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正文完)
在周连勋的劝说下,程易璘最终放弃了正式的穿着,但仍坚持选了套偏休闲的西装。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起去周家山庄。
到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家人们都一身商务风的套装,打扮正式,周连勋迷茫了——
不是说吃个饭的么,怎么感觉就他最松弛了?
五人边寒暄边往客厅走,坐下后却没有人先开口了。
周连勋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见程易璘有些紧张,他暗地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转而问家人们:“奶奶,爸,妈,你们干嘛啊,一个个都什么表情,像要审犯人一样,不是说来吃个家常便饭的吗?”
连蕙和周奶奶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周父。
周父清清嗓子说:“小勋,其实当听到你和易璘在一起的事时,我是不太乐意的。倒不是因为你的恋人是同性,而是因为之前那三年你们闹得那么僵,甚至断了联系,现在又说在一起了恋爱不是儿戏,更何况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们这次是认真的吗?不会没过几个月又突然闹开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当然是认真的了,”周连勋说,“其实我们在一起已经三个多月了,程易璘下个月要回A国继续学习,才想着先跟你们一声我们的事。”
怕家人们多想,他没有明说程易璘博士休学的事,而是用了“继续学习”这种含糊的说法。
程易璘接话表态:“周奶奶,周叔叔,连阿姨,三年前主要是因为我的问题,才会让我和小勋的关系陷入僵局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这次,我们真的是认真的。”
周连勋又说:“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一时冲动才在一起的吧,我们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然,也不会跟你们说。”
三位家长看看两位小辈又互相看了看,最后周奶奶说:“我们一开始确实有点担心现在放心多了,而且说实话你们这条路可能会比一般男女之间的恋爱要难走”
周连勋说:“奶奶,你放心吧,不会难走的,要是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我想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心意相通。”
“是是是,”周奶奶和蔼地笑了,“最重要的是你们心意相通,我可不是老古板,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的。”
周连勋欢呼:“奶奶最好了!”
想到什么,周奶奶的脸色稍稍严肃了起来:“你们的事老程知道吗?”
周连勋收了笑,他和程易璘对视一眼,然后回答:“他知道我喜欢程易璘,但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目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打算先瞒着他”
周奶奶直问:“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还是不敢跟他说?”
程易璘说:“周奶奶,其实我爷爷说过永远都不会同意我和小勋的事他觉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我在去年就跟他闹翻了”
“怪不得你过年期间都是来山庄的,”周奶奶不理解,“那老程头也真是的,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不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呢?他年轻的时候明明也算是个走在时代前列的人”
周连勋附和:“是啊奶奶,真是搞不懂,程爷爷之前还来劝我放过他的宝贝大孙子呢。程易璘之前太听话了,现在稍微一叛逆就被揪着不放了,像程景望那种从小不听话的,程爷爷就对人家找男朋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连勋索性放缓语气求道:“奶奶啊,您跟程爷爷打了几十年交道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他?毕竟纸包不住火,我们瞒着他也只是权宜之计。”
周奶奶蹙眉思考了一番:“现在还早,我打电话给老程,让他晚上一起来吃个饭吧。”
连蕙说:“那我叫厨房再多准备几个菜。”
“没事,不用,”周奶奶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嘱咐,“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
这说得周连勋着实有些不放心:“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们先瞒着程爷爷”
周奶奶坚持:“没事,到时候你们不要插嘴,我来说。”
傍晚,程功如约而至。
寒暄落座后,看见桌上的程易璘和周连勋,他带着笑容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
程功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今天是鸿门宴啊”
周奶奶说:“你个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好好请你来吃个家常饭,什么鸿门宴啊?先吃饭,今天我特意请了名厨来做的菜,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绝对合你的胃口。”
程功瞟了自己的孙子一眼,最终拿起了筷子,没有说什么。
有周奶奶坐镇,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
