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你、你……”刘易斯看起来马上就要气晕过去了。
他的尖叫声太大,以至于引来巡逻警卫敲门问询。
“市长先生,”尽职尽责的警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您现在还安全吗?”
刘易斯看了眼农场主——如果此刻开门,门外的警卫毫无疑问会看到他的办公室里有个穿着紫色裤衩的怪人,到时候再多的嘴恐怕都解释不清,流言会像苍蝇一般满天飞,他当镇长二十多年来积攒的清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其实我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清誉。”阿瑞娅嘟囔,成功收获一记眼刀。
“刘易斯先生?”迟迟得不到应答,警卫提高音量:“您再不开门我就要进来了!”
农场主明智闭嘴,伸手在嘴上一横拉,彻底老实了。
镇长先生走到门口,害怕警卫真的闯进来,伸手抵住门框后才说话:“没什么,我刚才只是被老鼠吓到了,天知道这里为什么还会有老鼠!”
他在老鼠这个词上咬音很重,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好不容易糊弄完警卫,刘易斯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到阿瑞娅还在冲他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赶快把你身上那个……那个给我脱了!”简直成何体统!
阿瑞娅全当没听见,聪明的玩家一定要学会跳过一些npc对话。
她掏出之前在斯莫维尔地上捡到的一个韭葱,递给了刘易斯。
镇长的表情出现一瞬停滞,像机器人卡壳两三秒,终于生硬收下这份礼物,道谢道:“真是太好了,谢谢你,aaa农副产品经销商。”
阿瑞娅此刻总算有了种身处游戏的感觉,打了太多杂七杂八的mod,她从游玩开始就不断见到新剧情和新npc,大家都灵活的不像话,现在终于碰到笨笨的npc老熟人,安心感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见刘易斯不再追究紫色裤衩的事,农场主决定把正事先办了。
她将下水道的见闻拆成刘易斯能听懂的内容讲了一遍,说到小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生活在下水道饿肚子时,哥谭市新市长横眉倒竖。
刘易斯:“岂有此理!我们镇上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就是就是。”
“这里的福利机构干什么吃的!”
“没错没错。”
“所以就需要您这位英明神武的新市长带领祖祖城走向光明啦!”农场主适时奉上崇拜的星星眼,试图将刘易斯架上新火架:“开个慈善晚宴为孤儿院募集一些资金,或者仔细调查下哥谭孤儿院的管理人员背景,对您这种身经百战,已经为大家鞠躬尽瘁二十多年的老公仆来说一定不难吧?”
刘易斯面露难色,他握紧拳头咳嗽两声,像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把担忧和农场主说了。
“小a啊……”
“刘易斯先生,我听着呢。”
“哥谭这个地方,情况太复杂了。”
刘易斯转到那面玻璃幕墙边,背着手俯视市政厅楼下熙攘往来的人群出神,语重心长道:“我刚来没几天,就知道这里问题很大。”
“犯罪率居高不下,帮派火并层出不穷,光靠这里的警察是远远不够的——我在分配给市长的住处还没呆几天呢,晚上就被枪弹和爆炸声吵醒好几次了。”
“要知道在咱们镇上,两点之前可能有点吵,但两点之后可绝对是能睡个安稳觉的。”
一丝心虚滑过农场主的脸,阿瑞娅装作努力听讲的样子点了点头。
“外面的传闻我也听说了,上任市长死得相当蹊跷,我担心我也会走上同一条路……”
“那您别挨着那个窗户了,外面视野开阔,又有高楼,容易被人架狙。”
“……”
刘易斯又转了回来。
“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应该有个我信得上的靠谱人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阿瑞娅想,想靠着刘易斯镇长决解这些事是基本不可能的。之前建设小镇是这样,现在到祖祖城也是一样。
刘易斯背对办公室大门,自然无从发现有个黄色的小小影子从他的样板书里钻出来,扒开条门缝溜了出去。
见到祝尼魔,农场主迅速释然——往好处想,也幸好是刘易斯当市长才给了她更多游戏体验,花一份钱玩两份游戏,这么看还是她赚了。
“没问题呀,”农场主拍拍屁股从市长办公室的地板上站起来,欣然接受任务:“您知道我是很乐于助人的。”如果完成任务后刘易斯会发抽奖券,那她拳拳助人之心只会烧得更旺。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请求。”
刘易斯倒很有信心,大手一挥:“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定满足!”
