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谢长生依旧在忙。

    且一路忙到天黑。

    登基大典事关重大,各部尚书不敢怠慢,拉着谢长生一遍一接一遍的教导。

    最后还是谢鹤妙看不下去:“行了行了,最多不过在太庙里爬一爬。”

    此言一出,众人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眼见着各位大人惶恐,谢鹤妙噗嗤一笑,伸长了右腿,悠哉地摇晃起了扇子。

    许是天气暖了有助人恢复病情,这段日子以来,谢长生的痴症已经愈发好转,不光很久都没有再满地乱爬、能够和旁人正常沟通了,甚至还时常说出一句让众人都为之惊叹的聪明话来。

    谢鹤妙分明知道,却还故意吓人。

    偏偏谢长生还在和谢鹤妙一唱一和:“二哥哥,那你说我是正着爬好,还是倒着爬好。”

    谢澄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无奈道:“长生,鹤妙,别吓唬诸位大人了。”

    谢鹤妙坏笑。

    几位大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薄汗,只觉得心有余悸。

    静了静后,见时间已晚,谢澄镜和谢鹤妙,以及众臣子终于收了絮叨,起身告退。

    从金銮殿退出去之前,最爱操心的礼部尚书钱大人没忘了叮嘱谢长生:“别忘了沐浴焚香……”

    有人伸手使劲扯了一下钱大人的衣袖:“用你操心?掌印大人自会安排!”

    虽知道说话的人没有多余的意思,但谢澄镜和谢鹤妙都是脚步一顿。

    谢澄镜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谢鹤妙的脸色却黑如烧了几十年的铁锅的锅底。

    他咬牙切齿:“我迟早还要再打他一顿。”

    谢澄镜犹豫了一下:“你……”

    谢鹤妙以为谢澄镜要劝自己,却听谢澄镜道:“那你下次别选人那么多的地方。”

    谢鹤妙也不知道谢澄镜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

    但他脸色也因此好转了不少。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好。”-

    顾绯猗今天出宫办事,现在到了他快回来的时间。

    谢长生便没急着走,仍坐在原处,想要等顾绯猗回来后和他一起回毓秀宫。

    他和冯旺说了会话,但看着眼前的奏折,渐渐的开始有些犯困。

    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顾绯猗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谢长生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甜的模样。

    昏黄的烛光为室内更添了一丝暖意,落在谢长生洁白的皮肤上。

    顾绯猗看着,觉得心头生出了一些暖意。

    待冯旺离开后,顾绯猗走上前。

    先帮谢长生把他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别到而后,再使坏地捏住了谢长生的鼻子。

    不多时谢长生便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顾绯猗后,无意识地歪头、用柔软的脸颊肉又轻又快地蹭了下顾绯猗的手。

    顾绯猗挑着薄唇笑:“这么想咱家?咱家不过离开了半天。”

    “说到离开。”

    谢长生虽然才刚睡醒,但思维已经开始发散。

    他煞有其事地告诉顾绯猗:“一般的里面到了这种时候,一般都要分开一段时间的,比如你出个国,我留个学什么的。”

    顾绯猗听着,面上笑容不变,给人的感觉却突然多了些阴森。

    他突然在谢长生身旁坐下,揽着谢长生的肩膀,柔声地问谢长生:“小陛下想过和咱家分开?”

    谢长生被他盯得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忙摇头:“没有。”

    “那就只是过个嘴瘾?”顾绯猗问。

    见谢长生点头,顾绯猗又笑。

    他用修长的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陛下可知道,过嘴瘾的方式亦有许多种。”

    谢长生低着头一点点挪蹭过去,把自己的唇印在顾绯猗的薄唇上。

    顾绯猗被他吻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小狗一样乱啃。”

    他压住谢长生后颈,反守为攻地撬开谢长生的唇齿,模糊不清道:“陛下,仔细学着些。”

    谢长生心里惦记着沐浴焚香的事,提醒了顾绯猗几次,却硬是被顾绯猗压在硬邦邦、冰凉凉的龙椅上尽欢了个尽兴。

    谢长生瘫软在龙椅上,衣衫乱七八糟地搭在身上,气息也乱七八糟的。

    他觉得顾绯猗多少是带了一些报复的意思,才会在刚刚那样撩拨戏弄他,又不到从哪里搞了个叮叮当当作响的,让人崩溃的铃铛塞到他身体里。

    现下,看着顾绯猗衣衫整洁的模样,谢长生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有些不爽,也有些爽。

    也有些让人心里发软发暖的触动。

    谢长生突然抬了下头,把头枕在了顾绯猗腿上。

    顾绯猗低头睨他一眼,抚摸着谢长生后背、正在为他顺气的手转而来抚摸谢长生依旧滚烫的面颊。

    “还能走路吗?”

    顾绯猗笑问:“咱家也不知道这勉铃这样折磨人。”

    谢长生不答。

    顾绯猗捏了捏谢长生耳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进出着谢长生的耳:“咱家让人去准备个软轿,还是咱家背着陛下回去?”

    谢长生还是没说话,只是伸出手,一点点把顾绯猗的袍子拨开,歪头亲了亲。

    谢长生感觉到被自己枕在身下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

    他张口。

    上方传来顾绯猗混合着吸气与闷哼的声音。

    那只本来在抚摸谢长生耳朵的手突然离开,按向谢长生的后脑,修长的手指穿过谢长生的黑发,以不会让谢长生感到疼痛的力道,半揪半扯着。

    谢长生听到顾绯猗沙哑地叫自己:“好孩子,乖孩子。”-

    翌日,便到了登基大典的日子。

    谢长生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

    顾绯猗伺候了他沐浴洁身。

    又捧着衮冕,让谢长生张开双手,为他更衣。

    谢长生本是有些紧张的,但看着顾绯猗不紧不慢的动作,一颗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等着装完毕后,谢长生走到落地镜前。

    他看着自己,又看到身后顾绯猗看着自己的目光。

    像是长辈在看后辈,又像是在看自己最喜爱的珍宝。带着些骄傲,也带着些欣喜-

    皇家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向太庙,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人们或好奇、或探究,情绪纷杂的看着驾辇中的谢长生。

    那个暴戾的小皇子,那个变成了痴儿的小皇子,坐在轿辇之中,漂亮到让人惊叹的面容之上,是肃穆平和的表情。

    让人既看不出曾经那个暴戾的小皇子的影子,也看不出他竟是个痴儿。

    倒是十分有模有样的。

    顾绯猗的轿子便跟在侧后方。

    他撑着额头,淡淡地看着前方谢长生的背影。

    这缠绵的目光落在百姓眼中,却各有解。

    有说这是顾绯猗掌控新帝的证据,有说这目光一看就是皇上拿捏住了掌印的软肋;

    有说顾绯猗一定对这个小傻子皇帝满意得不得了的,还有说这断子绝孙的狗太监一定是在心里捉摸着要怎样将小皇帝千刀万剐的。

    顾绯猗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狭长的目凉凉扫过人群。

    百姓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轿辇再行驶了一刻钟时间后,终于抵达了太庙。

    太庙依山建在高处,下置九百九十九级白玉石阶。

    谢长生深吸一口气,抬腿踏上台阶。

    顾绯猗则跟在谢长生身后几步,和他一起走向高处。

    待终于登上顶层,谢长生的腿已经酸胀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从顾绯猗手中接过祭文。

    顾绯猗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谢长生的手背,似是鼓励。

    这些祭文谢长生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背熟了,他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众人,朗声诵着。

    待终于完最后一字,下方传来了几乎能够震破天际的万岁之声。

    谢长生抬眸看向远处。

    山峦之上,是一轮耀眼的金日。

    阳光落在谢长生的头戴的十二垂冕旒上,反射出夺目的光彩;

    阳光也落在谢长生的衣袍上;

    庄重的金红龙袍,十二纹章熠熠生辉,衣袖上用金线纹成的两个名字亦散发着闪耀的色彩。

    壮阔的景色中,谢长生暗暗发誓。

    此生,不辜负大好山河,不辜负黎民百姓。

    不辜负亲朋好友与顾绯猗的爱意。

    当然,也不能辜负党对他的教诲……

    第100章

    登基大典后,谢长生坐在回宫的马车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整天都在操心这事,不是怕自己结巴、就是怕自己诵祭文的时候声音发抖被人看了笑话。

    好在并未出任何岔子,一切都顺利结束了。

    谢长生有些力竭地坐在顾绯猗膝盖上,头则靠着顾绯猗的肩膀。

    “陛下做得很棒。”

    顾绯猗不吝夸赞,一口一个乖孩子,细细去吻谢长生的面庞。

    他又喂谢长生吃了一块软糖,问:“可要睡一会?”

    谢长生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还在紧张——

    谢鹤妙设宴邀请他、顾绯猗、谢澄镜与方绫,说是要庆祝登基大典的顺利结束。

    谢长生问顾绯猗:“你说二哥哥会不会再打你一次啊?”

    顾绯猗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也许。”

    谢长生叹气。

    顾绯猗弯起狭长的眸:“若是咱家再被打了,陛下可心疼么?”

    谢长生涨红着脸哎呀了好几声。

    他想含糊过去,顾绯猗却不肯放过他,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承认。

    谢长生没办法,只有飞快地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二哥哥手疼,你脸疼,我心疼。”

    顾绯猗听着,狭长的浅琥珀色眸子漾出满满的笑意,心满意足地低头去吻谢长生。

    但因顾虑着等下的宴席,顾绯猗没有去吻谢长生的唇。

    细密的吻落在除了唇瓣以外的所有地方,一口一个“夫人”、“宝贝”、“心头肉”地叫着谢长生,直把谢长生喊得捂着耳朵面红耳赤地大叫,这才终于停下-

    众人的马车前脚后脚地来到谢鹤妙的王府。

    谢鹤妙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顾绯猗正在给谢长生整理衣领的亲昵样子。

    他皱着眉,想重重啧一声,却又生生把咋到一半的舌吞了回去。

    今日是他特意为谢长生准备的庆功宴。

    他的死活暂且不论,谢长生开心才最重要。

    他板着脸路过顾绯猗,抬起扇子敲了敲谢长生头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小傻子,傻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谢长生跟在谢鹤妙身后往院子里走。

    走着走着,谢长生突然孔雀开屏。

    他有些小骄傲地问谢澄镜、谢鹤妙和方绫:“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厉害?算了别走流程了,你们开始直接夸我吧!!”

    众人:“……”

    谢鹤妙哧地笑出声:“哪有像你这样主动讨夸的?虚已者进德之基,这实在太不谦逊了。”

    谢长生直接抓住谢鹤妙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乱爬的小蚂蚁。

    谢鹤妙先是一怔,继而惊恐地睁大眼,一边甩手一边往前方跑了几步,腿脚都变利索了不少。

    他气得咬牙,使劲拧了一下谢长生的脸才作罢。

    有了谢鹤妙作为先例,谢澄镜和方绫以史为镜,纷纷夸赞起了谢长生。

    谢澄镜道:“长生真是越来越有帝王的模样了。”

    方绫则道:“确实厉害。”

    谢长生嘿嘿笑。

    方绫看着谢长生,抿抿唇。

    前几天他出城办事,顺路去给谢长生、谢澄镜与谢鹤妙买了些点心,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溜鹦鹉的谢鹤妙。

    他便把点心交到了谢鹤妙手里,让他代为转交。

    谢鹤妙接过点心,满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方绫猜测了一下,觉得谢鹤妙大概是知道自己喜欢谢长生这事了。

    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二殿下这是看出来了吧?……虽行径令人不齿,但我的确喜欢他。”

    “没事,没事。和某些人比起来,小侯爷实在没什么好不齿的。”

    谢鹤妙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冷笑了一下,又问方绫:“那……小侯爷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用澄澈的目光望着谢鹤妙,方绫想也不想,回答道:“打算过几日去趟猎场。对了,京中招兵,我和魏亦接了胡统领的邀约,打算月末去练一练他们。”

    顿了顿,方绫又道:“要说远一点的打算,那就是再回军队,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

    谢鹤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是笑起来。

    实则,方绫当然知道谢鹤妙想说什么。

    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只知道,不必强求,无需强求。

    顺其自然就好,问心无愧就好。

    他的喜欢不会让谢长生感到困扰,大家还能像今日一样,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好-

    谢鹤妙在院中设了宴。

    石桌上摆放着满满的丰盛的菜肴,分别是几人爱吃的口味。

    今日众人心情都不错,谢鹤妙叫人拿来了他珍藏的陈酿与众人一齐品尝。

    谢长生有些蠢蠢欲动。

    他虽不喜欢酒味,更不喜欢喝醉,但想到自己穿越以后,怕做错事、说错话,除睡觉以外的时间,一直都在努力保持清醒,突然也想试一下喝醉的感觉。

    可刚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那小酒盅,小腿却被人在桌子下面轻踢了一下。

    谢长生左侧是谢澄镜,右侧是谢鹤妙。

    从踢他的那只脚方向来判断,只有可能是坐在他对面的顾绯猗。

    谢长生抬头,顾绯猗的目光果然等在那里。

    桌下,顾绯猗的鞋尖暧昧地蹭着谢长生的小腿。

    顾绯猗笑得清风朗月:“酒水伤脑,陛下的痴病难得好转,还是谨慎饮酒为好。”

    谢长生觉得顾绯猗说得也有道理。

    他“哦”了声,伸向酒盅的手转了个弯,去拿水晶笼包。

    这水晶包不知是怎么做的,外皮透明软糯,里面的馅带着一些蔬果味道的清甜。

    谢鹤妙扫了一眼吃得开心、双颊鼓鼓的谢长生,又抬眸扫了一眼顾绯猗。

    他挑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关心小傻子。”

    顾绯猗笑:“这是自然,二殿下。”

    谢鹤妙表情僵硬。

    虽顾绯猗的确规规矩矩地叫了他“二殿下”,可谢鹤妙怎么听,怎么觉得顾绯猗其实是在叫自己“二舅哥”。

    忍,忍。

    毕竟今日谢长生开心,毕竟帮忙治好了母妃。

    谢鹤妙深吸一口气,忍住拍桌的冲动,抓起酒壶往顾绯猗面前一摆,冷冷道:“既然小傻子不能喝,那你替他。”

    顾绯猗面上笑意不变:“好。”

    谢澄镜在旁看着,只觉得头晕。

    若是叫旁人看到那个杀伐果决的掌印太监顾绯猗,竟然还有这样好脾气的时候,恐怕也会像他一样感慨。

    时间再晚了一些后,去皇宫里接岁岁的宫人已经回来了。

    谢长生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岁岁,这会儿等不及去王府门口迎接。

    分明谢长生没出去多久,可等他搂着岁岁再回到小院的时候,顾绯猗几人已经有些醉了。

    谢鹤妙的醉态谢长生倒是见过好多次。

    可另外几人的他确实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他新奇地看着。

    谢鹤妙脸上是吊儿郎当的笑容,正在给谢澄镜说着什么。

    可谢澄镜分明撑着额头在打瞌睡。

    方绫则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白切鸡,认真的表情好像在研究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顾绯猗的醉态倒不明显,面上依旧挂着淡薄的笑意。

    但那双狭长的眸却紧紧盯着谢长生。

    极致的渴望与占有不加任何掩饰,一层层缠绕包裹住谢长生的全身。

    见谢长生看过来后,顾绯猗遥遥向他举起手中酒盏,一饮而尽后,又笑着用绯红舌尖一点点舔去唇上水渍。

    谢长生耳根发热地低下头,对怀中岁岁道:“一群醉鬼。”

    他一想到自己要把这群醉鬼送上马车,就觉得头痛。

    可转念,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同亲朋好友与爱人相聚,又觉得幸福的感觉从心底丝丝蔓延出来。

    谢长生歪着头、噙着柔和的笑,站在旁边又看了一会后,顾绯猗起身,走到谢长生身侧。

    白梅香气与酒香从顾绯猗身上传来。

    他用身体挡住身后几人,低下头,在谢长生唇上落下细细的吻。

    “咱家喝醉了。”

    顾绯猗轻轻地笑:“陛下尝尝咱家嘴里有没有酒气?”

    “醉鬼醉鬼醉鬼。”

    谢长生把岁岁夹到咯吱窝下,伸手给顾绯猗整理了一下皱掉的衣袖,怕被路过的人瞧见,又伸手想把顾绯猗推开。

    顾绯猗却抓住谢长生的手,把他拽到距离他更近的地方。

    他道:“咱家一刻钟都不想和小殿下分开。”

    谢长生不知道为什么顾绯猗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刚想问,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顾绯猗应是还在记挂着他之前开玩笑而随口说的“分开”。

    皎洁的月光顺着斑驳的树影落在顾绯猗

    冷玉一般的面颊上,为他本就俊美的容颜渡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泽。

    谢长生一时有些看呆,顾绯猗亦在痴痴缠缠地看着他。

    良久后,顾绯猗才收回目光。他笑道:“往后每一天,咱家都不会和小殿下分开的。”

    “除非百年后,咱家先走了。这句话便作罢。”

    “但若是小殿下先走。”

    顾绯猗握着谢长生的手,把他的指尖放在自己心口:“不必害怕路黑,咱家自会下去陪着咱家的宝贝。”

    他说完,又把谢长生的手抬到唇边,轻轻啃咬。

    他带着些醉意:“宝贝,我的宝贝,长生,宝贝……”

    谢长生不知为何有些眼眶发热。

    他把另一只手的岁岁递过去,让岁岁拱了拱顾绯猗的小臂,轻轻道:“你……我才多大呀?你明知道我怕死,还说这些,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呀?”

    “好。”

    顾绯猗依言说起了吉利话,他语气轻柔缠绵,如春风一般和煦:“往后余生,你我夫妻二人,同建盛世,同看大好河山。日日缠绵,永不分离,生死相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在一百章正文完结了!好吉利好吉利

    好幸福也好舍不得呀呜呜呜呜呜

    大家想看的番外我都看到了,甜甜的日常,没来得及写的play,现代,岁岁一日游,和顾绯猗,大哥哥二哥哥岁岁一家五口一起出去玩等等,我这就来安排!

    福利番外我会写一个夫夫性向一百问

    还有二哥哥和呼延辽的一小段故事(是因为很多宝不喜欢呼延辽,可能想要保持全订,所以我到时候放在福利里面,到时候想看的宝子们可以去看)

    然后,我下一本会先开《止渴关系》,是一本现代强强小短篇,抒发xp,从头d到尾(事已至此,先搞黄色吧……)求收藏!!文案我放在下面!

    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本章留言,在下一章更新前,用掌印的钱给大家发小红包~~-

    《止渴关系》

    文案:

    文案:

    贺池意和宋暗认识了八年。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关系不好。

    却不知道,两人的不正当关系也持续了八年。

    风雨无阻,每周一次。

    不接吻,不拥抱,只用手。

    问就是馋对方身体。

    再问就是撞号了。

    谁也不想当受-

    贺池意本以为这段关系只是各取所需。

    他腻了,提出结束。

    宋暗却发疯了。

    贺池意受

    宋暗攻

    第 101 章番外一汪汪队做大梦

    天还没亮,窝在墙角的圆圆的白色球狗睁开了黑亮的眼睛。

    倒也不是自愿醒来的。

    而是因为顾绯猗醒了。

    岁岁有些喜欢顾绯猗,但更多的是怕他。

    顾绯猗不像其他人一样待它和善,那张薄凉俊美的面庞上总是带着让狗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

    岁岁昂起头,紧张地盯着顾绯猗的举动。

    它看到顾绯猗俯身,薄唇落在谢长生唇上,绯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

    睡梦中的谢长生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轻哼声,却没醒。

    只是抬起手,迷迷糊糊地勾住顾绯猗的脖子。

    顾绯猗轻笑一声,趁着谢长生还未完全清醒。

    微凉的唇瓣一路划过身体。

    待顾绯猗将头探入薄被中后。

    岁岁便看不清顾绯猗的动作了。

    但因顾绯猗的两只手都撑在床上,岁岁歪了歪头,觉得顾绯猗是和自己一样,在用牙齿去咬衣带。

    不多时后,谢长生一抖,猛地睁开了眼。

    他一个骨碌坐起身,身体轻轻发抖的同时,看向自己腿边被子的隆起。

    茫然地眨了眨眼后,谢长生脸颊涨红。

    他张牙舞爪道:“岁岁!”

    岁岁听到自己名字,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咕”,却发现谢长生并没有在叫自己,便茫然地歪了歪头。

    谢长生扶着顾绯猗的肩膀,一迭声地开始念经。

    他道:“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早朝早朝早朝早朝早朝……”

    顾绯猗没回答。

    一声轻笑之后,从薄被下传出的水声更响了些-

    岁岁抬起前爪,和身体其他地方一样圆的腰下陷,伸了个标准的下犬式懒腰。

    它迈着白白短短胖胖的爪子走出内殿,找到阳萝。

    阳萝见到岁岁,亲昵地搓了搓它的头,又带岁岁去吃早餐。

    岁岁趴在小碗前,避开几小块蔬菜,悠哉悠哉地吃着谢长生口中“科学养宠”的没什么滋味的肉块。

    一边吃,一边支棱着耳朵听阳萝把她小柜子里的一个布袋里的金锭银锭子、铜板、首饰都拿出来,用柔软的棉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阳萝姐姐的眼睛就这个时候最有神,”有和阳萝交好的宫女路过,嘻嘻哈哈地笑她:“守财奴呀守财奴。”

    阳萝也不恼,反而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真好听,再多夸几句吧。”

    等阳萝擦完了她的宝贝们,岁岁也吃完了饭。

    阳萝站起身,低声念叨着自己今日的行程:“小陛下的衣服制好了,等下让小晨子去拿一下。还有四公主的回礼,十五公主的生辰礼……”

    “哦,可千万别忘了去小厨房,让他们再熬一碗老鸭汤……”

    阳萝说着,脸上带着充实的笑,脚步匆匆地朝外走。

    岁岁也跟着她朝外走。

    却不是同路。它吃饱喝足,迈着短腿,像一颗被人扔出去的白色蹴鞠,飞

    快地朝内殿跑着。

    跑到一半,前方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岁岁来不及停,直接撞在那人腿上。

    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鼻子,抬头看向来人。

    发现是那个总是跟在顾绯猗身后,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名叫冯旺的男人。

    见岁岁扒拉鼻子,冯旺少见地笑了一下。

    他弯腰,单手托起岁岁肚皮:“我带你去找你主人。”

    岁岁便搭着冯旺的顺风车回了内殿。

    谢长生这会儿已经起床穿戴整齐了。

    岁岁冲到主人脚边,昂着头、吐出舌头,使劲儿摇晃起了蓬松柔软的尾巴。

    谢长生弯腰将它抱起,将脸埋在岁岁的肚皮里猛吸了一口。

    岁岁也使劲儿用头拱着谢长生。

    它太喜欢谢长生了。

    长得漂亮,身上香喷喷的。

    还会偷偷带好吃的给它吃,还会陪它一起玩,陪它一起在地上打滚。

    只是还没亲昵了一会,岁岁的头就被一只凉凉的大掌拍了一下。

    顾绯猗道:“下来,你娘亲该去上朝了。”

    岁岁使劲儿把耳朵别到脑后,爪忙爪乱地从谢长生怀里跳到地上。

    身后,是谢长生的反抗。

    “是爸爸不是娘亲!拒绝泥塑!拒绝!”

    顾绯猗:“……”-

    谢长生有事要忙,岁岁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待谢长生和顾绯猗离开毓秀宫后,岁岁也走了出去。

    它先检查了一下被自己藏起来的小球、落叶、几根笔直的树枝和一截断绳都好好藏在毓秀宫后侧方的土地里,这才放心。

    又去了趟九公主那儿,和九公主,十公主,十一公主一起玩了一会。

    但在刚学会在地上爬的小公主来了以后,岁岁便离开了——

    它已经快要一岁了。

    它不想和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孩玩。

    太幼稚。

    从九公主那儿出来后,岁岁又去了一趟谢鹤妙的母妃,安妃那里。

    岁岁也很喜欢温柔的安妃。

    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安妃看起来总是很焦虑。

    总是轻轻的叹气。

    但现在的安妃却好多了。

    许是因为要搬出宫,住到谢鹤妙的王府上。

    岁岁看着安妃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后,最后去御花园看了看花,和水中飘飘荡荡,比自己还要胖上一圈的锦鲤。

    它的锦鲤朋友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见到岁岁,没像往常一样游过来迎接,反而用鱼尾巴扬起水花,溅了岁岁一头一身的水。

    岁岁继承了谢长生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大觉的优良传统,索性趴在木头小桥上,一边睡觉一边晒起了太阳。

    等身上的毛晒干,岁岁也醒了。

    眼见着日头高悬,时间接近午时,岁岁急匆匆地迈开短腿,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跑。

    远远的,岁岁看到朝臣们从金銮殿走出来。

    见自己还能迎接谢长生下朝,岁岁松了口气。

    一只手却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把岁岁高高地举起在了半空中。

    岁岁吓了一跳,扑腾着回头,想要看清身后的人是谁。

    却听一道声音:“你来找他的?”

    听到那道声音,岁岁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它回过头,看到方绫板住的脸。

    “我还在想今天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你。”

    方绫道:“刚下朝,这里人多,你当心被踩到。”

    岁岁嗯咕了一声。

    方绫看着它,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板脸。

    他道:“我把你送过去。”

    他带着岁岁朝金銮的方向走,但才走了一半,便又停下了脚步。

    “大殿下,二殿下。”

    方绫对前方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躬身行礼。

    “行了行了,别客套了。”谢鹤妙摇着扇子:“胖胖,你怎么又胖了?”

    分明岁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可谢鹤妙却总是要再给它起名字。

    什么胖胖,笨笨,球球。

    什么名儿都有。

    岁岁不服气地扯着嗓子汪了两声。

    谢澄镜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他好不容易憋住笑,看着谢鹤妙:“你戏弄长生也就算了,怎么连他的狗也要一并戏弄。”

    “嘬嘬嘬,肉肉看这里。”

    谢鹤妙用手指逗了岁岁一会,笑:“这狗和小傻子一个样儿,实在是有意思。”

    岁岁气得趴在方绫手上直哆嗦。

    三人站在一起聊了一会岁岁听不懂的政务后,岁岁便被交到了谢鹤妙手里。

    谢澄镜和方绫说着话走远了,谢鹤妙则带着岁岁往金銮殿走。

    说是带,其实也只是把岁岁放在地上,让岁岁跟着。

    岁岁方才一路狂奔过来,再加上一上午都没吃东西,这会儿已经是又累又饿。

    它哼唧着,希望谢鹤妙能抱着自己走。

    可气的是,谢鹤妙分明看出了岁岁的恳求,却还是不伸手,让它自己走。

    岁岁委屈地跟在谢鹤妙身后,却很快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它看着谢鹤妙抑扬顿挫的步伐,只觉得好奇。

    不由抬起了一只前爪,一蹦一跳地模仿起了谢鹤妙的走路姿势。

    谢鹤妙:“…………”

    岁岁终于如愿以偿地不用再走路了。

    它被谢鹤妙面色狰狞地拎了起来,头上也被谢鹤妙毫不客气地弹了几个栗暴。

    总算来到金銮殿,见到谢长生后,岁岁满头大包地扑到谢长生怀里。

    谢长生呵呵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喷香喷香的鸭腿递给它。

    岁岁偷看一眼站在谢长生身后的顾绯猗,张口要咬住鸭腿。

    却听顾绯猗叫谢鹤妙:“二殿下。”

    “你别叫本王二舅哥。”谢鹤妙冷声道。

    虽然岁岁听不懂这其中因果关系,但总觉得金銮殿内的气温一下子下降了许

    多。

    它舔了舔鸭腿,有些不敢吃了。

    谢长生却伸手,把鸭腿往它嘴边又递了递,小声催:“快吃呀,等下吵起来就真的吃不了了。”

    此言一出,顾绯猗轻呵一声。

    谢鹤妙伸出手使劲儿戳谢长生的额头:“小傻子,让我看看你的胳膊肘到底是往里长的还是往外长的?”

