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得出的瞬间, 周祁安只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
被窥视的感觉持续增强，他尽量忽略, 朝着那张书桌走去。
雕花木桌，上方潦草地放着些稿纸，疑似还有几个装订成册的剧本，以及钢笔和一盏小夜灯。
周祁安拿起稿纸, 字体花里花哨——
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客车在公路上疾驰……
是钟鸣的第一幕戏《客车命案》。
稿件只有这一幕，其后单独一页纸上写着：这是故事的开始，那故事的结尾会是什么？
周祁安随后又简单翻阅了下其他剧本。
【XX3年】
【XX2年】
【XX1年】
……
剧本上准确记录着装订年份。
“戏剧之王从前的故事不错啊。”开头引人入胜, 结尾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过从【XX3年】开始, 戏剧之王的作品水平开始直线下滑，大抵可以用江郎才尽形容。
这也难怪, 毕竟戏剧之王追求荒诞的结尾, 但他的才华在刻意的追求中逐渐衰败。到这次的《钟鸣》，更是不值一提。
周祁安正要随手撂下剧本，发现第一幕戏的纸张背面还有行不起眼的小字：这将是我最伟大的杰作。
“……”老年痴呆了吧。
真要比较起来, 《钟鸣》还不如他那几篇江郎才尽的作品。
周祁安摇了摇头, 不过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一丝困惑。
一个常年写戏的人，应该不会丧失基础的判断力, 戏剧之王为什么这么笃定《钟鸣》会是佳作？
思考归思考，手上的动作不停。
他进一步检查小夜灯。
充电式小夜灯, 一拍就可以亮, 周围是全透明材质, 灯光一亮，里面呈现出一片花海。它还有个配套的矩形小底座, 周祁安摆弄了一下，发现中间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掰开后一封信件掉了出来。
信封轻飘飘落地前，他及时伸手接住。
[欢迎参观伟大的戏剧之王的故居！
只有最优秀的演员才能获此殊荣！！
当你参观完毕想要离开的时候，可以去古城寻找密钥。]
听上去像是一个奖励。
莫名其妙被带过来，周祁安怀疑自己触发了戏剧之王的潜规则。
不详的预感却在加深，他彻底阅读完这封信时，有种自己在“生长”的荒谬感。
仿佛不知不觉间血肉和这片空间重叠，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主动走去花园，和那些花朵一样，长在泥土里，晴天吹风阴天沐雨。
眼下这种渴望即将冲破胸膛。
周祁安咬紧牙关，勉强抑制住把自己栽进土里的冲动。
艰难朝着反方向迈步，正对面是两扇醒目的门。
“又选门？”
第一扇是上锁的门。
锁头无法被暴力破坏，周祁安屏息弯腰检查着，下方有一处是可以单独打开的，里面藏着输密码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换个造型的智能锁，不过密码箱设在隐蔽处。
“密钥……”
信封里提到的密钥，是不是就是指得打开这扇门的密码？
边想，他边开始朝第二扇门移动，中途几度要转身奔向花园。
在我是一朵花的念头膨胀到极致前，咔哒一声，正在做思想斗争的周祁安心脏随之一跳。
他有些怔神地望着门把手，第二扇门居然轻易就打开了。
微微后退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另一个世界出现了。
来来往往卖货的小贩，游客正开怀的玩乐，整条街道熙熙攘攘。
是古城！
周祁安猛地回头，发现那扇门还在，但过往的行人仿佛根本看不见，也没有人对他的出现表示惊奇。
渐渐的，人声鼎沸间，身后那扇门消失了。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难怪戏剧之王能在古城和客运站中自由穿梭，就是因为这两扇门。”
其中一扇通往古城，另一扇周祁安几乎可以肯定，是通向客运站。
戏剧之王负责安排剧本，利用客运站初步选拔演员，通过考核后再拉去古城做其他技能培训，最后向其他副本输送npc。
好一条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产业链！
吐槽完黑心供货商，周祁安深吸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回到客运站。
上午夏至被以隐私问题回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让自己问戏剧之王家里的密码……这不扯淡吗？
一股臭味飘来。
一只手拉住了他。
周祁安下意识以为是温希，正要甩开，发现是碰见过的流浪汉。后者用半截舌头呜呜说话：“我看你资质不错，答应我两个条件，我教你操控老鼠。”
和上午在古城时差不多的话重现。
利用会打洞的老鼠，或许是个突破点，想到这里，这一次周祁安没有拒绝，而是问：“什么条件？”
“首先，你要去赌场，把我输掉的半条舌头拿回来……”
流浪汉的嘴巴一张一合，周祁安边听居然有点跑神。
好像被刻意安排了。
在他神游其外时，流浪汉已经提完了要求，除了拿舌头，还有一个就是抓够一百只用于训练的老鼠。
“我现在就去。”
提示音如约而至：
【支线任务：夺舌
任务内容：这一次，你将帮助流浪汉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奖励：和流浪汉真诚对话次数*1。】
周祁安转身没走几步，忽然回了下头。
流浪汉脸上没有丝毫对夺回舌头的期待，反而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咯咯的怪笑声被雨水掩埋。
周祁安在古怪的注视下，加快步伐。
路过赌场时，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一路直走到城门口，第二扇门后大概率是客运站，如果目的地相同，那从古城回去也是一样的。
公路在雾蒙蒙的雨中延伸着，孤寂，森冷。
周祁安原本想用手电筒照亮，同时联系其他人，手机不知何时黑屏了。
他尝试重新开机，光芒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被尽数吞没，思索一瞬，周祁安换了圣器。金色光芒破开一点迷障，只看了一眼，他顿时放弃了这条最显眼的“生路”。
迷雾深处的公路，沥青上长满了鲜花。
和花园里那些花的高度差不多，迎风摇摆，像是在和他招手。
退回古城，周祁安进去最近的一家店面：“能充个电吗？我付钱。”
店主正在上妆，看到他立刻站直身体，一板一眼说：“城里交电费很麻烦，这样吧，如果你能帮我送个东西，等你回来我帮你充。”
【支线任务：送快递
任务内容：送快递给城北客户签收。
奖励：充电次数*1。】
周祁安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古城任务遍地开花。
他并未立刻开展某个支线做，几乎是在雨中漫无目的活动着。
期间眼眸微抬，发现街道上的人全在瞄着他。
他们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怀表，钟声……
周祁安回顾上一幕戏，猛地顿住脚步。
木头人游戏时，玩家在教堂并没有待多久，出来后古城却已经是五六点。
会不会现在也是一样？
就像离开教堂没多久天就亮了，当他终于离开这里回到客运站，那里已经过去了很久……
甚至，玩家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如果错过最后一出戏会如何？
周祁安直觉肯定会出问题，不然戏剧之王不会千方百计把自己搞到另外一个场景。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明确目的后，周祁安叫住一个过路人：“你好，能问一下现在几点吗？”
过路人不答反问：“我的表坏了，你能陪我去钟表店吗？”
【支线任务已生成】
周祁安冷笑，果然到处是拖延时间的任务
即便不考虑最后一场戏的出演，零点前不赶回客运站打卡，自己也得完蛋。
一旦注意到时间的异常，周祁安发现了更多不自然的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古城的npc们神态逐渐变得狰狞，找他帮忙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家里的水管坏了，帮我修一下呗。”
……
“小伙子，扶我过个马路。”
一开始还是客套的询问，到后来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
每次张口，提示音就滴一下，多出一条支线任务。
到了老太太，被拒绝后，她慈爱的笑容消失，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老妪举起拐杖朝周祁安头上打去：“为什么拒绝我？”
“你不是至纯至善之人吗？为什么不帮我！”
周祁安面无表情举起手杖，啪地一下，对击中老太太的拐杖从中间裂开。
又啪地一下，周祁安给她打成了三段。
“……”老太太嚣张的气焰得到了遏制。
提示音却在这时突然降临：
“警告，你已积攒过量支线任务。”
“警告，请立刻清理任务面板，否则稍后将强制开启所有支线任务失败惩罚。”
“距离任务失败惩罚开启倒计时：00：29：59。”
还剩不到三十分钟。
轮到周祁安沉默了。
这是铆足了劲要搞死自己啊。
一连串任务看下来，唯一能和拿到密钥扯上关系的只有另类的御兽。
要做么？
现在没有试错的机会了，一旦下定决心找舌头和抓老鼠，就算中途想分神去干其他事都不可能。
周祁安身体紧绷着，长衫贴身，不知道是被雨淋湿，还是被冷汗浸透。
“一定存在最优解。”
戏剧之王能操纵时间和空间，但不可能凌驾在游戏规则之上。
周祁安思维快要运转到极限。
倒计时每次变化都会发出嘀嗒声，致使他无法集中注意力。还有那些居民，已经明着在看好戏，如同一堆老师在围着考生打转。
周祁安刚朝一个方向迈步。
“哎。”临近的小贩传来叹气，仿佛在说，你思路错了。
往另一个方向走。
游客又摇了摇头。
“……”
紧迫到了极致，周祁安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面对着墙壁，不去和那些视线对视。
屋檐遮挡了部分雨水，他静静面壁思考。
信件明确说了密钥在古城里。
想来想去，只有三种渠道可能得到它。
“一是完成流浪汉的任务，利用老鼠；再者是从某个地点获得，譬如密钥写在纸上藏了起来；最后一种即通过和npc交流获取情报。”
目前看最后一种可能性最低，古城居民会拒绝回答一切有关戏剧之王的问题。
换个角度。
如果他是戏剧之王，一定会把最不可能的途径当做答案。
想到这里，周祁安忽然眯了眯眼。
这个逻辑里存在一个漏洞，古城居民拒绝回答的理由是尊重戏剧之王的隐私。
但有一个npc例外。
那个女窃贼。
一个小偷压根不需要去尊重别人隐私，知道戏剧之王家里的密码也符合身份设定。
他记得第二幕戏《怀表》中，雇主让沈知屹杀了女窃贼，但沈知屹先反杀了雇主。
窃贼肯定没死，不然沈知屹会提到，对方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窃贼。
“该不会，他把人给囚禁了起来？”
周祁安对沈知屹的人品相当有信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沈知屹会把人藏去哪里？
上午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是去找npc问问题。
大学生跟着沈知屹回来时，满脸的怀疑人生，会不会当时沈知屹去找了窃贼小姐。
周祁安转过身，回忆上午他们回来的方向，还有大学生那一句咕哝——
“幸亏拍摄地不在大剧院。”
所以当时他们去了大剧院吗？
【00：26：59】
一秒都不耽误，周祁安果断使用了从夏至那里薅来的加速道具【小翅】，拔腿狂奔。
如果古城是一块巨幕，他现在就是三倍速。
窥视的古城居民眼珠还没转过去，周祁安人已经跑到了另外一处。
剧院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周祁安依旧有一种在和死神赛跑的错觉，速度快到一定境界后，身体仿佛都飘了起来。
两侧场景一闪而过。
一路飞奔到古城西北方向，一栋拥有悠久历史的剧院，百年如一日立在那里。
即将抵达门口时，周祁安猛地停下脚步，因为重心不稳导致险些栽倒。
进入的瞬间，他心凉了半截。
太大了。
整座剧院一共有五层，进去后更是有无数不同分工的房间。厕所，化妆间，更衣室，贵宾接待室……看导视牌，顶层还有吃饭的地方。
万幸的是，每天表演都在晚上，白天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保安值班，压根没发现进来了一个人。
【00:19:43】
周祁安首先火速排除一层。
大厅人员活动密集，每晚还会有魔术表演，藏人很容易被发现。他猫着身子溜达去二层，白日没有开灯，整个二层笼罩在阴暗中。
入口处一扇没有锁的门，里面各种废弃的道具和箱体堆积在一起。像是被开门的声音惊到，其中一个箱子依稀有声音传出。
周祁安迅速把上面压着的东西搬开。
吱！
一只大老鼠跳了出来。
“……”
光是检查完仓库的箱子和柜子，便耗费了不少精力，周祁安全程小心翼翼，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担心招来保安或者其他麻烦。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房间。
接下来他又陆续检查了几个屋子，有些老旧的地方天花板有活动的迹象，保险起见，他不得不爬上去再度探察。
等离开第二层时，时间过去不少。
三层的房间更多。
剧院竟然还准备了一些客房，里面摆放着情趣用品，似乎是提供给在剧院看对眼的观众或者表演者。
哪怕再淡定，这种无解的情况下，周祁安也感觉到了一丝头疼。
除非幸运值超级高，才有可能在偌大的地方找到目标。
幸运，恰恰是他最缺乏的要素。
周祁安快步走在冷清的走廊中，脑海中给的倒计时也在走。
他想到了沈知屹手中的怀表，如果第六幕戏进行到大半，自己还没有回来，沈知屹或许会尝试逆时针拨动，先减缓一幕戏结束的时间。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赌别人那里的生存概率，周祁安快速扫视周围。
三层很多房间都是锁着的，他放弃检查客房，继续往上，来到最不吉利的四层。
倒计时每走一点，就像在压榨生存空间一般。
奇迹没有发生，四层和二层差不多，换做平时，或许可以从哪里灰尘多，有没有脚印进行深刻判断，现在压根不具备条件。
外面的雾气和雨丝一起像是一起吹了进来，极大影响了视野环境。
“警告，距离任务失败惩罚开启倒计时已不足十分钟。”
周祁安又从一间屋子退出来，依旧无功而返。
他的心脏高高悬起，即便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继续朝下一间屋子奔过去。
几乎无望的寻找中，忽然，周祁安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
前方的屋门上，挂着一块十分显眼的牌子。
小木牌上的字在阴影中也很瞩目——
维修中，暂停使用。
“……”
作者有话说：
梦回学校&丰水村·周祁安：找到你了！
窃贼小姐：……
沈知屹：我与祁安，心心相印。
第112章 登场
花古客运站。
一辆客车开走之后, 客运站停靠的车辆却越来越多。晴不过三秒的天空，在雾气升腾后，开始下起了小雨。
仿佛没有个体思维的旅客们, 又换了一身衣服。
丧服不见了，他们身着统一的工作制服，一个个手上拿着小本子，瞳孔真正做到了和监视器一样, 闪烁着幽幽红光。
玩家从来不会因为少一个人就停止行动，谁失踪了，大家都会默认他的死亡。对于周祁安这个人，玩家的观感普遍很微妙, 希望他活又恨不得他死。
送葬队伍离开后, 那些在野外活动的玩家危险系数跟着变小。
夏至和伯特伦活着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周母他们那么从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死了也好。”夏至听说周祁安被客车拉走的事情后, 神情有些复杂。
毕竟最后的名额很有限。
周祁安对这个副本最初的了解是：一部分高玩通过占卜发现副本有宝物，所以主动涉险。
实际上距离真相有所偏差。
这些玩家是收到了游戏的邀请函，邀请函第一行用烫金字体写着：只提供给有[资质]的玩家。
“持该邀请函可直接进入【44814】副本, 邀请函将为您提供一定入场优势。
副本结束, 你将有机会直接进化小脑，得到稀有道具≥两件, 即便副本内死亡，未来你仍旧有翻盘的可能。
温馨提示, 副本存活人数越少, 结束时, 得到所有奖励的概率越大。
名额有限，请努力浴血奋战吧！”
高风险高收益, 但一系列好处陈列下来，玩家没办法不心动。
事实证明邀请函上的提示是真的，普通玩家很难找到的客运站，对于他们却容易很多。进入417省道后，玩家可以自动激活一条支线任务，完成任务即可进客运站。
如果周祁安知道这一切，绝对会再骂一句蠢货。
什么邀请函？
分明是被游戏打上工作人员种子标签的玩家。
好处是实打实的，但也得有命拿。
此刻第六幕戏已经开始了，这幕戏的开场依旧以怀表为出发点，只不过玩家成了主角。
“恭喜成功触发《钟鸣》第六幕戏：【神秘客车】”
“剧情梗概和角色身份已下发，请注意查看。”
“剧情梗概：拍完木头人的戏，你们才知道，原来这块珍贵的怀表来历非凡。它曾是客车死者获得演技大赏荣誉后，戏剧之王亲自颁发的奖励。
谁也拒绝不了成为明日之星的诱惑，当然也包括你们。
在经历了几出排演后，你们信心满满找到了负责人齐小姐，她告诉你们，想成为明日之星，除了智慧体力要过关，必要技能也不能少。”
“就比如，来到客运站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开车。你们下定决心要学习《司机教学指南》，考取驾照。”
在听到考驾照时，大学生三魂六魄都像是走失了。
周祁安曾经亲口和他说过在校医室的经历，大学生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正如对方当日担心的那般，他们果然被游戏打上了标签。视线瞥向周围，其余玩家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忽然，大学生面色骤变。
沈知屹怎么也不见了？明明刚刚人还在这里。
教堂。
地面全都是挣扎留下过的水渍，神父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此刻正被囚禁在自己用来审判杀人的地界上。
继绑架窃贼后，沈知屹同样绑架了神父，留着备用。
“是你……”神父眼神浑浊，被影子反反复复按在圣水里，他现在甚至没有力气思考为什么沈知屹会出现在这里。
沈知屹弯下腰，灰白的眼珠对视间，有种恐怖的空洞。
神父拼命后仰着身子，试图拉开距离。
“《钟鸣》这场戏，应该上演过不止一次吧。”沈知屹掐着神父的喉咙，语气却平静沉稳：“以前有没有演员失踪的事情？”
不久前，沈知屹对梦魇之心的感知变弱了。
他无法定位到周祁安的存在，客运站更像是被无形的结界阻挡，无法走出太远距离。
神父浑身颤抖，长久的折磨让他精神濒临崩溃，勉强沙哑着嗓子开口：“潜，潜规则。”
第三幕戏结束时，线索便是：戏剧之王有着潜规则演员的劣迹，不止一次。
神父不算剧透，并未受到规则惩戒。
不过对他来说，没有区别，长时间溺水导致鼻血还在不断流着，脸上糊了血渍。
沈知屹狭长的眼睛危险眯起：“你是说，戏剧之王会强行带走优秀的演员？”
神父恐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无论沈知屹如何逼问，神父都不发一言，只在实在受不了时，挤出来“时间”两个字。
确定是问不出什么了，沈知屹松开手，重新站直身体。
神父头一歪，昏倒过去。
沈知屹冰冷的神情中带着一抹古怪。
导演不会“潜规则”厌恶的演员，从戏剧之王的做派中，更像是一种欣赏和关注。
“时间么……”
是说只有到了一定时间，戏剧之王才能真正实现潜规则？还是说，想利用时间来坑人。
目前看第六幕戏难度不高，沈知屹一贯会揣测怪物心理，戏剧之王似乎想快进到第七幕戏。
“戏演完了，就要谢幕。”不及时谢幕，或许会永远困在剧场中。
沈知屹略加思索，拆开了怀表外壳。
还沾着血的指尖逆向拨动指针。
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他，两股力量交汇，指针只往回退了一点点，很快又回到了原位。
沈知屹却是不厌其烦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怀表指针有种恐怖的锋利，拨弄中不断切割着手指的皮肤，沈知屹忽然笑了。
等一切结束，他要把这位戏剧之王的骨头磨成针。
……
【00:12:30】
剧院四层，才因为维修提示沉默的周祁安，又怔了下。
这倒计时还能长得吗？
争分夺秒，他也顾不得考虑太多，最快速度推开了门。
门开得十分太容易。
何等的掩耳盗铃？
门后，一个被捆成粽子的女人嘴里塞着布团，腮帮子鼓得很高，像是一只金鱼，口中的求救声被布团堵了回去。
不但没锁门，甚至都不给人质做遮掩，偏偏居然成功蒙混过了npc的耳目。
周祁安一个箭步窜过来。
在女人希冀的目光中，他扬起【小锤锤】对准她的太阳穴。
“……”
“上午好，盗贼小姐，我可以放你自由。”
女人尚在震惊车上正义的侦探变成了拿锤头的恶霸，当听到这句话，顾不得思考太多，再度将对方当成逃离的希望。
给足了威慑，可以极大节约交流时间。
周祁安：“知道戏剧之王家里的密码么？”
女人才刚迟疑一瞬，锤头冰凉的一端更加贴近太阳穴，她果断拼命点头。
