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
男人指腹落在那处, 触碰,揉捻,力道不算重。
本就咬伤的唇被弄得酸酸麻麻, 一点点传到四肢百骸。
心底却不是全然的抗拒。
不想深想另一层感受。
沈念推他, 他一旦使了力,也根本推不开,只能出声提醒, “二哥, 陆奚白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男人不为所动, 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哪里是我惹的了,我又不知道他要来。”
提起这件事,沈念还觉得憋屈郁闷呢, 陆奚白就这么在父母面前公开了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
有父母插手,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不是你招惹他假扮你男朋友,他会光明正大来家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软红的颊,男人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莫名的令人心慌。
“”
沈念猛地抬头, 圆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沈知序
他又在套她话!
果然工作久了,心都黑了!
沈念低下脑袋,“什什么假扮了, 二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知序淡淡揉着她唇, “听不懂?”
笑了, “沈意凝,你就继续跟二哥这儿装, 我看你俩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
“二哥。”
沈念捏着沈知序衣角,声音软下来, 圆漉漉的眼似有水光,轻易隐人心软。
然而眼前的男人不为所动,冷淡看着她,像是在说。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
女孩纤白的手指勾上男人衣领,有些尖锐的指甲在男人颈部皮肤留下浅浅的痕迹,“二哥,其实我这两年,真的很想你。”
说着,沈念抹了下眼角,眼底荡着一层晶莹,“好几次做梦醒来,以为二哥在身边,睁开眼,空荡荡的,只有我自己。”
寝室床上拉着床帘,睁开眼睛,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的虚空,窒息感,空洞的令人难受。
她这话不是假的,就当借着这个择日不如撞日的时机,将真话说出来。
沈念踮起脚尖,眼睫颤抖靠近沈知序,“所以二哥,你亲亲我好不好。”
眼眸微动,沈知序握着她腰,脚步一转,更深更紧地将她抵在墙面。
始终离她不近的距离,却不继续靠近,似笑非笑地问她,“沈意凝,在学校是不是报了话剧社?”
“啊?没有啊,”
沈念摇摇脑袋,语气乖觉,“就只进了校舞蹈队。”
“舞蹈队”
掀了掀女孩散在脖颈下方的长发,沈知序温柔地睇着她,“我的凝凝长大了。”
说来也巧,两年里于海城京北两地往返,京大也去过不少次。
他却还没见过她跳舞的样子。
也许情绪总是来得毫无道理,莫名其妙。
眼前像是蒙了层雾气,鼻尖泛起酸潮,沈念往外推沈知序,“二哥,你先放开我,我我被你压得难受。”
松开沈念,垂眸静静觑了她好几秒。
沈知序不冷不淡地嗤她一声,“之前压你的时候看你挺爽。”
“”
沈念垂下脑袋,眼睫慌乱地扑闪,“那些那些我早忘了。”
“忘了?”
沈知序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指尖下移,有一下没一下地揩着她锁骨那块细嫩的肌肤,“那我带你回忆回忆?”
“不不要,”
沈念将沈知序推远了些,踮脚,这次很轻易就吻到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而后,报仇似的,在男人唇角咬了一口。
趁沈知序吃痛没反应过来,‘噔噔噔’,沈念跑下台阶。
“二哥,我回学校了!”
男人站在原地,单手扯开衣领,沉沉吐出口气。
又气又好笑,低声冲那道背影喊了句,“沈意凝!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沈念一路跑下一楼,下到最后一层台阶,有些收不住力道。
幸好陆奚白眼疾手快,起身,长腿迈她跟前,拦腰就接住了她。
不习惯靠陆奚白这么近。
沈念忙站好,推开他。
那柔软的触感转瞬消失,陆奚白望着空荡的掌心。
失笑,一瞬失落。
沈念这一下子看得孟菀音心惊肉跳,嗔怪地看向沈念,“跑什么,都长大谈男朋友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陆奚白在一旁解围,“没事儿,念念的性格很可爱。”
沈念吐吐舌头,看着陆奚白,又看向父母,瞎掰,“我怕他等急了嘛。”
毕竟是客人,两家关系也不怎么好,待在这里徒留尴尬,只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带陆奚白离开。
孟菀音脸色舒展几分,倒是没想到俩人感情还不错。
和家人一一告别,沈念跟着陆奚白出了客厅。
走在路上,沈念忽然就回过味来。
原来刚才沈知序什么都看透了,他就是故意的!
还讽刺她是不是报了话剧社。
哼,坏蛋
陆奚白的车进不来沈家,他们需要走到别墅区最外层门口,才能坐上车。
走到院子中央,满地梧桐叶飘零寥落,沈念脚步停下,转头,目光落在二楼窗户。
窗帘拉得紧紧的,竟生出几分孤寂的味道。
哎,估计真被她气糊涂了。
陆奚白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女孩毛茸茸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还留恋呢?沈念,你意志能不能坚定点儿。”
紧了紧手里的包带,沈念回转身,跟着陆奚白往外走。
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口,“你不该不告诉我,就来我家,陆奚白,你别忘了我们是假扮的。”
“你是我女朋友,来接你上学不行?”
沈念拧眉,“是真女朋友假女朋友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光是过家家可糊弄不了你二哥,沈念。”
“什么意思?”
“得来点儿真格的。”
沈念觉得自己惹了个烫手山芋,还没从沈知序的坑里爬出来,转眼另只脚就被陆奚白的网给捆住了。
陆奚白压根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是她太天真。
走出一段路,沈念脚上穿着低跟的小皮鞋,这种皮鞋,适合坐在车里,也适合坐在咖啡厅里,就是不适合走路。
其实没走多久,还是走得脚心生疼。
沈念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
不一会儿,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汽车在她和陆奚白几步之外,车速和他们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主驾驶的窗缓缓降下,露出沈知序那张清冷如霜的脸,“上车。”
沈念眼睛一亮,“二哥!”
陆奚白转脸,看着她幽幽地轻咳一声。
沈念瞬间瘪了,只能跟着陆奚白继续往前走。
沈知序也不着急,单手把着方向盘慢悠悠往前进。
过了几秒,偏头睇了眼沈念委屈兮兮那样。
停了车,指骨落在窗沿轻敲,“陆奚白,你舍得你女朋友走那么长一段路,我可舍不得。”
转头去看沈念,语气淡冽,“上车。”
沈念看向陆奚白,“陆奚白,上车吧,我脚疼。”
坐进车里,淡淡的雪松木香萦进鼻腔,沈念看向主驾驶男人,颀长身姿陷在车座。
侧脸被黑色皮质衬得矜冷贵气。
方向盘上的手骨修长干净,腕骨佩戴着她送他的那块百达翡丽。
心尖软了软,沈念扒着主驾驶往前凑,卖乖讨巧地和沈知序道谢,“谢谢二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陆奚白在旁边。
沈念本意又是在和沈知序撇清关系。
车里剩下两个男人都听出来,却也不在明面上拆穿。
似是觉得好笑,又像是被她没心没肺的气到了。
沈知序扯扯唇,不咸不淡地开口,“情哥哥我还勉强能接了你这声谢,好哥哥还是算了。”
沈念:“”QAQ
陆奚白也阴阳怪气,“沈先生倒挺爱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还没同意你女朋友和我分手,”
沈知序一边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俩人,“她没和你说吗?”
“不同意现在念念也是我的女朋友。”
“没关系,女朋友会分手,妹妹永远都是妹妹。”
沈知序点到即止,只把沈念和陆奚白送到别墅门口。
下了车,沈念看向主驾驶,想和沈知序道声再见。
主驾驶的窗是黑茶色的,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她等着那扇窗户降下。
没等到。
几秒后。
引擎声响,车子拐了弯,扬长而去。
随着那落下的一片尾气,灰灰白白,弥漫,消散。
沈念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被沈知序这么一打岔,自然也没什么心情约会。
本来就是假装的,没人看着,也不需要。
陆奚白送沈念到学校,车门打不开,沈念转头让他打开车门锁控。
男人目光落在女孩唇上,目色微沉,“沈念,你再和你二哥这么亲密是不是不合适?”
车窗外大片盛开的紫色小雏菊,犹如一脚迈到紫色海洋的岸边。
只要一打开车门走过去,就置身在她最喜欢的颜色里。
只是听见陆奚白的话。
沈念视线从道路两旁的花坛上收回。
低着头,“可是我们只是假扮的,他也还是我二哥。”
“假扮的怎么了,就不是女朋友了?想和他彻底地断掉,沈念,就得干脆。”-
沈念挂在网上的寻租信息没过两天就有了回应,对面是名大四生。
说是准备出国读书,在房子里住了好几年,现在受房东委托转租出去。
选了一个没课的下午,沈念和对面女生约好了去看房。
房子是一个两居室,主卧宽敞明亮,黑白灰的装潢简约,整间房子透着一股崭新的质感,也很干净。
倒是出乎想象,沈念以为住了好几年,会看起来比较旧。
因此乍一进入玄关有些惊讶。
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听到沈念的疑问。
女生神色顿了下,“可能我在这住的时间不多,刚搬进来的时候房子就是新装修好的,害怕给房东弄坏到时候赔钱,平时住着很爱护。”
沈念点点头,‘嗯’了声,没再多想。
她对这房子挺满意的,距离学校也近,走路几分钟就到。
出国读书前,周六日住在这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只要能躲开沈知序。
当下俩人就签了合同。
沈念将租金转过去,后面几天时不时来一趟,往小房子里填充东西
每周五是舞蹈队训练的日子,上周因为感冒舞蹈队请了假。
中午回小房子洗了澡,沈念又回到学校,傍晚,擦着渐黑的夜色,沈念准时到了舞蹈队训练的大厅。
距离元旦晚会还有半个多月,舞蹈队的训练也渐渐紧张起来。
曲目早在一周前确定好,之后舞蹈队的训练,沈念和盛思凡商量后,打算改为一周三次。
除了周五,周内占用一天,沈念提出第三次放在周六晚上。
她是有私心的,这样,周六日不回家的理由就更充足了。
盛思凡一向公私分明,马上举办晚会,训练应该加紧,对此没什么意见。
更衣室里换好舞蹈服,沈念脱了脚上的黑色小皮鞋,换上舞蹈鞋。
一个换好衣服的队友凑到她跟前,“哇,沈念你这双鞋我没看错的话,是限量版吧?前几天我还在网上刷到,设计师挺出名,这一双据说好几十万呢。”
眼皮一跳。
这是之前沈知礼去海城出差,在海城的一家奢侈品店给她带回来的。
她之前没怎么穿过这双鞋子,今天回小房子看见没多想,就这么穿过来。
“不是,A货。”
沈念抿抿唇,将鞋子放进柜子,否认了。
队友悻悻,“好吧。”
盛思凡瞄过去,一眼就认出来是真的
舞蹈队训练时间六点到九点三小时。
中间七点二十休息二十分钟,休息完,队友回到大厅集合。
有个女生一脸八卦地从大厅外面走进来。
神情激动,“外面有个好帅的男人!那身段!那脸!又高又帅,绝了啊啊啊啊。”
“啊?不是不让车进校园吗?”
“有特权?咱一介平民也不懂。”
“是来接人的?”
“哇,是来接女朋友的吗!?”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沈念心沉了沉,心底逐渐冒起个不好的念头。
只是没有后续,再好奇也压下去。
又开始练舞。
快九点的时候,训练才到了尾声。
盛思凡站在大厅中央,给队友们说一些注意事项,训练完回去记得休息,保护好身体,迎接二十天之后的元旦晚会。
过了会儿,一名中途出去大厅的队友进来,走到沈念跟前。
“副队长,外面那帅哥,说是来找你的。”
沈念:“”
和队友道了谢,沈念和盛思凡说了句,又和大家道了别。
加快脚步,往大厅外走。
盛思凡站在大厅里,身姿微转,远远望过去。
上次沈念从家里回学校,她也看见了,今晚又换了另一辆豪车。
她之前一直以为沈念家里非富即贵,穿的用的都是名牌。
也不乏奢侈品,从今晚的那双鞋,以及一辆接一辆的豪车来看,她寝室那些东西还是低调了-
沈念出了大厅。
远远看见沈知序倚在车前,男人身上穿了件长款外套,撑出宽挺的肩,右腿微弯,倚车前的姿态懒散松弛,外套那层冷峻的黑。
又给他的气质更添一抹霜雪般的清冷。
男人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烟雾从他的脸庞弥漫开。
他的眉眼落在她眼底,渐渐清晰。
沈念一时站在大厅门口没动。
就那么看着沈知序。
像是穿过时光的长河,回到三年前。
只是那晚下着雪,她当时生着病,整个人不甚清醒。
看见她,沈知序掐了烟,朝她招手,“过来。”
沈念吸了吸气,敛回思绪,走过去。
走近了,男人深隽的眸光落她身上,沈念没来得及换衣服,身材被贴身的舞蹈服衬得笔直纤细。
深色布料往上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脖颈,因为长时间的跳舞,出了些汗,细细的发丝凌乱地贴伏在颈侧。
沈知序上下打量她几眼,“怎么不回家?”
“练舞来着,明天还得练,这周就不打算回家了,我和爸爸妈妈说了。”
沈知序打断她,一眼看透的语气,“如果是因为我,倒也不必。”
“”
沈念回过头,发现他们还没散,低低的嘈杂传到这边。
不想在这里被打量八卦,沈念拉着沈知序上了车。
上了车,沈知序没急着启动车子,偏开眼睨她,眼底淡淡促狭,“这么急着拉我上车,想干嘛?”
沈念瞪了瞪眼,“你来学校干嘛?”
男人眼皮缓缓撩起,斜睨她一眼,“来找我的念念,不行?”
“不要你来,要来也是我男朋友。”沈念提醒他。
沈念心底哼了哼。
这个臭男人,就会拈花惹草,大厅里还有个暗恋他的呢。
“你男朋友不就在这里?”
淡冽的雪松香扑面而来,一瞬间消解几分运动过后的燥热。
沈知序俯身,凑近了她。
对上男人那双暗夜里漆黑的眸,沈念舔舔唇,好像又有点渴。
“”
一晚上剧烈活动,沈念浑身上下汗涔涔的。
她自己都嫌弃。
双手抵上沈知序胸膛,想把他推开,“你起开,我跳舞出了一身的汗。”
“可惜没看见你跳舞。”
沈知序叼了根烟,话里带了点懒洋洋的可惜。
他长臂落在中控台的烟灰缸,目光仍落她身上。
就着两人靠近的姿势,就这么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男人长臂下落,撑在副驾驶座顶。
从后面看,像是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修长的指骨捻起她脖间一缕碎发,不小心触到她锁骨薄薄的肌肤,引起沈念轻轻的颤栗,眼睫轻颤。
放在鼻尖轻嗅,沈知序眯着眸,像是陷入回忆,“怕什么,宝宝很香,沐浴露是柠檬味的?这个味道很熟悉。”
像是充满汁水的柠檬在狭窄的车厢内一瞬间炸开。
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木香,缠绕,交织。
一点点晕入鼻腔。
心‘咚咚咚’地跳起来。
遥远湿漉的回忆袭击心脏。
沈念攥紧了指尖,一时猜不透沈知序的想法。
像是来接她回家的。
又不太像。
看她半晌,轻笑一声,没再闹她。
沈知序直起身,启动了车子,“去哪?”
惊讶于沈知序忽然的放开,太过简单。
下一秒听到他的问题,沈念心底又猝然一惊,“不是回家吗?”
她才租的房子,才不要让沈知序知道。
“哦,我以为你要回你刚租的房子。”
沈知序语气随着不紧不慢的车速晃晃悠悠的,也像是晃进了沈念心底,犹如冷风吹起涌动的浪,引起一片无措的嘈杂,“毕竟我们念念连偷情的地点都找好了,二哥总得识趣点儿。”
“”
初霁
“你怎么知道我刚租了房子。”
说完, 沈念就想咬掉自己舌头,下一秒立马改了口风,“不对, 我根本就没租房子, 有家住我租房子干嘛。”
沈知序笑了,懒懒搭了她一眼,重新目视前方专注路况, “念念, 你说你这么好骗, 我怎么放心你和别人在一起。”
“”
沈念腹诽,和他在一起更是被骗得渣都不剩。
车子拐了弯,沈念看向窗外,不是回小房子的路。
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沈知序是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租了房子的,但刚才,大概只是吓唬她?
其实根本不知道小房子的地点。
这么想着,沈念转头看向沈知序,“这个点回家不会打扰到爸爸妈妈吗?”
沈知序奇怪地看她一眼, 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慢条斯理的口吻,“谁说要回家了?”
“”
摸不透沈知序的想法, 沈念干脆不理他。
转身开了半扇车窗, 深秋的风吹进来, 带走几分未消退的热。
她打开副驾驶前的镜子,摘了头发上的皮筋, 将被汗水浸乱的头发整理好。
转头问沈知序,“那是去哪?”
沈知序没回答, 又把车窗升上去,“刚出了汗,小心感冒。”
“哦。”
不知道沈知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念就当他是带她兜风。
过了十几分钟,沈知序踩下刹车,车子在马路边缓缓停下。
低沉的音传到耳边,“这个地方,熟悉吗?”