    没过一会,谢长生便和岁岁一样,也满头大包了。

    等谢澄镜回来后,宫人送来了午膳。

    四人在谢长生的呼吁下,坐成一桌吃着。

    岁岁大口啃完了自己的午餐,来到谢长生脚边。

    它用短短地前肢扒着谢长生的外袍,一路往上爬,吭哧吭哧地坐到了谢长生腿上。

    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岁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窝成舒服的姿势。

    咂巴了两下嘴巴,打起了瞌睡。

    然后,它做梦了。

    梦到自己度过了今天一天,开始了明天一天。

    明天和今天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接着是后天,也和今天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接着是大后天,大大后天……

    日复一日,全都发生了和今天一模一样的事情,见了一模一样的人。

    迷迷糊糊间,岁岁听到谢鹤妙问:“桶桶怎么了?怎么打起了滚?肚皮都露在外面,噫,真不知羞。”

    顿了顿,岁岁又听到谢长生清润柔和的嗓音。

    谢长生道:“可能是做了个美梦吧。”

    第 102 章 番外二山河游

    今天是休沐日,谢长生难得清闲,准备和谢澄镜与谢鹤妙出一次宫。

    原是因为西域的斗蛇人、斗虎人又来了一次京,谢鹤妙得知消息后,记起端午时谢长生说过想看,便邀请了谢长生与谢澄镜一起。

    谢长生已经很久都没出宫玩过。

    阳萝得知谢长生要出宫,便帮谢长生找了件便服。

    虽阳萝心里想着要以安全为主、要低调,但谢长生乖乖站在原地不动,打开手臂认人打扮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停不下来。

    把那件花黄绿色的长袍给谢长生穿上后,再给谢长生戴上顾绯猗送的长命锁,在腰上挂上许多同色系的宝石玉石。

    谢长生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沉。

    等阳萝终于收手,谢长生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一颗圣诞树。

    但还没等让阳萝从圣诞树下往下拆东西,谢澄镜与谢鹤妙便一前一后地走到内殿。

    “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哥?”

    甫一见面,谢鹤妙便笑开:“水灵灵的,怎的和地里面刚生出来的小白菜似的?”

    谢长生被夸得有点飘飘然。

    他叉腰大笑几声,却见谢鹤妙摇晃着扇子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谢长生问:“二哥哥,你在找什么?”

    谢鹤妙似笑非笑:“找那个拱了咱们家小白菜的掌印大人。”

    谢澄镜是万万没想到谢鹤妙会这样说。

    他呛了一下,咳嗽几声,看了谢鹤妙一眼:“鹤妙。”

    谢鹤妙知道谢澄镜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让谢长生为难。

    他笑着耸肩:“我也就是问问。那位掌印大人整日黏在小傻子身边,这会儿怎么不在了?”

    谢长生道:“他有事出去了。”

    今日分明是休沐,但谢长生一睁眼,枕边却是空的。

    谢长生问了一下守在门口的冯旺,才知道原来顾绯猗凌晨时分就走了,说是矿场出了什么事,见谢长生睡得香,便没把他叫起来。

    这还是谢长生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不是被顾绯猗用奇奇怪怪的方式叫醒。

    像是法定节假日却发现父母要上班,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孩子一样,谢长生忍住心底很不道德的窃喜,煞有其事地对冯旺点头:“这样啊那真是太惨了,我帮他再睡八个小时,不用客气。”

    冯旺:“……”-

    听谢长生讲完事情经过,谢鹤妙虽碍于谢澄镜,什么都没有说,但那高高抬起的唇角却彰显了他的愉悦。

    他把折扇在手里转了个圈儿,在谢长生头顶轻轻敲了两下:“走,带你出去玩。”

    谢长生便搂着岁岁,兴高采烈地跟在两位兄长身后出了宫。

    杂耍人只有晚上才会表演,虽现在时间还早,但谢鹤妙惯会吃喝玩乐。

    他带谢长生与谢澄镜去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吃饱喝足后,还去戏楼听了场戏。

    戏挺好听的,谢长生睡得很香。

    三人出来后,眼见着时间还早,谢鹤妙又带两人去逛了下附近据说出了名的古玩一条街。

    谢长生一边啃着谢澄镜给他买的肉包子,一边看着旁边摊子上的东西。

    谢长生是完全不懂古玩的。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能看出那些摊上的瓶瓶罐罐并不精美。

    甚至能感觉出来是假的。

    想来是因为在皇宫里见到了太多真东西。

    谢长生捂着自己的眼睛,痛心地感慨:“好一双封建主义的火眼金睛。”

    谢鹤妙啧啧地摇头:“虽看着比之前清爽了些,眼神也灵动了些,但还远远称不上火眼金睛吧?”

    谢长生愤怒地扑在谢鹤妙后背上,再三强调:“我!不!是!傻!子!”

    谢鹤妙接过谢长生手里的岁岁,顺便把谢长生往上提了提:“嗯嗯嗯,对对对,好好好,行行行。”

    谢长生:“……”

    他宣布放弃。

    谢鹤妙笑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道:“就算是傻子,你也是我弟。”

    谢长生笑。

    顿了顿,谢长生听到谢鹤妙又补充道:“不过,变傻之前的那个不是。”

    谢长生一怔。

    他歪头去看谢澄镜与谢鹤妙的神色,见两人都是面色如常的模样。

    谢长生不知道谢鹤妙这话的意思是发现了自己不是原主,还是只是在表达对自己的肯定。

    谢长生想问,但又觉得真相好像太重要。

    他晃了晃腿,把手中最后一口肉包子喂给岁岁后,在谢鹤妙耳边恶魔低语:“你弟是你弟,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是你弟……”

    谢鹤妙:“……”

    明明他今天过来的时候没喝酒,怎么头这么晕?-

    在谢长生买了个锈迹斑斑的破伤风之匕/首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杂耍人终于出来表演。

    谢鹤妙一早预定了位置,带着众人去了前排。

    本来谢长生还在担心会不会是用惩罚打骂来强迫动物表演。

    但表演开始后,谢长生便发现自己多虑了。

    这些杂耍人的狼、蛇、虎的胖度和岁岁不相上下。

    每只都毛色油亮、精神状态比早五的谢长生优秀多了。

    谢长生便搂着瑟瑟发抖的岁岁,安心看起了表演。

    看完了胖蟒跳舞、胖狼跑圈,胖老虎跳柱子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表演后,谢长生只觉得心满意足。

    本来谢长生是懒得折腾,想直接就近去谢澄镜或谢鹤妙府上睡一晚的。

    但谢澄镜等下要去徐城接一位擅长种植的农人到府上,一来一回要足足一天两夜;谢鹤妙也有事要忙。

    谢长生只得无奈作罢。

    他依依不舍地登上回宫的马车。

    回了毓秀宫后,谢长生看到冯旺守在门口。

    屋里又没人,怎么不去休息?

    谢长生觉得有些奇怪,刚想问冯旺,却听冯旺道:“掌印在里面。”

    谢长生哦了声。

    他还以为顾绯猗这趟去,至少也要像谢澄镜那样,一来一回的去上一两天,却没想到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

    谢长生觉得有点小雀跃。

    他让冯旺先下去休息,自己则走进了内殿。

    房间里很安静。

    整个内殿只在门口燃了一支蜡烛,摇曳昏黄的烛光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着照亮。

    从谢长生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顾绯猗撑着额头的背影。

    看着顾绯猗安安静静的背影,谢长生直觉顾绯猗是睡着了。

    他弯腰将岁岁放回到窝里,又端起手旁的烛台,放轻了脚步朝顾绯猗走去。

    顾绯猗果然是睡着了。

    谢长生真的很少见到顾绯猗睡觉。

    他通常睡得比谢长生晚,起得比谢长生早。

    能早起又能熬夜,还有什么事情是这样的人做不到的?

    反正谢长生不行。

    他举着烛台,新奇地看着顾绯猗的睡姿。

    一缕黑发从顾绯猗的额头垂落,垂在他的面颊旁,紧闭的浓密的睫毛在烛火的映照下、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漂亮的阴影。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淡色的唇。

    顾绯猗睡着时表情带着一些平日里被藏得很好的倦慵。

    谢长生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悄无声息地将那缕碎发别到顾绯猗耳后去。

    但手还没碰到发丝,顾绯猗便醒了。

    那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睁开。

    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眸写满了清醒,完全看不出是刚睡醒的人,便直接盯在了谢长生身上。

    谢长生被吓了一跳,手中烛台摇晃,一滴红色烛泪“啪嗒”落在了顾绯猗手背上。

    顾绯猗笑开。

    他道:“咱家竟不知道陛下还有这种爱好。”

    谢长生还记得那次自己还没睡醒,顾绯猗便将烛泪滴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为自己辩解道:“我又不是你,没有那种爱好。”

    顾绯猗轻笑一声,看谢长生伸手,想要帮他擦掉那滴落在他手背上的烛泪。

    “疼不疼?”谢长生问了一句,又自言自语地嘟囔:“和雪地里的梅花一样,还挺好看的。”

    顾绯猗扬了扬眉,突然握住谢长生的手,把他猛地拉近了自己。

    被这么一拽,谢长生踉跄着,又有几滴烛泪滴在顾绯猗的小臂和衣袖上。

    他用双腿夹住谢长生的腿外侧,笃固定住谢长生不让他乱动后,抬起手,用自己沾着烛泪的手蹭了蹭谢长生的脸颊。

    “陛下难得夸咱家,还说不喜欢?”

    “你这是污蔑。”

    谢长生立刻为自己辩护:“我xp很正常的,你别乱说。你要知道看我都只看口口版的,看漫画只看圣光版的,不打码的我都不爱看。”

    顾绯猗:“……”

    他弯起眼,一手握住谢长生的小臂,一手大力去扯自己的衣领。

    待他将结实胸膛露在外面后,握着谢长生小臂的手微微用力。

    在顾绯猗的大力下,谢长生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倾斜着。

    红烛泪啪嗒啪嗒落在顾绯猗的皮肤上。

    谢长生一惊,忙要收回手。

    顾绯猗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一滴又一滴的烛泪滴落下去,飞快地凝固在玉白的皮肤上。

    随着数量的增多,顾绯猗的胸膛越来越像谢长生口中的“雪地里的红梅”。

    顾绯猗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游刃有余地笑着去揉谢长生的腰:“好看么?喜欢么?”

    在顾绯猗游走的大掌下,还有这样强烈的视觉刺激下,谢长生的头脑渐渐开始发晕。

    单从行为上来看,分明是他占据了主导权。

    但这一切举动都是由顾绯猗来主导的。

    谢长生有种自己在支配,也在被支配着的错觉。

    他用力呼吸着,平复着心底升起的异样的酥麻感。

    正混乱间,谢长生感觉到顾绯猗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确认什么。

    “还说自己不喜欢?”

    顾绯猗带笑的声音传到谢长生耳中:“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肚皮老师写着文突然长叹

    我:“咋了?古耽确实难写……”

    肚皮老师:“我为了让攻能成年di,两章给攻过了三个生日了。谁懂我有多拼?”

    笑死

    所以是谁还没有收藏肚皮老师的《狗皇帝他为何那样》!!!

    第 103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被顾绯猗这么一碰,谢长生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他下意识想后退,却因双腿被顾绯猗夹住,进退不得。

    顾绯猗笑一声,就近隔着衣衫亲亲谢长生的肋骨,又道:“咱家现在要松开手了,陛下自己举好烛台。”

    谢长生看了一眼手里倾斜的烛台,拿捏不准地问顾绯猗:“举好是指好好举着,还是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

    顾绯猗尚未回答,一滴烛泪却滴落了下去,“啪嗒”地掉在顾绯猗眼角。

    鲜红的烛泪很快凝固在冷玉一般的皮肤之上,小小一颗,像是泪痣。

    顾绯猗抬起眸,笑着看了谢长生一眼。

    他开口,却不是为了回答谢长生方才的提问:“咱家过几日要去一趟绥州。”

    “去绥州?为什么?”

    顾绯猗还是没回答,只是道:“狗,出去。”

    待墙角那一团白色绒球迈着小碎步离开后,顾绯猗隔着衣服咬了咬谢长生的腰,带起一阵痒意,笑:“这些日子已经看惯了陛下穿龙袍,偶然穿一次便服,当真好看。”

    说话间,又一滴烛泪滴在顾绯猗小臂上。

    谢长生一面想着手中的烛台,一面想顾绯猗为什么要去绥州,又在想明明这件衣服明明在顾绯猗面前穿过。

    可因为顾绯猗突然开始舔舐的举动,谢长生正在思考的这几件事像是被放入搅拌机的水果,全都被打碎、混合在了一起。

    他问出口的话也变得毫无逻辑:“那衣服去绥州的时候要不要也穿这件烛台?”

    顾绯猗:“……”

    水声停顿了一下,顾绯猗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道:“绥州的几位商人私下勾结、徇私贪污公款。咱家去帮陛下走一趟。”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放在之前,顾绯猗随意派几个手下去处理了便可。

    但现在却不同了。

    谢长生新帝登基,这些人摆明了是在试探谢长生是否好拿捏。

    若这次他不去杀鸡儆猴,保不齐这些没眼睛的东西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在谢长生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说话间,又有几滴烛泪低落在顾绯猗后颈。

    头顶传来谢长生一声晕乎乎中带着些的“哎呀”。

    顾绯猗挑起眼向上看,隔着被他堆在谢长生腰间的层层叠叠的衣摆,见到谢长生手忙脚短地把烛台举正,又要放到桌上。

    顾绯猗微微直起腰,赶在谢长生把烛台到桌上之前伸手拦住了他:“别。”

    他无法感受到快活,想来也是因此,他是有些喜欢疼痛的。

    但不是任何疼痛都可以。

    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割破自己的手掌,又或是像现在这样,烛泪滴在他身上,带起一阵很快就消失的灼热。

    他也喜爱洁净,最讨厌黏糊的触感。

    可这些讨厌的事物,只要是谢长生带给他的,他便喜欢得不行。

    他握着谢长生的手,

    重新用力道带着烛台倾斜。

    红烛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顾绯猗脖颈上、喉结上。

    顾绯猗喉间溢出轻叹,微微闭眼,感受了一下从心底传来的酥麻。

    他仰起头,再让烛泪落在自己面颊上,看着谢长生写满了惊艳的目光,满意地浅浅勾起唇角。

    他拉着谢长生的手来抚摸自己的面颊,再一次问谢长生:“好看么?喜欢么?”

    “好看,是好看。”

    谢长生实在有点受不了顾绯猗这样,他没什么力气地把身体靠在顾绯猗肩膀上,清润的嗓音比平时多了些哑,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他自己还晕乎乎的,却劝起了顾绯猗。

    谢长生用比平时还轻还慢的语气道:“就是好像不太健康。”

    顾绯猗听着谢长生慢悠悠的嗓音,问他:“那陛下觉得怎样健康?”

    “就普通的……”

    顾绯猗笑。

    他抬手,取下谢长生手中摇摇晃晃,马上就快要燃到尽头的烛台,放在旁边桌上。

    又拉着谢长生,让他面对面的坐在自己腿上。

    他咬了咬谢长生的锁骨:“普通的法子咱家不会,倒是今日出宫、有人孝敬给了咱家一箱子玩具,说是送给咱家的美人。”

    说着话,顾绯猗把谢长生抱得更近了一些,他用薄唇轻轻摩擦着谢长生的嘴唇:“美人,等下试一试。”

    谢长生想说什么,却被顾绯猗用唇把话堵在了二人的唇齿之间。

    室内便只剩下了闷闷的哼声-

    月悬枝头时,谢长生才得空休息。

    他松松垮垮地裹着顾绯猗的外套,将后腰靠在桌上。

    方才被锁着在那绳子上走了一遭,他现在几乎站不稳了,发呆地看着顾绯猗往浴桶中倒白梅花油。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卡壳。

    谢长生只觉得愁得慌。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累了脑子才转不动了,还是因为脑子太长时间不用了才转不动了。

    “要不明天做点儿高数题吧……”谢长生喃喃。

    这种大脑空白、欲言又止的状况直到谢长生坐进浴桶里,后背靠着顾绯猗凉凉的胸膛的时候,才突然好转。

    谢长生使劲拍了下脑袋,问顾绯猗:“我总算想起来了,我想问的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绥州?”

    顾绯猗在水中找到谢长生的手。

    骨节分明的,比谢长生大了一圈的手掌包裹住谢长生的手,只给谢长生露了一直食指在外面。

    他把谢长生的手当成毛笔在用,带着谢长生的食指在水面上写字。

    手指划开花瓣,留下微微的痕迹。

    “一王缶贝贝。”谢长生念,又问:“什么东西?”

    顾绯猗:“…………”

    “是宝贝。”顾绯猗又好气又好笑地咬了一下谢长生耳垂道:“明天走。”

    谢长生哦了声。

    顾绯猗问:“陛下会不会舍不得咱家?”

    谢长生笑了一下,很想告诉顾绯猗,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但话还没说出,却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那平稳的心跳声加快了些。

    像是在期待和紧张着他的回答似的。

    谢长生反手握了握顾绯猗的手,把脸往水里面沉了沉,借着水声的遮挡:“会啊,可舍不得你了。”

    顾绯猗再亲了亲谢长生的后颈:“咱家也舍不得陛下。”

    他问:“那陛下要不要跟着咱家一起去?绥州的食物以甜、鲜、软糯为主,应是很合陛下的口味。现下又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想必风景很美。”

    顾绯猗提出的带薪休假的建议属实是让谢长生狠狠心动了一下。

    但他纠结再三,还是决定拒绝:“不行,还有正事要做呢。”

    顾绯猗再笑了下。

    他的声音愈发柔和:“留在京中批阅奏折固然是正事,可谁说探查当地民情、处理贪官不是正事?”

    “等等,你说贪官。”

    谢长生使劲儿揉了下额头:“我光记着你要去绥州,倒是忘了你是要去治贪官。”

    谢长生抬起手,用力拍了一下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洪亮有力:“让我去!我要去!让我和我的正义铁拳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4 章 番外二山河游

    顾绯猗告诉谢长生,因此次出行是微服私访,怕消息流露出去打草惊蛇,所以让谢长生暂时保密,在早朝时装病。

    但其实谢长生根本就不用装病。

    昨晚的绳子磨得他腿根痛,就算上了药,也还是让人十分坐立不安。

    他不停变换着坐姿,虽都努力放小了弧度,却还是被一位站的靠前的臣子觉察:“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啊,”谢长生还记着自己要装病,被人这么一问,他趁势瘫坐:“我股内斜肌和内侧肌群痛。”

    众臣子虽不知道谢长生究竟是在说哪个部位痛,但也不敢怠慢,忙道:“陛下操劳,一定要多注意龙体。”

    顾绯猗听着,忍不住勾起唇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谢长生的背影上,刚好看到谢长生又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

    顾绯猗不算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眸,用眼睫挡住自己眼内翻滚的情绪。

    他应体贴的。可不知为何,看着谢长生坐立难安的样子,竟心底生出了一种想叫谢长生含着什么被他把玩过的东西来上朝的冲动。

    比如玉佩,再比如扳指。

    谢长生回头时,对上的便是顾绯猗幽深的目光。

    他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好在顾绯猗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宣布了下朝。

    下朝后,谢澄镜和谢鹤妙依旧留了下来,打算帮谢长生批改公文。

    谢澄镜上前,担忧地问谢长生:“御医看过了吗?怎么说?”

    谢鹤妙却嗤笑一声:“大哥,你被小傻子糊弄过去了。他一看就是在装病。”

    谢长生嘿嘿笑着承认了方才是在假装,又坏笑着问谢鹤妙:“二哥哥,是不是经常装肚子疼逃夫子的课?”

    谢鹤妙摇着折扇但笑不语,和谢长生互相眯着眼露出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笑容来。

    看得谢澄镜在一旁连连摇头。

    待笑够,谢鹤妙问:“所以,小傻子你为何要装病?”

    谢长生准备去微服私访一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谢澄镜与谢鹤妙。

    他告知了两人自己是要去微服私访,谢鹤妙“哦”了声,笑赞:“好事,我早就看那些贪官不顺眼了,只是这段日子太忙,还来不及管他们。”

    谢澄镜则问:“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晚点就出发,”

    谢长生笑:“大哥哥二哥哥和我一起去。”

    “我就算了。”谢鹤妙唰的打开扇子摇晃了两下,他笑:“上次南巡,大哥就没玩成,这次让大哥去,我留在京里帮小傻子你镇守。”

    顿了顿,谢鹤妙看一眼谢长生身后那安静不语的绯红人影:“掌印有无意见?”

    “二殿下和陛下兄弟情深。”顾绯猗笑道。

    那声慢悠悠的“二殿下”落入耳中,谢鹤妙只觉得好像有人拿针扎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他嘶了声,却听谢澄镜笑叹:“我亦无法同去。”

    谢长生啊了一声,扑过去使劲儿拽谢澄镜

    的袖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whywhywhy?”

    谢澄镜被逗笑,按着谢长生的手臂不让他再乱晃:“大哥真有事。”

    他让人在山上搭了个房,隔山差五上山住一住,和农人一起去探查作物情况。

    饶是如此,他请来的那些农人有许多都瞧不起他,觉得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就是一时热度,坚持不了几天。

    又有人告诉谢澄镜,想按照他的想法培育颗粒饱满的水稻,再顺利,至少也要四五个十年,更别提这一切都可能是在做白工。

    谢澄镜倒不觉得有什么。

    一件好事,总不能因为做成的慢,会失败,就不去做他。

    一个十年不成,那就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

    就算真做不到,那也无所谓。

    以后,一定会有比他们更聪明,更厉害,有着相同追求的人出现。

    只是,现在他却是一定要留守坐镇的。

    况且……

    谢澄镜抬眸,目光扫过谢长生与顾绯猗。

    从登基以后,谢长生实在勤勉。

    比起老皇帝,更是让人恨不得把所有夸赞的词汇都用在他身上。

    但也因为太累,偶尔会有淡淡的疲倦趁着少年人不注意的时候浮现在那张漂亮的面颊上。

    谢澄镜觉得,谢长生该趁着这个机会去绥州历练一下,也该好好放松几天。

    还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和自己亲口承认了喜欢的人单独去游玩上几日-

    和顾绯猗,以及二位兄长一同吃过了午膳、再依依不舍地道了个别后,谢长生便回毓秀宫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说是收拾,其实日常用品等物已经由宫人全部收拾好了。

    谢长生就只是把自己平时最喜欢穿的衣服、寝衣收起来。

    但他往包裹里叠一件,顾绯猗就往外面拿一件。

    谢长生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被顾绯猗往外面抽了两件衣服以后,谢长生茫然了。

    他问顾绯猗:“你现在偷我衣服,终于都不用遮掩一下了吗?”

    顾绯猗:“……”

    他轻笑一声,解释:“这几件衣服太厚,去了绥州穿着会热。”

    说着顾绯猗按着谢长生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还是咱家来给陛下挑吧。”

    谢长生乐得清闲,把岁岁搂在腿上看顾绯猗用修长的手指一件件划过柜子里的衣服。

    很多衣服顾绯猗看都不看一眼,很偶尔才有选中的,他便挑出来远远地对着谢长生比量一下。

    谢长生被顾绯猗的精神打动了。

    他很敬佩地给顾绯猗鼓掌:“太专业了,朕赐你‘造型总监Tny大学士’的称号。”

    顾绯猗:“……”

    虽他没有听懂谢长生在说什么,但顾绯猗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他:谢长生决计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他拿着手中一件衣服朝谢长生走,在岁岁惊慌逃窜中所发出的哼唧声中,伸手捏了捏谢长生的脸。

    捏完,也不松手。

    而是用指轻蹭着谢长生白皙细腻的皮肤,一点点下滑到谢长生脖颈,按着锁骨凸起的骨头。

    他问谢长生:“咱家只是很开心能和陛下两人一同出去……陛下呢?”

    谢长生被顾绯猗手指冰了一下,又觉得痒,笑着攥住顾绯猗的手指,低声:“开心开心,我也开心。”

    顾绯猗趁势把谢长生的手带回到自己唇边,在谢长生手背上留下一吻后,他把手中的衣服递给谢长生:“换上。”

    谢长生奇怪地看了顾绯猗一眼。

    顾绯猗对打扮他这件事一向热衷,能自己亲自动手帮谢长生穿衣梳发、便绝对不会让谢长生自己来。

    可现在竟然让他自己穿衣。

    谢长生问:“你也被夺舍了?”

    顾绯猗:“……”

    他抬腿踢了谢长生一下:“快点。”

    ——看来是没被夺舍。

    谢长生拿着衣服站起身,想要往屏风后面走,却被顾绯猗拉住手腕。

    他眯着眼笑:“在这里换就可以。”

    谢长生总算知道顾绯猗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看了窗外丰盛明亮的阳光,觉得热度一个劲地往脸上涌着:“这位客人!我卖艺不卖身的!”

    顾绯猗但笑不语,握着谢长生手腕的手却怎么都不松开。

    谢长生和他僵持了许久,直到冯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爷,马车已备好了。”

    谢长生实在拗不过顾绯猗。

    他念叨着“十头牛都拉不回一个倔孩子”,边回过身,用后背对着顾绯猗,开始解腰带。

    金灿灿的龙袍、中衣、里衣一件件地被脱下来,谢长生的肌肤逐渐暴露在温暖的空气中。

    但比空气更暖更热的是从身后传来的顾绯猗的目光。

    他的眼像是带着能把人灼伤的热度,落在谢长生被黑发遮挡的、光裸的脊背上。

    顾绯猗看着谢长生的背影,看他手忙脚乱的穿衣,又抬手去拢浓密的长发。

    顾绯猗觉得自己是真疯了,否则怎么会看谢长生拢发的动作都觉得喜爱得要命。

    “谢长生,”

    顾绯猗突然用柔软的语调叫谢长生的名字。

    他道:“你当真是咱家的心头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5 章 番外二山河游

    以防被人认出,除去换了便服外,顾绯猗还另外让一个擅长易容的手下给谢长生做了伪装。

    谢长生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任由那妇人在自己脸上折腾,不出一炷香的工夫,谢长生便听到那妇人松了口气:“好了。”

    谢长生抬手想摸自己的脸,却被顾绯猗按住手:“别乱碰,还未干。”

    谢长生哦了声,更觉得好奇。

    他走到桌前,弯腰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只见那张漂亮到让人惊叹的面容上,多出了几道让人看了便心生可惜的疤痕。

    谢长生恍然地噢了声,又更加凑近地去看镜子。

    他仔细研究了一会后,又回头问那妇人:“你的化妆刷能借我用一下吗?”

