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打来电话的不是应禹, 而是串比较陌生的号码。
周祁安谨慎接通：“哪位？”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音。
“韩丽？”
两人一般都是靠论坛私信交流，现实中没怎么打过电话。
周祁安挑眉，纳闷效率是不是过快了, 这才过去几小时。
“你托我查的事情还在继续。”
“……不过意外有了点别的发现。”韩丽说：“最近有几个大协会在打听你的消息，还有，你拥有圣器的事情，被红斗篷卖了出去。”
最后她补出了一句, “前后两件事发生的有时差，关联性不大。”
周祁安闻言嗤笑一声。
有时差，也就是说，第一波打听消息的人另有所图。
这还真是都赶巧了。
应禹失踪的消息怕是泄露了点, 毕竟大范围找一个人, 哪怕动作再小也会引起注意。应禹在的时候，借红斗篷十个胆, 也不敢把消息卖给官方后, 再私下抛售。
“她不敢做得太过分，我让我哥佯装成买家试探了下，红斗篷卖得人不多, 而且没有提到圣器只能专人使用的特殊属性。”
红斗篷只负责捞, 到处乱他妈坑。
试探的过程少不了花积分，周祁安顿了下, 说：“算我欠你个人情。”
下次副本也就是一万左右的积分奖励，光是预言男巫和幸运道具就花了他五万积分, 如果不是偶尔能从玩家身上薅一点, 早就入不敷出。
还是送人情吧。
韩丽笑了, 自己等得就是这句话。
地图炮在论坛的持续名声上涨，足以证明这个人情的价值。
结束通话后, 周祁安陷入沉默。
圣器的事另说，第一波打听消息的人，和捕鲸者协会恐怕脱不了干系。
这个协会早早竖立起招牌，再借此引各大协会出手。
过程中他们甚至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像陈素所说，只需要贡献几个有宝物难度较低的副本编号。
“真是难缠。”
距离近，通话声音也不小，沈知屹显然也听见了。
先不说这些人能不能带来威胁，周祁安不喜这种入侵感。
他眼神一凛：“我家附近最近有人盯梢。”
不喜到……想要送他们去隧道做巨人观。
沈知屹指甲很薄，细看里面也没有什么血色，他及时帮周祁安捞出快涮老的牛肉，说：“现在是科技的时代。”
如果有人盯梢，不可能光独自傻站着，大概率会使用一些科技产品。摄像头之类的很容易被发现，微缩窃听器等，估计少不了。
这点周祁安也想到了，但是他暂时没有任何掐灭源头的意思。
沈知屹同样没有像往常开口就是全都杀了，转头帮周祁安剥虾时，手指轻轻一用力，大虾断成两截。
他把裹着红油的虾头扔到一边，轻飘飘说：“马前卒。”
周祁安颔首。
如果没有解读错应禹的话，近来自己会下一场危险的本。
用这些人当探路石再合适不过。
周祁安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跟到死。
……
饭后稍过了会儿，母子两人离开。
周祁安其实很想再强撑着精神，询问沈知屹有关其他方面的事情，但亲妈在，总不能两人关上门说悄悄话。
最后就像沈知屹的建议，他准备回去休息一下，清醒后再谈。
近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一路上畅通无阻回去。
夜色下，女人提着伴手礼，口中哼着轻快的歌，晚风似乎都不敢撩动她的发丝，只是吹拂着衣角。
快到家得时候，周祁安扫了眼大树后面，遂即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余光瞄着身旁熟悉的侧脸时，他神情柔和地笑了笑。
无论发生什么，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回家就行。
繁星满天，周祁安回去后早早躺在了床上。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脑袋才压到枕头上，疲惫顿时如开闸的洪水一泄而出，几乎没用多久，他的呼吸逐渐规律，陷入梦乡。
疲惫才稍稍得到减缓，睡梦中，头疼和噩梦全部惊袭而来。
梦中的世界一片赤红。
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砖上，不远处，披头散发的女人倒在垃圾桶旁，浑身的血像要流干净一样。
“该死。”
又是这个梦。
梦中糟心的场景每一次看都很有冲击力，周祁安尝试立刻转醒，但失败了。
血腥之外，腐臭的味道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阵地钻进鼻腔，空气也泛着淡淡的腐酸气，呼吸间肺部升腾起灼烧感。
周祁安尝试去寻找气味的源头，稍走了两步，随意一个抬眼，面色顿时一变。
和之前所有的梦境又有变化，斜侧面，一只畸形种趴在天花板上。
顶着一张人类的面容，但一只胳膊的颜色完全不同，连接着锋利的兽爪。怪物裸露着牙龈，涎液顺着锯齿的尖牙不断留下，正在为饥饿丧失理智。
它衣服口袋里还露出工作证的一角。
周祁安眯着眼看去，立刻确认了其身份。
“当初实验室的叛徒。”
饥饿感不断放大，奇怪的肠鸣声从怪物腹腔内传出，它开始朝着地上的女人伸出爪子。
眼看女人面临危机，周祁安下意识就要出声吸引怪物注意力，但喉头软肉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当他尝试冲上去时，双腿不知何时就像是灌了铅，根本迈不动分毫。
心脏如擂鼓般跳动，周祁安强行定下心神，尝试抬起稍微还不那么僵硬的胳膊，去敲击旁边的消防柜，以制造响动吸引怪物注意。
拼命努力的瞬间，周祁安呼吸骤然一紧。
……远处的柜子里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阴鸷，还有极度惊惧后剩下的疯狂。
那只眼睛没有看周祁安，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怪物加速俯冲的时候，柜子里的男人竟也冲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钢管，朝怪物背后刺去。
但怪物的动作更快，仅仅在旁边墙面借力一蹬，轻松自男人头顶跳了下来，双方实力悬殊，男人的腹部几乎就像废纸般被怪物扯碎。
他没有躲避。
正是这没有躲，为他争取了几秒的时间，剧痛传来的瞬间，男人手中的钢管朝怪物肩膀捅去。
“去死吧——”
钢管不断陷入，怪物的喉咙里传来扭曲的嚎叫。
移植巽兽臂膀的关节处，明显是它的弱点。
怪物哀嚎中，男人被甩飞出去，领带在空中扬起，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上面的花纹。
周祁安也在这时真正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是上司！
猩红的血液顺着地缝一路流到鞋尖处，血液不止从一个方向流入，更多来自办公室。
随着血水沾在鞋底，周祁安发现身体勉强能动了一点。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了。
脚下的血水凝固，怪物停止嚎叫，先前地上痛苦的喘息也跟着消失。
意识被撺掇般，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他前进，周祁安无意识迈开双腿，踩着血水一路来到源头。
熟悉的办公区域近在咫尺，临门的位置，玻璃上全是飞溅的血液。
门边，穿着员工制服的年轻人趴在地上，衣服已经看不清纹路，血肉糊了满地。
视线重新聚焦，这人给他的感觉分外熟悉。
弯下腰，周祁安略带迟疑地把人翻了过来，蓦地，一张惨白的脸孔映入眼帘。
“我……”喉咙像是卡壳了一样。
是我。
亲眼看到自己惨白的容颜，巨大的冲击力下，周祁安一个踉跄。
所以三年前，他，母亲，和上司都死过一回吗？
不，应该是濒死，自己似乎还一息尚存，更远一点的母亲由于上司阻拦，没有被怪物彻底开膛破肚，上司胸膛也还有微弱的起伏。
正当周祁安想要进一步确认时，画面陡然变得模糊。
“该死！”拼命想要醒来的时候，醒不来，最关键的节点上，偏偏有一种镜头要转移的感觉。
跟他作对吗？
画面即将跳转的一瞬，周祁安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匆匆赶来。
脑海中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睁眼，好不容易勉强掀开眼皮，熟悉的场景出现了。
母亲和上司正在疯狂啃食着什么。
但这次的梦境稍微延伸了一些，并未立刻戛然而止。
怪物不知为何没有靠近，它站在远处，像是看到什么，充满了畏惧，与此同时，又忍不住看向其他两人啃食的东西，语气夹杂着浓浓的觊觎——
“太岁……太岁肉！”
太岁。
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中时，瞬间好像有什么目光凌驾在精神之上，周祁安当场在梦境中痛昏了过去。
————
市中心豪华违规自建房里。
玻璃旁站着一道笔直的身影，沈知屹一直没睡，浅淡的眸色天然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他能隐约感知到，梦魇之心正处在强烈的情绪变化中。
沈知屹微微垂眸：“记忆恢复了些吗？”
梦魇之心本质还是属于梦魇之物，有它在身上，保障安危的同时也有弊端，比如……噩梦。
周祁安近期噩梦频繁，和梦魇之心脱不开干系。
有些事情，即便他不开口，对方知晓也是早晚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忽然，沈知屹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朝门口走去。
门开的瞬间，一条敲门蛇优雅地立在原地，遂即，一道单薄的身影倒了下来。
……
翌日朝阳初升。
阳光洒在面上的一刻，周祁安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睁开眼时，疲惫感减缓了很多，只还残留着淡淡的头疼。
“…唔。”
梦境后遗症严重，肌肉的酸疼感好了点后，周祁安在床上躺了几秒，才勉强爬了起来。下一刻，他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环境。
陌生中还夹杂着一点熟悉。
门没有关，听到动静，外面的人走了过来。
沈知屹穿着颜色寡淡的衣物，整个人如同从老胶片里走出，浑身上下的色彩都被剥夺了，明明长着优越的一张脸，稍有不慎就会忽略。
“醒了吗？”
大清早看到好容颜会对心情和眼睛都好，周祁安现在却顾不得欣赏。
定定怔神半分钟，他重新找回声音：“我怎么在这里？”
“梦游。”
什么地狱笑话？
周祁安嘴角一抽：“别开玩笑。”
双方距离不是一般的远，自己总不能走过来？
“伯母开车送你来的。”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沈知屹一句话让周祁安当场愣住。
“你走出家门时，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所以伯母就把你送来了。”
连续两次送伴手礼起到了不错的关系维护作用，虽然昨晚最先是蛇在敲门，但门开口后，沈知屹接住周祁安的一刻，站在远处的女人没有进一步动手。
他就事论事：“伯母的理智回归了很多。”
为了佐证这一点，沈知屹用发凉的指尖轻轻碰了下青年的腮肉。
疼。
周祁安捂着腮帮子，嘴周怎么这么疼？看向同样发疼的手脚，上面还有红痕，明显是被用绳子绑过。
在沈知屹接下来的解释中，周祁安逐渐拼凑出梦游的真相：防止他梦话中提到副本的事情，触犯游戏在现实里不能提的禁忌，亲妈把他捆成了粽子。
好感人。
想到昨晚自己的人来疯，周祁安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脑袋还在。
他忍不住再摸了摸，感受着颈动脉的跳动，“生命真是个奇迹。”
感动了三秒后，周祁安接过沈知屹递来的水，清凉的水过喉，冲刷掉唇瓣无意识咬出的血痕。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梦境中，两眼一黑世界断片。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难不成是急于知道那些被埋藏的真相，潜意识要找到沈知屹。
他其实猜对了一半，更多是因为梦魇之心受到刺激，从歇业期复苏了一段时间，本能性朝着本体的气息靠近。
周祁安目光一动，正要开口。
沈知屹知道他想问什么：“你可以相信你的梦。”
他微微俯身，看似轻轻帮周祁安揉着太阳穴，在对方要偏头的时候，意有所指说：“原因在这里。”
小脑进化。
进化的过程中，一些记忆正在缓缓苏醒，上个副本里，鬼市管理者的声音又蕴含着某种魔性，进一步刺激到了他。
“从我口中说出的事情，会天然对你的认知造成影响。”沈知屹这时开口，“起码要等到……”
他微微皱眉，似乎在寻找代替进化的措辞。
最后说：“你脑子长好。”
周祁安：“……”
去给我读书。
不得不说，沈知屹的按摩很管用，原本超过安全距离的动作让周祁安想要闪避，但此刻随着头痛的减缓，他决定享受。
头痛消失后，夜游神·周彻底冷静下来。
沈知屹说可以相信梦境，那意味着母亲和上司异化的原因明朗：食太岁。
太岁肉的强大和副作用显而易见。
母亲和上司都有吞噬怪物的欲望和实力，他们的身体明显已经进化完毕。然而就像鸢的提醒，现实世界没有妖魔鬼怪，进化太过并非好事，副作用让他们无法直接进入新世界。
这也应和大学生曾提到过，上司的面板技能等都是空的。
……光是一个【养生袋】还不够，要想办法找到类似的道具，帮他们彻底克制住吞噬欲望。
周祁安进一步推导下去。
是沈知屹带来的太岁肉吗？
沈知屹的身份明显不简单，他能长时间改变音容相貌，同时影子也具有意识，上一个这么神通广大的人还是伏地魔。
念及此，周祁安头又开始疼了，低声喃喃了句“奇怪。”
太岁又不是什么新鲜词汇，现实里流传的故事都比比皆是，为什么现在想到整个人精神就不对劲？
暂时放弃去钻牛角尖，目前看，找到大学生和应禹刻不容缓。
除了关系不错的原因，他需要通过应禹找到类似【养生袋】同位替代品，帮助母亲和上司。
深吸一口气，周祁安问：“对了，我妈人呢？”
“精神科帮你排队挂号。”
最近末日论甚嚣尘上，越来越多的人精神遭遇的冲击比较大，医院人满为患，线上预约系统都已经瘫痪。
周祁安表情相当精彩，爆了句粗口：“……尼玛，不对，我玛……”
他没有病！
他只是差点从偏远的老城区想梦游到市中心而已。
他坚决不去医院！
叮铃铃。
最近手机一响，准没好事。周祁安顿时有种被催命的感觉，疯狂祈祷不是老母亲喊自己去医院就诊。
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他放心了：“是我‘小妈’。”
“喂。”周祁安开朗地接通。
曾经在副本中扮演过小妈角色的韩丽，似乎查到了什么，此刻口吻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最好来医院一趟。”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我最骄傲我的精神状态，谁也不允许质疑它！还有，我脑子没问题。
PS：沈老师是梦魇，不是太岁哈~
第142章 鉴宝大师
半小时后, 周祁安拿着沈知屹塞来的早餐包，两人一起前往禾胜康医院。
