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清穿之贵妃佟佳氏 > 13、第 13 章
    承乾宫。


    一大早,小厨房就忙得热火朝天。


    贵妃娘娘昨儿写了一张单子,让他们按照上面写的准备了许多食材。贵妃娘娘要的不多,自己点了几道菜,余下的都是要赏给后殿几位庶妃的。


    小厨房的管事是个年纪五十多的大太监,姓张,长了一张盘子样的圆脸,灶上手艺不错,精通白案。


    “我八九岁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了,我年纪最小,长得一张圆脸又讨喜,被爹娘选中送进宫,后来命好分进了大膳房。从打杂跑腿开始,白天给那些大太监端茶倒水,夜里伺候着端尿壶。不是我吹,那时候他们夜里醒了不用叫我,我都能爬起来伺候他们。”


    “人睡着和醒了的呼吸声是不一样的,我守在他们床头听了好几年,早摸出来门道了。”张太监笑呵呵说着,眼角都是褶子。


    “就这样干了五年才让我上灶,好歹愿意让我碰一碰贵人的菜了,这也是愿意教我的意思。”张太监回忆起那段艰苦的岁月,语气十分沧桑。


    “……”几个小太监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酸,手里的活儿不自觉慢下来。


    “小兔崽子,手上的活儿可不能忘!”张太监呵斥了声。


    几个小太监忙赔笑道:“还是您厉害,怪不得能有本事来承乾宫呢。”


    门口,何为禄靠在门上半眯着眼听着张太监在那儿滔滔不绝,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心里叹这老小子看着挺实诚,心眼却不少。


    “呦!何哥哥来了,怎么不进来说话?”张太监眼尖,看到来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地迎上去。


    承乾宫正殿十来个太监,就眼前这位混的最开,张太监不敢得罪。


    况且,他来承乾宫不过三个月,还没站稳脚跟,也不敢跟何为禄争个高低。


    何为禄笑道:“以前竟没听老哥哥说过从前的事儿,哪知那么精彩。”


    这个时辰贵妃还没起来,正殿不需要太监伺候,何为禄不盯着手底下那些人,反倒来小厨房和自己唠闲篇,多半是有事儿找自己。


    张太监吩咐小太监们好好干活,然后连忙拉着何为禄出来,两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我从前过得也是不容易啊,何哥哥要是想听,我再仔细和您讲讲。”张太监苦着脸叹道。


    “这话骗骗他们得了,还想哄住我?”何为禄冷笑。


    这种手段对付那些年纪小或者脑子不灵光的也就罢了,这老东西还想诓自己。


    没想到几句话就被对方识破了路数,张太监脸上讪讪的。


    张太监给小太监们讲故事可不是临时起意,贵妃前段时间被太皇太后打压,被皇上冷落,眼看着差点翻不过身。他待在小厨房里没滋没味的,哪有闲心和小太监们闲扯。


    如今眼看着贵妃得了恩宠,承乾宫又变成了宫人们眼热的去处,张太监才开始钻营。给小太监们讲述自己年轻时吃得苦受得累,让他们心中恐惧,让他们知难而退,大太监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半真半假的故事也是变相打压那些小太监的手段之一。


    他不想自己才蹲在这个位子上没几天,就被底下的小太监跟狼崽子一样盯着自己,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薅下来。


    何为禄不想再听他辩解,直接讲明了来意,“贵妃娘娘差小厨房送给苏庶妃的东西,老哥哥要是再不尽心,不如趁早挪个窝,我去大膳房再请一位师傅过来。”


    承乾宫小厨房虽说油水没有膳房多,但是胜在清净。再者,以后只要伺候贵妃这一位主子,总比在膳房揣摩几十号主子的心意更为轻松。


    当初,贵妃嫌上一个大太监没本事,要再换个人。为了这一个位置,大膳房许多掌勺太监挤破了头,他们争得厉害,反倒是便宜了张太监。


    张太监知这个机会来得不易,但里面内情他又不便与人说。


    他面上仍笑着,“何哥哥哪里的话,贵妃娘娘的吩咐,我等自是尽心尽力。”