    “化、化妆刷?”

    那妇人愣愣,直到看见谢长生手指了指,顺着方向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谢长生说的是自己方才为谢长生的假疤痕上色时用的软毛小笔。

    妇人把笔递给谢长生,见他借着自己方才用剩下的颜料调了个色,涂抹在了鼻梁上的那道疤痕上。

    只几笔,便有哪里不一样了。

    更真了一些,让人即便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顾绯猗看着,扬了扬眉。

    绥州距离京城不算太远,行官道也就五六天的时间。

    但考虑到比起枯燥且会让人腰痛的马车,谢长生更喜欢坐船,顾绯猗还是决定带着谢长生乘船晃悠过去。

    坐上去渡口的马车以后,顾绯猗把谢长生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

    谢长生顾涌着找了个不硌的姿势,伸手扯扯顾绯猗垂在胸前的头发:“怎么就我一个变装,你不变啊?”

    他就不信没人能认出顾绯猗来。

    顾绯猗没立刻回答。

    他垂眸看着谢长生绕着他头发的指尖,嘴角挑起一抹笑来。

    顾绯猗学着谢长生的样子,也勾起一缕谢长生的头发,却是和自己的发一起缠绕在指尖。

    “你知道吗?”谢长生问顾绯猗:“如果这些头发全都打成死结,我们解到天黑也解不完。”

    顾绯猗:“……”

    他不悦地看了谢长生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陛下再给咱家不解风情地煞风景一个试试?”

    在顾绯猗悠凉盯着自己的目光中,谢长生干笑:“不逝了,不逝了。”

    顾绯猗嗯了声,目光扫过谢长生脸上那几道十分逼真的伤痕,问:“咱家不知道陛下还会易容?”

    谢长生啊了声。

    他道:“是之前在学校学的。”

    顾绯猗再嗯一声,把玩着手中谢长生的发丝。

    他很少问谢长生,他在他所在的时代都经历了什么。

    不是不想、不好奇。

    而是不希望谢长生想起来。

    他终于挑破自己其实知道谢长生在装傻那晚,谢长生提到了他的家乡。

    说起那个后世的时代时,谢长生分明是笑着的。

    可顾绯猗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拧成一团。

    所以,即便好奇,也不去追问。

    他希望谢长生把这个时代当成他的家。

    把这个有他的时代认作归属。

    是体贴,也是妄想,更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偏执的占有欲/望。

    只是今天看着谢长生三两笔就将那道伤痕刻画得更加逼真以后,顾绯猗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按着谢长生的后背,把他压向自己,轻轻用牙齿扯咬着谢长生的下唇。

    “再多讲一些。”

    “讲讲你的父母,你幼时的事,你的朋友。”顾绯猗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对谢长生道:“讲讲咱家的宝贝,在遇到咱家之前,都过着怎样的人生。”

    听着顾绯猗的这些话,谢长生心底有些触动。

    他轻轻的、主动回吻了一下顾绯猗。

    又赶紧把头低下来:“那我给你讲一下我小时候用一把七星瓢虫吓退了十几个小混混的英雄事迹吧……”

    顾绯猗:“……”

    他用手撑住额头,做好了去听毫无讲故事能力的谢长生抓不住重点的故事的准备,“嗯”了一声-

    当谢长生兴致勃勃地讲到第十一个混混家里有个双胞胎叔叔,其中一个双胞胎叔叔装作女生和一个男人网恋,结果奔现后刚要说实话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跨性别者喜欢第四爱的异性恋,所以这个叔叔既是老公也不是老公……的时候,两人身下的马车停顿了一下。

    外面传来冯旺的声音:“爷,到码头了。”

    顾绯猗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从旁边拿起一只帷帽,戴在头上。

    谢长生看着顾绯猗面纱下模模糊糊的脸,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问题——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变装,顾绯猗不变?

    感情是因为有帽子。

    那凭什么他要画伤疤啊?

    谢长生倒也没有越想越气,但听着顾绯猗的轻笑声到底没忍住,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顾绯猗掀开面纱舔舔谢长生的牙印,轻飘飘地调笑:“多谢陛下赏赐。”

    下了马车,便上了客船。

    顾绯猗定的是比起之前南巡时要更小、亦更整洁一些的客船。

    船上已经有不少人。

    见谢长生登船,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看过来,收回去,又猛地看过来。

    的能看清谢长生脸上的确有几道有些狰狞的疤痕后,众人看向谢长生的目光便带了些惋惜。

    倒确实是一个人都没发现谢长生就是那此时此刻应坐在皇宫里的皇帝。

    向招待的船伙计确认登记过身份文牒后,船伙计拿着顾绯猗扔来的碎银,眼珠转了一转。

    他压低声音,而又十分热情地问顾绯猗:“这位爷,您文牒上写着您是行商?一看您就是有眼光的。可要看看咱们船上从东边儿带来的药材?那可都是好东西!那山参,没根都有手腕这么粗,都是我们亲自收来的。”

    谢长生没想到古代也有这样的推销。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想看顾绯猗怎么应对。

    却见顾绯猗不紧不慢地拨弄了一下腰间红色挂坠。

    船伙计又低声推销了几句,但越说、在顾绯猗的安静中,他的气势就越弱。

    但可能是想起了方才那块亮晶晶沉甸甸的碎银,船伙计咬了咬牙,又挣扎了一下。

    这回,船伙计换了个方法:“小弟,错过这次可就决计没有下一回了,你也劝劝你哥哥吧。”

    船伙计话音刚落,却听顾绯猗终于出声。

    他笑了一下,面纱下传出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他问谢长生:“你要哥哥买吗?”

    谢长生:“……”

    什么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后仰)

    谢长生下意识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串儿旁人听不懂的话。

    顾绯猗的声音更愉悦了。

    他道:“全都给我家弟弟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找美工买了个新封面,太美貌了真的好贴长生啊,好想让所有人赶快看到,遂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码字……

    现在我要爬去睡觉了,晚安安

    第 106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谢长生表示,自己无法理解顾绯猗这种行为。

    他把顾绯猗拉到角落和他咬耳朵:“钱再多也不能这样花啊,总要先验货——万一他们用萝卜冒充山参骗你呢?”

    顾绯猗感受着耳边谢长生温热的呼吸,眯着眼睛笑:“弟弟教训的是,为兄下次定先验货。”

    有路过的船客见状,笑着赞了句:“兄弟二人感情真好。”

    顾绯猗面上笑容加深了些。

    谢长生看着他那双写满了调笑的狭长眼眸,心里又开始翻滚起了小害羞的情绪,恨不得自己有个被窝能原地钻进去缓缓。

    好在顾绯猗看着他涨红的耳尖,终于没再继续这个哥哥弟弟的话题。

    再等了一会后,船便缓缓发动了。

    与此同时,船伙计给顾绯猗拿来了几袋子山参。

    冯旺验货后,发现这些山参虽不如船伙计吹嘘得那般好,但品质也确实还算不错。

    谢长生看着那几袋子就有点犯愁:“这么多根,怎么吃啊?还不得把人补到七窍喷火?”

    顾绯猗还没回答,一旁正在清点数量的冯旺和阳萝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阳萝道:“可以给小少爷你煲汤喝呀,大补。还可以泡酒吃。”

    “泡酒?不太好吧?”

    谢长生颇担忧:“自酿酒要是喝不好可是很容易重生的。”

    阳萝和冯旺早已习惯了谢长生说他们听不懂的话;大概领会了一下谢长生话里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后,阳萝笑:“说起来,我有一远房表妹惯会做梅子酒,酸甜可口,好喝极了。”

    冯旺闷声:“我喜欢烧刀子。”

    谢长生眨眨眼,把这两人的口味默默记下,打算等到了绥州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样的酒水-

    许是因为早些时候聊起过酒水,晚膳的时候,阳萝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几小壶酒水,给谢长生送了来。

    但谢长生不爱喝酒,这些酒便自然落到了顾绯猗手中。

    顾绯猗便借用了船上的厨房,亲自下厨给谢长生做了一桌好菜。

    薄如蝉翼的烤肉片,一片叠一片地摞在细瓷小盘子里,用于调味的金灿灿的蜜汁流淌下来。

    琉璃小盅里则是半透明的羹,上面撒着些花生与瓜果碎。

    除此之外,还有水晶笼包、与船家今天新钓上的一条大鱼,被顾绯猗去鳞削骨、剖开鱼腹塞入羔羊肉馅,制成了酿鱼。

    顾绯猗的手艺可谓相当不错,只是平日里他嫌下厨有味道,很少下厨房。

    今日他可谓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回客房后,顾绯猗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嘴里含了一颗白梅糖丸,又去脱外套。

    一回头,却看到谢长生悄无声息地筷子挑起一片肉片,递到唇边咬了一口。

    他咀嚼了两下,眼睛亮了亮,又回头去找岁岁。

    顾绯猗一边系着外套腰带,边迈着大步走到谢长生近前。

    “味道如何?”

    顾绯猗虽这么问了,却不等谢长生

    回答,

    已经低下头。

    他微微歪了歪头、错开两人鼻梁后,将唇凑近谢长生,伸舌在谢长生口腔内探了一圈。

    接着,顾绯猗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直起身,手指抹掉唇上与谢长生相连的银丝:“……嗯,味道尚可。”

    谢长生:“……”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抹抹嘴唇,也没忘记又拿了一片肉扔给地上等待已久的岁岁。

    吃饭时,谢长生又有些发呆地看了顾绯猗好一会。

    他一直觉得,顾绯猗的吃相很好看。

    不论再好吃的食物,他每次都只夹一点,再慢条斯理地咀嚼。

    喝酒时也是一样。

    端着细瓷酒盅,先习惯性地用手指摩擦着杯沿,再举起抿上一小口。

    顾绯猗却误会了谢长生的意思:“陛下一直盯着看,可是馋酒了?”

    谢长生还没来得及拒绝,顾绯猗已经伸长了手臂,将手中酒盅抵在谢长生唇边。

    他手指带着酒盅微微上抬,便有酒水顺着谢长生的唇角低落下来。

    谢长生忙张口。

    他含了一口酒,只觉得辛辣混合着一股呛味直冲嗓子。

    谢长生被冲得闷闷咳嗽了一下,使劲把这口酒水咽了下去,又被辣的忍不住张开口吸着凉气:“嘶——”

    顾绯猗笑:“眼大肚小。”

    谢长生对顾绯猗解释:“……我不是因为想喝酒才盯着你的。”

    顾绯猗:“那是?”

    谢长生眼神飘逸地转移话题:“总之我不能喝酒,也容易醉,你自己喝就好。”

    听谢长生这样说,顾绯猗挑了挑单边眉梢、反而来了兴致。

    “咱家突然好奇陛下的醉态了。”

    他笑问谢长生:“要在咱家面前醉一次试试吗?”

    谢长生本想拒绝的,可又听顾绯猗道:“只看这唯一一次,行么?”

    谢长生很少听见顾绯猗这样带一些示弱的请求的语气。

    不知为何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谢长生用力咬了一下嘴里汤匙:“那你也喝吗?”

    “咱家自然要陪着陛下吃酒,却不能吃太多。”

    顾绯猗手指轻轻点在谢长生手背上,暧/昧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谢长生的肌肤。

    他慢悠悠道:“否则陛下喝醉了,谁来为陛下脱去鞋袜、沐浴更衣?”

    顾绯猗说着话,收回手,用指尖沾了些酒,手指描绘着谢长生唇瓣的形状,又将手指探到谢长生口中,久违地用双指夹着谢长生的舌,与他缠弄起来。

    谢长生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

    他仰着头和顾绯猗指吻了一会,直到津液从唇边滴落,顾绯猗把手指抽回/去。

    接着,又有一个冰凉而坚硬的东西抵在谢长生唇瓣上。

    谢长生张口,喝下那杯酒。

    顾绯猗赞了声“乖孩子”,喂谢长生吃了点饭菜,又把谢长生抱到自己膝盖上坐下。

    他又喂了谢长生一口酒,这次盛酒的容器是他自己的唇齿。

    明明还没喝几滴酒,

    也远远还没到能让自己喝醉的程度。

    可,谢长生拽着顾绯猗的前襟,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强烈地发晕了。

    又不知道几杯酒下肚后,谢长生看着顾绯猗,开始停不下来地呵呵笑。

    看他笑,顾绯猗仿佛也被感染了好心情。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抬起手按着谢长生的后颈,让他低下头后,用鼻尖蹭了蹭谢长生鼻尖:“可醉了?”

    “还、还能记住八荣八耻……没醉。”

    顾绯猗又笑一下。

    谢长生看着他,突然伸手,戳了戳顾绯猗的脸颊。

    顾绯猗问:“怎么了?”

    谢长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突然意识到顾绯猗也能看见自己的动作似的,又飞快地缩回了手。

    顾绯猗却重新抓住谢长生的手,把自己的侧颜贴在谢长生掌心。

    他问谢长生:“陛下可是想和咱家亲近了?”

    他道:“咱家的性命都是你的。又何必拘束。”

    谢长生看着顾绯猗开合的唇瓣,等了等,顾绯猗轻柔的声音才传到谢长生耳中。

    他慢吞吞地“哦”了声,听话地重新伸出手,用指尖去触碰顾绯猗的面颊。

    从额骨、眉毛,到狭长的眸、高挺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唇。

    顾绯猗还很配合地把嘴张开,将舌往外探了探。

    谢长生被逗笑,按着顾绯猗的下巴让他把嘴巴合拢。

    笑过后,又勾着顾绯猗的脖子,把自己往前蹭了蹭,轻轻用自己的唇蹭了蹭顾绯猗的唇角。

    顾绯猗呼吸一顿。

    他正想主动加深这个吻,谢长生却突然从他腿上站了起来,朝着窗边走去。

    顾绯猗看谢长生推开窗户,以一种很歪歪扭扭的站姿趴在窗沿上,向外看着。

    不知道他突然看到了什么,突然回头,一迭声叫顾绯猗:“快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

    “什么?”

    待顾绯猗走到谢长生身后,便听谢长生大着舌头道:“顾绯猗,我们周围好多水和水和水和水啊。”

    顾绯猗:“……”

    “醉猫。”他笑。

    不过谢长生喝醉后好像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只是动作和反应更慢了一些。

    既不哭闹,也不惹事。

    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现下天色已经晚了。

    除去月色和零星的其他客船散发出的光亮,河面颜色沉沉的。

    但就是这样的风景,谢长生却看得津津有味。

    顾绯猗便从后面圈住谢长生的腰,和他一起看。

    谢长生安安静静的趴了一会儿,像是嫌窗台硌得慌,又迷迷瞪瞪地去找顾绯猗的手。他弯着腰、把尖尖的下巴枕在顾绯猗小臂上,继续去看窗外的水。

    顾绯猗虽不懂这漆黑的水面有什么好看的,但既然谢长生爱看,想看多久自然都是可以的。

    只是夜风渐凉,再这

    么吹风下去容易头痛发热。

    顾绯猗刚想叫谢长生关窗,

    谢长生却自己直起了身。

    他在顾绯猗怀里转了个身,

    变成和顾绯猗面对面站着的姿势。

    没等顾绯猗反应过来,谢长生再抬起手勾住顾绯猗的脖子,抬起脚又亲了亲他。

    他柔和的笑,说出口的是让顾绯猗忍不住心尖震颤的情话:“顾绯猗,你喜欢上的我是我,真是太好了。”

    顾绯猗低头,加深了与谢长生的吻。

    直到谢长生的身体变得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地将自己靠在窗台,坐在双腿/间顾绯猗用来支撑他的那条腿上,顾绯猗才将他松开。

    他又去舔舐谢长生的耳,直到将那颗白皙的耳垂吮吸到透红,才贴着谢长生的耳,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我的爱人是谁。”

    谢长生低头在顾绯猗胸前蹭了蹭,在顾绯猗的锦袍上留下两道有些深的痕迹,复又拽着顾绯猗的衣领再去亲他。

    从这点上来说倒是能看出谢长生确实喝醉了。

    毕竟清醒时的谢长生很少这样主动。

    还主动了这么多次。

    顾绯猗只觉情动。

    他一手去关拢窗户,一手去抬谢长生的腿,让他把腿架在自己腰上。

    本来就是在坐船,再加上顾绯猗的动作,谢长生被晃的晕乎乎的,闷哼的声音也较平时大了一些。

    偶尔还会将未能彻底关拢的窗户撞开些。

    而每当听到变得更加清晰的水浪声的时候,谢长生都会吓得猛地直起身,紧紧拽着顾绯猗的前襟,把脸埋进去。

    换来的是顾绯猗的轻声笑。

    他的唇再贴上谢长生的耳朵,说话时带来的震动让谢长生耳朵变得痒痒的。

    他听到顾绯猗问自己:“若是被旁人看见……”

    谢长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有使劲儿摇头。

    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顾绯猗的后半句话会是让人害羞到不行的心理准备,脸也提前预热好了。

    却见顾绯猗一边动作,一边笑问:“若是被旁人看见……呼……会不会在心里想……真是好不知羞、好恩爱的一对爱侣?”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捂住耳朵)

    第 107 章 番外二山河游

    比起坐马车,谢长生的确更喜欢坐船。

    不用在过分狭窄的车厢里颠簸到腰酸背痛不说,不同的码头、不同阶段的水路,都有不同的好看的风景。

    而且在船上的那种晃悠悠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玩的。

    船行了九日以后,终于抵达了绥州。

    谢长生依依不舍地和自己这几日在船上结交的新朋友们告别。

    他被几个小孩子围在中间,有个五六岁的男孩呲着漏风的牙齿,问谢长生:“疤疤脸,你家住哪里?我给你写信。”

    “呃,住皇宫。”谢长生道。

    小男孩一怔,另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却噗嗤笑起来:“哎呀,疤疤脸,你又在说胡话。”

    总之就是谁也没把谢长生说的话当真。

    孩子们索性不理谢长生了,转头找到最靠谱的阳萝,让她帮忙记录下了自己的地址。

    排着队挨个依依不舍地搓了搓岁岁的狗头后,孩子们又对谢长生道:“千万记得给我写信啊!”

    小大人一样的语气,反而像是在把谢长生当成比他们还小的小弟哄一样。

    谢长生忍着笑答应了下来。

    待这些孩子们蹦蹦跳跳地离开后,谢长生也跟在后面下了船。

    他很深沉地转向旁边的顾绯猗,告诉他:“能让人把你说的每一句实话都当成假话,也是一种本领。学着点。”

    顾绯猗“嗯”了一声,用眼角斜睨了谢长生一眼:“那若是有一日你想说真话,别人又当成假话怎么办?可有解决办法?”

    闻言,谢长生表情愈加深沉,大脑开始渐渐发热。

    一旁的阳萝和冯旺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

    这会儿,坐了许久的船所带来的那种身体飘飘晕晕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谢长生使劲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舒展了不少。

    再被清风吹过的时候,谢长生突然福至心灵。

    他快走两步,为追上顾绯猗,他伸手攥住顾绯猗的袖子:“那要是别人都不信我,你就帮我和别人说说呗。有句老话说得好——射程范围内都是真理嘛。”

    顾绯猗问:“何意?”

    “夸你是人形兵器呢。”

    谢长生呵呵笑:“知道人形兵器是什么含义么,要我解释一下吗?”

    顾绯猗扬起薄唇、露出了一个笑来:“不必。”

    不再装傻后,谢长生说话也仍习惯性地带着旁人听不懂的语句。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孩子总会认为谢长生是在说胡话。

    顾绯猗却是早就习惯了谢长生这样讲话。

    倒也不算难懂,通常只要转个弯便能明白过来。

    更何况,这次的“人形兵器”实在不算个难词。

    顾绯猗笑着伸手,拇指与食指捏住谢长生的脸颊肉掐了掐,低声:“不错,都知道找为夫替你撑腰了。”

    谢长生是万万没想到顾绯猗能把自己的话曲解成这个意思。

    他下意识想解释,但歪头思索片

    刻后,又觉得顾绯猗其实也不算曲解。

    他便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攥着顾绯猗宽大袖子的手摇晃了一下:“那你撑腰么?”

    “啧啧,”

    顾绯猗斜眼看了谢长生一眼,似笑非笑地表情逗他:“白日里都敢在街上扯着为夫的袖子的撒娇了,怎么晚上让你亲一下为夫的面颊都要脸红?这时候倒不觉得害羞了。”

    顾绯猗这嘴啊。

    谢长生举起袖子挡住自己开始泛红的脸,却听到顾绯猗又笑一声。

    他继续着刚刚的话道:“不论是非对错,为夫自然会帮你撑腰的。”

    为了方便行动,顾绯猗已经让人提前在绥州热闹的城区买了个宅邸。

    谢长生一行人抵达宅邸的时候,正逢午时,厨子将刚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圆桌上。

    厨师都是绥州本地人,但会做不少菜系,桌上的饭菜除去绥州特色,剩下的都是谢长生喜欢的口味。

    船上能吃到的食材有限。

    即便有顾绯猗隔三差五借用厨房为谢长生开小灶,几天下来也让人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

    谢长生二话不说往嘴里塞了块小排骨,心满意足地咽下去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看着顾绯猗,痛心疾首地摇头:“败家啊败家,你租一间房不好吗?”

    “这怎么能叫败家?”

    顾绯猗为自己斟了杯茶,拿在手上却不喝,玉白的手指在谢长生的注视下缓慢地摩擦着杯沿:“咱家和房主讲过价格的。且……”

    谢长生等了等,顾绯猗的话却只说了一半。

    后半句尚未说出口,却见顾绯猗突然执起瓷勺,从桌上那个大荷叶里舀起一只豆腐皮包子,递到谢长生唇边:“尝尝。”

    谢长生张嘴。

    滑嫩的薄皮咬开后,里面的馅料是带着蔬果香气的、清甜软糯的口感。

    谢长生无法辨别出这究竟是由什么原材料制成,只是越嚼眼睛越亮。

    “味道不错吧?”

    顾绯猗放下勺子,拇指替谢长生擦了擦唇角,笑:“咱家就知道陛下一定喜欢。买下这座宅邸,也是为了以后能带着陛下常来住上一住。”

    “可喜欢吗?”顾绯猗问:“咱们置办的第一个家。”

    谢长生眨眨眼,看着顾绯猗。

    顾绯猗的心绪总是很多,缠缠绕绕的。

    说出口的,让谢长生明白的。

    或是在暗处做了许多,却从未说出口的。

    对着顾绯猗的眼,谢长生心里有些欢喜。

    他凑近顾绯猗,伸出双手、手臂环住顾绯猗的腰,轻轻晃了晃他:“谢谢。”

    顾绯猗淡笑着低头。凉凉的鼻尖贴在谢长生面颊上,又一路滑至谢长生的鼻尖和他贴蹭,连带着两人的唇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贴蹭着。

    顾绯猗抓起谢长生的手,抵在他心口,让谢长生感受着他皮肤下、胸腔内跳动得愈发快的心脏。

    他赞道:“陛下惯会用最少的话,说出让咱家最心动的情话来。”-

    谢长生本

    是想尽快投入到查处贪官的工作中的。

    只是吃过了午膳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怎么就带着岁岁摔到床上去、还盖上了被子。

    待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金红色的阳光撒了一床一身,谢长生眯着眼去找顾绯猗,发现他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谢长生问他:“你要考清华啊这么用功?”

    顾绯猗:“……”

    他轻呵一声,慢悠悠地放下手中毛笔,拿起旁边一个本子朝谢长生走来。

    “趁着你睡觉,整理了一下官员名单。”

    谢长生伸手接过,翻看了几页。

    为了更方便他看,顾绯猗特意没把笔画连起来,字比平时工整了许多。

    但饶是如此,其中还是混杂着几个谢长生认不出的字。

    不过也没关系,就像是做英文阅理解一样,这种无伤大雅的细节靠猜就可以猜出大半。

    这本子上,从官员的姓名、再到爱好,甚至家中有多少人、远方亲戚有多少、友人都有谁,都已经被标注出来了。

    尽管这上面的人谢长生很多都没听过,但单是看着这些文字,谢长生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个生动立体的形象出来。

    看着看着,谢长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种自己像是在玩破解版游戏的爽感。

    待谢长生仔细看完后,顾绯猗伸手,一边把他方才睡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边告诉谢长生:“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些人枉法取私的证据。”

    谢长生虚心好学:“老师,展开讲讲。”

    这一句老师听得顾绯猗心花怒放。

    他在谢长生身边坐下,伸手揽住谢长生肩膀,又按着谢长生的额头让他往后靠,直到谢长生的后脑枕在他肩膀上。

    谢长生自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听顾绯猗道:“坐到这个位置的人,手上大多有两本账。一本清清白白对公,另一本则用来藏污纳垢。”

    谢长生问:“所以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是找到这本私账?”

    “这自然是一个办法。”顾绯猗道。

    谢长生继续虚心好学:“那还有其他办法吗?老师?”

    若说方才第一次听见谢长生叫“老师”,是觉得有趣,这第二次听见时,顾绯猗却觉得心中生出了些别样的意趣。

    他喉结小幅度滚动几下,手抬起,双指夹着谢长生耳垂揉着:“自然有其他方法。”

    敏感的耳垂被愈发用力地揉/弄,谢长生的呼吸逐渐有些急促。

    他歪了歪头,想躲开顾绯猗的手,顾绯猗笑:“别乱动。”

    却也没再去碰谢长生的耳。

    那冰冰凉凉的手指沿着谢长生的脖颈一路下滑,从方才午睡时被弄得松松散散的领口钻了进去。

    顾绯猗使了些力气地用掌心摩擦谢长生胸口。

    谢长生闷闷地哼出声。

    却听顾绯猗一本正经的语气:“捉奸在床自古以来都是一种好方法。”

    谢长生的手无意识拽着顾绯猗衣衫下摆。

    他把那块布料在手中攥得皱巴巴的,头晕脑胀地反应了好一会儿顾绯猗的话:“……你的意思是直击犯罪现场?”