沈念往外一看,眼皮跳了跳。
外面高楼林立,正巧位于她学校附近,近几年重新规划盖的新小区。
她租的房子就在这里。
沈知序兜了个圈来到这里。
顿时明白过来,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个坏蛋。
“旁边就是我学校嘛,”
稳定心神,沈念干巴巴地笑了下,“所以来这里是要干嘛?”
男人眼皮微挑起来看她,“我的念念租的房子不就是在这儿吗?”
“哪有,”沈念没什么底气地否认,“我都说了我没租房子”
将近十点,沈知序也懒得跟她掰扯,“在车里待一晚还是上去,自己选。”
“”
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沈知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是我自己上去吗?”
男人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薄唇掀起道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觉得呢。”
沈念嘴巴一噘,负气般的一句,“随便你。”
男人唇角勾了勾,“这才乖。”
话音落下,沈知序转身下了车,从后座置物柜里拿了只纸盒子,走到副驾驶跟前。
打开副驾驶的门,“脚抬过来。”
沈念不明所以,“干嘛?”
沈知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平底鞋,“换鞋,穿了一路的舞蹈鞋还穿上瘾了?”
沈念脚尖下意识动了动,“舞蹈鞋挺舒服的啊,回家换上拖鞋就好。”
沈知序轻轻蹙了下眉,“听话。”
沈念低头看去,跟她落在舞蹈队更衣室的那双鞋子是一个牌子。
一时没动。
沈知序没再跟她废话,握上她的小腿。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似乎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粗粝的触感,有些烫,又有些痒。
女孩眼睫颤了下,再回神的时候,鞋子已经端端正正穿在脚上
车子顺畅进了小区大门,保安看过了沈念给出的信息才放行。
不得不说,这小区安保还可以。
她当时也是看重这点。
沿小区内部的主干道行驶,沈念转头问沈知序,“二哥,往哪走?”
驾驶座的男人轻轻‘呵’了声,“还好意思问我?”
沈念不说话了,果然,没一会儿,车子停在了她那栋楼下。
有些气,“二哥,你是在监视我吗?”
停了车,车前灯熄灭,车厢内只开了一盏小灯。
男人面部情绪隐匿在昏昏暗暗的光影里,开口的嗓音徐淡,“为什么出来租房。”
在方向盘轻敲了两下,“沈意凝,你就这么想躲我?”
“不是我要练舞嘛,我都说了,晚回家又危险,又影响爸爸妈妈休息的。”
沈知序似笑非笑,“沈意凝,你是不是忘了,家里隔音不错。”
“就你那猫一样的步子,还影响不了爸妈。”
“”
沈念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灯线下凝白的颊渐渐溢上淡绯。
他这话,没来由得令她想起之前在她和他卧室里的那些荒唐事。
俩人在车厢里沉默地坐了会儿。
沈念摸不准沈知序的想法,正想找个话题。
不过一秒的犹豫。
“上去吧。”
男人冷淡的音,响在寂静深幽的车厢里。
“啊?”
惊讶于沈知序的话,沈念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上吗?”
“怎么,”
沈知序慢悠悠睇了她一眼,“很想让二哥陪你上去?”
“哪有,我还以为你”
沈知序点点下巴,淡沉的音不怒自威,“还以为我真是来找你偷情的?”
指骨微曲,在方向盘轻轻敲了两下,他看着她,“沈意凝,给你一个晚上,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和陆奚白的关系。”
“什么关系啊,”沈念扁扁嘴,“我们男女朋友关系有什么好处理的。”
男人唇边勾起道轻哂,“有一周不见的男女朋友?”
“”
沈念有些气,“还说你没监视我!”
“我这叫,”
男人瞟她一眼,眉目漾着懒散,“合理履行你哥哥的职责。”
“”
沈念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
下车前,被沈知序叫住。
沈念转身,“又怎么啦?”
沈知序慢悠悠脱掉自己身上外套,递给沈念,“穿着,外面冷。”
也没跟他客气,沈念接过沈知序的外套,下了车。
路边亮着一盏盏的灯,打过来的光正好被楼边高大的树丛挡住些许,有些昏暗。
沈念走了几步,前路忽然亮起。
她脚步停了下,没回头,却知道是沈知序开了车灯,给她照着。
心底一阵暖流涌过,沈念不知道,如果以后他们各自结婚。
她还会不会得到他这样的偏爱。
第一次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可还是有尽头,沈念慢吞吞走到单元楼门口。
打开单元楼大门,身后倏地传来一道带笑的男声。
“走这么慢,舍不得我?”
本能的惊慌与害怕在声音落下的第二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念转身,看向沈知序,“你怎么又下来了。”
沈知序撑开沉重的单元楼大门,示意她进去,“送你上楼。”
知道他大概是担心她安全。
极力忽略掉心底一闪而逝的酸楚,沈念撇撇嘴,“没事,这小区安保很好的,很安全。”
男人看着她,嗓音淡淡,“安不安全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沈念闭嘴了。
反正沈知序想做什么,就没跟她商量过
一夜无梦。
第二天沈念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学校上自习,然后接着傍晚去舞蹈厅练舞。
打着呵欠出了单元门,沈念远远看见沈知序的车停在楼下。
一时不知道是没走,还是一早就来了这里。
沈念走到车前,敲开主驾驶车窗。
车窗降下,浓重的橘子味儿扑鼻而来,男人带着淡淡倦意的俊脸映入眼帘。
沈念蹙眉,一瞬间说不上心底什么感觉。
有些心疼,“你一晚上没回家吗?还抽了一晚上烟?”
越说情绪越上头,连带着话里都带了质问,“沈知序,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吗?”
“嗯,念念不让我上去,回家,”
话音微顿,沈知序扯扯唇,“你不在,我回去干什么?”
眼眶酸了酸,沈念和他理论,“明明是你自己不想上去的。”
男人眸色微深,“那沈意凝,你告诉我,我如果上去,是以什么身份?”””沈念低垂了眼睫,“就哥哥啊。”
沈知序扯扯唇,没什么情绪地重复,“哥哥。”
没再说什么,“上来吧,送你去学校。”
“二哥”
沈念看着他,一时没动作。
男人声线比刚才又冷了几分,“上车。”
一路沉默,到了学校门口。
沈念下车前,她没敢回头看沈知序。
他似乎也没打算强求,看着她背影,淡声开口。
“既然这一周都不打算回家,昨晚和今早的话,沈念,好好想想。”
“下周我来接你。”
沈念下了车,脚步踩在坚硬的路面有些虚浮。
顾不上身后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回的视线。
他向她迈出了九百九十九步。
她却一步也不敢。
只因为那一步,带给她的,或许会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一周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越盼着慢点慢点,反而一眨眼就到了周五这天。
下午六点钟,沈念准时到了练舞厅。
中途休息的时候,盛思凡走到沈念跟前,神情严肃,“沈念,你自己的私人生活处理好,我不管你私下什么样,但是别影响到我们舞团,元旦晚会的表演我不想出岔子。”
“?怎么了?”
沈念最近事情不少,又忙期中考试,又忙着准备出国的事,还有舞蹈队训练。
没怎么关注这些以外的事。
盛思凡打开校园表白墙,“你自己看。”
那条表白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她怪不得整天一堆名牌穿在身上,虽然没明说,都知道什么意思。
字里行间暗指她被老男人包养了。
甚至还附了照片,像是故意的,只拍到她上下豪车的照片,沈知序影子都没露。
沈念抬头,看着周围队友异样的眼光,才知道这事儿已经发酵好几天了。
就从沈知序接她离开的那晚开始,她这几天一直回小房子住,实在没听说这件事。
沈念觉得好笑,沈知序来学校接她怎么了,就算她和沈知序谈恋爱又怎么了。
懒得理会,“这上面说的一个字都不对,神经病。”
顿了顿,看向队友,“我会发一个澄清说明的。”
“你怎么澄清,你看下面。”
盛思凡指尖顺着手机屏幕往下滑,“不同的豪车,你怎么澄清?”
沈念回过味来,盛思凡这话,分明就是听信了表白墙的污蔑。
暗指她被老男人包养,甚至周旋于不同男人身边。
沈念淡淡笑了下,看向盛思凡,“不同豪车怎么了?盛思凡,你是觉得我被包了?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的。”
盛思凡被沈念质问得也有点没面子,哽着一口气,“那这照片上的,你怎么解释?”
“我自己的私事,我需要解释什么?”
“但是影响到我们舞团,就不是私事,我们需要你的澄清,或解释,如果属实,舞蹈队不需要这样的人。”
沈念‘呵’了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怀疑我的那些人有本事拿出更多的证据,怎么就只放我的照片,是心虚吗。”
盛思凡倒是没想到沈念这么能言善辩。
“但是事情发酵已经影响到我们舞团了,既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就澄清一下,不同豪车,不同男人,分别是你的什么人。”
俩人争执不下。
这时,一道淡淡的男声插进来,“澄清什么?”
声音太过熟悉,几天没听到,又置身于这种境况。
所有的这些叠加在一起,成了想念的催化剂。
沈念转过身,果然看见那张冷峻的脸庞,有些想哭,“你怎么来了?”
只是盛思凡比她更近一步,也反应更快,走到沈知序身边。
“沈知序?你怎么来了,是是因为我吗?”
神情羞涩又惊讶,和刚才与沈念对峙简直判若两人。
沈知序看都没看她,就站在距离沈念几步之遥。
落在女孩身上的眸光深隽,“来接我家小孩。”
盛思凡看看沈念,又看看沈知序,眼皮狠狠跳了跳,屏着最后一口呼吸,想要确认,“你家小孩?”
沈知序淡淡‘嗯’了声,朝盛思凡道,“抱歉我和念念的事影响到你们舞团,我会代念念发个声明在学校公开澄清。”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俩人在其他人眼里的关系更加捉摸不清。
他和念念
盛思凡下意识便问,“是以什么身份?”
沈知序没回答,漆淡的眸光朝沈念看过去,“还不过来?”
沈念磨磨蹭蹭地走到沈知序跟前,整个人都是乱的。
她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学校都不知道她和沈知序,和京北沈家的关系。
不止沈知序的原因。
她不想再被人牵扯出父亲,不想父亲再被暴露于人前,捱那些莫须有的骂名。
沈知序俯身,寒玉般的指尖伸出,轻轻揩去她眼角晕出的泪渍。
沈念看着沈知序,红唇轻瘪,顿时更想哭了。
小小的抽泣声在这一方蔓延。
望着女孩朦胧的泪眼,似乎有变本加厉的架势。
沈知序低叹口气,抬起她下巴,不厌其烦地给她揩着眼角的泪,“哭什么?”
沈念话都说不利索,一抽一抽的,语气哽咽,“我我被那些坏人泼泼脏水,好好讨厌。”
男人无奈地看着她,声音低而认真,捧着她脸温柔地擦拭,“明天就帮你讨回来,嗯?”
沈知序牵着沈念的手,将她带离。
沈念落后一步,视线怔怔落在男人牵着她的手腕上。
…
远远离开教学楼,沈知序松开她。
手心忽然空落下来,凭空生出几分抓不住的感觉,沈念转头看向沈知序,下意识问,“要怎么澄清?”
沈知序脱了外套,披她身上。
“念念,既然是澄清,就一定会公开你和陆奚白,还有和我的关系。你想在学校用什么身份公开我,二哥都接着。”
他落她身上她的目光有些淡,就像这深秋不算好的天气,沁凉如水的夜晚,他们之间相隔咫尺的距离宛若天堑,“只是一旦说出来,就再没有后悔余地。”
沈念看着沈知序,心底泛起嘈杂的浪潮,一层一层叫嚣着扑过来,快要将她淹没。
心底明白,沈知序在逼她做一个选择。
如果她选择以哥哥的身份公开他,以后他们就只是兄妹的关系。
初霁
“这次的事还不是都怪你, ”
沈念哼了哼,委屈兮兮地抹了把眼泪,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瞪了沈知序一眼, “老男人。”
眉心一跳, 沈知序伸手捏了捏她的唇,“好好说话。”
“就是怪你,他们现在都认为我被老男人包养了, 就是因为你这个老男人。”
“老?”沈知序眯了眯眸, 像是在回味这个字。
沈念对他的形容词。
“如果念念想包养我, 我也不介意。”
“呸!”
脸比城墙厚的臭男人,沈念轻轻白了沈知序一眼。
正准备拿出手机截图下那条表白墙发的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低头望着空荡荡的身上,沈念才想起手机包包又落在了更衣室。
沈知序:“我回去帮你拿。”
沈念扁扁嘴, 直接拒绝了,“才不要你。”
说完一溜烟跑回练舞大厅,不到两分钟,微喘着气出来。
远远看见沈知序站在厅外的台阶下方等着。
他把外套留给她,上身就剩一件烟灰色衬衣, 没系领带,衣领微微敞开,柔软地贴在颈侧, 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布料下男人劲瘦分明的线条若隐若现。
这种颜色的衬衣, 被他穿出一种莫名的性感。
懒散又勾人。
偏偏他自己好像并不觉得, 周围人来来往往,只他站在那像是鹤立鸡群, 四周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往他那瞅。
下了台阶,沈念瞪了瞪眼, 有些气闷,“你又跟过来干嘛?”
沈知序看她一眼,没搭理,默不作声往外走。
他看出了她刚才的避重就轻。
莫名的心有些慌,沈念加快脚步,走在沈知序旁边,扯了扯他衣角,“二哥,你和盛思凡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身形微停了一下,沈知序淡淡瞥她眼,又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沈念哼地一声,“我看像是你沾来的花惹来的草的关系。”
沈知序捏了下眉心,“脑子不清楚就去医务室看医生。”
“”气死。
一路出了校门,沈知序的车低调地停在校门口。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沈念开口,“二哥,我今晚还要回寝室。”
没道理被泼了脏水,继续不回寝室,任由那些谣言发酵。
沈知序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驱车带她去了市中心那家常去的西餐厅。
牛排上来,沈知序一如既往,将他面前的那份切好,递到她跟前,又将她面前的那份换回去。
即使分开两年,他们还是有着高三那年和那个暑假,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默契。
垂头看着那份切得匀称小块的牛排,鼻尖泛酸。
沈念扁扁嘴,“二哥,好像你回来后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沈知序慢条斯理地咀嚼,缓缓抬起眼皮看她,“不好意思,以后我只给我女朋友做饭。”
“?妹妹呢,你就不管了?”
沈念瞪了瞪眼,不可思议,觉得沈知序说话不算数,“你之前还说不给女朋友做的。”
“现在又改了,因为我发现,在中国的法律上,夫妻之间才是最亲密的人。”
“以后结了婚,”男人语气带着点可惜,“妹妹只能排排往后放了。”
沈知序慢条斯理边切边吃,动作优雅,胃口看起来挺不错。
反观沈念,吃了才没几块,就撂下刀叉,不吃了。
沈念眼眶泛红地控诉他,“你这个坏人,说话不算数。”
“你二十一了,应该知道分寸,”
沈知序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她,高挺的鼻梁在头顶灯光下打下一道暗影,“做过女朋友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做妹妹,你可以,但我不行。”
沈念语气委屈,“难道就必须老死不相往来吗?”
“不然?沈念,你应该懂得,分手后还能岁月静好地见到对方,喜笑颜开地祝福对方幸福,难免会让人怀疑曾经那场爱意的真实性。”
他最后拾起餐巾擦干净嘴角,“即使许多年以后,我们很久没见,我也不想让你对当时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有任何的怀疑。”
所以要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兄妹关系。
要么抵死缠绵的爱人。
西餐厅内的灯光流转璀璨,沈念对上男人淡漠的眼。
深如潭底,看不透彻。
她忽然回忆起一点当初给沈知序留下那封信的内容。
她想象里的兄友妹恭的画面,沈知序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做不到,也不屑做
吃完饭,沈知序送沈念回了寝室。
站在寝室楼下,沈念扯了扯他衣角,“二哥”
男人眉骨微抬,“怎么?”
他看着她,沈念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舔舔唇,准备脱下他的外套,“你衣服还没还你。”
沈知序抬手,按在她肩,“不用,留给你。”
沈知序离开前,沈念叫住他,“二哥,你之前还说你不婚主义的。”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脚步微停,他伸出指尖落在女孩的软唇,轻轻捏了下,“我之前还说只把你当妹妹。”
寝室楼下昏暗的光线里,沈念的脸红了红。
不由得想起曾经他对她那些坚定冷漠的拒绝,后来午夜的荒唐。
只是当初是怎么转变的,她忽然有点儿记不清了-
沈念刚一回到寝室,看见盛思凡坐在桌前,她看到她,走上前。
触到她身上明显的男士外套,愣了下,眼神带着歉意,“对不起,沈念,我误会你了。”
沈念打量着盛思凡,她还没做出澄清,不知道盛思凡这是在道哪门子歉。
盛思凡解释说是看到了表白墙的澄清信息。
沈念低头点开手机,发现表白墙主页挂着一行被禁言的红字。
“诶,这表白墙被禁言了?”