周祁安抿了下嘴，可以想象，沈知屹给这位盗贼小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被藏在人来人往的剧院，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每天一点点感受生命力的消失，这种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周祁安利落地一拧女人的胳膊。
不疼，但是窃贼感觉到自己脱臼了。
时间紧迫，不可能也来不及搜身，周祁安清楚记得对方第一幕戏结束时，离开的潇洒。
直接松绑，她绝对能逃掉。
他更懒得和一个满嘴谎言的小偷斗智。
取走女人口中的布团，周祁安飞速解开绳索，“现在带我去戏剧之王的住处。”
【00:11:12】
周祁安确定时间流逝速度变慢了。
也许是沈知屹那里采取了行动。
“很好。”
这样留给他的时间也能更富裕一点。
周祁安将白绫一端系在自己和盗贼小姐的腰上，另一端固定在建筑内，带着她直接往下一跳。
冷风呼啸而过，盗贼小姐脸都要煞白了。
落地时的震感对进化过的小腿毫无影响。周祁安背起窃贼：“给我指路，快。”
胳膊脱臼了，盗贼小姐的跑步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背着还能快点。
职业原因女人很轻，感觉不到八十斤。
面条一样无力的胳膊垂在肩膀上，提醒着她男人的残酷。
盗贼小姐小声说：“拐弯，绕到剧院后面。”
后方是一条幽深的小径。
周祁安很干脆地冲过去，轻声道：“如果我死了，一定先杀了你。”
盗贼小姐死死咬唇：“放心。”
就是这条路没错。
密林里居然有对热恋的小情侣，看到奔跑的周祁安，女孩娇羞地躲进男人怀里，然后掏出了手机。
男人也是一样。
周祁安冒雨前进。
“靠。”
这种天气正常人也不会在外面卿卿我我，他们掏手机更像是要通风报信。
资格考试时，戏剧之王就是利用手机操纵npc的。
他只能拼了命的奔跑，盗贼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
从这穿出去是一排民屋，居民纷纷从里面走了出来，黑压压地包围过来。
白绫。
周祁安心底默念。
白绫升级后，现在一次可以绞俩，不过周祁安没有绞人，而是拉过就近的两个居民，锤头毫不犹豫砸过去。
鲜血飙升的瞬间，还在往这里走的其他居民脚步微微一顿。
周祁安放下盗贼小姐，几秒帮她接好胳膊，同时间一心二用从商城花了一百积分，购买了一把便宜匕首递过去。
“杀出去。”
女人本身也是心狠手辣的人，活动了下的手腕，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只有一次机会。
就是在居民感觉到恐惧的瞬间冲出包围圈，如果没有以最血腥的手段震慑住他们，争取到这点时间，那回过神来的居民绝对会合力把他们折磨死。
盗贼小姐稍微活动了下四肢，虽然体力不支，但训练有素的身体让她下手十分精准。
周祁安躲在女人后面，保存精力。
这里可能只是第一重麻烦。
“加油，快点。”
现在不用担心窃贼耍花招了，已经把npc得罪死了，想活命他们只能齐心协力离开古城。
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在又一名居民被捅了肾后，鲜血四溅，周围还要往上围来的npc停滞了片刻。
就是这个时候！
两人夺命狂奔。
“抄近路，八点钟方向。”
周祁安嘴角一抽，不愧是贼，选择的路基本都是小巷。
狭窄的地方要是被包抄就麻烦了。
“头上！”盗贼小姐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周祁安压根没有抬头，在感受到上面的风声不对劲后，直接侧身贴紧墙壁。
下一秒，他连视线都颤抖了。
鸽子楼边缘不少的花盆雪花般砸落，没过多久，楼内爆发出夫妻尖锐的争吵声，天空跟着下起恐怖的刀子雨。
熊孩子在楼道吵闹奔跑，互相扔着砖头瓷片，所有的场景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出“合情合理”的高空抛物。
盗贼小姐：“还有对面！”
第一次失败后，另一栋楼从抛刀子变成扔刀子。
他们活像是飞镖靶子。
不等被敌人刺中，周祁安先刺了自己。只见他手中凭空多出一支小箭，在盗贼惊骇的目光中，对准肾的位置插了下去。
箭矢自动没入血肉消失。
文提供的四星级道具【箭在弦上】被激活。
周祁安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小巷。
“前面有个井盖，进去。”
周祁安脚步顿了顿。
“信我。”盗贼小姐说：“我更不想死，上面都是人，我们只能走下面。”
周祁安掀开井盖，看了下高度，直接跳了下去。
女人目瞪口呆。
不，你自由落体竟然没事吗？
“赶紧。”
盗贼小姐闻言按了下腰带中心的按钮，和高速公路上一样，她身上弹出安全气囊。
下水道到处是老鼠，两人边杀边前进。
倒计时跟坏了一样走走停停，有时候还会延长，但每次也只有几秒的时间。
盗贼小姐以为周祁安脸色差是因为鼠群，说：“就要到了，你看老鼠数量越来越少。”
周祁安也发现了。
这些肥硕的老鼠停在某一处区域后，便不敢再前进，像是前面有什么令它们恐惧地东西。
下水道的味道很不好闻，周祁安几乎是屏住呼吸行动，后方，盗贼小姐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周祁安先一步上去后，丢下来白绫。
白绫时刻谨记使命，自动卷出一个卡脖子的凹槽。
盗贼小姐：“……”
最终她拽着凹槽，被拉了上去。
重见光明后，前方不足几十米的地方，戏剧之王的巢穴出现在眼前。
周祁安深吸口气，忽然问：“你进去过？”
盗贼小姐点头，还算平静。
她见识过拿内宅两扇门的神奇，不过干她这行，连能改变时间的怀表都能见识过，对于改变空间的“传送门”，也没有大惊小怪。
盗贼小姐语速飞快说：“我借助工具偷偷爬去穹顶过，看到戏剧之王输过密码……”
说到一半，喉咙被一柄渔叉抵住。
盗贼小姐面色大变：“你……”
周祁安：“密码。”
盗贼小姐警惕地看他。
周祁安：“我不确定每次输密码后能通过几个人。”
言下之意，担心对方输完密码跑路。
盗贼小姐目光闪烁，正要开口，周祁安半真半假补充：“进去后我先输密码，一旦错误引发警报，我们都得死。”
“……417744。”
和离开时没有差别，铁门还保持开着的状态，那些恐怖的花已经恢复了正常。
盗贼小姐跟在周祁安后面，十分警惕，按理说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拿出凶器防身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一直拿着渔叉？
倒计时还剩不足六分钟。
时间没有再延长的征兆，仿佛冥冥中另外一股力量已经做到了极限。
周祁安目光一动，莫名说了句：“你是位很好的演员。”
盗贼小姐一脸问号。
周祁安没再多说什么：“走吧。”
时间不多了，但他并未立刻跑起来。
进入铁门不久，才走过几个石砖，盗贼小姐声音突然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悚的画面。
“花，这些花……”
不用她说，周祁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在房屋里体验过的变花渴望再度袭来，两侧等人高的花舒展着枝叶，开始长出一张张人脸。
盗贼小姐忽然高声尖叫。
她的手脚竟然自动进化成了枝叶，还是一种形容不出的菌种植物。茎秆模糊，纤维长出了身体，随风飘荡着。
“救我，救我啊！”
诡异的是，身体异化的过程中，她居然感觉不到疼痛。
——你是个很好的演员。
周祁安先前的话莫名浮现在脑海。
很多回忆开始变得模糊，又有无数记忆交叠袭来，盗贼小姐痛苦哀嚎着。
她是谁？
“我，我不是盗贼……”
我是个演员。
周祁安叹了口气，戏剧之王怎么可能轻易容忍别人窥视自家密码，除非对方本来就是这里的“所有物”。自从来到了后花园，他的味觉恢复了一些，背盗贼逃命的时候，周祁安在对方身上闻见了花香。
差不多的时间，盗贼小姐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戏剧之王后花园的一朵花。
而更早的时候，在做演员前，她好像……
记不清了。
盗贼小姐只知道，她不想再做一朵任人摆布，随意注入不同剧本记忆的花了。
飘忽的视线无意间落到周祁安身上，盗贼小姐狠了狠心，利用身上飘出的植物纤维，主动帮助对方阻挡了部分其他花朵的攻击，痛苦又哀求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要说什么。
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蔓延，周围的“花朵”还在疯狂绽放着，周祁安在其中看见了温希那张脸。
不管双方有什么恩怨，现在的温希，彻底成为长在泥土里被戏剧之王操控的杀器之一。
仅仅只是一个抬眼，甚至感觉不到他思考的时间，周祁安手持圣器，转身直接捅穿了盗贼小姐的身体。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
收回染血的圣器，周祁安动作一气呵成，头也不回朝别墅跑去。
血量骤减让他的嘴唇微微泛白，那些出土的根茎和藤蔓在背后笼罩出一片黑暗的空间。
“谢……”盗贼小姐本来想说一声谢谢，但青年已经跑远了，就算说了对方也听不见。
她倒在花园的一刻，一部分追逐周祁安的根茎将盗贼小姐的尸体迅速拉近花园里，当做养料吸收。
前方，周祁安距离建筑不足三米，眼见就差最后一步，他准备纵身越过去时，背后飞速延伸来的藤蔓，先一步刺穿了单薄的肩膀。
周祁安脸色霎时煞白，脚步却不停。
背刺的温希也没好到哪里去，藤蔓当场融化了部分，触手般断裂摔在地上，断腕处还在发黑蠕动。
仅存的零星思维让她只剩下一个概念：
好毒。
这个男人好毒。
这一幕明显劝退了些周遭攻击的花朵。
最后一断时间。
周祁安忍痛成功冲进去，一鼓作气来到门前，颤抖着输入密码。
[417744]
[密码正确]
伴随咔嚓一声，一扇通往客运站的大门，终于在面前缓缓打开了。
————
客运站。
就在刚刚，第六幕戏结束了，比起前几场，这一次实在是太简单了。
大部分玩家都有种梦幻般的不可置信感。
“恭喜各位通过一项职业技能考核。”齐小姐微笑着为大家一一发放着驾照。
大学生尽量控制住情绪，几次偷偷看着沈知屹那里。
先前沈知屹神秘出现后，暗示自己尽量拖缓第六场戏的进度，大学生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拖延了十分钟。
他看不清沈知屹的神情，周母刚好站在他们两人中间，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不知自顾自咕哝着什么。
大学生小心靠近一点，运用道具后听见了——
“宝贝儿子不见了。”
“拿了驾照，把这些人都创死算了。”
“就当是殉葬品了，然后再给儿子许个古尸新娘。”
大学生：“！！！”
齐小姐根本不知道人世险恶，按照流程，接下来她将直接引领剩下的人进入终幕。
少了一个最讨人厌的家伙，齐小姐职业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心。
“最后一幕……”
才说了个开头，齐小姐注意到站在正对面的双马尾脸色忽然变了。夏至目光越过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齐小姐下意识回过头，满是笑容的脸上瞬间被惊愕替代。
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人，来人像是从空气中走出，眉眼如画，目光如炬。
“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周祁安肩膀还在滴血，瞳孔里的光芒却很亮：“继续啊，不是说最后一出戏吗？”
“最佳男一号来了。”
作者有话说：
虚假的周母看npc：儿媳备选。
真实的周母看npc：儿子的殉葬品。
在写最后一句话中，脑海中莫名弹出[你的强来了（玫瑰）]。
第113章 反杀
候车厅沉寂了一秒。
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 不可谓不吓人，特别是配合周祁安此刻的状态，他白着一张脸微笑, 和大多数npc一样，不真实的笑意下看不出情绪。
最初的复杂情绪过去，玩家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人是鬼。
只有大学生最为高兴。
……太好了，不用殉葬了。
周祁安朝这里走来, 多数玩家都避让了一下，这种场面倒让他真的像是个大明星，无人敢触其锋芒。
直到走到自己人这里，周祁安才停下脚步。
他忽然挑了下眉：“手怎么了？”
沈知屹食指居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血好像还没止住。
“不小心蹭伤了。”沈知屹没多说, 罕见地让他关注齐小姐那里，第七幕戏就要开始了。
周祁安点点头, 对齐小姐道：“你继续说吧。”
那语气, 那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重要领导在指挥下属。
“……”
齐小姐很不乐意，然后微笑继续说下去：“最后一幕戏, 是戏剧之王先生呕心沥血之作, 也是《钟鸣》的尾章。”
“等亲自参演完，你们会明白戏剧之王是多么的优秀和伟大！”
语速很快, 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引领他们去录制。
大学生自觉来到周祁安身旁，治疗肩膀上的伤口。
周祁安：“让伤口愈合个大概就行。”
说话的同时, 他看到亲妈拿着一个黑皮本。
“那是什么？”
大学生简单说了下上一幕戏：“驾照。”
周祁安闻言眼皮一跳, 完了, 有车有驾照，这下谁还分得清他妈和斯先生？
齐小姐没有说太久, 带领众人朝闸门那边走。
今天闸门竟然是开着的，不用单独付费买车票。
齐小姐特意强调：“票钱戏剧之王先生已经提前为大家支付过，算是一个额外小福利。”
她说福利时的表情，让玩家脊背发凉。
游戏里一向免费的最贵。
刚出门，众人脚步一顿，外面不知何时又多出一辆客车。
玩家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归功于这辆车实在过于醒目。
车前扎着大量鲜花，细看是一圈一圈组成，每一圈颜色都不一样。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这种车我只在老家殡仪馆附近见过。”
齐小姐尽职尽责做着她的领路人，领玩家登车。
车窗没有关严，雨丝刮进来，雾气充盈在每一个角落。雾气浓度比先前把周祁安带走的那辆客车还要恐怖，上去后甚至看不清座位上有没有人。
团队之间更倾向于坐在一起，周祁安也不例外。
他走到中间位置，摸索了下，手指触摸到了乘客冰凉的肩膀。
周祁安面色微变，顿时缩回手。
一连试了几下，他发现所有的双人座至少都坐了一个人，单人座中也穿插坐有乘客。
显然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分散玩家。
确定了这一点后，周祁安也不挑了，就近找到一处空位坐下。
他拿出手机，单独把沈知屹他们拉到一个群。
[周祁安]：你们在哪里？
[沈知屹]：靠右边第六排。
[周母]：没数。
“……”很好，是他妈的作风。
大学生是最后回的：[我还在往后走，周哥，这车怎么好像……]
他像是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过了会儿才发过来：[好像没有尽头。]
周祁安怔了下，快速打字：[别走了，尽快找一个地方坐下，可能是鬼打墙一类。]
前后车门全部关上，司机正常发车，谁也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是在哪里。
车子驶向公路的一刻，手机信号全部消失，系统提示音降临：
“恭喜你成功触发《钟鸣》第七幕戏：【客车命案II】。”
【故事背景：一辆正开在公路上的客车里，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有人死了！一时间尖叫，恐惧，泪水……充斥着整个客车。】
周祁安神情微妙，这不就是第一幕戏？
甚至连故事背景都一模一样。
【你的故事：你只是个普通守法的公民，不久前刚和女朋友从古城回来，不曾想会被卷入神秘的客车谋杀案中。】
“身份牌换了。”上一次他是扮演侦探，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周祁安忽然感觉到什么，摸了下脖子……好像是相机。
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正在扮演的是第一幕命案时，小情侣中的一方。
一道缥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周哥~”
草！
如果不是这个熟悉的称呼，周祁安差点没控制住用一白绫吊过去。
雾气吞没部分声音的情况下，大学生说话显得轻飘飘的。
身下的座位变成双人座，大学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坐在了旁边。
这诡异的一幕不止他一个遇到，不少玩家发现位置变化时，都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就控制住自己。
车厢内现在很安静，大学生也没有提出疑问，清楚这种非自然的力量又不是周哥安排的，问也没用，还不如安静点让对方思考。
这次扮演没有制止玩家交流身份，周祁安为了做进一步确认，温柔开口说：“亲爱的。”
大学生顿时明白，用掐着嗓子的音调回复了一句：“我在。”
“……”可以确定对方扮演的是自己的女朋友。
弄明白这些后，周祁安心中愈发不安。
戏剧之王不可能好心把相熟的队友专门安排在一起，两种可能，要么大学生是假扮的，要么……这种安排会产生对自己很不利的因素。
他眯起双眼，没有再说话，总觉得哪个环节不太对劲。
“好像少了什么……”
客车还在公路上疾驰，大约过去五六分钟，白茫茫的一片被黑暗所替代。
一种熟悉的，不受控制的困意袭来，周祁安的眼皮几次险些耷拉下来。
客车正在穿越一条幽深漫长的隧道，雾气和黑暗交融更加令人昏昏欲睡。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传来。
声音有点失真，周祁安勉强辨认出是夏至的声音。
他顿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少了受害者，第一幕戏是在有受害者后才开局。
大学生喉头一紧：“有人出事了。”
进化过的眼睛也看不到东西，圣器又过于闪亮了。周祁安想了想，迅速有了决断，他悄悄打开相机，调整为夜间模式，小心探出半个身子。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有用。
相机似乎有特殊功能，透过屏幕，他能看到迷雾中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人正站在第三排左右，手中高高举着一把十分大的砍刀。
周祁安看不清脸，却能清楚瞧见那把大砍刀，锃亮的刀刃有种削铁如泥的感觉，足够把一个人从中间劈成两半了。
咔嚓。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看清时，相机居然开始自动拍照，闪光灯的曝光在黑暗中相当显眼。
周祁安手一抖，嘴皮子也抖了下，主要是为了骂脏话。
他连忙弯下腰，利用前方座椅靠背遮掩身形。
咔嚓咔嚓咔嚓。
相机还在不断自动拍，根本没有办法关机，大概五六下后，才终于停止。
“和我去后排。”周祁安压低声音对大学生说。
他额头有冷汗冒出，一边猫着腰往后移动，一边检查照片。
拍都拍了，多少也得看下。
照片和透过屏幕瞧见的画面差不多，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举着砍刀。
第二张，第三张……周祁安突然倒退回去，然后重新快速看了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没有看错，照片里，杀手身体的角度产生了变化。
一开始是朝着窗户，然后慢慢转动，最后面朝着这里。
虽然隔着一层迷雾，但周祁安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后座是空的。
才刚换了个窝，大学生语气颤抖说：“周哥，我们好像还在刚刚的位置。”
“……确定吗？”
“应该是，我那个位置安全带卡扣断了一截，座椅靠背是朝前傾的。”
周祁安面容沉郁，鬼打墙无处不在。
好在他大概搞明白了一点思路，比如自己拍到了凶手的[证据]，会被列入待宰名单。
作为亲密无间的女朋友设定，大学生也别想逃。
察觉到强烈的生死危机，大学生难得咬牙发狠说：“不要紧，我们二对一。”
周祁安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的资料介绍中，怎么说的？”
大学生照本宣科：“你只是个普通守法的公民，不久前……”
周祁安打断：“果然是这样……只能凶手杀我们，不能反杀。”
守法绝对是一条死亡规则。
千年狠一回的大学生：“……”
周祁安话锋一转：“夏至可能没死。”
“啊？”
“如果有人死了，侦探应该就会出现调查。”
不可能完全是凶手的主场。
大学生好不容易跟上周祁安的思维，就听他快速说：“难怪要把我们分一起，想设计我们去踩反杀凶手的坑。”
二对一，是个人都想搏一搏。
既是阴谋，也是阳谋。
就算察觉到，大学生武力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己自身难保还要护着一个，神仙都做不到。
困意越来越汹涌，这条隧道像是没有尽头般，周祁安猛地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鬼打墙的缘故，他们压根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座位的情况。
和困意相反的，是两人急促的呼吸。
怎么样才能活下去？而且尽可能保全两个人地活下去。
祸不单行，大学生忽然说：“周哥，我的技能失效了。”