    顾绯猗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谢长生耳尖:“是这个意思,陛下领悟得很快。”

    说着话,他终于把手从谢长生领口拿了出来。

    谢长生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那手却渐渐向下滑落,隔着衣裤按住谢长生。

    被这么一碰,谢长生哆嗦了一下,差点坐不稳。

    顾绯猗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做支撑。

    和他越发不规矩的动作相比,顾绯猗的声音古板得像是在照ppt宣科的水课老师。

    他道:“就算真查不到证据、捉不到先行,也无事。毕竟还有许多方法。”

    “最常见不过安个罪名,或是……”

    顾绯猗又教导了谢长生许多。

    他轻柔的嗓音传到谢长生耳中,又飘飘荡荡地飘远。

    谢长生听着他越发正经的语气,即便有顾绯猗的手指作支撑,也彻底坐不稳了。

    他闷闷地哼,把自己半个身体都挂在顾绯猗手肘上。

    当谢长生止不住哆嗦起来的时候,头顶传来顾绯猗的一声轻笑。

    他捞起挂在自己手臂上晃悠的谢长生,安抚地用舌纠缠着谢长生的舌。

    那故作古板的声音此时终于重新恢复了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嗓音。

    他问谢长生:“帝王之术,治臣之术。不过于此。陛下可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肚皮老师和我每天都会追更对方的文

    看是一方面,主要是为了学习。

    我:银丝这词竟然可以用???审核没管你???

    肚皮老师:等会儿??屁股竟然可以写???

    我俩分别表示从对方身上学到了很多……

    第 108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跟着顾绯猗这个毫无师德的老师学习了一会后,谢长生决定制订一个行动计划。

    他腰酸坐不住,后腰抵在桌角、歪歪扭扭地站着。

    一手拿着顾绯猗写给他的“贪官攻略手册”,另一手则把毛笔递到嘴里咬着。

    因方才逼着谢长生又叫了自己几声“老师”和“夫子”,顾绯猗心情不错。

    他裸着上身,墨色的发散在身后,单把一件绯红的外袍披在身上。

    此时,正手拿着岁岁的零食,一边闲散地逗着瑟瑟发抖的岁岁,一边抬眼看谢长生。

    因刚沐浴、被热气蒸过,谢长生整个人都是湿润的。

    即便现下是在用力思考着严肃的事情,面上仍是被满足后的余韵。

    顾绯猗的目光在谢长生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谢长生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顾绯猗未说话,只是盯着谢长生的眼。

    那双眼不再无神而混沌,终于有了清醒的生气。

    像是春天冒出嫩绿枝叶的柳条。

    曾经顾绯猗因渴望谢长生那昙花一现的清明眼,被心头的渴望灼烧到几乎彻夜难眠。

    而现在他竟能时时刻刻看到爱人坦诚的双眼。

    虽距离谢长生坦白已过了月余,但顾绯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信神佛,可谁说这不是神迹?

    顾绯猗渐渐停下逗岁岁的手,许是真喜欢他手中这谢长生亲手烘的鸡胸肉干,岁岁见他不动,竟大着胆子、别着双耳,原地小跳了一下,将顾绯猗手中的肉干咬走。

    顾绯猗笑:“这小畜生。”

    他虽是在骂岁岁,可那双狭长的眸还是在紧盯着谢长生。

    谢长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什么都没干还能挨一声骂,真是给我赚死了。”

    顾绯猗:“……”

    顾绯猗没说话,谢长生渐渐地被他盯地有些不自在。

    他把手里的本子当扇子用,朝顾绯猗扇了扇:“你找点儿事情玩去,捏个泥人啊抠个墙皮啊什么的,别老盯着我看。”

    顾绯猗:“……”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长腿一迈下了床,朝水盆方向走。

    谢长生也没在意。顾绯猗爱净,一天要洗许多次手,换几次衣服。

    但等了等,才发觉那水声不像是在洗手、而更像是在洗衣服。

    谢长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看清了顾绯猗在洗的东西后,猛地大叫出声。

    顾绯猗却只是拧干手中谢长生地底裤,将其展平后,慢条斯理地晾在了杆上。

    这事谢长生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生平第一次被人帮忙,即便是顾绯猗,谢长生还是人都快熟了。

    现下旁边没有被子给他钻着躲,谢长生便习惯性地张牙舞爪,嘴里又冒出一串儿胡言来:“你好勤劳你好能!运动最光荣!真是一个运动健儿!朕授予你洗衣大学士的称号!”

    顾绯猗:“……”

    仔细想来,谢长生还真授予了他不少称号。

    什么国家翻译专业资格职称大学士,什么造型总监大学士。

    这会儿又来了个洗衣大学士。

    除了给人添堵,没一个有用的。

    顾绯猗啧一声,伸腿踢了谢长生小腿一下:“少来。有这功夫不如多叫几声相公给咱家听。”

    谢长生吹着口哨望天。

    顾绯猗捏着他的下巴摇晃:“真不叫?”

    谢长生和他讨价还价:“今天叫姥姥,明天叫公公行不行?”

    顾绯猗:“…………”

    他抬手按住自己乱抽的眉梢,本只是想逗谢长生的心情也较真了起来。

    他薄唇印在谢长生唇瓣上碾磨着,有些用力:“冤家,快叫。”

    僵持了一会后,谢长生实在是犟不过他。

    他凑到顾绯猗耳边蚊子哼哼了一下。

    顾绯猗缓缓收了笑,嗯了声,面色如常地看着谢长生。

    谢长生戳他。

    刚想叫想顾绯猗说点什么,却见顾绯猗面无表情地吐出舌。

    与此同时,鲜红的血顺着顾绯猗唇角流淌下来。

    竟是顾绯猗又生生把自己的舌尖再次咬破。

    谢长生赶紧转身去柜子里给顾绯猗翻药粉。

    翻出药粉后,他倒了些再掌心,让顾绯猗坐在椅子上,仰头伸舌,撒了些在他舌尖上。

    谢长生皱着眉,却忍不住笑:“……你流的血加起来能凑两本鲜血证书了吧?”

    顾绯猗笑起来,因舌上的上,他语气有些含糊:“要是换来陛下多几声夫君,咱家倒是愿意再多放些血。”

    他抹下自己唇角的血,抬起手,把那抹红使劲揉在谢长生唇上。

    “好看,有疤怎么也这么好看。”

    顾绯猗眉目浮现出一丝满足:“是咱家的。”-

    再待了片刻后,两人便出门了。

    随意走走、熟悉一下当地风土人情是其一。

    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去酒楼里碰碰运气——

    顾绯猗给他的册子里写着,有几位大人偶尔会在夜间去酒楼边喝酒看舞、边商谈要事。

    只是他们据点众多、且聚头时间是由发起人临时决定,由几人的亲信互相通信。

    谢长生是想打入敌人内部。

    但连跑了几天,绥州的酒楼都快被他逛遍了,身上也染上了酒气,也还是未能撞上其中的谁。

    这天晚上谢长生倒是提前打听到了那几人的动向,可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位大人已经走了。

    谢长生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样胡乱跑是没什么用的。

    回了宅邸后,他扑在床上,把脸埋在岁岁毛茸茸且柔软的肚皮吸着。

    顾绯猗坐在他旁边,把谢长生小腿搭在他大腿上,替他揉着。

    “累么?”顾绯猗问了一句,又道:“只要陛下一句话。”

    谢长生知道顾绯猗想说的是只要他嫌累开口,他就派人去查。

    但谢长生总有点不甘心。

    他虽只是个清澈愚蠢的男大生,但也开始想学着靠自己的力量去做成一件事。

    他把岁岁放在脑门上顶了一会,突然翻身坐起。

    “我有了个主意。”

    他兴致勃勃地对顾绯猗道:“但需要你帮我个忙。”

    顾绯猗扬了扬眉:“什么?”

    谢长生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呗。”-

    人们向来对八卦趣事感兴趣。

    这几日,绥州百姓口中的话题从林员外的妻子竟然和小妾私奔了;

    到茶摊老板分明是个单身汉、却不知道从哪里多出了个半大孩子;

    再到从北边搬来了个傻子。

    人们津津乐道地说:这傻子是个纤细的少年,长了一张男女莫辩的漂亮脸蛋、却布满令人可惜的伤疤;

    人们津津乐道地说:这傻子的行为实在有趣,时而大哭、时而大笑。时而披散着头发在地上爬一会儿,时而安安静静面无表情地站着。

    但这傻子不伤人,对老幼妇孺都和善,性格乖。若不是有个冷颜的夫子总跟在他旁边看着,保不齐要受欺负;

    人们津津乐道地说:别看傻子傻,钱是真的多。买豪宅、置办家产、买一眼能看出来假的古董,毫不手软。腰间那个鼓囊囊的钱袋里装的可都是闪亮亮的金子。

    人们又津津乐道地说:傻子竟然想当官,还说可以用钱来买大官当,不论多少钱,多少宝物,多少珍稀的字画他都有。

    人们还以为傻子是在开玩笑,直到傻子随手拿出了几幅名家真迹。

    这些人们津津乐道的消息越传越远,很快便传到了绥州一些官员们的耳中。

    官员们互通了几次消息,约了几次见面,都看到了对方因思忖算计而闪烁个不停的眸光。

    “去查查。”

    侧方一人道:“那傻子姓甚名谁,有何底细。若身份干净,就带来让本官见上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嘿!老本行!!

    ps看到有宝想存档原来的封面,我放在wb啦

    第 109 章 番外二山河游

    回归老本行的谢长生轻易面见了那几位大人。

    并只用了三句话,就成功取得了几位大人的信任。

    这三句话分别是:“因为一个半个时辰既是半个时辰的一点五倍也是半个时辰的二分之一,除去三个时辰等于三,也就是说一个半个时辰其实是三个时辰。”

    “我吃饭知道就菜,我不是傻子。”

    和“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也不是多想当官,因为我是皇上。”

    这三句话一出,再加上谢长生呆滞无神的眼神,让那些大人彻底相信了他是个傻子。

    他们热情地请谢长生入座:“牛贤弟,快请入座。”

    谢长生不满道:“不是牛,是钮祜禄莱昂纳多,代表着蜕变和帅气。”

    几位大人互相对视一眼,改口:“好好好,多贤弟。”

    谢长生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的表情。

    惹得几位那几位大人的额角不停抽搐、互相再交换了个“他都这样了还是让让他吧”的眼神。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的。

    带从包厢里出来后,几位大人只觉疲惫。

    重拾旧业的谢长生倒是颇轻松。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饭馆,见到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马车外守着阳萝和冯旺。

    两人看着跟在谢长生身后、满脸劳累的几位大人,忍不住回想起了谢长生初撞到头时的那段日子。

    他们也是这么累过来的。

    越想,越觉得幸灾乐祸。

    谢长生回头,还不忘郑重其事地对几位大人挥手告别:“我回家去了,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也回家去吧。对了,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不要忘记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哦。否则……”

    谢长生故作凶狠地往外呲了呲牙:“否则我天天偷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家围墙上的砖块!”

    说完,谢长生也不去看那几位大人赤橙青蓝的面色,留一长串嚣张的笑声后,叉腰离去,跳上了马车。

    马车里,顾绯猗正在持卷看书。

    岁岁也被他一起带来了,现下正趴在另一侧的座椅上。

    谢长生还有点没从傻子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抱起岁岁揉着,同时深沉地告诉顾绯猗:“看书,为什么不叫被书看呢?就像晒太阳,为什么不叫被太阳晒呢?要知道,你凝视着书的时候,书也在凝视着你。”

    顾绯猗:“……”

    他挑着唇角笑了一下,哄谢长生开心:“陛下真是才高识远、官止神行。”

    他把手中的书卷放到一旁,示意谢长生把岁岁放下后,拉着谢长生的手腕、让谢长生坐在他膝上。

    待谢长生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顾绯猗伸手搂住他腰,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谢长生脸蛋,又寻到谢长生的唇与他接吻。

    即便这吻只是顾绯猗因大半天没见到谢长生、用来表达对谢长生的想念,并没带着别的意味,但也还是又久又用力。

    谢长生被他吮着舌尖,渐渐地又开始呼吸困难。

    他说不出话,后颈又被顾绯猗按着后退不得,只得从鼻腔里吭了几声,又摸索着抓到顾绯猗的袖子扯了扯。

    顾绯猗这才慢悠悠地将他松开。

    他一点点帮谢长生舔掉唇上水痕,又问谢长生:“陛下和那几位大人都聊什么了?”

    他道:“一个字都不许漏地告诉咱家。”

    ——即便他已经和谢长生心意相通,也确定了谢长生对自己的心意。

    但顾绯猗还是一点都不喜欢谢长生的事情在他这里出现断档。

    谢长生却像是感觉到他的心焦一样。

    待终于喘匀了气,用柔软的唇轻轻在他面颊上触碰了一下。

    接着,谢长生便把方才饭局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顾绯猗。

    ——至于顾绯猗为什么没有也跟着一起去。

    这是谢长生的决定。

    原因有二:

    一、顾绯猗看起来实在是太聪明了。若带他一起,怕那些官员戒备。

    二、顾绯猗不在,谢长生还能告诉他们自己不信顾绯猗,因为顾绯猗不让他买官,更加深一些自己在那些官员眼中“人傻钱多”的人设。

    说到那几名官员睁大了眼、连筷子都拿不稳了的时候,谢长生愈发兴高采烈。

    说到兴起的时候,谢长生还实在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来。

    顾绯猗噙着笑听完。

    待谢长生说完,适时地往他手里递了杯茶润喉。

    谢长生将温度恰好的茶一饮而尽,又问顾绯猗:“老……”

    他下意识想叫顾绯猗老师,但想起来上次这么唤他,却让顾绯猗兴奋起来,又连忙住了口。

    他虚心向顾绯猗求教:“接下来我的计划是这样,你帮我看一下可不可行……”

    顾绯猗用玉白的手指撑住额头,身体微微向后靠去。

    狭长的眸浅浅弯起。

    “这就是咱家最擅长的东西了。”

    他轻笑道:“陛下尽管问。”

    在顾绯猗的帮助下,谢长生制定了好几个计划。

    阴险的,更阴的,特别阴的。

    总之就是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谢长生信心满满。

    却没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谢长生与官员们吃过了几次饭、并有意无意地告诉了几人自己有钱是因为太爷爷藏起来的家底被发现后,谢长生越发取得了这些官员们的信任。

    这天,他被告知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带上名贵的礼物。

    官员们要带他去见个人。

    这人名叫钟祥泽,是绥州的太守。

    这些贪官在钟祥泽眼皮子底下四处捞钱,又将那些东西双手献给他。

    早已是蛇鼠一窝。

    谢长生想查的就是钟祥泽的私账。

    从太守府后门进去时,谢长生尚还有些紧张。

    他深呼吸几次,却听到响亮的争吵声传来。

    “又在和嫂子吵架了。”

    站在谢长生左侧的那位胖官员笑着摇头,

    似乎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

    站在谢长生右侧那位枯黑的官员则道:“你随本官站在这里等一等。”

    有热闹可看,谢长生自然欣然点头。

    他焦急地支棱着两只耳朵、用力听了一会儿,

    总算听明白了这位钟太守和其夫人为何在吵架。

    好像是因为偷偷养了外室。

    该骂!是该骂!

    谢长生暗中点头。

    正听得起兴,

    却听里面除了争吵的声音外,又传出了哭声和乒乒乓乓的声音。

    谢长生推测,应是争吵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上头摔起了东西。

    似是为了验证谢长生的猜想一样,下一秒,便有东西从窗子里面飞出,落在不远处。

    “唉,看来今天是我们来的不巧。”

    胖官员伸手,对谢长生做了个请的动作:“先回去吧,改日本官再带你拜访钟大人。”

    临门一脚,却出了这样的变故,谢长生只觉得心急。

    谢长生在心里安慰自己好事多磨,拖长了声音呆呆地“哦”了一声,刚想跟着这二位官员掉转脚步,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哗啦啦的,像是书本掉在地上。

    谢长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矮草丛里躺了个蓝色的本子。

    封皮上书“账簿”二字。

    谢长生眼睛一亮,内心却打起了鼓。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本普通的账本,还是他想的那个私账本。

    他虽现在可以仗着自己的傻子身份,拿起账本就跑,但万一这只是普通账本,他这么做,无异于打草惊蛇。

    正犹豫着,却听屋内吵架的声音突然停下。

    钟太守发出一声暴喝:“你怎么把那个东西扔出去了?!!快,快去找!!”

    听钟太守这焦急的语气,谢长生豁然醒悟。

    他大喜过望地冲上前去,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抓起那个账本揣在怀里,拔腿就往外面跑。

    顿了顿,身后传来那两位官员带着惊慌的声音:“来人,来人!抓住他!”

    谢长生听到身后嘈杂的动静。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看,但听身后嘈杂的脚步声,觉得应该是太守府上的护院都来追自己了。

    他一路冲到门口,眼看着就要跨出门槛,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极了的喊声:“拦住他!”

    下一瞬,谢长生的袖子便被人从身后大力拉住了。

    谢长生死死抱着手里的账本,抬高声音冲外面那顶轿子喊:“顾绯猗!顾绯猗!顾绯猗!顾绯猗!!撑腰,给我撑腰啊!!!”

    众人皆被他喊得一愣。

    却见一个挺拔的男人从轿上下来。

    他狭长的目扫过谢长生被人拽住的袖子,目光凉了凉。

    不等顾绯猗发话,冯旺已经飞快上前。他黑着脸抽刀,瞪着谢长生身后的护院和追过来的人:“退下!”

    那人犹豫着。

    却见顾绯猗走至近前。

    他直接抬腿踹人,把人踹翻后,把谢长生拉到他身后。

    此时,那些追着谢长生的人也赶到了。

    胖官员气喘吁吁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总是和气地笑成一团的圆脸上此时有些狰狞:“把你怀里的东西还……”

    话还没说完,却见顾绯猗轻飘飘笑了。

    他拿出牙牌,扔在地上面,慢条斯理地骂:“瞎了眼的狗东西。”

    护院们,胖瘦二位官员、以及追过来的钟太守届是一愣。

    顾绯猗弯下腰,帮谢长生掸了掸被扯皱的袖子:“陛下,没事吧?”

    这句“陛下”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顿时变成煞白。

    他们苍白着脸屈膝,跪了一地。

    谢长生又激动、也还没能从方才紧张的逃跑中回过神。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怀里账本掏出来,往顾绯猗手里塞。

    顾绯猗翻看了两眼,终于露出一个笑。

    他道:“陛下,做得好。”-

    谢长生发现的这本账本并不全。

    只刚记了不到十页。

    但也正是因为是新开的,还在记录的账簿,那天才能被摆在明面上,还被扔了出来、被谢长生抓住了机会带了出来。

    但不全没事,证据却是确凿。

    有了这一本,顾绯猗直接派人去搜另外的账目。

    很快便将所有人的贪款、党羽都调查了个干净。

    贪官一案便这样解决了。

    对于这结果,谢长生倒是说不出的满意。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成了这样大的事情。

    不同于谢长生的喜悦,顾绯猗对于谢长生这不顾自己安全的行为十分生气。

    这怒气便大多数撒在了钟太守和其他贪官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调查能够进行的这样快的原因之一。

    还有剩下的一小部分怒气,便用在了谢长生身上。

    那几日,谢长生嗓子都是哑的。

    阳萝熬的老鸭汤谢长生一碗接着一碗的喝。

    之前在船上买的山参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又在绥州住了几日,赏玩过绥州的大部分景点、吃过大部分美食后,谢长生便决定回京了。

    但也不是直接回去。

    而是沿途这里赏上几日,那里吃上几天的。

    看着漂亮的山水,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谢长生还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分给众人。

    给谢澄镜的是一套据说开过光能钓上大鱼的渔具,给谢鹤妙的是一家老巷子里的医馆熬的膏药、据说缓解骨痛一绝。

    给方绫的是一把常人根本拉不动的大弓与发带,给安妃的是一套上好的水粉与珍珠配饰,给九公主买了许多亮晶晶的玩具,给阳萝和冯旺的则是两人喜欢的口味的酒水和许多套新衣。

    就连之前在船上遇到的几位小孩子,谢长生也买了礼品寄了过去。

    一路逛一路玩,眼看着就要抵达京城。

    顾绯猗带谢长生见了个人。

    竟然是徐美人。

    谢长生这才知道徐美人竟然没死。

    徐美人恭恭敬敬地叫了顾绯猗一声主子,

    又转身去屋里、抱了个孩子出来给谢长生瞧。

    谢长生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徐美人被抢进宫中前已有婚约,这孩子,便是那未婚夫在顾绯猗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进宫,与徐美人生下的。

    谢长生逗了逗这女孩,一直压在谢长生心底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被移开。

    他忍不住笑着使劲儿去抱顾绯猗:“太好了太好了!”

    徐美人忍着笑,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告诉谢长生:“城南的菩萨庙很灵,妾身所求之事一一应验。”

    谢长生虽觉得迷信不太好,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想法,还是拉着顾绯猗一起去了。

    许是这庙实在灵,谢长生和顾绯猗到的时候,人竟有不少。

    排队的时候,谢长生听到有人神秘兮兮的声音:“七星连珠……听说要七星连珠了……”

    谢长生一边听着众人的趣谈,也买了两份香,和顾绯猗为菩萨像上香。

    上香后,谢长生双手合十。

    他碎碎念着和菩萨讨价还价:“我的愿望好像都实现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要么我就希望顾绯猗的愿望成真吧,您老人家看可行?”

    顾绯猗闻言,忍不住笑一下。

    又很快收了笑。

    他是不信神佛的。

    但听着谢长生的念叨,看着面前低眉带笑的菩萨像,却也在上香后,躬身鞠了一躬。

    俊美的眉目,神情近乎虔诚。

    他唯有两愿。

    一愿爱人长生喜乐,无疾无忧,顺遂无恙。

    二愿与爱人举案齐眉,白发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写完啦~

    是蜜月度假和在成长的很厉害的长生!

    接下来就是一些if线,和现代番外啦

    第 110 章 番外三南柯梦

    人还有几公里才到京城,遥遥的,谢长生看到一辆张扬的马车停在前方。

    谢长生眼睛亮了亮。

    他从车上跳下去,直奔那马车:“大哥哥,二哥哥!”

    再跑近些后,谢长生便看清站在马车旁的两位兄长。

    足有一个半月没见,虽信件一封一封地传,但谢长生也是真的想他们了。

    他一路跑到两人近前,傻笑片刻,正要开口讲话,却见谢鹤妙啧啧两声。

    “瞧瞧咱们家小傻子,”谢鹤妙摇晃着扇子,笑着睨谢长生:“该说不愧是当了皇帝、抓了贪官的人,就是稳重。”

    “哦,说不定是因有了伴,倒学会矜持了。”

    谢长生张了张口。

    可谢鹤妙根本就不给谢长生说话的机会。

    他抢在谢长生开口之前,拖长了声音,又道:“真是人不怎么傻了,学什么东西都快,什么待人接物之礼,什么为人处世之礼,想必这段时间没少学习书吧?可真是知书达理啊。”

    这一番话初听是夸赞,但落在耳朵里,却越听越觉得刺耳。

    这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谢长生没有一见面就往他后背上扑呢。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背谢长生的时候,满脸不情愿。

    谢长生被谢鹤妙一张利嘴抢白得讲不出话,啊地大叫了一声往谢鹤妙后背上跳去。

    谢鹤妙反手垫住谢长生的腿弯,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当皇帝了也还不还是我弟?你才多重,只管往人身上扑就是,还怕二哥不够力气摔到你不成?”

    谢澄镜在一旁看得边笑边摇头。

    “一个两个都是孩子心性。”他这般点评道。

    谢长生呵呵笑,挂在谢鹤妙后背上,以一种很吃力的姿势去拿被自己揣在裤袋里带他们带的礼物。

    “不急,”谢鹤妙又把谢长生往上托了托:“带着你家长了四只脚的小山和那个谁去吃个饭,接风宴都给你订好了。”

    ——“长了四只脚的小山”是在说岁岁。

    “那个谁”,指的则是顾绯猗。

    谢长生自然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今日接风宴又是一家谢长生从未去过的酒楼。

    这家酒楼是老字号,即便没到饭店,门前食客也已经排成了长队。

    谢长生几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听到食客们的聊天。

    “……今晚……七星连珠……”

    “哎呀,那可一定要关好门窗。”

    “你信这个?”

    “咋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长生眨眨眼。

    这几天,不论衣食住行,他总能听到有人说“七星连珠”,紧张兮兮的语气。

    谢长生好奇和顾绯猗,阳萝,冯旺,还和路人都打听一下,却发现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尽相同。

    有说只是民间迷信的,有说七星连珠期间会运气变好的,也有说会走霉运、或是遇到精怪的。

    总之,大多数的说法,是七星连珠期

    间、会发生怪事。

    谢长生觉得这种说法,

    和之前同学们口中的“不要放学后去小树林”、“午夜时候不能看镜子”、“大雾天是有鬼神娶亲”的说法一样,

    都是怎么玄乎怎么说。

    谢长生也没往心里去。

    他在心里盘算着等下要去谢澄镜府上玩一玩,

    看看他养的那几只孔雀和锦鲤。

    但不知道为什么,

    吃着饭,谢长生突然有些犯困。

    这困意来势汹汹,谢长生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筷子一扔,嘴里还包着一口饭都没力气嚼了,头直直往饭桌上一抵,就闭上了眼。

    谢鹤妙喊了他几次,谢长生迷迷糊糊听见了,却一点都提不起来力气回答。

    谢澄镜笑道:“许是车马劳顿,这些日子累到了。”

    谢长生想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累,但就是怎么都没力气开口回答。

    正焦急着,却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顾绯猗的声音从谢长生头顶上方传来:“咱家先带着陛下回宫了。”

    回宫的马车上,顾绯猗叫了谢长生几次,见他一直不醒,便让谢长生枕着他的腿睡了一路。

    嗅着顾绯猗身上熟悉的白梅冷香,谢长生沉沉再睡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却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

    他是被晃醒的。

    一睁眼,就对上了顾绯猗狭长的眸。

    那双淡琥珀色的长眸在烛火的映照中,流淌着的是藏也藏不住的焦灼。

    不知道是谢长生刚睡醒,耳朵不灵光,还是的确如此,谢长生听到顾绯猗一向淡定自持的声线竟带着一些颤抖,也许还有一些哀求。

    他道:“谢长生,长生,醒醒,别睡,不许睡。”

    谢长生却又闭上了眼-

    顾绯猗觉得自己快疯了。

    谢长生这一觉睡了足足五个时辰,中途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顾绯猗渐渐发觉不对。

    他叫了御医,御医却说谢长生身上没任何毛病,健康得不行。

    可入夜后,谢长生竟发起烧来。

    顾绯猗只觉得心焦。

    他拧了手帕为谢长生擦汗,又转身出门去找冯旺,想让他再把御医找来。

    还未开口,抬眼却见到五颗星子挂在天边,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是七星相连之景象。

    顾绯猗突然想到什么,心脏一沉。

    谢长生是异世游魂,说不定就是因这七星连珠的异象,他才会那样长睡不起,还发起了高烧。

    他要走了吗?

