
他……在哪里……？
男孩眨眨干涩的眼睛，大脑一片昏沉，思绪控制不住乱成一团。
索性重新开始流动的空气提醒了他，窒息的镰刀在他身后挥舞，他得离开这里。
卡纳机械性地寻找出口，最后抵着厚重的木板陷入茫然——
他要怎么离开？
……
木屑刺得手指生疼，备受折磨的指甲总算罢工，掀开的皮肉划开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从上面涌出。
卡纳顿了顿，钻心的疼痛唤起了什么回忆，他开始小声嘟哝，手掌凸起的关节突然冒出利爪。
孩子眨了眨眼睛。
又发现自己的耳朵也发生变化，除了呼吸声以外，地底小虫兢兢业业工作的声音，河水溪流潺潺流动的声音，以及地面上…缓慢的脚步声……
好像有人来了……
卡纳呆呆地想。
然后呆呆地，继续用自己冒出来的新工具，对着木板又抠又挖。
他又要死了……
窒息让男孩本就昏沉的大脑更不清醒。
但很快，他听见地面的人发出惊疑不定地怒骂，狂喜，随后土地成片开始松动，光点从缝隙里投下。
卡纳慢吞吞地收回爪子，注视着木板被粗暴砍开，光明让他眼睛留下泪水，可怜地挂在脸颊。
他被人迫不及待地扯进怀抱，冰凉的雨水滴滴答答洗去污浊，他动了动发疼的指尖，很快又被男人捉住捧在手心，小声询问。
他莫名感到委屈。
轰隆——
雷声大片响起，闪电照亮招牌，卡纳这才发现，他在墓园，无数方方正正的墓碑注视着他们。
“太好#％了…&blab………”
“狗宝宝，你也回来了。”
是…谁……？
有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服，但是在这个怀抱里，他感觉不到寒冷，卡纳眨眨眼睛，动作僵硬地抬头，只来得及看清一个下巴屁股，又被塞进怀里。
鼻尖被嗑得通红，壮实的胸肌糊满整个脸颊，明晃晃的红蝙蝠布满瞳孔。
那人还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听不太清，只知道自己被迫贴着壮实的肌肉，弱小又无助地落下两颗小珍珠。
真好。
是软的。
狗勾晕乎乎感叹。
第 38 章
*
于是卡纳就这么给带走了。
临走前, 他还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把他的——大概是他的棺材给塞回去，有两方墓碑挨得很近，那人拍平了土, 对着墓碑竖起中指，怒吼连带着引动整个胸膛。
“Fuck #&batm…&an！”
卡纳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懂。
反正他只知道自己被抱得很紧, 手臂锢得腰开始发疼, 狭隘的空间里, 只剩下自己和对方乱七八糟的心跳声。
但是狗勾觉得很安心, 他只想呆在这儿再也不要离开。
……
这是杰森第一次来看卡纳。
在他重回哥谭之后，他无数次想来这里，却又无数次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他告诉自己冷静, 谨慎, 擅自闯入韦恩墓园只会惹来怀疑，但他也知道，这都是谎言。
如果韦恩墓园真的那么缜密, 那么他就不会徒手刨开自己的棺材，爬出自己的坟墓, 又在街上游荡两个月之久，直到被塔利亚捡回刺客联盟, 蝙蝠侠也丝毫没有察觉了。
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只是不想亲眼去看那方墓碑。
世界上怎么会有狗宝宝这么蠢的人！！
复活之后, 杰森经常在心底破口大骂, 等他把事情做完, 等他再一次前往地狱, 等他再一次见到卡纳！
他一定要指着这只笨狗的脸把他喷得狗血淋头, 他要让狗宝宝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 请务必随身携带！！
Fuck！
他发誓他要把狗宝宝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上蹿下跳！！
怀里，他刚刚才挖出来的新鲜小狗呜咽一声，杰森立马拖了拖他的屁股，亲亲额头，捉住受伤的手指。
“好了，乖狗狗，别乱动，回去就处理你的爪子。”
“呜，呜咿呜呜。”
“知道我知道你疼，马上就到家了，给你做小甜饼好不好？哦哦哦乖一点。”
“呜呜。”
“好好好，听你的，多加黄油。”
“呜。”
*
杰森熟练地绕开哥谭日益变态的监控，提溜着小孩翻进安全屋，这里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是用来应付他的生活绰绰有余。
“哈喽，沙发。”
“哈喽，茶几。”
“哈喽，灯。”
杰森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柜子上的备用红头罩踢进角落，又不动声色地拿布遮住另一个展示柜里的藏品。
他摸了摸怀里毛绒绒的狗脑袋，谨慎思索确认无误后打开灯。
卡纳趴在他胸口眨眼睛。
杰森忍不住笑，又忍不住伸手去揪他的脸，咕哝骂着“笨狗”“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天呐我竟然又把你捡回来了”。
卡纳呆呆地看着他，等杰森把左边脸掐得通红收手时，孩子又乖乖把右边脸抬起来。
“……”
他莫名心虚，飞快揉了揉狗勾小脸。
很快杰森处理好卡纳指甲盖乱飞，木屑纵横的爪子，合上医疗箱，靠在沙发上，怀着莫名心思打量。
狗宝宝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当然，杰森知道这个，他有经验。
他把自己从棺材里刨出来的时候，脑子也是又傻又呆，像个蠢蛋一样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幸好本能还在，让他不至于挨揍，偶尔吃不上饭，还有流浪狗分他半截火腿肠。
直到他被塔利亚带走，被推入刺客联盟的澡堂子，拉萨路池水唤醒了他的愤怒和痛苦，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才彻底结束。
可等到塔利亚告诉他说蝙、
杰森强行打断回忆，晦气地骂骂咧咧，然后开始嘀咕那恶心的泡澡水就算了吧。
他摸了摸卡纳的头，孩子呆呆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歪着脑袋，用那双湛蓝清澈的眼睛看他。
杰森注视着他，卡纳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胸口一股怒气燥意陡然而生。
“笨狗。”
杰森骂他，“你说说你你怎么能、”
狗勾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
Fuck！！！
杰森的怒斥被强行撤回，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道，“好吧好吧，跳过这个话题，我以后再和你算账。有句话我还忘了对你说。”
“呜？”
“恭喜你回到这个操蛋的世界。”
他发泄地揉搓小狗脑袋，黑色发丝胡乱翘起，脸颊通红，卡纳似乎有些着急，他握紧了拳头想要反抗，最后却只能发出胡乱呓语。
杰森毫不客气地大肆嘲笑他。
直到最后，他下巴抵着卡纳的头，检查着手上的绷带，声音微不可微。
“以及，感谢你找到了我，卡纳。”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发誓。”
没人回应，空气陷入死寂，杰森沉默地抱着他，双手身前交叠。
他从没感觉卡纳这么小一只，记忆里他和卡纳长得差不多，差不多高差不多壮，不爱收拾的小狗还会胡乱穿他的衣服，两人踩着夕阳在韦恩庄园乱晃，穿着制服去踹坏蛋屁股，彼此讨论下一杯牛奶到底归谁。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以为自己都不记得了。
其实他从没忘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
尽管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杰森若无其事地扭头，拍着卡纳的脑袋，满脸严肃地宣布。
“好了狗宝宝，为了补充营养长身体，从今天开始，你一天三杯牛奶！”