刚刚大学生本来想帮周祁安彻底把伤治好，帮后者提高生存几率，结果居然失败了。
他变得更加紧张：“我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按照大学生的说法，周祁安抓着对方的胳膊，血管中似乎确实有东西在游走，像是虫子一类。
他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其实周祁安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仿佛有一种外在力量的潜入。
半晌，他轻轻吸了口气，眼神中逐渐带上一抹疯狂：“不用管。”
玩家想活命，真正能依靠的从来不是技能。
“我想到一个，和凶手拼命的好法子。”
……
浓雾完美掩盖着罪恶。
一点点细微的窸窣声，被车子过隧道时的声音遮掩。
周祁安几乎是蹲在了狭小的两个座椅间，不让头暴露出来。他低着头，心中估算着和杀手间的距离，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毫无预兆把手伸了出去。
紧接着，他竟然对着走道的方向，主动开始疯狂按下快门键。
前后左右没有任何一名乘客，因为曝光有反应。
被锁定为目标后，围绕在周围的鬼打墙变得更加严丝合缝。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哒。
快门键的间隙，周祁安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说明杀手已经彻底走进了自己所在的这片空间。
他稍稍朝后退了半步，手中还在不停按着快门。
强光到底产生了一点作用，刺得杀手微微眯眼。
黑暗和雾气给来人面上镀上一抹狰狞，周祁安这种近乎病急乱投医的自救行为，反而愉悦到了杀手。
这代表着一种走投无路。
客车短暂离开隧道，迷雾中，来人的动作好像稍微迟缓了些。
至少他没有立刻扬刀。
不过在下一瞬间，车子毫无预兆地再次穿梭进隧道，这一次是更加深刻的困意。
杀手抓住机会。
哗！
大刀劈砍下来，刀风带出簌簌风声。
周祁安狼狈地朝反方向躲避。
刀刃削过发尾，座椅都被砍断了上半部分。
来人再次挥刀，目标很明确，下一次，就是青年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周祁安忽然开口：“秋分！”
那是寸头的名字。
凶手握刀的手一顿。
周祁安只是一种猜测，但从凶手下意识的反应来看，他猜对了。
夏至莫名其妙叫一嗓子，假装自己遇害，要么凶手就是她，要么是夏至的熟人。
只有队友，才能让对方配合表演。
周祁安几乎立刻就联想到被层层保护的寸头，副本进行到一半时，他就曾怀疑过对方的技能不简单。
距离已经很近，隔着雾，相机拍不出对方真正的面容。只能透过屏幕，勉强瞧见寸头似乎还戴着恐怖的鬼物面具。
即便猜出了凶手，却没有办法指正。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又一次开始操纵屠刀劈砍。
“杀手和受害者天然身份对立，你就不怕夏至和冬立联合，最后杀了你？”
被点破身份后，寸头下手愈发狠辣。
“不劳你操心。”
他只需要完成一轮杀手身份的扮演不被发现就行。
几米长的砍刀，周祁安几乎避无可避。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剧本故事，杀手的剧本很简单。
【你的故事：你是在场唯一一个不遵纪守法的恶人。】
手中的大刀和面具是游戏赋予【杀手】牌时，自动提供的装备。
作为杀手，在本轮中享有[免疫鬼打墙]和[雾中保留百分之50%视物能力]的权利。
换个角度理解，其他玩家活动区域有限，并且要守法。
狭窄的环境，避无可避的砍刀，关键是玩家还不能反杀。
“天胡开局，我怎么输？”
寸头激活了技能：【寄生】。
冬立愿意分神保护他，就是出于这个逆天的技能。
利用寄生虫暂时封印周遭玩家的能力，甚至让那些人短暂倒退回进化前的身体状态。
技能共持续五分钟，使用代价很大。不但本场结算游戏经验将归零，等于白趟副本，并且技能时间结束，他会变得很虚弱。
寸头有些心疼错失的海量经验，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他的技能太适合当杀手了，就像是游戏一直在等这一幕，要把大部分玩家送入地狱。
“给、我、死。”
寸头定下心神，双手握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劈砍下来。
正前方，周祁安仍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又开始重复按快门的动作。
几秒后，鲜血喷泉般地开始喷溅，大量血水溅满了座位和窗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住。
须臾，寸头先动了。
他不可思议地微微转动脑袋，一把匕首正狠狠插在自己的颈动脉。
“你……”寸头费劲地张了张嘴。
你怎么敢违背规则杀人？
杀人的不是周祁安，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依旧拿着相机。
反而一直躬着身子，贴在走廊座位边缘的大学生腿发软，满身的血。
就在刚刚，他杀了一个人，这个认知让大学生大脑一片空白。
寸头这才发现，原本属于大学生的位置根本没人，只有衣物垒砌的模糊轮廓。
他因为光注意到高频闪烁的闪光灯，没有注意到其中异常。
动手杀人后，大学生的气息也飞速衰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无力倒在地上。
但和寸头那快要涣散的瞳孔不同，大学生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有一种虚假的鲜活感。
寸头想说什么，口中却在不断吐出血沫。
他脸上的困惑越来越深了，明明已自己经够谨慎了。
周祁安最厉害的就是圣器和脑子，但身体进化程度低，代表进副本次数不多，不会有太多道具；对方向夏至索要过道具，也间接佐证这一队伍技能强大，装备不行的事实。
换作伯特伦和文，道具肯定不胜枚举。
至于大学生，寸头更加看不上。
治愈系加没主见，没了主心骨后，随时可以拿捏。
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大学生明知道会死，还要这么做。
周祁安语调冰冷：“你过头七，他都不会死。”
【云晶】。
自己在学校综合楼得到的道具，活物锁鲜，当锁定品种为人类时，可以保鲜十到十五分钟。
这也是他们反杀的资本。
只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大学生就还有救。
面对乱喷血的寸头，周祁安温柔地帮他摘下面具，又用袖子给他擦干净脸，确保拍到更清晰的怼脸照。
“你的谢幕妆造很完美。”
在寸头恐惧地眼神中，周祁安歪了歪头，唇角上扬，整个人有一种纯真柔和的假象：
“……我们的杀手先生，该杀青了呢。”
直到这会儿，他才拿出圣器，驱散附近仅不到一米的迷雾，但足够照亮寸头的脸。
咔嚓一声，印有凶手脸的照片诞生。
这是【铁证】，只要交给侦探，这一幕就能结束。
拍完照片，周祁安顿时目露嫌弃，垃圾似的把人推到一边。
寸头闷头倒下，目中残存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更多的，还是定格在临死前的惊恐。
压根没多他看一眼，周祁安把大学生扶到座椅上。
和学校舱里被封冻的猪头一样，大学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睡着了，只是胸前几乎没有起伏。
周祁安观察周围，眯了眯眼，凶手都死了，迷雾却尚未散去。
甚至他觉得更困了。
“啊！”一声尖叫传来，声音有些微弱，那种发颤的惊恐不像是假装。
是夏至。
周祁安神情发生变化。
第一声尖叫是为了掩护队友，但这第二声尖叫又是怎么回事？
他咽了下口水：“该不会夏至真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吓死我了，从拿到云晶第一天，我还以为我要死一次。
大学生：？
第114章 落幕
前座, 第二排。
夏至靠在椅背上，脖子被砍断了半截，惨白的面孔直对着地面。
她的两只眼球凸出, 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像是死前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
在她身前，戴着面具的人伸出枯瘦的手，从夏至口袋中拿走剩余的钱币。
鲜血滚珠式地不断朝地面滴落, 流向一双老旧的布鞋。鞋尖被血浸湿，对准另一个方向，布鞋主人开始缓慢地走去。
每走一步，地面便会留下一个清楚的血脚印。
第七排, 周祁安仔细竖起耳朵。
“声音的屏蔽效果没那么明显了。”
夏至第一次为了误导他们尖叫时, 嗓音失真，估计是借助了某种扩音道具, 第二次的时候, 能听真切很多。
寸头的死明显把对玩家不利的局面打消了些，可惜最麻烦的鬼打墙还在。
“莫非有两个杀手？”
周祁安像是明白了什么。
寸头首先来选择杀他，但失败了。
玩家普遍被赋予合法公民的身份下, 第一轮杀手没有杀死人, 意味着《客车命案II》这一幕戏开场失败，必定会出现第二位凶手。
草, 接力赛吗？
“不过夏至已经死了，为什么侦探没有出现？”
周祁安目光一顿, 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种夏至是侦探, 她先是故意配合寸头，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侦探死了, 杀手会一直杀下去。
另一种可能就是没有侦探，毕竟故事背景里并未明确提到所有身份，不排除游戏利用相似的背景误导他们。
在他妈当杀手的那出戏中，便是有杀手没侦探的设定。
无论哪一种可能，对玩家都百害而无一利。
“唯有自救。”
收起圣器，周祁安瞄了眼旁边的大学生。活物保鲜只有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在此之前出不去，对方可就真凉了。
手指无意识抓住相机，周祁安试图思考如何以最快速度拿到第二位凶手的铁证，迅速终结这场戏。
事与愿违，无形的睡意愈发沉重，压得大脑跟生锈一样。
他只能勉强想一些最简单的问题，到最后，索性放弃思考，聚焦在暴力破局上。
【新手保护期】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免疫一条游戏规则。
这个概率绝对不会单纯和幸运值挂钩，更多应该是规则的难易。
“如果我直接选择激活道具免疫反杀凶手的惩罚，百分百会失败。”
“退而求其次呢……”
比如尝试免疫鬼打墙。
先冲出去找到沈知屹，利用对方那种类似催眠的能力联手先发制人，趁乱拍下凶手相貌。
风险有些大，破除鬼打墙后迷雾还在。
说不定他在找到沈知屹前，先撞见凶手，然后脑袋没了。
车厢内越来越冷，客车不知道第几次穿过隧道，周祁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
他看着大学生默念：祈祷吧。
“老天保佑，让杀手先去找我妈。”
一分钟内，没有听到蛇的嘶鸣，他可就要无脑冲了！
……
噗通，噗通。
强烈的愿望汇聚在心脏中，这份意志甚至让还在休眠期的梦魇之心仰卧起坐了一下。
距离几排的位置，沈知屹神态镇静，似乎感应到什么。
这雾气对他很不友好。
沈知屹封印力量进入副本后，本身就容易犯困。外加上一轮强行拨弄怀表指针，逆向改变时间流速，进一步对身体造成了负荷。
此刻，沈知屹和周祁安想法是一样的。
让杀手去找周母吧。
在控制方面，那个女人的能力会是绝杀。不然一旦他过度使用能力，很容易不小心梦里杀了杀手。
可惜他的运气也不算好，迷雾中脚步声正在接近这边。
是npc。
沈知屹立刻得出结论。
和安检员一样，只有npc才会因为他身上的怀表，立刻找过来。
待那脚步声稍微接近一点时，沈知屹口吻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在雾气中清楚显化，传到了来人的耳边。
“去找一个女人。”
规则限制，沈知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给出一个最基本的性别暗示。
走廊里，布鞋的主人脚步似乎微微顿了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本来要朝向左边的砍刀，对准了另外一排。
靠窗坐着的女人正打着呵欠。
在布鞋主人的眼里，女人的皮肤在雾气中透着淡淡的荧光，脸蛋和身材保养得当，如果不是眼角的一点鱼尾纹，很难看出年纪。
还有女人挂在胸前的驾照和演员资格证，更代表前途无限。
布鞋主人成功被刺激到，抡起大刀就朝卷发女人的头颅砍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还有东西更快。一条海蛇从裤管先一步钻入，蛇皮独有的冰凉寒意让布鞋主人一个趔趄，刀也顺势舞偏了。
周母还在打呵欠，更多海蛇在她头上狂舞，全部自动对准布鞋主人的方向，密密麻麻的一片，说不出的骇人。
“老太婆，你哪位？”
“……”
布鞋主人的胳膊被两条蛇缠住后，居然直接用牙咬断了蛇身。
牙龈糊满了血，布鞋主人抬起头，才刚露出一脸凶相，后座蛰伏已久的人听到了蛇群的嘶鸣，冲了过来。
“请选择免疫规则。”
“鬼打墙。”
“【新手保护期】已成功激活，你将暂时免疫鬼打墙。”
周祁安在狭小的走道中，跑出了极致的速度。
“妈——”
周母越过布鞋主人，看向冲过来的人：“你来干什么？”
周祁安低声：“我担心你。”
这话只保真50%……主要担心对方或者沈知屹直接杀了凶手，触发了死亡规则。
他的视线挪动到布鞋主人身上，雾气变淡后，能稍微看清一些东西：
头发花白，从身体曲线看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正在周祁安观察杀手的功夫，布鞋主人脖子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硬生生扭到后面，直接对上周祁安的面孔。
腐臭的气息几乎是贴面而来。
“！”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谁都没有想到。
冰冷的面具死死黏在了周祁安的皮肤上。
面具没有露出传统眼口鼻的窟窿，但是本身却在散发着潮湿难闻的气息。
质感也跟诡异，坚硬中混合着柔软。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陶瓷上单独又套了层人皮。
面具朝着周祁安一侧凹陷，大有要把那张脸完全融入面具的趋势。
周祁安瞳孔放大，就在他要使用白绫的一刻，一条极细的海蛇先一步钻进了布鞋主人的耳道。
“嘶——”
布鞋主人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周祁安趁机挣脱。
惯性下，周祁安朝后一个趔趄，他到这时也没有忘记正事，勉强站稳后，立刻伸长胳膊一把摘下了对方面具。
召唤出圣器打光，同时间按下快门。
“是你？”
是第一天在客车上遇到过的乘客。他记得当时这位老人家带着孙女，后来还提供了证词。
相机清楚拍到老太太的脸，周祁安大口喘气呼吸着，皮肤因为先前的复制粘贴微微泛红，有种火辣辣的痛感。
老太太愤怒地瞪着坏了自己好事的人，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你已成功揪出本案凶手】
铁证如山，车厢内的雾气渐渐散去，老太太瞬间就像是被抽干了支撑的软骨动物，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唯一不好的是，系统提示音依旧没有来。
雾气彻底消散的一刻，附近玩家面色变化都很精彩。
顺着血迹看到夏至和寸头的尸体，冬立差点直接站起来，下一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面容中浮现出控制不住的惊惧。
别说他，视野突然清晰后，周祁安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愕。
迷雾中的乘客一个个露出庐山真面目。
上来的时候还是一辆普通客车，这会儿整辆车根本看不到尽头，座椅密集地排列在一起。
所有古城居民，客运站的旅客……甚至死去的盗贼小姐，她的尸体支离破碎地拼凑在一起，正坐在一处。
齐小姐在最靠前的位置，像是第一天那般，挂着职业微笑看过来。
啪。
啪啪啪。
由她带头，所有的人都在整齐划一鼓掌，越来越用力，情绪越来越高亢，掌心都要拍红了。
司机也从位置上离开，拍着手走来。
只剩下无人驾驶的客车，独自在公路上行驶着。
眼下的场景已经不止能用惊悚形容。
伯特伦和文迅速站起身，换到了玩家比较多的左边位置。
最初的紧张过后，周祁安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五分钟内结束这一切。
“想简单了……”
第一幕戏追凶时，游戏强调量变产生质变，七条线索就能转换为关键证据指认凶手。
后来每出戏结束，系统会下发一条线索，他理所当然认为七场戏七个线索，可以直接找到戏剧之王，终结演出。
但这最后一幕戏结束，并没有下发线索。
祸不单行，系统提示音冷冰冰地降临：
【恭喜你成功参演完《钟鸣》全剧】
【请尽快找到戏剧之王先生，他将会为看中的个别演员，亲自颁发不逊色于怀表的奖励】
【本场采取少数服从多数投票制，每人有且仅有一次投票机会】
【投票倒计时二十分钟】
满满当当看不清尽头的一车人，有的乘客低着头，有的故意压低帽檐……颇有一种戏都是自己抢来的味道。
文的声音忽然传来，他一改平日随大流的样子，主动控场：“不用急，我们尝试去接触这些npc，肯定能有获得信息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触发支线任务。
冬立强行从两名队员死亡的事实中回神，没有反对。
二十分钟，足够做个支线任务，接下来无疑是他们表现的时刻。
作为拿到邀请函进来的玩家，文，冬立，还有伯特伦三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暗了一下。
提示音强调个别演员，再次说明名额有限，说不定还会面临自相残杀。
沸腾的血液却彰显着淡淡的亢奋。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最终神秘大奖近在咫尺，怎么能不兴奋？
周祁安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再看向大学生时，目光顿了下。
大学生的气息更微弱了，之前鲜活的一张脸，现在已经有了些灰蒙蒙的感觉。
他根本没有时间做支线任务。
“会是谁……”
一直在看戏的齐小姐，“死而复生”的盗贼，甚至是安检员……一时间，周祁安的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可能。
在的眉头皱得更深之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突然搭在单薄的肩膀上。
沈知屹不知何时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同一处去。
果然，下一刻沈知屹说：“选和你有交集的人。”
从教堂和牧师的对话中，可以确定戏剧之王针对周祁安，并非是因为后者曾咒骂他的作品是垃圾。相反，以演员的戏份看，这种针对代表着更多的镜头，更趋近于一种欣赏。
这意味着戏剧之王无论扮演什么角色，一定会主动和周祁安产生交集。
沈知屹顺带告知他第六幕戏给的线索：戏剧之王追求个性，任何表演中都要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明明是略带困倦的嗓音，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僵站在原地的周祁安，轻吸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
六条线索，其中有效指认线索只剩下：戏剧之王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什么角色他都能演；喜欢追求意想不到的结尾；他很穷，总喜欢演表里如一的角色。
……穷人。
周祁安快速回忆有过交集的npc，自动剔除齐小姐，素食店老板等。
第一天见面时，齐小姐手上的钻戒，差点闪到了他的眼睛。
……什么角色都能演。
那就是男女老少皆有可能，戏剧之王又喜欢追求出乎意料的效果，说不准会出演跨性别或者跨年龄段的人。
脑海里逐步剔除一张张面孔，似乎想到什么严重违和的地方，周祁安眯了眯眼。
他没有做别的事情，第一时间看向了沈知屹。
“帮……”
在他话音落下前，沈知屹半眯着那双盛满了困意的眼睛，手上动作却是十分凌厉。只见他毫无预兆地发难，直接扯过就近冬立的胳膊。
游戏里摸爬滚打的老玩家，每一个都有真功夫傍身。
冬立立刻就要回击。
然而才刚刚抬手，一股凉意便顺着胳膊刺入，几乎冻结住全身。
类似程度的阴寒气息，他只在撞鬼时感觉到过。
沈知屹一根手指的指甲变得十分尖锐，几乎抵住了脆弱动脉。
“按他说的做。”
冬立下意识看向周祁安。
周祁安没有一句废话，沉声道：“投票，选那个黑斑小孩，现在就投。”
前方伯特伦正在和一名npc搭话，正有触发支线任务的苗头，听到后面的动静，眼看冬立被挟持，神情有些精彩。
少数服从多数原则。
一旦冬立做了选择，剩下他们两个，投或者不投，有什么区别？
冬立克制着那种遍体生寒感，寻找逃脱时机的同时哑声道：“我相信周先生的判断，稳妥起见，不如做个支线任务？验证一下对大家都……”
周祁安冷冷重复一遍：“投票。”
另一边，伯特伦和文对视一眼，周祁安的判断，明显有种赶时间的草率。
文扫了眼后面满脸灰败的大学生，隐约有个猜测，这人就快要性命不保。不管多重的伤，出了副本就能复原，所以那人才这么赶时间。
挟持人质的活谁都会干，他身形一动，就要冲上去挟持大学生。
早有准备，比文还要快的是妈宝男。
“妈！”