    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可因品尝过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有多温暖,顾绯猗早已不能再忍受一个人。

    顾绯猗狠了心,终于把谢长生摇晃醒来。

    终于睁开眼后,谢长生的双眼却是无神的。

    不同于之前任意一次伪装。

    这次是真的一片混沌。

    顾绯猗僵了僵,用骤然变得冰冷的大掌带着些颤抖去摸谢

    长生的脸:“谢长生,醒醒,别睡,不许睡。”

    他把岁岁塞到谢长生怀里,用自己最柔软的声音去哄谢长生:“好孩子,乖孩子,你是我最乖的宝贝。听话。你起来,我亲手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饭菜。还有,你不是一直想给我编辫子吗?只要你现在起来,想编多少都可以。”

    又道:“你不是还有话本没看完吗?我念给你听,好不好?你先别睡。”

    说着话,顾绯猗匆匆转身去拿话本。

    但刚走了两步,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口传来小小的拉力。

    顾绯猗一怔。

    他回头,看到谢长生迷迷糊糊地摇晃了一下头。

    那双眼恢复了一些清明。

    谢长生道:“顾绯猗,我做梦了。”

    “我梦到我回去了。”

    顾绯猗只觉得呼吸一滞。

    却见谢长生笑了一下:“梦都是反的,对吧?我保证,不会丢下你的。”

    他张开手臂:“所以别一脸要掉小珍珠的表情了,过来,抱一下。”

    顾绯猗没说话,只是掉转了脚步、大步朝谢长生走去。

    他死死把谢长生搂在怀里。

    下一瞬,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顾绯猗紧皱着眉,有些不适。

    他下意识想松开怀里的谢长生,不想让他觉察到自己身体的不舒服。

    但转念想到自己曾答应过谢长生不再瞒着他受伤的事。

    抿了抿唇,他刚想告知谢长生自己的难受,却觉得怀中蓦地一空。

    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也如潮水一般飞快褪去。

    顾绯猗睁开眼,眉头却皱的比方才更紧了。

    ——怀中的谢长生不见了。

    不止如此,周围的环境也全变了个模样。

    不再是夜晚,不再是毓秀宫。

    而是一个明亮的,开阔的……有着许多奇怪东西的室外。

    有许多穿着奇怪衣服、将头发剪得很短的年轻男女小跑着从顾绯猗身边跑过。

    一边跑,还互相招呼着:“快点快点,还有两分钟上课啊啊啊啊——!!”

    顾绯猗狭长的眸飞快地扫过周围环境。

    怪异的建筑,怪异的人们。

    却并不算太陌生——这是谢长生讲过的,他的时代。

    他竟来到了谢长生的时代?

    是因七星连珠?

    那谢长生呢?现在又在何方?

    想到谢长生,顾绯猗心中生出了一些焦灼。

    他见树下有几个神情悠闲的中年人,打算上前询问一下情况。

    与此同时,出于谨慎起见,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按在侧腰的匕首上。

    树下乘凉的人有男也有女。

    顾绯猗思索了一下,来到那男人近前:“这位先生。”

    可他一连唤了几声,那人都没有抬头理他。

    只是用手中奇怪的帽子扇着风:“热啊,好热啊。”

    那人说着,又和旁边的人聊起了天。

    好像完

    全看不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

    顾绯猗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伸出手,在那中年男人面前挥了挥。

    男人没有一点反应。

    顾绯猗又对另一人摆了摆手。

    但那人同样没有对他的动作产生一点反应。

    顾绯猗心下了然——不曾想,他竟是以一缕游魂的形式来了谢长生的时代。

    既如此,也不必顾虑其他。

    还是先找到谢长生才是。

    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雀跃的交谈声。

    “生仔,你昨天推荐的那本,我熬夜看到凌晨!!”

    回答那男生的话的是一道清润柔和的嗓音。

    嗓音的主人带着些抱怨:“都说了不要叫我生仔!这昵称听起来也太海棠了!”

    顾绯猗缓缓回身。

    他看到谢长生被夹在三个男生中间,谈笑着,迎面朝他走来。

    这是顾绯猗从未见过的谢长生的模样。

    短发,刘海柔顺地垂在额前。

    穿着件儿略显宽大的黑色衣服,露出手臂。

    斜跨着一只白色小包。

    更显得人白皙纤细、朝气蓬勃。

    却不是他的谢长生。

    只一眼,顾绯猗便认出,这不是他的谢长生。

    而是更小一些的。

    遇见他之前的谢长生。

    他是来到了谢长生还没见过他的时间里吗?

    看着这样清澈美好的谢长生,顾绯猗心底泛起一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心动,是觉得亏欠,也是怜惜。

    他看到谢长生侧头,笑着问方才说话的男生:“我推荐的绝对没错吧?相信我的眼光!对了,你最喜欢《夺嫡风云》里的谁啊?”

    他指指左边的人:“孙知元说他最喜欢谢澄镜。”

    又指右边的人:“萧哥说他最喜欢方绫。”

    那男生抓了抓头发:“唔,我应该最喜欢那个二皇子,叫什么来着,对对对,谢鹤妙!虽然这哥们儿最后失败了,但是他太带感了。你呢生仔?最喜欢谁?”

    说着话的功夫,谢长生几人已经走到顾绯猗近前。

    在谢长生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顾绯猗贪婪地注视着谢长生的侧颜。

    与此同时,他伸出手。

    用小指轻轻勾了勾谢长生身侧摆动着的手。

    他的手穿过谢长生的身体,而谢长生浑然不觉。

    他路过顾绯猗,带着笑和一点点害羞的声音传至顾绯猗耳中:“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啊……我最喜欢的是顾绯猗。”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开文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怎么进行现代线

    想破了头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七星连珠==+

    就是大家会因为七星连珠,经历不同的时间线,成为不同的身份,开展不同的play……

    我真是太聪明啦

    第 111 章 番外三南柯梦

    “我最喜欢的是顾绯猗。”

    谢长生轻柔的话语一遍遍回荡在顾绯猗脑海中。

    他有很多疑问。

    为何他会出现在他们几人看的书中?

    这又代表了什么?

    一瞬间顾绯猗生出许多疑惑。

    但却没有空闲去思考。

    他只知道,谢长生说了喜欢他。

    最喜欢他。

    在遇见他之前就最喜欢他。

    顾绯猗因谢长生的话笑起来,细长的眼尾都因志得意满而上扬起来。

    眼看着谢长生就要走远,顾绯猗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几个男孩子边漫无目的嘻嘻哈哈地聊天,边来到了食堂。

    谢长生打了一只菜包子和一碗粥。

    几人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那个名叫孙知元的男生看到谢长生的餐盘:“生仔,不是说饿了吗?就吃这么点?”

    “别叫生仔别叫生仔别叫生仔别叫生仔。”

    谢长生不知道第几次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又道:“减肥,我在减肥。”

    那几人看谢长生一脸认真,哦了一声:“你都多瘦了,还减肥?”

    却也没多想。

    顾绯猗却知道不是这样。

    谢长生和他提过,他打零工的店铺总是会拖欠工钱,有时发得晚了,谢长生便只有紧巴巴地过上几日。

    顾绯猗坐在谢长生右侧的空位上,大掌轻轻覆盖在谢长生搭在桌面的手上。

    谢长生咬着包子,茫然地抬头向右侧看了看。

    “怎么了生仔?”

    谢长生道:“地区间冷热不均,大气垂直运动产生气压,导致了空气的水平运动。”

    “???什么意思??”

    谢长生深沉道:“有风。”

    顾绯猗笑起来。

    “……”

    几个男生则沉默了一会儿,又都习以为常地纷纷给谢长生举起大拇指:“一大早就在单口相声,不愧是你。”

    待吃过了早点后,顾绯猗一路跟着谢长生来到教室。

    甫一进门,谢长生便被围住。

    “早啊生仔。”

    “早上吃的啥?”

    “有笔吗?借我一下。”

    “你脸上面这是啥,柳絮?我帮你拿下来?”

    谢长生捂着头去翻包,依次回答众人的问候:“早。吃了包子。有我给你拿。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别摸我脸我会嫁不出去的。”

    众人:“……”

    待又和朋友们聊了会天,便到了上课时间。

    谢长生左右两侧的座位都有人,顾绯猗便站在不远处,看着谢长生。

    顾绯猗能感觉到有一条线,似乎将自己和自己的时代紧紧连接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很快就要离开。

    时间紧迫,他或许应快速探查一下这个时代的一切。

    但正是因时间紧迫,他更愿意看着谢长生的一举一动。

    胸无大志。

    顾绯猗在心中暗了自己一句。

    可眸光却一刻都没有从谢长生身上移开。

    他看谢长生杵着腮帮,先是认真地听着讲台上老师的课,渐渐地又开始走神。

    他用那支奇怪的笔在本子上随便画了个几个诡异的动物,又扯了张纸开始折纸。

    顾绯猗勉强能看出谢长生是在在叠小人。

    但那小人比他在御花园捏的泥人还要丑陋上好几倍。

    顾绯猗摇头叹了口气。

    待下课后,谢长生匆匆抓起书本和自己折的那几只恐怖纸人往包里塞,就往外跑。

    班上的同学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顾绯猗跟在谢长生旁边,还以为他是肚子饿了想赶紧去吃饭,却没想到他连饭都没吃,直接去了一家店铺。

    谢长生抓起衣服,死死扯住帘子、挡住要换衣服的自己。

    这怕被别人看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顾绯猗目光落在谢长生光裸洁白的脊背上,看他换好了衣服,又扣上一顶帽子,飞快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工作开始后,谢长生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顾绯猗在旁边靠了一会儿,看明白了——这些食客中有不少人是冲着谢长生来的。

    男生女生们有一下每没一下地用余光扫着谢长生,谢长生却只顾着低头忙活着。

    与谢长生一同站在柜台后的同僚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道:“你好迟钝。”

    “迟钝?我?”

    谢长生连连摇头:“再给我装两个大脑我就能算出圆周率后十位了,我怎么会迟钝呢?”

    “……”

    那人皱着眉反应了半天谢长生说的话,待想要吐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吐槽时机。

    只得悻悻住口。

    顾绯猗倒是觉得谢长生说得没错。

    他怎么会迟钝呢?

    他分明聪明得不行,对别人的感情也能清楚觉察。

    就像谢长生也很快发现了他对他的感情。只是谢长生又能怎么做呢?

    他性格软和,不愿让旁人受伤,也不愿起冲突。便只剩下了装糊涂。

    想着,顾绯猗伸手,隔空摸了摸谢长生的脸。

    谢长生“嗯?”了声。

    他突然停下手中所有动作。看向顾绯猗站的方向。

    他的眼笔直地看向顾绯猗的眼。

    “怎么了?”和谢长生一起打工的人问了一句。

    “就,”

    谢长生弯起桃花眼,有点雀跃的语气:“感觉晒到太阳了,暖洋洋的,好舒服。”

    “……太阳?”

    那人愣了愣,满脸担忧地问谢长生:“你是不是……中暑了?”

    ——分明这几天阴天,有好久都没出太阳了啊。

    谢长生笑,神秘地道:“太阳,是一种感觉。”

    许是太阳真的是一种感觉吧。

    顾绯猗竟也感受到一股暖流流淌过四肢-

    谢长生一直忙到太阳落下。

    他随便去吃了口东西,又被几个朋友拉去球场打球。

    顾绯猗不懂他们的运动,但光是在一旁看着,也能瞧出谢长生是在一旁浑水摸鱼——

    他走在场地边缘,只有那颗球被别人扔给他的时候,才会跑几步、或是高高跳起来投个篮。

    再过一会儿,谢长生的面上便露出了些疲态。

    他摆手说自己不打了,盘腿坐在场地边缘、把自己团成一个很乖巧的小团,一手抱着水瓶,一手撑腮看着。

    看着看着,谢长生的眼皮便有些打架。

    顾绯猗是相当喜爱谢长生半睡不醒时的模样的。

    倦了的谢长生没什么害羞的力气,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让做什么也就应了。

    但现在,看着谢长生打瞌睡,顾绯猗却只觉得心惊。

    他忍不住回想起谢长生沉睡不醒的模样。

    顾绯猗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却见谢长生打了个哈欠后,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会发光物件。

    他抱着膝盖坐着,划拉着那东西,脸上的倦意少了些。

    顾绯猗松了口气,靠着谢长生的肩膀和他坐在一处。

    他看着谢长生熟练地操控着那物件,在花花绿绿的界面上操作来操作去。

    最后,不知点到了什么,那物件的界面上便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顾绯猗看了一会儿,发现谢长生应是在看话本。

    这话本不知讲了个什么故事,一页里又出现了神仙、又出现了历代皇帝。

    谢长生看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不好看”。

    顾绯猗再将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在那发光的物件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顾绯猗以一种很随性、足矣称得上是大不敬的姿势坐在龙椅上。

    他用狭长的眼笑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朝臣。

    他用那特有的,柔软的声线问瑟瑟发抖的众人:“太子殿下乃是先帝亲封太子,乃是正统,理应由他继承大任。诸位可有异议?”]

    谢长生睁大眼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后,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帅”。

    顾绯猗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他伸手,又用小指勾了勾谢长生撑在地上的小指。

    收回手的时候,顾绯猗却突然皱了皱眉。

    又来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顾绯猗意识到什么,倾身向前。

    他用手指卷了卷谢长生颈边垂下的柔软发丝,又在谢长生头顶轻轻亲了一下。

    旋即,便是身体被抽离的感觉。

    顾绯猗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了。

    但他会去哪里?

    会回去自己的时代吗?

    还是再被这七星带到一个新的地方?

    顾绯猗不知道-

    与此同时。

    谢长生猛地睁开眼。

    他茫然地看了一下周围。

    他分明记得自己方才还躺在床上睡着,怎么这会儿就站在了一个小院里。

    而且,这小院还有点眼熟——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是梅树、另一颗也是梅树。

    谢长生啊了一声,记起来了。

    这是顾绯猗家。

    顾绯猗带他来过一次。

    但那次来的时候,这院子里一片萧瑟。

    不像现在,院里的石桌上摆着未收起的茶杯,杆子上晾着衣服。

    有男人的衣服也有女人的衣服。

    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而且不是临时居住。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是他梦游来到了顾绯猗老宅并且刚好有人趁着顾绯猗不在的时候私闯民宅了?

    谢长生正琢磨着,却听身后宅子响起推门的声音。

    谢长生还沉浸在“顾绯猗家里进了贼”的想法中。

    他吓了一跳,一边回头、一边语速飞快地熟练求饶:“钱在我左口袋右口袋上口袋和下口袋,我是路过的,钱给你我立马走……”

    但门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绯猗。

    他穿着一身紫袍,正一边抬手撩门帘一边低头往外走。

    谢长生上前,攥住顾绯猗袖子:“顾绯猗,你……”

    话说到一半,看清了顾绯猗的脸,却停下了。

    这不是顾绯猗。

    或者说,这不是谢长生熟识的顾绯猗。

    面前的顾绯猗五官看起来更年轻一些、锋利且有棱角。

    表情淡淡的,看着谢长生的眼神也淡淡的。

    不是那种让谢长生半边身子都感到发麻的痴缠。

    顾绯猗拧起眉,抬起手,把自己的袖子从谢长生手里拽出来。

    他凉凉地问谢长生:“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2 章 番外三南柯梦

    谢长生怔了怔。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一面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见到了不认识自己的顾绯猗,一面顺嘴回答了顾绯猗的提问。

    他道:“我的英文名Xie↑Chang↑sheng↑,中文名叫谢长生,所以你可以叫我谢长生。”

    顾绯猗:“……”

    所以这三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吗?

    顾绯猗皱了皱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中的漂亮男孩。

    姓谢。

    再看谢长生身上穿着的衣服,用料和花纹都极考究,顾绯猗心里便有了猜测。

    只是,皇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他家院中?

    还是独身一人?

    顾绯猗垂下眸,挡住眼中思忖,只对谢长生道:“不送。”

    谢长生却道:“我不走。”

    顾绯猗再皱了皱眉头。

    他问谢长生:“理由?”

    这么一会儿时间里,谢长生的思路渐渐清晰过来。

    他想起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情,“七星连珠”几个字不停地在脑海里蹦蹦跳跳着,像是什么提示一样提醒着他。

    除此以外,谢长生还感觉到,似乎有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将他的身体和之前的时代连接在一起。

    这种感觉让谢长生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并不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

    且,随时有可能会离开。

    谢长生看着面前更年轻、也更锋利的顾绯猗,小心道:“我说了你可别不信——”

    顾绯猗扬眉,等待着谢长生的回答。

    谢长生道:“我其实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我和你……”

    不等谢长生说完,顾绯猗打断他。

    他很不含蓄地地问谢长生:“你病了?”

    谢长生:“……”

    他懂,被当成傻子是他的宿命。

    谢长生无奈叹气。

    叹过气后,他道:“你叫顾绯猗,生辰是二月二十一日。你喜欢用凉水洗澡还喜欢喝凉茶。”

    谢长生一连举例了许多顾绯猗的生活习惯,又道:“还有,你胯骨上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你很不喜欢。”

    顾绯猗虽不信鬼神,但谢长生说话时的模样认真、不似作伪。

    他说得真诚,顾绯猗心中已经开始怀疑真假。

    听谢长生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顾绯猗更是信了大半。

    只是……

    顾绯猗隐隐觉察到什么。

    他命令谢长生:“抬起眼睛来。”

    待谢长生听话地抬眼后,顾绯猗便将自己的目光望了上去,和谢长生那双微微下垂的含情桃花眸对视着。

    谢长生的眼神有着少年气的清澈。

    和有对他的信任,和依靠。

    像是后辈在看着自己信赖崇拜的长辈。

    但多了一些柔软和害羞。

    像是一杯加了一点点甜的清茶。

    顾绯猗问谢长生:“

    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啊,这。”

    谢长生用手指抓了抓脸颊,没正面回答,而是有些小害羞地反问他:“你给了我几十箱金子当聘礼,你说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几分耍赖。

    在向顾绯猗出示了自己袖口上他亲手缝上的两人的名字后,谢长生终究是取得了让顾绯猗同意,在这宅子里留了下来。

    他一迭声地问顾绯猗:“伯母和伯父去外地玩耍了?你现在在药房当大夫?还有,你今年多大了?十九?二十?”

    “怎么?”

    谢长生笑:“就是问问。”

    顾绯猗却不回答,只是用那双狭长的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长生。

    其实,谢长生好奇是一方面。

    主要是现在顾绯猗的年龄和原著里的时间线对不上。

    原书里,顾绯猗应是十六就进宫了。

    而不应该是像现在一样,父母尚健在。

    “也有可能是平行时空吧。”谢长生自己嘟囔了一句:“还好我看得多。”

    谢长生想了好几种可能,但又无处核对正确答案,反而头脑越来越发热。

    他索性放弃思考,只道:“顾绯猗,我好饿啊。”

    说话时,谢长生拖长了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无意识的亲昵语气……

    被这样撒娇耍赖,顾绯猗有些不知所措。

    他啧了声:“你和他倒是关系不错。”

    还没等谢长生反应过来顾绯猗口中的“他”是谁,便见顾绯猗站起身,朝厨房走。

    边走边问谢长生:“有无忌口?”

    谢长生摇头:“没有。”

    他跟在顾绯猗身后,和他一道去了厨房,看着顾绯猗切菜做饭。

    顾绯猗又啧两声:“碍事。”

    却也没把谢长生赶出去。

    还给谢长生扔了个胡萝卜屁股。

    谢长生咬着萝卜,搬了个小板凳。

    刚坐下,又听顾绯猗问自己:“我们怎么认识的?”

    谢长生看着顾绯猗系在后腰的围裙袋子发了会儿呆,却道:“我不能说。”

    “为何?”

    谢长生一本正经的表情为他解释:“鲁迅先生说的好——一只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美国就会引起一场飓风。”

    顾绯猗面无表情地听着,突然抬手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他忍得了你这样啰嗦?”他这样损了谢长生一句,又追问:“何意?”

    “打个比方,”谢长生道:“就是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在本月十三日买菜时崴脚。但你因听了我的话特别注意了不踩到石头,反而有可能会因为太在意脚下、而忽略了从天而降的牌匾,被砸到头。”

    谢长生这例子举得可谓是生动形象。

    顾绯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表情,只道:“把桌子收一下,饭好了。”

    吃过了饭后,天便黑了。

    谢长生主动去烧了热水,擦了

    身体,穿着大一号的顾绯猗的寝衣,站在旁边,看顾绯猗收拾小榻。

    谢长生道:“我自己来吧。”

    “站那别动。”顾绯猗凉凉道:“收了东西你知道放哪?”

    “怎么不知道?”谢长生道:“万能的答案呗——放在椅子上啊。椅子满了就放在床上,床也满了就收回柜子里啊。”

    顾绯猗:“……”

    他用小臂把谢长生往后挡了挡,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长生:“他肯这么惯着你?”

    不等谢长生回答,顾绯猗嗤笑一声,把枕头扔到小榻:“睡。”

    语气和平时把岁岁扔到窝里、命令岁岁睡觉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谢长生钻到被窝里,闻着被褥上熟悉的白梅香,闭上眼。

    可也许是因为睡得太多了,又或许是因为既没有抱着岁岁,也没有被顾绯猗抱着,这会儿谢长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却听黑暗中传来顾绯猗的声音。

    他淡淡问谢长生:“冷?”

    “也不是。”谢长生道:“就是有点失眠。”

    顾绯猗嗯了声。

    谢长生问他:“你也没睡?”

    顾绯猗答:“有人在,睡不着。”

    这回轮到谢长生不好意思了:“惭愧,惭愧。”

    “不必。”顾绯猗道:“你不是说了,你过几天便会走。”

    顿了顿,顾绯猗又问谢长生:“你笑什么?”

    谢长生道:“就是觉得你脾气还挺好的。”

    许是因为双亲健在,顾绯猗的性格虽冷淡,但并不算冷漠。

    也没那么吓人。

    和谢长生最开始认识的那个顾绯猗比起来,现在这个顾绯猗简直可以称得上的阳光向上三好青年了。

    听着谢长生的话,顾绯猗扬了扬眉。

    谢长生似乎以为他很平易近人。

    实则不然。

    实在是谢长生确实不是一个会令人讨厌的人。

    没人会讨厌一个有分寸、又亲近人的漂亮少年。

    只是顾绯猗仍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了谢长生哪一点。

    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还是一个男人。

    想着,早些时候谢长生那句像极了撒娇的“好饿啊”却飘回顾绯猗的脑海里。

    他记起晚餐时谢长生似乎很喜欢那碗甜汤。

    明日再煮一些吧-

    谢长生又在顾绯猗这儿住了半月。

    这半月里,顾绯猗的父母一直没有回来。

    宅子里就只有谢长生和顾绯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也越来越和谐。

    像是一起租房、相敬如宾的室友似的。

    白天时谢长生在家里打扫一下卫生,晚上顾绯猗做菜时谢长生便在一旁打下手,睡觉前互相道个晚安。

    谢长生能感觉到连接着自己的那根线越来越紧绷了。

    也许这几天就要回去了。

    正想着

    要什么时候告诉顾绯猗,

    却见桌对面的顾绯猗突然放下手里碗筷。

    他问谢长生:“明天去给你置办一张新床,

    你要什么样的?”

    谢长生一怔,抬眼看他。

    顾绯猗道:“这么久你都没能回去,怕不是回不去了。便在这里住着,无非是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顾绯猗是没什么表情的。可谢长生和他对视着,却好像从那双狭长的眼中找到了淡淡的不舍。

    谢长生突然有点不敢看顾绯猗的眼睛。

    他闪躲了一下,可就是这一躲,却被顾绯猗捕捉到。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顾绯猗问:“你要走了?什么时候?”

    谢长生:“可能就是这几天。”

    空气再安静了一会。

    顾绯猗哦了声,表情仍淡淡:“吃饭,敢把饭剩下试试?”

    谢长生赶紧低头扒饭-

    晚上的时候谢长生躺在小榻上,正迷糊着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顾绯猗的声音从床那边传来。

    “说说。”

    谢长生翻身坐起,看着顾绯猗的方向:“说什么?”

    “说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谢长生把头蒙在被子里:“你别问了,我真的不能说。”

    好在顾绯猗也没强求。

    他只是换了个话题:“那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谢长生一愣。

    顾绯猗问:“这个总能说吧?”

    谢长生又往头上多蒙了一层被子。

    他说:“反正我就是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3 章 番外三南柯梦

    听了谢长生的回答,黑暗中,顾绯猗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嗤。

    “死缠烂打?”他问谢长生:“他只会这个?就这样你就被打动了?”

    谢长生再往头上蒙了一层被子:“也不只是这样……”

    闷热的被子里,谢长生顺着顾绯猗的提问开始了思考——

    谢长生想,他是怎么喜欢上顾绯猗的呢?

    但这实在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穿越到古代以后,谢长生时常觉得自己像一只生日气球。

    被许多风夹着,吹来吹去的,却十分安静的,平静的,在风中转着圈圈。

    为了能活下去,把所有情绪都收在肚子里。

    意识到顾绯猗喜欢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害怕。

    害怕顾绯猗喜欢上的是他表演出的那个傻呆呆的他。

    在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场合,都不敢说真心话的他。

    可每次和顾绯猗的亲吻,每次和顾绯猗的亲昵,他都会想起顾绯猗的话。

    他说:“咱家会保护好小殿下的。”

    他说:“有咱家在,谁也伤不到你。”

    可被那样缠绵的,愈发充满了爱意的目光看着,谢长生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泡在滚烫的温泉池里。

    介于烧伤和舒适之间的温度。

    渐渐的,他也会控制不住地在顾绯猗的舌缠绕他的舌的时候动一动舌尖。

    或是用手悄悄搂住顾绯猗的腰。

    他本是做好了如果能活下去,就戴着一辈子面具,和顾绯猗一直过下去的打算的。

    可顾绯猗却说,他早就知道他是他。

    他爱的从来只是他。

    于是,风停了,谢长生这只生日气球飘飘荡荡地飘上了天空。

    “砰”的一声在半空炸开后,闪闪亮亮的彩带从天而降。

    彩带上每一张都写满了后知后觉地开心和惊喜,每一张都写上了喜欢-

    顾绯猗的声音打断了谢长生的思绪。

    他问:“所以是什么?”

    谢长生“啊?”了一声:“什么什么?”

    顾绯猗:“……”

    他压低的声音里写满了无语:“是你刚刚说的,他也不只是会死缠烂打,还会别的。”

    谢长生恍然。

    他铿锵有力地道:“还有就是他长得好看啊。”

    顾绯猗:“…………”

    “肤浅。”顾绯猗闷声。

    顿了顿,顾绯猗又问谢长生:“那等你走后,我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你?”

    谢长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也许是平行世界的世界中,时间线完全是乱的。

    他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顾绯猗的母亲还会不会被老皇帝抓到宫里。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顾绯猗又催促了一次谢长生的答案。

    谢长生便含糊道:“应该,快了。”

    “问你什么都不知道。”顾绯猗嫌弃的

    语气:“真是白长了那张聪明的脸。”

    谢长生闻言大喜:“你是第一个说我这张脸聪明的,谢谢啊谢谢!”

    顾绯猗:“……”-

    又过三日。

    下午。

    今天阳光丰盛,谢长生磨着顾绯猗把躺椅搬到了院子里,窝在上面一面吃糕点一边晒太阳。

    顾绯猗坐在不远处,把一些药材在石桌上铺平,挑挑拣拣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待他终于忙完,又将药捆了起来,嫌弃地嗅闻了一下手上的味道后,走进屋里洗手。

    谢长生突然扬声叫他:“顾绯猗,顾绯猗,顾绯猗!”