她顺着主页点进去,看见表白墙置顶的一条消息。
对她那条污蔑进行了置顶澄清,并道歉,表示以后会认真核查投稿信息。
看了下置顶发出的时间,就在沈知序来找她后不久。
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她打开微信,问沈知序。
沈知序没否认,只说,“背后投稿的人还在查。”
关上手机,盛思凡还杵她跟前,抿唇问出来,“念念,可以问一下你和沈知序是什么关系吗?”
既然已经澄清了,需要她做的那个选择好像迎刃而解。
其实沈念没必要解释。
似乎就是那么刚好,寝室门被推开,室友从外面进来。
看到沈念,问,“诶,念念,听说你下学年要出国了,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一棒子将沈念打醒。
快半个月没回家,她怎么又快要沉迷在沈知序里了。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沈念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盛思凡,红唇扯起道淡笑,“他是我哥哥。”
沈念的话落下。
盛思凡懵了一下。
继而如释重负地一笑,“我就说嘛,你们都姓沈,早该看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之前沈念为什么和她们隐瞒与沈知序的关系,盛思凡不疑有他,“怪不得你当时说对他不感兴趣呢,也是,哪有妹妹会对自己亲哥感兴趣。”
沈念指尖动了动,没说话。
另一名室友提出质疑,“可是据我所知沈家只有两个儿子,沈知礼,和沈知序。”
沈念微微牵起唇角,“那另一个女儿大概就是我,你们现在知道了。”
沈念都这么说了,室友也没继续再在这事儿上纠结。
“原来如此,念念你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是京北沈家的千金。”-
日子就这么不冷不淡地过着,沈念学校里忙着各种事,沈知序新上任,工作上的事儿也不少忙。
元旦晚会如期来临,这天傍晚,沈念窝在后台,一算,和沈知序快半个月没见了。
愣神的功夫,盛思凡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沈念在发呆,“念念,今晚的晚会你叫你哥来参加了吗?”
沈念摇头,“没,他工作比较忙。”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知道她是沈知序的妹妹后。
盛思凡对沈念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言语里明里暗里透露着让她这个妹妹帮忙追求沈知序。
沈念婉言拒绝,表示不插手沈知序这方面。
可是那之后,盛思凡的示好并没停止。
也是,想要和沈知序在一起,讨好她这个妹妹,怎么看都挺可行。
“今天周六呀,我在微信上发消息他没回我,你问问,他来不。”
沈念打开微信和沈知序的对话框,上面空白一片。
被盛思凡瞄到,“你俩平时不怎么联系的吗?竟然没消息。”
沈念蹙了下眉,转身,挡住了身后女生的视线。
念念无绝期:【二哥,你不是说还没见过我跳舞嘛?今晚元旦晚会,来不?】
那边回得很快。
沈:【几点开始?】
念念无绝期:【还有半小时。】
停了两三秒,上面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沈:【你倒是挺有诚意的。】
不冷不淡的一句。
沈念哼了哼,忽略他的内涵。
念念无绝期:【猫猫卖萌.jpg】【猫猫撒娇.jpg】【来不来嘛,好几天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嘛。】
回转身,对上盛思凡期待的眼神。
沈念抿抿唇,“我和他说了,来不来不知道。”
盛思凡开心得不行,眉开眼笑地向她道谢。
觉得自己的追人计划成功往前迈进了一步。
对面女生的笑容太过刺眼。
沈念哽着一口气,笑了下,“不用谢,本来他就是我哥,来看妹妹演出嘛。”
盛思凡悻悻一笑,“念念,你哥他之前谈过女朋友嘛?你不知道他可难追了,我总觉得他有故事,好像有个念念不忘的人。”
听到盛思凡的话,沈念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不太清楚。”
她们舞团的节目压轴,准备的也充分,今天已经排练了好几遍,现在没事儿做,沈念出了后台。
走到后台门口,有些百无聊赖地看向外面。
天色蒙起青黑一片。
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来来回回,忙忙碌碌,或者等待演出开始的观众嬉笑打闹。
灯光已经就位,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向遥远的天际。
现场一片热闹。
沈知序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沈念眼底的。
明明周围人那么多,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简简单单的深灰色羊毛外套,中长款,身材挺拔,规整的面料衬出男人宽挺的肩。
薄削的唇,高挺的鼻,最后是那双淡漠如雪的眼。
男人气质沉着一股清冷,走过来的步伐懒散透着倦意,有些拿人。
也或许是因为见识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看在沈念眼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
沈念愣了下迎上去,“二哥,你来啦。”
她挽上沈知序的胳膊,开心不已。
离得近了,沈知序一眼看清她身上单薄的舞蹈服。
微伸手,触了触她脸颊,有些凉。
眉敛起细微弧度,转眼十几天没见,沈知序语气带着温和的斥责,“怎么穿这么少,专门在这儿等我的?”
沈念点点头,语气雀跃,“嗯啊。”
男人眉目松了松,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穿着。”
下一秒。
温馨的氛围被一道张扬开心的女声打扰。
盛思凡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眼沈念身上明显不属于她的外套,皱了下眉。
转头看向沈知序,眸子里溢满惊喜,“沈知序,你真的来看我们演出了,原来念念是你的妹妹,上次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
沈知序漆淡的眸光在沈念脸上停留两秒,忽地笑了。
“她是这样和你们说的?”
盛思凡觉得沈知序这话听着奇怪,抬头看向他,有些被男人眼底盛着的凉意吓到。
“对对啊。”
男人唇角很淡地勾了下,黑眸微微眯起。
视线转动。
眼睫眨动,心跳像是停滞。
沈念慌忙低下头,躲开了沈知序带着侵略性和细微怒意的视线。
炽痕
京大的晚会在大礼堂里面进行, 这边是进出后台的偏门,人来人往,不方便说话。
“晚会快要开始了, 沈知序, 你妹还没给你安排座位吧?”
盛思凡一脸的跃跃欲试,借着这机会和沈知序说话,“或者你要晚会后台看看吗?”
沈知序淡淡摇头, “不方便。”
盛思凡愣了下, 反应过来, 也是。
后台人员物什嘈杂混乱,各个演出人员都在,男男女女,一间一间更衣室。
更衣室是封闭的。
其实没什么, 但沈知序显然有他的分寸。
盛思凡正准备将沈知序邀请到她们舞团预留的位置上。
还没开口,一道低沉清淡的男声由远及近。
“没来晚吧?”
沈念听出这道声音,顶着沈知序淡冽的眼神压力转过身。
是陆奚白。
身边两人泛起细微的涟漪。
盛思凡注意到,忙问,“这是?”
看到陆奚白的那一刻, 将近二十天未见,沈念知道。
陆奚白之前说的那个时刻来了。
那个尘埃落定的时刻。
几周前学校里流传的那条绯闻,后来陆奚白也看到了。
在微信上问她, 很诚恳地和她说抱歉, 那天送她回完学校没几天就紧急出差, 不仅连累她的名声,也没能帮她澄清。
沈念回复过去, 说不介意。
陆:【你还挺佛系,沈念, 如果今天是你二哥,沈知序对你的这事儿不闻不问,你能做到不介意吗?】
什么破协议,早就被他从手机里删除,纸质版的也干脆撕掉。
陆:【沈念,我是不是从没和你说过,我这忙,也不是白帮的。】
沈念眼睛落在陆奚白的最后一句话,心底一惊。
念念无绝期:【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了的,只是假扮的男女朋友。】
可是是她有求于他,一开始就处在了下位。
陆:【我说的你就信?】
最后那个问号像是在嘲讽她的天真和无知。
两人的微信消息停留在那天,陆奚白和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沈念,在你心中也许觉得我是你假扮的男朋友,但我从开始就不是这么认为。这么长时间没让你看出来喜欢你也是挺失败的,当然,也或许是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在外地,大概元旦前回京,给你留足时间思考,应该怎么处理和你二哥的关系,要不要给我一个机会,我等你的答案。】
【沈家那边不需要担心,足够的利益诱惑,能撬动任何关系。】
感情里,最动心的那个落于下位。
沈念对沈家亲情的在乎,是他在和她的这段关系里,唯一的胜算。
他也卑劣一次,将‘沈家’明里暗里地点出来。
只需要沈念再多几秒钟的动摇,他就有多几分胜算。
即使满分是一百分
这场晚会沈念并没邀请陆奚白,他没和她说回京的具体时间。
但显然,他不需要她的邀请。
她也不可能当众,当着沈知序的面,拆穿她的‘男朋友’。
陆奚白走到沈念跟前,微妙地搁在她和沈知序之间。
笑着看了沈念一眼,“这不是小女朋友被污蔑了,来给她澄清,是有正经男朋友的。”
“等你来澄清,”
沈知序淡淡瞥了陆奚白一眼,冷嗤,“黄花菜都凉了。”
陆奚白懒得解释。
他知道消息比沈知序晚,问沈念的时候已经被沈知序捷足先登。
他转头看向盛思凡,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念念的男朋友。”
“诶,”盛思凡诧异,“竟然是念念的男朋友,怎么没听念念提起过。”
反应两秒,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来这阵子寝室送到沈念的玫瑰花就是你送的,你们感情真甜蜜。”
关于玫瑰花的事,沈念是知道的,收第一束的时候,她正好在寝室。
后面就没怎么回去,是室友在群里叫苦连天,说她们寝室要开花店了。
她不得已,昨天才又回去,满地的各种颜色的玫瑰花。
没有粉色,也没有紫色。
沈念却莫名想起两年前沈知序送她的那一片紫色小雏菊。
那一片紫色海洋,似在脑海里盛放,历久弥新。
沈念站在寝室为数不多的空地,看着那些花只觉得棘手,放在寝室里影响室友。
丢了又不太尊重人,就叫了辆车抱回了小房子里。
“前阵子工作忙,以后你们应该会经常在校园见到我。”
陆奚白语气温和,说着,手腕搭在沈念的肩,一瞬间压在肩头的力道。
他当着沈知序的面,将她往怀里揽。
沈念身子一时僵住,转头去看陆奚白,眼底诧异。
陆奚白不该是这样没分寸的人。
之前几次,他从没有过界举动。
只是此时的男人一脸淡定,神色自若地和盛思凡谈笑风声。
侧脸气质卓然。
其实他的长相也很优越,偏风流的狭长眼。
沈知序清冷眉目里要比他更添几分沉敛。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陆奚白,可是脑海里却是另一个男人。
他握着她肩的力度紧了紧。
两人微信对话框里最后那条消息再次在眼前浮现。
沈念低下脑袋,避开了对面男人的视线。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沈念拿开陆奚白的手臂,引来对方疑惑询问的眼神。
她低声解释,“晚会马上开始,我还没换舞蹈服,先去换衣服了。”
留下这句话,沈念头都不敢抬起来。
脚步转到一边的空地,躲得不太成功,手腕被陆奚白一把攥住。
呼吸微滞,沈念回头看向陆奚白,“怎么了?”
陆奚白长腿迈到她跟前,单手脱掉她身上的外套,回转身,往沈知序手边递,“既然男朋友来了,就不用再麻烦哥哥了吧。”
沈知序站原地,身形挺拔。
视线不冷不淡地瞟向沈念,女孩低着脑袋缩得像个鹌鹑。
扯扯唇,“念念都没说什么,你操的哪门子心?”
气氛莫名的窒息,沉默,让人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盛思凡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场除了她,表情都不算好。
觉出几分微妙,她接过那件外套,“沈知序,你不方便的话我帮你拿着收好吧,厅里很暖和,一会儿晚会结束我再还给你。”
沈知序转身往大厅走,人影消失之前,丢下一句,“直接丢掉吧。”
他声音不算大,有些被周围的嘈杂淹没,但落在沈念耳里。
震耳欲聋,仿佛令心跳停止-
晚上七点钟,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沈知序和陆奚白都算是沈念的家属,位子被安排在舞团的专区。
靠在一起。
相比于身旁男人的低气压,陆奚白心情自然不错。
唇角微勾,“沈二,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我们要变成亲戚关系。”
沈知序扯扯唇,“你倒是想得挺远,不知道谁给你的那么大信心。”
“自然是女朋友给的。”
不知不觉,晚会进行到大半。
快九点的时候,舞团成员们按着排好的队形,一袭一袭的湖蓝色裙衫鱼贯而入。
古典乐缓缓流淌。
身形婉转,舞姿优美。
沈念和盛思凡是队形的中心。
台下两个男人目光集中在那一道倩影上。
各怀心思。
陆奚白抱臂看得认真,看了一会,开口,“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身旁男人轻呵一声,口吻意味深长,“有一些美,近距离看更生动。”
他不明说,让人留足想象余地,却也指摘不了任何不坦荡的恶意。
几十秒的时间,台上演出刚开了个头。
沈知序接起一个电话,起身,“抱歉,工作上的事,出去接个电话。”
沈念演出才刚开始,不继续看简直不像沈知序的风格。
陆奚白蹙了蹙眉,抬眼看着舞台上表演的女孩,又沉浸在演出里。
忽略了,沈知序从来不是跟人解释的性子
舞团表演是压轴,十分钟后,成员鞠躬谢幕。
台上那抹亮眼的蓝,渐渐消失在舞台,消失在观众视野。
沈念和盛思凡在队伍的中间,两人挨着。
刚才的表演很顺利,此时的盛思凡心一整个松下来,转头看向沈念,“念念,一会儿有空吗,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档子差事,一块吃个宵夜啊。”
“顺便,”犹豫了会,盛思凡眼底带笑,又有些羞涩地说出来,“顺便叫上你哥好不好?”
沈念随便地点了下头,“我问问他吧,不作保证。”
随着人流回到后台。
前面的演出人员已经都收拾好离开,偌大后台空旷下来,只剩下舞蹈队的十几名成员。
耳边忽然传来盛思凡雀跃的声音,“诶,你二哥在那里!”
沈念顺着盛思凡的视线远远看去,男人倚在角落的更衣室门口,长腿懒散地搭在更衣室门框,手里‘啪嗒啪嗒’地按着打火机。
一开一合,火苗也一会儿亮起,一会儿熄灭。
映得男人侧脸忽明忽暗,鼻梁在侧边打下道暗影,清隽的五官更显立体。
沈念刚才用过的更衣室正巧在那边。
这场照面终究避免不了。
沈念走过去,身旁盛思凡也跟着,俩人一齐走到沈知序跟前。
既然沈知序就在眼前,盛思凡没再一味地让沈念作中间人。
“沈知序,一会儿我们舞团去吃宵夜,你要来吗?”
顿了顿,盛思凡又添了句,“也有男成员,顺便再叫上念念男朋友。”
沈知序笑笑,“既然念念要去,当哥哥的总不好拒绝。”
他温和地看向盛思凡,“拜托帮我将外套拿过来好吗?”
惊讶于男人语气神情的温和,第一次拜托她。
盛思凡开心极了,忙不迭点头,“好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一转眼,盛思凡没了踪影,这边只剩下沈念和沈知序两个人。
男人眸底沉冷,心底忽地有些慌,沈念下意识唤道,“二哥”
没给她任何回应。
打开更衣室的门,沈知序攥上她手腕,将她带进了更衣室。
沈念被沈知序抵在门板上,后背一片冰凉,手腕被他禁锢在门上。
他的力道不算小,弄得她有些疼。
下意识便想挣脱。
只是一抬眼,触到男人浓重的眸色,沈念缓缓吸了口气。
“二哥有些疼,”
女孩眼角很快晕起一片红,楚楚可怜,“你把我带这里,要做什么?”
“你倒是说说,我能做什么?”
“二哥,”
沈念想挣脱,又不敢幅度太大,只好小声提醒他,“他们都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
他指尖落在她唇上,轻轻重重地揉捻,“不这样,你永远学不会听话。”
“二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一会儿盛思凡就要回来了。”
一想到外面的场景,隐隐的嘈杂声传过来,还有远远的人声,陆奚白也在,他肯定也是要来后台找她。
所有的这些未知,叠加成一层层的恐惧,叫嚣着朝她扑过来。
沈念语气增添几分着急。
她不敢想在这里被发现任何异样,会带来的后果。
“你不说我都忘了,”
沈知序看着她,好笑开口,“原来念念就是这么和他们说你和我的关系的,是还准备撮合我和你那室友?”
“我没有,”沈念拧着头不看他,“和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
“自由,我想和我的念念在一起,只是不知道,”
他拧过她下巴,力度温柔地摩挲,揉捏,又分明带几分强迫的意味,让她看着他,“念念给我这个自由吗?”
“二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女孩眼角发红,捏着指心,强迫自己说下去,“你也知道,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你的妹妹,而你,只是我的哥哥。”
“哥哥?”轻呵了声,“念念,你倒是说,”
他掌心钳着她的下巴,眸光微讽,“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是抱过你,亲过你,还是一起上过床的,哥哥?”