周母懒洋洋一抬眼，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文心中一松，顺利冲到大学生座位边。下一刻异变陡生，不知何时盘踞在旁侧座位上的海蛇，吐着蛇信子朝他飞去。
座位上的周母缓缓站起身，路过走廊，朝文那边走去。
路过沈知屹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偏过头来。
沈知屹似乎感觉到什么，但没有动作，杀气袭来的瞬间，静静站在原地。
身前被他挟持的冬立身子倏地变软了，与此同时，周母抽回手，优雅地擦了擦染血的指甲：“你说我那傻儿子，这么费劲干什么？”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快到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
冬立脖子上多出个恐怖的血窟窿，鲜血疯狂朝外喷溅，男人嘴唇发紫，似乎是中毒了。
沈知屹松开手。
冬立就这么毫无生机地倒了下来，文和伯特伦脸色大变。
冬立这种老玩家，身上大概率有替死道具，但他居然就这么直接死了，说明甚至没来得及激活替死道具。
因为毒素麻痹了意识吗？
他们用骇然的目光望着周母
现在根本容不得思考，文最先做出反应，立刻退开大学生身边：“我投票！”
没理他，周母更是看都没看冬立死前爆出的道具，望着周祁安继续犯困说：“现在好了。”
想怎么投都行。
哪怕抛开丧失意识的大学生，他们也永远是多数。
“我投。”伯特伦也指着黑斑小孩的位置：“那个脸上长黑斑的小孩，我投他是戏剧之王！”
既然都是要选择，还不如第一个张口，说不定会有额外好处。
周母望着他笑了笑，伯特伦忍不住后退一步。
谁都不怀疑刚杀了一名玩家的周母会再对伯特伦出手，然而众人注意力聚焦在伯特伦身上时，更细近乎透明的蛇在血泊中蠕动着，却悄无声息地朝着大学生附近的文爬去。
“人善被人欺。”周母若无其事般地帮周祁安扶正眼镜，“妈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光自己成绩好是不够的。”
说完她自己先开始反思，电饭煲不够泼辣，以后找儿媳这点也得考虑进去，先狠带动后狠。
周祁安喉头一动：“好。”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众人基本都做完了选择。
系统提示音再次降临：【你确定吗？】
像是被特意关照了一下，提示音竟然最后询问了一次周祁安，用得是盗贼小姐的声音。
阵阵诡异的回音扩散。
你确定吗？这是来自安检员的声音。
你确定吗？是神父的声音。
你确定吗？……又变成了司机的声音。
……
无数的声音重合叠加在一起，客车上，一个个乘客全部抬起头，他们顶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周祁安，口型整齐划一：
你——
确定吗？
确定不是视角问题，乘客都在阴恻恻朝这边看过来。
受到这种特殊关照，周祁安尽量避开注视。
沈知屹说的不错，戏剧之王绝对在自己身上投入了更多的镜头。
他抬起眼，毫不拖泥带水说：“我确定。”
戏剧之王的老巢里，只有第一出戏的稿子，上面还有专门留有一句：这是故事的开始，那故事的结尾会是什么？
周祁安有种预感，戏剧之王绝对不会错过大戏的开场和结束。
在这辆作为起点亦是终点的客车上，和他有过多重交集的npc有限：齐小姐，盗贼，小男孩和这个凶手。
前两个都和贫穷无关。
剩下两个……
老太太利用面具扒人脸挺像戏剧之王会干出的事情，但周祁安更倾向小男孩。
迄今为止，所有他接触过的npc无时无刻不在抓紧时间补妆，把脸涂得惨白。
就连第二个被选为凶手的老太太，脸上也有严重卡粉的迹象。
一个有瑕疵却压根不遮掩的孩子，违和感过于强烈。
想到这里，周祁安精准锁定位置比较靠后的小男孩，冷冷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妆造特别优秀？”
作者有话说：
周母：我儿心慈手软。
沈知屹：我的祁安过分善良。
周祁安：学会了。
云晶保鲜中的大学生：……
第115章 结算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 其实周祁安的内心并不平静。
【云晶】的保鲜时间不足两分钟了。
伴随他话音落下，整个车厢内温度骤然降低，大朵大朵的蔷薇从车壁上盛开, 怎么看都不是个吉祥的兆头。
伯特伦因为周祁安草率的决定想说些什么，但畏惧于周母，敢怒不敢言。
周祁安更是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应禹白蝉衣这样的高质量玩家，怎么最近尽接触到一堆垃圾？
其实即便没有大学生, 他也不会考虑做支线任务。
意义不大。
周祁安都能预料到，支线任务不过是为了引导玩家自相残杀。真要杀，冬立活过来群攻也打不过他妈，伯特伦和文该庆幸时间不够用。
系统提示音再次降临：
【半数以上玩家投票人选已产生】
【投票人选：一个平平无奇贫困潦倒长着黑斑的小男孩】
提示音继续的时候, 众人感觉像在听来自法庭的宣判。
死刑还是当庭释放, 就在一瞬间。
文看着周祁安，苦笑一声：“你有几分把握？”
周祁安没有说话, 依旧注视着小男孩的方向。
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的瞬间, 周祁安像是对上一片无底洞，那双瞳孔后面，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啪啪。
须臾, 小男孩独自鼓掌。
只见他面上的黑斑一点点消退, 身上关节发出鞭炮一样的响声。更为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在拉长, 四肢不断延伸的过程中，五官却逐渐模糊。
转眼间, 小男孩异化成了一名身材修长, 没有五官的男人。
面对这离奇的一幕, 周祁安只是微感错愕。
最激动的要属另外两名玩家，从小男孩发生变化的一刻, 他们就知道稳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厢中间，路过伯特伦和文的时候，似笑非笑说：“你们演得也不错。”
先前的不安和恼怒消散，投票结果是对的！
他们顿时泛起了笑意。
戏剧之王是个守诺的人，手上凭空多出几个雕刻着蔷薇花的盒子，开始亲自颁发奖励。
“请再接再厉。”
一个敬语，让玩家受宠若惊地接过。
轮到周祁安，后者毫无笑意，戏剧之王逐一发放奖励，摆明了是拖沓时间。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戏剧之王手上动作有意无意地慢了半拍。
“你的这份，我特意亲笔签名过。”
周祁安翻开瞄了一眼，神情有了丝变化，末了他果断合上里面的东西：“奖励我们都不要了，是不是该落幕了？”
当看到他为了节约时间，连奖励都不要，剩下两名玩家暗愣了下。
什么年代了？游戏里居然还有被情感冲昏理智的愣头青。
文和伯特伦忍不住看向沈知屹和周母。
他们竟然也愿意被代表做决定？
沈知屹正犯着困，心思压根不在这里。至于周母，在看到周祁安打开的盒子里是一本精装书后，更是丧失了兴趣。
放在没几十平米的家里略占位置，论斤当废纸回收又卖不了几分钱。
“他也不用了。”周祁安自作主张，甚至没让戏剧之王给大学生发。
这晦气玩意谁拿谁倒霉。
先前周祁安看了眼目录，都是关于一些鬼怪的常识，这和学校副本的教科书有什么区别？
纯粹就是坑。
目测伯特伦他们绝对没有去过相关副本，或者就算去过了也没有察觉到故事背景，不然不会接这烫手山芋。
“未来可期啊。”他看着那两人说。
伯特伦和文莫名有些不安。
被戏剧之王一耽搁，已经只剩不到一分钟，大学生浑身都散发着枯败的气息。
周祁安冷冷看着戏剧之王，迟则生变，他不喜欢意外，就差把赶紧谢幕写在脸上了。
“别急。”车子穿梭过隧道，白昼如常，鲜花大面积盛开后，芬芳的香味遍布每一个角落。
戏剧之王轻声念道：“还没有到结局。”
又是十秒钟过去，男人空白的五官中多出一张嘴巴，咧开的嘴角色泽鲜红，随时间上扬弧度越来越高。
咚，咚。
钟声再度响起，客车内所有的npc身形都开始变得模糊，玩家身上涌现出白光。
【四星半副本花古客运站已通关】
【通关奖励一万四千积分已发放入背包】
确定听到了系统提示音，周祁安浅色的瞳仁微微有了亮光，然而下一刻，光线逐渐变暗。
花香的馥郁愈发醇厚，这和一般传送前的征兆不同。他感觉不太对劲，以防万一，周祁安三两步走到大学生的位置，先把人推给周母。
这份危机感是对的。
短短十几秒钟，玩家的身影陆续消失，一个眨眼后，唯独周祁安还孤零零地站在车厢里。
提示音没有再继续，除了花香，周围什么都没有。
世界骤然一片黑暗。
周祁安心脏蓦地一沉，又有什么幺蛾子？
黑暗中，戏剧之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
周祁安回：“嗯嗯。”
拿名人名言装什么呢？
同样的话，他在舞蹈室时也引用过。
戏剧之王：“你是唯一让剧情脱轨的演员。”
周祁安：“嗯嗯。”
世界忽然间亮堂起来，突如其来的光刺得他生理性分泌出泪水。
没有了颠簸的感觉和发动机的声音，无论是玩家还是npc均是不见踪影，周祁安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单独带回了客运站的办公室里。
他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
系统提示音都说了通关副本，大学生又在最后关头被他推去了亲妈那里，应该是没事了。
现在有事的是自己。
收回有些纷乱的思绪，周祁安面容肃冷，看着比戏剧之王还装。
办公室一如既往的昏暗，戏剧之王没有再说话，平静看向墙上的画。没有一点征兆，他用钢笔流畅地划掉了下方关于自己的介绍。
当看到戏剧之王下一步动作时，周祁安身形一动，立刻就要冲过去阻止。
然而就像考演员资格证时，空气中无形的阻碍再次出现，赶在他挣脱前，画像下方被钢笔划掉的地方，换上了新的名字：【周祁安】。
猩红的花体字在幽暗的光线下，十分亮眼。
机械音诡异地再次降临了：
【你是整场戏剧的开端】
如果没有登上那辆准点出发的客车，这出戏就永远不会上映，所有人都会耗死在序幕中。
【故事开始，你找到了凶手；故事结束，你找到了戏剧之王】
【属于戏剧之王的辉煌已经落幕】
【恭喜你成为古城新的排戏人】
【古城排戏人：每隔七天需要为古城编写一出戏剧，经游戏审核后可在城内上映】
【排戏人福利1：死亡后，可以有效避免沦为隧道死尸，成为拥有自我意识的游戏原住民。
注：还不是一样活着，你就活吧，谁能活得过你呢？】
【排戏人福利2：你是唯一能使用[怀表]的人】
【怀表：戏剧之王曾颁发过的奖励
使用指南：逆时针拨动，可将时间回溯到一分钟前
品质：五星
注：该道具使用后将有很长时间的冷却期，也许你这辈子只能用一次呢。】
【一名才华横溢的作家需要有好的头脑】
【你的小脑自动进化中……】
挂在墙上的画像五官逐渐有了填充，远山般的长眉，深海似的眼睛，画中人轮廓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散着的长发一如既往搭在肩膀，头发的色泽开始朝着冰冷的蓝调过度。
赫然就是他自己。
戏剧之王，不，曾经的戏剧之王转过身，优雅地张开双臂：“我说过，这将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让每一幕戏中以正义形象示人的演员，转职成幕后策划。
多么荒诞，现实，又深刻！
“曾经也有一些聪明人，登上过客车，但你是唯一走下来的。”
周祁安的胸口和画中一样，出现了一朵鲜艳的蔷薇，同时别着根钢笔。
【梦想钢笔：一支象征身份与声望、梦想和才华的顶级钢笔。
使用指南：它是你的另外一种表达，是你另外一种发声的渠道。对准笔帽轻轻按三下，十米之内，所有生物都要听见你的声音。你将舌灿莲花，让人无形中产生信服。
品质：四星级。
提示：每次使用持续时长一分钟，使用后将有一周冷却期。】
“……”这不就是搞传销的？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边的寒意渗透了脊梁骨。
在丧失了【身份】后，戏剧之王的身形开始在空气中腐殖化，一时间室内充斥着甜腻腐朽的气味。
“路边算命的外来者。”
“正义的侦探先生。”
“游离在剧情以外的路人甲。”
“至纯至善的圣徒……”
“你，喜欢这个结局吗？”
他的声音又似之前千变万化，时男时女，时老时少，混合交织在一起，比系统提示音还要冰冷——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
【提示】
【即将传送离开副本】
【传送倒计时一分钟】
【请遵循花古城保密协议，禁止主动向其他人外泄副本机密】
咚咚。
戏剧之王自眼前神秘消失了，周祁安左顾右盼时，办公室外的门突然被敲响。
齐小姐走了进来。
她像是一个专业秘书，微笑说：“戏剧之王先生，日后您不在古城的时间里，将由我代为打点这里的一切。”
周祁安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他猛然意识到，游戏给自己搞了份免费兼职。
“%#&￥……”
实在没忍住，周祁安骂了句脏话，很脏，就像这肮脏的世界。
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说道具，免费进化小脑也不亏，从第一天进副本，选项中就强调过关于脑子的进化是最难的。
强行安慰三秒后，他骂得更脏了。
周祁安双手交叉，尽量平心静气，审视地看着齐小姐。
这位npc可是对自己相当反感，现在他成了对方名义上的老大，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感想。
利用最后的倒计时时间，周祁安摆着上司的谱，问起齐小姐现在的想法。
齐小姐送还了周祁安曾经说过的话，始终保持职业笑容：“一起加班吧。”
【10s，9s……】
倒计时开始的时候，周祁安忽然说：“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给前任戏剧之王先生过头七，就在他的花园里过吧。”
一来让那些惨死的演员欣赏一下前导演的下场，尤其是窃贼小姐。
二来……周祁安想试探一下齐小姐的态度，戏剧之王消失的过于突然，谁知道是死是活。
齐小姐手上的钻戒闪闪发亮，就像她的笑容一样：“死亡亦是解脱……”
她的嘴角不断勾起，眼神却渐渐落寞：“那位戏剧之王先生，终于不再是游戏的木头人了。”
周祁安沉默。
【3s，2s，1s】
最后一秒倒计时结束，像是有钟声在耳边敲响，一连三下，一下比一下更加缥缈。周祁安只觉得灵魂都在随着这钟声产生共鸣，再次陷入了黑暗前，他隐约看到了办公室好像多出一道黑影。
周祁安试图进一步看清虚影，可眼前再次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角落里的虚影在确定周祁安安全传送离开后，游走到办公室外。
它速度极快，一路追踪着腐败甜蜜的气息前行。副本结束，没了规则笼罩，虚影几乎是畅通无阻，它穿梭过孤独的公路，最后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等人高的花枝在风中摇曳，站在中心路径上的长发男人微微垂着头。
透白的皮肤不断斑驳，如墙皮一片片地脱落下来。
虚影一个瞬移。
本就开始腐烂的身体被虚影无情穿刺，一根骨头更是被活活抽了出来。
戏剧之王发出一声闷哼，没有低头看漏风的身体，微微仰起头：“果然你是……”
怪物。
花古城的一切都瞒不过戏剧之王，影子和沈知屹先后在教堂折磨神父时，戏剧之王已经察觉到不对。
两次折磨神父的理由也很有趣。
第二次是逼问周祁安下落，第一次……现在想来是替周祁安出溺水的气。
“意外……之喜啊。”
剧痛下，戏剧之王断断续续又神经质地笑着。
只有活人成为花古城的城主，这座死城才可能有别的生机，可惜那是一个有底线的新戏剧之王。
但一个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来折磨他的存在，绝对没有底线。
“完美，真是，完美的落幕，完美的……”
柔顺的长发被风吹起，戏剧之王修长的脖颈发生不自然地弯折，大片大片的血液在地面绽放。
鲜血本身的颜色，比花园里的任何一枝花都要热烈。
下一秒，虚影毫无情绪波动，随手一推，周围的花朵立刻像是嗅到腥味的猫，根茎拖着戏剧之王的身躯，在泥土里分食美味的养料……
·
四处游走的风提醒周祁安已经离开了封闭的办公室。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雨声停了。
其次才是视觉。周祁安环顾四周，他双腿有些虚浮，正站在公路上，眼前再也没有什么客运站。
手机重新回到口袋，还停留在进去前的状态，地图软件开着，显示正停在417省道。
“周哥！”
大学生熟悉的声音传来，周母的车就在不远处。
他身上已经没有死亡衰败的气息，其他人比周祁安先出来大约三四分钟。
周母正在车上吃零食，沈知屹站在防护栏边，看到周祁安后走过来，脸上的困意消散了些。
雾气不是很浓，现在已经不算在游戏里，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副本的事情。
周祁安心绪未平，不断咒骂着‘加班什么的都去死吧’。
影子还在副本里白骨磨成针，沈知屹也没管，反正它会自己步行走回来。
“上车吧。”沈知屹说。
周祁安点了下头，坐下后，习惯性先登陆论坛看了下。
置顶帖里，每天都会有消息更新。
关于副本入口的帖子里，【417省道】显示已关闭。估计因为刚更新，还没什么人注意到，讨论度不高。
短时间内不会有玩家再进这个副本，毕竟花古城更多是接收已经死亡的玩家。
“算是等价交换么……”
他收回视线看向窗外，游戏提供了进化渠道，给予人类活下去的机会，可一旦在这个狩猎场中死亡，就会永远变成游戏的“木头人”。
“屠龙少年？”想到戏剧之王最后的陈词，周祁安哂笑一声。
他和前任戏剧之王不同，他进古城的时候是活着的，也活着走了出来。
巨龙挡道，那就屠龙，少年拦路，那就解决少年。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带着至亲活下去，活着走到那个新世界。
至于花古城。
“古城里的npc境况比隧道巨人观好很多，至少还能保证思考。”
从窃贼小姐花园中最后的表现看，记忆是有复苏的可能性。
人最宝贵的就是记忆和时间。
真能恢复记忆又拥有时间的时候，究竟会被定义为生还是死？
这些念头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对他而言，现在压根没有精力去拯救古城居民，自己活下去才是要事。
达则兼济天下，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近期环境每天都在恶劣，周祁安发会儿呆的功夫，手机上至少弹出不下七八条各地气候异常的通知。
他随意瞄了眼，头开始疼了：
“二十多岁没车还背着贷款，出门天天公交，全球变暖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类发达的时候没带上他，灭亡的时候想起来他了。
周祁安长叹了口气，专门看了下日期。
草，又快要上班了。
作者有话说：
影子：铁杵磨成针。
沈知屹：你走的好慢。
死人当戏剧之王，是游戏永远操控的木头人，想要魂飞魄散都不可能，活人不同，活人说不定可以反利用漏洞操纵。
等于一个求死，一个求生。
花古城主要为后一个副本做铺垫，下一个副本极致黑心资本家的掰手腕。
第116章 现实世界
坐在车上, 周祁安听着周母的絮叨：“修完车，又是一大笔开支，这样下去, 咱家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房贷……”
为了引斯先生出来，兔子巴士在防护栏上撞出一个凹陷。
“还有，这次去难得又给你相中了一个对象，也没了, ”周母头发不悦地开始蠕动，末了，她忍不住抱怨说：“你是不是克电饭煲？”
周祁安：“……”
妈，你过分了。
周母还在不停抱怨着, 催婚的话题她总是越说越起劲, 周祁安又不敢插嘴，关键时刻, 是沈知屹打断她的高亢：“伯母……”
在周母眼睛不善地眯起前, 沈知屹从容说：“我们出去了几天，有些土特产不宜放太久。”
周母余光瞥向一边，那里放着沈知屹之前带来的红色礼盒。
片刻后, 她似乎认同了对方所说。
驾驶座絮叨的话变成了咀嚼声。
周祁安松了口气, 他坐在后排，看不到亲妈正在吃什么, 只觉得还是沈知屹靠谱。
恰在这时，手机突然弹出消息一条提示：[回来的时候联系我一下。]
是应禹。
这可赶巧了, 周祁安直接打电话过去。
应禹那边似乎很忙, 在确定他下午没什么事后, 匆匆撂下一句话：“五点左右，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稍微顿了一下, 补充说：“你们。”
似乎料定他正和沈知屹在一起。
周祁安挑眉，难得应禹居然主动邀请沈知屹。
他偏过头：“应禹想找我们过去一趟。”
沈知屹可有可无地应了下，他不喜欢和实验室的人过多打交道，不过周祁安要去，他肯定是要跟着走一遭。
·
午后的阳光难得炽热，笼罩在市中心的薄雾被光线穿透。
司机按照约定时间地点抵达。
路上他一直在看周祁安，距离上次见面还没几天，当时他还在给对方收集关于417省道的资料。
听应先生的意思，周祁安已经趟完副本回来。
“怪物……”
司机心中嘀咕一声，这过副本的实力，真是怪物级别的。
藏屋实验室。
不知道是不是周祁安的错觉，实验室内部面积好像又扩充了些，透明的隔层中，大型仪器不断运转着。研究员来来回回走动，黑眼圈明显，所有人不修边幅，精神状态和游戏里的玩家差不多。
终于，一名抱着盒子的工作人员停下脚步。
她的视线却是直接越过了周祁安，冲着后面的人点头：“您要的新品拿来了。”
周祁安回头，应禹正站在身后。
他今天没有穿便装，同样一身工作制服，来得路上周祁安听司机提过一嘴，应禹已经两天没休息了，这会儿眼睛里竟然连根红血丝都没有，堪称天生的科研圣体。
应禹接过盒子，请两人去另一个房间坐下。
“我还以为你会再耽搁几天。”
他不认为周祁安会折在副本里，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祁安颔首：“比想象中顺利点。”