作为他让韩丽查的三个地点之一，禾胜康医院有着相当久远的经营历史。不过这家老医院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如今大多数来的病人多是些附近的居民。
医院门口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车。
周祁安正啃着早餐包，恰逢一道倩影正从医院里走出，面色难看程度和灰暗的建筑有得一拼。
见到他，韩丽像是要急于展示什么, 疾步而来，一把抓着周祁安的胳膊就要拉他上楼。
然而手还没贴上布料，皮肤像是被针扎了下。
韩丽连忙缩回手。
沈知屹说：“去哪里？”
韩丽这才注意到周祁安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冷峻的成年男子。
怎么还有一个人？
诧异于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对方，惊讶之余韩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男人连影子的颜色都淡淡的。更诡异的是, 对方问话后，她竟然失去了警觉心, 控制不住地回答问题：“住院部四层。”
乘坐老旧的电梯, 韩丽再回过神时，轿厢已经快要升到四层。
电梯门一开，一条阴暗的走廊出现面前, 不知道哪里的风卷过来, 周祁安莫名感觉有些冷。
本来住院部人就少，这一层更是看不到什么病人。
他一眼就注意到其中一间病房不对劲, 半开的门上挂着锁，说明之前这里是锁着的。
再萧条的医院, 也不可能随意上锁病房。
韩丽低声：“我已经打点过了, 可以直接进去看。”
推开虚掩的门, 内部是传统病房布置。
里面一共摆放着两张简陋的病床，旁边各立着一个小柜子, 其中一个柜子上放着象海豹的雕塑品。
周祁安先朝雕塑品走去，才拿起来，便说：“是那地方流出来的东西。”
憋了一肚子话，刚要开口的韩丽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手感。”
他在副本里摸过很多好东西，周祁安淡定评价说：“细腻柔滑，带着淡淡刺骨的凉意，这是那个地方东西才有的手感。”
他一摸就知道了。
韩丽闻言瞠目结舌。
不是，为什么有人能摸出来手感？
韩丽不经意间看到沈知屹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个笑容里颇有几分为鉴宝人感到自豪的意思。
“……”这又是在与有荣焉什么？
周祁安没有在意韩丽的情绪变化，等她继续说下去。
对方专门叫自己过来，肯定不是因为只发现了一样可疑物品。
“你应该听过雄象海豹的梗吧？前两年可火了。”
周祁安不置可否。
韩丽说：“当初捉奸的妻子应该是突然看到这个雕塑，才有此一骂。我从护士长那里了解到，雕塑最早属于一个女孩子，对方在这里治病，始终带着这雕塑。”
“这玩意可不像是宝贝。”周祁安笑容有几分玩味。
当他翻转雕像继续往下看时，瞳孔微微一缩。
雕塑最下方用血写着几人的姓名和八字，应禹、大学生、甚至还有自己的。
清晰鲜艳的血，在接触到雕塑表面后，颜色微微偏粉，看着十分不舒服。
“雕塑的主人呢？”
“死了。”韩丽沉声说：“跳楼死的，死前精神就不怎么正常，每到夜晚她就会死死抱着雕塑，说什么‘现在是梦，还是现实’之类的疯话。”
“病人死后，医院联系不上家属，准备处理了这些东西。小护士拿去要丢进垃圾桶，下一秒脚就崴了，雕塑差点砸她头上，给她吓了够呛。”
“之后去丢雕塑的人，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最后传到院长耳中，院长命令一个实习生去丢。那实习生大喊冤有头债有主，是院长让我丢了你，吓得当天院长直接找借口把病房封了。”
周祁安看着血迹，一看便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雕塑会不会和副本里流出的尸体有同等效果？接触到的人会被带去副本，只不过这个强制性更大。
就像亲妈当初把写着他生辰八字的照片，丢去给古尸相亲，应禹和大学生被记录了姓名八字，因此失踪。
作为名字的最后一员，当时自己还在处另外一个副本中没有出来，才幸免于难。
“不仅仅是这样。”
周祁安眯了眯眼。
应禹和大学生进去后，应该还做了某种努力，帮忙拖延了一下时间。
想到这里，周祁安看向韩丽。
难怪后者的脸色会这么难看。她可能已经听说了点应禹失踪的消息，想到了这东西和副本相关，触碰后担心会被强制下本。
“别光看弊端。”反正早晚都要下副本，比起盲目随机开盒，起码可以掌握些先手信息。
韩丽神情才稍微缓和点。
也对。
这次她算是被牵连了。韩丽对周祁安的为人也有些了解，只要自己不动歪心思，后者应该会尽量保障自己的安危。
“跳楼的病人是最好的突破点。”
不用他说，接下来韩丽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搜集信息。
至于这雕塑……
周祁安自然不会带回去，更不好贸然让实验室的人来查，万一它能把全部接触过的玩家拉进一个副本，那玩笑就开大了。
韩丽匆匆离开后，周祁安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知屹：“今时不同往日，我要更谨慎点。”
他缓缓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回去后，我会先确认屋子有没有被监听，有的话适时泄露一点消息。”
如果暗中的人来医院探查，说明他们和应禹的失踪无关，单纯被收买对付自己，届时全部丢去副本做探路石；反之……代表他们知道医院端倪，那就交给实验室处理。
相信实验室有一万种办法套话。
“至于实验室，也得试一下。”
周祁安边往外走，同时打电话给俞同：“我需要明天禾胜康医院住院部的监控。”
那边纳闷：“明天的监控？”还有预约监控的？
“没错，只帮我调监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更不要上住院部四层，否则会对应先生的安危产生不利影响。”
听到应禹的消息，那边有些激动：“能冒昧问一下……”
周祁安知道他在怀疑，短时间内自己能立刻找到线索明显不对劲。
“应禹给我打过电话，多的不能说。”
直接挂了，周祁安重新看向沈知屹：“明天得麻烦你一下，守在暗处，记录所有来四层的人。”
因为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四层没有安监控。
沈知屹有种独特降低存在感的方式，那是他做不到的。
“之后我们可以和实验室给出的监控做对比，看是否相符，以及确认是否有实验室的人来。”
自己再三强调应禹安危，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倘若实验室还有人过来，肯定不对劲。
“一旦确认实验室没有大问题，那便让俞同帮忙调查住院部跳楼病人的事情，事先提醒他避开接触雕像就行。
和韩丽那边双线进行，很快就能得到一些有用情报。”
述说完全部计划，周祁安问：“你觉得哪里需要补充？”
沈知屹看了他几秒，缓缓吐出几个字：“主也保佑不了他们了。”
“……”
周祁安忽然想到什么，郑重说：“可以的话，记得拍照记录明天来这里的人。”
回想穆天白写欠条时的蛆画技，实在惨不忍睹。
他需要知道那些在自己家外面鬼鬼祟祟监视的玩家长相，以便后续最大限度开发探路石的作用。
沈知屹自认画技不错，薄唇动了动，但在周祁安的注视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
·
中午周祁安被亲妈喊去，被迫看精神科。
适当的沟通多少能减缓梦游带来的影响，在此之前，周祁安需要确定医生的水平。
“您觉得我妈精神状态怎么样？”
“非常好。”医生笑眯眯道：“很多家长都不能及时发现子女压力大，她对你一定有着耐心的关怀，而且本人看着也很热情。”
“……”庸医。
看完病，周母赶着回去打麻将，“钱也花了，千万别在妈就要胡牌的时候，瞎梦游。”
周祁安讪讪点头。
按照计划，周祁安仔细检查了一遍住处，不出意外，最终在假花瓶内发现了一枚窃听器。
只有指甲盖大小，乍一看和纽扣无异。
他冷笑一声，温柔地把窃听器放回原位。
随后整个人鱼干式地往沙发上一窝，开始和沈知屹煲电话粥。
周祁安说话很有技巧，有意无意透露着些消息，一副在禾胜康医院有什么宝贝的样子。担心对方不上钩，还提到了捕鲸者协会。
“我今天在住院部有了发现，一定可以赶在那个协会前找到好东西。”
没提到具体楼层，一个医院灵异事件最多的地方，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午后阳光正好，周祁安不自觉抬起另外一只手，抓着空气中虚无的阳光。
有时候人命就像这折射的阳光一样，会轻易支离破碎。
他瞄着窃听器的方向，唇畔的笑容渐冷。可惜有些老玩家为了点蝇头小利，根本不懂这个道理。
实践出真知，他会让他们懂的。
事情的推进没有遇到阻碍，第二天暴雨，时钟快走到零点，预示这一天即将结束。
周祁安收到了俞同发来的资料。
文件很大，包括两份监控和一份情报。
第一份监控很完整，第二份则单独提取了监控中的三个人，做了视频剪辑。
静音看完，周祁安不禁感慨：“难怪被发现年会跳祭舞都没被下岗。”
俞同遵守了约定，没有去住院部查看，但他针对所有监控中出现的人做了调查，发现了三名玩家，并整理出他们的详细情报。
周祁安直观认识到实验室的恐怖。
玩家在现实里的身份多数还是保密的，实验室居然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扒得底朝天。
不久后沈知屹也发来了几张照片，和视频里的三个人能对上。
除此之外，今日并未有其他陌生人造访四层，这一层几乎已经荒废，平日连医生护士都会避开走。
确定实验室没大问题后，周祁安发消息给俞同，托对方查跳楼病人的事情，并再次叮嘱不要去四层。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
【已经在查了。】
既然特意提到禾胜康医院，关于医院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情，实验室早就第一时间展开搜寻并细挖。
周祁安抚额，内心长叹：“这才是好人该有的队友啊。”
顺便快速diss了一遍曾经遇到的奇葩们。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麻烦事给了别人，周祁安早早上床养精蓄锐。
暴雨一直没有停歇，十分助眠。
大概睡到四五点钟时，周祁安被手机吵醒，是俞同打来的电话：“查到了。”
“……”效率有点过高了，兄弟。
俞同自顾自说道：“跳楼病人叫柳菓，最先是精神出了问题，她刚进医院时，曾试图拿小刀切开自己的肚子，还掏出半截肠子。要不是医生及时发现，连胃都能扯出来。”
玩家进化过的身体很强悍，最后抢救了过来。
“日常这姑娘很害怕吃药，一直在喊痒。而且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神神颠颠的。”
“还有一件事，”俞同顿了一下，“我们派人盯着去住院部那三人，刚刚接到消息，他们不见了。”
周祁安猛地坐直身体：“不见了？”
“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关键性的消息已经听完，周祁安直接挂断，随后他先给沈知屹打了通电话，通了。
“监听我的人已经失踪，”周祁安松口气的同时，压低声音，“我们得做好准备了。”
他又打去给韩丽。
【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周祁安面色难得的严肃。
象海豹雕塑比古尸的强制性还要可怕，一旦亲自触碰到很快就会被强行带走。
在医院最开始的一个猜测得到印证，应禹之前应该做了些什么，延缓了自己‘失踪’的时间。
这种延缓估计也要到头了。
周祁安有种强烈的预感，危机正在无限向他靠近。
他从来不喜欢被动。
一旦被强制下本，除了提防捕鲸者协会安排的玩家，因为红斗篷乱贩卖消息，自己也许还会遇到图谋圣器的玩家。
周祁安眸光暗沉，走下床看着镜子，他得利用有限的时间内，先规避后一波麻烦。
时间在忙碌下缓缓流逝，凌晨五点，恶劣的天气下，本该到启明星出现的时候，天边只有厚厚的积云。
一阵雾气无声无息笼罩在老旧的小区。
睡梦中的居民恍惚觉得空气的味道有些腥臭，翻身继续睡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楼内凭空消失了一名住户。
·
迷雾层层遮掩，远处似乎有着什么建筑，天空泛着古怪的色泽，看久了会觉得头晕。
数名玩家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神态各异。
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进本，其中一人凶神恶煞，眼泛凶光。
“这次怎么没有车接？”
“谁知道呢？”旁边人说：“我原本看中一个副本通道，半路遇到雾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在这里了。”
“呵，你们都算好的，迷雾不散，我已经在这站了好几个小时。”
“人还没够吧。”靠树的玩家打了个呵欠：“远处有蝉鸣声，逢十响一停，也许预示着要等到十名玩家。”
他说的情况最有可能，目前为止，玩家都是断断续续进来。
“保佑来个蠢货吧。”一名少年双手合十。
神秘兮兮的副本，总得有个能垫底试错的。
话音落下，他忽然眯起眼睛：“又有人来了。”
迷雾中，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颀长，一身非常简单的黑白搭配，高领卫衣上印着个熊猫，发型有些像当下流行的水母头，只不过发尾修剪的要更为锐利。
这个发型配着冰蓝色泽的发色，倒是相得益彰。
此人正是周祁安，这次他没有戴眼镜，一双漂亮的双目锋芒毕露。
和当初徐瑰的做法一样，周祁安在感知到雾气来临的瞬间，立刻购买了迷惑卡使用，重点在于模糊性别。
他没有刻意打扮成女性，走得雌雄莫辨的中性风格，手腕上还套着根头绳。
特色发型和道具形成的初始印象，除了极个别和捕鲸者协会合作可能掌握他资料的人，剩下玩家绝对不会将自己和圣器持有者亦或是地图炮联系在一起。
适当的伪装，会方便后续他在副本中的行动观察。
视线一扫，周祁安挑了下眉，奇怪，沈知屹竟然不在。
就在他纳闷的功夫，背后传来脚步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蝉鸣。
第十人终于来了。
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面容冷酷，眼窝深邃，一双血红色的眼珠散发着浓浓的不祥。
走特色风格的周祁安转过身，双方视线在半空中接洽。
“……”
对视的两秒，双方神情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所有玩家都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异常。
一是附近雾气深厚，天色黯淡，二是因为在场数名玩家里，此刻一半以上都陷入了沉思。
被周祁安坑进副本里的三名玩家，正在不动声色借着雾气和道具遮掩，看了眼照片做对比。
玛德，货不对板。
发色异样。