阿瑞娅将她的工具箱和梯子在市长办公室整齐放好,笑道:“我想就这样在市政大厅逛逛,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应该可以吧?”
“当然可以!”还以为aaa农副产品经销商会让他给钱呢,刘易斯悄悄擦去汗水,忙不迭应承下来:“以后你随意出入我的办公室,你就是我在这里的亲信了!”
刘易斯刚说完最后一个字阿瑞娅就打开门溜了出去,看上去不像到市政厅参观,倒像是来市政厅偷东西的。
她想看看祝尼魔想领她去什么地方。
……
祝尼魔有好多种颜色,阿瑞娅一直都靠颜色区分它们。这个小黄苹果屁颠颠的走在她前头,时不时还回头看人有没有跟上,她只好迈大步子走到它身边。
虽然在之前游戏里祝尼魔们都会躲着镇上的人走,但现在看它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阿瑞娅合理怀疑它们是不是最近研发了什么可以对其它人类隐身的新魔法。
“你们现在是不喜欢住在社区了吗?”跟着祝尼魔往前走,农场主没压制住和可爱小东西聊天的欲/望:“我没有在农场那个地图看到你们聚集,祖祖城好像也不是很宜居的城市。”
她合理推测:“所以你们平时都住森林里,然后有献祭找我时才大老远跑来?”
想想小苹果带着行囊背井离乡的画面,农场主听上去十分真心实意:“会不会有些太累了宝宝,能不能在我的农场里派遣个祝尼魔驻外大使馆……”
其实是她觉得这种献祭方式有点麻烦啦,但如果真的能说动对方,完全就是大好事一件了。
祝尼魔路走得很急,小屁股都快扭出花来,没魔回答阿瑞娅的问题她也不恼,被带着直直穿过一整条走廊,来到三楼另一端。
——立于男厕所标志前。
……嗯,有些问题还是有必要澄清的。
“乖乖,虽然你们种族可能分不清人类的性别。”
农场主像是第一次进行性教育的家长,抓耳挠腮试图找出点既让小孩理解,又能准确表达意思的词汇:“但是我是女生哦,在我们人类社会呢,是女孩子上女孩子的厕所,男孩子上给男孩子的厕所。”
“所以你让我进去肯定是……不行的。”
祝尼魔急得叽叽叫,它窜上阿瑞娅的头,像料理鼠王一样拈起她的几根秀发,想让她进厕所去。
农场主脑袋上冒出小小问号,不过看它如此急切,还是走上前去敲了敲厕所门,喊道:“有人吗?”
她加大音量:“保洁打扫卫生!”
没人回答。
也许这正是进入男厕所的最好机会——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阿瑞娅相信祝尼魔让她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阿瑞娅试着推了推门,本应轻易能推开的平开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没人?但是从里面被反锁了?
祝尼魔的催促越发急切,阿瑞娅高挑起眉没再犹豫,一个肘击——
砰!