看他的样子，应禹猜测此行收获不小，倒也没多问，取出盒子里的两个物件，分别递给他和沈知屹。
“从丰水村找到的材料很有用。”应禹给的是一枚蝙蝠戒指：“这是新研发的2.0版本，可以检测出更多有用材料，修改了每次启动时会冻到手指的bug，同时新增定位通话功能，方便组队下本。”
“……不过这个是由终端控制，实验室也能判断你们是否在游戏中，和当前状态。”
沈知屹本来没兴趣，但当听到定位功能时，仔细打量了一番戒指。
黑色的蝙蝠翅膀是倒悬着的，僵硬妖异，栩栩如生。
周祁安也正在看戒指。
新款可以自动按照手指尺寸变化。不像之前那个抢来的，太松了，导致他只能用得时候才拿出来。
另一个好处是骷髅头形象被更改，戴上不会被误认成黑魔会成员。
有段时间没和黑魔会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这个被抹去供货商身份的协会，还存在不。
想到这里，周祁安点进论坛，原本要顺便看看穆天白有没有回应私信，谁知界面相当卡。
应禹像是百事通：“捕鲸者协会发了帖子，所以论坛在线人数比较多。”
捕鲸者协会？
周祁安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很快敛住，仿佛好奇地问：“我听说过这个协会，十分神秘厉害的样子。”
应禹微微颔首。
能被他承认的实力，不容小觑。
周祁安敲响警钟，顺着问下去：“有多神秘，多厉害？”
应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神秘主要是因为……”
周祁安屏住呼吸。
“他们人少。”
“？”
见周祁安沉默，应禹淡淡说：“人少，内部消息也少，自然神秘。”
和一开始想象的庞然大物有出入，周祁安问：“那厉害呢？”
“他们偶尔会发一些帖子，很多关于副本隐藏的知识，都来自这个协会的科普。”
周祁安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他一开始没把这个捕鲸者协会放在心上，反正就算对上了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想到对方也很光啊。
应禹：“你似乎对这个协会很有兴趣。”
周祁安抬头。
“听到捕鲸者协会后，你看了好几下手机，似乎很迫切想要知道他们发了什么帖子。”应禹顿了一下，“哪怕在实验室，你也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好奇心。”
沈知屹也在看周祁安，发现后者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问：“需要让他们稍纵即逝吗？”
周祁安喉头一塞，正要说些什么，应禹却先转了话题：“方便的话，月底的时候组队下次本。”
在就组队问题达成一致后，应禹便让司机开车送周祁安回去了，他的科研精神完全没有放在和人有关的问题上。
回去时，周祁安终于看到了帖子内容。
捕鲸者协会发帖会用一个固定账号，这次增补的是关于初始物种进化方面，类似寄居蟹，灯眼鱼等物种相关知识。
没有人喜欢技能被放在明面上讨论。正常情况下，这种行为会引发反感，不过每次补充中，协会还会特别说明技能发展发向。
有些玩家不止拥有一个技能，但第二技能很多时候是要在进化某个特殊器官后才能使用。
捕鲸者协会让他们少走几年弯路。
周祁安毫无波澜看下去，直到到扫见最后一端，目光微微一紧。
首字尾字相连，刚好可以组成四个字——
找到你了。
隔着屏幕，都隐约能感觉到一种暗中的恶念正在延伸。
周祁安几乎可以笃定，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
明明可以藏在暗中行动，却故意发个帖子，像是笃定他能看见。这种想要让猎物慌张的恶趣味，实在是脑子有病。
面对宣言，周祁安的态度是：爱咋咋地。
天塌下来也不影响过两天上班。
在驶出雾气前，沈知屹递过来一个小玩意。
“什……”
话没问完，周祁安摸到的瞬间就明白了。
【小保健丸：用于快速回血治疗，伤口愈合速度增幅250%。】
周祁安曾经有一颗大保健丸，他看着沈知屹，好奇是哪里薅来的。
“冬立死的时候掉落的道具，当时你和伯母都没在意。”
周祁安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事，叹道：“可惜因为鬼打墙和雾气，寸头和夏至死的时候，没捞成道具。”
当时时间急迫，哪里有空管这个。
“……尤马的道具，估计被蛇吞肚子里了。”
周祁安也没想着问周母要。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到他们口中不断涌现出死亡名单，眉心狠狠一跳，看来这个杀神在上个副本没少造孽。
……
上午的暖阳就像回光返照，下午天气急速降温。
狂风暴雨中，路上几乎看不到外出的居民，周母消失几天，一回来就被王阿姨喊去打麻将。
周祁安独自待在家中，离开副本前出了意外，他现在才开始检查面板：
【小脑（初级进化状态）：有5%的概率免疫催眠，幻境。】
【大腿（高级进化状态）：你的一半躯干已组装完毕，动力十足。】
【腰（中级进化状态）：它将帮助你更好的维持平衡，下盘稳定性极佳，腰好的人才能做一些灵活的动作。
心脏（歇业期）：偶尔仰卧起坐，帮助你调理身体。】
到目前为止，毛发、小腿、骨头和脚掌属于完全进化状态，第一个只能变色，不能勒死人，用处可以忽略不计；
脚掌可以带来游泳加速，在水面概率化蹼；小腿主打一个可以自由落地减缓冲击，极限差不多是三层楼高；小脑在上个副本自动进化，导致腰只处于中级状态。
驱动搞得差不多了。
“下个副本可以尝试一些稍高级别的选择。”
胳膊之类的没太大必要，一级进化器官有时候会直接带动简单器官进步。
“……肾，肺或者血管。”
周祁安更倾向于血管。
韩丽曾提到过，等她进化完血管，就能觉醒完整的通灵体质。
目前看，自己的体质也很神叨，早点进化血管有好处。
如今他最大的倚仗就是【怀表】，可以逆一分钟时间，不过东西在沈知屹那里。怀表介绍中多半有标专属道具，沈知屹白天没有直接给自己，应该另有原因。
至于预言男巫这个坑爹玩意，每次使用都得做好被男巫坑的准备。
“还是不太够。”
周祁安蹙眉，高级道具他没少得到，可惜几乎都是现用。
想了想，周祁安点进游戏商城，直接按照积分由高到低排序。
装备千千万，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过多的道具用之前还要记忆相关功能，弄不好耽误时间。
周祁安对道具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喜欢中规中矩放在背包里积灰的，更看重一次性高品质的特性。
巡视几遍后，探索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其中价值两万积分的幸运道具上。
零点开售，居然还搞限量。
“迄今为止，我也只是欠缺一点幸运而已……买了！”
周母回来时，正好看到亲儿子一副豪气万丈的样子。
周祁安听到开门，抬头问：“这么早就打完了？”
“是输光了。”周母暴躁地走来走去。
本来想着把修车费赚回来的，谁知道几把牌局，硬是没摸到一副好牌。
周祁安闻言抿了抿嘴，差点忘了从小到大，他妈的运气也很差。
不过想到幸运道具……
再见了妈妈，今后我就要独自幸运。
速度之神没有抢不到的东西，零点周祁安成功拿下幸运道具，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作为一名合格社畜，翌日他早早去了公司。
可能因为最后关头卡了一下死线，【云晶】带给大学生的后遗症没有完全消除，直接请了病假。
话搭子没了，周祁安坐在工位上摸鱼。
刚去交完报表的同事从办公室出来：“吸血鬼叫你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酸。
同事：“走好。”
“……”
周祁安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思进去，心想着多半又是对方在哪个策划里开始挑骨头。自从上司意外发现自己的藏拙做事，近期越来越爱挑刺。
办公室里，衣冠禽兽依旧穿着最爱的高级定制，坐在办公桌前，一脸资本主义的刻薄。
“最近客户比较少，我准备去学习一下不同地方的管理经验。”
吸血鬼要出差？
周祁安眼睛都亮了。
两只眼睛还没亮完全，就听对方说：“你跟我一起。”
周祁安讪笑：“我学那些也用不上啊。”
他管理谁？管理老板吗？
上司没理会，继续说：“从今天起，夜班取消，大老板请了搏击教练还有其他领域的老师，会安排员工进行一些思维力量上的集训。”
周祁安敷衍的态度逐渐正式起来，想到一种可能性。
对方口中要去学习的地方该不会指得是游戏？这是想邀他一起下副本？
越想越有可能，和自家老母亲不同，他妈到现在估计一次都没登录过蔚蓝论坛，只在乎自己儿子什么时候结婚。
上司这个工作狂，更执拗公司的前景，一旦水时代到来，这个世界的公司也将走向灭亡。
接下来上司字里行间确实也暗示了两句。
根据他的预测，随着全球变化加剧，游戏还会最后放出几波数量较大的名额，必须想办法让公司内部员工争取到。
办公桌上多出一本《雏鸟效应》的书。
上司摸着书籍封面：“人在危机情况下，会对引路人生出强大的依赖心理。”
利用这种心理，日后到了新世界，他们再也离不开公司，只会肝脑涂地地奉献。
说完站起身，挂着一副虚伪好人的面相，来到周祁安面前。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会明白，只有团结才是力量。”上司微笑说：“也只有公司不断发展，才能保障好员工的个人利益。”
届时就由他带队，让雏鸟们离了自己再也无法生存。
周祁安全程陪着笑脸。
……这狗男人疯了吧。
·
从办公室出来，同事见他脸色难看，一时间更同情了：“被骂了吗？兄弟。”
周祁安用更更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同事正在刷手机，一脸神秘：“我感觉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嗯？”
“最近网上封了不少鼓吹末世论的帖子。”
铺天盖地的末世论不可怕，官方插手才是大恐怖，这种程度的大面积封禁，说不定是真的。
周祁安：“可能是吧。”
同事沉默了一下，叹道：“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不是中二的言论，周祁安知道他是真心在高兴。
这是一个丧到骨子里的人。当初自己想装死骗过上司，对方还在真情实感地考虑要不要跳楼把骨灰借给他用。
“卧槽！”同事忽然诧异：“快看！吸血鬼在群里发通知，说要展开免费培训。”
他还挺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都是加夜班，不工作就成。
一时间，周祁安看同事的眼神无比复杂，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珍重。
上司一向言出必行。
说要搞集训，立刻就搞，说要交流学习，也是要即刻出发。利用午休时间，他让周祁安过来一起选副本。
“这个如何？”
和上次周祁安选择的出行方式一样，上司也不准备坐工作人员的巴士。
端口有时候会影射着对应背景，运气好他们可以传去一个工作性质的本。
上司眯着眼：“希望能中工作本。”
他看上了【贸易大厦-副楼观光电梯】这个入口，所有入口里，只有这个离得最近又能扯上点关系。
周祁安心里已经问候到对方的猿人祖先，略带思索后，他决定稍加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既然都要下本，不妨下之前炸炸鱼。
念及此，周祁安面带微笑：“这样，您先发个帖子吧，我再去顶帖。”
玩家人数不到，总不能在副本入口傻等着。
上司采纳了这个建议，指尖在屏幕敲击，一条组队贴迅速诞生。
过去两分钟，周祁安也登陆论坛，在下面假惺惺跟帖：【私聊】。
炮哥一出，热度自来。
喜欢看热闹的人还给他设了特别关心，立刻就有人捕捉到这条帖子。
上司的ID很新，几乎看到帖子的一瞬间，绝大多数老玩家脑海中自动弹出一条：新号，好搞。
那不妥妥的炮灰名额？
难怪地图炮这么积极透露出组队意向。
现在这么新的ID不多见了，面对一个傻乎乎在论坛发组队贴的新人，介绍中还写着：已有一次下副本的经验，不会拖后腿。
又傻又新，且行且珍惜。
大量的私联涌入后台，上司统一回复：【下午三点，副本入口见】。
周祁安在一旁静静围观。
捕鲸者协会应该也能看到帖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来。周祁安觉得应该会的，毕竟自己进化的速度很快，不管捕鲸者协会想干什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周祁安咕哝一句：“我都替他们着急。”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无缝衔接式下副本的劳模。
捕鲸者协会：找到你了！
周祁安：下到第五个副本才找过来，你们好优秀哦。
第117章 运道
一处奇妙的地域里。
清脆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 正在打字的男人脸部轮廓流畅，一双浓眉连弯曲弧度都恰到好处，他属于一种很出众的英俊之相, 天生能给人带来信任感。
只是眉间一道小小的伤疤，为这张脸增加了些淡淡的戾气。
一道成熟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我说，你就选了这些玩意去对付咱们可爱的小祁安？怕是没两天就给玩死了。”
男人没有回头，还在从容地和协会联系, 整个人身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忧心。
“抛砖引玉么……”他停止敲键盘，意味深长说：“后面还有一份“大礼”。”
对于男人的部署，女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其他人还在等着，我先出去一趟。”
临走前, 她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纠结, 先前轻描淡写的小祁安三个字，其实已经在她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痛苦, 憎恨, 忧心……最后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你还是死吧。”
你死了，大家都能好受点。
————
公司。
选完副本入口，周祁安被上司打发回工位, 让他趁着午休多加会儿班。
“三点就要到入口, 现在还加班，真想把他家祖坟都挖了……”
同事只听到后半句,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谁，重重咳嗽一声, 视线扫过某个地方。
周祁安意识到正在经过的区域有监控, 连忙一脸微笑说着我爱加班走回岗位。
一屁股坐在后, 他叹了口气：“还是大学生命好。”
偏偏赶在这时候请假。
桌上的手机不要命地震动。
周祁安瞄了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喂。”
“周哥, 我，我……”大学生声音有几分紧张。
“有事说事。”
大学生：“我午睡时做了个噩梦。”
“……”周祁安差点直接掐断电话，你竟然还有午睡呢？
“我记不清噩梦的内容了，我很少做梦的。”大学生说：“我连忙用签筒算了下命。”
周祁安挑眉：“怎么开始信这些？”
“倒也不是，以前同学爱玩，生日送了我一个。”大学生说：“但是这次我足足摇了十来次，都是小凶。”
没成为玩家以前，大学生不会把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放在心上，当意识到自己超乎寻常的运气后，这个卦象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周祁安微微皱眉，凡事宁可信其有。
“你……”本来想让大学生去自己家里住两天，不过考虑到干掉对方的可能是自己亲妈，周祁安话到嘴边，改口道：“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去联系，然后让他给你找个地方住两天。”
周祁安把应禹的电话给了大学生，这点小忙对方肯定会帮。
不下副本，外加实验室的人保护，安全指数几乎可以拉满。
“好。”大学生犹豫了一下：“我要不要请几个保镖……”
万一副本里不小心得罪人，招来报复呢？
“我搜了下，一个好点的保镖一周也就是五十来万。”
周祁安面无表情地挂断。
手机正好来信息，这个月工资到账了，看完扣了五险一金的数字后，仇富的心燃烧到了极致。
上司铁了心去外地考察学习，下午周祁安只能开车当司机，载着对方去往另一个区。
和应禹约在月底，现在才月中，考虑到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有着严格的工作计划表，周祁安没有向应禹发出组队邀请。
一路上司都在滔滔不绝说着本次学习计划。
周祁安都能想到他回来后只会提工作要求，福利方面主打一个不改。
雾天车速不快。
周祁安降速行驶的时候，恰好沈知屹的电话打了过来：“今晚来夜校吗？”
差点忘了还有个野鸡学校等着自己光顾，周祁安眼皮一跳：“我要出差。”
“去哪里？”
“另一个世界。”
“……”
像是明白了什么，沈知屹说：“发个定位。”
周祁安：“贸易大厦。”
两人的对话很简洁，半小时后，周祁安抵达贸易大厦，观光电梯那里雾蒙蒙的一片。
空气中的雾气浓度不断加深，整栋大楼有一种云雾蒸腾的幻象。
走近了才发现观光电梯旁站着一道身影，沈知屹竟然已经到了，他穿着深黑内衫搭配浅色调的薄风衣，像极了偶像剧里的男一号。
可惜他们现在要去的是恐怖电影。
沈知屹出现的时候，上司鼻尖动了动，影子的味道不错。
像是蜥蜴遇到了猎物，他舌尖贪婪蹭过唇瓣。
沈知屹主动过来和周祁安打招呼，冷冽的一张脸多出了几分平易近人。
看清了这张脸后，上司皱眉：“你换男朋友了？”
如果是那样，为了省下员工婚假，又要少一顿美味。
周祁安曾经怀疑过沈知屹和穆天白的联系，这会儿看到上司对沈知屹影子的反应，双眼一眯，没有否认。
总不能让这两人在进副本前打起来。
见他默认，上司冷笑道：“你挑男朋友影子的眼光还真是相似。”
周祁安自认为阅读理解能力不错，但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扭？
穆天白。
沈知屹。
强行压下心中各种交错复杂的情绪，等这次出副本，他要好好理一理这两人间的关系。
沈知屹看似神态自若站在一边，如果不是碍于周祁安在场，他会亲手剪掉某个碍事者的长舌。
空气陷入了沉默，三人处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
他们差不多两点半到，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又有脚步声出现。
副楼去年就封楼了，最先来的沈知屹也是拧碎了锁链，这个时候会来的只有玩家。
私联上司的人不少，但刚好就在本市的玩家数量很有限。
周祁安料定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有太多玩家出现，在已有出现的人中，大概率还有捕鲸者协会的人。
来的是个十分貌美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手上戴着一串很别致的串珠，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
尽管女人掩饰的很好，但是周祁安还是感觉到，她那锐利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好。”中年女人主动伸手，自我介绍说：“我姓陈。”
周祁安比她坦然多了，直接报了本名。
然后进一步观察女人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
中年女人这次没有表现出什么，她身边另外两人正要开始自我介绍，忽然一阵古龙水的味道飘来。
来的男人一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相，看到中年女人立刻笑了：“陈女士，你也来了？”
见女人没说话，男人自顾自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乔松，我们在矿洞副本里遇到过。”
虽然乔松表现得十分热络，但可以看出，他对中年女人抱有一定的警惕。
周祁安：“这位姐姐很有名吗？”
乔松笑了：“鼎鼎大名的百川协会副会长。”
周祁安：“哦，久仰。”
乔松：“……”
你刚都不知道人是谁，仰什么呢？
周祁安转身用口型对沈知屹说：“坏了，那女人可能冲我来的。”
曾经，一个副会长，两个助手。
红斗篷用同样的配置打过自己。
在听到周祁安的分析后，沈知屹微微颔首，觉得十分有道理。
陆续又来了几人，最后算上周祁安他们，约有十来人，其中有两人最为古怪。
一个是笑得和弥勒佛似的老人，按理这个年纪绝对不在游戏筛选玩家的范畴中。
另一位是名混血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身边还跟着条猎犬。
这猎犬足足有半人高，体型也比寻常猎犬剽悍很多，威风凛凛。
就连沈知屹也多看了眼这条狗。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中，猎犬只围着周祁安打转了一圈，躯体紧绷，像是在强烈的不安。
周祁安看了眼，问：“它也是玩家？”
小姑娘：“游戏还没开小语种。”
更深层次的交流没有机会开展，早就停止运营的电梯诡异地亮了起来，一点红芒折射出唯一的光源。
陈旧的轿厢门缓缓在前面打开。
老人家清了下嗓子，笑着说：“各位，看来这次就我们这些人了。”
说完，他带头走了进去。
电梯好久没用，里面气味不太好闻。