    “叫魂?”

    顾绯猗从屋里走出来,把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手上的水珠往谢长生脸上掸了掸。

    他颇嫌弃地问谢长生:“又怎么了?”

    他以为谢长生是又要使唤他,给他拿条毯子,或是倒杯茶。

    却听谢长生道:“我要走了。”

    谢长生会走这事,其实已经在顾绯猗心里排演过许多次。

    顾绯猗原以为自己已经将一些细节都排演得当了。

    但当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论是表情、还是台词,顾绯猗都出了差错。

    他眉目怔怔地看向谢长生,半晌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问他:“不能多留一会儿么?”

    他告诉谢长生:“我爹娘马上就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们吗?”

    谢长生摇了摇头,窝在躺椅上的身形已经开始变成半透。

    顾绯猗伸手去拉谢长生,却握了个空。

    谢长生看着顾绯猗,表情有些急切:“四月二十九,不要让伯母出门。也千万不要让伯母见到皇上。”

    顾绯猗又是一怔。

    他问谢长生:“你不是说……”

    谢长生的身影越来越淡,又匆匆道:“你要幸福啊。”

    “福”字的尾音戛然而止,谢长生彻底消失在了顾绯猗的面前。

    顾绯猗在原地站了片刻,伸手去收拾谢长生掉了许多糕点残渣的盘子。

    身后,一男一女两人走入院内。

    女人问顾绯猗:“咦?躺椅怎么搬出来了?你手上这是什么?你不是一直不爱吃糕点的吗?”

    顾绯猗答:“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谁?怎么不多留人一会?”

    顾绯猗沉默一会后,笑:“是个有些奇怪的人,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谢长生觉得自己像一艘小船,飘在海面上。

    摇摇晃晃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谢长生终于听到动静。

    有人在叫他:“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

    睡在上铺的人用被子蒙着头。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使劲摆着。

    手的主人还未睡醒,却已经习惯性地道:“别叫生仔,都说了男人不能生孩子……”

    叫他的人嘿嘿一笑,却没放弃:“生仔,你说的让我等一下叫你,你要去打工的,还是说你今天要请假?”

    打工?请假?

    谢长生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着下方正踮脚、使劲儿拍打着自己床栏杆叫自己起床的室友。

    阳光和清风透过大开的窗户落在宿舍地板的瓷砖上,把屋子里面的一切都照得亮亮的。

    铁架床,印着史努比的被罩。

    斜侧方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舍友、手边忘记关掉音乐到现在还在唱歌的耳机,与其相连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夺嫡风云》最后一章的页面……

    谢长生踩着栏杆爬下床。

    书桌上还放着一面镜子,映照出谢长生现在的面容。

    清爽的短发,蓬松又柔软。

    让谢长生比长发时少了一分男女莫辩的感觉,更多了一份少年气的清爽。

    看着镜中的自己,谢长生满脑子都盘旋的都是问题——

    顾绯猗呢?

    岁岁呢?

    谢澄镜和谢鹤妙呢?

    还有,为什么他一直能感觉到的,和古代的那根线,突然感觉和自己的联系变浅了许多?

    就像是信号不良,或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一样的感觉。

    这又代表了什么?

    代表着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曾经谢长生是那么想回来。

    可他的爱人,亲人,朋友。

    都在那里。

    父母离开后,他一个人生活了许多年。

    好不容易再次有家了……

    谢长生使劲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室友的催促中回过神来。

    室友关切地看着他:“生仔,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还是请假吧?”

    “去。”

    谢长生抽了下鼻子:“因为我得了一种不知道为什么钱总是不够花的病。对了,你的够吗?别总是给自己的卡里充钱,也充充我的。”

    室友:“……”

    他哭笑不得地在谢长生后背上拍了一下。

    去奶茶店的路上,谢长生险些迷路。

    问就是太久都没回来了。

    等好不容易摸到店里,店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谢长生钻到店里,躲到帘子后面换衣服。

    一起打工的学长——谢长生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带着一些抱怨语气地告诉谢长生:“刚刚我打听了一下,这几天店里没有最忙,只有更忙。”

    他道:“篮球队要比赛,这几天正在训练。这会儿训练结束了,都来买冰激凌吃了。我打冰激凌都要打得手都要抽筋了。”

    谢长生一边从帘子后面钻出来,边往头顶扣帽子:“我来。”

    他站在冰激凌机器前,打着打着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学长问。

    谢长生举着冰激凌给他看:“白白软软的,你觉得像不像一只小狗?”

    学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冰激凌怎么像小狗了。

    他接过谢长生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客人,又道:“篮球赛你们系也有参加吧?你到时候去加油吗?”

    谢长生又用冰激凌机器打出了一只小白狗。

    他想了想:“应该不去吧,如果我不穿越的话,那马上就要期末周了。”

    学长一愣,被他逗笑:“还穿越,真有你的,是不是看多了?”-

    再过几日,便到了篮球赛举办的日子。

    谢长生到底还是被班上的几个同学拽去了。

    原因是隔壁学校来了许多人加油,他们既然是主场,那绝对不能输在气势上。

    谢长生左手拎着喇叭、右手举着彩旗就跟过去了。

    来到体育馆后,几人找了个位置挤着在人群中坐下来。

    场上已经开始比赛了,谢长生耳边是同学们的欢呼呐喊声。

    谢长生也跟着摇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是在加油,摇的旗却有一种无精打采的、举白旗的气势。

    一个同学抬高了嗓门问谢长生:“生仔——怎么觉得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啊——?!”

    谢长生把尖尖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可能有点吧,看一百个广告助力我复活。”

    同学:“……”

    正说笑着,谢长生却觉得自己周围的声音好像安静了一些。

    他正要下意识回头,一只手却轻轻搭在谢长生肩膀上。

    一道柔软的声音,隔着人潮的喧闹,清楚从后方传入谢长生耳中。

    ——“在这里啊,可是让咱家好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4 章 番外三南柯梦

    谢长生睁大眼,缓缓回头。

    青年挺拔地站在谢长生身侧,由上至下地看着他。

    虽是居高临下,虽那青年有一张冷淡如雪的面容,谢长生却并没感到什么压迫性。

    那双狭长的、浅琥珀色的幽深眸子在谢长生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青年带着些痴地和谢长生对视着,细长的眼尾愈发上扬。

    他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在这里啊,总算找到你了。”

    谢长生正要说话,前方球场传来一声尖锐哨响,附近来观赛的本校同学们因己方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这欢呼声同样把谢长生和他周围的学生们震醒。

    男生女生凑到谢长生旁边,和谢长生咬耳朵:“生仔,他是谁啊?这个帅哥是来找你的?你们认识??”

    谢长生脑子一片乱,下意识回答所有问题:“他叫顾绯猗。是来找我的。认识。”

    又猛地站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他拉着顾绯猗的袖口把顾绯猗往体育场外面带。

    但体育馆人挤人的,每个人都因场上的赛事而激动着,谢长生这几步路走得很是费劲。

    走着走着,反而变成了顾绯猗反手握住他的手,用身体挡在他前面,带着谢长生在走。

    许是因为等不及了,在二人穿过狭长走廊,路过旁边那间不起眼的器械储藏室的时候,顾绯猗直接将谢长生拽了进去。

    又反手关上了门,落了锁,将人群的喧闹声全搁在了外面。

    谢长生胸口起伏地看着顾绯猗。

    “……顾绯猗?”

    谢长生叫面前男人的名字,却是带着一些不确定的语气。

    顾绯猗笑:“不认识了?”

    谢长生使劲摇了下头,上前一步,拉近了和顾绯猗的距离。

    他闻到顾绯猗身上冷冽的白梅香气。

    顾绯猗低下头,若有似无地用鼻尖和薄唇触碰着谢长生的皮肤。

    脸颊、额头、眼角。轻轻痒痒的,连带着人的心脏都跟着轻轻痒痒起来。

    谢长生被他用鼻尖蹭着,抬手去摸顾绯猗的头发:“你……你的头发……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也不怪谢长生惊讶到说不出话。

    顾绯猗这一身完完全全就是现代人的模样。

    短发、西装、皮鞋。

    精致的和杂志上的男模似的。

    顾绯猗的手掌按在谢长生后腰上,把谢长生往自己怀里压。

    他没回答,只是问:“可合适么?”

    “合适是合适……”

    谢长生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七星连珠后,算上他在平行世界的顾绯猗那儿待的时间,和回到现代的时间,加起来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二十天。

    这二十天的时间,顾绯猗能融入得这么好?

    就算他真的融入了,可他又哪里来的钱买衣服?

    谢长生一肚子的疑惑,刚想问顾绯猗,顾绯猗却探出舌尖,柔软温暖的舌沿着谢长生的唇瓣描绘着。

    又趁着谢长生想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将舌探入谢长生口中绕着。

    他冰凉的指腹摩擦着谢长生的后颈,又把谢长生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上卷啊卷。

    相比于顾绯猗的悠闲,谢长生则显得有些慌乱。

    薄薄的门板外传进来的是无比清晰的喝彩声、有人经过时的脚步声。

    他忍着腰部散出的酥麻的感觉,伸手想要去推顾绯猗,却听顾绯猗哑声问:“不想咱家么?”

    谢长生的皮肤是那种使劲拧一下就会留半天印子的类型。

    连带着被亲一会,嘴唇也要红上大半天。

    平日里顾绯猗很贴心地记着这一点,若谢长生等下有事,或他要带着谢长生出去,便会放轻接吻的力气。

    但现在顾绯猗却因思念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他用力地吻着谢长生,听到谢长生因呼吸不畅而愈发闷闷的哼声却也不松手,反而用牙齿叼起谢长生的下唇使劲儿咬了一下。

    他得空、贴在谢长生耳朵上,柔软的声音砸进谢长生耳中:“我找了你许久。一个世界,接一个世界,成了许多不同的自己。许多时候你根本就瞧不见我,还有的时候我根本就找不到你。”

    平静无澜的语气,但落在谢长生耳朵里,却像是带了一些委屈。

    因自己也被传送到了不同的世界里,谢长生便能够理解顾绯猗顾绯猗话中的意思。

    他竟经历过许多世界吗?

    谢长生心底有些发软,原本推着顾绯猗胸口的动作不知不觉改成了拽着顾绯猗的前襟。

    他张了张口,用舌尖勾了下顾绯猗的唇。

    顾绯猗动作一顿,紧接着,他更用力地扣住谢长生后脑,把他压向自己。

    两人身体紧贴着,谢长生却突然感觉到什么。

    他下意识低下头,旋即奇怪地皱起眉。

    “什么东西?”他问:“增高垫?”

    顾绯猗:“……”

    顾绯猗无言片刻,笑起来。

    “陛下怎么不认真听咱家方才说的话?是实在该罚。”

    他拉着谢长生的手,带他往下探。

    他道:“咱家不是说了?咱家去了一个世界接一个世界,成了许多不同的自己。”

    顾绯猗松开手,谢长生的手便像是被烫到一样收了回去。

    顾绯猗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弯着眼,用坚硬的卡片摩擦着谢长生的脸颊。

    谢长生抓了两次,总算把那张名片拿在手中。

    他看到上面印着的名字:“顾医生?”

    顾绯猗伸手,两根手指夹着谢长生的耳垂揉了揉:“准确地说,是新上任的校医。”

    谢长生傻眼。

    他张了半天嘴,问顾绯猗:“医生月薪多少啊?”

    顾绯猗:“……”

    他差点被气笑,伸腿用锃亮的皮鞋尖在谢长生穿着黑色休闲运动裤的小腿上踢了一下:“没良心的小畜生,你就想问这个?”

    “我也不只想问这个。”

    谢长生弯腰拍拍腿上顾绯猗留下的浅浅皮鞋印子,

    再起身的时候,谢长生语速飞快,一个个字像机关/枪一样从他嘴里突突出来:“我还想知道我们学校有没有给你开五险一金啊?还想知道你在这个世界过的多久了?有没有买车买房?还想知道你原来的身体去了哪里?还想知道……”

    顾绯猗:“……”

    他又往谢长生小腿上踢了一下。

    谢长生只是思路有点乱。

    门板外的又一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终于让谢长生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他伸手,抚平顾绯猗被自己抓得皱巴巴的领口。

    又后退一步,看着顾绯猗,歪头笑了一下。

    他抓了抓脸颊,告诉顾绯猗:“我也想你了。”

    顾绯猗心满意足地弯起狭长的眸。

    他伸手拉住谢长生的手,扣住他五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外面再次响起哨子声和更加沸腾的欢呼声。

    ——应该是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听这热闹的动静,应该是自己学校的队伍赢了。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是麦克风通电后发出的那种电流声音。

    应该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啦啦队要表演节目。

    只是啦啦队不是只跳舞就可以吗?

    这次还加入了唱歌环节?

    猜测从谢长生耳中一闪而过,他本没在意,抬头又想对顾绯猗说什么。

    可下一秒,谢长生的话被迫打断。

    谢长生却听到一道被麦克风扩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喂喂喂?能听到吗?”

    吊儿郎当的男声,带着一些笑意,也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傻子,人呢?躲在哪里和那个谁卿卿我我呢?连你两个亲哥都忘了?赶紧麻利地给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5 章 番外三南柯梦

    谢长生今天实在受到了太多冲击。

    听着谢鹤妙的声音,他昂头看天花板,呆站了片刻。

    “啊,”他的声音如水一般平静:“原来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来了啊。”

    听着许久都没听到过的谢长生那特有的平板呆滞且没有感情的音调,顾绯猗心中竟生出一些怀念。

    他浅笑着伸手,用手背在谢长生脖颈上冰了一下:“回神。”

    谢长生果然回神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是这次却不是呆滞的语气。

    而是充满的惊喜的——“大哥哥二哥哥也来了!!”

    谢长生太开心,使劲拥抱了一下顾绯猗,又去拧门把手。

    顾绯猗却半路截住他的手。

    他意有所指地问谢长生:“就这样走出去?”

    谢长生还没明白过来顾绯猗的意思,便见顾绯猗从裤袋里拿出一张黑色口罩。

    撕开外面的密封袋后,顾绯猗修长的手指撑在口罩两侧,面对面地帮谢长生戴上后,又微微伏低身体,帮谢长生整理了一下被口罩绳压在下面的发丝。

    “唇太红了。”顾绯猗笑:“这样挡一挡。”

    谢长生眨眨眼,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耳朵、皮肤“唰”的又漫上一层浅浅的粉红。

    顾绯猗隔着口罩再亲了一下谢长生的唇瓣,回手将反锁着的储藏室大门大开。

    谢长生从里面钻出来,恰好遇到有三个同系女生路过。

    女孩子们吓了一跳:“哇,是你啊!你在里面做什么?”

    谢长生还未回答,顾绯猗便走了出来。

    女孩子们又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便是惊艳。

    “你朋友吗?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并不是一句江湖传言……”

    谢长生还未说话,顾绯猗道:“多谢。”

    他虽道了谢,语气却远远算不上礼貌客气,反而冰冰凉凉、生人勿进。

    女孩子们本还想再说什么,见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纷纷离开。

    到底是站在权力顶端多年的人,只一句话,便让人心生了惧意。

    谢长生却清楚——顾绯猗分明是收着了一些的。

    他又无奈又有些好笑,拉着顾绯猗的袖口,带着他往篮球场走。

    再近一些时,谢长生便能看到啦啦队的队员们在球场上跳舞。

    分明是美好青春的一幕,但落在人眼中却有些不和谐——

    是因球场正中间站着的那人。

    高挑的男生,脊背挺直地站着。

    分明是优雅的姿态,表情却有些不正经。

    吊儿郎当地眯着眼睛笑。

    男生穿着一身白色为主、蓝色条纹的运动服,宽大的T恤上面写着“02”。

    看起来清爽爽爽的,应是要上场比赛的球员。

    只是被他夹在胳膊肘里的不是篮球。

    而是一只球一样的白色小狗。

    男生的目光落在谢长生身上,

    快走两步,

    拿起旁边的麦克风,

    朝谢长生嚷:“臭小子,

    给你二哥过来!”

    谢长生却没动。

    他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谢鹤妙的腿。

    如果他没看错,方才……

    谢鹤妙走路的时候……

    是特别平稳的。

    谢鹤妙的腿好了?

    见谢长生不动,谢鹤妙使劲对谢长生招了下手。

    同学们又好奇又惊讶的视线顺着谢鹤妙看向谢长生。

    若是放在平时,谢长生估计原地刨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都有了。

    可现在他却顾不上这些。

    他拽着顾绯猗一溜小跑地过去,熟练地扑在谢鹤妙后背上,又去揉岁岁的头。

    他思绪乱乱的,问出口的话也乱乱的:“二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短头发啊?你怎么遇到岁岁的?你的腿?大哥哥呢?”

    “问题太多了。”谢鹤妙道:“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了,轮到我上场了。你和那个谁去大哥那边,让大哥给你解释。”

    顺着谢鹤妙手指的方向,谢长生看过去。

    果然找到了谢澄镜。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正坐在座位上朝谢长生微笑。

    谢长生朝着谢澄镜弯着眼睛傻笑了半天,被谢鹤妙在后背上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搂着岁岁,拉着顾绯猗朝谢澄镜走过去。

    直到下半场比赛的哨声开始,谢长生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他无意识地攥着顾绯猗的西装衣摆,看着球场上的身形矫捷的谢鹤妙,见他又是抢球又是投篮,意气风发的模样。

    又回头看看谢澄镜温和的侧颜,感受着在自己怀里哽咽着拱来拱去撒娇的岁岁。

    他这几天真的很想念他们。

    他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人和家人。

    可他们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时代,和他见了面。

    许是近乡情怯,谢长生张口半天,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谢澄镜先开了口。

    他温和道:“来这里以后,脑海里被莫名塞入了许多知识,反倒明白了一些从前听不明白的你说过的话。”

    “说也奇怪,”他道:“反倒比没听懂的时候更觉得有趣。”

    谢长生抓抓后脑的头发:“哈哈,我的知识学的比较杂。”

    “大哥有件事要向你确认一下。”谢澄镜道:“所以你果真不是他。”

    谢长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

    他心跳加速,点了点头。

    谢澄镜笑叹:“难怪。”

    “谢长生,”

    突然有同学在谢长生后面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们是你的哥哥呀?你不是……”

    谢长生还未回答,谢澄镜却抬起手,轻柔地拉过谢长生的手臂,让谢长生凑近了他。

    两张脸微微凑近,谢澄镜问:“这般相像,我与长生又同心同行,自然是水浓于血的亲兄弟。”

    问话的同学愣了愣,“哈”地笑了一下:“是血浓于水吧?”

    谢澄镜但笑不语。

    看着同学一脸疑惑,谢长生替谢澄镜解释:“其实这有关于分子的体积……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不懂也没关系,等你长大了,穿越了当了皇帝自然就懂了……”

    同学:“……”-

    谢鹤妙打比赛的功夫,谢长生有些坐立难安。

    谢鹤妙总会抽空瞪过来一眼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谢长生很为难。

    皇帝都当了,贪官也抓了。

    朝臣们出的难题也能硬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该为谁加油。

    给本系的同学加油,那是应该的。

    可他现在坐在客场位置。

    容易被群殴。

    给谢鹤妙加油,那也是应该的。

    尤其是谢鹤妙的篮球打的还不错。

    可他到底是本校的学生。

    给对手加油也很容易被群殴。

    到后来谢长生心一横,本校的同学进了球也喝彩、谢鹤妙进了球也喝彩。

    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

    著名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过:挨揍,就要挨双份的。

    这场篮球赛最终以对手学校的胜利告终。

    其实也不是本校同学不强。

    而是谢鹤妙实在太厉害了。

    运球、投篮。

    简直是强到可怕。

    裁判宣布成绩后,谢长生一边由衷地为谢鹤妙感到高兴,一边在同学们气势汹汹的目光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他由衷感慨:“法制社会不能随便杀人,真好。”

    顾绯猗:“……”

    谢澄镜:“……”-

    谢鹤妙朝谢长生走,来到近前后,还没说话,先把谢长生的头发胡乱揉开。

    他对谢长生道:“先去你宿舍,洗个澡。”

    谢长生哦了声,带着几人来到自己宿舍。

    他跟着谢鹤妙进浴室,本是想教一教谢鹤妙怎么用热水器,谢鹤妙却摆手:“不用,早就会了。”

    谢长生哦了声,走出来。

    出来后,谢长生见到顾绯猗正在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自己之前买的拍立得。

    谢澄镜则拿着手机问自己:“长生,你们学校附近这家火锅店评分很高,等下我们去吃吧。”

    谢长生怔了怔。

    他终于忍不住了,很是炸毛地原地跳脚:“你们怎么比我一个现代人还现代人啊?哪有古穿今是这样的剧情呀?我还想着要教你们屏幕里的小人不是被囚禁起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儿童频道合家欢!-

    ps本文的超话创建成功啦,为了庆祝放了个现代ABO的千字if小短文,想看的宝可以摸过去看一眼嘿嘿

    坐等产粮(揉肚子敲碗.jpg)

    第 116 章 番外三南柯梦

    待谢鹤妙冲了个澡后,谢长生带着几人直奔谢澄镜看中的那家火锅店。

    为了方便说话,谢长生还忍着心痛找老板加钱要了个包间。

    坐在座位上的以后,和三人聊了聊天,谢长生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谢澄镜的身体好了,一路上走过来都没咳嗽一声。

    谢鹤妙的腿好了,健步如飞的模样,甚至还能打篮球。

    就连带着岁岁都瘦了一圈。

    还有顾绯猗。

    他的残缺竟然……

    会这样,应该就像是顾绯猗在储藏室告诉自己的那样。

    他们进入到了他们平行世界的身体里。

    那,会不会自己也并不是在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而也是来到了平行世界呢?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正当谢长生脑内风暴、上演着走近科学的时候,却见坐在对面的谢鹤妙伸长了手臂,用筷子背在自己额头上戳了一下。

    接着谢长生听到谢鹤妙毫不掩饰的笑声。

    “小傻子,”他道:“别人脑袋是越想越聪明,你的脑袋是越想越浆糊。又在琢磨什么邪门的事情呢?”

    谢长生回过神。

    他深沉地告诉谢鹤妙:“我在想我还是不是我自己。”

    话音落下,却见谢鹤妙笑得更欢了。

    “瞧瞧,我果然没说错吧?小傻子一动脑,老天都发笑。”

    他再用筷子戳戳谢长生的额头:“我们觉得你是不就好了?难道你觉得我不是我?”

    谢长生豁然开朗:“当然不会!”

    “这就是了。”

    谢鹤妙后仰,懒洋洋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这样没有遗憾的日子,本就令人满足。”

    谢澄镜微笑起来。他点头:“鹤妙说得是。”

    谢长生呵呵笑,笑过,又侧头去看了一眼顾绯猗。

    只见顾绯猗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招牌式淡笑。

    见谢长生望过来,他在谢澄镜与谢鹤妙看不见的桌下翘起二郎腿,冰冰凉凉、滑溜溜的皮鞋尖暧昧地绕着谢长生的脚踝蹭来蹭去,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怎么了,陛下。”

    “在现代就别叫陛下了。”谢长生赶紧纠正他:“叫同志就好。”

    众人:“……”

    待服务员送上了菜后,谢长生本想教他们怎样下菜、怎样调酱料的。

    但这几个人对现代生活实在适应的太好了。

    就连火的大小都会调。

    还知道去前台拿免费的甜品。

    谢长生很没成就感地吸溜着可乐。

    但好奇心很快取代了成就感。

    他追着两位兄长聊天,得知谢澄镜现在是在一家科学工作室当领导,正在研发的项目名字一长串,谢长生也没太听懂。

    谢鹤妙则是隔壁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谢长生听得入神,也没注意到自己捞菜的筷子伸到辣锅里夹起了一片

    肥牛卷。

    ——今天的火锅几人点的是鸳鸯锅,

    一半麻辣汤底一半番茄汤底。

    谢长生不太能吃辣,

    便吃的番茄锅。

    顾绯猗见状,

    伸筷子拦了一下,

    把谢长生的牛肉卷放在自己面前碗里,又拿了纸巾细细擦干净了谢长生筷子上的辣油。

    谢鹤妙在对面捂着腮帮:“嘶,牙酸。”

    顾绯猗笑:“二殿下注意保护牙齿。”

    谢鹤妙:“……”

    这边,谢鹤妙正在用力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听谢长生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去旅个游?”

    “我倒是不忙。”谢鹤妙问:“但是你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

    一听到“期末考试”几个字,谢长生就头痛。

    他真的快把专业知识都忘光了,尤其是理论课知识点。

    一想到自己要从头开始背那厚厚几本知识点,谢长生就心累。

    他满脸痛苦地捂着额头,虚弱道:“我的意思是考完试以后。”

    谢澄镜笑:“那自然没问题。你们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来做攻略。”

    瞧瞧,攻略这词儿都会了。

    谢长生使劲儿给谢澄镜比了个大拇指-

    待酒足饭饱从店里出来以后,谢鹤妙问:“大哥,小傻子,要不要去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谢澄镜扯了一下手臂。

    谢鹤妙回头,看到谢澄镜意有所指的目光,飞快又不着痕迹地在谢长生和顾绯猗身上转了一圈。

    谢鹤妙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谢澄镜的意思——

    谢澄镜是在说要让自己留给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呢。

    谢鹤妙:“……”

    他的牙又开始酸了。

    谢鹤妙紧皱着眉,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带掺杂着强烈的个人色彩的:“那、我、先、回、学、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澄镜:“……”

    待两位兄长离开后,顾绯猗垂眸,看向谢长生。

    “回宿舍还是去咱家那儿?”

    顾绯猗弯起眼:“陛下以为咱家会这样问?”

    他不顾是在室外、学校附近,毫无顾忌地伸手牵住谢长生的手,修长的手指强硬地与谢长生的手指相扣住。

    他带着谢长生朝和校门背道而驰的方向走走去。

    这几句话、这些动作背后代表的意义谢长生很清楚。

    他一向不太习惯被提前预告的欢好,这次也不例外。被顾绯猗牵着,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偏偏顾绯猗还注意到,轻笑了一声。

    谢长生更是不好意思。

    他手指抓抓脸颊:“哈哈,今天晚上的太阳可真亮,红灯停了竟然是绿灯,你说神奇不神奇——对了。”

    谢长生嘟囔着,反而想起来一件事。

    他问顾绯猗:“你饿不饿?”

    顾绯猗是能吃辣的,但今晚却一直跟着谢长生吃番茄锅里

    的东西。

    许是因为不合口味,或是因嫌弃锅子是店里公用,顾绯猗吃得很少。

    “还好。”顾绯猗道:“饿的话回住处再做一些就是。”

    他问谢长生:“若包之前在绥州时吃过的水晶豆腐皮包,陛下跟着一起吃么?”