瞳色异样。
真实发色让皮肤好像都跟着白了一个度。
连性别都漂染了吗？
这种程度的伪装瞒不过三人，为首男子神情阴沉了下，原本他怀疑周祁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拖他们下水，但这种多此一举的伪装，反而让一切重新陷入迷局。
如果对方真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何必搞个只要仔细观察就能被发现的伪装？
人群中，还有一人蹙了下眉。
信息不全下本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做太多背调。
红斗篷只说了玩家编号，表示是个一眼看上去很老实，没有精神气的人……玩家仔细看了一遍所有人，皱了皱眉。
见鬼了。
哪里有人外貌老实了？！
短暂的对视结束，周祁安微微偏头也在观察着这次下副本的玩家，最后瞄了眼韩丽。
韩丽刚刚从恍神状态中恢复。
倘若不是她见过周祁安跳湖后的妖孽样子，还真很难认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让她困惑的不止这一件事。
那天和周祁安一起出现的冷峻男人，竟然没有被牵扯进副本。是因为对方没有亲自触碰过雕塑吗？
几乎所有人都在疑惑。
另外剩下的个别比较务实的玩家，平静检测其他人的进化程度。
然后他们也懵了。
检测不了的玩家进化度肯定都不低，检测成功的都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所以这个本用来缓冲难度的菜鸟呢？
由于梦魇之心正在逐渐复苏中，周祁安的进化度如今也很高，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后，他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雾气忽然开始消散，所有人瞬间恢复了正常神态。
“看样子人是真齐了，几小时腿都站麻了。”其中一名女人率先开口，眉宇间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她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有栋建筑，走，先一起过去看看。”
失去雾气遮掩，旷野中的建筑暴露在夜幕下，它距离玩家大约有八九百米，众人默契地迈步朝那里走去。
路上，女人边走边道：“我叫阿玲，在去副本入口通道的路上，莫名其妙被拉进来的。”
周祁安微微挑了下眉。
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来，女人比从前遇到的夏至那伙人段位要高。
她没有主动要求大家都做自我介绍，先交代自己来的原因，其他人要不要说全看个人意愿。
“牧歌。”二十左右的小姑娘接着开口，“我和朋友组队下本，到了地方没看见大巴车，然后莫名其妙就来了这里。”
她顺便介绍身边凶神恶煞的男子：“这是我朋友旺财。”
“……”
众人眼皮一跳，副本里大家用假名很常见，好歹找个正常的。
牧歌笑嘻嘻说：“贱名好养活。”
少年举手：“那我叫张柱子。”
牧歌笑容微僵。
又有三人陆续自我介绍，周祁安没仔细听，这几个是他设计下本，资料俞同早就给过。
一直等到韩丽说完，周祁安才开口，变声器让他的声音比平时略带几丝柔和：“我刚通过成人高考，你们喊我大学生就行。”
贱名好不好养活他不知道，但感觉这个身份挺好养活的。
最后一个开口的是连帽衫。
他全程没什么表情，只简要说了三个字：“穆天白。”
暂时不准备表现出两人相熟的关系，周祁安一只手稍稍动了下，算是和地上的影子打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大学生，给我带来好运吧！
大学生：……
第143章 仙客来
四周的旷野看着无边无际, 比远处的建筑还让人觉得不安，在荒凉的同时，让人难免生出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香味。
周祁安确定闻见了很淡的清香, 不禁想起应禹说的香飘十里。
不算太远的距离，玩家三言两语间，已经快要走到。
伴随一阵阴冷的风吹过，众人正好站在这栋宏大的建筑下。
十几层高的建筑每一扇窗户全部紧闭, 偏黄色的砖墙缝隙像是隐藏的毛孔，消毒水和尸臭味相互交织，正不断从孔洞里钻出。
周围很安静，只有夜风偶尔送来些奇怪的呻吟, 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先前的蝉鸣也不知是从哪里飘进雾中。
以往副本好歹有些遮掩，但这次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气味, 就差明着把这里有问题写在明面上。
“仙……仙客来医院。”
一名玩家有些费劲地辨认着楼顶缺胳膊断腿的牌子：“我记得有种花的名字就叫仙客来。”
阿玲点了点头, 表示他没有记错。
顾名思义，花语是喜迎来宾，象征着吉祥和热情。
一般经营类店铺配上这个名字很贴切, 唯独放在医院, 十分怪异，没有医院会和病人说欢迎光临。
众人皱眉看着残缺的医院牌子时, 分外冰凉的机械音直接降临：
【副本：仙客来
副本难度：二星（当前）
主线任务：山一程，水一程, 山重水复疑无路；风一时, 雨一时, 风雨中有朋自远方来。
你们跋山涉水而来。请在三天内，成功通过选拔, 被调去特殊住院部（当前）
副本时间：生与死之间
参与玩家人数：？？（你们还算人吗）】
提示音结束后足足半分钟，都没人说话。
‘当前’这个状态意味着难度还会再次上涨，主线任务也是分批下发。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困惑，谁也没有下过这种难度等级可能还会变化的本。
一道如云朵般柔软的声音忽然响起，周祁安使用了变声器后，语气的轻重也和日常不同：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他也是一个参与过二星级副本的玩家了！
人生……圆满了！
在一众诧异的注视下，周祁安面色不变道：“我在说仙客来的花语。”
确实能对应上花语的意思。
众人也没多想，视线散开后，阿玲蹙眉道：“看来这次是没工作人员了。”
周祁安并未反驳。
心中清楚他们并非第一批进本的玩家，之前进来的玩家可能是有工作人员引路的。
说不定斯先生就藏在某个角落。
“来都来了，站在外面干什么？”门诊部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名看着很富态的女人，“就要下雨了，赶紧进来！”
刺耳的女音才落地，雷光在云层中滚动一圈，一场暴雨说下就下。
在被淋成落汤鸡前，玩家顾不得太多，迅速朝唯一能遮雨的地方跑去。
他们主动靠近也是为了进一步观察npc。
富态女人并非医护人员，一身日常穿戴，玩家还在揣测她身份时，女人继续开口：“怎么样？我们没骗人吧。现在哪里找我们这么厚道的中介，两千块钱就给包证还介绍工作。”
瞥到在整理刘海的牧歌，女人不满道：“做护工的，别太在意形象，以后端屎端尿，你难道还腾出只手捋头发？”
牧歌也不恼，笑着应是。
看来护工就是他们在这个本里的身份。
富态女人接下来的话也应和了主线任务：
“想拿高额工资，就得去特殊住院部，那里可有不少有钱人。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你们先在普通住院部干几天，干的好的才能调去。”
说着拿出一张纸：“来，各自挑选一位病人照顾。”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能够挑选的病患正好和当前玩家数量一致。
痴呆的，刚做完手术的，视听障碍，还有精神疾病等，总之各个不重样。
手术完和视听障碍的成了‘抢手货’，谁都知道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要安全很多。
富态女人没有强行分配，只是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着玩家间进行隐形竞争。
片刻后，她才悠悠推荐说：“4号房的病人是最好照顾的。”
玩家内心冷笑。
看标注，4号房住着精神疾病的患者，一个四肢健全外加脑子不正常的npc，傻子也不会主动选。
“最好照顾的？那我去。”
还在不怀好意做着推荐的富态女人，闻言表情一瞬间没有控制住。
包括她在内，全部朝毛遂自荐的周祁安看去，医院大门没关，雨天强风吹动蓝色的发梢，让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次元的人。
事情没按照想象中的发向发展，富态女人皱皱眉，问：“你确定？”
周祁安：“您倾情推荐，当然不能错过。”
“3号房。”继周祁安之后，沈知屹也做了决定：“我很擅长应付倚老卖老的人。”
四肢健康的高危病患都被选走，其他的玩家也不好争什么。
众人各自选定病人的时候，周祁安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地站在原地，耐心等着富态女人进一步说明护工要求。
暗中关注他的个别玩家心中满是狐疑，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跟我来。”
从门诊部后面可以直接穿出去，抵达住院楼。
医院里有伞，众人各执一把跟在富态女人后面。
风雨中传来女人无情的工作部署：
“和培训时一样。你们需要每天五点四十起床，帮助患者做好洗漱工作，然后进行早餐，如果发现床单脏了要即刻更换。六点半做基础按摩，七点尽量为患者测量体温，之后协助患者进行生理排泄，八点最好能带患者外出活动一下……”
“九点到十点陪伴患者说话，提供午餐……”
“十一点为定时服药时间，务必配合护士让患者服药。”
“十七点准备晚餐……”
“十八点可以带患者继续外出活动。”
“十九点为患者洗漱……”
“二十二点也是服药时间，二十三点到早上五点四十，每隔四十分钟尽量检查一遍患者状况，测量脉搏确定他们还活着。”
一天二十四小时，可以说每个时间节点玩家都有要忙的事情。
富态女人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味道在雨天无限放大，刺得人头昏脑涨。
跟在她后面的玩家认真聆听女人的安排，并记录下来。
沈知屹余光瞄着斜侧。
果然，周祁安脸黑的和伞面一样。
“患者的脾气不太好，尤其是在吃药的时候，会做出各种应激行为。”富态女人笑着说，“请务必记住，我们服务行业，绝对不可以被投诉，一旦被投诉……”
富态女人笑容逐渐变得阴冷：“处罚会很严重。”
外面的雾气散了，但医院里却没有。
玩家纷纷观察着周边环境。
除了建筑内，医院楼和楼之间，汇聚着十分夸张的雾气，根本无法看清每栋楼的职能。
这不是最离谱的，最古怪的是，从他们进入医院到现在，除了富态女人，没看到任何医护人员和病患。
足足走了十来分钟，众人才抵达目的地。
住院部比门诊楼里异常冷清，老旧的电梯上行速度缓慢，轿厢内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电梯上行到三层停下，富态女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草率提了句：“病人就在这一层。”
随后她利用身材优势，用力往前一挤，把玩家推出去，一只胖手分外灵活地按下关门键。
富态女人丝毫不愿意停留，匆匆离去的样子就像是空气中有什么病毒。
残留着女人香水余味的轿厢内，自称张柱子的少年骂了句“草”。
然而他们没得选，明知道不对劲，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一般房间号都是楼层加顺序，这里不是。
白纸黑字的编号贴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号码边缘印有仙客来的花样。
黑白加花的搭配，越看越不吉利。
“我去趟厕所，谁要一起？”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说：“最好在零点前把生理问题都解决了。”
约有一半玩家跟过去。
在这几人围上来的时候，男人借助玩家躯体遮掩，藏在袖间的手稍动了下，遂即若无其事朝前走去。
周祁安仍旧站在原地，盯着门牌号看得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俞同给的资料。
先前提议去厕所的男人名叫赵三旬，人长得其貌不扬，但能力出众。
赵三旬的初始物种进化方向是石鱼，不但是双技能者，而且两个技能都相当强大。
“超强毒素和不亚于变色龙的伪装能力。”周祁安内心暗自警惕。
赵三旬的毒可以通过雾气释放，也能凝结成毒刺射出，伪装能力更是让他可以在同等能力下避开npc的耳目，可谓暗杀的一把好手。
另外两人一个绰号毒龙，一个叫克尔。
毒龙的绰号和毒无关，佛家用这个词比喻邪念妄想，他的技能在于致幻。
当然，和六爷那种致幻能力肯定不能比。
至于克尔，这是需要重点小心的一个人。
他有一定概率能短暂复制其他玩家的能力，有关每次复刻能使用多久，技能冷却期等，实验室也没有给出准确数据。
……不能让他们这么强下去。
周祁安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后方，韩丽注意到他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莫名打了个寒颤，直觉有人要被算计了。
“副本才开始，谁把他给惹了？”
韩丽百思不得其解。
周祁安手已经放在四号病房门上，视线不经意扫过沈知屹，微点了下头，暗示今晚不用管自己。
————
厕所。
来上厕所的五人中，两名是女玩家，男女厕所分开，另外三人刚好以赵三旬为首，正站在小便池旁。
赵三旬不知何时戴了个耳机，灯光照在他的眉宇间，显出股不善的压迫感。
“滋——”
尖锐的滋啦声中，赵三旬暂时取下耳机收起。
先前离开前，他释放了高品质的小型窃听器，意图进一步观察周祁安，如今道具出了问题。
“被发现了？”毒龙诧异。
“未必。”这是一个近乎五星级的珍贵道具，检测一般boss都够用了。
赵三旬面无表情：“也许是周祁安进了病房。”
在特定空间中，带有联络性质的道具暂时失效很正常。
“去找几套护士服，今晚就下手。”
一句话让毒龙和克尔同时诧异看过来。
毒龙率先开口：“大哥，能让捕鲸者协会出面猎杀，周祁安身上肯定有着意想不到的秘密，如果能问出来……”
数量上一对三不说。
虽然捕鲸者协会提到圣器大概率在周祁安手上，但圣器再强，那也是针对鬼怪，他们就不同了，所有的技能全都可以对人类起作用。
赵三旬压根没理他，直接说下去：“晚上十点钟要配合护士让患者吃药，说明护士肯定会出现。九点五十的时候，毒龙负责利用致幻能力，让周祁安错看时间，我伪装成护士进去，克尔接应。”
他总觉得这次下本有被算计的成分，倘若准备这么充分都没有成功击杀，说明对方早就在防着他们。
……
四号病房。
一个大吉大利的数字。
防止被窥破关系，周祁安全程没有和沈知屹有过多眼神交流，确定空荡荡的护士台没什么线索后，率先敲门进去。
周祁安推开门的时候，其余玩家忍不住驻足看了眼。
手脚健全精神有问题的设定，代表这个病房里的患者，应该就是病人里的“天花板”了。
然而周祁安无情挡在了窥视的视线，直接关上房门：“我的病人，别人不能看。”