待玩家全部进来后，位置些挤了，轿厢门自动关上，玩家和雾气全部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
随着电梯疾速上升，所有的电源键都变亮了，整个轿厢内什么都看不清。
眼看电梯的速度快要赶上云霄飞车，但是它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征兆，还没有进副本，众人已经可以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心中陡然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上司那条领带古怪地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显示出一抹红。
其余人关注点不在领带，而是上司本身的存在。
有个菜鸟，至少可以拖延一个安全日。
空气变得无限稀薄时，冰冷的提示音终于降临：
【副本入口已关闭】
【副本：郝会鲨集团
副本难度：五星级
主线任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们是身怀绝技的一群人，刚刚成功通过了人才市场激烈的选拔！
脱颖而出后，你们即将前往郝会鲨集团任职。然而当到了这里后，才发现集团的残酷超乎想象，在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裁员。
副本时间：六天左右
参与玩家人数：11（存十一于千百，亡多而存少）
提示：该副本为生存本
提示：副本内可去任意地点探索，但每晚零点前务必回到郝会鲨集团打卡。】
所有不配备工作人员的大地图副本，都会做零点打卡提示。
众人更关心的是生存本这个概念。
同等难度下，生存本绝对要比一般副本难，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五星难度，叠完难度后基本可以改名大逃杀。
周祁安站在人堆里，十分平静地激活了幸运道具。
“你将额外增幅8%的幸运。”
不就是五星级副本？没有其他人的紧张，周祁安早习惯了四星打底的生活。
冷静了两秒后，他忽然很想一拳头砸在轿厢壁上。
所以到底是哪个新人在过一星二星本？
还有这个游戏，真的存在这两个等级吗？！
提示音结束的一刻，电梯里的雾气被红光替代，整个轿厢四周变成了像是能吃人的血肉壁垒。
电梯门一开，众人几乎是毫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周祁安旁边是小女孩，他问了句：“你见过一二星级难度的副本吗？”
这么小能入选成玩家，各方面肯定都极为优秀，而且她还能带宠物进副本，如此逆天的先决条件，应该也是三星起步吧！
小女孩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先前对方都能问出狗是不是玩家的问题，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大家不都是从一星级慢慢上来的。”
“……”
狗游戏，我和你不共戴天。
身后的电梯变了，原本的轿厢壁多了些小广告，整体大小和载客量也发生了变化。
【请选择进化器官】
周祁安没有犹豫，按照下本前想好的，选择了血管。
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些保命的资本，速度也几乎提升到极致，如果能顺利来一个通灵之体，保命筹码会稳定上升。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们像是彻底进入了另外一方世界。
入眼外面是一百多平方的大平层，内里不附带任何绿植装饰，水泥地上甚至连瓷砖都不铺。十几张办公桌潦草乱放着，上面只有一些散乱的文件，后方的柜子里塞着乱糟糟的各种资料，仿佛随时都会压塌玻璃门倾泻而出。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办公桌前。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衬衫扣子只系了几个，露出结实黝黑的肌肉。
西装被他穿得不伦不类，男人半边脖子还纹着野兽图案，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怎么才过来？”
由于不了解情况，大家谁也没说话。
“上一批员工出事了，你们刚好顶上。”纹身男阴冷地说：“集团不养废物，丑话说到前面，完成不了业绩的别怪我不客气。”
他用刻薄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直接就开始说工作要求：“集团进行分组考核，你们是第十组，其余几组都在楼下工作，如果排名倒数，下场……呵呵。”
“还有，我很忙，不可能时刻监督到位，”纹身男说，“我会从你们中选出一名组长，代为监管。”
组长的身份听上去就很有用。
众人还在想着有什么方式积极表现时，周祁安低声：“都让让，我用了幸运道具，非我莫属。”
他要站前面。
“……”这说的是人话吗？
副本内幸运道具限定用一次，开场往往是最简单的，正常人也都会选择后期等任务真正下来再使用。
这不纯莽子吗？
各种古怪的视线落在周祁安身上时，纹身男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沓资料，认真浏览一遍后，他当真来到了周祁安面前。
有人想开口说些什么吸引纹身男的目光，但后者简单核对了一下照片后，点头：“就你了。”
玩家的表情有点精彩。
沈知屹目光中则多出了点耐人寻味。
普通人用幸运道具或许没什么事，但周祁安初始配置太高，相当于额外开了点小挂，很容易被反噬。
“小伙子履历不错。卖过米，搞过助产，当过演员，还会写剧本……干我们这行，就需要了解不同行业。”
似乎是为了让其他人心服口服，纹身男本来已经转过身，忽然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被夸奖的人一瞬间面如土色。
室温降低了。
冷气的来源是上司，周祁安甚至听到上司轻声说了句：“真是多才多艺。”
“年纪轻轻，各行各业都涉足过，是兼职吧？”纹身男还在感叹，“你啊，简直吃百家饭长大的。”
“……”去你**的。
周祁安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撕烂过一个人的嘴。
“以后你就是十组组长，提醒你一句，”纹身男嗓门很大：“公司最讲究阶级分明，你可以任意指挥他们，只有一条，业绩必须搞上来，不然我第一个用你的脑袋下酒。”
“销售额达不到的，统统裁员。”
说最后一句威胁的狠话，他故意露出森白的牙齿，听得人不寒而栗。
打一棒子，纹身男又给了一颗枣，望向包括上司在内的其他人，其他玩家立刻表现出虚心聆听的样子，只有一个人看着不在状态，扬起的下巴天生自带几分尖酸刻薄。
纹身男立刻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你们的组长收拾桌子。”
被纹身男暴喝的上司掀起眼皮，先是瞥了下周祁安，继而看向纹身男。
周祁安：“……”
不愧是五星副本，这才是真正的死亡规则吧。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噩梦开局。
PS：不算剧透，防止大家担心，还是说一句应禹是好人。
第118章 非牛马
现在的npc越来越会杀人于无形了。
颈部好像传来了凉意, 周祁安缩了缩脖子。
对吸血上司忌惮惧是一方面，但幸运道具已经用了，组长的位置多少有加成, 放弃是不可能的。
要是让上司坐到了组长位置，变数太多，对他而言，通关才是重中之重。
NPC祭天, 法力无边。
意外的是，血腥场景并未发生。
“原来是按阶级分配，再用末位淘汰制避免能者多劳的情况。”上司若有所思，就差抚掌赞叹：“多么优秀的管理方法。”
周祁安差点没站稳, 幸好沈知屹从后面扶了他腰一把。
后半句话愉悦到了纹身男, 粗着脖子瓮声瓮气道：“行了，都给我抓紧时间工作去！”
纹身男说完就离开了。
玩家谁也没有继续自我介绍, 统一抓紧时间先了解所处环境。
整个空间凌乱无比, 有人打开柜子，一堆单页铺天盖地全部撒了下来。
几乎大同小异的协议书，尾页落章处印着郝会鲨保险集团几个大字。
“原来主营保险。”有人拿起桌上散落的资料：“听名字还以为是杀手集团。”
周祁安近拾起一份资料, 和其他人不同, 他先看了下赔付范围：
“双目失明，嗯, 那就是瞎一只眼就不赔了，双耳失聪, 双腿残疾……都是按一对的来啊, 自杀, 天灾人祸等情况不赔……”
总结了一下，这也不赔, 那也不赔。
办公室陷入沉默。
哪里来的解读小天才？
周祁安靠在办公桌上，一双腿显得更加修长，他眯着眼看完了郝会鲨集团的资料。
和现实世界完善的保险制度不同，他们就职的绝对是家黑心公司。关于产品资料的简介只有一张纸，四分之三都是免责协议。
能招来客户就有鬼了。
“这是一个很猖狂的犯罪集团。”
带着猎犬的小女孩闻言说：“光看这些资料，还不足以定性为犯罪。”
周祁安瞥了眼她：“雇佣未成年童工。”
“……”定性了。
玩家中，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笑着说：“看来这次生存任务已经明确了，就是卖保险求业绩。”
目前看十层着实没什么东西可研究，保险肯定不能在室内推销，索性各自拿了一些新的合同，准备外出瞧瞧。
老人还是率先走到电梯前：“我建议先去别的楼层扫一眼，不是说还有其他组成员？看看别人是怎么工作的。”
没看到楼梯，玩家别无选择，大部队塞进轿厢。
周祁安摇头：“不修建安全通道，消防不过关，这也很刑。”
老人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去九层如何？近一点。”
虽然是问话，实际已经按下了电源键。
周祁安看出他的心思。
组长这个身份代表着一定的权利，老人似乎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看对方的做派，好像料定了自己不会活太久，都开始做事先竞选铺垫工作。
没有点破，先前差点上演“倒反天罡”，这会儿周祁安故意避开上司，和沈知屹站在一起。
进电梯后，一直没说过话的沈知屹轻声提醒：“尽量别和公司任何人起冲突，包括言语上的。”
纹身男身上煞气很重，只有经常杀人才会如此。正常副本里的普通npc，身上不会存在这么多杀孽。
边说，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周祁安口袋。
周祁安伸手一摸，是上个副本的怀表。
沈知屹说：“游戏提示只有被戏剧之王认可的人，才能够使用。”
周祁安刚想再说两句，电梯门开了，他闭上了嘴。
九层和十层装潢上没有太大区别，原始部落风，水泥地上摆着几张办公桌，只是员工穿得要更为正式点。
当看到有人来，他们立刻露出排外的表情。
一名风姿绰约的女人走了过来，开口没好气道：
“你们谁啊？新员工吗？”
女人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没有名字，不过注明了她的身份：九组组长。
几乎所有玩家后退一步，让周祁安上。
这是属于组长间的交流，他们不配。
周祁安嘴角一抽，暗道一群老油条，下一刻，他开口说：“领导嘱咐我们第一天来，要多向前辈学习。”
先把领导丢出来，然后说出自己的诉求，这一招百试百灵。
女人果然没再说些什么，冷淡表示：“做销售的，看的就是眼力见和话术。”
说完，随便指了一名玩家：“都说了要有眼力见，没看到这里卫生有点脏？墙角桌腿好久没人擦了。”
女人的组员见状也说：“组长，马桶堵住了，一会儿我们要去跑业务。”
女人点头，继续命令玩家：“正好，你帮着把下水道疏通一下。”
好一个职场霸凌。
被指到的玩家皮笑肉不笑：“领导交代我们要学习完，就要立刻去工作……”
话还没说完，女人走到了他面前：“你一个底层临时工，敢拒绝我？”
她抱着胳膊，副本中的npc永远喜欢刁难玩家，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老人忽然哑着嗓子对周祁安说：“组长，麻烦打个圆场。”
作为小组组长，是可以推脱一下，或者帮忙转移个话题。
周祁安没有立刻出声。
都是组长，可他并没有挂牌，权限肯定不一样。
沈知屹强调过别和公司人员起冲突，当然就算他不说，周祁安也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开口。
五星级的副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被指到的玩家正要继续开口说什么，女人笑容收住，同时抬起了胳膊——
玩家直接被拖拽往前，两人的身高体型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不，在地上乱蹬着的脚说明是反抗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玩家立刻改口：“我现在就去打扫！”
话音落下，女人动作一顿。
玩家刚松口气，忽然被提起来，脑袋猛地撞向玻璃。
不知道女人用了几成劲，玻璃当场被撞碎了，玩家头破血流。下一刻，高层呼呼风声下，他竟然直接被丢了出去。
冷风灌入，高层风本身就大，一瞬间办公桌上的纸张被吹得呼啦乱飞。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哪怕周祁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们回过神来，惨剧已经发生。
周祁安猜测首当其冲的玩家也吓傻了。
因为到死，他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啊”。
整个九层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僵硬，碎裂玻璃上的血腥味夹杂着冷风被吸进肺中，提醒着他们一条生命的逝去。
强行稳住心神，周祁安开口说：“我带人下去看看，别砸到哪个过路领导了。”
女人露出森冷的笑容，也不接话，只是看着他。
沈知屹存在感极低地站在最后面，已经按开了电梯门。
周祁安转身就走。
直到关上电梯门的一刻，女人还站在原地，整个九组的人都在定定注视着他们。
年代有些久的电梯反应很迟钝，下行的过程十分漫长。全程谁都没有说话，下到一层后，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公司大门，外面躺着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下行的时候，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加快了速度，尸体上半部分几乎成了肉块，脑袋却是相对完整，整个人死不瞑目。
最后是周祁安打破了沉默：“卖保险只是基础生存任务，我们还需要防备其他未知的死亡原因。”
人命是副本最好的试金石，至少他们现在又多知道一条信息：不能违背老员工的指令。
不过周祁安内心总觉得这一条还有待完善。
众人本来是要去尸体旁边的，路过宣传牌的时候，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白色的宣传板上记录着各组的业绩。
第一组：单日五百单。
第二组：单日四百九十单。
……
第九组：单日三百单。
第十组：二百七十七单。
白底红字，衬托下每一行数据像是自带血光。
看日期，上面统计的是昨天的业绩。
中年女人声音发沉：“仅仅落后了二十来单，第十组成员全体消失，然后我们就来了，成为新的第十组。”
先前办公室里乱糟糟的一团，还有人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显然不是正常离职。
“业绩定生死。”
恰好当她说完这句话时，系统提示音降临了：
【支线任务一开启。】
【支线任务：精英销冠。为最佳业绩冲刺吧，你们就是明日之星。】
【任务奖励：《精英必备销售手册》*1。】
担心撞见老员工，如今支线已经下发，众人没有在大厅多留。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看植物生长程度，现在是夏天无疑。温度却低得离谱，那股寒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公司像是建在哪个阴曹地府上面。
空气里混淆着的全都是血腥味，之前的玩家尸体近在咫尺，其中一个眼珠子就摔在他们附近。
老人叹了口气：“这个副本危险或许来自于人，而非鬼，甚至没有鬼。”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就刚刚那女人的杀人手段来说，已经可以和鬼媲美了。
上司松了松领带道：“放屁。”
担心尸体沾脏昂贵的裤脚，他嫌弃地往旁边挪了点。
老人脸皮抽搐一下：“不知这位小友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有眼睛罢了。”上司目露鄙夷：“员工手册第四十八条写了，禁止零点后离开员工宿舍，否则后果自负。”
这种要求一般是防鬼的。
老人笑呵呵：“这种玩笑还是不要……”
上司扔过去一本企业文化宣传册。
老人接过翻开，周围人也都瞥了眼，忽而微怔：还真有。
原本听上司开口就说什么第四十八条，他们自然以为是瞎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好厉害的记忆力，而且一般人只会关注保险合同，不会去注意企业文化。
等等，转念一想，那不就是在死人的时候，对方正抓紧时间看员工手册？
这地方阴气重，猎犬几次炸毛，小女孩脾气不太好地开口：“有没有鬼，遇上就知道了，先完成支线任务。”
“各自分散活动，总不能是十个人逮一个顾客推销。”中年女人说：“有发现再打电话。”
这次副本，游戏给配备了手机。
周祁安眯了眯眼，片刻后微笑着第一个响应：“好啊，先拉个群吧，打电话有时候会不方便。”
说完，主动创建群聊，群名：[少了一个]。
沈知屹看到这个熟悉的群名，嘴角掀了下。
其他人对这个名字有些无语，不过也没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什么。
众人散得很快。
几乎是同一时间，楼上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电话营销，上门外拓，再创佳绩，永续经营！”
似乎有一只领头羊的角色，扯着嗓子喊：“跟我念，干不好，天台见——”
“干不好，天台见！！”
声音震耳欲聋，天空中的乌云仿佛都散开了一点。
上司目光闪烁，似乎很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
趁着他着迷的时间段，周祁安给沈知屹使了个眼色：快跑。
沈知屹正想说自己可以应付，下一秒手腕忽然被抓住。
上司仰望天台，周祁安带着沈知屹往停车场那边比较隐蔽的地方溜去。
“……”牵手了，那还是跑吧。
配合地跟着来到上司的视觉死角，沈知屹为了显得矜贵一些，难得聚焦在任务：“你想先完成业绩，还是去员工宿舍看看？”
周祁安：“我想先喝咖啡。”
现实世界已经996，傻子才在副本里继续工作。
·
玩家各有去处。
中年女人走到半道忽然停下，身边一男一女也跟着驻足。
她靠在路灯上，惯性把玩着一串手珠，女人皮肤细腻，珠子在她手中，真的像是要被盘活了一般。
珠子明显也不是俗物，类似红丝绒的纹理，表面泛着奇异的光泽。
一男一女看她：“会长……”
“不用急，先等人。”
那一男一女目露不解，当务之急，不是该赶紧跑业务？不然恐怕会死得很惨。
而且他们这次是接了任务来的，跑完业务还要抓紧时间去办其他的事情……来自一桩和捕鲸者协会的交易。
中年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其余两人哪怕心急如焚，也只能静静等着。
须臾，中年女人才哂笑说：“动脑子想想那个纹身男的话，业绩完不成，倒霉的是谁？”
难道不是他们吗？
另外两人眼珠一转，忽然发现了什么。
纹身男一直以【组】为单位强调，并没有提到对个人销售额的测评。
假如不达标，组长必然是背锅的。
年轻点的女孩想了想：“可那个销售业绩板上……”
中年女人直接打断：“上一组成员出事，不会全是因为业绩。”
老员工再猖狂，也不可能一日内完成这种程度的屠杀，她只是故意把众人的思考方向往这上面带罢了。
年轻女孩问：“那我们业绩挂零，会不会首当其冲？”
中年女人看向后面，远处老人家和几名玩家正在走来。
她知道等的人来了，平静说：“只要大部分人保持在一个水平上就行，比如只跑个两三单。”
最后责任还是组长来扛。
一男一女两名玩家闻言跟着笑了笑：“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周祁安，我们和捕鲸者协会的交易也……”
中年女人摆手，示意别说了，其他玩家已经快要走近。
除了周祁安等三人，其余七人重新碰头。
见面后，老人家神情和善地开口：“看来大家应该都想到一块去了。”
显然，都想推周祁安出去。
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对其他玩家而言，推销保险也有风险，既然玩家在公司员工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面前也一样。
他们的客户是人是鬼，实力如何？
全都是未知数。
为了活命，组长必然会拼命拉业务，他们只需作壁上观，便可以总结出经验。
……
聚在一起目标太显眼，一行人商量好后再次分开。
老人暂时和中年女人他们同行，准备先去打听和郝会鲨集团有关的事情。公司位置比较偏，需要往前走很长一段距离，才是繁华的街区。
沿途，老人和中年女人相谈甚欢。
老人忽然皱眉：“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他伸出胳膊指着一处。
其余几人跟着望去，透过巨大落地窗内，可以看见一名年轻人正在喝着咖啡看杂志，偶尔还会抬眼和对面男人说笑两句。
桌上的餐品已经用了大半，可见那两人已经坐在里面一段时间。
对视一眼，他们走了进去。
