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久没见飞岛梨花。当时这个女人比她岁数大些,但有些时候看起来反倒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有在危机时刻才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和不寻常的表现来。她确实有能力,上限也高;萩原研二留她不算收留,反倒是白捡,血赚。当然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空降ceo,并且董事长也不避讳ceo曾为手下最吸金的女明星担任经纪人的过去,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任人唯亲,也难保不会质疑飞岛梨花的能力。


    后来质疑的人就变少了。再后来,几乎没有了。而这一回回去,萩原研二领着身后的青天木绘里香,刚一推开门,听见有人对飞岛梨花说:“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推举你成为新的董事长!”


    没人应他。此人顿觉不妙,一回头,差点原地吊死;全场就绘里香嘎嘎乐。


    萩原研二推她一下:“不许乐。”


    “对不起老板,我没乐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一哄而散,就剩下飞岛梨花和那个倒霉蛋。他不是头铁,是石化了。萩原研二拽着宛如橡皮鸭子一样呱呱叫的青天木绘里香经过他身边时,绘里香悄悄背起手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并附唇语:兄弟,真行,我看好你!回头跟我私聊,我们共商抄老板鱿鱼的大计。也不知道他看见没。


    萩原研二不管这个。在绘里香的嘴里,他一天要被炒鱿鱼流离失所八百回,早已办理东京流浪汉职业资格认定证书。他拽着小女孩放到飞岛梨花面前,一顿跑火车:“既然你俩之前就认识那我就不费劲介绍了过几天我会回来接她在此之前拜托你照顾她拜拜了您嘞!”说完果断开溜,在公司多呆一秒他都要昏迷了。


    ……


    ……?


    飞岛梨花大受震撼,但不说。她只好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青天木绘里香面前,惊觉这个小姑娘跟施了化肥一样(倒也不必)狂窜身高,一开始以为孩子好面子穿增高鞋,低头一看,平底的,但是确实变高了。


    变高是好事啊。你老板养你养的还不错!她刚想拍拍绘里香胳膊说点慰藉的话,对方就好像猜到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我长这么高和他没半毛钱关系。那个男的在外头偷偷养猫,我天天吃地上的。”


    “……乖哈,地上的还是少吃吧。”


    绘里香气哼哼地——她老板一走她就这德行。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从来不带变的。飞岛梨花看见她这幅神态,才觉出熟悉来,一边顺毛一边给孩子带走了,处理她回家后的相关事宜,顺手给员工放了带薪假。


    坐在飞岛梨花的后座上,绘里香习惯性地昏昏欲睡。仿佛回到小时候,苦命的在各种辅导班里跑来跑去;有资本当然是够的,但她总觉得,自己用了这份资本,反倒就不能和萩原研二站到一起去了,跟在后面都不够;是,老板他放在他那群各个身怀绝技,能文能武长相十分出众的同事里,只是百花齐放;但放进普通人堆里才看出他有多出挑。这样的人,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他不同寻常,交往的人也绝不普通。


    我要跟在他身后,就得付出极大的努力。她很积极,以至于不顾方向地一心向前;现在总算卓有成效。


    青天木绘里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站在命运的对面。


    先前她所经受的一切,心里都清楚:不过是萩原研二他们直视命运风暴侵袭时,自己被四散的气浪搏了个趔趄;远远不算什么。


    但如今却不同了。她似乎看到天幕之中,有什么对她张开眼。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她返回基地后,觉得困倦无比,却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感到心焦。彼时她还没想到那里去:绘里香相信第六感,或者说所有演艺圈的人,或多或少都要敬重那些捉摸不透的线索三分。但她只锁定了老板那里,怀疑是他和官方走得太近被抓了,一边心里嘀咕这么大人了还控制不住分寸,一边起身想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的电话忽然而至;去,通知开毒气室的装置。顺便代我向上汇报,一份给boss,一份给朗姆;说我今夜擅自行动,之后会做出合理的解释,并承担相应的责罚。望诸位……但贝尔摩德的语气中透着危险的喜悦,似乎压根不在乎可能到来的后果;是她有信心不会遭到惩罚,还是行动带来的成果十分值当,哪怕她为此遭些折磨也稳赚不赔?绘里香不知道。


    对于这种事,她直觉地要小心为上。保护自己的最佳手段,是不掺和。她说:我去不成。你看这大晚上的哪有车啊,我不会,你也知道。我就不去了哈,晚安老师。贝尔摩德打断了她的开脱:不可以哦,littlequeen……卡尔瓦多斯就在楼下。请不要让他白跑一趟。嘟嘟两声喇叭声从门口传来。