    何为禄皮笑肉不笑,偏生白净的面庞做出这种表情更唬人。


    张太监心里不安,补了一句,“咱们浮萍一样的人物,有幸跟着贵妃娘娘已是祖上积德了,今后还要靠您多指点。”


    说罢,便要塞给他银子。


    等他掏出来的时候,何为禄已经走远了。


    张太监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想到自己来承乾宫前,就提前打听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透消息给自己的那人连道了三声奇怪,就没别的形容了。


    当太监的连钱财都不收,果真是个怪人。


    --


    正殿内,佟佳禾洗漱完,便在东次间的躺椅上看书。承乾宫正殿面阔五间,最东边是她寝殿,西边两间留作书房和待客之用。


    贵妃留下来的东西她在陆续整理完了,宫里也没有别的去处。太皇太后、太后两边都不待见自己,康熙对自己的态度也模棱两可。


    完成贵妃遗愿,道阻且长呐。


    感叹完,她又把目光放到书卷上。


    承乾宫里的书很多,佟佳禾大致扫了一遍,发现贵妃颇为精通汉学,甚至还有许多孤本。


    在康熙的后宫不能瞎混,还得动脑子。


    万一哪天康熙心血来潮说‘让朕考考你’,自己就完犊子了。


    “花间明月,松下凉风,输我北窗一枕。”读到这句她便笑了,再看向窗外的石榴树,眼中有了几分促狭。


    自己比别人多了一段康熙朝历史的记忆,往后是福还是祸全凭自己,贵妃原本的人生逐渐被改写,竟有种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午膳的时候,蒲雨带着小宫女们布菜,炸虾球是贵妃最爱的,酥脆的外皮,鲜甜嫩滑的口感,贵妃一次可吃小半盘。


    蒲雨特地把这道菜放在了贵妃面前。


    佟佳禾拿着银筷的手有些踌躇。


    她对虾过敏,敬而远之了许多年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蒲雨见贵妃久久不动筷,猜测她是想到了四阿哥。因四阿哥跟贵妃娘娘一样,也喜欢吃鱼虾。


    主仆二人的想法差了十万八千里,气氛竟奇怪地僵住了。


    贵妃和苏庶妃的关系不错,佟佳禾目前也准备长久地和苏氏来往,毕竟在宫里也不能一个友军都没有。


    “这道菜给苏庶妃送去吧。”佟佳禾吩咐道,另外又让人加了半只槽鸭子。


    前朝的重臣和后宫的嫔妃都希望能得到康熙赐的菜,这代表了天子的亲近和重视。同样,一宫主位把自己的东西给庶妃,也表示了两人之间关系亲近。


    这样跑腿的活儿就算没有赏钱也能在苏庶妃那儿得个好,底下的宫女和太监都爱领这样的差事。蒲雨见何为禄还杵在那儿,忙给他使了眼色。


    何为禄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说什么,又住嘴了,带着贵妃赏赐的菜匆匆出门。


    佟佳禾笑吟吟看着两人的眼神官司,贵妃底下最得力的人关系不错,没有内斗,也不需要自己从中调和,已经很省心了。


    蒲雨笑着道:“娘娘您是知道的,何为禄这个人聪明又犟,有时候不点他一下,他是不会主动的。”


    话音刚落,何为禄已经绕过屏风进来了。


    再快的脚程也不会这样两句话的功夫就从后殿绕回来,八成又是把好差事交给底下的小太监去做了,蒲雨又急又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宫里的奴才,宫女到了年龄还能放出去,不管是归家还是许配人家,总归是有盼头和去处。


    太监就不一样了,他们全是汉人,根没了一辈子就只能留在紫禁城。多攒点体己,老了还能认个干儿子伺候养老。可何为禄手里的钱全散出去了,平日行走也不爱收别人孝敬,蒲雨看着都替他着急。


    不知何为禄这样软和的性子是怎么坐稳大太监位置的,可底下那些小太监确实又对他恭敬有加,不似作假。


    佟佳禾无视了蒲雨控诉的眼神,并不准备插手何为禄的事。


    进宫做太监,已经是底层汉人最难的一条出路了,或许这都算不得出路,是死局。


    他进宫那么多年依然保留这样的习惯,且混得还不错,说明自己做事自成章法,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哪怕身处历史上最为封建的清朝,自己是拥有生杀予夺权力的主子,也不能过多的干涉他们的人生。


    --


    用完膳,佟佳禾又歇了会儿觉,吃饱睡足后才让人把乌嬷嬷叫来。已经晾了她十来天了,这时候再说话,乌嬷嬷应该能明白分寸。


    “蒲雨姑娘。”乌嬷嬷赔笑道:“贵妃娘娘近来可好?”