“呜？”
“四杯。抗议无效，我是老大，听我的！”
“呜！呜呜！”
*
哥谭最近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新人。
AKA红头罩。
他不是第一个使用这个称号的人，最初使用这个代号的人是一个寻常罪犯，但让这个代号臭名昭著的是小丑。
在小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他伪装成红头罩的样子抢劫，最后坠入化工池，小丑诞生，于是这个名号因此声名狼藉。不少人都想踩着这个代号上位出名，但最终这些跳梁小丑们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这次不同，红头罩刚出现就劫持了黑面具的货物，以犯罪巷为圆点，控制了依附黑面具的大大小小帮派，进而打压毒.贩和军.火商，成功占领东区大片地盘，跻身于哥谭黑暗势力的热门人物。
事实上，哥谭的帮派很多，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打你，可能打着打着，就发现，哎，我们老大合作了？
总之，小人物们更迭不断，但整体格局却变化不大，没人会允许一个后来者瓜分蛋糕，蝙蝠侠也不允许红头罩帮在哥谭乱来。
蝙蝠洞。
蝙蝠侠面前的屏幕闪着幽光，很快数张图片交叉出现，他放大了其中一张。
画面上，数位毒.贩头子惊恐抬头，位处上方的红头罩拿着机关枪，斜斜射向桌上的黑色手提包，敞开的拉链足够让人看清里面的东西——黑.帮副手的人.头。
蝙蝠侠保持沉默。
罗宾耸耸肩，很快从密密麻麻的图片中调出数据，“红头罩禁止对孩子出手，显然，他们破坏了规矩。”
他和蝙蝠已经调查这位黑色世界兴起之秀很久了，但却从来没正式见过面，往往蝙蝠刚追踪到他的位置，他就已经转移，遍布哥谭的监控也查不到他的痕迹。
——现在哥谭已经大变样了，
在那件事情之后，哥谭大街小巷都塞满了监控，如若必要，那么绕着地球转动的卫星也会用作监听。
甚至蝙蝠曾经还提出利用市民手机作为信号接收圆点，进而监控整个哥谭市的想法，但被阿尔弗雷德和卢修斯，两位老人联手否决了。
尽管如此，蝙蝠侠的控制欲也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他的助手，提姆德雷克，第三代罗宾，非常完美地从蝙蝠身上学会了这个。
他点开一张高清图片上，那颗显眼的红色头罩被抱在手上，男人只戴着多米洛面具，黑发，额前有俩撮白毛，擅长用枪，近身格斗很强，身体有明显训练的痕迹。
蝙蝠数据库已经对他人脸扫描过多次，却始终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
提姆有些泄气，但更让人泄气的是——伟大的蝙蝠侠冷冷地说，“呆在蝙蝠洞，我会解决。”
“嘿！蝙蝠侠，我伤好了，文件也批完了，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服从命令，罗宾。”
提姆挫败地看着蝙蝠侠走向工作台，沉默的黑色披风彰示着事情毫无回绝的余地。
好极了，蝙蝠式决定，从来如此。
这位有礼貌的小助手恨恨地说。
他第七百二十三次怀疑，迪克给他分享的蝙蝠锦集中，那个固执严肃冷漠不可理喻，但偶尔还是会说些人话的蝙蝠的是否真实存在了。
提姆现在只想揪住蝙蝠的领子，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大声咆哮——
Fuck batman！
听到了吗？！
Fuck—batman——！！
提姆端起咖啡，愤怒地回到楼上。
途中正巧遇上归巢的大蓝鸟，迪克高兴地抱住他。
“发生什么了，提宝，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他关切地问。
无声发泄之后，提姆已经暂时调节好心情——没办法，他接手的蝙蝠侠，就是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专断独行，不可理喻的臭石头。
虽然他还是没法习惯。
提姆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无奈道，“老问题，迪克，老问题——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我表现太糟糕了，所以布鲁斯才无法信任我。”
“当然不，oh，提宝，你怎么会这么想！”
迪克反驳，并对自己的弟弟投以十二分的鼓励和赞赏，“你是最棒的，相信自己！”
“只是，你知道，布鲁斯有点小小的后遗症。”
迪克无奈地耸肩，掐了掐小拇指尖比划。
提姆叹了口气。
当然，当然是因为后遗症，至于是不是一点点，提姆保留意见。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加入蝙蝠侠家族的。
说服蝙蝠侠用了他现在仍不敢想象的毅力，而坚持到现在，提姆觉得自己离成圣也不远了。
他揉着额头离开，让迪克下去安抚那个因为“疑似和小丑相关的蝙蝠故人”而格外暴躁的蝙蝠。
再说一次，迪克视频里会笑的蝙蝠都是假的！
提姆充满怨念地闭上眼睛。
……
虚假宣传的迪克进入蝙蝠洞时，就看见蝙蝠侠在发呆——对着那两台展示柜发呆。
他有些牙疼。
他相信如果卡纳能从地下爬起来，绝对不会希望自己偷穿还弄坏了的罗宾制服，被挂出来公开处刑。
他肯定会跳起来挥着双手，拼命阻止这个阴间惨案发生。
还有杰森，自尊心超强的男孩才不会允许这个发生。
迪克有点想笑，但很快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患有后遗症的不只是布鲁斯，很难说他就是正常的——没人能接受自己只是出个任务，回来就发现自己两个弟弟都没了！！！
他甚至没赶上杰森的葬礼！
而被硫酸混合物毁了大半血肉的卡纳更是可怕，迪克当即控制不住颤抖落泪。
最后得益于卡纳本身的狼人治愈力，以及超人分享的氪星科技，历时一个半月，他们才成功把那个孩子身体恢复如初。
这一切荒唐得就像做梦，事情结束后他和蝙蝠侠大吵了一架，迪克指责对方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一次又一次，他让两个孩子死去。
尽管最后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了歉，但很显然，蝙蝠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把这两个孩子的死亡视作自己的错误，竖起的展示柜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内心，他差点就此溃败。
直到提姆的到来拉住了他。
提姆是个聪慧早熟的孩子，他很小就追随蝙蝠们的身影，并通过推理发现蝙蝠的真实身份，直到发现罗宾和白雀接连死亡，蝙蝠逐渐崩溃失控，于是他选择自己站出来，接替罗宾的身份，把漩涡中的蝙蝠拽了出来。
“你不该对他那么严厉。”
迪克抱怨，“提宝是个好孩子。”
蝙蝠侠无情地回答，“腰伤仍然影响行动，罗宾现在不具备夜巡能力。”
“嘿！”
迪克不满。
蝙蝠不为所动。
迪克同样对逐渐执拗的老父亲束手无策，他叹了口气，挫败道，“好吧好吧，我们聊聊红头罩？我特意放下海文的事来帮忙的。”
“我去阿卡姆问过小丑，他不知道这件事。”
蝙蝠侠视线仍旧停在展示柜上，迪克这才明白他今晚糟糕至极心情的由来。
他上前拍了拍蝙蝠的肩，安慰道，“别这样，布鲁斯，杰森和卡纳是好孩子，他们会理解你的。”
“……或许吧。”
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布鲁斯想。
……
三年前，郊外化工厂。
布鲁斯眼睁睁看着卡纳拽着小丑跳入化工池——高浓度的硫酸池彰示着男孩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
他惊慌失措地将人打捞上来。
然而男孩就像破碎的水晶，浑身布满破碎的血腥裂痕，被腐蚀的血肉再无生存的可能。
小丑同样如此。
但两分钟后，他污浊的躯体开始愈合，被硫酸腐蚀的伤口长出肉芽，半边脸从白骨生长为血肉，他咧开猩红的嘴唇，尖锐大笑。