“……”这霸道的口吻，换进偶像剧也毫无违和感。
病房内没有开灯。
一张窄床孤零零摆放在床边，旁边立着个小衣柜，整片空间显得十分空旷。
紧闭的窗户将风雨声阻挡在外，相应屋内就要潮湿很多，墙上的挂钟嘀嗒走着，秒钟转动的频率似乎略快于正常计时。
穿蓝白条纹衣服的病人平躺在床上，缓缓扭过脖子，她原本算是温婉的长相，因为左脸颊肌肉不定时地抽搐，显出了一份痛苦的狰狞。
女人四肢全部用约束带固定住，嘴角却咧得很开。
“你比尸体好闻。”她咯咯笑着，喉咙不停滚动，“肉看上去也很鲜。”
周祁安只是平静地走过来，在阴森可怖的笑声中，弯下腰研究了下约束带，松紧度低于标准两指，被这么绑住肯定很难受。
咔。
下一秒，紧绷打成死结的约束带突然被解开了。
女人瞪大眼睛，忘了咯咯笑。
她以往似乎经常处于目眦欲裂的状态，眼珠子和眼白有种质壁分离的诡感。
瞪着瞪着，周祁安又给她解开了另外一只约束带。
“……”
昏暗的房间内，女人直勾勾盯着周祁安，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得如同厉鬼，谁看了都有会头皮发麻。
当事人无动于衷，周祁安解完上半身的束缚，又手指灵活地帮忙开始解腿上的。
一系列操作下来，女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
周祁安歪着脑袋：“你瞅啥呢？”
和富态女人说的一样，这里的病人果然脾气十分不好。
只是随便一问，女人立刻就变了张脸。左脸颊不断抽搐的那块肉骤然凸起，里面生长着一个坚硬的疙瘩，肉包还在持续胀大。
周祁安看得生理性反胃，尽管女人还没有任何大动作，但他莫名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皮肤微微地有种又痒又麻的感觉。
周祁安想起禾胜康医院带出副本雕塑的病人，对方喜欢自残，会不会和这种痒意有关？
头顶有阴影笼罩而来，女人不善地坐起身。
在对方进一步靠近时，周祁安只说了一句话：“快十点了。”
晚上十点，患者需要服药。
富态女人先前说了很多注意护工的工作流程，有一些用了尽量等词语，只对这一点特别强调——
“务必配合护士让患者服药。”
这个阅读理解很好做。
首先暗示了病人不愿意配合吃药，其次一旦强行让患者吃药，过程中可能会有危险发生。
果不其然，周祁安话音刚落，女人神情中的愤怒再也无法掩饰。
“去死吧！”
她没病，所有逼她吃药的都该死！
在这份愤怒如她脸上的肉块要爆炸开前，周祁安忽然笑吟吟望着女人扭曲的脸庞，语气中满是蛊惑：
“大郎帮你吃药，好不好？”
女人扑过来的身体一僵，什么大郎？
还没等她脑子转过来，周祁安下一句话让她瞳孔骤然缩紧。
双唇一张一合，周祁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我来演你，你来演我，我们可以在对方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你说，好吗？”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拒绝副本加班，从你我做起。
第144章 跳级
周祁安对亲妈都没照顾成这样, 更何况看护一个陌生女人。
他才不干。
病人被抓住了吃药的软肋，没有立刻应和，反而盯着周祁安的眼珠子更加猩红。
过犹不及, 周祁安只是从容地站在原地，视线偶尔掠过墙上的挂钟。无形中增强心理暗示：时间不多了。
装病人还需要一个妆造流程。
一秒，两秒……前后也就过去了十秒。
秒钟的嘀嗒声中，女人抬起枯瘦的手指, 突然开始解病号服的纽扣。
周祁安稍稍垂眸，压根没有回避的意思。
除非活腻歪了才会背对npc，他面对着女人，在破落的小柜子里单手一摸, 找到了换洗的衣服。
作为护工, 他们还要负责换床单。日常换洗的衣服肯定也少不了，果然他在柜子里摸到了病号服, 还不止一套。
“我可以穿这里的病号服。”
女人脱上衣的动作刚好进行到一半。
她的肤色有种不自然的颜色, 身上长着很多类似脸上的肉疙瘩，即便有一件脏污的宽松吊带遮挡，依旧可以看见一道狰狞的疤痕, 几乎从胸下延伸到腹部。
周祁安想起了禾胜康医院跳楼的病人, 生前曾试图剖开肠胃。
这个病人，也有自残的行为。
如果能进一步研究女人身上的伤口, 或许会有其他的发现。
周祁安想了想，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明明有换洗衣物, 女人却主动脱衣服, 更像是在故意引诱他探究, 说不好就是死亡规则。
“麻烦转个身，我也要换衣服了。”
女人重新恢复了咯咯的笑容, 她依言转过身，在周祁安动作利落地换上病号服时，猩黑的舌尖扫过嘴唇，再次说了那句话：“你很新鲜。”
周祁安解开长发，将进化完毕的头发自动切换到黑色。
随后他直接躺在了女人的病床上。
前一分钟还有人的床上，现在却一点余温都没有，甚至于无比冰凉。似乎先前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滩冷冻柜里的死肉。
“来，给我捆上。”
言语间丝毫似乎不担心女人下死手般，周祁安还提要求：“做做样子就行，别捆太紧。”
和怪物进行交易，无论内心是如何做想，最忌面上露怯。
周祁安面上笑吟吟的，私下已经时刻做好激活怀表的准备。
女人先捡起地上的衣服，直接罩在病号服上，对周祁安发色的变化也无动于衷，她戴上卫衣帽子，原本凌乱的头发全部被塞进了衣服里。
被绑过无数次，女人无比轻车熟路地给青年系上约束带。
绑死结的那一刹那，雪白皮肤下的血管都被勒凸了。
周祁安闷声吃痛，眸光泛冷：“勒太紧了，我可能会在护士来的时候喊痛。”
女人盯着那能把黑说成白的舌头：“哦？”
恐怖僵持的对峙下，周祁安竟然莫名感觉到了些许困意的袭击，
哒哒。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周祁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八。
脚步声忽近忽远，有种缥缈的感觉。周祁安重新集中注意力，听上去不止一个护士。
自己这扇门很快也被敲响了。
他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在门被推开前，周祁安猛地甩了甩脑袋，以发覆盖住大部分脸。及时把头偏向另一边，似乎在看注视天边的月光。
女病人也很会装。
她侧身坐着，脑袋微垂，一只手死死按住周祁安的手腕，确切说是脉搏处，仿佛不久前对方才有过激烈的举动。
护士终于进来了。
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身形瘦小的护士同样低着头，步伐平稳中略带一丝急促。
这一刻，病房内静得可怕。
无论是患者，还是护工和护士，大家都没有说话。
护士晃了一下手上的药瓶，没有开灯，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那边正按着病人手腕，似乎陷入对峙状态的周祁安。
不对劲。
‘护士’皱了下眉。
空荡荡的住院部，突然出现一个护士，换作任何玩家都会警惕地看过来一下，但周祁安没有。
石鱼的伪装技能，别说瞒过周祁安，瞒过一般的小boss都绰绰有余。
赵三旬大着胆子就要凑近观察。
在他的计划中，会先用假药瓶唤起病人的注意力，趁着患者激烈挣扎时，对周祁安下死手。纵然有三头六臂，后者也防不胜防。
可现在一切过于安静了。
赵三旬一面靠近，一面思索周祁安是否还没从幻境中苏醒。
毒龙的致幻技能相当厉害，借助载体也能实现催眠。他们在去周祁安家安装监控时，特意在对方房间收集了几根头发，以备催眠，诅咒等不时之需。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
捕鲸者协会不会轻易关注一个弱者，不至于这么久毫无反应。
就在赵三旬更加警惕时，床上的周祁安也好奇护士怎么还不过来。
他故意动了两下，佯装人来疯地挣扎。
病床边的女人为了配合表演，也顺势压低身子，用力死死把人按住。
这个姿势，无形中让她微微拱起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赵三旬的视野范围。
机会！
赵三旬疾速朝后背捅刀。
他没有任何留手，匕首果决插下的瞬间，剧毒的毒刺也朝‘周祁安’袭去。近距离的攻势下，这一手无懈可击，女人侧身躲过了毒刺，但匕首却陷进了一寸。
匕首同样淬毒，治疗道具可解不了毒。
眼看赵三旬就要乘他病要他命。
对面，女人依旧低着头，有些歪斜地站着。
千钧一发之际，率先进攻的赵三旬忽然停下动作，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下一秒头皮都是一炸。
‘周祁安’背后的伤口有血渗出，但是流速慢得不正常。
“怎么会……”
在思考出结果前，赵三旬直接暴退数步准备撤离。然而女人仅有几滴的血落在地上，竟然瞬间在空中挥发。
赵三旬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有些瘙痒。
躺在床上的周祁安眨巴着眼睛，尝试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是该到了大郎吃药的时间！
“难道护士能自动识别病人身份？”
这个可能性才从脑海中钻出来，急促的口哨声让周祁安神情一厉。
听到暗号，虚掩的门后陡然钻出另一道身影，冲进来打掩护。
护士可不会吹口哨求救。
赵三旬使用了伪装技能，从感知上就模糊了旁人关于身形相貌的判断。但冲进来的第二人，哪怕穿着护士服，周祁安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脖子上连着长的两颗痣。
是克尔。
周祁安目光冰冷到了极致：“原来是他们。”
在原有的考量中，他想过赵三旬等人今晚可能会来，特意换身份也是防这一手。
只不过现在该是换药时间。
“莫非……”
周祁安立刻看向墙上的挂钟，依旧是十点整。
“致幻。”他陡然反应过来。
毒龙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病房释放技能的可能性不大。
这家伙的技能居然能强悍到隔空释放，只是不知道这个技能的冷却期和辐射范围有多少。
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眼下来都来了，那——
“白绫。”
使用经验包修复后的白绫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从上方偷袭努力一次绞俩。
赵三旬俯身避开了白绫，几秒时间的耽误相当致命，背后女人早已拔下来匕首，用力一掷，匕首破空而来，反扎在赵三旬身上。
“唔……”即将出口的痛呼，被他强咽了下去。
“走。”没有管身上的刀伤，赵三旬释放毒素强行撤离。
女人竟然没有追上上去。
周祁安操纵白绫准备第二次追上时，哒……
走廊里又一次响起脚步声。
哒……哒。
这一次要比先前的步调缓和很多，脚步声整齐划一，那感觉就像是一群僵硬的木偶，正在拖缓着脚步慢慢走来。
周祁安只能暂时收回白绫。
“先下手为强，我还是不够先。”
他好久没反思自己了。
反思完毕，周祁安小幅度地勾了勾嘴角，那匕首先沾了女人的血液，又捅进了假护士的身体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医院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病毒，正好自己缺个可以观察的培养皿。
一阵凉飕飕的阴风飘了进来。
周祁安笑容渐渐消失。
走廊的灯光偏肉红色，照明效果很一般，特殊浑浊的光照在护士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护士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端着托盘走进来。
地上的血液引起她的注意。
周祁安立刻开始扭曲地挣扎，将护士的目光吸引过来。
“该吃药了。”护士一板一眼。
似乎让病人吃药是她的头等大事，她来到披头散发的病患前，放下托盘。
一共两粒褐色的小药片，还配有纸杯装着的白水。
真正的女病人握住病床下方的摇把，很快周祁安半边身子贴合床板立了起来，女人从护士手中接过药片，粗暴地周祁安嘴里塞。
再粗暴也抵不过周祁安本身的配合，只要他张嘴够快，别人就为难不了自己。
咕噜噜。
就着灌来的水，药片哗哗下肚。
【抗毒性+1+1+1……】
【大郎，他们毒不死你！】
卧槽。
周祁安神情微变，一连弹出几个抗毒，这药是有多毒？
“绝对不能多吃。”
他后背冒出冷汗，得尽快把npc身上的信息价值榨干，然后升级加薪去特殊住院部。
护士有些诧异病人今日的配合。
不过她并未多想，一举一动都十分机械化，十点零二分的时候，护士身板僵硬地转过身，准时端盘子离开。
周祁安松了口气。
然而仅仅过去一分钟，十点零三分的时候，护士竟然去而复返。
这一次，她拿着一个小册子，同时为周祁安解开了其中一只手的约束带。
角度问题，周祁安费劲地掀起眼皮，看到白色封皮的册子上，大大写着护工意见簿几个字。
护士把册子递过来。
周祁安用仅能活动的那只手翻开。
【1.您对护工本次服务的评价是？
a.很满意 b.比较满意 c.一般 d.不满意 e.很不满意
2.您是否希望该护工继续提供服务？
a.愿意 b.我再想想 c.很不愿意
3.其他意见及建议——】
“……”刚让护工给病人强制药完，反手就让病人评价护工。
带他们来的中介又强调过不要被投诉。
好家伙。
服务业也不是这么被欺负的！
周祁安面色不变，轻轻咬掉笔盖，开始从容在意见栏里书写赞美：
“望周知，该护工有一颗金子般闪耀的心，现在的岗位着实发挥不了他的才华……”
很快一篇小作文诞生，周祁安留意着护士的神情，面对如此不正常的状况，后者也没有过多表示。
行尸走肉。
他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词，顿笔在表扬信上画下一个句号。
重新系好约束带，护士带着意见簿离开，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死板。
病房内又只剩下周祁安和女病人大眼瞪大眼。
足足有好几分钟，周祁安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不想在气势上输人，但护士进出一遭，室内残留着一股味道萦绕不散，腐烂的气息比普通尸臭味还要令人犯恶心。
最终还是周祁安先开口，绝口不提换回来的事情，反而鼓舞对方：“你逃吧。”
有多远跑多远。
这栋医院从里到外都像是‘死’的，根本看不到任何救病治人的迹象，他还想挺想知道潜逃的病人会是什么下场。
说不定哪天自己也得逃。
“姐姐，你快逃啊，再不逃就……”
女人冷冰冰地俯视着他：“闭嘴。”
“……”
·
夜晚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周祁安躺在床上，他让女人帮忙解开了约束带，理由给的很合理。护工每天早上会聚在一起训话，一旦痕迹太深，会被其他人发现，以后他就不好当替药鬼了。
“嘶。”
活动了一下手腕，周祁安发出感慨，躺床上可比坐冷板凳好多了，还有被子盖。
闭目呼吸匀称，有没有睡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这画面无论换了谁看，都会觉得他睡得很熟。