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奶奶把聊天的话题一拐:“老程啊,今天让你来,其实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听言,程功沉下了脸,“啪”的一声把筷子扣在了碗上:“我不会同意的。”
这个动静惊得毫无准备的周连勋一激灵,见邻座的程易璘脸色也不好,他在桌下偷偷握住了程易璘的手。
程易璘随即反握住他的手,对他投来了一个微笑。
在座的周父和连蕙则面面相觑,一时间,场上的氛围僵住了。
“看来今天的菜确实符合你的口味,不然你不会憋到等我开口才说的,”周奶奶笑了笑,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小勋和易璘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他们两情相悦,也算是锦上添花吧。”
“可他们都是男的啊!同性恋难道不是精神有问题吗?”程功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他缓了缓才继续说,“我没有你接受度那么高。”
周奶奶说:“什么精神有问题啊?现在同性恋在国外都能结婚了。老程,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太钻牛角尖了,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明白爱情那种事是拦不住的吧——”
“当年你为了和小淑结婚,宁愿和你家里人闹翻,也要改名换姓入赘程家。你也是吃过这种苦头的人,怎么现在,你成了你孙子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周奶奶又问:“那景望呢?对景望交男朋友的事你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偏偏要拦着小勋和易璘?别说那种什么把小勋当成孙子,你受不了两个孙子在一起的鬼话,我不信。”
没等程功回答,周奶奶继续说:“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易璘从小到大太乖了,现在在感情这种事上他开始反叛,不听你的了,你觉得失去了掌控,失去了威严,就故意来对着干。老程,易璘他不是你的附庸,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勋和易璘的事你就别管了。”
程功沉默了,但他的脸依然紧绷着,过了好一会,他还是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周奶奶面露愠色,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程功的鼻子说,“你这个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程功丝毫不为所动:“反正有我活一天,我就是不会同意的。”
“你!!”周奶奶怒容尽显,下一秒却面露痛苦之色,她捂上心口,两眼一闭就倒了下去。
“妈!”
“奶奶!”
幸好邻座的周父反应迅速,及时搂住了失去意识的周奶奶,他大喊:“快叫救护车!”
周连勋跑到奶奶身旁,听见爸爸的喊叫,他下意识地去拿手机,手抖得怎么也点不对。
最后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小勋别着急,我已经打电话让安康医院的救护车过来了。”
周连勋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医生不让太多的人在病房里,于是就剩下他爸他妈留在了里面。
坐在外面等太过煎熬,还好有程易璘一直轻抚他的背安慰他。
一同坐在旁边等候的程功眉头紧锁,他看了看大门紧闭的病房,又看了看程易璘和周连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周父和连蕙才从病房里出来。
周连勋冲上去问:“爸,妈,怎么样?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走了。
周连勋想拦:“不是,你摇头什么意思啊?你说话啊!”
“小勋,小勋!你冷静点!”连蕙拉住了儿子,“奶奶醒了,你别激动。”
“奶奶醒了?”周连勋说着就要往病房里去,却又被拉住了。
“小勋,你等一下,”周父对程功说,“程叔,我妈想先见您一面。”
*
程老爷子推门进去,周奶奶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
“一转眼,小淑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周奶奶扯出了一丝笑,“接下来我也快入土了”
“别这么说”程功走上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周奶奶微笑着,眼里却涌上了泪:“本来也没多少时间活头了,大概人生就是要不断告别的吧。我记得,十几年前,小淑去世的那天,也是在安康医院,我坐在病床前,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模样,真的是心如刀割”
程功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他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周奶奶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那天小淑跟我说,其实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不管是你们大儿子的出走,还是小儿子的离世,她都没有怪过你”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某些事有那么深的偏见,就因为大儿子的女朋友、易璘的妈妈是外国人,你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搞得一死一伤”
“小淑说,她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但不放心你照顾易璘和景望,她把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了我。景望很主见,也不受你的管束,基本上不用我操心。但是易璘不一样,易璘一直敬你爱你,你就忍心这么逼他吗?”