“来吧，小蝙蝠，杀了我，为可怜的小鸟报仇！”
“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这个！”
“让小白鸟看看，他自己和他到死也坚信的蝙蝠底线，谁更重要？”
“Oh oh~对了对了，天平左边还得加上罗宾，那只小鸟临死前也念着你的名字！”
“HAHAHAHAHAHAHAHAHAHA。”
“往这儿开枪，蝙蝠。”
“你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你只需要……”
小丑指着自己的心脏，污浊的瞳孔透着疯狂，他期待地望着濒临崩溃的蝙蝠，狠狠践踏他的最后防线。
“随便射个几十枪就行了。”
*
安全屋内。
杰森正抱着一个巨黏人的大狗做小饼干。
第五次拍掉偷偷伸来的木乃伊爪子之后，他磨着后槽牙，温柔又礼貌地挤出亲切问候。
“哈喽，如果有人再管不好自己的狗爪子，我他妈就帮你切了。”
咔——
小刀尖锐无比地刺入菜板。
狗勾猛地缩回手。
杰森恨恨地低头，望着这个闹肚子坏水，对炸厨房永远热情洋溢的狗崽子。
卡纳先是心虚，察觉到视线后，立马又变得无辜，歪头小声道。
“呜咿呜呜。”
杰森嗤笑一声，警告他，“装傻没用，狗宝宝，要么你出去，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别动。——见鬼的，我竟然真的抱着一坨人形挂件在厨房，”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眼睛，以至于现在竟然抱着小狗在厨房？！
他重重地为饼干涂上枫糖浆，至于卡纳？
——算了算了，小狗偷吃糖块多正常啊，他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杰森违心地哄好自己，把烤盘放进微波炉后，很快吸收带着小狗离开是非之地，他担心再呆下去，厨房会被某些神秘因素给炸掉。
这个安全屋呆得很好，他还不打算让它提前退休，谢谢。
他郁闷地捏着卡纳的腮帮子。
狗宝宝真的很乖，被戳了脑门也不生气，是那种捏了左脸，还会乖乖把右脸贡上来的自觉程度。
但是杰森却觉得怪怪的——哈哈，卡纳有这么乖吗？
狗宝宝不闹得家里天翻地覆就算好了。
呃，听起来他有点贱。
杰森一阵恶寒，开始思索牺牲厨房和唤醒卡纳神智之间有无联系。
见他不再说话，卡纳笨拙地拉了拉他的手，杰森顺着他的力道去看，小孩指着他的胸口，慢吞吞地张嘴，“Ba…t？”
啊，糟糕，死了也忘不掉蝙蝠的宿命感。
杰森翻了个白眼，恨恨地竖起中指。
卡纳有一学一跟着他竖起手指，然后鹦鹉学舌一样开口，“Fuck batman！”
杰森对这个笨学生满意了些。
但这并没能带来多大帮助，卡纳茫然地晃晃脑袋，眼底困惑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又慢吞吞地指向杰森，小声问，“你…你是谁？”
“…………”
杰森忍不住一哽，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又觉得好笑，生气，好笑，最后绷住脸，恶声恶气地呵斥，“我是你爹！”
小笨狗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爹。”
“呸。”
杰森敲他脑门。
孩子委屈地看着他。
“杰森陶德，我是杰森陶德，小笨狗。”
他以为这个名字也会像蝙蝠那样，被小狗茫然地含在舌尖，然后抛之脑后，但只是听到，卡纳就瞬间落下眼泪，大颗大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小狗在他的肩颈拱来拱去，拼命呜咽，整个人委屈又依赖。
杰森瞬间心头发软。
他好声好气地哄狗宝宝，夸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只要别哭了，他什么愿望都满足。
……
于是晚上要出门踹坏蛋屁股的的大坏蛋红头罩，就收获了一只撕不下的小狗。
杰森站在屋里无能狂怒，“小祖宗，你怎么还不睡！？”
“杰伊！不分开！”
好吧，可喜可贺，小笨狗会多说几个单词了。
卡纳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但是没用，他不会心软的，杰森无情地扯开卡纳的爪子，并把人囫囵塞进被窝，他整理一下枪带装备，确认无误后精神抖擞打算出门。
狗宝宝是很重要，但养家需要钱，他还得拯救哥谭！
大坏蛋红头罩这么想。
卡纳呜咽一声。
养家需要钱，他还得拯救哥谭。
大坏蛋红头罩坚定重复。
卡纳大声地呜咽。
拯救哥谭！
大坏蛋红头罩咬牙重复。
“呜哇杰伊你又要扔下我了吗——！”
狗勾发出一声响亮的泣音。
杰森：“……”
……
于是二十四小时快餐店的收银小姐，惊讶地发现最近独来独往的常客，带了新朋友来。
男孩骑在杰森背上，欢快地挥着手，大声说。
“两份儿童套餐，谢谢！”
杰森脸更臭了。
第 39 章
*
在店员小姐满头问号下, 杰森面无表情拎走了两份儿童套餐。
啊啊，谁不是个宝宝了？
杰森抢过卡纳的薯条，沾着番茄酱严肃比划, 我这是为他好，谁知道睡了三年的小狗要吃多少才算合适？
这傻子刚才吃掉整盘小甜饼, 嚯嚯了薯片和汽水, 又买了整个蛋糕。
熊都没他冬眠得久, 当初他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笨狗是吃了一顿又一顿。
杰森手指压着汉堡, 郑重地捏成薄薄一层后大口咬下，卡纳有一学一，跟着他一起动作, 最后糊了满嘴酱汁。
“听着, 乖狗狗，等会儿我得出去一趟，很重要的事！”
他拿起纸巾粗鲁地擦擦卡纳嘴巴, 孩子立马仰着头欢快地说，“一起！”
“不, 是我一个人！”
说完，杰森又郑重强调, “不是扔下你, 只是我得去干些大人的工作, 你知道吧？——回来给你买棒棒糖。”
“我们一样大？”
卡纳模模糊糊地感觉这才是正确的。
两人对坐着, 他伸手拽了拽杰森, 把对方的手放在桌上。
杰森配合了他, 于是卡纳呆呆地比划一下，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对方手心, 动来动去。
杰森很满意这个，他顺势握拳，把小孩拳头整个包裹。
“瞧，我比你大。”
杰森眼也不眨地忽悠，“也就勉强大了三四岁吧？我成年了，而你还是个小鬼头。”
哎呀，死一死突然就超级加倍了呢？
两百磅的杰森看着八十磅的卡纳格外和颜悦色，他满意地说，“所以小不点儿，吃完东西，就老实呆在家，我很快就回来。”
卡纳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打量对方。
他看看杰森隆起的手臂肌肉，又看了看自己，再看看杰森发达到雄伟的胸肌，又看了看自己，最后看了看杰森精致的眉眼，又对着店面玻璃看了看自己。
“嗯，一样大！”
卡纳高兴地宣布。
杰森:“……”
“难道眼睛也坏了，让我看看？”
他就着对方的拳头将人扯进怀里，伸手挠他痒痒，狗勾现在反应慢半拍，只能拼命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被迫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杰，杰，我错了！”
卡纳笑个不停地求饶，最后眼花泛滥地倒在他大腿上，可怜巴巴地问，“因为我拖后腿？”
杰森一愣，无奈地撸他头发，“因为你受伤了。”
“担心？”
卡纳抛出新问题。
他举起自己的爪子，几个小时前还伤痕交错的指尖已经彻底修复。
杰森猜是那个神奇的血脉在起作用。
蝙蝠侠曾经整理出来的几百个G的档案里，就有关于狼人强大治愈力的说法。
希望这个狗屁东西能帮助狗宝宝无痛度过这段时间。
醒来后没人欢迎凄惨度日的只他一个就够了。
杰森摸摸卡纳的肚皮，确定已经变得圆滚滚后，飞快把桌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空。
卡纳没在意这个，他蹭蹭杰森的下巴，嘿嘿傻笑，“你喜欢我。”
杰森弹了弹他的脑门，没好气地说，“好好好，招人爱的小狗，把脑子带上，我们走了。”
他手臂一揽，就把这个人形挂件放在背后，卡纳高兴地晃来晃去，一直不停地贴贴脸颊。
杰森忍不住叹气。
其实他今晚真的有事。
大事。