炽痕
不远处的钟摆滴滴答答地响着。
动与静的交织。
面前是沈知序的逼问, 身后不隔音的门板,嬉笑说话的音清晰地传过来。
舞团的人还没散。
盛思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陆奚白也像一枚定时炸弹。
女孩眼睫翕动, 胸腔像是揣了只蝴蝶躁动不安。
沈念身上还穿着舞蹈服。
被簪子束起的长发, 因为拉扯的动作,像悬崖泼下的瀑布,散下来披在肩头。
玉质的簪子应声落地, 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响。
如出水芙蓉般清淡的妆容。
掩在深色长发里的那双眼睛很亮, 此刻却带着近乎天真的残忍。
“不管以前怎样, 以后以后都是哥哥。”
只是哥哥。
沈念看着沈知序,只一眼就没勇气再继续看下去,眼睫扑闪着,宛若脱力的蝴蝶翅膀般垂下去。
“那天去西餐厅吃饭, 你说的话,我还记得,我以为你同意了,以后我们回归到兄妹关系。”
“就算老死不相往来?”
沈念低着脑袋。
留给这片空间的只剩沉默。
视线落在女孩柔软的发顶,静静看了好几秒。
沈知序忽地笑出声, “二哥跟你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你也信?”
他动作轻柔地拂开她额前有些挡住眼睛的碎发,‘啧’了声。
语气带了点可惜,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可惜我们凝凝实在是不上钩, 二哥只好迫不及待了。”
他的指尖蹭到她眼下细嫩的皮肤, 明明很轻的力度。
却犹如蝴蝶振翅,在心底掀起一场无声海啸。
沈念瞪大眼睛, 神色难掩震惊。
即使大概知道,真正听他说出来, 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诧异,震惊,心底酸涩难言。
沈念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二哥,有什么回家说好不好,陆奚白还在等着我,他马上就要找到这里。”
“你不提我又要差点忘记,凝凝打算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男人指尖落在她唇角,称得上温柔的抚摸,深如潭水的眼底倒映着清晰的占有欲。
“分手了就不用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事了,不是吗。”
他低下头,凑近了她,唇齿分寸之差,混合着开始紊乱的心跳,呼吸纠缠在一处。
他就刻意停在那里,不进一步,却也不往后退。
往日清淡冷冽的雪松木香在这一刻被他浓重的眸色染上侵略性。
又似被生生克制。
“和他分手,我们一起去英国。”
肩胛骨的地方被他修劲的指骨浸满,挣脱不开。
“就像那个暑假,那二十多天。”
男人‘啧’了声,懒洋洋的口吻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和回味。
“等我们去了,可以过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念念难道不期待吗?”
“你疯了?”
沈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爸爸妈妈都在国内,你却要我抛弃他们出国?我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可是我的凝凝不要我,你让我怎么无私?率先招惹的人,”
手背青色筋脉微微绷起,他掌心握着她后颈。
拇指钳在她下巴那块,女孩细嫩白皙的肌肤被捏出红痕,“沈意凝,你觉得你有资格提分手?”
急速的心跳降落,回旋。
最终,一点点,剧烈蓬勃的跳动起来,因为他口中的那个可能,几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沈知序的意思很直白了。
和陆奚白分手,如果她担心被家里发现,他就带她远走高飞。
异国他乡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拥抱,接吻。
她何尝不想,心底酸涩难言,可是又谈何容易。
她缺失了那么久的亲情,好不容易在孟菀音那里得到补偿。
对她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二二哥,我我没想过和陆奚白分手,”沈念泛红的眼眶微抬,匆匆看了眼沈知序。
脑袋又垂下去,只留给男人一顶毛茸茸的后脑勺,“我应该和你说过,我们我们感情还不错,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假扮的。”
“你也知道了,我们前几周没见是因为他出差,我也忙晚会的事,微信其实经常联系的。”
停顿片刻,“今晚的晚会就是我邀请他来的。”
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在此刻像是最有力的佐证
此时的更衣室外。
盛思凡从后台的另一侧拿到衣服回来,舞蹈服用最快的速度换下来,回到这边的更衣室附近。
空荡荡一片,沈念和沈知序不见踪影。
舞团成员都换好衣服,在后台等着两个队长一起出发。
盛思凡看向离更衣室比较近的女生,“看见沈念和她哥哥了吗?”
女生还未有所反应,盛思凡的话率先隔着一层门板,传到沈念耳朵里。
浑身的神经都像被抽剥出来,一分一寸,一遍又一遍地凌迟。
男人步步紧逼,被外面发现的恐惧。
几重的压力,女孩眼底一会便蓄满了泪,头顶灯光的映照下像小鹿一样绵软可怜。
一门之隔。
那女生眼睛离开手机,看向盛思凡,茫然地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刚才后台人员杂乱,她们都只顾着换衣服,没人注意这边。
听见她们的对话,沈念呼吸缓缓松懈下来。
沈知序捏了捏她下巴,轻笑着,“怕什么?当初招惹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
“二哥,你放我出去吧好不好。”女孩语气带着细软的央求。
一声轻嗤,男人下巴微抬,懒洋洋撤开禁锢她的手臂,语调懒散,“我放你,你敢出去吗。”
“我”她是不敢。
深呼吸,沈念低着眼睛提出自己的诉求,“我自己先出去,你等我们都走了,再出去。”
静静觑她好几秒,沈知序又气又笑。
钳起她下巴,“沈意凝,你说,我怎么喜欢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鼻尖泛酸,有晶莹从眼角滑过。
因为他的话,也因为自己的退缩和懦弱
更衣室外。
盛思凡站在原地思考了会儿,正准备拿出手机给两人打电话。
还在犹豫应该拨给谁的时候。
远远看见陆奚白走过来。
关了手机屏幕,扬声,“陆先生,你看见念念了吗?还有沈知序,刚才还在这里,怎么我拿个衣服的功夫就没人影了。”
陆奚白脚步一顿,隔着几步看向盛思凡,确认,“刚才就在这儿?”
陆奚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更衣室,不断刺激着沈念的神经。
“二哥,”很小的一声,带着央求,“陆奚白来了。”
回应沈念的。
是微凉的目光,紧随其后,沈知序握着她后颈,吻了过来。
像泼天而下的雨,积攒了很久,‘哗哗哗’将沈念浇个透顶。
那一瞬间的侵略尽显
盛思凡肯定地点点头,语气笃定,“刚才我们三个,就在这儿,说了两句话,就是我们舞团聚餐的事儿,还打算邀请你也去。之后沈知序让我去给他拿衣服,回来人就不见了。”
陆奚白走到盛思凡跟前,距离更衣室一步之遥,站定。
盯着更衣室深色的门板,眼底幽深。
视线不动声色停在那里十几秒,扯了下唇,陆奚白缓缓转身,“可能离开了,外套过几天抽个空再给他就行。”
“既然女朋友不在,”陆奚白声音不算小,转头去征询盛思凡的意见,“或者聚餐可以改个时间,到时候我请客。”
她说得很详细。
知道内情的人稍微一想就能听懂。
可是沈念无暇顾及。
她丝毫不敢反抗,生怕泄露一点声音被外面发现动静。
沈念被沈知序压在门板,吻得昏天黑地。
俩人的唇齿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力度。
甚至带了狠劲的研磨,暗处抵死般的纠缠。
他紧紧握着她后颈,修长冷白的骨节,此刻所有的力度都浸在女孩颈部细嫩的皮肤里。
顺着脊柱蔓延,那酥麻感沿着神经淌遍全身的每个角落。
沈念受不住,轻轻嘤咛了声。
从一开始的紧攥,沈念捏着沈知序衣衫,慢慢失了力道。
浑身被他吻得发软,呼吸渐渐消融在他滚烫的气息里。
外面又传来几句对话,沈念整个人都陷在男人唇齿的纠缠里。
浑浑噩噩,分辨不出他们说的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逐渐远离,消失。
沈知序控制着她的力道渐渐松懈下来。
整个大礼堂后台逐渐恢复安静。
只有俩人交叠的呼吸声,细微而急促的喘着,一阵盖过一阵。
女孩眼底泛着晶莹的水光,和投射下来的灯线交织,融合。
沈知序垂眸,看着她这模样,湿漉漉的眼,憋得通红的颊,小猫一样。
不过是只会咬人的小猫。
轻笑了下,“不会换气?”
他捏捏她耳垂,弯腰,和她视线平齐,“既然在念念口中,都和他谈两年了,吻技怎么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差,嗯?”
“”
沈念瞪着沈知序,神情倔强着不说话。
僵持的片刻,‘轰’地一声。
整个后台的灯都熄灭,大礼堂的后台一片漆黑。
一片黑暗里,只有这间角落窄小的更衣室,亮着昏暗的光线。
沈念顿时着急得不行,“二哥,要关门了,我还得去和队友聚餐。”
不为所动,昏暗里似乎天生充满做坏事的氛围。
男人掌心缓缓往下,舞蹈服轻盈的面料也像被他灼热的体温浸透。
“嗯”像是忍不住的一声轻咛。
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沈念抓住男人手腕,“二哥你要干嘛”
他在一处停下,男人手掌宽大,刚好可以覆盖。
轻轻慢慢地揉了下,沈念经不住,往后瑟缩。
沈知序懒懒瞥她一眼,眉目舒展,故意逗她,“想要你,给吗。”
“二哥,你明知道不可能。”
“何况还是在这种地方。”
沈念话里透着委屈,曾经做过哥哥的人,即使后来在一起也有过不愉快。
可以前他从不会这样委屈她。
轻‘呵’一声。
沈知序从她演出服的侧兜里轻松抽出她手机,“既然念念说和陆奚白感情不错。”
心底猝然一惊,一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
沈念眼底慌张,“你要做什么?”
沈知序划开她手机屏幕,“检查检查你和陆奚白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
沈念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点开了微信,只要再往下翻一页。
就能看见陆奚白那天和她发的消息。
沈念后悔当时看完怎么没删除。
白白留下把柄。
只是下一秒。
沈知序指尖微转,关掉屏幕,两指捏着手机翻了个转。
手机在他宽大的掌心晃晃悠悠,沈念的心也跟着一提一放。
呼吸都揪紧了。
沈知序看着她。
“怎么,”眼尾微勾挑起几分讽意,“害怕了?”
“才不是。”
沈念垂下脑袋,扯扯他衣袖,楚楚可怜的语气,“二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那你亲我一下。”
沈知序手臂撑在她背后的门板上俯视她,气定神闲的样儿气人无比。
“你明知道不可能。”
男人掀起眼皮,斜睨她一眼,“那今晚就在这儿耗着,别出去了。”
“”
迫不得已,沈念颤着眼睫踮脚,还没触到他的唇,清冽的气息便如海浪将她包裹,带着浓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唇相贴的一瞬间,沈念忽地被沈知序狠狠咬了下。
沈念吃痛,那一秒钟顺着身体的本能推开他。
沈知序顺着她的力道缓缓直起身,指尖落在她潋滟的唇间。
轻轻抚摸着她那处被他咬过的地方,像是和她解释刚才的所作所为,“总要留下点儿什么,作为今晚念念和我在这里偷情过的证据。”
沈念气得瞪他,“谁偷情了?”
又在这里颠倒黑白,气死了。
他俯下身凑近她,“男朋友在外面,念念却和我单独在这里,”
男人声线低哑,透着一股金属冷感的磁性,充满蛊惑。
冷白指尖轻轻拨弄着她耳垂,“做尽一切情侣之间可以做的事情,不叫偷情叫什么?”
女孩眸底氤氲着一层水汽,控诉,“明明是你强迫我的。”
“那刚才吻你的时候,念念怎么不推开我?”
沈知序轻轻笑了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倒看你还挺享受。”
“沈知序,你混蛋。”
心底气闷得要死,沈念红着眼睛骂他。
他明知道她为什么不推开!
“骂,继续骂,”
男人眼皮淡淡撩起,“你眼前就是一个只想做你男人的混蛋。”
他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沈念嘴唇那处几乎咬出血的红痕,语气称得上温柔,“念念,今天的吻只是个开始,和他亲密一次,我就这样亲你一次。不管是看见的,还是没看见的。”
“当然,如果继续挑战我的底线,我也不介意变本加厉。”
炽痕
元旦晚会过后, 是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
元旦当天沈家一大家人有在老宅聚餐的习惯,沈念早就收到了孟菀音让她回家的消息,就差要来学校亲自接她。
被她好说歹说劝住。
晚会已经过去, 没有了继续不回家的理由。
距离出国留学的手续还差最后一道, 需要的资料在家,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正好也可以利用这段出国前的空隙多陪陪爸妈。
假期前一天下午,沈念最后一节没课, 去了图书馆自习。
五点一到, 她慢悠悠收拾起书本, 装进书包,背好,从对着校门的图书馆大门走出来。
正常下课时间是六点十分。
沈念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准备坐公交车回去, 就是担心沈知序来接。
那晚过后。
再和他共处一室,沈念不敢。
从台阶上远远下去,台阶下方一辆黑车停在左边,停的位置却实在不如它的颜色低调。
一辆跑车停在右边,色调张扬。
陆奚白和沈知序站在各自的车前。
身形挺拔里透着股懒散的味道, 明明离得还远,沈念却从中嗅到了淡淡的压迫感。
“”
两个大男人站在台阶下方虎视眈眈。
想收回的脚步显然已经来不及,沈念硬着头皮下了台阶。
一转眼, 看见台阶两旁的花坛, 与前几日不一样的花格外显眼。
各色的小雏菊争相潋滟, 黄色,红色, 蓝色,粉色。
她忽然想起从家来学校必经的那条路旁, 那片潋滟的紫色海洋。
沈念收回视线,悻悻笑着,没话找话,“诶?我们学校花坛的花几天不见,竟然换成小雏菊了,好神奇。”
陆奚白专注看着她,“不巧,是我换的,既然你喜欢小雏菊,以后随时都能看到了,开心吗?”
旁边忽地传来一道不以为然的轻嗤。
“”
沈念下意识看了沈知序一眼,男人眉眼冷淡,唇角勾着耐人寻味的笑。
她匆匆移开视线。
不知道该怎么和陆奚白解释,她喜欢的是小雏菊的颜色,而不是这个种类的花。
像是透过这片五颜六色的小雏菊,窥见一些那些无人知晓的回忆。
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什么,好像没有前几天从家来学校路边看到的,来的鲜艳。
沈知序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回家?”
陆奚白走到另一侧,“不巧,念念还要和我去约会。”
沈念:“”
她从俩人中间穿了过去,“你俩谁也别跟着我,我自己走。”
“”
“”
女孩背包走在图书馆前偌大的空地上,后面两辆豪车车速匀缓地跟着。
吸引了空地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自然也包括盛思凡,她和朋友准备去校外吃饭,正好经过这边。
朋友看着前方纳闷,“诶?那不是你寝室的沈念?就前阵子被挂到表白墙的那个?怎么还敢俩豪车来接。”
盛思凡蹙了蹙眉,忽略掉心里那抹极其细微的微妙感。
为沈念解释,“一个男朋友,一个哥哥,很正常啊。”
“那这俩人不商量好的?明知道妹妹要和男朋友去约会,或者要跟哥哥回家,怎么还能撞一块,有点尴尬,还有些没分寸。”
盛思凡蹙眉,“别说了,沈知序不是这样的人。”
终于在一路煎熬里出了学校大门,沈念停下脚步。
知道自己该做一个选择了。
她慢吞吞走到那辆黑车跟前,车窗开着,车内暖融融的热风顺着窗户散出,有些吹到她的脸上,拂开她的发丝。
令人心生贪念的温度。
男人坐在车里,气质矜冷。
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单调一望无际的黑。
穿在他身上还是那样好看。
沈念站在车前,脑袋低垂下去,目光落在脚尖上。
一时没说话。
“去吧。”
“嗯?”
沈念愣了下,抬起头,不可置信,“二哥,我还没说话。”
沈知序扯扯唇,神情实在算不上无动于衷,“还知道征得你二哥的同意,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
沈念的心怦怦跳,这么好说话的沈知序,简直像变了个人。
“那我走了,二哥,我是和陆奚白去吃晚餐,吃完就回家。”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约会’两个字。
“去吧,我看着你走。”
沈念看着沈知序不动,脑海浮现起那天大礼堂后台的警告。
“只是吃饭。”她强调。
漆淡的眸子将她捕捉,在女孩凝白的颊停留两秒。
轻笑一声,男人指骨微曲,在车窗边沿轻敲了两下,“所以我同意了。”
直到走出去好几米,身后那道视线似乎还在。
强烈到不容忽视。
轻轻吸了口气,沈念手握在陆奚白的后车门上,打不开。
陆奚白的声音透过副驾驶的窗传到车外,带着笑音,“是副驾驶的空间招不下我的女朋友?”
“”
犹豫两秒,沈念坐上了陆奚白的副驾驶。
‘轰隆’一声,再抬眼,那辆黑车拐了个弯,在视野里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只留下飞扬的灰色尾气,弥散在空气里。
这是沈念第二次坐陆奚白的车,换了一辆。
放下书包,沈念转头看向主驾驶的男人,“去哪?”