程功低着头,久久不语,但周奶奶依旧捕捉到了他眼泪滴落的瞬间。
程功倏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落荒而逃可不是你的做派,”周奶奶叫住了他,“程功,我没有多久的活头了,你如果还一意孤行,我到下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淑交代,易璘和小勋的事,你今天给我表个态吧”
程功背着身,不让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最终说:“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好,”周奶奶点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等程老爷子从病房里出来,周连勋慌不迭地进去了,程易璘紧随其后。
周连勋焦急地跑到病床前,眼中已泛起了泪:“奶奶,你感觉怎么样?”
“小勋不哭,我没事的,”周奶奶笑了笑,摸了摸孙子的头,又放低声音问,“程功走了吗?”
周连勋没想到奶奶会问这个:“我、我没注意,他出来我就跑进来了。”
程易璘说:“周奶奶,刚才平远叔来了,我爷爷应该已经跟平远叔回去了。”
“那就好。”周奶奶放松下来,直接坐了起来。
周连勋连忙去扶:“奶奶你慢点。”
“哎呀我没事,”说着,周奶奶不知从哪变出一根录音笔递给孙子,“小勋,你听听看。”
“奶奶,这是什么啊?”周连勋有点懵,他点开刚录的一个音频,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奶奶略带苍老的声音——
“易璘和小勋的事,你今天给我表个态吧”
然后是程老爷子说:“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以前的那些事让小辈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扰,周奶奶就留下了她和程功的最后一段对话。
周连勋意外:“奶奶,你这是”
周奶奶:“老程答应我不会再干涉你和易璘的事了,按照他的脾气应该是不会反悔的。小勋,万一以后他想不开老毛病又犯了,你就把这段录音循环播放给他听。”
周连勋握着录音笔,热泪盈眶:“奶奶,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啊。”
“我又没事,”周奶奶捏了捏孙子的脸,“我那被气背过去的状态演得不错吧,小勋,以后你再想投资电影啊,奶奶可以去客串了。”
“啊?”周连勋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奶奶,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都担心死了。”
“没办法,程功那死老头子就吃这一套,这叫蛇打七寸,”周奶奶拉着孙子的手,又示意程易璘上来,她把两人的手握住放在了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啊,你们俩要好好的,可不能让我们担心了”
周连勋点点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程易璘说:“周奶奶您放心,我会永远尊重并爱护小勋的。”
周连勋回头看了程易璘一眼,转回来也有样学样地跟奶奶说:“奶奶你放心,我也会永远尊重并爱护程易璘的。”
周奶奶满意地笑了:“好,好啊”
时间转瞬即逝,还有五天就到了程易璘回A国的日子。
刚好今天是程易璘二十四岁的生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周连勋很重视,想亲手做个蛋糕,特地提前了一个星期去学。
他要给对方一个惊喜,打算“欲扬先抑”,先假装忙电影的事,不记得程易璘的生日了。
当天,他们一起吃早饭。
周连勋看程易璘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心里笑开了。
按程易璘的性格,大概率会提醒他,但不会直接说。
周连勋放下筷子,佯装着急地起身:“我要来不及了,今天公司有好几个会要开,晚上还有饭局,肯定会很晚,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好,”程易璘跟着走到玄关,忍不住问,“小勋,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周连勋看了看手机,“若无其事”地说:“8月25号啊,怎么了?还有五天你就要回A国了。”
程易璘欲言又止,最后垂眸附和说:“是”
周连勋换好鞋,凑到程易璘脸侧啄了一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山庄找我奶奶和我妈,也可以去遛遛盆盆。”
程易璘扯出一丝笑:“好”
出了门,周连勋没有去公司,而是按原计划去准备惊喜。
做完蛋糕,他还要回公寓布置,就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把程易璘支走。
忙活了一天终于差不多了,天黑了,他把公寓里的灯全关了,等程易璘回来。
没一会儿,开门解锁的动静传来。
透过门外廊道的灯光,周连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他大喊:“把门关上,别开灯!”