    谢长生点头。

    顾绯猗用指尖蹭了蹭谢长生的指腹。

    他道:“那要绕路去买些果仁。”

    说着话,顾绯猗停下脚步。

    路边停着一辆黑亮的莲花超跑。

    顾绯猗以为自己一定会听到谢长生说“你还有车了,你知道交通规则吗?”这类的打趣。

    可他站在原地等了等,谢长生却什么都没说。

    反而伸手拉住他西装袖口。

    “顾绯猗,”

    再安静片刻后,谢长生终于开口。

    他道:“我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一边和顾绯猗走在路上,边说些家常的话。

    太美好了。

    美好到谢长生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动了许久许久,终于进入到温暖的房间里的人。

    他的四肢渐渐回暖、舒展。

    连带着心脏也跟着回暖、舒展。

    谢长生笑:“吓死我了。”

    顾绯猗看着谢长生,没说话。

    他直接把谢长生压在车身上,用近乎凶猛的力道去亲吻谢长生。

    谢长生被他吸吮着舌尖,心有余悸地抬手去捧顾绯猗的脸。

    给自己找个支撑是一方面。

    主要是为了遮住顾绯猗的脸。

    “师德师德师德,师德啊。被人拍到发到网上你就完了。”

    谢长生含糊不清地絮叨他,觉得自己一天天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唇齿间传来顾绯猗的一声轻笑。

    他的舌舔过谢长生上颚,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为何完了?”顾绯猗轻笑道:“咱家与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亲热,又与旁人又什么干系?”

    话虽这样说,他揽在谢长生腰上的手却松开,向车门伸去。

    “咔哒”一声,他拉开车门,自己率先坐上去,又搂着谢长生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顾绯猗伸长了手臂,先把谢长生怀里的岁岁扔到后座,再将车门关上。

    风声、人声,一切乱七八糟的声音便被隔在了外面。

    车内只剩下了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这辆跑车外形帅气,内里空气却实在不算大。

    谢长生的头顶在天花板上,刚想喊挤,顾绯猗却放下了座椅。

    谢长生便从跪坐在顾绯猗腿上的姿势,变成了趴伏在顾绯猗胸口的姿势。

    谢长生觉得这样小鸟依人的动作好像不太适合自己。

    他刚想起来,顾绯猗的大掌却带着些力气按在他腰上。

    “别动,让咱家好好抱一会。”他道。

    谢长生便不动了。

    侧颊贴在顾绯猗的胸口上,听着他

    愈来愈快的心跳。

    但事实证明还是谢长生天真了。

    虽说了抱着,但顾绯猗却渐渐不老实起来。

    他捏着谢长生的下巴,让他抬头。

    含住谢长生的唇瓣舔舐的同时,大掌渐渐下滑,按住谢长生的腰臀。

    顾绯猗笑:“咱家住的地方远,洗车有些麻烦。洗衣服却是方便。”

    谢长生还没明白过来顾绯猗的意思,便感觉到顾绯猗的手加大了一些力道。

    他竟是在一下下带着谢长生去蹭他的裤子。

    很快,谢长生自己的运动裤,和顾绯猗的西装裤便被谢长生蹭出了些湿润的痕迹。

    谢长生满脸通红。

    他情绪纷杂,又羞耻,又快活,又开心。只觉得自己快疯过去了。

    最后关头时,他眼前白光骤现,使劲儿把头埋到顾绯猗颈窝里。

    顾绯猗却不肯让谢长生如愿。

    他拎着谢长生的领口,又把谢长生拎起来。

    他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谢长生因汗而变得湿润的脸,又哑声、轻轻地问谢长生:“陛下可是忘记咱家说过的话了?”

    “便把咱家当成一只缠人的、吸人精气的鬼怪吧。”

    顾绯猗笑:“不论陛下去了哪里,咱家定生死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7 章 番外三南柯梦

    强烈的刺激让谢长生蜷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顾绯猗安抚地亲吻着他的眉眼,又一下下用手去顺谢长生的后背。

    直到谢长生终于平静了一些后,顾绯猗又抽了几张纸巾,帮谢长生清理了身体后,才下了车,绕到主驾驶座位上。

    谢长生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座位一点点抬高,顾绯猗又探身过来,帮他把安全带扣上。

    看着顾绯猗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谢长生犹带着些气喘问他:“安全意识还挺强。科目三一次过的?”

    顾绯猗:“……”

    车子缓缓发动,谢长生靠在椅背上充当了一会儿英国名菜仰望星空后,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微微坐直身体,看向顾绯猗。

    顾绯猗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刚刚谢长生趴在他身上,感觉到的他已然——的那个东西好像不存在一样。

    平时谢长生没人搭话都能自己嘚吧上半个小时。

    但他现在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呃……”

    谢长生犹豫了许久,出于对顾绯猗身体的关心,还是问出了口:“你能行么?要么下个路口换我来开?”

    听谢长生问,顾绯猗笑了一下,探手过来,掐了下谢长生的脸颊肉:“咱家没事,不必挂心。陛下歇着就好。”

    话虽这么说,谢长生还是有点担心。

    他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让凉凉的冷风吹进来,又打开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连上车内蓝牙后、给顾绯猗放了首《大悲咒》。

    他歉意地告诉顾绯猗:“原版要会员,你听翻唱版凑合一下。”

    顾绯猗:“…………”

    他抬手按了一下乱跳的太阳穴,笑里藏刀地瞪了谢长生一眼:“给咱家停了。”

    谢长生无奈,只得暂停了音乐-

    本来说好要绕路去买坚果,但因两人裤子上都留下了痕迹,顾绯猗还是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他住的地方是一座相当不错的小区。

    至少对谢长生来说相当不错。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客厅宽敞得能开大澡堂。

    屋内装潢简洁,除了墙上的字画、和几大书柜的书以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让谢长生想到了顾绯猗之前的那个住处。

    顾绯猗给谢长生找了一套睡衣和牙刷,赶他去洗澡。

    浴室的架子上摆着的是顾绯猗常用的洗发水沐浴液。

    均是白梅香。

    把沐浴液的泡沫打在身上,谢长生的身上便又变成了像顾绯猗一样的味道。

    谢长生其实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的,也不太喜欢自己身上有香味的。

    但现在,非但早已适应,闻着那熟悉的白梅香气,反而从心底生出了一些安心的感觉。

    等谢长生甩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顾绯猗也冲好了澡,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谢长生无比好奇顾绯猗会用手机玩什么,凑过去一看,发现他竟然在视频网站学物理。

    谢长生肃然起敬。

    顾绯猗朝谢长生伸出手。

    谢长生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明白顾绯猗的用意;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顾绯猗捏了下谢长生的手,弯起眉眼颇温和地笑了一下。

    他道:“咱家是要陛下换下来的脏衣服。”

    谢长生顿时生出一种自己在被调戏的感觉。

    他反手也捏了捏顾绯猗的手:“不用,自己洗好了。”

    顾绯猗问:“晾在浴室里了?”

    见谢长生点头,顾绯猗起身:“还是烘干。”

    谢长生和岁岁一前一后地跟着顾绯猗,从客厅到浴室再到阳台最终回到客厅。

    顾绯猗似乎被逗笑了,拉着谢长生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手环住谢长生的腰:“今天倒是怪黏人。”

    谢长生觉得有些事他和顾绯猗在心里懂就行了,没必要非得说出来。

    偏偏顾绯猗总喜欢点破来看他的反应。

    他长长地“嘶”了声,反手摸索了一会儿,把顾绯猗的袖口抽开线了。

    顾绯猗:“……”

    他毫不客气地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谢长生,又拿起手边吹风机给谢长生吹头发。

    冰凉的手指因为吹风机的热度变成令人舒适的温度,在谢长生发间轻轻拨动着。

    谢长生很大方地没有和顾绯猗计较他吹头发时摸自己脸吃豆腐的行为,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打开微信就惊了,联系人列表那儿多了几十条好友申请。

    还没来得及看,谢长生收到一条群聊消息:“长生,可回到住处了?”

    原来是谢鹤妙把谢长生和谢澄镜拉了个群。

    谢长生先是把默认群名改成了“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继承”,接着在群里报了个平安。

    谢鹤妙很快回了个表情包。

    一张比着k的熊猫头。

    谢长生:“……”

    连表情包都会用了。

    谢长生第无数次感慨他们在现代社会真是融入得太好了。

    谢长生又在宿舍群说了一声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去。

    宿舍长回了四个字:“看校园墙。”

    谢长生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找到本校的校园墙点进去翻了一下。

    快速浏览完以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汉尼拔的锅里——都是熟人。

    墙上的投稿从自己到谢澄镜谢鹤妙,再到顾绯猗,说什么的都有。

    有求几人联系方式的,有想挖谢鹤妙当篮球搭子的,还有声讨今天谢长生给对面加油的行为的。

    【5分钟以内我要这些帅哥的全部联系方式。】

    【这么严格?我可以宽限到3分钟以内,哪个同学有?请立刻私我!】

    【小偿出敌方学校2号球员的,需要的私】

    【楼上的是骗子大家不要信!!我加到年级主任了还喊了一声老公,我真是谢谢你啊!!!】

    身后吹风机的声音蓦地停下,顾绯猗用手拨弄了一下谢长生发丝:“好了。”

    他放下吹风机,又伸长手臂,点开谢长生的好友申请上下翻了几下。

    倒是没说不让谢长生加。

    谢长生自己倒是不想加。

    犹豫了许久,手指挪动来挪动去的,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忽略了那些好友申请。

    看谢长生这样,顾绯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谢长生在奶茶店打工时的样子。

    他知道谢长生一向不擅长应对他人的好感。

    性格太软和了。

    这样感慨了一下,顾绯猗心底莫名生出了些怜惜,低头咬了下谢长生耳尖,笑:“咱家的宝贝就是惹人喜爱。”

    又托着谢长生的下巴,让他昂起头来接吻。

    许是禁欲者破戒,总是火势凶猛。本带着些安慰味道的吻逐渐又变得缠绵起来。

    顾绯猗手从穿在谢长生身上略显宽大的睡衣领口伸进去,又用膝盖别开谢长生双腿蹭着他大腿里侧。

    谢长生逐渐撑不住,鼻腔里发出闷闷的吭声。

    顾绯猗拉着他手腕,把人翻了个个儿按在沙发上,又低下头去。

    谢长生面红耳赤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顾绯猗却使坏地把他手臂拉下来:“好好瞧着。”

    先是嘴巴,接下来是手指。

    按照顾绯猗的习惯,接下来应该是他自己。

    可顾绯猗只是再低下头去。

    谢长生似乎感觉到什么,按在顾绯猗头发上的手指紧了一些;

    但他来不及深思,便被潮水一般涌上身体的感觉吞没。

    到后来谢长生彻底没了力气。

    顾绯猗再带他去洗了个澡,把他擦得干爽后两人一起躺在那张略硬的单人床上。

    谢长生困得有些睁不开眼,迷糊地打着瞌睡。

    顾绯猗把谢长生搂在怀里,一手玩手机,一手无摩擦着谢长生的身体。

    这是顾绯猗的无意识行为。

    所以显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一会儿摸一下后颈,一会儿摸一下后背,谢长生抓不到规律。再加上天凉,顾绯猗的手也凉,谢长生反而总醒。

    谢长生便往后退了退。

    顾绯猗又把他捞回来。

    谢长生再往后退,解释:“冷。”

    顾绯猗却对他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哼一声:“白眼狼。”

    谢长生反击:“登徒子。”

    顾绯猗笑起来。

    最后是顾绯猗骂了声不解风情的小畜生,把空调打开调暖,到底把谢长生圈回怀里。

    这是这几天以来谢长生睡的第一个好觉-

    谢长生沉沉地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感觉到顾绯猗下了床,岁岁钻到自己怀里。

    他搂着岁岁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一会儿后,听到顾绯猗问自己:“你今天不是有课?”

    谢长生迷迷糊糊回想了一会儿,爆发出凄厉的哀嚎:“生活枯燥乏味,早八谋杀人类!”

    顾绯猗:“……”

    顾绯猗拉着谢长生的手臂把他拽起来,又把已经干燥的衣服扔到他怀里:“快些。”

    谢长生和自己的睡意做了一会儿斗争,到底顽强地站了起来。

    顾绯猗已经为谢长生和岁岁准备好了早餐。

    熬得黏糊香甜的粥,虾饺和鸡丝掐菜,全是谢长生的口味,就连温度也是恰好适口。

    谢长生给他喝彩:“超酷超帅超有派,神厨顾绯猗人人爱!”

    顾绯猗:“…………”

    他踢了一下谢长生:“噤声。”

    谢长生呵呵乐。

    被顾绯猗载着一路来到学校,距离上课时间已经有点赶。

    谢长生的心态逐渐从迟到了就迟到了,转变成迟到了就直接逃课,再转变成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车子一停,谢长生便匆忙去打开车门。

    却被顾绯猗拉住手臂,往他那边拽着亲了一口。

    “中午去校医室。”

    双唇一触即离,带着令人回味的柔软和香气。顾绯猗笑:“一起去吃饭。”

    因顾绯猗这句话,谢长生莫名有些雀跃。

    一下课,便往校医室跑。

    甫一进门,看到的便是顾绯猗外套着一件白大褂正在整理药柜的场景。

    谢长生印象中这还是顾绯猗第一次穿白衣。

    他低头四处乱看,顾绯猗问:“找什么?”

    谢长生没说话,抓起角落里桌上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往顾绯猗脸上戴。

    顾绯猗眉目间虽有些嫌弃,却没动。

    他任由谢长生把那副金丝边的眼睛给他戴上,又问谢长生:“好看么?”

    谢长生满足地点头。

    顾绯猗便笑起来:“都是陛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8 章 番外三南柯梦

    谢长生的学校里共有三个食堂。

    两个学生食堂,价格公道,味道和价格匹配。

    一个外包食堂,价格不公道,味道却足够好吃。

    甚至常有附近学校的学生来蹭饭。

    谢长生带着顾绯猗去的就是那间外包食堂吃午饭。

    方才在校医室的时候,谢长生狠狠欣赏了一会儿顾绯猗戴眼镜的模样,又趁着没什么人,在校医室的办公室里转了几圈。

    因浪费了一些时间,第一批来吃饭的学生已经吃完了,食堂里有零星的空位。

    顾绯猗初来乍到,不知道食堂里什么好吃。谢长生找了个空位把顾绯猗安置在座位上,殷殷叮嘱:“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顾绯猗:“……”

    他伸腿踢了一下谢长生:“当咱家是你?”

    “师德,师德。”谢长生拍拍裤腿上的鞋印,摇头叹息离去。

    等谢长生打了饭回座位的时候,远远看到有几个女生端着饭盘朝顾绯猗走。

    但没搭话,只是路过。

    像走一条必经路。

    还有几就要从顾绯猗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们互相看看,眼睛睁大;

    从顾绯猗身边走过时,女孩子们一语不发,安静极了;

    再出去一些距离时,女孩子们将头凑在一起,雀跃地笑着、小声说起了什么。

    谢长生觉得,对于她们来说,顾绯猗可能就像是上学路上漂亮的风景。

    只是经过就令人足够足够开心。

    谢长生端着餐盘放在桌上。

    他刚一坐下,顾绯猗的腿便伸过来,小腿贴住他小腿。

    隔着双方的裤子,谢长生渐渐感受到顾绯猗的体温。

    他把面前的饭拍了个照,发到了“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继承”的群聊里。

    上面的两条消息分别是谢澄镜和谢鹤妙发来的他们的午餐。

    两人回谢长生回得很快。

    [谢澄镜]:/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鲜花/鲜花/微笑

    [家有傻傻和桶桶]:看起来不错,肉少了点。

    [家有傻傻和桶桶]:@lnglife今晚去大哥家玩?

    谢长生刚发了个“好”字出去,余光看到顾绯猗把手伸了过来。

    谢长生看着顾绯猗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时有些不明白顾绯猗的用意。

    他抬头看顾绯猗,顾绯猗笑:“戒指。”

    谢长生目光落在顾绯猗手上那只黄铜戒指上。

    这戒指自从那天被顾绯猗拿去,就再也没摘下去过,一直戴在中指上。

    谢长生初看时觉得这简陋的戒指和顾绯猗有些不搭,但现在也有些看习惯了。

    他问顾绯猗:“戒指怎么了?”

    “劳烦陛下帮咱家把戒指换个位置。”

    顾绯猗笑答:“之前倒不知道已婚之人要将戒指戴在特定的指头上。”

    谢长生咬着可乐小鸡腿,怔了两秒才明白

    过来顾绯猗的意思。

    他想说晚点在没人的时候再帮他换,但顾绯猗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写着渴望。

    将二人的感情暴露在阳光下的渴望。

    对获得谢长生认可的渴望。

    谢长生实在抵抗不了顾绯猗这样的目光。

    他缓了缓心脏深处传来的酸麻感,

    把嘴里的鸡腿肉咽下去,

    伸手去摘顾绯猗中指上的戒指。

    戒指被顾绯猗调整成完美适合他手指的大小,

    谢长生捏着晃动了两下、戒指才松动;

    接着便露出了下面因长时间佩戴戒指、留了一圈淡红色戒痕的指根处的皮肤。

    谢长生顺手用手帮他揉了两下,把那枚黄铜戒指滑到顾绯猗无名指上。

    顾绯猗那双眼终于变得满足。他眯起狭长双眸:“好孩子。”

    又反手把谢长生的手压在手掌下,单手把谢长生手上的白玉戒取下来,也像方才谢长生帮自己的一样,也帮谢长生交换了一下戒指位置。

    谢长生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雀跃。

    他举起袖子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快吃饭吧快吃饭吧……”

    顾绯猗笑,用膝盖顶了顶谢长生的腿,总算是没再说出什么别的让人害羞的话来-

    吃过饭后谢长生又跟着顾绯猗去了校医室。

    因现在距离下午上课也就一会儿时间了,再回宿舍反而折腾。

    办公室里没人,谢长生又把那眼镜找出来给顾绯猗戴上了。

    顾绯猗问他:“就这样喜欢?”

    “谁说的?”

    谢长生立刻道:“我也没有很喜欢白大褂和眼镜啊,也就一般般吧,就那样,有点装,笑死。”

    顾绯猗:“……”

    他觉得谢长生还当真是好懂。

    他倾身上前、戴着眼镜去吻谢长生,故意用眼镜的框架去硌谢长生的皮肤。

    谢长生受不住地闭上眼,双手扯住顾绯猗前襟,把他的衣服拽得皱巴巴的。

    顾绯猗笑他:“嘴硬。”

    xp被顾绯猗这样毫不留情的点破,谢长生深感尴尬。

    他直接捂着脸往地上倒:“做人留一线你懂不懂啊?我的朋友你是想让我尴尬爆炸吗?”

    顾绯猗:“……”

    怎不装傻了,却还有这说躺就躺的习惯?

    顾绯猗又气又好笑,去拎谢长生手腕:“地上凉,这里可没有咱家给你垫的毯子,赶紧起身。”

    谢长生躺在地上回味了一下曾经能够随地大小躺、随地大小撞的快乐时光,这才借力起身。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窗外就已经有学生在朝教学楼的方向走了。

    下午是台词课,谢长生不能迟到。

    他和顾绯猗说了一声,有些舍不得地朝门口走,却被顾绯猗叫住。

    他回头,见顾绯猗挑眉问自己:“晚些可要留在大殿下那过夜?”

    谢长生:“还没定。”

    “要么还是回咱家那儿吧。”顾绯猗道:“多晚都行,告知咱家一声,咱家去接。”

    “咱家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和陛下分开。”顾绯猗笑:“若二殿下不同意,陛下就让他再揍咱家一拳。”

    谢长生:“……”

    谢鹤妙听到这话还不得乐死?

    他歪头想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那你和岁岁在家等我。”

    顾绯猗怔了下,渐渐收了唇角的笑。

    他几乎是有些失神地看着谢长生:“好。”-

    这几日,繁重的课业一门门结课,只剩下了需要去背的考试——虽然知识已经差不多忘光了,但背题对谢长生来说不算太难。

    他还能抽空和同学、谢澄镜谢鹤妙隔三差五地聚在一起玩。

    之所能过得还挺舒服,谢长生觉得顾绯猗实在是功不可没——

    早饭不用再去食堂挤着买,顾绯猗每天早上会变着花样做早点。

    午休的时候也可以直接休息在顾绯猗的办公室。

    背题也不用再去图书馆抢位置了。

    顾绯猗直接把家里一件空着的房间给谢长生当书房用。

    谢长生背书的时候,这书房连岁岁都不被允许进来。

    顾绯猗倒是偶尔会送水果进来,

    切好的西瓜心、剥好的荔枝、柑橘上连一丝白色的脉络都没有。

    总之在各方势力和自身的努力下,谢长生完美度过了这次期末,迎来了寒假。

    前几天熬了夜,这会儿谢长生一觉睡到中午。

    倒也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岁岁用头拱醒的。

    谢长生搂着岁岁往旁边看,顾绯猗不在,但浴室里却有水声传来,应该是正在洗澡。

    谢长生洗漱了一下,边吃顾绯猗准备好的早餐边摸出手机打开“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继承”的群聊,翻看了一下历史消息。

    谢澄镜已经把旅游攻略做好,整理成了图片版和文字版发到了群里征求意见。

    谢鹤妙今天有考试,此时此刻正准备进考场考最后一科。

    谢长生飞快给谢澄镜安排了一篇真情实感、令人声泪俱下的五百字夸赞颂文。

    又给谢鹤妙发了一长串儿不同样的加油表情包。

    谢鹤妙回了个语音:“小傻子你给我加油也没有,就算有些现代的知识,但微积分我能会就见鬼了,重在参与吧。”

    谢长生被逗笑。

    结束了和两位兄长的聊天以后,谢长生也吃好了饭。

    他重新躺回到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这段时间以来,那根将他和古代世界相连接的线存在感又变得明显起来。

    快则几天、慢则半月,他们几人也许很快要回去了。

    但他还是认真背了题,考了试。

    顾绯猗和谢澄镜,谢鹤妙也一样。

    认真生活着,不希望留下任何一点遗憾。

    谢长生正出神,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动静。

    他回头看过去,看到顾绯猗出来。

    “醒了?”

    顾绯猗坐在床边,在岁岁圆滚滚的头顶上拍了一下。

    待岁岁哼哼唧唧地下了床后,顾绯猗低头去含/住谢长生唇瓣,有水珠顺着顾绯猗额前的发丝落在谢长生脸上。

    他给了谢长生一个深吻,伸手慢悠悠擦干净谢长生脸上的水痕,又道:“咱家去把早餐热一下。”

    谢长生道:“吃过了。”

    顾绯猗啧一声:“又吃冷食?”

    似是为了惩罚,他冰凉的手钻到暖和的被窝里去激谢长生的腰腿。

    谢长生又冰又痒,笑着去躲顾绯猗的手。

    但对手实在强大。

    谢长生被痒的受不了,死死按住顾绯猗的手:“休战!你认输你认输!”

    顾绯猗:“……”

    怎么就是轮到他来认输了?

    他嗤一声,想再骂谢长生一句,低头却看见谢长生犹带着笑意、柔软的发丝散乱的搂着自己双手的样子。

    因方才那一番打闹,宽大的睡衣领口被扯开两颗扣子,露出小半个肩膀。

    形状优美的锁骨则随着谢长生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分明是这样的样貌,反而比平日里更多了许多清爽的少年气。

    顾绯猗心念微动,叹息似的叫了句宝贝,又低下头去吻谢长生。

    还不忘抓着谢长生的手,教他勾住自己脖子。

    待屋内气氛愈加燥/热后,顾绯猗向下低头。

    谢长生却猛地弹坐起身。

    顾绯猗用指侧抹了抹唇:“怎么?”

    谢长生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顾绯猗。

    他问顾绯猗:“为什么不自己来?”

    ——顾绯猗总喜欢在手指和道具后,将自己的残缺进/入到谢长生。

    可两人在现代重逢后,却是一次都没有过。

    若说前些日子是因为谢长生要复习。

    可现在呢?