“知道你喜欢吃西餐,带你去家新开的西餐厅,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念念,再干脆一点,再心狠一点。”
“”
包包里传来震动声。
沈念打开手机,最近忙着出国的事,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是沈知序,那一眼熟悉的全黑头像。
沈:【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去吗?念念,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吗。】
沈知序言尽于此,沈念等了几分钟,对面安安静静,没再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沈念努力回想。
想起那句。
和他分手,我带你去英国。
她轻轻吸了口气,手里的手机顿时像是个烫手山芋。
扔不下,握不住。
开车途中,陆奚白瞥了魂不守舍的沈念一眼。
想说什么,又止了念头,专心开车。
到了地方,沈念才后知后觉,从学校就开始往与沈家相反的方向行驶。
一叠加,再回家最起码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现在已经六点多,吃完饭回到家要近十点。
这家餐厅位置紧俏,每日接待的人有限,位子是陆奚白回京以前预约的。
到了包间外套交给服务员,等服务员走了,陆奚白绅士地给沈念撤开椅子。
坐下后,沈念瞪了眼陆奚白,像是一点没领情,“陆奚白,你是故意的,来这家店。”
陆奚白笑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有什么错。”
微顿,他解释,“是也不是,这家虽然离你家远,但确实不错。”
沈念神色严肃下来,提醒他,“陆奚白,我之前发你的协议,你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吗?”
“别提那些扫兴的,你总不会单身一辈子?念念,我是有机会的。”
“”
沈念看着陆奚白认真的眼。
失了争辩的兴趣-
饭后陆奚白提议商场逛会儿,沈念没再拒绝。
陆奚白笑了下,“所以你这算是破罐子破摔?”
沈念不承认也不否认,眼睑微垂着,只轻声说,“反正和那个人不可能,和谁都一样。”
男人面上本来轻松的表情一秒敛起,“沈念,你是会扎人心的。”
沈念看向陆奚白,眼神明亮,眼底藏着轻易便被察觉的狡黠和‘报仇’之后的得逞,“我们彼此彼此,不是吗。”
他们这种家庭成长起来的人,早早懂得人情世故,颇有些睚眦必报的利己感。
他让她不好受,她凭什么受着。
陆奚白侧眸,盯着女孩毛茸茸的发旋。
有所求就要有所失。
俩人的地位早就不再是当初单纯的沈念有求于他的时候了。
现在,是他处于下位。
是他在渴求她回头,哪怕只是轻轻地,怀着无限悲悯地看他一眼。
辗转反侧的夜里,陆奚白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会喜欢上沈念。
毕竟和谁在一起都会比和沈知序的妹妹在一起简单-
十点钟,陆奚白准时送沈念回到沈家。
这次,他的车顺利地开进了这片别墅区的大门。
相比于外面的寒冷车内暖气暖融融地吹着,舒服极了。
似乎一整个晚上的不愉快,都因为顺畅地进入别墅区,烟消云散。
主驾驶座上的男人眉目舒展,显然心情不错,“我这算是得到叔叔阿姨的支持了?”
沈念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这应该只是对我们的礼貌?”
陆奚白笑了声,也不在意,车子进了别墅大门,缓缓在院子里停下。
沈念和陆奚白道了声‘再见’,“我回去了。”
一晚上算是达到了应有的目的,陆奚白也没强求。
探身拎过后座上的几只袋子,递给沈念,“做戏做全,东西别忘了。”
沈念垂着眼睫,里面是他买给她的衣服和护肤品。
说是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元旦礼物。
只假扮的理由,她也不应该拒绝-
沈念提着袋子下了车,脱离了暖融融的车厢,外面的冷风冻得她一个哆嗦,车里陆奚白让她赶紧回家。
她拢紧了外套,摇摇头,站在原地目视陆奚白驱车离开。
才慢吞吞地往客厅的方向走。
夜晚的天幕挂着零零散散的星星,星光璀璨。
院子各处亮着灯,四季不败的树,冬日盛开的花,昏黄的光线洒下,有种宁静幽远的味道。
别墅一楼的灯已经熄了。
只有二楼沈知序卧室的位置亮着灯,他应该在卧室里。
沈念轻轻松了口气。
这个想法刚一落下,走到距离厅门几步远的地方,心底‘咯噔’一下,那口气又提上来,沈念停下脚步。
沈知序静静站在厅外的灯下,挺拔的身形被影影绰绰的灯线拖出一道长长又孤寂的影。
“终于舍得回来了?”
他没穿外套,上身只一件薄薄的冷黑色调的衬衣,一月份京北接近零下的温度,近乎于自虐的穿着。
随着开口说话,有寒冷的气雾往外散,氤氲在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那双似乎比这温度还凉的眼。
不知道已经在这儿等了多久。
轻轻吸了口气,沈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低声回,“总之也是回来了。”
男人视线在腕上的表盘滑过,“十点了,这么晚你也是能耐。”
沈念:“十点而已,我已经成年了,爸妈都不管我。”
“你借口倒是多得很。”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手上,陌生的袋子包装。
“手里拎的什么?前男友送的?”
沈念被沈知序问得愣了一下,反应了会儿。
忽地想起她的书包落在了陆奚白车上。
心底叹了口气,沈念‘嗯’了声,纠正,“不是前男友,是陆奚白送的,所以二哥,我可以进去了吗?”
“分手礼物?”
不为所动一般,他继续问,话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日更衣室的对峙历历在目。
沈念哽着一口气,语气坚定,带着强调,“不是,是男朋友送的元旦礼物。”
“那就是已经和他说分手了?”
“没。”
“是不敢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二哥可以帮你,这个坏人我来做。”
沈知序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光线映在他低敛,冷淡到极致的眉眼上。
“二哥!”
沈念上前一步,按住沈知序的手腕,他皮肤的温度冰冷,冻得她往回缩了下。
又伸手,神色坚定地制止他,“你明知道我没想过和他分手。”
“没想过?”
沈知序掀起眼皮,声音沉下来,“那现在可以想了,仔细,好好地想,你的男人到底是谁。”
沈念木着脸,声音也木然,“想多少遍都是不想。”
静静看她半晌,沈知序忽地笑了。
握住她握在他腕骨的手,缓缓移开,“没关系,既然念念下不定决心,那就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毕竟当哥哥的,为了妹妹,做什么都乐意,即使这妹妹不是亲生的。”
料峭的寒风里,沈知序看着她。
眉目神情称得几分兄长的温和与纵容。
如果不是她太了解他。
沈念轻轻吸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吸到喉咙口不上不下。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刺得人难受。
果不其然下一秒。
男人视线从女孩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掠过,薄唇微掀,笑了一笑。
腕骨抬起,给她整理被风吹得有些挡住眼睛的碎发,“总归是在一张床上待过的关系,我乐意替念念做这个坏人。”
侧头避开沈知序的动作,有种无力感,“二哥!你要我和你说几遍,我没想过和他分手!”
“不分手,难道真的准备嫁给他?”
男人眼皮淡淡撩起,声音似乎比这冬季夜晚的低温还凉,淡而强烈的目光直直扫过来,让人无端恐惧。
沈念慢慢低下了脑袋,声音懦懦的,“我还没想那么远。”
“二哥,”寒冷的深夜并不适合争执,沈念深吸一口气,算是让步,“再给我点时间好吗?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沈知序看着她,默不作声半晌。
如玉般凝白的指尖伸出,落在她脸颊,轻轻碰了下,“冷吗?”
“嗯?”
沈知序话题转得太快,沈念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仰着脑袋,愣愣地看着他。
沈知序忽然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里。
沈念愣了下,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
在外面待了不少的时间,她浑身已经被冬夜零下的温度全方位浸染。
即使他的怀里也算不上暖和,可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时他给过无助的她,太多温暖。
可越是这样的感情,越是承担不起失去的风险。
他们在京北都有割舍不下的亲情,友情,事业。
她想,做一辈子的兄妹,总好过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手腕抬起,在触到男人后背的下一秒放下。
沈念站在原地,任由沈知序将她揽在怀里,像是从来没有抬起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一丛一丛的冷风吹过来。
可他怀里又是那样温暖。
“二哥,进屋就不冷了。”
沈念抬手,想推开沈知序。
“但我冷,等了你多少小时你知道吗。”
男人冷淡的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沈念不说话了。
窝在他怀里,眼眶有些酸,再反应过来时,她靠近的那块,晕出了比周围深一层的颜色。
京北一月吹着北风的夜晚,凛冽,低温,男人修长冷白的手骨抚摸着她凌乱的长发。
英俊的眉目浸着兄长般的温和与宽容。
混合着胸腔有力的心跳声,和他身上渐渐回转的体温,炙热的,蓬勃的。
沈念听见沈知序声音清冷,响在这京北冬夜的冷风里。
“念念,我耐心有限,有些不健康不坦诚的关系,当断则断,你断不了,二哥替你来。”
他放开她,单手撑着女孩瘦削的肩,稍弯下腰,和她平视,明明平等的位置带着淡淡的威逼与压迫,“希望念念不要让我失望,我给过你机会。”
炽痕[文案]
深夜, 寂静。
窗外悄然落了雪,一片接一片地将大地覆盖。
在夜晚街灯的照射下映起一层莹亮的白。
元旦假期第二天,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相比前一晚的海味佳肴, 今早算是餐品清淡。
沈知礼一家昨晚没回家,餐桌上说起一会要去南郊的玉灵山露营,看雪, 看星星, 看月亮。
看洁白的雪, 看漆黑天幕上璀璨的星河,看那一轮弯月,看冬日清晨七点的日出。
看身旁陪伴的爱人。
沈念被沈知礼温滢描绘的场景心动不已。
真美好啊,她想。
“大哥, 我可以去吗?”
沈念看了眼沈知礼,瞥到男人和沈知序如出一辙的冷淡神情,大哥不笑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害怕。
转头看向沈知序,很小声地问了句,“二哥, 可以吗?”
两人这两天不冷不淡的相处,沈知序见到她也爱搭不理。
大有等她和陆奚白分手才搭理她的架势。
沈念问完,没太有把握沈知序会同意她忽然的要求。
所以沈念转过头看向沈知序的时候也不知道。
从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沈知序就在看她了。
她那么小声, 那双漂亮圆润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水光, 晶莹剔透如幼稚的孩童。
前几日还针锋相对,逼迫威胁, 可是此刻,只需要一个对视, 看见那双仿若泛着雾气的眼,只需要那么不到一秒钟。
沈知序的心就软了。
“有什么不可以,”
沈知序转头看向沈知礼,“只是不知道大哥大嫂缺我俩这大灯泡吗?”
沈知礼慢悠悠喝了口早餐茶,意味深长的口吻,“当然可以,萱萱也去,正好你俩去了帮我和你大嫂看孩子,总之两顶帐篷就能办到的事儿。”
沈念:“”
两顶帐篷,她总觉得沈知礼的话,和那慢悠悠的语气,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又唯恐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温滢碰了下丈夫胳膊,嗔怪的语气,“你说什么呢,”
随即看向前方的沈义宏孟菀音夫妇,抱歉地笑笑,“知礼也真是的,以为念念还是小孩子,既然念念和知序都去,需要准备三顶帐篷。”
沈知礼轻轻挑了下眉,没反驳妻子。
孟菀音‘嗯’了声,风韵犹存的眉目带着和蔼的淡笑,“可以啊,想去都去吧,反正我和你爸是去不了啦,太冷啦。”
温滢解释,“母亲,不冷的,取暖器,厚被子,晚上在帐篷外面烧烤,放烟花,看雪,看星星,”
越说越兴奋,温滢笑着看向父母,“父亲母亲,你们要不要去?”
沈义宏不说话,沉默代表一切。
他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显然在他眼里觉得太过儿戏。
孟菀音腿脚不方便,沈知礼要去的玉灵山她知道,有一段路需要走上去,也是去不了。
遗憾又可惜,“等念念放寒假,我们一家人去暖和点的地方旅游吧。”
温滢弯起眼睛,一口答应,“可以啊,母亲,到时候我来安排。”
沈念低下脑袋,默默吃着早餐。
这次过后,大概,好几年,都不会有一家人的旅游了-
下午四点,一行五人出发前往玉灵山。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京北街道两旁泛着冬季的凄清与萧瑟。
车子是那种九座的豪华商务车。
沈知序在前头当司机,沈知礼坐副驾驶。
温滢沈念陪萱萱坐在后面,车内空间宽敞,离驾驶座有段距离。
车子一路开出市区,从繁华开向荒芜。
沈知礼视线从后座相处和谐的三小只绕回,瞥了眼主驾驶的沈知序,“听说玉灵山的寺庙很灵,明天下山的时候可以去拜拜。”
沈知序挑眉,“拜姻缘?”
“学业,姻缘都可以,据说挺灵。”
沈知礼说完,沈知序一时没任何反应。
视线专注前方。
后座的温滢一眼就听出沈知礼什么意思。
明白丈夫似乎已经被自家弟弟拉拢进他的阵营。
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
沈知序抽空看了眼后座的女孩,“念念,明天我们单独下山,去拜拜?”
“拜”
即使心底不可置信,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沈念问出口,“是要拜什么?”
主驾驶的男人像是笑了一声,开车姿态游刃有余,嗓音像窗外灰白的天色一样淡,“我和你,我们一起能拜什么?”
沈念:“”
疯了,简直疯了。
她低下脑袋,避开了沈知礼温滢的视线,生怕被看出任何异样
行至半山腰位置,可以窥见不远处寺庙高台,黑顶红墙,袅袅的烟。
隐隐的诵经声传来。
到达玉灵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山顶的雪还没化,地面铺着一望无际的白,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雾凇,四周寂静,风声擦过耳边,有种被冰封的美。
沈知序沈知礼负责扎帐篷,沈念温滢整理食材,所幸都是准备好的,只要搭好烧烤架子和火锅炉,稍作处理,就可以开始吃晚餐。
刚才车上她和沈知序那场几近于出格的对话。
像一场风经过,被共同默契地忘掉。
本就是冬季,天黑得早。
忙碌一番,天色很快暗下来。
帐篷排排扎了三个,中间间隔了点不算远的距离。
夜色昏暗缥缈,已经有些看不清人影。
徒增不安全感,沈念下意识去寻找沈知序的身影。
忽然,下一秒。
满目的黑暗里亮起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蓝色的,粉色的,紫色的,灯光闪烁璀璨,瞬间将漆黑的山顶照亮。
然后沈念也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他站在灯后的暗影里,深色羽绒服身形挺拔,错落有致的五官,被半明半昧的光影衬得立体。
乌黑的碎短发被风吹得扬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眼睛像雪清冷,比星星好看。
沈知序一步一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来到她跟前。
沈念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忙活了会儿,帽子滑到脑后,围巾也被她放在一边。
脸颊冻得青白,沈知序蹙着眉给她整理好凌乱的发,将帽子给她拢好,指指她身侧,“等会儿吃完饭你住中间这顶。”
女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你呢?”
男人唇角轻轻勾起,“你想知道?”
“”沈念哼了声,“也不是很想。”
“如果晚上想来找我,念念,正对帐篷,你右手边那顶。”
“”
几步之外烧烤架和火锅炉已经架好,食材也摆好。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散发出诱人的肉香,配上醒好的红酒,热气腾腾的夜,令人食指大动。
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十点,头顶的星星也是好看的。
萱萱围着火炉跑跑闹闹,好不热闹。
时间流逝,烟花散尽,玩兴渐渐被困意代替,萱萱闹着要去睡觉。
沈知礼一家三口进了帐篷。
一时之间,外面只剩下沈念和沈知序俩人。
他们离得不远不近,地上铺了垫子,沈念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欣赏了会儿头顶的月色。
身旁沈知序仍旧八风不动,姿态沉稳。
她只好先开口,“二哥,我去睡觉了,晚安呀。”
沈知序看她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嗯’了声,“晚安。”
如玉石敲击一样好听的音,响在这寂静的冬夜,跟随他说话吐出的雾气,在下一秒消弭
进了帐篷,沈念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她习惯了不穿衣服睡。
所幸帐篷里供着取暖器,被子也很厚,裹紧了被子窝里面一点儿也不冷。
手机里躺着负责办理出国手续负责人发给她的消息,让她元旦假期后将资料交过去,晚了会很麻烦。
看着那条消息静默良久,举在眼前脖子都僵硬,沈念回复了句‘知道了’。
又等了会儿,凌晨十二点多。
飞鸟冬眠,群山陷入寂静。
沈念没有丝毫睡意。
脑袋探出帐篷,另外两顶矗立在她两侧,静默的,漆黑的。
回忆着几个小时以前沈知序的话。
在心底默默数了好几遍方向,沈念深吸一口气,衣服也没穿,钻进了右手边的帐篷。
像一条小泥鳅一样钻进了沈知序的被窝。
女孩仰起小脸,黑暗里寻到男人紧闭的眸,“二哥你睡了吗?”
陷在漆黑里的男人睁开眉目,那双眼很亮,像是星河皆落在他眼底。
沈念听见他笑了一声。
在一片黑暗里精准捕捉到她下巴,轻轻捏了捏,“难为你没找错地方。”
“也难为,我等了你这么久。”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似带调侃,像是回到了他们关系好的时候。
只是下一秒,沈念又听见沈知序问,“想通了?”