他本来打算在探望狗宝宝之后，去一个叫作快乐港正义山的友爱地方，找一个叫作罗宾的聪明家伙，进行一场和平而友爱的切磋。
完美计划。
可惜现在全都毁了。
他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想着下一次偷袭、呸，下一次切磋该是什么时候。
卡纳已经在翻安全屋的存货了，红头罩的屋子里当然有军火，他犹豫了一下，任由狗宝宝到处乱翻，反正别把他的头罩翻出来就行。
听说卡纳跳池子之前还用撬棍狠狠揍了小丑一顿。
能力不错，就是脑子不太行。
被人忽悠瘸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杰森戳着沙发垫，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狗宝宝也回来了，就像做梦一样，他随便去墓地逛逛，随便把棺材给挖出来，随便把狗宝宝带回来。
卡纳现在就在他面前翻箱倒柜，时不时举起东西对他傻笑，还是短胳膊短腿，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他一点儿也没变过。
真好啊。
杰森突然想到。
今晚没有从角落突然冒出来的小丑，没有染血的撬棍和夸张的尖笑，甚至蝙蝠侠也没有跳出来凑热闹，说他是什么错误。
世界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砰——
杰森闭上眼睛，额头青筋乱跳，世界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砰砰砰——
妈的！
“天杀的卡纳加西亚，离我的书远一点！！！”
杰森咻一下窜起来，忍无可忍发出尖锐爆鸣。
空地上，一个左脚绊右脚反正就摔进书架的小狗，讨好地举起《傲慢与偏见》，咧开笑容，兴奋欢呼，“接住啦！”
“……”
杰森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
“好了，不能再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了。”
杰森沉痛的目光扫过犹如疯狗过境的安全屋，尤其是在他喜爱的秃顶盆栽上多停留两秒，声音无比郑重。
“我们得先解决你的问题。”
卡纳懵懵懂懂地点头。
杰森私以为，现在卡纳能好好站在这儿，都是自己脾气变好了的原因。
其实他事情很多，例如被他放了鸽子的黑.帮，被他稳稳拉住仇恨的黑面具，还有正在满大街无死角找他的蝙蝠侠。
惦记他的人很多，但是他在家里养小狗。
应对拆家的小狗，他很有经验。
从八岁那年第一次遇见卡纳开始，他就开始累积经验了——
杰森举起飞盘。
恍恍惚惚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经历卡纳兽化的时候，小狗崽子在犯罪巷的小屋里折腾乱嚎，他被闹得不行，最后扔出塑料瓶，把神智模糊不清的同伴引走。
他以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当变态。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一步的……？
杰森熟练地扔出飞盘。
麻木地看着狗宝宝满屋子上蹿下跳，最后欢欢喜喜地抓住东西向他扑来。
他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呻.吟痛骂。
这个操蛋的狗屎世界，果然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
卡纳觉得挺好的。
吃得挺好，住得挺好，玩得挺好，重要的是人非常好。
守在卫生间门口的狗勾假装没听见里面崩溃的呐喊。
等门打开后，他又上去贴贴。
杰伊看起来高兴极了。
他也很高兴。
真好，他们又在一起了。
*
韦恩庄园。
提姆精神奕奕地从楼上下来。
“呃，提宝，你没事吧？”
迪克友善地打招呼，他抱着麦片桶坐在沙发上，顽强地抵抗了来自老人不赞同的目光。
“哈喽，迪克，我很好，应该说超级好。”
提姆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并且没人喊他。
哈哈，除了和他同病相怜的卢修斯发来邮件，问他什么时候能去公司一趟。
他反手就把这条消息发到了内部群，相信阿福很乐意让某个越来越沉迷极限运动的老蝙蝠，白天出去走走。
果然，神圣而伟大的管家侠冲他点点头，并投喂了提姆一整盒小甜饼。
“玩得开心，提姆少爷。”
迪克:“……？”
迪克不敢置信地抬头，低头，抬头，最后捧着自己的原味麦片桶，谨慎地把质问咽下。
“你打算去哪？”
大哥和蔼地问。
阿福怎么又知道了？提姆小声嘀咕着，在大哥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把礼物塞进背包。
他解释道，“我打算去正义山住一段时间。”
“嗯哼？如果我没记错，你才回来不久？”
“情况有变。事先强调，这不是离家出走，否则我不会选那个地点，以及我纽扣背包衣服夹层里的八个定位器都在，我很安全。”
“八个？！！”
迪克高声尖叫。
“有两个属于你，迪克，你没资格在这儿大惊小怪。”
提姆冷静地说。
“Oh，好吧。”
迪克耸肩，在唇边比了个叉，但很快又眨眨眼睛，微笑道，“其实我放了三个，小侦探。”
提姆:“……”
“所以我没能全部找到？”
他有些挫败地摸摸自己的衣领。
迪克安慰他，“没事的，提宝，你要知道，当你在身上发现一个蝙蝠小玩具时，那么你身上的玩具已经装不下了。”
提姆恶寒，“这听起来有点恶心。”
迪克耸耸肩不置可否，的确很恶心，如果小提宝没有从导师身上学到这个，那么他很乐意和他一起谴责蝙蝠这见鬼的掌控欲。
“红头罩一个星期没出现了，黑.帮们开始不安，蝙蝠也认为他想搞个大的。”
提姆摇摇头，摊开手叹气，“总之，现在的哥谭，对罗宾宝宝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危险漩涡，如果我再待下去，蝙蝠侠神经就要绷断了。”
“天…”
迪克呻.吟一声，愧疚地起身抱住提姆。
提姆深吸一口气，很快拍拍迪克的背退开，相互安慰道，“我知道，这不怪布鲁斯，他只是一碰到……相关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
毕竟他们都知道，当初那件事对布鲁斯打击有多大。
罗宾的死尚且让人难以接受，白雀更是当着他的面跳进了化工池，最后小丑却活下来了。
并一直活着。
哥谭的黑暗骑士从此越发偏执。
“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提姆颇有些怜悯地看着迪克，这只热情的大蓝鸟接下来会代替他遭受蝙蝠的折磨。
他冲向外面自由而美好的空气，矜持地扬起下巴。
“让布鲁斯放心，我在正义山很安全。”
*
一个星期没出现要搞大事情的红头罩忙着养小狗。
他换了个新的安全屋。
上一个太小了，不够拆。
杰森把东西往柜子里塞好，长腿一伸就缩在沙发上不动了，还特意懒洋洋地招呼，“没封窗啊，别掉下去了。”
“杰——！”
屋子里的传来不大高兴的声音。
杰森哼哼两下，没理他。
就狗宝宝现在这个智商，该说不说，这个提示很贴心啊！
他假惺惺地感叹。
就在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时，房间里意料之中地传来了隆隆声。
他见怪不怪地闭上眼睛，双手在小腹交叠，神情安详。
拆吧，拆吧，这个安全屋防御等级是最高的。
这个拆坏了还有下一个，穷什么不能穷孩子啊。
杰森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传来卡纳痛苦的尖叫。
杰森拔腿就往房间冲，“卡纳、”
迫切的声音卡住。
——卡纳面前是摆着一根撬棍。
该死的，他忘了这个！！！
男孩跪在地上，捂住额头拼命尖叫，喉咙的气音越发急促。
这就像是串联无数图片的绳索，从最开始埃塞俄比亚的罗宾死前的录像，一路到哥谭工厂白雀失控举起的凶器，无数画面共同汇聚成喧嚣的尖笑。
记忆打破枷锁，一幅幅画面重新浮现，卡纳控制不住尖叫，脑子像是炸开一样四下轰鸣。
“杰…”
他下意识求助。