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明显一滞,接着乖乖照做了。
忽然,欢快的音乐响起,客厅里的彩灯也随之亮起,照见了铺满一地白色、银色与淡蓝色的气球,天花板上也飘着气球,气球下方的系绳垂下,刚好与挂着的大大的“happy birthday”相映成趣。
旁边的电视机自动开启,显示出一张两人并肩而立的简笔画,画下用生动的字体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程易璘站在拐角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噢~”
“祝你生日快乐~”
周连勋捧着蛋糕现身,他边唱歌,边缓步走到程易璘身前。
“生日快乐,程易璘。”
周连勋笑着说,可眼前人却呆站着,没有反应。借着昏黄的彩灯灯光,他凑近细看,才发现那灰蓝色的眼眸泪流不止。
“哎呦,我的小寿星,这应该开心的时候,你怎么哭了呀?”
程易璘偏头去擦眼泪,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我是想给你个大大的惊喜,我就算忘记了我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你的,”周连勋哄道,“乖,别哭了,这么高兴的日子,把眼泪擦掉,许个愿吧。”
程易璘擦干净眼泪,看了看周连勋,又看了看蛋糕上燃烧着的“24”蜡烛,闭上眼睛,十指交叉合拢,虔诚地许了个愿。
等人睁开眼睛,吹灭蜡烛,周连勋好奇地问:“你许了什么愿?”
程易璘微笑:“不是说,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那你别说,一年就这么一次,万一不灵可就白许了,”说着,周连勋兴冲冲地把蛋糕放到桌上,“来切蛋糕吧,小寿星~”
程易璘先将蜡烛拿掉,依稀辨认出蛋糕上画着的是一个小男孩,他问:“这个人是我?”
“对啊,”周连勋翻出手机里存下的程易璘童年照,“我照着这张照片画的,多可爱啊,还有我们的合照呢。”
“你亲手画的呀。”程易璘的眼角也漾起了笑意。
“当然是我亲手画的了,”周连勋说,“这蛋糕还是我亲手做的呢,你也不想想,在外面能买到制作这么有特色的蛋糕吗?”
程易璘笑了:“太有特色了,太荣幸了,我一定会全部吃完的。”
“全部吃完你也不怕胖?够了够了,别恭维我了,”周连勋拉回正题,“切蛋糕吧,尝尝我的手艺。”
程易璘拿起刀叉切了两块,两人就这么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周连勋尝了一口,幸好没有翻车,就是蛋糕的味道,见程易璘吃得起劲,他问:“好吃吗?”
程易璘回答:“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
周连勋很受用,但嘴上说:“你够了啊。”
看程易璘吃得嘴边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周连勋没多想就伸手去擦:“就这么好吃吗?吃相也不管了?”
程易璘乖顺地任他擦,然后微微侧头,把他沾有奶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潮湿温热的触感从指尖瞬间传了过来,引得周连勋脑海中原本放松的弦一紧。
他急忙抽回手,小声呵斥:“别闹,先吃你的蛋糕。”
程易璘轻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那神情仿佛他才是美味的蛋糕。
周连勋被这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吃不吃?不吃就算了。”
程易璘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然后用叉子把奶油涂到了唇上,那灰蓝色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小勋,我的嘴巴又沾上了,你不帮我擦吗?”
这“拙劣”的撩拨手法引得周连勋失笑,但他不想拒绝这“楚楚可怜”的邀请。
他站起来走到程易璘身前,伸手抬起坐着的程易璘的下巴,俯下身舔去了那唇边的奶油。
他反问:“这样可以吗?”
话音未落,周连勋的腰上一紧,没来及反应就被用力一带,坐在了程易璘的腿上,混合着奶油香味的吻随之落下。
他也不反抗,顺势圈出了程易璘的脖颈,配合地回吻。
吻越发炙热,烧得他脸上也开始发烫,感受到身下人的手开始不老实,他制止那乱点火的手,逃开了吻。
“等一下,别着急,”周连勋调整着凌乱的呼吸,“今天是你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也可以吗?”