    谢长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连带着那些快活都变得空虚起来。

    而且……

    总这样憋着,对身体也不好啊。

    顾绯猗却没正面回答谢长生的提问。

    他只笑道:“咱家会好好伺候陛下的。”

    谢长生不说话地看着他。

    和他对视一会后,顾绯猗伸出手,按住谢长生后颈,用了些力气,压得谢长生往前低头。

    顾绯猗自己亦低下头,和谢长生额头相抵着。

    “我们终有一日要回去的。”

    “若回去以后,陛下嫌弃了咱家的残缺……”

    顾绯猗柔和的声音传入谢长生耳中,他终于将压在心底的卑与憾告诉谢长生:“若是见到你失望,我定会疯的。”

    谢长生安静着。

    片刻后,他抓起顾绯猗的手,用了些力气咬了一口。

    “顾绯猗,你小看人。”

    谢长生气不过,再抓起顾绯猗的手咬了一下:“你是不是总觉得你更喜欢我多点?可是我也很喜欢你啊。”

    谢长生道:“你知不知道啊,我还给你打过榜呢。”

    顾绯猗:“……”

    顾绯猗想笑,却抬不起唇角。

    谢长生用头使劲儿顶了他一下,出乎顾绯猗意料的弯下腰。

    谢长生张开嘴巴。

    顾绯猗感觉到湿/润的唇/舌。

    他深吸一口气,手按在谢长生后脑上,推他也不是,下按也不是。

    犹豫半晌后,顾绯猗笑一下,开始轻柔地抚摸起了谢长生的后脑。

    “咱家的宝贝……”

    因这全然陌生的感觉,顾绯猗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抖:“咱家的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9 章 番外三南柯梦

    谢长生到底生涩,弓起背咳嗽了几下。

    虽然谢长生自己觉得没事,但顾绯猗却伸手,提着谢长生后颈领口,想把他拎起来。

    谢长生扯着顾绯猗另一只手臂的衬衫袖子摇晃了一下:“……我没事。”

    顾绯猗按在谢长生后颈的冰凉手指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回了谢长生后脑。

    平日里总爱贴着人耳根乱七八糟说一些情话的人,现在却难得安静。

    不过,即便顾绯猗什么都没说,谢长生还是从他微微发抖的指尖,和头顶传来的压抑的低/喘声得到了回馈——

    顾绯猗应是相当喜欢的。

    良久后,一滴汗砸在谢长生后颈上。

    按在谢长生后脑的大掌猛地抓紧了他的发丝。

    谢长生松了口气,刚想坐起身歇一下,顾绯猗却先一步用双手架着他手臂,把他捞坐起了身。

    “……好乖。”

    顾绯猗的声线已经完全哑了,却不顾余韵,将手指探到谢长生口腔中,帮谢长生清理了一下,又按着谢长生的手腕,压着他仰面倒在床上。

    谢长生和顾绯猗对视着,看到顾绯猗那双狭长的眸几乎失神,闪烁着比往常更加奇异的色彩。

    像是一头闻到血肉的味道,彻底兴奋起来的兽类。

    顾绯猗低下头,迫切地和谢长生唇舌纠缠着。

    两人的身体愈贴愈紧,谢长生从鼻腔里吭了声,抬手去抓顾绯猗的袖子。

    被拽了一下袖口,顾绯猗恍然回神。

    他低头和谢长生对视了一会,便要撑着手臂起身。

    谢长生猜,顾绯猗应是不想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谢长生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什么体验,什么遗憾。

    回去后要怎么办。

    他的初衷很简单。

    平日里都是顾绯猗伺候他,这次机会难得,谢长生就想让顾绯猗也体会到舒服的感觉。

    他伸长手臂勾住顾绯猗的脖子,又把人给拽了回来。

    他问顾绯猗:“如果是公认的聪明人自扰,那他到底是聪明人还是庸人?……话又说回来,聪明人和庸人的界限又在哪里?如果有一个人他能验证多种公式和理论,却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话,那他到底……”

    顾绯猗:“……”

    他是真的佩服谢长生那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的思绪。

    但他也明白了谢长生的意思。

    二人再沉默地对视片刻后,顾绯猗笑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谢长生本是想牢牢记住的。

    只是脑子逐渐发晕,也没了空去想其他事情。

    他只记得,那不同于冰凉的玉器,也不同于平时柔软的物件进/来时,他切切实实地叫出了声。

    顾绯猗自己说话声音也是抖的,不忘记安抚谢长生:“好乖。再忍一忍。”

    谢长生倒是从不知道,顾绯猗那样冰凉的体温,也会生出这样火热的温度。

    连带着谢长生都跟

    着他一起燃烧起来。

    最后的时候,顾绯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谢长生十指相扣。

    “什么聪明人,庸人。”

    顾绯猗弯腰,汗砸在谢长生小腹。

    他的唇贴在谢长生耳朵上,因讲话而发出的微弱气流让谢长生身体更是酥麻。

    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顾绯猗轻笑:“不过是两个抵死缠绵的爱人。”-

    除去与顾绯猗成婚那夜,平日里顾绯猗通常不会太过分。

    都是见谢长生累了便停。

    只是今天他好像又回到了成婚那晚。

    缠着谢长生一遍遍的欺负,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谢长生实在撑不住求他:“哥,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顾绯猗再笑一下。

    他磨着谢长生把那声“哥”放软了音调,拖长了尾音后,才肯停下。

    他仔仔细细地给谢长生清洗了身体,又抱着已然满脸放空的谢长生和他一起坐在浴缸里。

    他胸膛贴着谢长生的后背,使坏地把手上的水往谢长生脸上掸了两下,又把手环在谢长生的腰上,轻轻帮他按着。

    又歪着头在谢长生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一下,极尽缠绵黏糊-

    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后,谢长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明天谢鹤妙就考完最后一科放假了,谢长生在家里四处乱窜地收拾行李。

    岁岁和他一起窜,看起来比谢长生还要忙活。

    顾绯猗则坐在一旁。

    ——倒不是顾绯猗不想帮忙,只是他骨子里还是古代想法。

    行李箱那么宝贵的空间,竟然想着要带几本厚厚的书。

    充电器充电宝也不知道要往里装。

    谢长生怕他收拾的不利索,还是决定自己来。

    还不忘在家庭群里叮嘱谢澄镜和谢鹤妙要带什么。

    顾绯猗手拿着本书,时不时抬眸扫一下谢长生,显然是没能看进去。

    谢长生拎着两件外套问他:“你更喜欢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顾绯猗看一眼,淡淡的语气:“中间的。”

    谢长生:“……”

    他闹了个红脸,也不问顾绯猗了,把自己喜欢的那件浅色长款风衣扔到行李箱里。

    待再过一晚后,便到了出发旅游的日子。

    虽说谢长生几人都有身份证,但正赶上放假回家的高峰期,实在是抢不到票。

    且还有一个岁岁。

    也因此,出行方式最终决定为自驾游。

    顾绯猗的莲花超虽好看,却拥挤。

    谢澄镜的大奔却足够宽敞。

    出发当日,便是谢澄镜开车来接人的。

    在楼下等了一会后,一辆磨砂黑的车子平稳驶进。

    谢长生把手从顾绯猗口袋里取出来,夹着岁岁上前迎接。

    车子停稳后,左右两侧的门同时被人打开,谢长生扑到谢澄镜后背上:“大哥哥,二哥哥!”

    看着谢长生,谢鹤

    妙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了?这下谁还分得清小傻子你和桶桶?”

    谢长生气得把刚刚从围巾上摘下来的几根狗毛全扔谢鹤妙身上了-

    根据谢澄镜制定的攻略,几人的第一站是附近的旅游小镇。

    车程五个小时,有山有水有成熟的商业和旅游模式。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刚一出上高速就遇到了大堵车。

    好在几人的观念都是随意就好。

    下了高速后几人就近找了个旅店,又找了家羊蝎子店。

    羊蝎子很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谢长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几分钟后谢长生听着隔壁隔壁桌热热闹闹碰杯的声音,恍然地问谢鹤妙:“二哥哥,你不喝酒么?”

    初见谢鹤妙时,他总是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那时的谢鹤妙是想要把自己伪装成酒囊饭袋。

    后来,谢鹤妙喝酒喝得便少了。

    但还是很喜欢饮酒。

    每次宴会,或是每次和谢长生吃饭,都要一脸惬意地抿上几口。

    谢长生虽对谢鹤妙说过许多次饮酒伤身,但乍一看见谢鹤妙滴酒不沾的样子,还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

    听谢长生问自己,谢鹤妙道:“不了。”

    说着话,谢鹤妙把手中的筷子转了个方向,用筷子背在谢长生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他扬了扬秀长的双眉,笑:“这里是小傻子你的世界,你二哥可是还想记得再清楚一些呢。”

    谢长生一怔。

    他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

    谢鹤妙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好脏啊,快用桶桶擦一擦。”

    谢长生:“……”-

    旅游的日子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

    那便是“吃喝玩乐”。

    走累了便睡,睡累了便吃。

    吃累了四个人一只狗窝在酒店里看看无聊的电视。

    但也不只是有吃喝玩乐。

    还有一些闲下来的时间,顾绯猗,谢澄镜,谢鹤妙三人会背书。

    努力想要把现代的知识多带一些回去。

    谢长生则会去拜访当地比较有名的医院。

    看看会不会有让谢澄镜的身体,和谢鹤妙的腿变得更好的法子。

    一路走走逛逛,地方倒真的去了不少。

    除了一个地方,几人根本提都没提过——首都。

    倒不是因为早就逛腻了。

    谢长生还是非常想去一下,感受一下红色氛围的。

    但首都最近在办展览。

    周康王的。

    谢长生印象里没有这人,查了一下之后,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这周康王赫然就是他自己!

    谢长生又惊又撼,心情复杂,扯着顾绯猗哼唧了半天:“哈哈,我没逝。就是为什么我才这么点大就要得知自己的那个什么啊?”

    顾绯猗笑一下,教谢长生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他薄唇轻柔地蹭着谢长生的面颊,语气带着些骄傲与自豪:“咱家的陛下千古留名。”

    顾绯猗又把谢长生搂紧了点。

    谢长生问他:“你笑什么?”

    “咱家笑了?”顾绯猗薄唇弯起的弧度更是柔和。

    他道:“咱家只是在想,

    陛下身旁定是会留下咱家的名字的。”

    语气温柔而笃定。

    谢长生想了想,问他:“那他们会叫你皇夫还是皇后啊?”

    顾绯猗使坏地将环在谢长生腰上的手向下探去,不答反问谢长生:“夫人觉得呢?”

    谢长生撑了一会儿,还是没了力气,靠在了顾绯猗的肩膀上。

    顾绯猗翻身把谢长生压在身下,慢条斯理地解谢长生的扣子。

    他笑:“咱家那二位好拳脚的舅哥还在隔壁房间,陛下等下可莫要哼唧得太过了。”-

    兜兜转转再过了一段时间,便迎来了新年。

    时间安排得正好,正好在二十九那天,几人来到了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

    谢长生的老家。

    平日里安静的老旧小区,也因年轻人归家而多了许多生气。

    穿过即便修过也略有些不平整的马路,扯动不用钥匙也能打开的单元门,穿过拥挤的、充满了灰尘气味的楼梯,便到了谢长生的家。

    不算宽敞,却整洁。

    谢澄镜注意到什么,拿起角落里的东西:“相簿?能看吗?”

    谢长生还没说话,谢鹤妙已经拿了过去。

    他翻看了几页,哈地笑出声:“哦,小傻子小时候眼神就这样呆啊。”

    “污蔑,这是污蔑!”谢长生气道:“我要找律师!”

    最终那本相册落在了顾绯猗手里。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相纸上谢长生的面颊,笑着又把相册放回了原处。

    下午的时候,天下起了雪。

    谢长生便把桌子搬到了窗户边。

    一边看雪一边和顾绯猗包饺子。

    谢鹤妙插不上手,却能插得上嘴:“小傻子,肉多包一些。哦,对了,别忘了放一枚硬币进去。”

    典型的只动嘴不动手。

    趁谢鹤妙不注意,谢长生往他后背上抹了两道面粉印子解气。

    待时间再晚一些后,谢长生又把桌子搬回了客厅。

    众人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电视。

    ——总会漏一些的饺子是谢长生包的,漂漂亮亮近乎完美的饺子则出自顾绯猗之手。

    边边角角捏的很漂亮,但底部总是破的饺子是谢澄镜包起来的。

    至于谢鹤妙的饺子。

    在锅里和饺子汤相亲相爱呢。

    谢长生觉得挺神奇的。

    上次他吃水饺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几个月之后。

    可他现在感觉到安心和幸福。

    百分之几百上千的幸福。

    午夜钟声悄然响起。

    谢长生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抬手去捂嘴巴,同时感觉到身体中心传来了奇异的拉扯感。

    他再看另外几人,包括岁岁,脸上都和自己一样,浮现出了瞬间的迷茫。

    接着谢长生听到谢鹤妙的声音说:“小傻子,是不是吃到那枚硬币了?哈,来年你定是好运连连,幸福安……”

    接下来的话谢长生便听不清了。

    他晕乎乎地闭上眼,又猛地翻身坐起。

    昏暗的烛光照亮了室内。

    岁岁在他怀里摇着尾巴转圈。

    谢长生回味着方才的梦,却愣了一下。他突然张开嘴。

    从嘴里吐出一枚亮晶晶的硬币。

    顾绯猗坐在床边,手还握着谢长生的手,睡着了似的表情。

    下一瞬,睫毛微动,顾绯猗亦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狭长的眸没有一瞬迷茫,从睁开后,便一眨不眨地望着谢长生。

    谢长生从那双淡色的琥珀眸中窥到了许多情绪。

    欣喜,关爱。

    也有一些可惜与不安。

    这些纷杂的情绪最终全部转变成痴痴的迷恋。

    顾绯猗倾身,面颊贴着谢长生的面颊,亲昵而又温和地蹭着。

    又问谢长生:“南柯美梦终须醒。可觉得遗憾?”

    谢长生慢吞吞地用小指勾住顾绯猗的尾指。

    “错了。因果关系错了。”

    “在正确的因果关系中,后一事件被认为是前一事件的结果。”

    谢长生说着,抬起顾绯猗的手。

    他干燥的唇瓣在顾绯猗手背上摩擦了几下,道:“因为你们在梦里,才是美梦。”

    也正是因此,美梦虽醒,谢长生却一点都不觉得遗憾。

    因幸福美满的梦以外,他依然幸福美满。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椅限时皮肤体验卡到期了(bushi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后世论坛体的番外,故事马上要结束啦,好舍不得啊555

    第 120 章 【甜虐预警】番外四后日谈

    大年初一,文物局在绥州一座历史建筑保护的老宅发现了一只玉连环。

    是有个孩子在参观时不小心跌倒,在床缝间发现的。

    这倒不算什么。

    玉连环嘛,古时候有钱的人家哪个家里没有?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

    可这只玉连环上却被人刻上了两个名字。

    经过清理后,不难认出那是什么字——

    顾绯猗,谢长生。

    刻痕苍劲有力,字迹遒劲洒脱。

    经专家仔细对比辨认后,确认了这玉连环是大周朝的物件。

    也确认了这刻痕是由顾绯猗亲手所刻。

    这也不算什么。

    毕竟,这些年,人们见到太多这样的物件了。

    从周康王的衣服,再到日常用具,或是不那么日常的用具。

    皆被顾绯猗留下了二人的名字。

    只是,因这玉连环的出现,一个困扰了大众许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那就是,这座宅子。

    果真是顾绯猗与周康王的私宅!

    史书记载,两人每年都会前往绥州小住几日。

    原来就是在这间宅里。

    也立刻有人在富婆斥巨资搭建的顾绯猗x谢长生的p论坛里开了帖子——

    【顾掌印和周康王小情侣在绥州的爱巢终被确认!去查了一下之前的新闻,报道说之前在那间房里发现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是谁家小情侣时隔两千年还在发糖啊!好好好,过年了!!】

    1L:好好好,我就知道那间宅子一定就是顾掌印和周康王的!

    2L:真的假的?有无证据?

    3L:不是,这还要证据吗?顾掌印亲手刻的签名还不够证据吗?

    5L:啊啊啊!所以他们真的是一对!我今天去看周康王的展,还以为哪个解说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6L:啊?楼上难道你没听过江湖流传许久的那句话么:要是顾掌印有工具,周康王就算不能怀孕,也得生一窝孩子出来。

    9L:啊啊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说法啊?!笑得我咖啡喷了一桌子哈哈哈哈哈哈!!

    10L:野史不一定保真但是保野是吧?

    12L:什么野不野史啊?他们俩就是一对啊。货真价实的一对啊!会打啵di的那种啊。你们难道不知道??

    15L:啊?可是顾绯猗不是太监吗?

    16L:不是主仆情深吗?

    18L:是太监没错,但是没开玩笑,这俩是一对,货真价实的一对,嘴对嘴打啵的一对!!

    19L:震惊!!

    20L:真的?!!我好激动啊!之前历史课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们俩不对劲!!!

    26L:激动+1

    27L:激动+身份证号

    31L:嗑迷糊了,激动得我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

    38L:老师们求求你们了,能不能多讲讲他俩的事啊(乞丐伸手.jpg)

    39L:(乞丐伸手.jpg)

    40L:(饿饿,饭饭.jpg)

    贴主:啊,感觉我们论坛是不是来了好多新人啊!!!!我是不是又可以卖小情侣的安利了!!

    43L:我觉得应该是首都那个周康王的展览。毕竟这是第一次展出周康王的东西,

    好多人只在历史书上背过他的事迹,去展览一看,哦豁,原来我们小谢长得这么漂亮,哦豁,原来我们小谢终生不娶后宫无人是因为和那个掌印是一对,这不就立马入坑了吗?

    45L:没错没错,我就是看了那个展子摸过来的……说实话我之前对他有偏见,毕竟他功绩太多,那些年份啊功劳啊评价啊背的我头晕,简直就是噩梦。但是那个展子里,最中间那个画像也太漂亮了!!!啊!!!!

    48L:哈哈哈哈我就说吧,课本上就应该把康王的画像印上去,保证大家学历史的兴趣高涨。

    49L:臣附议,再把顾绯猗的画像也印上去吧,保证大家嗑生嗑死。

    52L:所以顾绯猗长什么样子?

    53L:[图片]

    54L:[链接-顾绯猗篇-看小编用1000字来夸赞赫赫有名的顾掌印的绝世容颜]

    58L:我草。

    59L:模糊的画像挡不住这帅气的脸!虽然身为太监但是我心中最完美的1!顾绯猗!绝世好1!顾绯猗!!完美好1!!

    62L:嘎嘎嘎嘎看你们震惊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好几年前的我自己,真是笑死我了!!

    64L:没有这张脸怎么迷住我们康王呢?好多史书上都说过,康王总会看顾绯猗的脸发呆。

    贴主:啊对了,补充一下:有野史说这是顾绯猗逼着那些史官写的。

    贴主:啊对了,再补充一下,有更野的野史记载说,这个野史是锦王爆料的。

    65L:锦王?是谢鹤妙吧?

    66L:是的,是我们那永远不太正经的二王爷~

    67L:哈哈哈哈哈,难道周康王就正经了吗?小谢年轻的时候还总在地上爬呢,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治好了。

    68L:嗯,关于这点,有人说小谢是病了,还有人说是为了皇位装的,不过不管是哪个,有一说一我还挺羡慕他的……我也想在地上爬哈哈哈哈……

    70L:照这么说,这一家三个兄弟就大皇子睿王一个正经呗?

    72L:相对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后面老大也被老二老三带的不正经起了,天天拎着鱼竿往河边跑,变成钓鱼佬了。

    因论坛里来了许多新人,帖子里也有许多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新人。

    本来贴主是发出来嗑糖的帖子,也变成了科普贴。

    不过每个人都津津乐道,乐在其中。

    贴主和一众论坛老成员分享着谢长生与兄弟之间,与顾绯猗之间的趣事。

    从谢鹤妙一直叫谢长生小傻子说起,到有史料记载顾绯猗曾挨过两位王爷的揍,再到谢长生曾叫顾绯猗岁岁——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狗的名字。

    帖

    子里面气氛欢乐,楼层刷新的飞快。

    贴主道:所以我是真的觉得很可惜。咱们历史书上对小谢的记载还是太少了!!真的很想让大家都来看这一家子!真的越了解越喜欢!!

    244L:说句公道话,历史书上记载的真不少了。那些知识点当初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到现在我都能背出来——科举制,用女官,搞发明,搞农业,搞军事……

    248L:仔细想想,还真的挺厉害的。毕竟小谢在任时期,可是空前盛世。

    249L:(颤抖.jpg)可不是盛世吗?文人辈出,光是那个时候的诗和文章我都背了整整四个月。

    251L:除了楼上说的那些成就,我们周康王还有许多其他的“发明”呢。说一个冷门的,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他推行的早八变着花样打卡,主打的就是一个我睡得不好你们也别想活了。

    252L:草……原来是他……

    253L:小谢……我把你当样子,你把我当祥子……

    255L:那你们知不知道,还有早操也是他推行的。主打的就是一个熬夜之后的强身健体,让所有人都拥有一具健壮的尸体(bushi)

    256L:哈哈哈哈,虽然小谢有时候调皮,但是其实也相当靠谱的。在他的带领下,大周盛世一直持续了近千年,并且为我们现代许多许多的想法啊,观念啊,发明啊,都奠定了非常夯实的基础。用咱现在的话来说,小谢同志又红又专哈哈哈。

    257L:没错没错。而且不止如此,小谢同志还特别具有危机意识。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人都说小谢是运气好,在治理国家期间从未发生过大的自然灾害……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小谢只是准备了好多种方案,反应迅速,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真的,谁看了不说一句聪明机敏!!!

    258L:要说运气好,那也是真的有的!比如微服私访探查贪官期间突然捡到贪官的私账本啦,比如随便在地上摔一跤都能找到前朝的古董啦,哎呀这类事情简直是数不胜数。啊对了,差点忘了说。七星连珠知道吧?百年难得一遇啊!康王在任期间竟然遇到了三次!!足足三次!!我们康王一直都有些主角光环在身上的!

    260L:再说点再说点再说点!!

    贴主:好说好说嘎嘎嘎,同学们,你们是想听小情侣恩爱日常,还是想听兄弟日常,还是想继续听小谢的伟大发明??

    263L: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的我选择让贴主和楼里其他老师们在三小时之内写出一篇十五万字的论文。

    263L:????

    267L:说到论文……嗯,没错,这个也是我们康王推行的呢。哦对了,还有查重。

    279L:……小谢你真的好狠的心……有时候真的觉得小谢皇帝有一种自己淋过雨,就要撕烂别人伞的气质……

    281L:是这样的没有错,恭喜你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我们小皇帝骨子里皮皮的。

    285L:但是顾绯猗能管住他,哈哈哈,咱们小皇帝被掌印训得可

    乖可乖啦

    288L:嘿嘿嘿嘿,小谢在掌印面前怂得和什么似的。史书都说了,小谢有时候会说一些其他人都听不太懂的话,但这个时候只要掌印一个眼神,小谢就安静咯。

    289L:好嗑好嗑好嗑!再来点再来点!

    290L:对了,话说周康王是不是一直没有孩子?

    291L:怎么可能嘛。顾绯猗这个妒夫,他家小皇帝和两位哥哥多说几句话他都要吃醋的,怎么可能让小皇帝有孩子?

    292L:可不嘛,我看的史书里,康王给谢鹤妙治疗腿疾的时候,要教谢鹤妙的仆从一个按摩手法,康王就示范了一下,咱们掌印的脸就黑成锅底了。

    293L:歪个楼,我单知道谢鹤妙有腿疾,谢澄镜身体不好。他们后来有没有好转啊?

    294L:有的有的,放心吧!兄弟三个身体后来都挺不错的!史书上说了,谢澄镜早年还会咳血,但经过那个名医郭太医的调养,身体恢复得已经和寻常人无异。谢鹤妙的腿也是,虽不能根治,但仔细调养着,阴雨天也鲜少疼了。三兄弟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长寿。

    296L:嘿嘿,293楼的姐妹,你这是忘了岁岁了?那可是我们小谢亲口封的“平安康健全天下最可爱的太子殿下”。

    298L:哦对,忘记岁岁了!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哦!

    300L:我记得我看过的资料上说岁岁是一只白色的棉花小狗!特别特别有福气,也特别长寿,足足活了二十历时岁呢!最后还进了皇陵!

    楼里面的话题兜兜转转的,最后又回到了谢长生和顾绯猗身上。

    422L:我看到过一本野史说,顾掌印最开始的时候是把小皇帝当成自己的宠物呢。

    424L:啊?咋可能?这野史未免太野了!

    426L:哈哈哈哈哈你这不算啥哈哈哈,我还看过一个顾绯猗让小皇帝往他身上滴蜡的传闻呢!!当时看到的时候我真的笑死了!不过脑补一下……带感也是真的带感哈哈哈……

    429L:说不定就是真的呢?不是说太监都很会玩吗?

    437L:会不会玩咱也不知道,咱只能靠脑补。但是小情侣天天腻歪在一起是真的,刚开始的时候掌印还会自己一个人去外地出差,后来干脆去哪里都要带着康王了,根本就是一天都没分开过。

    443L:啊?那难道他们没吵过架吗?

    447L:吵过啊。史料上说了,两个人吵得最严重的的一次冷战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呢。

    450L:哟,一盏茶时间?十五分钟?那还真是冷战了好长时间呢哟哟哟。

    452L:所以两个人是为什么吵架啊?

    455L:正史没说,我觉得可能是被掌印删掉了。但是根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喜欢檀木棺的小宫女说,两个人是因为“要不要让岁岁上床”而吵的。

    456L:……啊这。然后呢?

    458L:然后岁岁太子满身泥巴地上床了啊。我们顾掌印就是拿长生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462L:就这就这就这?

    463L:可不就是就这么?咱长生小皇帝性格好得要命,本身就不是会和别人起争执的个性啊。史官用良善柔软这个词来夸他真是一点都没错。对了,听说长生小皇帝这辈子做过的最奢侈的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寝殿建了个温泉。

    466L:呜呜呜,听你们这么一说,他真的是好乖啊。

    贴主:是的咯,也难怪掌印这么喜欢,喜欢到……(欲言又止)

    472L:啊?啊??为什么欲言又止??!我听得正开心呢啊啊啊,不要有话说一半啊!!!

    因为贴主说话说了一半,楼里顿时沸腾起来。

    吵闹着要贴主出来继续说。

    贴主: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不是故意卖关子的啦。

    贴主:继续说,大家对于周康王和顾掌印,大多是了解他们从幽厉宗的统治下将天下恢复成盛世的故事吧。但是应该很少人知道康王退位后的事情吧。

    贴主:提一嘴,这哥仨是真的很有意思。我感觉历史上也少见到这么团结的皇家兄弟。康王退位后,想要把皇位让给大哥谢澄镜。谢澄镜只做了不到一天,便把皇位又让给了谢鹤妙。大家本以为这已经够创纪录了,没想到谢二只当了不到半天皇帝,就挑了个宗室老实孩子,又把皇位让了出去。

    503L:好家伙,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是吧?

    505L:到底该说是心大还是足够信任,哈哈哈哈哈!

    509L:继续继续继续,继续说康王的退休生活,我要听!!

    贴主:退休生活啊,就是康王和顾掌印一起四处转转,四处玩玩。不少名胜古迹上都被刻上了二人的名字哈哈哈,我上次去宣城还看到了康王刻在柱子上的图案呢嘿嘿~

    贴主:[图片]

    552L:啊啊啊,好可爱!!是小章鱼!!

    553L:啊啊啊!!是小羊!!好可爱!!

    554L:楼上两位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的时候也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哈哈哈!!其实这是小狗啦!

    558L:??这是狗??这么多条腿你和我说这是狗??

    561L:不只是狗,这还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岁岁呢!

    563L:哈哈哈哈……又是为康王高超的绘画技艺惊叹的一天。

    566L:贴主呢?贴主呢?三分钟过去了,我的十万字后续呢?

    贴主:我最嗑这对,也是当初让我垂直入坑的,也是让我每每想起来就特别感动,特别泪目的地方……其实是故事的最后。

    贴主:史料记载,康王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柔和的笑意的。他告诉所有人,他度过了最为幸福美满,长长的一生,他没有任何遗憾。

    贴主:康王走以后,顾绯猗亲手为其换上华贵的衣物。抱着他走向皇陵。

    贴主:史料上说,顾绯猗像是对待一个睡着的人那样,轻声夸了句好孩子,帮康王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接着,

    他怕康王在路上害怕,摸出佩刀,陪着康王一同去了。

    601L:……啊……好疯……

    602L:好令人震撼的爱情……

    604L:救命,哭成狗了。

    609L:眼眶湿了,可恶可恶!

    612L:呜呜呜呜呜……

    620L:这么好吃的糖我该笑的呜呜呜呜,可是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啊55555

    帖子很久都没有再刷出新楼,贴主也很久都没再说话。

    她在忙着揉眼睛。

    眼泪一点点湿润她的眼眶,她起身去洗了把脸,但那种心脏被绷住的,酸涩的感觉却还没有消失。

    女孩抬起袖子擦擦脸,重新回到房间,坐回到了电脑前。

    她点开回复栏,继续打字。

    贴主:他们两人的故事,至少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被震撼到了,也直接嗑昏迷了。(我们史同女真是的(无奈扶额))

    贴主:要知道,直至今日,他们的发丝依旧交缠在一起。(嗯,当然还有我们的太子殿下岁岁的毛毛!)-

    就像谢长生对顾绯猗说得那样,他幸福美满。

    就像顾绯猗对谢长生承诺过的那样,他生死相随,片刻不离。

    ——生同衾,死同椁。

    《沙雕穿成漂亮蠢货后》

    文/朴左右

    2024.04.24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从写开头就开始哭,哭到结尾的一章

    真的很喜欢这本,很喜欢长生和掌印

    写得特别特别开心,也特别特别舍不得结束

    自己的文能被人看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想说的有好多,打字出来却显得混乱了

    就谢谢大家对小朴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吧!!

    疯狂比心.jpg

    还有两个福利番外,会在结算通过后放出,这段时间如果有脑洞和小段子的话,就先放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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