杰森一脚把撬棍踹开，飞快上前把人拉进抱住，忙不迭大声哄他。
“我在狗宝宝我在。”
“杰…呜杰…疼……”
卡纳难受到身体不由自主抽搐。
杰森眼底涌上焦灼，压着声音哄人。
但他也束手无策，这是无解的问题，打破生与死的障碍总得付出些什么。
他经历过这个，在复活之后，而拉萨路池水更是让这份痛苦加剧，除了自己挺过去外，毫无办法。
索性这里是哥谭，索性他还在卡纳身边。
杰森把他抱起来，卡纳蜷成一团，脸色发白，偶尔还会颤抖着呓语，浑身冷汗不间歇涌出。
他知道这有多痛苦。
痛呼声断断续续到天明，卡纳发间冒出了白色的耳朵，紧接着是尾巴。
杰森怀疑狗宝宝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小狗。
好消息是，这股力量似乎疏通身体的苦痛，卡纳的脸色好多了，他缩在杰森怀里，含糊抱怨着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正义联盟卡片全便宜迪克了，希望下次兄弟之夜没有奇怪的麦片。
杰森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很快卡纳清醒过来，双手搂住杰森的脖子，借力直接亲在他脸上。
小狗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眼睛里灿烂的光芒耀眼至极。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杰伊。”
“最喜欢你啦。”
*
“为什么你长大了，为什么你变高了，为什么你变帅了，为什么你胳膊比我大腿还要粗了，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没有一拳揍到你脸上。”
杰森真心实意地接过话题。
卡纳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他坐在工作台上，晃着小腿接连不断张望。
“这太神奇了！想不到我们都复活了？！”
他摸过自己的手臂胸口小腹大腿，目光震惊且好奇，“原来人真的可以无缘无故地死去活来！！！”
狗勾惊叹。
世界的多样性，他见识了！！！
“是啊是啊，这是不是有点像电子游戏？眼睛一闭一睁，管理员就把你拉起来？”
管理员·杰森陶德握紧手上的图纸，眼底闪过恼怒，假惺惺调侃。
但卡纳一向是读不懂气氛的，他立马惊喜地大笑，与有荣焉附和，“没错，我和杰想的一样嗷、”
杰森忍无可忍地敲在他头上。
狗勾可怜巴巴地捂住额头。
“卡纳加西亚！我本来不想说你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把桌子敲得啪啪作响，“但是，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小狗！！！”
卡纳瘪瘪嘴低下头。
他坐在台子上，双脚悬空，高了不少，但是神情激愤，站起来不停挥动双臂，滔滔不绝的杰森显然更壮实。
他投下的阴影把卡纳遮住。
孩子更加弱小可怜无助了。
但别的不说，他卡纳加西亚十五年……呸，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学得最好的就是怎么应付杰老大啦！！
狗勾骄傲挺胸。
他一边耳朵听着杰森翻来覆去的“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冲动鲁莽不听指挥”、“你不能随便对待自己的生命”，一边有得没得想着自己和杰森未来的生活。
天呐，他们竟然还可以一起吃辣热狗！！
这太美好了！！
狗勾摇头晃脑感叹。
“卡纳！”
杰森气极，“是不是现在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他给出非常严厉的警告。
卡纳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漂亮的蓝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力图让杰森看清自己的虔诚。
“你是老大，都听你的！！”
“是吗？”
杰森冷笑，把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我以为你嫌我话多？”
话真的有点多，比前几个月多太多了！
卡纳悄悄在心底诽谤，表情却非常正直地摇头，“怎么可能，我非常认真地在听——你说不能随便对待生命！我知道这个！”
“……”
然而杰森的表情没有缓和，他拧紧眉头，压平嘴角，目光隐隐透着严肃。
他没有轻易跳过这个话题，而且沉声问道，“然后呢？”
“……”
卡纳不大高兴，他不想聊这个，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好不容易又相遇了。
但是杰森没有放过他。
狗勾只能顺着话胡乱咕哝，很快又理直气壮地看回去，语气坚决地宣布。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嘛！——小丑杀了你，我得为你报仇！！他打你打得多疼啊，我也要打回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
杰森很感动。
但他戳着卡纳的额头，恨恨地问，“小丑算个屁！我是说你！——卡纳加西亚，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这下空气彻底陷入死寂了。
卡纳动动嘴唇，倔强地扭过头，手指扣弄着桌板，拒绝任何交谈。
“……”
“哈？难道要我帮你回答吗？！”
杰森不想轻易揭过这个话题，这个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在又一次得到卡纳的时候就想说了。
他烦躁地轻啧，揉着眉心在桌子面前转来转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烦躁。
也不知道两人僵持了多久，最后还是杰森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问，“因为我死了？”
“……”
卡纳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杰森有些不忍，但这三年是永远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时光，卡纳逃避这个，他同样对此痛苦愤怒悲哀，却不能不指出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好，我们就像一个人，我们从没分开过。”
杰森难受得心脏酸涩，但仍然语气认真道。
“但是，卡纳——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
“你必须更在意你自己，我没有那么重要。”
他永远不会告诉狗宝宝，当初塔利亚告诉他卡纳为了给他复仇，结果却迎来永远死亡时，他有多绝望。
他害死了唯一爱他的人。
痛苦如铺天盖地的海水向他涌来，杰森恨不得原地死去，他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不是塔利亚说，小丑还活着——那个人渣还活着，他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杰森胡乱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他无比郑重，甚至恳求。
“真的，卡纳你必须、”
“可是你就是有那么重要！！！”
卡纳突然哭着尖叫。
他猛地扑到杰森身上，死死抱着对方的身体，带着哭腔拼命大喊。
“你就是有那么重要！——我离开你就不能活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他语气飞快地一一回答，最后恐慌地反问。
“这样不好吗？！我不要离开你！”
泪水争先恐后从眼眶落下，卡纳死死抱住杰森，水汽湛蓝色的瞳孔透着痛苦，仰头望着对方祈求。
“拜托，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