餐厅里，周祁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拿起桌上纸巾擦擦嘴说：“你们也来吃西餐？”
吃你的席还差不多。
中年女人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自己给自己买保险，然后冲业绩？”
到了她这个程度，自然知道【染血的冥币】。
周祁安一副我疯了吗的表情，用自己的钱给公司花。
中年女人：“那你……”
周祁安：“完不成业绩会不会死亡还是未知数，总得试试。”
中年女人微笑：“万一试错了呢？”
周祁安继续切着剩下的牛排，红色的汁水从纹理处渗出：“反正有替死道具。到时候我先发制人，表演切腹自尽，为我挂零的业绩道歉。”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畜生行为？
周祁安真诚问：“你们要一起先发制人么？”
中年女人死死盯着他，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意思，结果没看到玩笑，倒是看到青年兜里露出的半张歌剧院门票。
周祁安举着手上的餐刀，微笑说：“我就喜欢一刀切。”
“……麻烦让一下，我点的小提琴独奏来了。”
众人侧过身，果然见一名穿正装的小提琴手正走过来。
没多久，悠扬舒缓的音乐响起，周祁安享受地半眯着眼，偶尔还跟着哼两下，以不要挡光为由，喊餐厅经理来劝离其他人。
被请出餐厅的一刻，众人还有种不切实际的真实感。
年轻点的女孩脸色难看说：“纹身男说不定会用同样的切腹标准要求别人。”
“不是可能。”是一定。
组长都这么有诚意，一堆业绩寥寥的成员不切一个怎么行？
此刻，他们的表情哪里还有刚刚轻松。
年轻女孩沉声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替死道具。”
老人哑声反问：“你敢赌吗？”
众人都沉默了。
西餐厅。
第一批劳工已经出发，一曲结束，周祁安看着对面的沈知屹说：“记得公司几点下班不？”
门上有营业时间牌，沈知屹记忆力和知识储量成反比，精准说出：
“晚上八点半。”
现在是四点，周祁安想了想：“等七点半的时候，我再发消息给剩下几个人，告诉他们我要一刀切，而且已经有玩家在疯狂跑业绩。”
一个要切腹，另外几个绩效遥遥领先，垫底的人为了不成为纹身男的集火对象，肯定也会去拼命卖保险。
沈知屹不由挑了下眉：“只提前一小时？”
如此不利于对方作为组长的业绩总额提升。
周祁安啧啧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这叫极限压榨法则，越是这样，越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实就是另类的末位淘汰制，先从内部分化，后面的人会视悄悄超额努力的人为工贼，但为了不出局，他们就得付出加倍的劳动。
时间有限，想要追赶上业绩，靠硬推销是没用的，他们必须得创新。我们刚好可以从这些人的劳动成果中，总结出最完美的销售方案。”
周祁安面上泛着温和的笑意：“你看，这么简单的道理，那狗上司竟然还要专门跑到副本学？”
沈知屹静静喝了口咖啡。
不加糖，但不苦，好像还泛甘甜。
影子泄露了他的心声，面对周祁安的所作所为，在地面偷偷摸摸写下三个字：他好甜。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喝咖啡）：人非牛马，孰能工作。
沈知屹（认真）：祁安，你可以到我们的学校来教《就业指导培训》课程。
“……”那不还是工作？！
第119章 控局（二合一）
一套组合拳下来, 周祁安有信心，今天的业绩一定会完爆九组。
一共十组销售人员，只要业绩不是倒一, 他，上司，沈知屹完全可以躺赢。
往咖啡里加了点糖，周祁安双腿交叠, 像是品茗一般细尝个中滋味：“当员工的时候，我最厌烦喝咖啡提神，现在就不同了。”
“这里是通往繁华区的必经之路。”他看了一会儿窗外，收起了资本家的做派, 忽然说：“要打探消息肯定会经过, 另外没来的玩家，你说会在干什么？”
沈知屹：“睡觉。”
周祁安语塞, 转念一想, 不是不可能。
就像刚刚那批人想推自己去背锅，说不定还有人更懒，世界背景信息都准备从别人那里获取。
毕竟生存本, 活够六天就行, 能耗一天是一天。
“养精蓄锐吗？”
既然想推自己去顶锅，他会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牛马养生。
五星级副本, 沈知屹觉得勉强要尊重一下这个难度，提议去收集信息。
周祁安摇头：“去公园散步吧, 然后看歌剧。”
沈知屹把尊重丢远, 一口应下：“好。”
歌剧院离这里还有几站路, 在寂静的公园走动了一会儿，两人选择坐车过去。
他们是卡点来, 周围暗下来后，灯光聚焦在舞台，演员开始一个个充满戏剧性地登场。
剧情差，演员敷衍，其中一个明显忘词了，还呃了两下。
不过周祁安关心的重点不在剧情上。
“没有。”
他还专门挑了悬疑恐怖类型的歌剧，但全程没有鬼出现。
抛开郝会鲨集团，这个世界在大地图上未免太仁慈了，仁慈到周祁安愈发觉得怪异。
“大世界怎么可能没鬼？”除非游戏癫了。
歌剧时间很长，他打了个呵欠。
旁边座位，沈知屹想起他们第一次看电影时，为了增加黑暗中情侣贴身接触的概率，他精心挑选了一部恐怖片，结果周祁安呼呼大睡。
好在结果不错，因为对方睡着后，倒在了自己肩膀上。
“怎么还不睡？”
沈知屹正襟危坐，已经等了四十分钟。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除非完全放松状态下，周祁安心再大，也不会在副本里睡着。
他对着冰凉的地面，做了个手势。
“啊——”下一秒，舞台上的演员突然真情实感叫起来。
整场戏突然精彩起来了。
舞台中央，窗帘布景后面有黑影一闪而过，别说演员，观众都吓了一跳。
激烈的鼓掌声后知后觉爆发。
台上的演员面若死灰，惊悚中颤抖念着台词。
一道黑影时而膨胀，时而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恐怖片里的bgm一样，总能出其不意吓到人。
最精彩的莫过于，不知道舞台用了什么光影效果，甚至上隔着窗帘，黑影上演了一出有丝分裂。
周祁安跟着海豹鼓掌。
当看清台上的黑影时，其实他第一反应是有鬼。
沈知屹适时开口：“魔术师常用的手段罢了。”
周祁安诧异：“真的假的？”
沈知屹点头后，周祁安才发下戒备，安心欣赏起歌剧。
“好看。”
什么绝美演出！刚刚是他不懂事了。
打发影子上台表演的沈知屹，在看到周祁安重新燃起兴趣后，重新陪着一起看下去。
影子在台上卖力表演，下面人有说有笑。
避免打扰到其他人，周祁安和沈知屹还是用口型和表情有说有笑。
看完歌剧，周祁安才给带猎犬的女孩等玩家发消息：[小心工贼背刺。]
不需要说太多，短短几个字就够这些玩家发散了。
……
傍晚，头顶乌云像是发怒的大海，属于另一种壮观的景致。
周祁安不知道在想什么，哪怕天黑也没有加快速度。
沈知屹耐心陪同体验着岁月静好，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本，值得五星级好评。
晚上八点二十，郝会鲨集团。
中年女人基本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势，但衣服上的一点脏污，还有额头上的伤口，证明推销过程的不易。
“该死。”
郝会鲨集团臭名昭著，每上门推销十家，至少被水泼三回，刀追五回，还有冲上来直接扑咬扯头发的。
最糟糕的设想还是发生了。
玩家在普通人面前，实力也会遭到压制。
“嘶……老头子我差点出殡了。”中年女人抬眼望去，老人正捂着额头上肿成鸡蛋的伤口。
快到业务结算时间，冷漠的小女孩也回来了。
由于周祁安消息发得太晚，她几乎跑断腿才取得不错的业绩。
此刻小女孩胳膊有些痉挛，颤抖着拿着一沓收据，背着不愿意再动的猎犬，整个人累成了狗。
看到大家都这么惨，中年女人莫名心里平衡了点。
公司各项手续都不规范，所谓客户签单，只有一张张薄薄的纸，用来记录客户名字。
员工只需要按照签单量把钱上交即可。
都这个点了，眼见周祁安还没有回来，众人面无表情想：最好是别回来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小女孩恨不得把这个可恶的成年人，剁碎了喂狗。
“汪！”猎犬像是知道主人的想法，耍狠地叫了声，然后继续躺尸。
狗叫声散开前，远处路灯下两人正由远及近。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华夫饼，还给自己夹了个冰淇淋吃。
“简直是我看过最棒的歌剧。”周祁安吃出了仓鼠腮帮，称赞着舞台上那些意想不到的场面。
另外个子稍高点的递过去纸巾，提醒说：“嘴角有奶油。”
忽闪忽闪的路灯，闪耀在这样的画面上。
下方两人笑容忽明忽暗，说不出的诡异。
像是察觉到什么，周祁安抬起头，看到玩家们时笑弯了眼：“晚上好，我的组员们。”
工作一天辛苦了。
中年女人身边的协会成员，忍不住想要说话，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中年女人点了下头：“晚上好。”
大门口上午坠楼的尸体还在，只剩下一只眼球的眼眶里定定注视着玩家的方向。众人没有在这里久留，转身朝公司内部走去。
咕噜。
在这些人转身后，尸体的眼球怨恨地转动了一下。
……
电梯闹鬼事件没有发生，一路平稳上到十层。
纹身男早已久候多时，一看到人，立刻暴喝催促着：“赶紧交钱！”
周祁安还在回味今天的歌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离开副本前，就可以完成【城主】身份需要给游戏上交的剧本。
看到另一边姗姗来迟的上司，他一秒陪笑脸，小声说：“我只用心催促其他人，一单生意都没给集团拉。”
他们是来考察学习的，不是给别人冲销量。
上司很满意他的思想觉悟，连带着都体谅了一点才艺的事情。
纹身男此刻已经点完了钱：比九组多一点，第一天能干成这样也算及格了。”
团体业绩不合格时，组长才会被受训，纹身男跳过他，扫了眼上司和沈知屹：“你们怎么没业绩？”
先前众人故意分开交钱，听到责问，总算是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周祁安从容接话：“他们今天主要学习员工守则。”
在纹身男凶态毕露前，上司就更平静了：“员工守则第一条，一切以公司利益为主，不得无故旷工……”
一条接着一条，很快倒背如流到第七十条。
眼看他还要背下去，本来都准备发飙的纹身男忍不住打断。说句实话，这玩意集团老板自己都不看。
纹身男嘴皮子动了动，最后只撂下一句：“行了，既然都了解了，明天赶紧出去跑业务。”
说完带众人去员工宿舍。
路上多道视线都在盯着上司，任务里不怕厉害的，就怕有病的。
员工被统一安排在十一层，整个公司压根没在设计上花钱，这一层和外面小旅馆没什么区别，一条走廊串联两侧的小房间，昏暗拥挤，处处透露着廉价。
“别说公司对你们不好，新员工和老员工一样，享受单人单间。”
纹身男拿出一串钥匙，又脏又旧。
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区别，众人只能随机选择一把。
中年女人语气很轻柔：“我也看了员工手册，为什么上面说零点后最好不要出门？”
她正处在最有魅力的一个年龄，知性大方，说话时还故意往纹身男这里靠近一点。
这个距离恰到好处，避开身体接触，又能让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
纹身男神情微动，似乎很受用女人那种讨好的态度。
下一秒，他的神智似乎有些涣散，香水中似乎还混杂着其他气息，纹身男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以前有几个员工，说什么半夜出来上厕所，在走廊看到了脏东西，其实都是些无稽之谈。”
“不过老板体恤员工，后来还是把这条加在了员工手册里。”
中年女人又问了几句话，纹身男却没有再透露出有用的情报。
周祁安见状眯了眯眼，这个女人的技能似乎是体现在气味上面。
这个技能想必相当实用，这点从刚刚的销售额就能看出来。
纹身男浑浑噩噩离开了。
专门提到单人单间，谁也不会想不开和别人凑一屋。
沈知屹是最后用钥匙开门的，他和周祁安间还隔着一个屋子，心中把对这个本的好评改成了三星。
不知道有人因为单人单间破防了，周祁安正站在门口观察环境。
整个屋子总共十来平米，除了一张小床，一个热水瓶，什么都没有。
偷工减料到窗户都没安，空气里又闷又难闻。
好处是一览无余，除了床下，基本没有藏鬼的地方。
周祁安放心迈步进去：“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只要他有美好的品德，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玩家中最后进屋子的中年女人，正好听到周祁安的言论，开门的动作一滞。想到自己一整天的辛苦，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和捕鲸者协会的交易，现在她单纯想把对方脑袋割下来泄愤。
午夜来得又急又迅猛，整个世界几乎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外面蛐蛐停止了鸣叫。
周祁安躺在一股霉菌味道的床上。
下午时，他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了解。
这里没有警察局等设定，是由财阀管理，当地人对郝会鲨集团讳莫如深，没有人愿意提起。
第一天的销售额已经完成，支线任务奖励销售手册也正常下发。
望着空空如也的任务面板，他却没有几分轻松。
从目前的主线来看，玩家需要做的就是一直稳定业绩，不要垫底。
但这些东西就像是游戏设定的基础生存。
实际上潜在的危险更多，像是拒绝NPC的要求、跑业绩路上的刁难，看似简单的背景设定，却潜在着各种各样致命的杀机。
咚咚。
周祁安身体猛地绷直，他立刻关掉手机屏幕，小心翼翼下地，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
僵持了一会儿，外面的东西好像离开了。
咚咚。
那玩意又跑去敲第二扇门。
因为没有猫眼，周祁安无法窥知究竟是什么，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它几乎敲遍了每一扇门。
同样一片夜色下，因为敲门鬼睡不着觉的大有人在，毕竟这只鬼实在是反常。
什么都不说，就是敲门。
中年女人也是一样没睡，一直等到凌晨三点都未曾阖眼。正当她打了个呵欠准备休息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中年女人立刻警惕起来。
床直对着门，没几秒，她眼睁睁看着门从外面被打开。
……
一夜很快过去。
哐哐哐！
第二天，周祁安被一阵巨响声惊醒。
“快开门！”外面传来暴喝声。
周祁安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上。
不止他一个人被砸门，几乎所有玩家都面临同样的情况，就像是一群社会危险分子来上门催债。
周祁安把小锤锤装进兜里，微笑打开门：“……有事吗？”
他话没说完，一个壮汉直接挤过他，一双小眼睛扫过屋内每一寸。
就这一穷二白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正当周祁安不解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壮汉气势汹汹走出去，他顺势跟在后面。
楼道里的人基本都聚在一处，周祁安记得那里是中年女人住的屋子。
“出什么事了？”
离他最近的老人压低声音：“昨天那个纹身男死了。”
周祁安皱眉：“集团怀疑是我们的人做的？”
老人：“就是我们的人做的。”
“……”
搜查房间的人在中年女人的房间发现了新鲜血迹，不止是地板上，她身上也有血。
这是杀人后避免不了的情况。
中年女人被扯着衣服拉出来，拖拽她的人十分暴力。
女人胳膊肘都撞得青紫，有前车之鉴，她直接放弃挣扎，一边催动技能，一边用恭顺的语气说：“我……”
第一个字都没说完，一名壮汉直接抄起电棍，用力朝女人头骨砸去。
哪怕是鬼杀人，还会刻意延长两秒欣赏猎物死前的状态。
饶是本身心冷残忍的玩家，见状也不禁心中一慌。
一道白光闪过，棍棒实打实砸在了中年女人头上，而且是太阳穴的位置，一击之下，中年女人在原地完好无损。
只是胸前戴着的玉佩骤然碎裂，她面色也变得有些煞白。
替死道具保住了性命。
壮硕男子完全不好奇为什么女人挨了一棍，还能平安无事，转瞬间，再次抬起胳膊。
眼看对方有第二次挥棒的迹象，中年女人神情出现变化。
她看着还算冷静，但轻轻抽搐的眼皮泄露了内心。
不对劲。
这次的副本不对劲，几乎是在毫无理由地虐杀玩家。
“为什么会这样……”
棍棒不会因为人类的思考而停顿。
男人致力于第二次砸扁脑袋，一道声音突然传过来：“已经给了教训，剩下的账，还是等到今天跑完业绩再算。”
开口的竟然是周祁安，“不然一连少两个组员，业务都没办法拓展。”
周围人不知道他怎么敢这时候站出来说话。
就连中年女人都不能理解。
冷静地向壮汉说出诉求，周祁安目光不闪不避。
他有九成把握能成功。
组长的身份多少有点用处，而且从规则上，中年女人已经死过一次。
沈知屹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猜到周祁安保住女人性命的原因，默默看戏。
壮汉死死盯着周祁安，大约过去半分钟，收起了凶器：“业绩不达标，我把她大卸八块！”
电梯下行，送走了这群瘟神。
中年女人被搀扶起身，面上还没恢复血色：“多谢。”
众人压根不关心她的伤势，都等着想搞清昨晚的事情。
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中年女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三点多左右，我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那个纹身男有备用钥匙，妄图动手动脚。”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她说，大家也能猜到。
只是其中有两个很奇怪的点：一是中年女人已经相当谨慎，她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设计让纹身男自己撞死在柜角上。
其二，据她所说，尸体被藏到了厕所上方的天花板上，今早那群人进来时，却声称是在大厅发现。
老人摸了下胡子：“看来这也是一条规则。不管以哪种方式杀掉公司员工，迟早都有死亡降临。”
第一天只是言语冲撞就死了人，昨晚还跑来一个色中饿鬼。
他们甚至都能预料到，退一万步哪怕纹身男得逞，十有八九还是会杀了女人灭口。
没有任何规则阻挠，仿佛就是为了杀死玩家随便找的借口。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一股料峭的寒意便不受控制地爬上脊梁骨。
周祁安没有说话，他不觉得副本会做没有逻辑的杀局。
一定是有哪里被忽略了。
思考的时候，视线扫过周围，发现上司不知道又去跑去哪里研学企业文化。
他抿了下唇：“我要去西餐厅吃饭，有人一起吗？”
没人回答，周祁安看了中年女人一眼，和沈知屹出门吃早餐。
……
和昨天一样的店面。
这家店早上只提供咖啡和简易的食物，不过周祁安主要是冲环境回来的，他很喜欢桌子紧靠巨大的落地窗，方便他随时注意到外面的景象。
“请慢用。”侍者端来沙拉和列巴。
沈知屹帮他夹了点。
周祁安不是很喜欢沙拉，加了点芥末提神：“我担心随着时间增加，死亡规则也会不断增加。”
“先吃，你不会死。”
沈知屹对其他人的生命持漠视态度，迄今为止他也没有发表过关于副本的任何见解，周祁安猜测这是想等玩家死的差不多，副本降难度。
他没有接这句话，继续谈论副本：“先等个人。”
周祁安在等那个中年女人。
纹身男和敲开鬼都先后拜访过她，想要了解更多，从她那里出发最好。
门口响起风铃声。
周祁安咽下沙拉，笑了笑：“我等的人来了。”
先前他说要吃早餐的时候，特意多看了某人一眼，相信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暗示。
门外走来一名女士。
中年女人把染血的衣服换了，穿了身深色系运动装，颜色反差下更加肤白貌美。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祁安。
青年衣冠楚楚，坐在高级皮质沙发上喝咖啡，这种怡然自得，仿佛是现实世界一般。
中年女人对周祁安做过背调，单亲家庭，好炸副本，亲妈坐牢。
可惜还要进一步做背调时，意外被打乱了节奏，捕鲸者协会强调一定要以这次副本为交易基础，中年女人才跟着来到这个副本。
周祁安伸手：“请站。”
“？”
中年女人站在一边。
她不知道周祁安暗示自己过来的原因，发现了某种端倪，亦或是谈合作。
毕竟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组长的身份是一把双刃剑，昨天对方几乎把其他人都得罪死了。
“还记得昨晚的敲门鬼吗？”
中年女人：“当然。”
周祁安：“今晚如果再来，你给它开门。”
理由很充足。
根据这两日的实验，无论是看恐怖电影还是天黑回去，都没有撞鬼，副本似乎不准备在外部环境上给压力。
在人身上找不到活路，那生路或许在鬼身上。
中年女人笑容消失：“你怎么不开？”
周祁安：“我开了，鬼乱杀人怎么办？”
“……”
这句话让中年女人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当一个人过于无语的时候，甚至都做不到生气。
“去不去随你。”
中年女人自然不吃这套威胁，笑了笑就要走人。
周祁安忽然说：“敲门鬼的出现顺序在纹身男前，这像不像是游戏给的生机？”
中年女人闻言心下一动。
她事后复盘过很多遍，确定纹身男那一局无解。
经由周祁安一说，打开了思路。
周祁安继续说：“万一今晚新的业务主管，还去你房间……”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不好说，但就像昨天的销售额一样，谁敢赌呢？