三点多的时候。
不知是哪个病房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铁门的响声本身就要比木门大上很多，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撞门，玩家则在费力堵门。
周祁安睁开眼睛，偏头的动作有些滞缓。
几个小时过去，被褥依旧如冰窖般。也就是本体的抗极温能力，能让他继续无动于衷躺下去。
偏头的刹那，周祁安呼吸微微一紧。
门缝里的光消失了大半。
不，不是消失了。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正站在门口，堵住了光源。
现在再想去锁门已经晚了。
NPC最会落井下石，女病人的情绪一会儿一变，这时好像忽略了周祁安的‘药用价值’：“滚下来。”
说着滚下来，女人盯着周祁安的眼光，就像再看砧板上的鲜肉。
距离很近，对方肚子发出的叫声清晰传入周祁安耳边，临近午夜，患者好像格外容易变得饥饿。
祸不单行，门正在被缓缓推开。
周祁安皱了皱眉，检查了一下任务面板，副本难度等级不知何时上涨到两星半。
从先前喂药的坑来看，越是简单的环节，越容易事后有坑。其他玩家肯定也是考虑到这点，宁愿费劲堵门，都不愿意一了百了。
周祁安忽然笑了，二星半的难度，不抓紧时间杀鬼，那多浪费。
勤劳才能致富。
“美丽的姐姐，你有想杀的目标吗？”
曾经报纸鬼那套，此刻周祁安现学现卖：“交换杀人了解一下。”
患者的危险程度目前尚算可控，护士又有如行尸走肉，当前难度下正在进来的东西也不过是小鱼小虾。
那么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是什么？
能让这些恐怖的患者不敢逃离医院，必定存在更危险的东西。
周祁安嘴角的笑容变大。
了解病人最想杀害的目标，能让他对副本的了解前进一大步。
……交换杀戮。
报纸僵尸的看家绝学。
不过它现在已经死了，谈不上版权费，好在作为报纸僵尸的“传人”，周祁安还在坚持发扬这份美德。
在得到女鬼的回答前，铁门先一步开了。
病房内的气味再度攀升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程度，猩红色的灯光下，进来的东西无法用一只或者一个形容，它的体型异常大，表面密集覆盖着拳头大的肉疙瘩。
简直是一具行走的肉丘。
只是看了一眼，周祁安便收回视线，无视正在接近的怪物，他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
“你杀，还是我来动手？”
语毕，细长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手杖，周祁安没有一点预兆地弹跳起来，拐杖就要朝肉丘打去。
移动中，高举的胳膊被一只枯瘦的手腕抓住。
本就是欲擒故纵，周祁安真实速度并不快。
此刻近距离和女病人接触，他不禁汗毛竖起。从刚刚起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女人的皮肤触感很奇怪，带着微微的颗粒感。
仿佛浑身上下都是瘤子。
女人没有下杀手，抬脚暂时踹开了肉丘。
她似乎还在犹豫，活脱脱一个选择困难症。
周祁安却干脆得多：“不行就不换了，我杀我的，你杀你的。”
说着又要朝肉丘冲去。
穿蓝白条纹的身影最终还是出手了。伴随嘭地类似小型爆炸的声音响起，周祁安眼疾手快后退，一把扯过被褥挡在身前，遮住到处乱喷的肉沫。
“草！这也太恶心了。”
肉丘被打爆了。
足足好几秒，病房内再没有其他身影。
周祁安小心翼翼放下被子看过去。
差不多一两米远的位置，女病人脚踩在泥泞的肉泥中，她左手不断抓挠着右胳膊，那里鼓起了脓包，乍一看就像是癞蛤蟆的皮肤。
似乎嫌指甲挠得不过瘾，女人快步走到抽屉边，取出一把梳子，一点点地捋着。
肉丝被顺滑地刮了下来，整个场景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祁安迅速一扫，明白了什么。
女人袖子上有一些喷溅的液体，背后的墙壁上也有。看来肉丘在死前会化身喷射怪物，一旦皮肤接触到，就会受到感染。
正当他迅速总结眼前的信息时，一道幽幽的声音飘来：
“杀了……Z博士。”
前两个字咬牙切齿，最后三个字却说的很轻，仿佛怕被人听到一般。
Z博士？
周祁安还没来得及细问，系统提示音骤然降临，这次的音质对比以前多出了些异样感：
【你成功触发了和女鬼的交易。】
【交易内容：杀死Z博士。】
周祁安眯了眯眼。
他不是第一次和鬼怪做这种交易，当初过金祥大厦的副本，他也曾站队金枝要杀死大厦主人。之后便是直接触发毁护身符的支线任务，为杀死大厦主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次却没有生成任务。
为什么？
剧情不允许，还是说，一不小心步子跨大了？
比如线索不明的情况下，不小心窥见了最终主线任务什么的。
周祁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自顾自摆了下手。
“一定不是。”
做人不要自己吓自己。
女病人阴晴不定，在她进行‘梳洗’之刑时，直接询问Z博士是谁，在哪里，怎么杀，很容易显得自己是个废物。
周祁安拿出了圣器。
女人的动作一顿。
冰冷又耀眼的光芒下，周祁安神情真挚：“武器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看，如果我这样去特殊住院部，击杀Z博士的几率会高一点吗？”
玩家当前的任务就是调去特殊住院部，他加上了这个前提条件试探。
女人脸上的冰冷稍霁，冰冷地吐出一个字：“会。”
周祁安面色越来越精彩。
人物地点都有了，越看越像后期重要的主线任务。
“不打紧。”
周祁安很快冷静下来，反正他现在还是一名普通护工，有着相对充裕的时间搜集更多的线索。
女人嘴角还沾着点怪物的碎肉，她伸出手指抹去，看着怪物说：“它也是病人，来自特殊住院部。”
说着主动朝死去的怪物走去。
停步后，女人直接将胳膊伸进去，在肉丘怪身上摸索出一个手环。
她直接拽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污垢，属于住院手环的信息暴露在眼前。
【姓名：李叁木
血型：A型血
住院号：30260314
床号：**
诊断：**
科室：临床营养科】
“拿去。”
周祁安迟疑一瞬，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接过。
“恭喜你得到病人手环*1。”
“温馨提示，临床营养科和特殊住院部在同一栋建筑内。”
“凭借手环可享受病人待遇，一人一环，如有遗失，概不补办。”
“特殊住院部病人手环。”女人咧开嘴，脸上全都是癫狂的笑意：“你带上它进去，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遇到了个比我还癫的。
PS：一般住院不会营养科哈，这里为了剧情服务~
第145章 探楼
都杀了？
我要有这本事, 早就是这片地皮的院长了，还用在这里虚与委蛇？
周祁安微笑地接过手环，这东西或许会派上大用处：“我一定努力。”
反正也没生成任务, 先画个饼。
看他相对比较识趣，女病人目中的杀意稍稍减少了零点几分。
周祁安本来还想再塞几个饼打探信息，奈何女病人的精神状态是真的有问题，她开始颠三倒四的说话, 时不时还想着砸东西。
“花香，闻到了吗？熏死人的花香！”女人恶狠狠地瞪着周祁安：“烧了，全都给我烧了！”
“……”
·
凌晨五点四十，天没有丝毫亮的意思, 广播突然响彻在空寂的病栋中, 每一次回音均是无限扩大。
“今天是XX年6月5日，二十四摄氏度, 请大家注意做好保暖工作。”
“新的一天, 希望病人能保持积极心态，护工们也要继续贴心照顾患者，在此号召全体护工向4号病房护工学习。”
“该护工有一颗金子般闪耀的心, 获得了患者的高度好评……”
各个病房里的玩家面色各异。
正常医院哪里会有这种广播, 搞得好像只剩下病患和护工一样。
少年张柱子正在给病人换床单，听到广播后笑容怪异。
去特殊住院部的名额有限, 表面上看这个广播是在让玩家有危机感，其实更是在下心理暗示。让大家潜意识觉得每天早上这个时候, 都会有广播响起。
副本中的闹钟很容易招来脏东西, 万一有人松懈不对闹铃就有意思了。
“五点四十起床是个死亡规则。”
少年玩笑的表情在想到什么后沉了下去, 那个水母头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让病患在意见簿上选择满意：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通啊。
旁边病房赵三旬听见广播后, 凝视外面的雾气，一丝笑意都没有，神情中多了抹凝重。
片刻后，他直接转身下楼，自后门离开。
另一边牧歌没有在自己病房，而是来找旺财，低声交流着什么。
众人各有各的思量，只有沈知屹最务实，对广播没怎么在意，正在给周祁安找能打饭的地点。
韩丽也在找食堂。
两人碰巧在一层遇上，今天大厅稍微有了些生机，偶尔能看到几个医护人员，白天医院也开着灯，白大褂在地上投射出阴影，工作人员一个个麻木地走来走去。
临门处停着一辆餐车。
韩丽看到沈知屹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就发怵，强行稳住心神站在原地。
沈知屹看了眼菜单，肉类比菜价格贵了三倍不止，游戏里一向便宜没好货，最终选择了荤食。
韩丽也点了两份红烧肉，正要匆匆上楼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
韩丽扯出一个笑容，正要虚与委蛇时，沈知屹随口的几句话，让她的神情倏地有了变化。
片刻后，韩丽回过神，点点头：“好。”
然而当她抬头时，沈知屹已经不见了。
三楼。
拎着盒饭路过四号病房，沈知屹稍敲了一下门。
一晚上的看护工作，祁安辛苦了。
门开得很快。
沈知屹递东西的动作微顿。
即便有伪装，他仍旧认出来出来拿饭的是个女人，对方手上拿着扫帚，可以看出不久前还在打扫卫生。病床上传来打呵欠的声音，周祁安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侧脸看过来。
“？”
“？？”
沈知屹双目微眯，日子过得挺滋润。
……甚至还有人给打扫卫生。
为了配合周祁安，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两人相熟，他没有在病房前逗留太久，只是临走前深深看了病床上一眼。
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周祁安：“……”
总觉得那最后一眼，看得人有些发毛。
女人长期被禁锢着，对于一些简单的日常活动保留着一定兴趣，至于新送来的盒饭她完全不感兴趣，倒是中途几次盯着周祁安咽口水。
任由她对自己进行食物的凝视，周祁安料定女人不会立刻动手，淡定扒拉了两口饭，耐心等着时间流逝。
秒钟一圈又一圈地转悠着，终于即将来到八点。
周祁安嘴角勾了下，带病患外出活动的时间就要到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出发吧。”他主动发出邀请。
……
病房里的窗户全部被焊死，外面的雾气比从窗户看过去时还要浓。
自由外出活动时间，丝毫感觉不到空气新鲜，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在平稳跟在专用轮椅后，所有病人外出时都要被用约束带束缚在轮椅上。
不过此刻并没有病人系约束带，周祁安穿着脏污的衣裳，恢复了原有发色，暂时和女人换了回来。
避免直接接触到沾染肉丘怪血水的脏衣服，他在里面多穿了两层病号服，即便如此，也没有感觉到热。
空气中渗透着丝丝寒意。
女人自己操控轮椅，周祁安手中另外推着一个推车，上面正在运送昨晚被杀害的肉丘怪。
离开普通住院楼后，他正在去往另一栋建筑，据说是特殊住院部。
靠着女人指路，周祁安走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没有天光照亮，又黑又朦胧，他强忍着拿圣器出来照明的冲动。附近的空气像是有毒，即便刻意控制住呼吸，越走身体越有些吃不消。
脱力的感觉让周祁安不禁想到早上盒饭里的骨肉相连。
他感觉自己也快要走分家了。
大约走了五分钟，周祁安忽然意识到可能楼间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广。只不过是雾气莫名给人带来疲惫感，人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时空感会失衡。
“到了。”女患者的声音变得沙哑，看着前方：“就是那里，我不能离开病房太久。”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周祁安知道危险就在前方。
因为女患者头也不回操纵轮椅走掉了。
周祁安抬起头，隐约能瞧见一栋建筑的轮廓，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是一个和雾气交叠的图层，棱角都被磨平了。
好在每往前移动半米，可见度似乎也跟着扩充了半米。
他从侧边专用通道一路推着推车向上，终于进入大门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飘来。
这栋建筑内部没有被雾气填充，视线豁然开朗。
和想象中不同，周遭一片死气沉沉，并没有什么严密的守卫。
地上四处扯着警戒线，还有一些散乱的血色脚印，正前方取药的窗口边缘全是血迹，上方挂着半只风干的耳朵。
不难脑补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很恐怖的紧急状况，有人在逃跑中慌不择路，甚至想通过小孔钻进被锁上的取药处。
“这特殊住院部还挺特别的。”
单独成一栋，本以为里面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谁知竟然是这副模样。
部分血迹还算比较新鲜，周祁安有些担心大学生和应禹。
快到转角处的时候，像是感觉到什么，他轻轻将车子往前一搡，自己先一步从边缘处绕过去，下一秒周祁安直接召唤出手杖，朝斜侧面打去。
拐角躲着的人连连后退，举起双手说：“冷静点，自己人！”
周祁安定睛一看：“张柱子？”
变声器加持后的声音，连微微的惊讶，也加工成了轻柔。
少年拍拍胸口：“你吓我一跳。”
蓝色的发丝因为刚刚的动作幅度飘扬，周祁安一张雌雄莫辨的面孔始终带着防备：“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无语：“我比你先来的。”
从方位上来讲，对方确实没说谎，周祁安收起手杖，
“二星半的难度，当然要探索地图。”少年脸蛋天然有些婴儿肥，他嘻嘻乐道：“还记得富态女人说过什么吗？特殊住院部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翻译一下那就是能去喽。”
这翻译比自己还会四舍五入，周祁安暗道一声疯子。
少年似乎知道周祁安看自己的眼神是在看一个疯子，他很享受别人用这种目光望着自己。
嘴角扯起的弧度缓了点，少年忽然看向一个方向：“来都来了，藏头露尾地做什么。”