    这舔狗真是忠心,我要吐了。绘里香翻了个白眼,依然想做挣扎: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老师,你不能让我不明不白地去。


    贝尔摩德说:乖,上了车再说也是一样的。


    她没法,只能在卡尔瓦多斯僵硬死板地像封锁路线的红外线光般的目光里上车。上车后,贝尔摩德才肯解释现在的情况。波本用一种十分张狂的方式成功从会议室里离开,和苏格兰上的同一架直升机;你老板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但不死就不重要。琴酒受朗姆的指示去一处废弃研究所取东西,莱伊似乎在那附近活动。基安蒂和科恩好像受到了阻击,但这阻击来自于谁呢?似乎,有来自海外的力量搅局;他们真烦人。她对局势了解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在这点上,贝尔摩德倒真的没有撒谎。但她越得意,绘里香越觉不妙:像是看见一条蛇冲着自己微笑。


    她直截了当地问: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开毒气室。


    嗯哼。你真无趣,弃我难得的坦诚于不顾。贝尔摩德眨眨眼,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反倒将答案层层包裹起来:你先别急,听我说。


    科恩汇报回来,那些阻击他的人中,有个女人,我们很多年前曾见过一面;当时她很小,岁数不比现在的你大。没想到,现在居然找回来了……抱歉,我是不是跑题了?啊呀,你知道,我一高兴,就忍不住多说一些。


    而在这里,有个家伙混了进来,悄悄地,带走了雪莉;她没有抵抗,必然是先前有所准备。她是怎么和外头的人搭上线的呢?真是隐秘啊;差一点就让她得逞了。玛尔戈,不如让我来检验一下教学成果吧,面对这种情形,你会作何推断呢?


    从听见宫野志保的代号起,绘里香的神经就自动紧绷了起来;这种紧张与担忧,连她自己都没能明白缘由。如果贝尔摩德只是骄傲自得地一直讲下去就好了,她祈祷,但天不遂人意。卡尔瓦多斯阴恻的眼刀从后视镜里扫射过来,这条疯狗!绘里香完全不怀疑,自己哪怕展现出一点不对,都会被他添油加醋地转告给贝尔摩德,以此邀功。


    她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回答道:混进来的这个人,他绝不是孤身一人;必然还有接应。


    很棒,宝贝。贝尔摩德鼓励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使收益最大化呢?我应该立刻追上去,和他搏斗吗?


    ……不应该,老师。应该跟踪他,并令手下准备,直到他与同伴会合时一网打尽;在无法有效召集到人手帮助的情况下,可以在收集到充足情报后,道中截杀。


    完美的作答。


    贝尔摩德笑了起来:真好。只可惜今晚朗姆所做的安排,抻地太满;如果你要是再大些就好了,22岁,24岁,哪怕20岁,以你的头脑,都够用了。前提是得会开车,宝贝。不过,这样的机会,以后多的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组织里的男人太多了,很烦。基安蒂没有脑子,基尔还在上班。唔,说不准你明天早上还会在电视里看见她,讲的甚至是今夜发生的事?


    如你所见,我没有面对大部队还能取胜的把握;所以采取了第二种处理方法。最令我高兴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在——这个混进来的家伙叫卡迈尔,通过窃听器得知的——卡迈尔的车上,我又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


    多可怜啊,有机会脱身,却自己又回来。简直是在做亲子丼。


    我这一生所杀的人中,她不是唯一那个被我放走的孩子;我放走她,是因为每个晚上,我都从不担忧被报复;但她肯送上门来让我省得费劲去找,依旧是良好的美德;属于猎物的美德。虽然今夜我无法与她会面,但终有一天……


    总而言之,我易容成她,知道她还是叫茱蒂。见到卡迈尔的时候,他意外:茱蒂,你怎么来了?但竟然不怀疑,将雪莉交到我手里。


    老师。绘里香的这次插嘴有些冷硬了,我想知道,您的行动结果如何……我的意思是,您需要我的支援吗?


    哦,那倒不必了。贝尔摩德心情很好,今天是一次示范,是母狮教导幼狮捕猎。她说:你肯定知道她们是怎么指导孩子捕猎的吧?是的。把瞪羚咬到半死不活,然后拖回来,让孩子封喉;只要见血,多么软弱的幼崽也会被基因唤醒天性。我是说,亲爱的,雪莉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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