程易璘搂住他,眼神示意桌上的蛋糕:“你不是已经给我礼物了吗?”
“原来你这么容易满足啊,有蛋糕吃就够了?”
“只要是你准备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很高兴。”
周连勋笑了:“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还有礼物要不要?”
程易璘眼眸一亮:“要要。”
周连勋指向电视机:“喏,去拿吧。”
电视机上原本显示的生日贺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小人拿着一个大大的礼物盒,从小人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是照着周连勋画的。
可是画里的礼物盒要怎么拿出来呢?程易璘没有多问,而是配合地走到电视机前,作势去拿画里的礼物盒。
他演戏般虚空拿了几次,拿不出来,最后把手放到礼物盒的下方,问:“小勋,我这样算拿到手了吗?”
周连勋被逗得咯咯直笑,凑上去说:“哈哈哈你还挺会演的,但这样拿不对哦。”
说着,周连勋拍开程易璘的手,自己伸手去抓礼物盒,然后把握拳的手放到程易璘面前,神神叨叨地说:“我已经拿出来了,你吹口气,我就把它给你。”
程易璘笑眼看着他闹,配合地吹了口气。
“当当当~”周连勋自己配音,缓缓展开了手,手心里的东西显露真身——
是一枚戒指。
程易璘整个人顿住。
看着程易璘诧异呆愣的神情,周连勋很满意有这样的效果,他举起戒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程易璘,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与你相识的了,从一开始,我的生命里就有你的存在——”
“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玩乐,一起哭闹,你总是包容我、体贴我的那一个。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想来想去,想了无数种理由、无数种可能,最后脑海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在说——”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就是我爱你而已,没有那么多理由,更无关其他的,只是因为你是你”
说着说着,周连勋情不自禁地落泪,站在他对面的程易璘更是泪如雨下。
周连勋继续说:“我们都有一段迷茫探索的时期,幸运的是,兜兜转转,我们最后还是牵上了彼此的手——”
“程易璘,我们相识了二十多年,就算浪费了三年迷惘的时光,我们也相伴了这么多年”
“人生漫长,后面几十年的路,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程易璘泪流满面地点点头:“我愿意,我本来我本来”
周连勋把戒指戴到程易璘的无名指上,听对方抽噎着说的话,他破涕而笑:“你本来什么?你本来打算向我求婚的吗?被我抢先了吧。”
程易璘怔了一秒:“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买的那对戒指藏在衣柜里被我不小心翻到了。”
程易璘深深吸气,他擦掉眼泪,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对戒指我买了快一个月了,一直在犹豫”
“主要是我们才交往半年多,我怕你觉得太快了,而且接下来我们就要异国了,我怕你会有负担,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其实前几天我想好了,不管你会不会答应,我都想跟你求婚。你和连阿姨说要一起送我去A国,我本来决定到A国后向你求婚的,没想到”
“没想到被我抢先了吧,”周连勋去拿纸巾擦脸上犹余的泪水,又去帮程易璘擦,“你啊,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我不管,是我先向你求婚的,以后再怎么算,都算你‘嫁’给了我。”
程易璘握住小勋给他擦眼泪的手:“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能让我向你求一次婚吗?”
周连勋反问:“那我可以演一出拒绝的戏码吗?”