话音落下后的几秒钟，一站式帮助台下，缓缓钻出来一道身影，竟然是赵三旬。
周祁安注意到赵三旬的胳膊上有很多刀伤，走来时他的指甲一直保持陷入掌心的状态，像是在强行忍耐什么。
显然昨天被沾有女人血液的匕首所伤后，赵三旬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
“兄弟，来得正好。”周祁安伸手似乎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
赵三旬面容阴沉地躲开，同时死死盯着周祁安，不错过他面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对方拍得地方，刚好是昨晚他释放窃听道具的地方。
这应该不是巧合。
周祁安内心冷笑，今早把衣服换回来时，他才注意到肩头有一个不起眼的晶体。
不过从昨晚赵三旬袭杀错目标来看，这玩意在病房起不了作用。
这把高端局啊。
赵三旬的确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女患者指路，在不依靠圣器照明的前提下，自己未必能找到这里。
周祁安想到什么，忽然眯了眯眼。
赵三旬明明有伤在身，竟然会选择一个人来，不带他那两个跟班。
没过一会儿，牧歌也来了。
让周祁安诧异的是，就在牧歌进来后不久，雾气中又来了一个老熟人——韩丽。
看到他们，韩丽红唇微张：“ 别都聚在一起啊。”
这来个npc，还不得一网打尽了。
这句话确实有效果，张柱子艺高人胆大，率先脱离众人，竟然乘坐电梯直接上楼，赵三旬和牧歌则选择走安全楼梯。
大家默契地避开和周祁安一起活动，他们大概猜到周祁安带推车活动的原因，无非是找一个逻辑链。万一被护士撞见，可以在肉丘怪身上做文章。
但有利有弊，推车动静太大，走哪里都容易引起注意。
确定人都走了，周祁安视线落在韩丽身上。
“我和那个叫穆天白的暂时合作了，靠他指路我才能过来。”
韩丽主动说了早上去买饭时发生的事情，穆天白先是找到她，并告知了一种猜测。
大厅今早多出一些医护人员，代表有触发支线任务的可能，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副本难度极大概率会增加。
“……想要提高生存率，必须合作，一个人在普通住院部截取支线任务，另一个趁着难度等级不高时，先去探索地图。”
“那个男人会选择我，八成是觉得我好拿捏。”这也是韩丽选择对周祁安言无不尽的原因，眼前这个青年，才是她最大的生存保障。
周祁安闻言目光微动。
韩丽这是被沈知屹当传话筒了，后者用韩丽当合作对象，估计是为了进一步遮掩和自己的关系。
这样无论是谁想要害自己，暗中的沈知屹都可以成为一张底牌。
姜还是老的辣啊。
难怪赵三旬和牧歌都是一个人来，那乖张少年肯定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独来独往，周祁安猜测他和剩下的阿玲，应该也是一明一暗的隐形合作关系。
“和这些人比，我道行还是浅了。”周祁安苦笑：“完全没有考虑到支线任务。”
韩丽安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内心莫名有种诡异的欣慰，连周祁安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自己的智商被副本按在地上摩擦了下，也不算什么了。
“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既然没想到支线任务和副本难度间的联系，正常人的选择应该是先探索普通住院部。
“我来杀Z博士。”
韩丽一头雾水：“Z博士是谁？”
周祁安：“应该是这个副本的boss吧。”
这一刻，空气静得针落可闻。
韩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说：“有段时间不见，你变幽默了。”
尝试笑了两声，看到周祁安极度平静的神情，她笑不出来了。
“认真的？！”
周祁安面容平静。
支线任务和主线任务就像是树的主干和枝干，当然是笔直朝上的主干更重要。
目前主线任务只有一个调到特殊住院部，趁着副本难度等级不高，必须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看能不能提前触发其他主线任务。
“走。”
根据昨晚拿到手环后的提示，营养科和特殊住院部在一栋楼，他准备按照病人手环上的信息，去临床营养科，看看肉丘怪是怎么回事。
这些怪物的诞生肯定和神秘的Z博士脱不开干系。
周祁安：“我带你走条康庄大道。”
韩丽：“……”
求你闭嘴吧。
周祁安提到营养科时，韩丽表情古怪：“住院部还有这个科？”
“反正这个科里的病人长得挺营养的。”
说着周祁安问她借手套。
特殊隔绝类的手套道具有很多，国字脸当初就借过沈知屹使用，他不想在这种小物件上花积分。
韩丽递过去一双。
周祁安戴好，随后拿出应禹给的特殊双肩包，拎起肉丘怪用力往里面塞。既然大厅没工作人员，背着比用推车方便活动。
韩丽眼睁睁看着青年把软滑的肉泥像是果冻一样揉巴着往包里塞，呼吸都差点上不来。
“这是……”
“营养科的病人……走吧。”
时间有限，十一点是吃药时间，护士会来，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回去。
周祁安一刻都不耽误，迅速朝前方冲去。
韩丽更不想被落单，也急忙跟了上去。
到处一片狼藉，没有找到标识牌，营养科一般不会在太高的楼层，周祁安决定先从一楼慢慢往上找。
走廊地面随处可见血泥，墙上残留着恐怖的抓痕，还有用血大大写着的help。
韩丽瞄见半具白骨，头皮发麻说：“死亡时间看着有新有旧。”
很难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
周祁安分析：“以前应该有玩家来过，这么多血，应该还死过不少npc。”
玩家可不会生死关头在墙上留下字母。
走廊里阴暗沉寂，其余人不知去了哪里，韩丽忍不住把衣服裹紧了点，咕哝：“这地方空调开得是有多低？”
阴气归阴气，医院内本身的温度也低得离奇，似乎还有持续降温的趋势。
前方有一扇科室的门是开着的，两人小心拐了进去。
“嘶——”韩丽吸了口气，这室内怎么比走廊还冷？
地面横陈着两具尸体，由于温度低，尸体看着还挺鲜活。韩丽负责放风，周祁安快速检查了一下尸体，皮肤上满是会滑动的肉疙瘩，没有肉丘怪那么夸张，但看着也足够掉san。
他没有在尸体身上找到住院手环或者其他代表身份的东西，死者原本的衣服已经在肉瘤爆开的尸液中腐烂。
判断不了身份，门上也没有科室牌子。
周祁安皱眉，感觉到不太对劲。
没有在一间办公室久留，两人又跑去了下一间，一连检查了三四间办公室，除了尸体，并未发现什么有效信息。
韩丽冻得睫毛都要结霜了：“一层好像没什么，不然我们上去看看？”
周祁安不知在想什么，重新打量了一遍办公室，除了散落在地上的空白病历，桌上连根笔都看不到。其他办公室也是一样，窗台上有泥土颗粒，说明之前曾经摆放过花盆，但现在空无一物。
须臾，他垂眸掩下沉思，弯了弯发凉的手指：“去二楼。”
二楼比一楼温度还要再低点。
黑压压的走廊里，地面全是肮脏的血污，竟然还有尸体直接挂在扶手上，不断大张着嘴，流出腥臭的液体。
两人从第一间屋子开始检查。
和楼下类似，只有尸体，其他什么都看不出。第二间，第三间——
到了第四间的时候，周祁安脚步顿在办公室外。
韩丽顿时紧张起来，这间办公室和之前的好像没什么区别，她顺着周祁安的视线看过去，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球。
她还在观察水晶球的时候，周祁安又瞄向窗台上早已枯萎的花朵，最后视线停留在地上一些浅浅的脚印。
他神情蓦地一变：“跑！”
没有一点犹豫，周祁安几乎是直接跃过数层楼梯，飞冲往下。
韩丽下意识跟上，中途回头看了一眼，边喘气边说：“没有怪物……”
周祁安依旧脚步不停。
他当然知道什么都没有。
但特殊住院部危险系数必然很高，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什么危险都没碰见，这才是最奇怪的。
真正让他决定先撤的原因是另一个发现。
在前一间办公室时，新版骷髅戒指对窗台残留的土壤有反应，证明是有用材料。有土壤残留，整个花盆却不见了。
一路上来，办公室都瞧不见什么东西，显然是被扫荡过。
可刚刚那一间，花，笔，还有小摆件……这些被戒指判定有用的材料通通都在。
联系这些细节，周祁安不难判断出发生过什么。
应禹也来过这里，曾大肆收集材料，除了应禹，不会有人连土都拿。
直到某一个瞬间，对方发现了什么，顾不得继续采集掉头就走。由于走得太急，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尸液，留下了脚印。
能让应禹放弃收集材料掉头就走的，肯定不是小问题。
“……无脑跑就对了。”
先留条后路跑出去，再进行思考。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在追逐，周祁安却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奔跑的过程中，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速度快到了极致。
不足二十秒，周祁安已经成功冲回大厅，四周的环境比先前暗了不止一个度。忽然，他目光一凛，不远处先前敞开的大门，此刻紧闭着。
外面厚重的玻璃上黏满了肉泥状的怪物，和玻璃的摩擦间，隐约看到半透明的肉疙瘩，类似虫卵，里面还晃悠着浑浊的液体。
后路，没了。
作者有话说：
一分钟前：
周祁安：应禹都跑了，我也得跑。
一分钟后：
周祁安：……跑晚了。
第146章 山外有山
普通住院楼。
八点二十以后, 随着时间流逝，能够看到的npc稳定增加，楼内稍微有了点人气。
沈知屹正在找广播的地方。
对比其他npc, 负责晨间广播的工作人员和副本的关联度必然要更高些。
从早上看到周祁安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时，沈知屹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先利用抗毒性和病人互换身份，之后想办法去特殊住院部探索。
失踪时间越久，应禹和大学生生存概率就越渺茫, 他比谁都清楚对方嘴硬心软的特质。
一个负责探索地图一个做支线任务，是速通的最佳方式。
护士站没有人，沈知屹进入电梯间，正要按键的手忽然一顿。
电梯按键是跳着来的, 五、七、九、十一、十三。按键磨损度很高, 除非十分细致地去看，才可能会发现异常。
在一些人员密集的场合, 为了分散人流量, 电梯只停单数层或者只停双数层很常见。
微凉的指尖停留在按钮处，迟迟没有按下。须臾，沈知屹直接离开轿厢, 径直朝楼梯间走去。
六层安全通道的门正常是开着的, 八层也一样。但到了第十层，门是锁住的,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十二层。
所有的单楼层，均未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锁着的楼层, 无论使用再大的力气, 门板都纹丝不动。沈知屹的嗅觉异于常人, 隐约感觉到门缝里有极为浅淡的花香。
他顿时目光微沉，不满足条件的情况下, 一栋建筑里有几个探索不了的区域很正常。
就怕游戏一招鲜吃遍天，玩它的灯下黑。
“特殊住院部……”
并非所有的VIP病房都会单独成楼，同样的，也没有任何线索表示特殊住院部一定独立于其他部门建筑。
沈知屹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凌厉的视线穿透雾气，望向更远处的建筑。
那栋矗立在乌云下的建筑神秘高大，上面的字体被雾气遮掩，纯粹的规则限制下，即便是他也看不清建筑上的标识牌。
假如……特殊住院部和普通住院部没有单独分楼。
那祁安他们去的是哪里？
定定看了几秒，沈知屹收回视线。
并未直接去雾里神秘的建筑找人，他转身返回大厅。
一层，毒龙正在和推着餐车的工作人员搭讪，更远一点的位置，阿玲和旺财为了争取某个任务针锋相对。
刚和工作人员交谈到一半，毒龙余光瞄到身边多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惊吓的同时警惕拉到了最高。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你……”
话未出口，思维忽然变得滞缓，短短两秒，一阵钝痛让毒龙险些惨叫出声。当他回过神使用致幻技能反击，对方那双令人发怵的血瞳却依旧清明。
甚至透过男人眼睛的倒影，毒龙能清楚看到自己不自然弯折的手臂。
——他被打骨折了。
沈知屹拎着骨折的毒龙，朝阿玲和旺财走去。
对面两人如临大敌。
“两个选择，放弃支线任务，还是，骨折？”
都打死的话，祁安可能会不太高兴。
副本不可能为了坑玩家，专门虚建一栋楼，其余人去探索的地方哪怕是陷阱，肯定也存在重要信息。
想要降低那边的风险，就得控制支线任务。
不然副本难度提升太快，会对祁安不利。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浪费时间。
一颗探路石可以上路了。
沈知屹随手一甩，以为他是要攻击的阿玲下意识要反击，结果一阵风扫过，毒龙呈抛物线被丢出去，重摔在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前。
满脸麻木的医护人员停下脚步。
沈知屹望着医生，面无表情说：“有护工骨折了，需要治疗。”
他倒要看看，这座医院是怎么给病人治病的。
……
迷雾中的建筑内。
周祁安叫住想去门那里的韩丽，眸子微微眯起。
他们可以尝试物理破坏厚重的玻璃门，但肉丘怪在被击杀时会爆汁。一只两只还好躲，这么多，足够让他们感染。
“这里可能不是特殊住院部。”
韩丽：“怎么可……”
周祁安打断：“你想想，另外两栋建筑都能看清标识牌，为什么只有这栋特意用雾气遮掩？还有，我们进来后没有任何科室名称可寻，更别提周围环境，压根比不上普通住院部。”
既然是有钱病人入住的地方，特殊住院部不可能连这点格调都没有。
普通住院部好歹都有护工和卖早餐的地方。
现在想来，昨天富态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也不对劲，好像能干扰思维，正常情况下他会首先去挑npc话里的漏洞，当时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病患的话也不能全信。
女病人未必是故意骗自己，但她住在普通住院部，有关特殊住院部的信息，只能是通过其他医护人员灌输。
这是最好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病人的记忆会被修改。
韩丽本来还想问什么，但下一刻两人忽然同时停止交流。
不远处，他们先前搜查过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古怪的动静。
“是玩家吗？”韩丽压低声音。
周祁安摇头：“人类发不出拔丝红薯的声音。”
“……”
细听确实是粘液勾连地板，强行拉扯间的响动，周祁安翻去楼梯另一边，猫着腰遮掩住体型。
没多久，只见前方一只手抓住了办公室外的门框。
