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瑜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脸涨得通红，但看着门的方向，还是很不安。
下一秒，熟悉的男声从外面响起，“元帅，有件事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听出是秦冶的声音，沈翊瑜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些想法。
顾廷晟瞥见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沈翊瑜握着糖葫芦的手微微缩紧，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元帅，要不我把头发染成其他颜色，或者直接剃光，以后待在房间里不随便走动，这样能不能少很多麻烦？”
顾廷晟看着少年那柔软顺滑的雪白长发，想也不想直接道，“你正常活动就行，不用想那么多。”
“可是——”沈翊瑜还想说些什么。
顾廷晟直接打断他的话，“这里是第一军团，不是第一监狱。”
沈翊瑜一愣，反应过来顾廷晟什么意思后，哪怕场合不对，也有点想笑。
眼瞧着少年眼中的不安和担忧散了大半，顾廷晟这才起身往外走。
审讯室内，不久前进办公室寻找沈翊瑜未果被顾廷晟打断的士兵双手被绑在椅背上，额上满是冷汗。
见秦冶重新回来，身后还跟着顾廷晟，他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又一轮审讯过后，这名士兵将事情原原本本都招了出来，并且供出了他所知道的其他几个内鬼。
确认过真伪，顾廷晟毫不犹豫吩咐秦冶去处理，自己则回了办公室。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银发雪肤，精致漂亮到让人恍惚的少年乖巧低头记笔记，他眉眼都不禁柔和下来。
少年似乎是被这个动静惊到，下意识抬头，眼中的惊慌警惕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化作欢喜和依恋，“元帅，您回来了！”
这变化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情绪起伏一大，顾廷晟本就不受控的精神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波澜不惊，淡淡地应道，“嗯。”
顾廷晟不想少年太过忧虑，又补充道，“告密的人已经解决了，你以后可以安心待在第一军团。”
沈翊瑜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们都清楚即便内鬼被解决，只要沈俊哲和他背后之人还在，麻烦就不会消失。
顾廷晟有心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冶这会儿有事要忙，赵承乾那闷葫芦也没比他好多少，楚君耀被他吩咐去做别的事，估计没空。
至于卫肆，顾廷晟想都不想直接排除。
那家伙虽然特别能打，在战场上完全是个大杀器，但在日常生活中杀伤力也半点不小。
就冲着前几次卫肆看到沈翊瑜时猎狗看到兔子般狂热的眼神和完全不带脑子的言语，安慰是别想了，不把内敛又胆小的小孩儿直接吓哭就该谢天谢地了。
思及此处，顾廷晟突然想叹气。
能当他的副官自然都不是庸才，但哄孩子这方面，确实没几个擅长的。
顾廷晟沉吟片刻，最后觉得食堂打饭的炊事班班长人不错，热情但不越界，对沈翊瑜也很友善，便道，“你帮我去食堂问一下中午有没有——”
他顿了顿，想到之前沈翊瑜吃到某道菜时雀跃的模样，继续道，“糖醋排骨。”
沈翊瑜还是第一次被顾廷晟吩咐跑腿，虽然他不太敢单独离开办公楼，但恐惧只出现了片刻，就被激动所淹没，“好，元帅还有其他吩咐吗？”
顾廷晟摇头，“没了。”
“那我现在就去。”沈翊瑜立刻起身。
顾廷晟喊住他，“这会儿距离开饭还早，食堂有不少东西，蔬菜水果鱼虾之类的，你好好认一认，不用着急回来。”
沈翊瑜表情十分认真，“是。”
顾廷晟被他绷紧的严肃小脸逗到，眼弧微弯，又迅速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只是语气温柔了许多，“去吧。”
沈翊瑜便收拾好东西，起身往外走。
但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又停住，他转身，犹犹豫豫问道，“元帅，我这样出去真的可以吗？”
“嗯。”顾廷晟点头。
对上他沉稳的视线，沈翊瑜心安定了许多，想到顾廷晟的吩咐，认真承诺道，“元帅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熟悉食材的！”
顾廷晟看着他坚定的模样，都以为这小孩儿不是去食堂，而是要上战场，有些啼笑皆非，“......嗯。”
沈翊瑜确认食堂中午会做糖醋排骨后，认认真真在炊事班班长等人的指导下将曾经只在光脑上看到的图片与实物一一对应，且大概明白了味道和烹饪方式，这才抱着炊事班班长烤的小蛋糕和小饼干往回跑。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刚要抬手敲，楚君耀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元帅，沈俊哲背后的势力很不一般，大概跟帝都星那位有关，万一这是专门针对您的局，到法院后沈翊瑜反咬一口，再把您精神力不受控的消息爆出去怎么办？”
“不管是顾家还是第一军团都不能失去您，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
沈翊瑜动作一顿，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屏住呼吸等待顾廷晟的回答。
顾廷晟声音特别平稳，“我不会因为怀疑就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帝国公民重新推回火坑。”
“即便是算计？”楚君耀问道。
顾廷晟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
沈翊瑜鼻子一酸，眼睛又有些湿。
这种被坚定保护的话，不管听多少次，都能带来极其强烈的触动。
他到底何德何能，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
办公室内，楚君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
如果顾廷晟是那种会因为担心招惹麻烦就对旁人置之不理的性子，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死心塌地追随他，并且在顾廷晟精神力暴动时每每被揍个半死也没转去其他军团，“我知道了，这就去细化应对措施。”
顾廷晟不置可否。
“元帅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楚君耀道。
顾廷晟应了一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翊瑜莫名有些紧张，但他觉得这时候逃跑不太好，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
门开后，他有些慌张地低下头，磕磕绊绊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刚刚......碰巧回来，门又没关紧......”
楚君耀看着满脸愧疚的少年，眉梢微挑。
沈翊瑜察觉到这目光中带着的审视意味，不由联想到从前不小心听到沈俊哲跟那些权贵们谈一些不入流的事，他被发现后得到的呵斥与殴打，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或者敲门。
想到顾廷晟会因为这件事讨厌他，不让他继续留在身边，他到死都不能报恩，顾廷晟又会因为精神力紊乱重复上辈子的老路，水雾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他快忍不住要掉眼泪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叹息，“背后说人坏话不小心被抓包的是我，你哭什么？”
沈翊瑜一愣，随即抬头。
楚君耀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或者失望，只是有些无奈。
沈翊瑜太过迷茫，眼泪都不由止住了。
“你不哭的话我先去忙了。”楚君耀莞尔，“回头见。”
说完，他便越过沈翊瑜离开了。
沈翊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顾廷晟眉头微蹙，莫名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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