程易璘被问笑了:“不行。”
说完,他转身去卧室里找出了藏着的戒指,回来对着周连勋单膝跪下。
“哎哎哎,”周连勋想把人扶起来,“你干嘛,我刚才都没跪,你来这么一出,那我不就落下风了。”
程易璘不起,保持着跪的姿态,拿着戒指问:“小勋,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你先起来。”
“你先回答我。”
周连勋拗不过:“我愿意,我愿意。快起来吧,你再不起来我也跪下了,我可不能输。”
程易璘笑了两声,给小勋戴上戒指,郑重其事地吻了吻那光滑的手背。
“好痒。”
周连勋笑呵呵地要抽回手,没想到被用力拽了一下,猝不及防,他失去平衡栽倒在程易璘身上。
程易璘顺势搂着他往旁边一带,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周连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有程易璘在下面垫着,他也没磕到碰到,感受到唇上一软,他叫停了。
“等一下,”周连勋把程易璘肩颈处T恤的布料揪成了一团,他凑到人耳边低声问,“最近网上不是那种胸链很火么,我买了一条,你能穿上给我看看吗?免得浪费练出来的胸肌。”
“可以啊,”程易璘想想不太对,“你天天在网上刷这些东西?”
周连勋停滞了一霎:“这不是重点吧,那么火,我不想刷也刷到了。”
“行吧,”程易璘问,“我穿那个,你穿什么?”
“你想让我穿什么?”
“可以让我选吗?”
“可以吧,”周连勋警告,“但你不能再撕坏了,每次搞得都跟一次性一样。”
程易璘上弯了唇角:“好。”
自从“情趣内衣”事件后,两个人尝试的花样可谓是越来越多。
有些东西买着买着,就攒了快一衣柜,里面大部分是周连勋出于好奇买的,很多都没穿过。
他先哄着程易璘将上衣脱了把胸链戴上了,身材好,穿这个真的是很赏心悦目,周连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上手摸。
程易璘任由他放肆,边搂着他,边在衣柜中那些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里挑挑拣拣:“可是这些我都想看你穿”
周连勋很满意程易璘身上的胸链,一高兴就什么都答应了:“好啊,我们可以慢慢来”
一听这话,程易璘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低头去吻他的唇,一路吻到了耳侧,含住他的耳垂厮磨轻咬:“那今天可以久一点吗?”
周连勋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你想要多久都可以”
接下来的三天里,周连勋真的是很想收回这句话。
他没想到程易璘会是这么一个没谱的主,之前折腾一晚上他喊停基本上也就停了。结果这回,他喊停,姓程的就拿他说的这句话来压他,更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反问他“不是你说想要多久都可以吗”?
关键是他偏偏吃这一套,每次心软继续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套路了
姓程的体力简直好到离谱,一天除了吃饭睡觉能一直找他腻歪。而且程易璘好像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临界点在哪,总会在最合适的时候给他喘息的机会。
周连勋这回算是领教到了,敢情以前程易璘对他都是“手下留情”了。三天,整整三天他没出过公寓门,路也没走几步,一直被抱来抱去,衣柜里那些不能见人的衣服他换了有十几套。
最后要不是他妈妈打电话来让他们去山庄吃饭,他怀疑姓程的能缠他到不得不回A国的时候。
现下,周连勋浑身酸疼得不行,程易璘帮他换好衣服后,他起床一踩到地毯上,腿一软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程易璘见状连忙过来扶:“没事吧?”
周连勋愤愤地要把人推开:“程易璘,都怪你!我去你大爷的,你也太离谱了吧!这三天我真的是”
程易璘把人搂住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帮忙揉腰:“是我的错都怪我,一得到你的首肯就昏头了,没想到会这样,看你的状态也挺享受的,我就以为没事”
周连勋打断他:“你闭嘴!”
“好好我闭嘴,”程易璘揉完他的腰,又去揉他的腿,见人舒服了一点问,“要不我跟连阿姨说一声,晚上我们不去吃了?”
“不行,我妈他们让我们过去吃饭,就是因为你后天要去A国了,不去怎么行?”