那是一只腐烂淌脓液的畸形爪子，里面的白骨都可以透过烂掉的血肉缝隙间看清。
办公室里那些躺着的陈尸，竟然苏醒了！
韩丽面色大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究竟是哪里？”
周祁安淡淡说：“猜呗。”
医院总共就那么几个地方。
“温度低，一直充斥着冷气，尸体随处安放，让我们先从太平间猜起。”
【恭喜你发现了停尸间】
周祁安：“……”
韩丽：“……”
双方根本来不及对提示音做出反应，办公室里径直走出来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另外一侧也有了动静，周祁安朝楼上瞥了眼，隔着天花板，上方声音也不小。
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这会儿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拔丝声，糜烂的味道随着尸体移动四处飘散。
一整栋楼，就这么‘活’了过来。
【支线任务一开启。】
【支线任务：每名病人都可能面临死亡的结局，不会赶尸的护工不是好护工。请及时将停尸间的尸体物归原位。】
【任务奖励：限量万能门卡*1（可刷开所有上锁的门，仅限该副本使用）
温馨提示：1.尸体全部回到原位，将下发万能门卡，该门卡只下发给赶尸最多的员工。
2.赶尸期间建议去顶楼领工作服。】
“万能门卡。”周祁安挑眉，那岂不是什么门都可以开？
他敢肯定这张门卡的价值绝对不限于从这里出去，医院其他科室，应该也能刷开。
这么看来，停尸间虽坑，却是一个不能跳过的地图。
电梯目前在四层，处在往上走的状态。
明显有玩家艺高人胆大，为了省时间直接选择搭乘。还有一处电梯目前没人使用，周祁安略加思索后说：“走楼梯。”
韩丽也不废话，跟着他朝上移动。
有惊无险上到二楼，系统提示音再次传来。
【当前赶尸数量2/999】
【当前赶尸数量5/999】
韩丽脸色微变。
这算是一个含竞争性的集体任务。
她就知道自己不适合高端局，现在不知该惊叹已经有玩家赶尸成功，还是居然整栋建筑有这么多需要赶的尸体。
韩丽咬了咬牙，选择跟紧周祁安。
周祁安收回余光，这女人的心理素质比想象中好，没有耍小聪明等在一楼。
“看来她可以配合我，进行下一步计划。”
正眼观八方的韩丽莫名感觉到更冷了。
一滴液体坠在前方，地面楼梯的花纹瞬间模糊，两人抬起头，就看到上方倒挂着一排尸体，自带腐蚀性的尸液正在从糜烂的尸体皮肤上流淌下来。
周祁安敏锐地感觉到什么，猛地一转身，后方也有诈尸的怪物，正在朝他们接近。
“你先往上冲，把后背交给我。”周祁安沉声道。
“好。”韩丽感动地冲上去。
刚冲两下，觉得不太对。
只要跑得快，后面的尸体可以轻易甩掉，但是前面的必须硬刚。
换言之，这不就是让自己来独挡危险？
没时间想更多，在接近前方怪物前，韩丽先一步使用电流。
有尸液做导体，尸体肉块很快触电，直接从栏杆上砸了下来，正好命中下方正在追逐的尸体。
四分五裂的尸体，摔碎后竟然重新在蠕动中进行新一轮的拼接，每一个肢节的重组部分，都会多出一个脓疱，场景恶心又诡异。
周祁安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飞速跑了下去，戴着手套开始摸尸。
尸体的拼接速度很快，周祁安也很快，几乎在他摸尸结束的一刻，全部尸体组装完毕，已经将人重重包围。
哪怕怪物再上前一步，周祁安就会彻底沦陷在尸潮中。
韩丽正要释放电流，周祁安忽然做了个摆手的动作，示意不用。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尸体竟然直接无视了周祁安，重新组装后，缓缓朝着初始复苏地走去。
“走吧。”周祁安和韩丽汇合，摊开掌心，手中多出几个小卡片，是尸牌。
先前这玩意还并不存在，但诈尸后怪物脚上却多了个不起眼的牌子。
周祁安只是试一试，看摘掉尸牌能不能让尸体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好在运气还不错。
韩丽眼前一亮：“我现在相信你走的是康庄大道了。”
不管脑子还是眼睛都嘎嘎好使。
整栋楼大约有十二层左右，面积很大，选择楼梯间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中途没有碰上过其他三名玩家。
一路上行，前后得到十几只怪物的尸牌，周祁安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手，在韩丽释放技能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
从五层开始，韩丽电倒一只怪物的时间要长于之前。
不难总结出规律，随着时间流逝，楼层内的怪物实力会越来越高，收集尸牌的难度也将直线上升。
终于来到十二层，前方暗淡无光的地方，竟然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富态女人保持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的话和昨晚初见时差不多：“来都来了，站在那里干什么？”
细嫩紧实的皮肤受到笑容拉扯，绷出不太自然的苹果肌。
这次周祁安留了个心眼，过去的时候特意屏住呼吸，避免吸入富态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就剩你们两个了，工作效率太低。”
富态女人随手递过来厚重的防护服。
防护服不知道存放了多久，一股霉菌的味道挥之不去，颜色也偏向暗沉的棕黄。
“快点去吧。”富态女人喋喋不休，“干活勤快的，才有机会被调去特殊住院部。”
她的声音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就有了危机感。
周祁安只是接过防护服，却没有立刻穿上。
最后来的？
富态女人这句话意味着在此之前，其他玩家都见过她。
周祁安和韩丽对视一眼，往下走了半层楼梯，前者站去光线较好的地方，开始仔细检查了衣服内部，最后在领口内层发现了新鲜的尸液。
直接沾染到皮肤上，腐蚀性带来的溃烂是小，感染了病毒才是麻烦事。
重新抬起头时，富态女人站在高几层的阴暗处，笑容比刚刚阴冷了很多。
周祁安冷笑一声。
玩家对防护服做手脚，富态女人肯定是默许的。
npc恨不得玩家死得越多越好，这会儿看到没人上钩，面上闪过一抹明显的失望。
“装都不装了吗？”这种npc，在花古城甚至没资格演一个小配角。
周祁安没有直接扔掉防护服，稍微剪裁一下，还能用。
他避开富态女人的注视，暂时去向别的楼层。
期间系统提示音还在不断播报：
【当前赶尸数量79/999】
韩丽蹙眉：“本身我们的速度就慢，等处理好防护服，更赶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周祁安面无表情：“本来就赶不上。”
他不是攻击型技能，白绫可以绞杀怪物，但腐蚀性会对装备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得不偿失。至于圣器，别说杀999个怪，捅穿两个都够他受的。
唯一能利用的手杖，还需要近身攻击，百分百感染。
周祁安不会在做不到的领域托大，尤其眼下尸体力量还在随时间递增。
“团结就是力量。”
韩丽一听到这句话就心脏疼。
周祁安把刚得到的尸牌拿出来：“你带着这些，顺路再去收集一些尸牌，然后去找一个人……”
简略地说了几句。
韩丽诧异：“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什么别人？”周祁安皱眉：“大家都是沦落副本的苦命人，不能光想着个人，要以集体利益为重。”
“……”韩丽竖起大拇指，你牛。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她也不多问，戴好手套接过东西就准备行动，临走前问：“那你呢？”
周祁安：“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好东西，带点土特产回去。”
玩家守则之一：来都来了。
“……”
·
技能的适用性很重要。
可以远距离攻击的技能，如电击，毒雾在这种情况下完美适用。
韩丽小心地在走廊内活动，看到尸潮就避，看到落单的就打打野。她也不急，周祁安让她找人，这没什么难度。玩家现在都在活动，一层层顺下去，声响大点的地方过去探探，最多半小时，必然能有发现。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想要完成周祁安交代的事情，至少要等到赶尸总数量达到七百左右。
时间在分秒中流逝。
大约一个多小时，四层靠近水房的位置，刚刚解决几只怪物的赵三旬猛回过头。
即便穿了防护服，依旧很好辨认他的身份。
赵三旬长得瘦小精干，远没有少年人和牧歌高挑。
“是你。”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躲在后面，赵三旬眼中迸发出一丝杀机。
他对韩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但自信对付这女人不是问题。
韩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问：“要不要做笔交易？”
她直接说出交易内容：
“我的防护服被人破坏了，杀怪速度很慢。我们合作，我手上一共有近四十个尸牌，全部给你，你只需要带我出去。”
韩丽想了想，补充一句：“之后有用到万能门卡的时候，顺便也惠及一下我。”
赵三旬透明隔板后的细窄眼睛眯了眯：“合作？”
他朝这边走来。
韩丽微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动手抢夺，不过谁还没点保命的手段。”
杀人越货的功夫足够其他玩家遥遥领先。
赵三旬脚步一顿，目中的杀意淡去了几分。
留下这个女人确实用处更大，万能门卡自己志在必得。
“可以，”他盯着韩丽，“但在离开这里前，你也要出力，才能确保最终我们手上的尸牌最多。”
韩丽笑了：“当然。”
赵三旬主动拿出契约道具：“你来拟定内容。”
韩丽点头，内心骂了句老银币。
韩天生是召唤系，所以韩丽对小虫子一类很敏感，先前有个很小的玩意扒在自己裤脚，可能是窃听器一类。说是让她思考契约内容，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成功释放道具。
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疑。
————
尸体越来越难赶，系统从之前平均十分钟就有一次播报，到现好久才来一次。
周祁安正偷得……忙得不亦乐乎，他也不是全捞耗材，类似护士服一类的工装也薅了几套，以备不时之需。
忙累了，他还会歇一歇。
“应禹，希望你能坚持住，”他把桌上的相框顺手塞进包里：“我正在夺回你失去的一切。”
按照周祁安的判断，现在上面几层是最安全的。
玩家拿完防护服后，肯定会顺着从上到下去扫楼，谁也不会舍近求远再耽搁一趟跑大厅。
“大家对我真好。”
创造安全的环境方便他就地取材。
实验室开发的双肩包收纳还是比较有局限，连续扒了四层楼的地皮后，差不多快满了，最下面的怪物尸体占位比较大。
肉丘怪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在回现实世界前，这东西必须得扔掉，还有其他材料也要嘱咐实验室做好消毒。
“麻烦，我还要负责售后。”
【当前赶尸数量993/999】
听到提示音，周祁安神情一肃，背上双肩包开始撤离。
赶尸已经进入到尾声，电梯安全系数激增，他直接选择乘坐电梯。
电梯在五层突然停了下来。
一道倩影走了进来，牧歌刚脱掉防护服，身上全是汗，脸色因为潮热很红，但眸底中全是冷漠的狠辣。
“要不要联手夺卡？”她开门见山问：“我确定赵三旬是赢家。”
半小时前，双方还狭路相逢抢过怪……这场夺尸的结果显而易见，最终以牧歌失败为告终，不但让赵三旬拿走了尸牌，她还受了些轻伤。
周祁安没有接话。
牧歌看不出情绪，加重语调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周祁安总算抬眼看了她一下：“假如我是赵三旬，就会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再出现。”
联手？那也得能碰上目标。
牧歌闻言脸色陡然一沉。
差点忘了，不在患者吃药前回去绝对有大麻烦。
一旦赵三旬卡着点出现，他们根本没时间抢门卡。
周祁安的预测很准，等他们下到大厅，只有张柱子一个人。非但如此，自他们下离开后的十分钟，赶尸数量就卡死在了993。
张柱子叹了口气，他手上只有二百三的尸牌，拿尸牌最多的，想也知道不在他们这群人当中。
“还有落单的尸体不好找，这是想让我们当牛做马。”少年嗤笑。
赵三旬一旦找尸体就会暴露行踪，他的计谋很简单，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乖乖去赶完最后几只怪。
没有万能门卡，谁都出不去。
阳谋无解。
谁也不想因为赌气送命。
周祁安沉声：“时间不多了，先找尸体。”
十点五十五，最后一只马桶里的尸体被赶完，赵三旬和韩丽才姗姗来迟。
由于防护服捂得严实，又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赵三旬昨夜受伤的身体看着更虚了点。
尽管如此，周祁安也不敢轻视他。
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个第一，实力和耐力不容小觑。
“赶紧吧。”牧歌没好气地催促。
赵三旬一边小心众人，一边微笑着刷完门卡：“这次多谢大家了。”
周祁安看着那张四四方方的小卡片，双唇轻抿了下。
赵三旬刷卡后，玩家全部收到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支线任务——赶尸已完成。”
几乎是同时间，外面扒在厚重玻璃门上的怪物啪叽啪叽地摔在地上，蠕动着朝其他方向散去，外面的大雾也淡去了很多。
没有一句废话，众人抓紧时间冲了出去。
没了浓雾遮眼，如今玩家可以清楚看到住院楼所在的位置，疾速奔跑中，周祁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建筑。
最上方的标牌大大写着停尸间，红漆抹得很重，四散开的怪物蛰伏在附近的草丛里，几乎快要从肉里掉出来的眼珠子不善地盯着玩家，像是嫉妒着他们还完好的身躯。
时间不多了，有人直接使用了加速道具，一路直冲住院部三层。
十点五十八分，玩家堪堪冲进了病房内。
占尽速度优势，周祁安却有意无意和赵三旬肩并肩跑着，当其他人着急冲进病房后，他冲到了赵三旬看护的病人门前。
赵三旬停下脚步。
周祁安伸手轻飘飘说：“门卡给我。”
过于理所当然，反而让赵三旬愣了下。
很快，他的的面容中夹带一丝讥笑，反正已经到病房门口，他也不急：“你还挺幽默的。”
“没你幽默，昨晚被捅刀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等于说是捅破了窗户纸。
赵三旬不善地眯起双眼，果然早就对他们有防备了吗？
既然如此，周祁安变装又是为了防谁，莫非对方在副本中还有其他敌人？
周祁安下一句话彻底让他笑不出来了。