沉默几秒。
女孩细白的颈轻仰起,探出被窝,双臂攀着男人肩。
吻上了沈知序的唇
冰天雪地再怎么取暖也敌不过爱人的柔情依偎。
潮水沉浮里,沈知序听见女孩颤抖害羞的音。
像虔诚的信徒低眉浅吟,“二哥,我好喜欢你。”-
翌日清晨。
心里记挂着事,不到七点,沈念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男人放大的俊脸。
她伸出指尖,隔空在他清俊的眉眼,挺拔的鼻,一一描摹。
没妨着。
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眸底似乎还浸着未散尽的欲气,精准捕捉到她手指,放在唇间轻轻重重地啃咬,“醒了?”
暗示性十足的动作。
嗓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有一股疏懒的味道,听在耳里莫名令人面红耳赤。
沈念“嗯”了声,“我该走了,昨晚过来没穿衣服,借你的羽绒服穿一下。”
说着她一点点从被窝挪出来,顾不上身旁男人强烈的目光,雪白的肌肤漾起淡淡的粉。
强撑着将沈知序的外套裹身上。
只是还没起身,又被他拦腰抱回怀里。
他垂首在她颈间,嗓音低沉暧昧,“急什么?大哥大嫂早就知道了。”
“???”
“!!!”
男人语气平淡,却像一枚炸弹在沈念心底炸裂开。
沈念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音都带着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
沈知序抬手按了按浮着倦意的眉心,没说太多,“总之不用担心,他们不像老沈那样封建。”
果不其然。
又在沈知序帐篷里待了好久,才被他放过。
沈念磨磨蹭蹭从帐篷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哥大嫂正在不远处准备早餐。
两人听见动静,齐齐转过头,看见她从沈知序的帐篷出来,怔愣几秒。
哑口无言了半晌,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了。
沈念:“”
她在大哥大嫂那里的形象彻底没救了。
沈知序紧跟在沈念身后出来,视线落在沈知礼温滢情侣装的同款背影。
他从身后拥过来,清冽的雪松木香混合着他身上的暖意贴近,沈知序俯身在沈念耳边低语,沉稳的声线宛若被这雪色染上几分温和,“是不是没骗你?到时候大哥大嫂会护着你。”
“那你呢?”
到时候会被父亲责骂成什么样子,众叛亲离的下场想过吗?
差一点就要问出来。
沈念眼窝浅,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泪水就在眼眶里窝了一圈。
泛着晶莹的光。
她猛地推开沈知序,回了自己帐篷-
吃完早餐不久,一行五人回了沈家。
寺庙没去成,是孟菀音中途打来电话,只说有事,即使是在话筒里也能听出语气严肃。
沈念心底惴惴不安,总不会是她和沈知序被发现了吧?
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是在什么时候暴露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家。
刚进门,便隐隐察觉到几分沉窒的氛围。
客厅里有不高不低的说话声,男男女女。
入目是几步之外大大小小的礼物,烟酒。
沈念下意识蹙眉,元旦那天沈家人都来吃饭,不管直系旁系,客人很多,今天竟然又来了客人。
沈知礼温滢率先领着萱萱进了门。
看清客厅场景的第一眼。
心底只冒出一个想法,完了,要出乱子了。
沈念接着进了门,沈知序走在最后面,距离沈念不远不近。
两人一齐进了玄关,转眼,看见盛思凡和陆奚白端端正正坐在沙发。
还有两个她不熟悉的中年男女,然而看穿着,五官轮廓。
几乎不用细想便能分辨出是谁。
沈念眼前一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奚白看见她,起身相迎,“念念,你回来了。”
沈念‘嗯’了声,和客厅几人一一打了招呼。
因着这突然的打岔,陆奚白又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毕竟念念下个学年就要出国留学,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在出国之前把这事儿定下,念念也同意了。这次和父母一起前来,是想征求叔叔阿姨的同意。”
沈念猛地看向陆奚白,眉头蹙起。
偏偏她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和陆奚白已经谈恋爱两年,趁着出国前把这事儿定下也无可厚非。
陆奚白条件好,相貌能力在同龄人里都出挑,她似乎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们于在场人眼里,俨然伉俪情深、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菀音笑笑,“奚白真是有心了。”
沈义宏一言不发,神色一如往常,冷淡严肃。
面上看不出什么鲜明的情绪,常年侵淫权力场的人,令人看不透彻。
和陆父悠悠品着茶,交谈些最近的新闻大事,不掺和这话题。
压根摸不出什么意思。
沈念出国留学这事儿孟菀音沈义宏也是第一次知道,沉默了几秒,心底惊讶,顾忌着外人在,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孟菀音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女,“我们念念还小,学业也还没完成,这方面我们不强求,只要她喜欢就好。”
陆父适时开口,“所以菀音这是同意的意思?同意的话就赶紧趁着出国前,选个良辰吉日把事情定下。”
孟菀音尴尬笑笑,心底忽地涌起一阵不舍。
一片沉默里,沈知序冷淡的音在厅内响起。
男人徐淡的目光落在女孩凝白的小脸,“出国留学,和他订婚,都是你自己的意思?”
沈知序不带感情的话落下,像是质问。
在场人都朝两人看去,神色不一。
客厅泛起微妙的奇怪感。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陆父陆母尴尬笑笑,知道沈念和沈知序关系好,却是摸不透沈念这位二哥的意思。
沈念低下脑袋,静默良久。
一片沉默里,终于传出女孩很轻地‘嗯’了一声,“是我和奚白哥商量好的。”
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压在心里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下。
沈念转头看向孟菀音,“妈妈,我先上楼换衣服了。”
沈知序先她一步,朝台阶口走去。
侧脸疏冷,能分辨出浸在周身的低气压。
“这臭儿子。”
孟菀音嗔了声,起身走向沈念。
沈念下意识扶着母亲,直觉母亲有事和她说,但看神色又不像发现了她和沈知序之间的事儿。
软声问,“怎么了,妈妈。”
沈念跟着孟菀音来到偏厅。
关上门,孟菀音神色严肃地看向沈念,怪她出国留学的事儿怎么不事先和她说。
沈念找了个理由搪塞,“是想等确定了再与您和父亲说的。”
孟菀音也没在这事儿上纠结,“念念,出国的事随你,想出去深造挺好的,我和你父亲都支持你。只是和陆家那孩子的事儿,我们不急,你年龄还小,妈妈还想让你在家多留几年呢。”
母亲给她理了理散在衣领凌乱的发丝,“多陪陪妈妈,好吗。”
沈念被孟菀音说得心尖泛软,‘嗯’了声,撒着娇安慰母亲,“妈妈,没事啦,我会多陪您的,出了国也会经常回来看您,而且我还得上学呢,不会这么快。”
孟菀音嗔了她一眼,似乎终于放下心来,“那就行。”
过了会儿,沈念又听见孟菀音问,“还有件事,听说你二哥谈女朋友了?”
心底一惊,看见孟菀音神情除了好奇似乎没有别的情绪。
放下心来,“为什么这么说?”
孟菀音拉着她,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语气,“一大早门口保安就打来电话,说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学生来找你二哥,手里提着的袋子里装着他的外套,说是来还你二哥衣服的。”
她努努嘴,“那不是就在客厅里坐着,听说是你室友?”
“念念,你说你二哥是不是有点荒唐,他之前说过一次谈女朋友的事,就两年前,你刚高考完那阵儿,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是在微信上说的。这眼看着过了两年了也没个踪影,我一提到这事儿就跟我打岔,我还以为骗我的呢,没想到这是都住一起了?”
一深想又觉得糟心,还没结婚,就这么招惹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沈念的心跟着孟菀音的话一提一放。
到最后,说不清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还是晃晃悠悠,终于沉了下去。
“”
只是没想到母亲这么会脑补,她安慰孟菀音,“可能只是二哥在哪里脱了外套忘记拿了。”
“你二哥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
这么一想,孟菀音顿时更坚信沈知序招惹了人家姑娘,‘哎呀’一声,“做什么衣服能落在人家女孩子那里啊,这个臭儿子,是不是做什么不光彩的事了,都被找到家里来了。”
“”
沈家家风传统严谨,不至于封建,但有些事闹到明面上,总归让孟菀音觉得不舒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念不禁想起自己和沈知序曾经的那段感情,称得上荒唐。
甚至昨晚
她咬紧了唇瓣,唇色泛白,有些痛,隐隐的酸麻。
像昨晚的某个瞬间。
原来那些在母亲眼里是不光彩的。
“我觉得这事儿应该问问二哥,也许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扶着孟菀音离开偏厅,“妈妈,我先上楼换衣服,一会儿再下来。”-
沈念回到卧室,脱了厚重的羽绒服,保暖的羊毛衫,室内很暖和。
到最后,上身只穿着件奶白色的小衫。
打开手机,屏幕上是昨晚收到的关于出国留学最后缺的那份资料的消息。
她想了想,手机搁在床头柜,进了书房。
书房就在隔壁,单独砌出来,和衣帽间露台连通。
沈念在书房转了一圈,最后在一顶书柜前停下,仰起头,几乎能窥见资料的边角。
只是书柜太高,她踮脚都费事儿,浅色小衫露出一截纤白的细腰。
过膝的同色系裙衫随着她踮脚的动作轻轻晃动,裙摆下方是纤细,白到晃眼的一双腿。
好不容易将资料够下来,不远处传来细微动静。
沈念一转头,便看见沈知序背光站在书房门口的位置。
男人手里握着条深色领带,慢条斯理绕着掌心缠了好几圈。
“我说怎么拒绝了和我去英国的提议,”
漆邃目光紧紧注视着她,沈知序轻轻笑了声,“原来念念是早就准备好了抛弃二哥,和他远走高飞。”
刚才楼下陆奚白的话,让她那晚的妥协全部成了可恨的谎言。
沈念下意识摇头,“没有,二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昨晚爬上我的床,又骗了我第二次,”
男人单指抵在太阳穴,“哦不对,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我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沈知序步伐缓慢,一步步朝她靠近。
静悄悄的卧室里脚步声像是被放大了,一步步敲在沈念心尖。
楼下两家人聚一起欢声笑语,谈着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婚事。
她和她名义上的二哥,在只有他们的三楼,男人眼底全是熟悉的侵略性,恐慌,颤栗。
沈念屏着最后一口呼吸往后退。
直到无路可退,后背抵在墙壁上,凉意侵袭肌肤。
“我记得就是在这间卧室,有个女孩在身后抱住我,说喜欢我,说想和我在一起,可是她现在做了什么。”
男人嗓音一寸寸变冷,“说喜欢我,却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
他在她跟前停下,看着她,眸光冷淡地哂笑,“念念,你的喜欢未免太廉价。”
沈念垂下脑袋,知道再多解释也没用。
她准备出国是真的,借着陆奚白逃避沈知序也不是假的。
惹了陆奚白,她该为此负责。
这次是和沈知序彻底断开的好机会,她想
书房许久没进。
房间内窗帘厚重,只有角落探出稀薄的光。
昏暗的光线里,能看清男人面部冷硬的轮廓。
冷白脖颈浮起青色的脉络,眉眼带着比窗外的雾凇还要疏离的冷感。
“出国手续都办好了?”
他缓缓掀起眼皮,落她面颊上的目光很淡。
沈念声音很小,“还差最后一道。”
微‘嗯’了声,他半垂着头,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手伸过来。”
“做什么?”每一步都像在钢丝上走,煎熬,恐惧。
沈念摸不透沈知序的想法,下意识想远离。
没给她机会,滚烫的掌心握过她手腕,沈知序将缠在掌间的领带转移到女孩纤白的腕。
一道一道,动作慢条斯理,带着温柔到极致的疯狂。
像是末日来临。
最终那条属于他的黑色条纹领带,在她的手腕上被系成死结。
沈念试着拧了下手腕,动不了,被捆绑得严实,彻彻底底。
“二哥,”她语气有些急,又不敢太大声,“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们都还在下面等着。”
沈念怯怯地看着沈知序,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触到他眼底的戾气,又害怕地低下头。
长腿微伸,沈念被沈知序禁锢在冰冷的墙壁,男人指腹仿佛带着山顶未退的冷意,紧紧按在她唇角。
揉捻,冰冷和疼痛混合,交织,相融。
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红晕。
唇间的痛意逐渐被冷意麻木。
就连和沈知序的感情,也像被一并冰封了。
他掌心掐上她侧颚,强迫她看向他。
“哥”
眼角晕出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眶要落不落,女孩声音很软。
可怜巴巴的乞求。
长指从女孩嫣红的唇角缓缓伸进去,男人嗓音清冽如雪,“现在叫哥是不是太晚了?嗯?难道需要我来提醒你,”
微顿,男人眼皮轻垂,回味般的轻笑,“当初是怎么主动坐到我的腿上,又是怎么对着我一通乱亲的?”
“二哥”
沈知序动作里充斥着男人对女人的侵略性,昨晚的记忆还未消退。
沈念抽抽搭搭,带着哭腔提醒他,“爸爸妈妈还在下面等着我们。”
“准备去哪个国家留学?”
收了动作,男人眉目温和,捏起她下巴,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这声询问称得上温柔。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瞒着,沈念垂下眼睫,避开沈知序的视线。
小声,“英国。”
“倒是挺巧,正好是二哥为念念选择的私奔地点。”
一声轻嗤落下,沈知序松开她,话里带着浓浓的讽意,“当初去南城都不够,现在干脆出国,沈意凝,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沈念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二哥,我们放过彼此吧,或许离远点就好了,就当我们从没在一起过。”
“放过彼此,说得轻巧。”
沈知序一把掐起沈念下巴,“沈念,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之前那段关系的。”
慢吞吞抹掉眼角的眼泪,等到情绪平复。
在心底做好建设。
她要心狠一点,再狠一点。
“就吃吃饭,睡睡觉,再顺便”
沈念眼神飘忽,在男人逼问的视线里,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下去,“利用一下你的关系啊。”
女孩眼底还泛着晶莹的水光,说出的话天真到近乎残忍。
分开的两年里,深夜里辗转反侧,腰间纹身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
她的爱比蝴蝶轻盈,像盛夏湍急的雨。
放弃在她口中,从来都轻巧。
沈知序静静看她两秒,忽地笑了,“好,很好,那现在怎么不继续了?”
他将手机丢到她手边,“正好,现在人挺齐,让你那联姻对象上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玩弄自己哥哥的,怎么样?”
炽痕
书房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别墅空间大, 三楼距离一楼尚有层距离。
像是心理作用,楼下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混合着秒针的转动声。
凝聚到愈加混乱的心跳里,沈念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 “我我怎么玩你了, 要说玩,你也不亏,各各取所需的关系不就是这样的吗”
沈知序眯了眯眼, 像是被她气笑了, “各取所需?”
“所以在你眼里, 我们曾经的那些感情,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沈念低垂下脑袋,不说话。
“看着我,”
他钳起她下巴, 强迫她看向他,“沈意凝,你是准备和他玩真的?”
匆匆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沈念小声开口, “本来就是真的。”
“嗯,是真的,那昨晚爬上我的床勾引我, ”
男人手移到她后颈, 轻轻重重地揉捻, “说喜欢我的是谁?在他准备来家里提亲的时候,他知道你在我的床上吗?”
“沈意凝, ”
他最后看着她,嗓音低沉冷冽, “甚至你现在身上还有我给你留下的痕迹!”
沈念垂着眼睫,“我我昨晚喝醉了,你知道我酒量不好的。”
沈知序彻底被气笑,钳起她下巴,强迫她视线回转,“沈意凝,你说,我该相信你吗?”
“”
沈念低着脑袋,不说话。
静静觑了她好几秒,男人眸底神色几变。
沈念的心也跟着打鼓。
摸不清沈知序下一步要做什么。
男人忽地收了手,慢条斯理地将绑在她腕上的领带解开。
抬手捏了下她脸颊,嗓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剩下这段时间在家多陪陪爸妈,既然想出去看看,就去吧。”
沈念抬起头,沈知序同意得太过轻易,令她感到狐疑,“你同意我去英国留学?”
“不同意你就不去?”
