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禾一怔,接着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有人在胤禛面前编排了什么话,才让他短短几天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可是没有人告诉自己胤禛在慈宁宫经历了什么,受过什么委屈。太皇太后没有,康熙也没有!
不论背后那人是为了制衡佟佳氏,还是单纯给贵妃使绊子,都不该拿一个孩子做文章。
佟佳禾不禁怒火中烧,可是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她无比坚定地说道:“胤禛,我没有不要你,佟额娘永远喜欢你。”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不论你要去哪儿,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佟额娘一直在你身后等你。”
这些天的不安和恐惧被佟额娘的话驱散开来,胤禛渐渐止住了哭声,他靠在佟佳禾怀里,贪婪地汲取佟额娘身上的温暖。
佟佳禾一直这样抱着他,双手轻柔地拍打他后背,直到宫人们摆好午膳。
“胤禛渴不渴,想喝什么,甜汤还是牛乳茶?”佟佳禾笑问。
牛乳茶也被称为蒙古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等出身蒙古的嫔妃日常极爱喝牛乳茶。若是太皇太后插手过问了四阿哥的饮食起居,定然会把这个习惯也带给他。
胤禛今日痛快地哭了一场宣泄了内心压抑的情绪,又被佟佳禾及时安慰到,此时有些兴奋,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乖觉的点头,高兴道:“我想喝蜜水。”
大手牵着小手来到膳桌前,佟佳禾亲自把胤禛抱起来放到凳子上坐稳了才松手。
宫里的娘娘金尊玉贵,这种伺候阿哥和公主的体力活都是叫底下的宫人干的,不用事事出力操心。
贵妃娘娘这样悉心照顾四阿哥,倒让在一旁等着的宫人面面相觑。
贵妃待四阿哥竟然这般亲厚,那原先为何……
能在承乾宫殿内侍奉贵妃的宫人,哪个不是人精,有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犯嘀咕。
因贵妃病好后便不让别人给她布菜了,蒲雨此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四阿哥是否有什么需要。
胤禛看到佟额娘自己夹菜,并不需要宫人在一旁伺候,便也拒绝了蒲雨的好心。
佟额娘可以,他也可以!
胤禛的筷子用的还算熟练,佟佳禾看他夹了半天的青笋爆炒鸡,一块鸡肉夹了三四次总算送进了嘴里。
“胤禛真厉害!”佟佳禾夸道。
一顿饭吃下来,胤禛得到了佟佳禾十来句夸奖,听得他晕晕乎乎,小脸羞得通红。
他忍不住偷看正在吃冰碗子的佟额娘,她也太喜欢自己了吧!
等等!佟额娘在吃什么?
佟佳禾此时正端着一碗放满了西瓜、菱角、葡萄和石榴籽的冰碗大快朵颐,下面铺了半碗碎冰,简直是清凉消暑的神器。
对上胤禛控诉的目光,佟佳禾淡定的把嘴里的冰西瓜咽下去,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小孩子不能吃冰,会拉肚子,等你长到五岁,就能陪着佟额娘一起吃冰碗啦。”
对小孩子只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还要适当地画大饼。
五岁?胤禛开始思考,那日他听二哥讲故事,白驹过隙,他的五岁好像一眨眼就能到了。
胤禛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到了五岁再陪佟额娘一起吃。
两人用完膳没多久,慈宁宫的宫人便来了。
“贵妃娘娘,奴才来接四阿哥回去。”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嬷嬷,虽然不如苏麻喇姑的地位,但是她的话代表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佟佳禾自然不会怠慢。
她笑着点点头,“有劳嬷嬷了。”
胤禛从佟贵妃身后露出小脑袋,怀里还抱着晌午苏庶妃送来的狗狗抱枕。
“胤禛,跟着嬷嬷回去吧,佟额娘有时间就去看你。”佟佳禾冲他眨了眨眼。
肃嬷嬷奉命来接四阿哥,原本以为四阿哥年岁小肯定要哭闹一番,这差事是个烫手的山芋。
谁知,临到走了四阿哥不仅不哭闹,还笑着和贵妃约定下次见,最后两人分别的时候贵妃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胤禛是个小男子汉了!”
四阿哥因贵妃这句话,拽着自己的手羞得落荒而逃,往前冲了几步又回头看,贵妃竟在承乾宫大门外站着目送自己和四阿哥。
肃嬷嬷不明所以,心里直叹好生奇怪,贵妃和四阿哥的行为举止都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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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慈宁宫,肃嬷嬷立刻便把这件事报给太皇太后。
谁知进了内殿,皇上竟然也在!