合成木板做成的厕所门上开了大洞,她伸进去手指轻轻一勾解除禁锢,似乎还有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掉在了地上。
阿瑞娅没有在意那叮啷一声金属脆响从哪里来,她快速开了门,在祝尼魔的指示下成功发现了藏在已经破碎的天花板内层的东西。
——一大包正在计时的炸药,和厕所隔间里一个手足无措的漂亮男人。
他的蓝眼睛望上去像汪沉静的湖,上面倒悬着明月——阿瑞娅意识到那应该是厕所灯在此人眼中的映照,只能说人长得好看,什么环境的灯光打在身上都像自带氛围的柔光灯。
男人瞧着比阿瑞娅高出不少,说话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乍听还怪可怜。
“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往这里走,所以好奇之下跟了过来,没想到他竟将厕所门反锁跑掉了,把我一个人留了这儿……”
炸药还剩六十秒就爆炸,阿瑞娅听了前半截,发现没空继续去听那张漂亮而柔软待亲的嘴唇在喋喋不休什么。她试着将炸药像上次那样塞进背包,发现是一大包各种炸药的集合,按背包一种一格的分类习惯,她还得紧急清理下背包里的东西。
掏出背包里捡来的韭葱、大葱、挤奶桶还有垃圾桶里翻出的黄水仙,她一股脑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送你,这个也送你……这个帮我拿着一会还我。”阿瑞娅不由分手地塞给对方,将炸药继续往包里塞。
然而清理出的几个格子仍然不够为这包炸药进行分类,
阿瑞娅粗粗估计了下剩下的当量,等计时归零,恐怕这层楼都会被炸上天。在机械点燃器无声的倒计时中,阿瑞娅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漂亮男人预见她动作倾向,隐秘皱起眉头,虽然瞧上去还是格外慌乱,但意外地给出了点建设性意见:“我们把这玩意儿从窗口丢出去——现在是工作时间,外面没有人,我平时又做极限运动,应该能扔很远,让它在空中爆炸。”
话说着,他已经上手来拿阿瑞娅取下的那捆炸药,手上力气还不小——可惜阿瑞娅并不太信任这个突然遇到的男人的臂力,她用力将炸药抢回来抱在怀里,推开对方义无反顾破窗跳了出去。
玻璃碎片应声碎裂,从三楼落地扣了一点血,对曾在鹈鹕镇追着火车跑,结果一不小心跑到火车前面被压晕过去的农场主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借翻滚的动作卸去身上对炸药可能施加的压力,从街边“借”了辆摩托,轰足马力向亚当斯码头而去。
要是有马笛就好了!看着快爆掉的时速表,阿瑞娅愈发怀念起她那匹跑得超快的小黑马——要是能随时召唤栗宝,她就不需要抢市政厅的摩托开了。
布鲁斯·韦恩看着那道影子越来越远,亚当斯码头几秒后发出了一声闷响的爆炸——想也是对方将炸药扔进水里,尽可能避免了炸药爆炸对码头货运船的损失。
意识到有人打乱了他的拆弹计划,通讯频道里有人发出一声轻笑:“看起来您今天晚上不能以‘被市政厅的炸弹吓到’为理由逃掉新市长的欢迎宴会了。”
“我没打算逃,阿弗。”布鲁斯·韦恩用扫描仪将对方给的那些东西通通记录在案,面对挤奶桶时,他稍显迟疑,将那东西放在了最后。
“事实上,我对新市长相当感兴趣。”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在哥谭市长候选人摩拳擦掌准备互相攻讦对方时空降到了这个位置,而所有人的记忆却对这种“空降”的合法合规性毫无反应,甚至认为理应如此。
是魔法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和这个空间异能者又是什么关系?
——他放在对方身上的定位器从未被对方取下,见证了她是如何在哥谭下水道移动,又是如何到市政厅的。布鲁斯·韦恩合理怀疑要么是这个异能者在为对方卖命,要么是她将一个毫无政治背景的人推上了这个位置,只为从更高处控制哥谭。
“不管怎样,我认为都有必要继续查下去。”
……
阿瑞娅吭哧吭哧骑着摩托回来,她“借”走市政厅的摩托车后有点不好意思再走他们的正门,只借各种空调外箱作为攀爬支撑点爬了回去。
见到那个漂亮的男人还在那,农场主显然很开心——她想了想自己刚才好像的确比较粗鲁,也许现在是个道歉的好时候。
但农场主看到对方丝毫未涨的好感度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可能,也许,大概,祖祖城里的人,是不太喜欢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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