好极了。
你在听个屁！
杰森又气又感动，他妈的他就是在对牛弹琴！他不是在说这个！！
“你、”
他刚提了口气，就看见卡纳眼睛水光闪烁，于是这口气又被迫咽回去。
杰森无奈地点头哄他，“好，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好耶，我就知道杰伊最好了！”
狗勾欢呼。
Fuck！！！
杰森只觉得莫名地烦躁在胸口涌动，他和狗宝宝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直到卡纳心虚又不安地看着他，问，“杰伊，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个屁！！！
傻狗！
杰森扯起嘴角，干巴巴地捧读，“高兴，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狗勾信赖地和他贴贴。
……
杰森决定缓一缓，以后再解决狗宝宝的问题。
但很显然，卡纳还是被他吓到了，明明身体素质变强了，但还要吚吚呜呜地往他身上挂。
并且真的很好挂。
杰森木着脸鸡蛋液送进了小锅里，熟练地煎好之后，从冰箱里拿出午餐肉，用切熟食的菜刀切成厚厚的四片。
挂在他背上的卡纳认真抗议，“多一片，多一片可以吗？”
杰森给他切了六片。
多到吐司都要夹不住。
卡纳举起杰森特制三明治，张大嘴巴使劲嗷呜一口，大声赞美。
杰森把热牛奶推过去，并在卡纳隐隐拒绝的眼神下，不动声色地展示自己的手臂。
“多吃点，补充营养，万一就长回来了呢？十八岁但是一米三的小笨狗。”
杰森真心实意地提议。
并发誓永远不会把自己变高变壮的真实原因说出去——奥古的澡堂子，呕。
卡纳果然举起举起玻璃杯一饮而尽，并且大手一挥，再来一杯。
“我要长得和杰一样高！”
狗勾憧憬地打量，虔诚地许下愿望。
杰森对他的配合非常满意，他端了马克杯走到厨房，打开小奶锅热第二杯牛奶。
拧开旋钮时，他听到不远处餐桌上，卡纳磕磕碰碰，夹杂着不安和惶恐的问话。
狗宝宝甚至不敢直接在他面前问这个问题。
“杰伊，为什么我们不回韦恩庄园？”
熟悉的名词，空气似乎都一瞬间凝固了。
狗宝宝顿了顿，似乎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恐慌地问，“是…是因为我杀了小丑，所以蝙蝠侠不允许我回去吗？”
“……”
“………”
杰森听到烧过头的牛奶噼里啪啦冒着小泡，没有关严实的水龙头发出滴滴答答声响，以及外面等待他回答的卡纳有些不安地扭动。
他想了很久，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角落里很久没出现的蝙蝠呼啦啦冒出来，最后一个人影融入黑暗，低低地说着什么。
杰森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他不确定狗宝宝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毕竟他并不会随时打开狗耳朵听力。
他听到自己轻轻地问，“蝙蝠侠有那么重要吗？”
卡纳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啦，那可是蝙蝠侠！！”
“……”
杰森感觉自己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酸涩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卡纳还等着他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回答，就听到门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卡纳推开门，担忧地看着他，“杰伊，你怎么了？”
他飞快结果杰森手上的汤匙，关了火，然后抱着杰森的腰，仰头问，“你又和布鲁斯吵架了？”
傻狗。
杰森脱下厨房手套，飞快搓着他的脸，顺着话胡乱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又吵架了。”
“所以我没告诉他你复活的事情。——不过你别担心，老蝙蝠一直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如果…”
布鲁斯会欢迎卡纳，甚至杰森的，但是蝙蝠侠绝对不会欢迎红头罩。
杰森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上了什么道路，并且永远不会后悔。
他能够接受蝙蝠侠没有替他报仇，无法干涉卡纳仍旧期待蝙蝠侠的爱意，但他永远无法原谅小丑还活着，无法认同蝙蝠侠那无用而糟糕的底线。
蝙蝠去除不了哥谭的邪恶。
但红头罩可以。
小丑没有死。
但红头罩会让他死。
杰森捏着卡纳的脸，语气莫名地说，“如果你想回韦恩庄园，我等会儿就把你送走。”
“天呐，你在说什么？！”
卡纳大声抱怨，他用脑袋拍了拍杰森的手背，不高兴地说，“我们不是才说过，永远不要分开吗？！”
“好吧。”
杰森忍不住笑出来。
“这次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吵起来？”
卡纳非常熟练地问道——这种状况在他当白雀的时候经常发生，一开始他还不能反应过来，但阿福突如其来的小甜饼加餐，会提醒他完成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于是他被动主动都升满了这项技能。
狗勾布灵布灵地望向杰森，亮晶晶的蓝眼睛里全是期待，“等解决完这个，我们就一起回家好不好？布鲁斯一定很想我们！”
“好。”
杰森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么。
卡纳催促，“所以是什么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
不就是杀了几个人，收了几个黑.帮，干了些不得了的灰色生意吗？
杰森吞吞吐吐地想。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好主意，感谢自己那颗与众不同的非凡脑袋。
杰森眨了眨那双绿色的眼睛——他嘲笑狗宝宝，自己复活后遗症就是眼睛变色，一点儿也不痛。
“布鲁斯找了个新罗宾！他甚至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和他们见面的！”
他斩钉截铁告状。
卡纳：“……！”
狗宝宝果然义愤填膺地挥拳，“他怎么这样！！罗宾的传承是属于罗宾的！”
杰森附和他。
两人一起把蝙蝠侠骂了一通，并且短暂地怀念了一下当初夜翼的迪斯科舞服。
最后卡纳拉着杰森的手，郑重地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该去见新罗宾了！”
“等、等等。”
杰森有点慌。
但卡纳管不了那么多了，新的罗宾，新的弟弟，嘿嘿嘿！
他有弟弟啦！
卡纳抓住杰森的手，隆重地宣布——
“这是传统！！”
第 40 章
*
“传统个屁！”
杰森愤怒压下卡纳的头, “你是罗宾还是我是罗宾！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狗屁传统！”
“可是我一直和罗宾呆在一起啊。”
卡纳兴奋地欢呼，“拜托，我真的很想看看他, 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后辈吗——当初迪克可是很热情地欢迎我们！”
杰森对此保留意见。
卡纳问，“新弟弟叫什么名字？”
“提摩西德雷克, 布鲁斯收养了他。”
杰森莫名感到无奈。
“哇, 又一个。蝙蝠是靠在大街上捡小孩繁殖的吗？”卡纳真心实意地感叹。
迪克, 杰森还有他, 现在还有提姆, 老天啊——！
布鲁斯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一个人！
卡纳简直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