“二哥,我去了英国以后,会想你的。”
“呵,”沈知序瞥了她不冷不淡的一眼,“不缺你那点心思不纯洁的想。”
“”
沈念哼地一声,心底冒出几分委屈。
“正好去了国外放松放松,再顺便锻炼锻炼你那猫一样的胆子。”
沈知序慢悠悠地给她整理争执里凌乱的头发,乱掉的衣衫,转瞬又一幅好好兄长的样子,“念念,二哥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我和他之间,我想,你会做出令我满意的选择。”-
沈念下楼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了陆奚白一家三口的身影,盛思凡也没见着。
愣了几秒钟,她以为他们会留下来吃午餐。
孟菀音解释,“是你陆伯伯,说还有应酬,没留下吃午餐就走了。”
想了想,“奚白说有空再来看你。”
沈念‘嗯’了声,无所谓了。
反正要出国了,不守规则的人,和陆奚白的关系似乎也没必要再继续。
沈知序跟在沈念身后慢悠悠地下了台阶。
像是刚注意到他似的,孟菀音瞪了瞪眼,“你还好意思下来,今天早点和我和你爸认错,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
抬手按了下眉心,沈知序神情无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确实有女朋友,念念”
像是刻意的一顿,他侧过头,沈念下意识因为沈知序的话看向他,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
心口霎时间提到最顶,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来。
而后只听见男人话音一转。
“怎么可能是念念室友,您也是敢想。”
沈知序用三言两语和孟菀音解释了那晚元旦晚会的事情。
孟菀音听罢,看向沈念,直到沈念点了下头,帮沈知序又解释了一遍。
才罢休。
沈念跟着沈知序的思路,相比那晚真实的情境,避重就轻。
她又对孟菀音撒谎了,大大小小,或主动或被动,好像已经数不清多少次。
心底忽然有些难受,妈妈那么相信她。
孟菀音哼了声,“有念念作保,我姑且相信你。”
“”
沈知序轻轻一哂,“您倒是挺相信她,反倒不信自己的亲生儿子。”
孟菀音嗔他一眼,“念念也是我的亲女儿。”
“行吧,既然她是您亲女儿,”
“那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捡的也成。”
沈知序笑得懒散,那双桃花眼微向上挑,像清冷又妖冶的雪,撩人得要命。
慌忙移开视线,沈念清楚听到,自己的心又砰砰砰地跳了好几下,一点儿也不听话。
“”
过了会儿,似是想通了。
孟菀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是,念念都比你小那么多了,室友能多大,年龄差距太大。沈知序,我今天可是很严肃地和你说,你不许和外面那群人一样玩到女大学生头上,否则到时候不仅是你爸,我也饶不了你!”
“”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知礼忽然开口。
“母亲,我看您是多余担心了,说不定啊,”
沈知礼慢悠悠品了口茶,“您儿子才是被玩的那一个。”
温滢抬起胳膊碰了下丈夫,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就是沈家长子的风范!
沈知序:“”
沈念:“”
脚尖往后缩,悄悄往后躲去。
沈知序一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视线从她头顶移开,又好气又好笑。
操心完沈知序的事。
孟菀音又担心起沈念来,“念念啊,你真的决定去英国了?虽然出去看看是好事,但是那么远,我总是觉得不放心”
“嗯,妈妈,爸爸,对不起,之前没和你们说。”
沈念看向沈义宏和孟菀音,“而且可能半个月或一个月后就要动身。”
孟菀音蹙眉,“不是下个学年吗?应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啊。”
“我也是刚接到辅导员的消息,今年的留学政策有变动,大三下学期就要去。”
“既然提前了,是不是到时候也能提前回来?”
沈念抿抿唇,“妈妈,我去了之后打算再申请在英国读研,加起来,可能需要将近四年的时间。”
沈念的话落下,一家人沉默了很久。
“四年,这么久啊,那等你回来,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岂不是就要张罗你结婚的事。”
孟菀音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念念,妈妈舍不得你”
沈念也被孟菀音说得也想掉眼泪,语气哽咽,“妈妈,对不起。”
一直没说话的沈义宏沉声开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是一家人,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留学回来即使结婚了,也是在京北,你想什么时候和念念见面就什么时候见。”
“那能一样吗?说是这么说,亲生母女,女儿嫁出去,还能生分呢,现在想得倒好,等到时候念念有了自己家庭,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孟菀音拍着自己心口,呼吸不上来的难受,“我舍不得。”
“妈妈,对不起。”
沈念低着头重复,好像只剩了这句话,泪水顺着鼻尖往下流,又被她抬手抹去。
孟菀音背过身,用手帕抹着眼泪。
一片沉默里,最后是沈义宏拍板,“念念想去就去,出去看看不是坏事,到时候老二去送念念。”
他看向沈知序。
目光从女孩乌黑的发顶收回,沈知序淡淡笑了下,“我没空。”
沈义宏蹙眉,“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抽不出来,”
沈知序转身朝台阶方向走去,“有你们,对她来说应该够了,”
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不差我这一个。”-
一月底。
最后一道留学手续办完,沈念去英国的签证也办了下来。
出发的那天天气晴朗,是京北冬季难得的晴天。
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格外温暖。
沈义宏,沈知礼,温滢,孟菀音,甚至萱萱也来送她。
行李托运完,一家人站在机场大厅,孟菀音给沈念整理外套,不放心地嘱咐着,“去了英国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沈念点点头,“妈妈您别担心,到了那里我就和您发消息,你要不嫌弃,我每天准时和您视频,好不好?”
经过一个月的缓冲,孟菀音也算是接受了沈念出国这么久的事情。
叹了口气,“那边我和你爸爸已经都替你安排好,你就只管吃好喝好睡好,顺便学习,有空的时候和妈妈视个频。”
“顺便学习,念念,别听你妈妈的,”
沈义宏哼地一声,“把孩子都惯坏了。”
孟菀音瞪他,“我就惯着怎么了,家里又不是没条件,有些苦没必要受。”
沈义宏无奈,语重心长的语气,“这能是苦吗?有个一技之长不管在哪里都不用依靠别人,自己有底气比什么都强。”
“父亲,我会的。”
沈念弯弯唇角,知道沈义宏是为了她好。
从办好托运,一家人在这边说话,道别。
沈念频频望向机场门口,次数多到孟菀音察觉出来。
大概猜出她心里想的什么。
安慰她,“你二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好像特别忙,不是故意不来送你的。”
沈念笑笑,‘嗯’了声,“我知道的。”
心底明白,沈知序大抵是真的被她气到了,一个月都没回家,据爸妈说是忙工作。
可哪有那么多工作要忙。
大抵是真的准备像她说的那样,就当彼此从没有在一起过了吧。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结果,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伦敦三月的天气和京北差不太多,只是相比于国内北方的干燥,雨水较多,气候潮湿。
转眼间,沈念已经来了伦敦一个月,学校里的生活已经适应的差不多。
她还利用课余时间找了家书店兼职,离开京北,没有那些束缚的人和事,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样子。
只除了偶尔会想到那个男人。
没有时间磨不灭的感情。
她想。
四年后,到那时再见到彼此,也许会笑着释怀。
临近周五,后两天没课。
沈念去超市采购了一堆东西,吃的喝的用的。
房子是沈知礼安排的,据说是他早年在伦敦购置的房产。
不想孟菀音担心,沈念便没拒绝,索性和学校离得也近,就这么在这里住了下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多,天色泛起青黑。
拿钥匙打开门,按开客厅的灯,沈念提着两只购物袋迈进玄关。
一转眼,明亮的灯下,客厅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吓得沈念手腕瞬间脱了力,购物袋‘砰’地一下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滚出来,‘噼里啪啦’的音,弄得光洁的地板上到处都是。
沈知序于落地窗前的沙发静坐。
黑衣黑裤,矜贵凛冽,即使坐着,依稀可辨挺拔的身影。
窗外细雨淋漓,夜光交织闪动。
男人侧脸映在夜色深浓的窗,五官在半明半晦的光影里错落有致,眼皮半阖着,姿态清矜沉稳。
他手里捏着只黑色火机,开开合合,蓝色火焰不时窜出,发出‘啪嗒啪嗒’的音。
腕间的墨色表盘露出来,他还戴着她送他的表。
仿佛终于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男人淡淡抬起眼皮。
漆淡的眸光落在女孩凝白的小脸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念念今天回来得晚了,是因为周五的原因?”
“”
沈念咽了下口水,心底陡然生出几分恐惧。
房间里的不速之客,见到主人归家出口的询问,明明可以是‘回来了’,‘怎么这么黑了才回来’。
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好像她的所有行踪,都被他控于股掌。
简简单单,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获得自由的时候。
“二二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念手撑在身后的墙壁上,凉意侵袭掌心,也像是将大脑麻痹,怎么也想不通沈知序是怎么进来的。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开口。
“来找我的念念,怎么,很惊讶?”
沈念轻轻吸了口气,“我以为你放过我了。”
“放过你,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太天真。”
一声轻哂落下,沈知序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用完就丢,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念低垂着眼睫,“如果你想要报答,山顶露营那晚,就当我还你的。”
彻底被她气笑,沈知序站原地看她半晌,“沈念,你好像还是不太清楚你现在的境地,你天真地以为离了国内会好些。”
男人单手钳起她的下颚,“但是你忘了,爸爸妈妈,还有你那所谓的男朋友都在国内。”
“只有我们的英国,他们鞭长莫及。”
温柔蛊
满屋静寂。
都顾不上害怕了, 沈念是真的不解,“可是二哥,你的工作不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吗?”
沈知序被气笑了, “沈意凝, 我是该说你聪明吗?”
“”
沈念猛地扑进沈知序怀里,撞得男人一个趔趄,双臂下意识将她拢在怀里, 往后退了半步稳住。
男人英挺的眉蹙起细微弧度, 轻斥, “怎么毛毛躁躁的。”
“二哥,你来了真好,这些天不见我好想你。”
沈念抱着男人劲瘦的腰,在他胸膛蹭了蹭, 很亲昵的姿态,“在这里都没人认识,也没人说话,你能来,其实我还挺很开心的。”
沈知序撑开她脑袋, 将她推远了些,垂眸看着她,在她下巴的软肉捏了捏。
轻嗤了声, “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就开心。”
沈念摇摇头, 乖觉不已,“不知道, 但我还是觉得开心。”
沈知序冷嗖嗖地瞥她一眼,唇角噙着耐人寻味的笑, “又跟我在这儿演?”
沈念哼了一声,“我哪有?就算不是情侣我们还是兄妹啊,”
她仰着头,讨好地笑,“二哥,你说对吗。”
沈知序‘呵’地一声,轻哂,“我倒是没见过哪家妹妹动不动爬哥哥床的。”
“二哥!你别说了!”
沈念被他直白的话弄得脸红。
沈知序捏捏她的唇,眸色冷淡,“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沈念怕沈知序,但也没那么怕。
因为好像她惹他那么多次,他根本就没做出过真正伤害她的事。
就算真的生气了,她撒个娇,沈知序就又心软了。
这么想完,沈念心底舒服很多。
眼睛弯起,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笑盈盈地问,“你能怎么不放过我?”
男人垂眸看她半晌,女孩白皙的小脸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沈念感受到沈知序抚摸着她长发,语气慢条斯理,“把你囚禁在这里,不让你出门,只是二哥一个人的,算吗?”
“”
沈念嘴角的笑僵凝下来,身体下意识站直了,离开沈知序半步远。
女孩眼神怯怯地打量着男人神色,一时摸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吞了吞口水,本能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下一秒,‘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顾不上尴尬,沈念悄悄松了口气。
“还没吃饭?”沈知序看着她问。
“没有呢,”
沈念摇了摇沈知序手臂,“二哥,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好不好。”
“别和我这么亲昵。”
沈知序扯开被她指尖捏着的衣袖,“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想明白,再撒娇也不迟。”
沈念:“”
哼,小气鬼。
“想吃什么?”沈知序问。
“!”就知道沈知序不会不管她。
沈念舔舔唇,眼睛亮晶晶的,“想吃点家常菜可以吗?”
沈知序淡淡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我说给你做了?”
沈念扁扁嘴,“那你问我干什么?”
沈知序慢悠悠蹲下身,去检查她的购物袋。
看见里面那些不健康的食物,皱眉,“不是给你请了住家阿姨?”
“周六周天嘛,我就给她放假了。”
沈念没说,她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更想尝试着脱离了家庭,真正的独立,早就把阿姨给辞退了。
沈知序微微颔首,指尖继续在她的购物袋里拨弄。
男人冷白的指尖滑过粉色包装,思索两秒,抬眸,“来例假了?”
沈念点点头,脸颊冒出几分红晕,有些羞赧,“还没,但也快了。”
就在这几天。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是什么?”
沈知序修长的手指夹着只小盒子,“嗯?”
沈念下意识低头看去,是一只蓝色的小盒子。
‘CONDOM’的英文字符格外显眼。
眼前一黑,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购物袋的!
她没买过啊!
看见女孩一脸惊慌的模样,男人唇角勾了勾,“这次买对了。”
“啊?什什么,大大号吗?”
说完沈念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什么啊,根本不是我买的,不知道怎么就进了我的购物袋。”
“哦,我还以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淡淡说完,直起身,沈知序眉目舒展地看着她,“想吃什么家常菜?”
“啊?”沈念抱怨般地咕哝,“你不是说不给我做吗?”
她狐疑地看着沈知序,满面春风的,合理怀疑他是要她在床上报答他。
“不不用你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沈知序点点头,不强求,“行,那你自己做吧。”
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学校有食堂,回家有厨师。
毕竟才出来一个月,平常学习占据了大半时间,沈念经常是对付着随便吃点。
也经常在外面吃,练手次数实在不多,沈念的厨艺比小白还烂。
炒菜勉强会个番茄炒蛋,西餐简单,她稍微会一些。
虽然也比不上家里那些大厨,更比不上沈知序的厨艺,但尚在牛排选得好,简单做一下味道也不错。
就是吃多了有点腻。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块牛排,打算凑合一下。
想了想,看向沈知序,“二哥,你吃吗,我煎给你吃,我学会煎牛排了。”
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唇角微微勾了勾,沈知序淡淡开口,“谢谢,但是不吃,我是中国胃,还是喜欢吃家常菜。”
“???”
沈念总觉得沈知序是故意的,故意内涵她。
哼地一声,“爱吃不吃,我自己做我自己的。”
牛排刚从超市买来,很新鲜。
前后不到十分钟,瓷白的盘子里摆着切好的牛排,肉质粉嫩多汁,旁边还摆了煎好的小番茄和西蓝花。
沈念正准备端着离开厨房。
迎面看见沈知序走过来,站在水龙头前清洗刀具,旁边摆着她买的五花肉。
“你拿我的肉干嘛?”
“饿了。”
沈念悄咪咪凑过去,看见他熟练地清洗食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麻将块。
“二哥,你要做什么啊?”
“红烧肉。”
“!!!”
手里煎好的牛排忽然就不香了。
沈念好久没吃红烧肉了,之前在舞团需要保持身材,她从不吃这些。
但其实家常菜里她特别喜欢吃红烧肉。
来到国外更别提了,她自己不会,外面餐厅做得不地道。
“可以做多点吗?”
沈念扭扭捏捏,“我也想吃。”
“你也想吃?”沈知序淡淡瞥她一眼,“你不是说不用我吗?”
沉默几秒,沈念如实道,“我怕你让我报答你。”
沈知序扯扯唇,恶劣一笑,“对,你确实得报答,想吃总得付出点什么,毕竟技能从来不免费。”
沈念就这么被沈知序绕了进去,完全忘了他手里拿的本来就是她的肉!
她慢吞吞将手里的牛排举起到沈知序眼前,“牛排分你一半,可以算作报答吗?”
“知道什么叫报答吗,要由被报答者指定。”
男人转过身,视线专注在流理台,游刃有余地动作。
热了锅,骨节分明的手洒进一把冰糖,炒出糖色。
八角桂皮,香叶,开水,最终熬出一锅糖色水。
肉还没下锅,沈念就好像想象出红烧肉出锅后,舀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
唔好想吃。
沈念扯了扯沈知序的衣角,“我还想吃米饭,可以吗?二哥。”
沈念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晚餐,她随意地坐在地板上,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盘子里在她眼中已经不香的牛排。
一边分神注意厨房那边,开放式的厨房,她能看到在流理台前忙碌的男人宽挺的背影。
衬衣半挽起衣袖,露出小臂分明的线条,带着隐隐的力量感。
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两个月以前的山顶帐篷,那是俩人近三年里,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
时间很近,近到好像还能回忆起一点儿细节。
女孩的脸颊微微发红,眸光怔愣。
“快把我盯出窟窿来了,”
男人来到客厅,将手中的餐盘搁在桌上,视线落在女孩发红的脸,指背在她的软颊轻轻碰了下,温度正好。
沈知序看着她,眯了眯眼,“沈意凝,你又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哼声,“谁想了。”
沈念嘴硬,端着自己的牛排盘往一边去,躲他,“我是忽然想到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在思考该怎么做。”
沈知序觑了眼沈念盘里还剩下大半的牛排,将红烧肉轻轻推到她那边,旁边还跟着一小碗米饭。
察觉到,沈念亮晶晶的眸看向沈知序。
那双眼睛里像是会说话,倒映着璀璨星光,带一点巴巴的可怜,“二哥,这是给我吃的吗?”
眸底滑过淡淡的笑意,沈知序捏捏她的唇,口吻带着宠溺,“想吃就吃吧。”
“唔好好吃。”
舀了一大口米饭,吃得两颊都鼓起,沈念边吃边想,她回卧室可以锁上门再睡觉。
而且例假也快来了。
嗯,双重保险,沈知序应该不会再兽性大发了-
深夜,沈念吹干头发,浴巾敷衍地在身前绕了一圈,出了浴室。
正准备睡觉,一道敲门声传来。
“二哥?”
沈念试探地叫了声。
“嗯,是我。”
“下去跑步吗?”门板外的男人嗓音沉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似乎只是简单询问。
“跑步?”