“我知道了,不能辜负连阿姨的一片心意,”程易璘说,“那我再给你按按,陪你缓缓。”
*
转眼到了程易璘要出发去A国的日子。
刚好周连勋的爸妈也打算去趟A国,双方约好一起坐周家的私人飞机去。
周连勋当然也跟着,他已经好几年没去程易璘的学校逛逛了,之前两个人闹僵的时候,他连带着对那所顶级学府、甚至是A国也有了偏见,以至于那三年都特地绕道走。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还挺期待到A国去程易璘的母校里看看的。
下了飞机,连蕙跟儿子说:“小勋,我们安排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司机的号码我发给你了,你们自由使用吧。”
周连勋不解:“啊?妈,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连蕙和周父对视一眼说:“我们不跟你们一起了,我们有自己的安排,你这么大了,而且又是和易璘一起,我们挺放心的。”
“我和你妈要去见见老朋友,顺便玩几天,”周父说,“接下来,我们双方互不打扰,五天后再一起回国。”
看来爸妈对他和程易璘真的很放心,周连勋只能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们玩得开心。”
程易璘也说:“叔叔阿姨玩得开心。”
程易璘来上学的那年,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他们先回公寓休息整顿,然后去学校办手续,再去拜见程易璘的导师。
程易璘的导师是个很看起来就很和蔼可亲的老头,他在领域里深耕了几十年,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三人见面后,程易璘向导师介绍了周连勋,直接说是未婚夫。
来前,程易璘询问过他的意见,能不能对导师说明他们的关系。
周连勋想着在国外这种也不算什么,就说可以。
他以为程易璘会含蓄一点,说是男朋友,没想到直接说未婚夫了。
导师很开明,高兴地祝福了他们。
就这样,程易璘休学宣告结束,继续开启了博士生涯。
还有五天才回国,周连勋在学校旁的公寓里暂住了下来。
程易璘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安排,顺便去见见在A国的朋友,程易璘有空了,两人会在学校或周边逛逛。
这天,程易璘去学校了,周连勋闲着无聊在公寓里东翻翻西翻翻——
他好奇程易璘那几年的生活,而这公寓里的陈设就是一种客观的体现。
公寓里有专门用来健身的房间,器材很多,都能说是一个小型的健身房了,怪不得程易璘身材练得那么好。
书房特别大,藏书摆满了两面墙,周连勋随手拿了几本书翻翻,又放了回去。
他走到书桌前,桌面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有专门练毛笔字的宣纸,程易璘和程老爷子一样,都有练毛笔字的习惯。
周连勋拿起毛笔看了看,又去开书桌下面的柜子,被他发现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周连勋好奇地打开看,里面居然是程易璘以前写的日记。
刚开始日记里记录的都是来A国学习生活的感受,从四年前的某一天开始画风慢慢变了——
【9月12日 晴 今天组会的时候走神了,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我不该想起他的,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专心学习,潜心研究。】
【9月20日 阴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到我在国外的联系方式,说要见我一面,听着他的声音,我真的好想去见面啊。可是爷爷提前警告过我了,这确实是不对的为了逼走他,我只能说那么违心又绝情的话,他一定恨死我了。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或许让他恨我会更好一点吧。】
【9月21日 雨 他肯定会恨我的吧,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难受,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他,为什么一想到他我就想哭?我知道我不该想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后面的日记里愈发频繁地出现“他”,内容也一直在“想他”和“不能想”之间撕扯,周连勋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日记上的字从行楷写得越来越潦草,但笔锋犹余,存着几分独特狂放的好看。
可周连勋总觉得字里行间蕴含着一种扭曲磋磨的痛苦,他仿佛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被拉扯得血肉模糊的心境。
程易璘很少对他提起那决裂三年里的经历,他知道程老爷子为了矫正程易璘的“不正常”,不惜把最爱的大孙子送进精神病院,也知道程易璘那三年过得并不好
但这些仅限于“他知道”,只是他知道而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和感同身受。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陈旧的字迹,幸好啊,他们没有走散,一切都过去了。