当初自己一定吓到他了……
想到这个，卡纳心里就有些难受，杰森见不得他这样, 于是慢悠悠补充。
“德雷克爸妈还活着。”
“哇所以布鲁斯已经进化到在别人家里叼小鸟了吗？！”
卡纳很快抛开刚才的小情绪, 发出欢快尖叫，他大喊，“还有呢还有呢, 我还想知道！”
狗狗眼布灵布灵闪着光。
于是搜集来对付新任罗宾的情报，就被杰森像讲故事一样说出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个来, 明明这段时间来只要一想起罗宾和蝙蝠侠，他胸腔里涌动的都是愤怒和暴躁。
杰森扶了一把卡纳, 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也没这么好笑吧？”
“拜托！蝙蝠侠的身份竟然被一个孩子发现了——这难道不好笑吗！”
卡纳的口音总是带着轻快的调调,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哥谭也那么美好。
杰森从善如流地回答, “好吧, 的确很好笑。”
他把小奶锅里的牛奶倒了, 洗去锅底黑黄的焦糊，重新倒入牛奶, 并且放上很多方糖，这是哄孩子喝牛奶的秘密武器。
他严重怀疑当初阿福是故意把那什么农场空运来的新鲜牛奶弄得那么难以下咽的，作为他们每晚都在大街上跑酷的无声斥责。
卡纳就站在旁边等着他，两人聊着这三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时不时狗宝宝会发出捧场的惊呼，杰森也忍不住笑。
在结束了关于现任罗宾身手的讨论后，卡纳突然好奇地问，“那现在你也单飞了，你的代号是什么？”
“……”
好极了，又一个雷点问题。
杰森痛恨自己对狗宝宝的宽容。
从蝙蝠侠到罗宾现在又是红头罩，卡纳让这些事情蒙上了一层虚幻的美好。
杰森甚至不敢想象，到时候真相被戳穿，狗宝宝会有多恨他。
他关上火，把小奶锅里咕噜咕噜冒小气泡的牛奶倒进玻璃杯，在狗宝宝伸爪来的时候猛地拍开。
他下次就不该把这玩意儿弄得这么甜！
杰森愤愤地想。
“你怎么不说话啊？”
卡纳踮着脚在橱柜上方翻找零食，随口问，“总不会是小小海狸吧——你现在可一点儿都不小。”
狗勾羡艳地看了眼杰森的身材。
又举起胳膊比划了一下的肱二头肌，哈哈，真的一模一样呢。
卡纳闭着眼睛夸自己。
“好吧。”
杰森揉着眉头，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翻箱倒柜又摸出零食的卡纳已经看过来了。
狗宝宝递给他一根巧克力棒，湛蓝色的眼睛布满了期待，欢快地说，“拜托，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又不会笑你。”
卡纳还在美滋滋地说，“既然你单飞了，那我也该单飞了，毕竟我不只是布鲁斯的搭档，还是杰森的搭档，我该给自己取个什么霸气无敌的新代号好呢？”
杰森有些好笑。
只要不是卡纳和阿福，哪怕是现在立刻让布鲁斯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他都不会如此烦躁。
卡纳还在咕哝着“蝙蝠侠怎么没给白雀也找一个继任者，难道我就不配吗”。
杰森无奈地扶额，最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红头罩。”
“……嗯？”
于是杰森又一次强调，“我的代号，红头罩。”
“……哈哈。”
卡纳干巴巴地回答，“那个…我是不是该说自己的新代号是鬼牌？”
冷寂瞬间破掉，杰森咚一下就重重地敲在他脑门，气急败坏地骂道，“晦气！”
“你就不嫌晦气吗？！”
卡纳大声反驳。
“老天啊，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名字做代号，这是你超级英雄的新起点，你要用大半辈子的称号，你怎么能用小丑的曾用名！”
狗勾尖叫呐喊，抓着头发不敢置信。
杰森想，确实是新起点，至于是不是超级英雄，那就不好说。
大坏蛋红头罩恨自己的懦弱，他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这只可怜又天真的小狗，而不是把一切都涂上粉色泡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恨恨地解释道，“这是脱敏疗法，我总要提醒自己别再冲动。”
“你取这个狗屁代号已经够冲动了！没人阻止你吗？！”
狗勾崩溃地问，杰森想了想塔利亚，很诚实地摇摇头，“他们没有意见。”
卡纳尖叫，“天杀的蝙蝠侠，他在干什么？我恨他！他为什么不阻止你！！！”
“……他有过机会的，可惜太迟了。”
“那我呢？你不为了我考虑考虑吗？我该叫什么！”
“……我们可以分开组队，没人规定我们必须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不是才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吗？！”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Fuck！”卡纳绝望地看着他，揪着头发暴躁地转来转去，“你取这个狗屁代号，我取什么？我也要脱敏吗？世界上有没有叫‘撬棍’的超级英雄！”
“冷静，小狗。你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撬棍来脱敏。”
杰森憋笑。
难得的，这个词语没有伴随着鲜血和尖笑一起出现，他站直身体，举起双臂，手掌微微弯曲，歪着头看卡纳，“就像这样？”
“Fuck！”
卡纳气急败坏地踩他一脚，扯过衣服就往外面冲，离开时故意把门甩得重重的。
听到后面传来杰森的笑声，竖着耳朵等人哄的卡纳更气了。
“笨蛋杰伊！”
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又等，从等人来哄，到哄好自己，甚至开始坐立不安地怀疑自己后，杰森总算从厨房出来了。
“好了，卡纳，你想取什么代号就取什么代号，你是自由的。”
杰森坐过来把温热的牛奶递给他，声音无奈，“没有必要非要和我配套，你说是吧？”
“可我们是搭档。”
“搭档又怎么样？‘蝙蝠’和‘罗宾’也没有配到哪里去！至于‘超人’？我猜你要说世界第一搭档是假的？”
“他们就是假的！”
他斩钉截铁回答，很快接过牛奶一饮而尽，杯底放置在桌上的声音有些刺耳。
“你……”
狗勾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最后咻一下扭过头，不肯说话。
空气一时陷入死寂。
杰森无声叹了口气，他靠在沙发上，无声摊开自己的双手，很快里面就长出一只眼泪汪汪的小狗。
他收紧怀抱，安静地听着卡纳抽噎，“杰伊，你一定很疼……”
“一点点。”
“我恨死小丑了，我杀了他。他值得这个。他让我们分开，让这么多人死去，蝙蝠侠说我们不能夺走别人的生命，但是我愿意这么做，我愿意用生命来完成这个。”
杰森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卡纳呜咽一声，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杰森很快感觉自己衣服湿了一块。
他无奈地说，“没有什么值得你用生命去完成，包括我，还有见鬼的底线，别什么都听蝙蝠的。你得明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卡纳拒绝接受这个。
杰森拿他没办法，拿哭唧唧的小狗更没办法，于是只能哄道，“好吧好吧，忠诚的笨狗狗，没有什么比我们又在一起了重要，对吧。”
卡纳用鼻音重重地回答他。
杰森无声叹气。
至于小丑现在活着还是死了。
这重要吗？
他最后都会死的。
狗宝宝已经为这个搭上一条命了，他不必为这个困扰，他还能当他想象的、崇拜的、迪克那样的超级英雄。
他也不必为蝙蝠的毫无作为愤怒和悲伤，杰森了解狗宝宝，只需要老头子或者迪克头的一个拥抱，小狗就能毫无阴霾地原谅这一切。
但是他不行。
杰森眨了眨绿色的眼睛，隐隐约约好像又听见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笑声。