沈念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一点跑哪门子的步。
沈知序语气温和,很耐心,“今晚不是吃的有点儿多?”
沈念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儿。”
“那去楼下散散步?”
想起那盘红烧肉,沈念想了想,也行,他都这么邀请自己了,不回应也说不过去。
门打开一条小缝,触到男人那双霜雪般清冷的眼,女孩浴巾下凝白的皮肤浮起淡淡的绯红,有些害羞地小声,“二哥,你等我会儿,我刚洗完澡,要先换个衣服。”
门虚掩着,没有一点儿防备,沈念走到衣柜跟前,打算选件衣服。
丝毫没察觉到门被推开,又关上。
“不用换了。”
沈知序从身后拥过来,深浓的夜里,语气显得低沉。
“嗯”耳朵被他吻得有些麻。
女孩声线带着隐隐的颤抖,不好的念头从心头升起,“二二哥,你要做什么?”
他将她拦腰抱起,动作不算温柔地将她扔到床上。
沈念落在床上被弹了两下。
转眼便看见男人单手扯开黑色衬衣的衣领,扣子被崩掉好几颗,落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唇角噙着抹淡笑。
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儿,“你说我打算做什么,不然我千里迢迢来伦敦,就是为了给你做顿饭?”
沈念舔舔唇,往角落躲,眼底泛起几分怯意,中气不足地提醒他,“二哥,你知道的我例假快来了”
“那不是正好?很安全。”
沈知序单膝压在床边,翠绿色的丝绸被压出凌乱的褶皱。
男人稍稍弯下腰,毫不费力地抓住沈念的脚腕,将她拖到他跟前。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沉闷的重量压过来,沈念被压得有些呼吸不了。
红唇微张,呼吸声变重,力道很小地推着沈知序,“二哥,你压到我了,好重”
他握上她的手,带着她往下。
“可是它想你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像是大提琴乐在耳边弹唱,一下一下地拉扯着她的心。
黑暗里呼吸声纠缠。
时间像是被按下加速键,掌心传来滚烫、坚硬的触感。
沈念一个机灵,猛地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不对,沈知序,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还有男朋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吻上她的唇,男人温柔地托着她的下颚吻过来,“马上就没了。”
炽痕
深夜的伦敦细雨淋漓, 卧室的窗开了半扇,院子里的玫瑰娇艳欲滴,暗夜里有种妖冶的美。
帘影晃动, 轻盈的雨丝顺着晚风飘进来, 缓解屋内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潮湿与燥热。
女孩一头长发带着微微的潮,眼睑下方的红晕还没褪去。
沈知序接完电话回到床上,沈念移到男人怀里, 乖乖巧巧, “二哥, 刚才谁的电话呀?”
“工作上的事儿。”
沈知序没解释太多,只说有个事儿收尾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沈念心弦一紧,“很急吗?是不是要赶回去?”
沈知序挑眉,捏了下她红软的颊, “舍不得我?”
“也没有特别舍不得,只有一点点。”
哼了声,沈念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轻笑了下。
掌心拍了拍沈念肩膀,男人声线慵懒, 带着一抹事后的哑,“先起来。”
“干什么?”
沈念哼了声,有些不满。
她慢吞吞将薄被往自己上身拢了拢, 不情愿地往直起身来。
沈知序侧身, 捞起扔在地上的外套, 拿出里面的打火机和烟盒。
偏头点了支烟,灰白的烟雾上升, 缭绕。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晕染其间,神色冷淡, 全然不似刚才。
似乎刚才的那场缠绵,如同此刻分离的两人,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极力忽略掉心底那抹微弱的不舒服。
渐渐有淡淡的橘子味儿,在这方空间弥漫,散开,由淡转浓,再转淡。
沈念皱着鼻子嗅了嗅。
他以前从不当她面抽烟,现在竟然不管不顾。
“开心吗?”身旁传来男人低柔的询问。
“嗯?什么?”沈念不明所以。
“刚才,开心吗?”
“”沈念脸红了红,低着脑袋,“哪有这样问的。”
指尖在她脸颊轻轻揩了下,沈知序笑,“似乎不用回答,从你很激动的反应里也看出来了。”
说着,男人薄唇微掀,吐了口烟圈,那一瞬间的姿态,清冷又莫名撩人。
“”很激动的反应里
沈念觉得被沈知序调戏了。
这个不正经的臭男人!还不是因为他那些骚话!
他侧过身,朝她展开臂膀,“过来,让我抱抱。”
沈念不情不愿地起身,抱住沈知序胳膊,上身还围着被子,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歪在他肩头蹭了蹭,“二哥,你变了。”
“嗯?”男人指尖夹着烟,吸了几口,碎雪般的烟灰摇摇欲坠。
似乎才想起来问她,“有烟灰缸吗?”
“啊?哦,在客厅,我去给你拿。”
沈念作势穿衣服去拿,光白的手臂被沈知序按住,“我去,告诉我在哪。”
正好懒得动弹,沈念慢吞吞躺回去。
想了想,懒洋洋道,“应该是在茶几下方,或者抽屉里,你翻一翻吧。”
沈知序下身围着她的浴巾,松松垮垮的,对于她来说正好大小的浴巾,只堪堪遮住男人关键部位。
露出结实的腹部肌肉,劲瘦分明的腿部肌线,皮肤泛着冷玉一般的白。
也不顾忌她,沈知序就这么大剌剌出了卧室。
修长的掌心握着烟灰缸回来卧室,男人身上的浴巾随着他的步伐,颤颤巍巍几乎要掉下来。
生怕看到少儿不宜的什么,沈念慌忙移开视线,“我我还是明天出门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走到床边,放下烟灰缸在床头柜。
沈知序紧了紧浴巾,站在床边没上床,低头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买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穿啊,难不成你每次都要穿着浴巾走来走去啊。”
“每次?”
沈知序笑了下,那声笑里听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所以沈意凝,你现在是把我当什么了,见不得人的小三,只上床睡觉的炮/友?”
“是你非要进来和我那样的,要是反抗你不乐意,我还会疼,我想了想,我也不亏,不如躺着享受。”
“你倒是看得挺开!”
将烟狠狠掐灭在烟灰缸,沈知序真是被沈念气笑了,“沈意凝,我算是发现了,只要父母不在身边,可以随便和我吃饭睡觉,回到国内就翻脸不认人。”
“我我和陆奚白已经分手了。”
沈念决定和沈知序解释清楚这件事。
假扮情侣的事暂且不说,他不是小三的问题还是得说清楚,总得让他放下心来。
沈知序眯着眼看她半晌,倒是挺会避重就轻。
俯身钳起她下巴,“你的意思是,做不成小三,我还该开心?”
“当然啊,”
沈念理由很充分,“不是小三就没有道德负担啊,所以二哥,”
沈念跪在床边,扯了扯沈知序胳膊,颇带了几分讨好意味,“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开心?”
扯扯唇,“我真是谢谢你了,沈意凝,你是真的会玩。”
沈知序当着沈念的面脱了浴巾,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拿出干净的衬衣长裤,背对着她套上。
沈念都来不及思考他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进到她的衣柜里的。
只听见他嗓音冷淡,“至于道德负担,你二哥还真没有那玩意儿。与其期待你什么时候锻炼好你那猫一样的胆子,沈意凝,我现在更期待的是,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发现。”
最后走之前,沈知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们似乎还以为我们只是纯洁的兄妹情,也是时候释放出一点信号了。”
“”-
沈知序当晚就离开了伦敦。
与其说是因为处理工作收尾,更可能是被她气走的。
沈念反思了下,她已经和陆奚白提了分手,只要不回国。
如果他想在英国和她这样那样她又没拒绝。
他不该开心吗?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一晃两周过去,沈茜茜得知沈念来了伦敦留学,开心得不得了。
俩人同在英国,不在一个城市,这周一开始,沈茜茜说来找她玩。
沈念想了想,书店兼职需要周六日白天值班。
晚上自己待着也没事,便让沈茜茜在她下班前来。
沈茜茜比下班时间提前了俩小时道,说来看看她兼职的地方。
沈念看见沈茜茜很开心,笑,“书店而已,你还没见过书店啊。”
沈念在书架旁整理书籍,沈茜茜腻腻歪歪地搂着她,“非要我直说,好不容易有个认识的人来英国了,我开心,想见你不行嘛。”
俩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段时间,在外面上了几年学,沈念本以为沈茜茜能成熟许多。
结果到了亲近的人面前,似乎还是老样子。
“诶,听说前几周二哥来了?”沈茜茜问。
“”
沈茜茜还不知道她和沈知序的事。
沈念有些不自在,眨眨眼睛,“对对啊。”
听到沈念肯定的回答,沈茜茜要气死了,“二哥好偏心你,真是讨厌,伦敦离牛津那么近,他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越说越破防,沈茜茜气得不行,和沈念抱怨,“我出来这么久也没见他来过一次!好不容易来还是因为你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沈念勾了勾唇,恍惚想起好几年前,她还因为沈知序偏心沈茜茜和他闹别扭。
然而其实早就在她尚未察觉到的某一刻开始,沈知序的心,就已经开始无条件偏向她了。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平凡的时刻,沈念的心,因为远在天边的那个男人。
变得暖融融的。
家庭离散带来的那些痕迹,那些难过伤心,似乎早就被他治愈。
生怕在沈茜茜面前表现出太明显的开心让她更不高兴,沈念宽慰她,“没有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工作忙嘛,过年那段时间不是也没见到他吗?”
沈茜茜不说话了,好像是的。
“你现在和蒋正恒怎么样?”沈念转移话题。
提到这个话题沈茜茜小脸又瘪下去,提不起兴趣,“还是老样子。”
“我看他还是喜欢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你感觉他很抵触,我和他说你来伦敦交换了,问他来不来找你玩,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沈茜茜抱怨着,“你不就是之前拒绝了他吗,他怎么这么小气,我被他拒绝都没这样呢。”
听着沈茜茜的话,沈念的心一点点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和沈知序关系,蒋正恒好像已经知道了,也许还有蒋正安。
后来母亲说当初蒋家对婚事也不太乐意,蒋正恒怎么会不乐意,有父亲的许诺,蒋父蒋母更不可能不乐意。
很可能是蒋正安知道了她和沈知序的事,作为蒋家长子插手了弟弟的婚约。
还有她当初留给母亲的信,丝毫没有提到过和蒋家婚约的事,怎么后来父母会以为是她不乐意婚约离开京北跑去南城。
这一切都由谁推动,似乎一眼分明。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最起码当时的她并不想和蒋正恒履行婚约。
望着窗外淋漓的雨,行人脚步匆匆,书店内干燥温暖。
此刻沈念却像是被外头的雨凭空淋了个透彻,心头酸涩不堪。
原来,沈知序真的有在为她,为他们的未来,一点点地清除障碍。
他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
可是这是不对的。
沈知序迈出的那九百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
她是不是其实也可以,勇敢一点
沈茜茜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心没肺的。
看着沈念在一边忙碌,她挑了几本书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过了会儿,像是终于想起来,沈茜茜看着沈念一脸八卦,“我都不知道,听说你和陆奚白谈恋爱了?”
“没有,已经分了,”沈念摇头,想了个理由,“感觉性格不太合。”
“性格不合?”沈茜茜揶揄地看着她,“身体合不就行了。”
沈念被沈茜茜的虎狼之词惊呆,“你瞎说什么,我和他就是很纯洁的,”
停顿了下,却也只能这么说,“前男女朋友关系!”
“你俩没做啊?啧啧啧,念念,那你现在岂不是还是小女孩一枚,这么纯洁的吗?”
“”
沈念想说,她早就不是沈茜茜口中的‘小女孩’了。
和沈知序,和她口中的二哥,早就做了八百回了。
生怕说出来吓到沈茜茜,红唇动了动,干脆任由她误会了。
看着沈茜茜大惊小怪的样子,沈念有些无语,“说得和你已经不是了一样。”
沈茜茜:“”
垂头避开了沈念带几分探究的视线
书店兼职很轻松,有沈茜茜陪着,下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
傍晚五点钟准时下班。
沈念收拾好,正准备和沈茜茜出门,门从外打开。
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陆奚白。
沈茜茜率先看见,‘啧’了声,看好戏似地转头看向沈念,“念念,你不是说分手了吗。”
“还是说你单方面分手,在和他闹别扭,现在他来哄你了。”
“什么啊,不是。”
沈念看着陆奚白走到她跟前,似乎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白衣黑裤,风尘仆仆。
“你怎么来了?”
陆奚白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你说呢?”
沈念低下脑袋,“虽然觉得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似乎我也该和你说声对不起。”
沈茜茜在一边作惊讶状,“什么情况?你俩双出轨啊?”
沈念:“”
陆奚白:“”
书店对面的咖啡厅,沈念和陆奚白面对面坐着。
在沈念的勒令下,沈茜茜不情不愿地坐在距离他们三四桌的地位置,一点儿也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
服务员端上咖啡,还有陆奚白点的甜品。
沈念喝了口咖啡,甜品一点没动,抱歉地看着陆奚白,“我们就这样吧,对不起。之前为了逃离我二哥,仓促地选择让你假扮我男朋友。”
陆奚白不为所动,“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不喜欢重要吗?”
她和沈知序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和旁人掰扯不清楚。
“但我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瞒着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
“所以陆奚白,我们之间,是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沈念,你知道吗,我和你二哥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沈念猛地抬起头来,她第一次知道这些。
“然后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几岁就开始一起练斯诺克,后来他宣布退出台坛,这事儿你应该知道,我很生气,去质问他。”
陆奚白耸了耸肩,似是已经不在意,“就这么决裂了。”
讽刺的是,他后来也退出了,遵从家里的期望,选择了他们想要他继承的集团事业。
这些年,他和沈知序,在各自不喜欢的领域里一路前行,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
他们曾经的那段友情,再也回不去。
“你想重新和他在一起,想过会有多艰难吗?”
沈念下意识摇头,“我知道很艰难所以我没想过。”
不敢想。
她不喜欢陆奚白,他们在不了一起,并不代表她就能和沈知序在一起。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的眼睛骗不了你,你还是喜欢他,无可自拔,不管是我,还是蒋正恒,怎么喜欢你都无济于事。”
陆奚白仰头喝光杯中的咖啡,笑得敷衍,“还是不太甘心啊,啧,就是不太想让沈知序好过怎么办。”
男人视线落在沈念后方,又不动声色收回。
起身,陆奚白走到沈念跟前,朝她张开双臂,“所以可以抱一下吗?作为分手礼物?”
沈念不明所以,他们抱一下,沈知序又看不见。
怎么不让他好过。
沈念有些无奈,她不觉得陆奚白有多么喜欢她,大概只是贵公子偶尔无聊的乐趣罢了,情绪上来了图个趣儿。
这场假恋爱,他还真煞有介事起来了。
看他此刻眉眼郑重,心尖稍暖了暖,沈念没再拒绝。
刚一起身,沈念直接被陆奚白抱进怀里,力度有些紧,呼吸不畅。
想推开他。
陆奚白没让,掌心在她后脑勺用力揉了好几下,弄得她头发都乱了,“勇敢点儿吧,沈念,真心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太难得了。”
“”听着倒像是人话。
沈念张开双臂,回抱过去,语气真诚,“谢谢你,陆奚白,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沈意凝。”
“二哥!你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不远处沈茜茜看见几米之外的男人,站起来,激动地朝沈念身后喊道。
“”
沈念应声转身,看见几步之外的男人。
沈知序脚边堆着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黑色长风衣穿在身上,身形笔挺,衣领有些凌乱,雨水将他的衣衫染湿。
晕了层更深的颜色。
男人眉目冷淡地看着她,视线下移,落在她与陆奚白纠缠的双臂。
他们隔着人群对视。
似乎能察觉到男人眼底微淡的怒意。
沈念猛地松开手。
却更像是欲盖弥彰。
漫长到极致的几秒钟。
沈知序走到她和陆奚白跟前,眉眼冷淡却不见怒气。
依旧是众人眼里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就连语气也是温和、云淡风轻的,“怎么今天没在家?”
“二哥,我今天是来对面的书店兼职。”
生怕沈知序误会,沈念舔舔唇,想解释点什么。
“嗯,现在跟我回家。”
沈知序握着沈念手腕,将她带离了咖啡厅。
李明远也在,打伞在车外等着,看见他们出来立刻过来,跟在沈念身旁,黑伞将她全然遮住,隔绝了外面细密如丝的雨。
来到车前,单手打开车门,沈知序握着沈念手腕,一点儿也不温柔地将她塞进了车后座。
“”
随后,站在车前的男人抬手一抛,将车钥匙扔给李明远,“行李箱在店里,一会儿过来开车。”
李明远离开。
车前只剩了沈知序。
他脱了外套进了后座,竟然还分出闲心擦拭被雨水沾湿了大半的外套。
慢条斯理的动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
沈念却凭空被他弄得紧张起来,眼神怯怯地看着他,想解释,“二哥,你误会了。”
“你现在还是别说话的好。”
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沈知序似笑非笑地转头,嗓音似乎比外面的温度还凉,“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沈意凝,国内国外,脚踏两条船,怎么,是踏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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