“无妨,你说吧。”太皇太后没有理会肃嬷嬷的犹豫。
皇帝是四阿哥的汗阿玛,当阿玛的听一听儿子的事再正常不过。
肃嬷嬷事无巨细地把自己去了承乾宫后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全程不敢说一句谎话。她能感受到有一道极威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千斤重,直到她说完话才收回视线。
良久之后,帝王敛了笑意的声音响彻在殿内,“看来四阿哥在承乾宫玩得挺开心,与贵妃相处的也不错。”
太皇太后淡笑不语。
肃嬷嬷不得不回答,“依奴才所见确实如此。”
贵妃进宫这几年,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贵妃也不会自讨没趣,几乎没有主动往慈宁宫凑过。
太皇太后对贵妃的意见,仅限于她没有照顾好四阿哥。她无意与皇上起争执,便接着道:“贵妃对四阿哥的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紫禁城内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四阿哥的归属已然明了。
太后娘娘昨儿还在和太皇太后据理力争,想要储秀宫格格抚养四阿哥。如今,不过皇上的一句话,就已经有了结果。
殿内的宫人低着头,谁也不敢交换眼神,更不敢发出轻叹。
哪怕这个世道人人都被孝道裹挟着,天子也终究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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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
佟佳禾送走胤禛后浑身燥热,吩咐小厨房再送一份冰碗过来。方才四阿哥在这儿用午膳,她不便多吃,还没尽兴。
“记得多加一些冰。”佟佳禾特地吩咐道。
贵妃份例里的冰足够她每天把冰碗当饭吃,冰镇西瓜等对低位嫔妃来说奢侈的东西,仅仅是贵妃的日常。
佟佳禾不由地唏嘘,在后宫相差一级可能待遇就天差地别,怪不得人人都想争。
“虽说夏日酷暑难耐,但你也不能这般贪凉。”门外,由远及近一道清冷的声音。
宫里能这般肆无忌惮出入宫妃寝殿而无需禀报的男人,除了康熙没有别人。
佟佳禾立刻起身至门口相迎。
康熙大踏步进来,承乾宫正殿的冰用得足,一进来就感到一股冷意,他皱眉道:“又贪凉了。”
容不得佟佳禾解释,便把伺候贵妃的宫人数落个遍。
“贵妃身体刚好,你们竟然还不用心伺候……”
等承乾宫上下听完康熙训话,已是一炷香之后。
“贵妃。”康熙的语气隐含不满。
他自认为关心了贵妃饮食起居后,对方至少要做出一些回应,比如感动到热泪盈眶。
结果,贵妃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佟佳禾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康熙来后宫的日常活动。
今儿陪着这个插花品茗,明儿再陪另一个花前月下。雨露均沾这个行为贯彻落实的非常好,任谁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大约是康熙觉得已经连续去永和宫五日,偏离了往常众妃嫔平等的道路,便来自己宫中找补来了。
佟佳禾觉得自己分析地十分到位。
这边,康熙看着贵妃神色茫然,猜测是不是因为四阿哥突然来了又走,晃得她心里难受。
从前,贵妃也疼爱四阿哥,但是看到自己就欢喜地把四阿哥抛之脑后,她内心真正想要的是有佟佳氏血脉的皇嗣。
四阿哥,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不知两人分开的这段时日,贵妃有没有想通。
康熙盯了佟佳禾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段时间,你也受委屈了。”
佟佳禾福至心灵,康熙这话就是高级版的‘让朕考考你’。
如果说四阿哥来承乾宫用膳是笔试,此时康熙问得话就是面试。
佟佳禾心中一喜,明白了康熙来承乾宫的用意。说明今日自己和四阿哥表现的都很好,才得来康熙亲自面试的机会。
佟佳禾慎重地把早在心里打好的稿子又过了一遍,才开口道:“皇上说的哪里的话,我何时受过委屈,只是可怜了胤禛,这段时间惴惴不安,今日在我面前大哭了一场。”
提起这件事时,她心疼不已,手也不自觉地放在胸前,一副担忧至极的模样。
四阿哥在承乾宫哭过,这是康熙不知道的。他只听胤礽说,小四在慈宁宫哭得厉害,在梦里还惦记着自己是不是被贵妃抛弃了。
康熙追问,“胤禛都与你说了什么?”
“胤禛说,他在慈仁宫住的很好,就是很想念蒲雨姑姑。”佟佳禾嗔怪道:“这孩子也不说想我,亏得我……”
说完,又抹了抹眼泪。
康熙失笑道:“你还不懂一个三岁孩子的意思吗,他分明是念着你。”
接着他伸手给贵妃擦掉眼泪,温言安慰了几句。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暧昧,反而处处透露着温馨。
康熙对贵妃的感情很复杂,贵妃既是自己的嫔妃,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
因为生母孝康章皇后早早薨逝,两个舅舅又担心自己和佟家疏远,非要把佟家女送进宫……
如果有得选,当初自己应当会给贵妃精挑细选个好人家嫁了。
那时选贵妃,也有不得已的缘由。
“朕看出来了,胤禛这孩子很喜欢你,这几年你也辛苦了,教养得不错,连太皇太后都夸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佟佳禾又惊又喜地听着康熙说的场面话,只等着他继续往下铺垫。
“玛嬷年纪大了,朕忙于政事不能经常陪着他,就让四阿哥代朕孝敬她老人家一段时日,过阵子再把他接回来。”
“皇上!”佟佳禾这次是真的激动哭了。
到了清朝就要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后宫的嫔妃有子嗣和没子嗣的日子千差万别,不痛不痒得到康熙最有出息的那个崽,佟佳禾说不开心是假的。
很好,白嫖康熙一个崽,自己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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