*
在确定卡纳身体初步恢复之后，杰森为他制定了详细的身体恢复计划，包括补充营养和训练复健，在他们都不会扔下面具的前提下，两者同样重要。
毕竟最近会发生大事情，狗宝宝能把他的技术捡起来最好。
啪嗒——
嘭——
“这不公平！”
卡纳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胸膛不断上下起伏，被扔过来扔过去的体验并不好，但他很高兴还有机会和杰伊对练。
白色的训练服被汗水浸湿，他羡慕又绝望地看着站在旁边的杰森，小声对自己催眠。
“没关系的卡纳，这是身高体重差距，以后你也能单手把杰伊揉来揉去。”
这么一想，瞬间就高兴了！
杰森掀起眼皮懒懒看他一眼。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
狗狗不满挑刺。
“还继续吗？”
杰森晃了晃手上解开一半的绷带。
“我伤还没好！”
他虔诚地捂住胸口倒地不起。
杰森拿他没办法，毕竟练得够久了，又没人拿着刀追在狗宝宝屁股后面撵，说着什么这里不留废物失败就是死路一条之类的话。
所以咸鱼就咸鱼点吧，小狗快快乐乐地就好。
杰森哼笑着，翻身下训练台，路过装死的小狗时轻踹两脚，懒洋洋地说，“走了，去看看你的制服，不是想去找罗宾玩吗？”
“好耶！”
小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蹦到杰森背上，还傻乎乎地戳着他汗湿的衣服，贱兮兮地说。
“你好脏啊。”
“手拿开。”
“但是我不嫌弃你，嘿嘿嘿。”
卡纳挂在杰森背上，双腿用力夹住，空出来的脏手蹭了地又碰了水，现在又想往杰森脸上抹。
杰森扭头躲开，卡纳下盘稳住，小臂那么点地方，两人也能见招拆招打起来。
最后卡纳哀嚎着，被迫顶着丢脸的乌龟转了一下午。
虽然杰森脸上的小金鱼也没好到哪里去。
……
卡纳的新代号是白狼，并且杰森诚实地告诉他——如果这一次不想被不知名的市民警官们取别的称呼，那就老老实实收起那套龇牙咧齿的恐吓流疯狗叫法。
以及猛踹老二。
“至少是现在，让我短暂地欺骗一下自己，你是一只乖巧的小狗狗好吗？”
杰森严肃地请求。
回应他的是小狗式龇牙咧齿恐吓。
——他进步了！！
杰森欣慰。
至于白狼的制服，本来取自卡纳强烈要求和红头罩同款的紧身衣加皮夹克，可惜小狗实在对披风兜帽情有独钟，最后出来的成品类似于白雀制服，只是原本右胸口的黄底黑色蝙蝠标志，变成了布满整个胸口的黄蝙蝠。
杰森告诉自己，起码他没恶趣味到让卡纳还穿着那条小短裤在哥谭蹦来蹦去。
至于老蝙蝠会不会对哥谭又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蝙蝠蒙面侠抓狂——谁管他啊？！
有本事来找他要侵权费啊？
大坏蛋红头罩愿意付他两颗枪子儿。
杰森满意点头，替卡纳理了理乱糟糟的兜帽，“顺带一问，你见鬼的超能力，没问题吧？”
狗勾没听清，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新制服中，拽过披风踢踢马丁靴。
天呐—这衣服—这配色—这审美——
“帅啊！”
他对着镜子呐喊，威风凌凌地抬拳比划，整个气氛欢快又活泼。
杰森好笑，当然，他的审美，确实要比那谁谁谁的好多了吗？没见这一任罗宾都抛弃了那套蹩脚的小短裤吗？！
卡纳带好面具，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问题，超能力我拿捏得稳稳的，你瞧。”
狗勾双手捏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杰森只觉得手心一痒，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蹭了蹭他。
他刚反应过来伸手捏捏，卡纳就咻一下收回毛绒耳朵。
杰森：“……”
孩子得意洋洋炫耀，“厉害吧，我现在控制得嗷！——你干嘛又打我！”
杰森冷漠地收回手，“走了，磨蹭什么。”
*
“你竟然会这个？”
“我当然会这个。”
卡纳震惊地看着杰森扒拉出泰坦塔的系统，然后不知道点了什么，总之就显示出整个监控。
“这里的系统和蝙蝠洞差不多。”
杰森咂舌，而所有的罗宾，都以黑入蝙蝠电脑为信息课结课作业。
这么想狗宝宝又挂科了。
“好吧，看来你又变厉害了。”
卡纳挫败地看着系统闪烁光点，他感觉自己和杰森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远了。
他瞅了瞅自己的胳膊腿，不甘心地嘀咕，“当初蝙蝠侠把你挖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看我呢？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复活！”
杰森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周一傍晚，只有罗宾呆在基地，这样他们的行动会方便不少。
最开始杰森的计划就是狠狠教训这个胆大的男孩，在蝙蝠已经莫名其妙失去两个助手后，提摩西德雷克竟然还敢来应聘这个仅有一人毕业，死亡率高达三分之二的岗位？
但他更恨的是蝙蝠，他无法保护白雀，却又一次让无辜者卷入这场战斗。
因此这真的只是一场和谐而友爱的切磋！
甚至包含他作为前辈，对接任者深深的爱意。
“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和他见面了。”
杰森强调。
卡纳高兴地附和，“我也是？”
至于两个迫不及待是不是同一个意思，狗勾不知道。
他已经彻底被杰森的“别暴露身份，你一定想先给布鲁斯一个惊喜吧”给忽悠瘸了，从我们去找小鸟玩，到看看小鸟也行，最后到这个——
让我们来考考他。
只是卡纳还有点憋不住，他望着旁边的红枣精，脑门冒出具象化的问号。
“头罩，哈喽，这个头罩是认真的吗？叫红头罩就必须要有红头罩吗，你真的不打算换上多米洛面具吗？”
“它很好。”
杰森也陷入了和夜翼迪斯科舞服一样的孤芳自赏中。
但这次卡纳并没有站在他那边。
“可是你带面具更帅啊！”
狗勾不死心地推荐蝙蝠传统，并开启疯狂碎碎念，“面具面具面具面具面具面具……”
“闭嘴，我戴了面具。”
杰森捏住卡纳的嘴巴。
头罩加面具，更奇怪了！
狗勾悲哀地摇头。
丑不丑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不吉利，这个头罩真的太晦气了！
你就仗着自己帅，随便穿吧。
狗勾哀怨地想。
明明穿居家服的时候没感觉，穿卫衣长裤的时候也没感觉，为什么一穿义警制服的时候，哦豁，一个是大长腿帅哥，一个是小不点宝宝，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卡纳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黄蝙蝠，第一次痛恨自己错过的时光。
不然他也是一米八五的大帅哥了！！！
就在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的时候，罗宾给了他最后一击。
“弟弟弟弟真的是弟弟我不信？！”
狗勾发出尖锐爆鸣。
杰森在调整装备，“你也可以选择叫他哥哥。”
“做梦！！！”
已经开始对身高格外敏感的卡纳看着视频监控里，比他高出一截的罗宾，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世界从没对他好一点，比不上迪克杰伊就算了，现在连……
狗勾叹口气，瞬间自闭。
他也想长高。
最好立马长到两米一，让杰伊挂他身上qwq。
就在他陷入美好幻想和残酷现实不匹配的双重挣扎时，杰森突然和颜悦色地安慰。
“没事，你要是真不高兴，我有办法。”
“让我马上长高？！”
“不是这个。”
杰森翻个白眼，“我能让德雷克矮一截。”
卡纳充满期待，“什么？”
“把他腿打折？”
大坏蛋红头罩面带微笑。
“……谢谢杰伊，你人真好。”
狗勾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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