啪嗒啪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到了日记本上
周连勋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所有的内容看完了,他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没有告诉程易璘这件事。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程易璘不提以前的事,也是不想他知道后会难过。
有些事他心知肚明就好了,再提也只是徒增烦扰。
*
五天过去,周连勋跟爸妈一起回国,他和程易璘也算是开启了异国恋。
他要兼顾公司和电影后期制作的事,刚开始还有时间飞去A国找程易璘,可是后面越临近电影上映的日子,各种事情越多,程易璘也忙,一直到春节两个人快有三个月没见面了。
好在程易璘忙碌的那几个月进展颇丰,导师也准许他回国过年。
程易璘回国的那天,正好是《元小力历险记》第一场点映的时候。
彼时周连勋跟剧组去了临市路演,程易璘也直飞到了临市。
两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直到深夜,两人才有独处的机会。
一番温存过后,周连勋躺在程易璘的臂弯里感叹:“今天真的是忙疯了,幸好点映的效果不错。想想前段时间被裴盛途主演的那破电影的营销压着打就来气,当时真恨不得也砸个几千万进去。”
程易璘吻了吻他的额角:“现在不准备砸了吗?我可以出钱。”
“不用了,当时怕亏太多太丢脸了,现在也没必要,”周连勋说,“经费还是有的,后续扩大点映的规模,先把口碑拉起来,到正式上映那天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程易璘问:“裴盛途的那部电影不是要跟我们争贺岁档吗?他们还没开始点映吗?”
“他们也是今天,忙得我都没关注,听说反响好像一般,我看了一个专业影评人的评价,说情节有些无聊,很水,”周连勋不由得开始幸灾乐祸,“还号称投资好几个亿,我看大部分钱都拿来请演员了吧,真是本末倒置。”
程易璘笑了:“那就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周连勋十分赞同:“对!然后我们能逆风而上,把那些什么大制作打趴下!”
事实大大出乎了周连勋的预料,他们不但把大制作打趴下了,还成为了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
得益于大规模点映积累的好口碑,正式上映的第一天《元小力历险记》就斩获了当天票房的榜首,后面几天更是实现了逆跌,成功地将裴盛途主演的《风云涌》甩在了后头。
网上的好评如潮水般涌来,即使有一些不好的声音也很快被淹没了。
这个春节,周连勋和程易璘陪着剧组抓宣传、跑路演,忙得是不亦乐乎。
有一回他们还跟《风云涌》剧组碰上了,周连勋想上去打个“友好”的招呼,结果之前趾高气昂、信誓旦旦说要打败他的裴盛途,转头就走了。
前期,他们盯着大盘,每看到票房上涨一亿,真是比自家挣这么多钱都高兴,不过后来涨得多了,就慢慢脱敏了。
突破二十亿大关的那天,周连勋在勋盛大酒店办了一场庆功宴,全剧组的人有说有笑,场上气氛是欢乐无比。
等把人都送走了,周连勋和程易璘去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周连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槐州中心区繁华的夜景。
他留意到不远处商场的大屏正循环播放着他们电影的宣传片。
他指向那边,兴冲冲地跟程易璘说:“你看,那是我们的电影。”
“是的,我们的电影,”程易璘走过来,在背后搂住他,轻吻他的脸侧,“小勋,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周连勋说:“我想好了,我发现我对拍电影挺感兴趣的,想自己当导演。不过在当导演之前,我觉得我需要深入学习一下,刚好你的学校也有影视制作相关的专业,我准备申研试试,这样,我们也不用异国了。”
程易璘很高兴:“太好了,你还想要拍什么类型的,可以说给我听,没准我也能写出来。”
周连勋:“让我再想想,下次要拍一个不一样一点的。”
程易璘:“好啊,你慢慢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槐州的中心区被一条江水横穿而过,分成两岸。岸边高楼大厦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落下一阵多姿多彩的斑驳。
人生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并肩继续向着前路迈进,一起见证旅途的风景。
周连勋可以继续坚持他拍电影的想法,程易璘也可以继续深造研究成为领域里独树一帜的存在。
他们会一直携手走下去,就像从他们有记忆以来,对方就在生命中一样。
江水向东汇入海,人生亦如海,波澜壮阔,浩瀚无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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