他托着下巴，眨眨眼：“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吧，找其他玩家做交易，承诺你今晚会去做探路石。再让他们帮你分担销售任务，顺便给出点好处。”
中年女人垂着眼，心里涌上股淡淡的憋屈，明知道对方的算盘，又想不出其他方式破局。
阳谋永远比阴谋可怕。
周祁安看着窗外，唇角微微翘起。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自己的推论正确，但他可不愿意冒那百分之二十的奇险，去给只鬼开门，危险的事情当然交给危险的人做。
搅拌棒在咖啡杯边缘发出清脆的碰撞，周祁安偏头睨了一眼她：“想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五星本咖啡喝了，歌剧看了，副本进度拉了，探路石有了……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做的。
一生慕强的沈知屹：又幸福了。
第120章 丰都街
西餐厅内, 三人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构图。
中年女人垂眸静思，沈知屹安静注视着周祁安。
不管过去多久，沈知屹都能被对方灵魂中的特质吸引到。
就像他清楚周祁安不赞成减员降难度, 但后者并未说教，全程有自己的节奏，不受外人干扰。
开门迎接敲门鬼风险很大，如果中年女人足够聪明, 会选择问其他玩家索要一点保命的东西。
周祁安的态度很明确：反正生路已经给了，走不走是别人的事。
顺便可以从对方的选择中，看看是否对自己有敌意。
片刻后，中年女人离开了。
她没有给出什么确切的答复, 一路走到一棵大树下, 才堪堪停下脚步，
街上人来人往, 中年女人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是个好主意。”
至于好处, 她完全可以让其他人给出一个承诺，等有机会的时候，帮助自己一起集火周祁安。
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 中年女人的笑容在阳光下很快被晒化了。
“应该……没问题吧。”
下副本到现在, 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两遭，但周祁安, 就只是动了下嘴皮子。
动嘴皮喝咖啡，动嘴皮教他们做事。
都给她整不自信了。
在阳光再次被乌云遮蔽前, 她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决定再等等。
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副本机制, 任何一个副本，都存在一个主线核心, 现在还不是内耗的时候。何况不管对方抱有什么目的，早上还是救了她一命。
由周祁安当组长，要比其他人合适。
————
今天天黑的比昨天略早一些。
被集团老员工坑怕了，回来后，玩家都是先聚在门口，等人齐了才上去。
应付了一天难缠的顾客，众人神情中难免透露出一丝疲惫，反而是老人家身子显得十分硬朗，还神采奕奕的。
“今天的业绩合计比昨天高，应付销售额没问题。”
他鼻子很灵，在周祁安身上闻到了残存的咖啡味，耷拉下来的眼皮一跳。
自己一把年纪累死累活在外跑业务，小年轻在副本吃吃喝喝？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周祁安认真说：“只要我能喝咖啡，就能喝一辈子的咖啡。”
“……”
中年女人听得也是无语。她觉得甚至都不用自己做什么，对方靠着无差别攻击，也能得罪一票人。
众人各怀心思，电梯门开的瞬间，一张堆满横肉的脸陡然映入眼帘。
那人瞪着像是甲亢的一样的眼珠，伸长脖子往电梯里凑。
离门最近的周祁安下意识后退一步。
“怎么才回来？”横肉男子没好气说：“我姓王，是你们新的业务主管。”
玩家很上道：“王主管好。”
王主管照旧让他们先交钱，点了点后说：“不错。”
难得收到一句肯定，玩家松了口气。
然而王主管没有立刻放人走，黄褐色的眼珠转了下。起初周祁安以为是少一个人，因为神出鬼没的上司没有来。
“你……”王主管指着中年女人旁边的男子：“跟我进来，其他人在门口先等着。”
被点到的男子面色一变，僵站在原地，快速思考是不是违背了什么规则。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中年女人提醒：“不要让主管久等。”
等久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男子看到王主管面上的不耐，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跟着进去。
门被重重关上，众人挤在走廊里，恨不得视线穿透厚重的木板，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行为上又在刻意和办公室的门拉开距离，避免稍后开门第一个被关注到。
小女孩坐在猎犬身上。
过长的指甲不断围着袖子上的小花刺绣打圈，半晌，拍了拍猎犬。
瞬间，淡淡的阴气包围住小女孩，使得她的存在感无限降低。
周祁安忽然挑了下眉，以她的年纪来说，涂个指甲油正常，专门做指甲就有点奇怪了，尤其是花纹上看属于成熟女人喜欢的风格。
这次的玩家还真是“各有千秋”。
正想着，另一个年纪也不符合玩家资质的老人取出个小玉瓶，吸了一口里面的黑雾，憋着不吐出来，仿佛和阴冷的气息融合一般，也降低了存在感。
嘭！
正在众人还在各自做预防措施，办公室里传出尖锐的求饶声，这一声几乎扭曲，中年女人上前一步想要推开门，硬生生又忍住了。
尖叫声变得缥缈，越来越远。
众人已经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半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里面完全就是凶案现场。混淆血迹的玻璃碎渣满地都是，窗户上多出一个窟窿，先前进去的玩家已经不见了。
王主管又恢复一开始那种目光，犀利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打转。
整个走廊这下真的像是死了一般的静。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顶撞NPC被扔下楼，半夜潜入被反杀的纹身男，被主管叫进去惨死……每次事件都是不同的，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在死人，甚至是没有任何前兆提醒的死亡。
这个副本的NPC在杀人，以各种无厘头的理由去杀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小女孩和老人被自动忽略，王主管最后盯上了在场另一名男子。后者想要回避视线，压根没用。
“进来吧。”
男人咬了咬牙，看了眼离门最近的沈知屹，不明白王主管为什么跳过他。
办公室的门再度关上。
中年女人深吸一口气。
刚死的是她协会的成员，中年女人了解对方的实力。为什么连一分钟都不到，人就没了？
嘭！
不一会儿，同样的巨响出现。
这下所有玩家的身体都绷直了。
门第三次开了。
这一次，连老人脸上都没了笑容，目中闪过一抹狠辣。真要被选上了，先杀了主管在说，起码死亡规则不会立刻降临。
好在王主管没有再喊人，他掏了掏耳朵，“现在新员工素质越来越差了。”
说着不怀好意地掐了下中年女人的腰，暗示性十足，之后笑眯眯地进电梯。
王主管离开后，猎犬第一个窜进办公室，到处走走嗅嗅，隐藏在玻璃碎片里的一个落灰册子被翻出。
小女孩捡起来：《员工手册》。
周祁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主管该不会在考核员工手册上的内容？”
这谁抵得住？
难怪上司不出现王主管也没有计较，王主管好像默认了对方已经倒背如流。
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员工每天都会杀人。第一次谋杀失败，就还会有第二次。而且刁难的借口还都是从玩家日常行为中现找的。
上司能倒背如流手册，就不存在无差别杀人的说法，完美契合正常死亡规则设置机制。
这样下去，随着时间流逝，他们遇到死亡规则的次数会逐渐上升。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一次两次了。
周祁安眼帘微垂，再抬眼时，已经看不出里面的思绪：“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沈知屹随后跟着他离开。
刚要开始讨论的人群神情变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赶着回去睡觉？
……
“睡觉不积极，阎王早敲门。”
周祁安回到房间伸了个懒腰，讨论有用的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他摒弃所有念头，躺在床上休息。
差不多快零点的时候，闹铃响了，周祁安准时醒来，看了下门的方向。
“不知道那个女人给鬼开门后，会不会有新的生路。”
默默在胸前给对方画了个十字祈福。
探索的活外包给别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爬起来加班。
七天要给游戏交一次剧本，这次任务就要耽搁六天。
屋子内的阴气突然加重，似乎是敲门鬼。周祁安住的房号比较靠前，所有的鬼都要先路过这里。
渔叉立在一边。
圣器的光亮都无法驱散浸泡在怨气中的夜班人，周祁安：“滚呐，不然捅死你。”
金光透过门缝渗出去，不知道是因为周祁安本来就不是它的首要目标，还是感觉到了危机，屋内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斜对面，相隔几个位置的房间。
中年女人正在静静等着敲门鬼的来临，那个王主管十有八九今晚会来，她不得不去会会这只敲门鬼。
女人取出一直盘着的珠子，这是一个保命利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中年女人一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0:00:00
终于，属于午夜的节点到来。
咚，咚。
过去了大约一分钟，有人敲门。
中年女人深吸口气，抓起珠子准备去开门，正当她快要拉开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手上动作忽然停住。
此刻锁舌已经压下去一半，中年女人果然松手，同时用身子死死抵住门。
外面的东西已经听到了细微的开锁声，但在最后一刻，门又紧紧闭合住。
咚咚咚，咚咚咚！
那东西开始疯狂地敲门，中年女人无动于衷，只是堵门。
腐烂的味道不断顺着缝隙飘进来，屋内的温度骤降。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中年女人没有放松，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咚咚咚！
她心脏剧烈一跳。
那东西去而复返，敲门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把门砸烂。
过了五分钟，敲门声再次停止。中年女人慢慢趴下身子，顺着门缝看过去，想确定外面的东西走了没有。
就是这么一瞥，瞳孔在惊愕中猛地放大。
隔着一条门缝，外面的那个眼珠子瞳孔早就已经散了，甚至眼球仿佛随时会掉出眼眶，顺着门缝滚进来。
中年女人连忙站起身。
她知道这是谁，和她猜测的一样，第一天死去的玩家。
今天早上离开公司时，中年女人注意到那具尸体还在，但下午回来时却消失了。
如果有专人敛尸，尸体就不会搁置超过一天，所以她多留了个心眼，担心有诈尸。
“还真诈了。”
生路肯定不会在诈尸玩家身上，中年女人咽了下口水，平复心跳，接下来她要等昨晚真正的敲门鬼。
敲门鬼和死后诈尸的玩家不同，不会这么疯癫地敲门。虽然躲过了第一个坑，但中年女人清楚，这仅仅是今晚噩梦的开始。
一时间，她把手上的串珠攥得更紧了。
……
这一夜，大家各过各的。
五六点的时候是个分割线，一旦天边出现启明星，属于夜晚的危机就算过去了，但就是那五个小时，不亚于水淹火煎。
昨晚动静很大，后半夜谁都没有睡太好，差不多到快到六点的时候，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打开门。
没有血腥味。
但在中年女人门口，聚着一滩腐臭无比的积液。
陆续有玩家开门，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瞧瞧时，那扇门里突然传来了动静，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同协会的年轻女孩立刻跑过去，扶住面色奇差的女人：“会长，没事吧？”
中年女人的状态很不好，女孩这才注意到她的半截手腕都是断裂的，里面的白骨清晰可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会长拥有高阶治疗道具，但到现在似乎也只是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可见伤得很重。
中年女人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在一众探究的目光中主动开口：“我给敲门鬼开门了。”
所有人屏息听下去。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不要随便给陌生鬼开门，我险些丧命。不过那个王主管倒是没来。”中年女人给伤口止血，语气缓慢：“一个人晚上，应该只会触发一条死亡规则。”
老人家意味深长：“就这样？”
中年女人冷笑：“不信你今晚自己试试。”
“我去趟医院，你们自便。”中年女人带着协会成员离开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周祁安身上，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他说的。
中年女人看样子是不准备去跑业务，不过倒也能理解，对方还有个隐藏的麻烦王主管，哪里还顾得上业绩。
周祁安却是十分淡定，这鬼有点凶啊。
虽然没有直接找到生路，不过解决了他的另外一桩困惑。
就目前看来，老员工每天杀戮的玩家数量有限，但根据宣传板上的业绩推测，在上一组全员灭亡的前一天，人还很多。
他略一沉吟说：“最好调查一下在我们之前十组全员的死亡原因。”
“一边有销售额，一边还要调查，”老人皱眉，“分身乏术啊。”
周祁安挑眉，这是暗示他去单干吗？分工协作没错，不过调查死亡原因是一个未知领域，冲锋陷阵的危险系数可想而知。
眼看没有人主动提议要一起，他心平气和：“这些回头再说，先专心把业绩搞好。”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老人目光一暗。
“我要去西餐厅吃饭，有人一起吗？”
没人回答，周祁安和沈知屹走进轿厢，后者直接按上了关门键，不再让第三人进来。
周祁安说：“九层。”
他要先去检查一下前十组成员的工位和签单等，也许能从中得到有效信息。
沈知屹按下九层电源键。
电梯缓缓下行，周祁安重新开口：“关于敲门鬼，你觉得那位那女人说的是实话吗？”
沈知屹：“实话，但不完全。”
周祁安也这么想：“她省略了最关键的时间。”
敲门鬼是什么时候杀人的她可没说。
假如是开门杀，除非还有替死道具，中年女人活不下来，倘若不是开门杀，至少证明有一个可以沟通的时间，只不过对方沟通失败而已。
熟悉的大平层到了。
刚进办公室，周祁安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办公桌的区域，上司正坐在那里，桌上全是整理好的资料。
窗户的窟窿里不断有风涌入，他那条猩红色的高奢领带也随风飘起，像是蛇的信子。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甚至是不是昨天晚上就没回去。
周祁安视线僵硬地偏移在那些资料上，自己想到的，对方似乎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你去一趟丰都街。”上司直接下命令：“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杯咖啡。”
周祁安干笑着取过那沓资料：“现在就去。”
低头的瞬间，笑容都扭曲了，和从前在公司一样，关于带咖啡的报销他是只字不提。
沈知屹不喜上司的态度，微微皱眉，灰白眼珠里有血光一闪而逝。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一来清楚青年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人际关系；再者，这位傲慢的上司当初算是帮了周祁安家一个大忙，不然沈知屹也不会容忍对方活到现在。
周祁安还在赔笑脸。
一路小碎步倒退，几乎以一种平移的方式回到轿厢。
怂包样落到沈知屹目中，杀机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也好。”
有点压迫感，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动辄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两人出门直接打出租。
车上，周祁安打听着丰都街，司机笑呵呵猜测他们一看就是游客。
“可好玩哩，那里又叫天光街，二十四小时都有商户营业，天黑天亮没区别。”
周祁安坐在后排，边笑着和司机说话，边看资料。
他有预感，这次的生路或许就在其中。
资料上司已经挑选整理过，很一目了然，总结下来：
X月3日，赵谦在丰都街销售了两份保险。
X月4日，赵谦，孙丽在丰都街销售了四份保险。
X月5日，赵谦，孙丽，郑旺……等都在丰都街销售过保险。
……
六号没有相关销售记录。
七号，他们来了。
周祁安挑眉，丰都街似乎有东西在故意放饵，第一个人发现这里保险好卖后，为了全组业绩，告诉了其他人，最后被一锅端了。
字面意义上的一锅端。
大约半小时，司机说：“只能停这里了。”
整条街道超乎想象的繁华，刻有丰都二字的石碑立在路口，里面游客人太多，车子进不去。
周祁安下车，发现这一片天色要比市区沉很多，明明是很热闹的一条街，却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熟悉的冰冷机械音忽然响起：
【恭喜你发现了最适合售卖保险的区域。】
【你有成为最佳销冠的潜质。】
【温馨提示，成为最佳销冠可以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
最佳？那就是只有一个名额了。
周祁安看着沈知屹，大方出让名额：“你去卖吧。”
“……”
沈知屹眯了眯眼，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带着他直接往里走。
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当周祁安反应过来，准备抽出手时又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看那些店。”
沈知屹指了几个方向，周祁安立刻察觉出异常，被他指到的店面都在闭店，不出租，也没有注明原因。
景区门面房不便宜，没理由突然闭门谢客。
这些店门外还统一都放着一个铁笼子，上面蒙着层可疑的黑布。
“里面装的是活鸡。”沈知屹道：“半夜而合，鸡鸣而散，有的店家担心误了关门时辰，会用鸡预警。”
闭门的店面外除了铁笼，还设香炉，里面插着一些残存的香柱。
周祁安：“这些香怎么成双成对的？”
他不太懂这些，虽然也去过寺庙，但因为在财神殿上香要花钱，果断放弃了。
不过一般上香，似乎都是点三根。
沈知屹：“单数为阳，阳为尊，上香必须走单数，而这里的香，都是逢双敬上。”
“有什么讲究吗？”周祁安问。
沈知屹掀起眼皮，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当然有，说得再直白点，单敬神，双敬鬼。”
周祁安怔了下，呼吸一紧：“你是说，这里一些店面是鬼开的？”
沈知屹点头：“所谓的丰都街，怕是个小酆都。”
他带着周祁安继续往里走，轻声说：“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这街道上基本是活人。”
这里是活人，那鬼去哪了？
周祁安用手机搜索了一下丰都街。
基本都是夸好玩的，没有找到什么血案事件，只是每年偶尔有游客失踪，数量有限。
倒是丰都街周围到时候每个月都有些怪异案件。总体而言，如果这里的鬼会杀人，那它们一定很懂得可持续发展。
集团，鬼，活人三者究竟存在着什么联系？
他似乎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余光瞄到沈知屹，周祁安忽而诧异道：“你懂这么多？”
“文学博士，主攻民俗学。”
“……”真是张口就来啊。
随着周祁安进化程度加深，沈知屹开始在字里行间有意无意透露着一些信息，比如自己很了解副本里的诡异。
不过他不会说得太深入。
周祁安轻声问：“沈老师，还知道其他的吗？”
在你好有文化的注视下，沈知屹突然迷失了自我，他决定说得再深入一点。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听说对付男人要用儿童心理学。
沈知屹：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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