    短短几步路,乌嬷嬷已经客气了好几句,蒲雨不得不回,却又不想太亲热,“娘娘自是好的,嬷嬷见到就知道了。”


    乌嬷嬷心里一沉,两人再次对话,对方已经没了初次见面时对自己的恭敬。


    那日,贵妃对自己表面客气,转头就把自己支到小宫女堆里,让她不上不下地待着。这次受了冷落,往后怎么管教这些小宫女,承乾宫上下还有谁认得自己。


    往后自己的处境,都在贵妃一念之间。


    进了殿内,乌嬷嬷比头一回见面更恭敬的态度给贵妃请了安。


    “蒲雨,快扶嬷嬷起来。”贵妃的声音轻柔舒缓,并没有怪罪之意,乌嬷嬷更琢磨不透。


    佟家动用了关系,又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给她送来一个嬷嬷,想来是佟家觉得之前贵妃的小性子太冒险,这才送进来一个稳重老成的人看着贵妃,省得她再犯糊涂。


    拒了这一个,难保不会有下一个嬷嬷在等着自己,佟佳禾轻轻叹息,“嬷嬷既然是额娘亲自选的,那就跟在本宫身边吧。”


    乌嬷嬷原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让心高气傲的贵妃反感冷落一阵子,没想到贵妃真的愿意顺从佟家的心意让自己贴身侍奉。


    原本夫人还告诫过自己要忍一段时间,这……


    乌嬷嬷忍不住打量贵妃的脸色,看不出置气的成分,看来是夫人多虑了。


    她私心里也是希望贵妃是个拎得清的,毕竟自己是来帮她的,不是来害她的。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佟家手里,贵妃好,就是她好。


    自己伺候了佟夫人几十年,不想在最后关头掉链子,贵妃能自己想通那就更好了。


    “嬷嬷。”


    本以为尘埃落定,没想到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乌嬷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娘娘有何事要吩咐奴才?”乌嬷嬷心里七上八下。


    “有句话本宫只问一次。”佟佳禾抬眼,终于把视线从自己刚染过的指甲移到乌嬷嬷惨白的脸上。


    “你进了宫,忠的是谁?”


    闻言,乌嬷嬷惊愕地看着贵妃,只迷茫了一瞬,四肢便感到刺骨的冷意。望着贵妃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眼眸,她扑通一声跪下。


    这次,贵妃并没有让人扶她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乌嬷嬷细细思索贵妃让她待在后罩房的用意,渐渐地,懊悔的情绪占了上风。


    错了,自己从见贵妃的第一面就错了。


    之前,她总觉得老爷和夫人是贵妃的亲阿玛亲额娘,妄想拿府里的老爷夫人压着贵妃认下自己做心腹,却忘了如今这两位见到贵妃也是要行礼问安的。拿老爷和夫人的话来压贵妃,是对贵妃威严的挑衅和蔑视。


    贵妃先是皇上的贵妃,接着才是佟府的大格格。


    进了宫,她要忠的是贵妃,而不是佟府上的任何人。


    “娘娘,奴才的主子是娘娘!”乌嬷嬷连声说了两遍。


    等乌嬷嬷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再要低头时被蒲雨适时地拦住,虚扶她起身。


    “嬷嬷,您累了一天了,明日一早再进来当值吧。”蒲雨含笑道。


    回去的路上,乌嬷嬷脚步踉跄,她回想起进宫前夫人嘱托她的话。


    ‘贵妃性子骄矜……’‘贵妃不会谋算……’,如今全不作数了,贵妃绝对担得起现在的位置。


    老爷还有夫人,整个佟府的人一开始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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