“……病患也经历过感染，身上到处是自残的伤疤，他们活到现在，多半是靠吃药维持。”
没有医生来做过额外诊疗。
是药三分毒，病患吃的药可能有七分毒，但那剩下的三分足以帮助受到感染的人延缓生存时长。
“你是个聪明人，接下来一定想办法会和病人换身份，吃药续命。”
周祁安做出侧耳聆听的样子，仿佛听到了护士的脚步声：
“如果我提醒一下护士，或者中途搞破坏，让你吃不到药的话，一定很有趣。”
赵三旬神情倏地变了，走廊那头当真隐约已经传来了护士独特的脚步声，一瞬间他连情绪控制都没有做好。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周祁安话音一顿，速度快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境界，原地，一枚毒刺飞过扎到墙壁上。
见他闪躲成功，赵三旬面色更加阴沉。
“要互杀吗？门卡不是道具，你死了也能留下。”周祁安被偷袭不但不恼，笑容还愈发温和，他看向了其他病房，意味深长。
赵三旬显然想到了一件事，动静再大点，万一被其他玩家注意到，肯定也会出来搅混水。
背后的伤口更痒了。
即便用了治疗道具，却只结疤，丝毫没有止住其他毒素，痒意正在朝五脏六腑甚至脑子里蔓延。
他现在迫切需要药物治疗。
“你以为就护士手上有药？”赵三旬故作镇定。
实际昨天他探索过这一层，除了护士服连人影都没瞧见，直接从护士手上抢药，百分之九十是死亡规则。
周祁安笑而不语，像念诗一样：“近了，近了，护士的脚步更近了。”
他的声音也在慢慢拔高，已经有病房的玩家听到声音，觉得不对，正在往出走，准备看一眼。
该死。
赵三旬攥紧拳头，几乎要将伤口崩裂。
他恨不得撕烂周祁安那张坏笑的脸。
他越怒，周祁安就越静，情绪写到了脸上：我就是要空手套白狼。你不给我，我就闹，把你闹死了我还能捡漏。
“药！药！切克闹！！！”
一不小心还给唱出来了。
赵三旬憋屈地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自己费了大功夫去猎杀上百只怪物，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却要给别人做嫁衣！他差点吐出一口血。
收起歌声，周祁安姿态随意地靠在一边，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中的主人公。
末了，他轻轻柔柔地笑着：“亲，把我的万能门卡，还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护工工作日志：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咸鱼。
第二天，指挥探路的小石子们干活。
第147章 直通
护士的脚步由远及近, 病房里也即将有玩家走出。
赵三旬脸色铁青，哪怕有五分钟的时间空余，他都有信心周旋保住万能门卡。
阳谋无解。
先前在停尸间卡着点现身, 谁能想到如今成为一记回旋镖，转了一圈后原扎回了自己身上。
“好，好……”赵三旬一连说了两个好，看着面前那张可恶含笑的面孔, 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接把门卡扔了过去。
周祁安却收回胳膊，用另外一只藏在背后戴了手套的手接住。
赵三旬恢复了开始的面无表情，神色阴沉。
从他一瞬间又暗了一度的脸色, 周祁安知道没防错人, 门卡大概率被对方用毒雾浸染过。
心真黑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想着再坑自己一下。
属于自己的门卡物归原主, 周祁安也不再和他计较, 保持体面的笑容，安静退回自己看护的病人房间。
等着吧。
赵三旬盯着青年的背影内心冷笑。
这么特意地在外貌上做伪装，玩家中极有可能还藏着要对周祁安不利的人。一旦自己找到后联手, 四对一, 对方有的是苦果子吃。
另一边，刚进病房的周祁安松了口气。
还算顺利。
“希望赵三旬懂事。”
聪明人最会使合纵连横之术, 如果真有图谋圣器的玩家，得辛苦赵三旬从暗中把人给他挖出来。
病房里弥漫着恐怖的低气压。
现在再交换身份已经来不及了。
女病人坐在床边, 她微微低着头, 头发散乱地搭在脸上, 发缝间一只眼白异常多的眼睛，死死凝视着门边。
周祁安注意到她的一只手藏在被子里, 而角落的轮椅，钢管处被掰断了一小截。
刚刚才玩过留一手的周祁安：……
这是等着自己上前，一点点用临时凶器把他刮皮抽筋？
拿出万能门卡，周祁安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走过去：
“门卡已经拿到了，离杀死Z博士还远吗？”
看到门卡的刹那，女病人身子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不足巴掌大的玩意竟完全刺激到了她，前一秒还想着杀人，此刻女人却死命敲着自己的脑袋，藏着的凶器也在她的激烈动作中掉下床。
“特殊住院部……不要抽血，死，吃药，都死……”
胡言乱语，到后面甚至出现语序颠倒的情况。
周祁安叹了口气。
果然，是女人本身的记忆出现了混淆。她不知道特殊管理部的真正位置，对吃药抽血一类的事情存在强烈的应激反应。
一阵凉风直扑后背，周祁安立刻闪开，护士从身后大步走来，单手按住疯狂挣扎的女病人。
她力大无比，另一只手有一种反人类的灵活，轻松捆扎好约束带。
和昨天一样，护士全程都没有多余的语言和动作。
本来还要解释两句的周祁安索性闭嘴，配合护士让病人服用药物。
吃完药，女病人终于冷静下来，视线凶狠地望着帮凶。
护士反手拿出了意见簿。
周祁安看得眼皮一跳。
“……”服务行业的命也是命。
不出所料，服药后重新好转的女人，全部迁怒在周祁安身上。
普通的一支笔，几乎要被她捏碎。
眼睛上翻盯着周祁安，女人压着纸，重重在一个小框里打钩。
【很不满意】
勾选到第二条是否想让该护工继续提供服务时，女人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故意在我再想想和很不愿意中徘徊。
眼看女人都要在我再想想上落笔成一个黑点，最后关头又勾选了【很不愿意】。
护士收走意见簿，路过周祁安时，张嘴阴森地提醒：“如果病人连续两次不满意服务，你将被请离。”
女病人在床上，跟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是一个下马威。
在警告周祁安，赶紧把身份换回来。
周祁安静静看了她几秒，又扫了眼地上能要人命的细钢管，缓步走了过来。在女人等着对方解开束缚求饶时，周祁安悉心帮她把空闲的那只手束缚好。
女病人眼珠顿时瞪大了。
“你想死吗？”她沙哑地吐出四个字。
无视女病人的威胁，周祁安甚至没有提供其他的护工服务，转身就走。
推开门不久，相隔三个病房的地方，沈知屹居然也走了出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来到相对密闭的一方空间，周祁安检查完确定无人，准备使用防窃听道具。
沈知屹摇头：“有我在，不用。”
似乎看出对方想说什么：“昨天的窃听道具，在病房附近起不了作用。”
当时周祁安强调夜晚不要管他，明显另有计划，沈知屹也就没打草惊蛇。
没有多说，仿佛赵三旬在他眼中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沈知屹话锋一转：“应禹和那个蠢大学生，应该就在这栋楼。”
周祁安闻言神情顿时多出几分专注：“发现什么了？”
沈知屹：“毒虫……”
周祁安反应了一下，轻咳纠正：“毒龙。”
“哦，”沈知屹接受纠正，继续说：“毒虫被我打骨折，扔去路过的一个医生面前，起初医生没什么反应。”
“我又把他打吐血……”
说到这里，沈知屹轻摇头：“祁安，这里的医生实在是很残忍，全都见死不救。”
周祁安眼皮一跳。
“不得已，我下手重了点，导致失血过多。”沈知屹说：“这次不止一名医生主动出现，说要把人带去重症监护室。”
周祁安立刻明白，这也是一条规则，玩家受伤到一定程度，会被npc带走。
他立刻代入赵三旬这个参考系数。
昨晚赵三旬被刀插过，但不是在要害部位，只要不立刻拔刀不会造成太大出血量。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个小时，证明感染后十二个小时内，多半是安全期。
超过十二个小时就不好说了。
念及此，周祁安突然意识到什么。
当前副本难度还在二星半，沈知屹多半有出力。但应禹他们去停尸间时，肯定没有去人工控制难度。
二星半的难度下，都要赶尸999，如果更高，怕是地狱级难度，期间玩家还会为了争夺万能门卡展开争斗。
纵然活着出来，活着的人也难免受伤，一旦受伤严重，便会被拉去icu，堪称一个死循环。
“毒龙被送去哪里了？”
“楼上，具体哪一层不确定。”
沈知屹说起安全门被锁的两个楼层：十层和十二层。并提醒他道：“这两扇门，无法靠外在力量打开。”
周祁安笑了，手中多出一张白色小卡：“今早赵三荀为我们赚来的万能门卡，可以刷开所有门。”
沈知屹温和地问：“要上去看看吗？”
陷阱题。
周祁安瞬间神经绷紧。
沈知屹前一秒说完失血过多带来的影响，下一秒就问自己要不要过去，一旦他开心说好，感觉会出现不得了的情况。
门后一切都是未知，限制血量等于锁死这场圣器的使用，危险系数可想而知。
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
如果万能门卡是通往特殊住院部的方式，那就没必要设置优秀护工才可以被调去特殊住院部的条件。
一张门卡，可以把所有玩家都带进去，权限过大了。
周祁安直觉这张卡也有坑。
上一个支线任务，万能门卡是逃命时用的。这可能一个提醒，暗示这玩意最好只用来出，不用来进。
它的价值在于【逃】。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还需要印证。
头顶的光照下来，周祁安短暂的沉默中，沈知屹的影子静静变黑了点。
自己之前一直顺着青年的想法来，但他内心总觉得掠夺者的路线更适合对方，有捷径为什么不用？
“直接刷卡进危险系数太高……”周祁安抿唇：“但应禹他们耗不起。”
沈知屹影子更黑了。
“我怀疑被选调的资格和那个满意度调查有关，”周祁安深吸口气：“努力做一名优秀护工太难，我起早贪黑，病人居然还不满意我……换条路吧。”
“富态女人不是说特殊住院部是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我们给病人氪金。”
让病人先升级，护工跟着病人跑。
沈知屹沉默了一下。
刚黑化百分之九十九的影子又偷偷白了回来。
————
从厕所出来后，周祁安继续凹着‘单身’人设，独自活动。
大厅内的医护人员比之前少了些，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怪异的味道，不远处传来女人的轻叹——
“他好像得罪npc，被带走了。”
冤家路窄，周祁安看到了赵三旬，后者正在和阿玲说话，疑似是在打听毒龙的下落。
毒龙出事的时候，克尔不在这一层，目睹事情经过的玩家白得了一条关于重症监护室的线索，自然不会傻到轻易开罪沈知屹。
赵三旬目光一动：“是吗？”
以毒龙的实力不至于莫名其妙得罪npc。
阿玲敷衍说：“这副本迷雾重重，趁着npc还在，尽快触发支线任务吧。”
赵三旬定力着实厉害，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一转身看到周祁安，皮又僵了。
周祁安挑了下眉，这老匹夫还真能忍。
其他玩家见到自己时态度如常，说明赵三旬没有泄露门卡在他身上。八成对方是想着截留信息源，回头再想办法从自己身上抢回去。
做梦呢么？
这会儿来大厅的玩家不少，众人再度把重心放在支线任务上。
无视其余玩家，周祁安视线一扫，收费窗口有工作人员！
他顿时眼前一亮，不再关注赵三旬，直冲了过去。
收费窗口的女人正在用电脑登记急救信息，听到疾跑声，缩小了窗口。
一点点扭过长脖，女人凹陷着眼窝，整个身体以一种古怪的角度看过来。
“你好，我想问问，往病人就诊卡充多少钱，才能转去特殊住院部？”
NPC会玩文字游戏坑人，但不会骗人。
富态女人既然说了有钱人才能去，那副本脚本里肯定就存在相关信息。
大概没料到有人会问这个话题，过了两秒，收费员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呼啦声，好像堵了很多血水。
“不低于，五十万。”
周围玩家闻言嘴角抽了下。
原本以为周祁安是有发现，他们忙也跟着不着痕迹地靠近，还有人为了听得更清楚，使用了道具，现在都颇为无语。
【染血的冥币】很多高玩都有，不过谁都数量有限。
周祁安听到这个数字也沉默了。
他迟疑一瞬，片刻后，还是决定试试，他取出上个副本得到的黑卡：“刷卡。”
来都来了，余额不足也能看一下鬼市店铺最近的营业额，不知道齐小姐和那群穷鬼们经营的如何。
收费员肢体十分不协调的接过卡，随意一刷。
周祁安问：“差多少？”
足足过了两秒，收费员僵硬着嘴唇说：“三百万。”
“嗯？”
收费员麻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卡上有……三百万。”
周祁安：“！”
玩家：“！！！”
不知是谁失声下意识喃喃：“搞错了吧。”
收费员操纵她那僵硬地肢体，又刷了一下：“三百万一千二百。”
再刷一下。
“三百万一千三百。”
居然还带实时增长的。
周祁安眼皮一跳，齐小姐他们究竟在鬼市做了什么？
他没搞过经营，四家店铺……利润这么多，应该是正常的吧。
沉默三秒，周祁安深吸口气。
正常个鬼啊！
如果单是营业额很正常。
但按照黑卡介绍，打进自己卡里的只是百分之八十的净利润。剩下百分之二十估计齐小姐他们和游戏分别都有抽成，不然齐小姐不会这么卖力经营。
周祁安迅速冷静下来，由于是背对着众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诧异。
重新开口时，他俨然一副无需大惊小怪的样子，口吻随意：“那就先冲个五十吧。”
玩家面色各异。
脸色最精彩的当属赵三旬。
赵三旬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重视对方，目前看还是低估了，一个能在游戏里薅到上百万冥币的狠人，怎么可能是新手实力？
他眯了眯眼，捕鲸者协会该不会是哪里隐瞒了关键信息？
片刻后，赵三旬眼神再度阴狠下来，不管是什么情况，如今双方已经结仇，临阵反戈只会两头不讨好。
“今日汇率一比五，五积分可以兑换一冥币，想要买名额的趁早。”
周祁安忽然转过身，微笑说：“抵押道具也是可以的。”
他的每一个字充满蛊惑：“……速通特殊住院部的机会，先到先得。”
全程主要是看着赵三旬开口。
后者瞄了眼那张卡，目光中快速闪过什么。财不外露，他就不信其他人不动心。
阿玲等人确实动心了，只要多人联手，再厉害的玩家也是能拿下的。
气氛无形中变得剑拔弩张。
周祁安轻轻笑了下，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像是能看透一切。眼尾余光瞥到一处时，他忽然压低声音，整个人显得柔软了很多：“我与这位哥哥一见如故，愿意免费赠送一个名额。”
他本来走得就是中性风格，哪怕刻意卖弄声线，也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感觉，反而意外的清爽。
一声哥哥把影子的魂给叫没了。
迎面走来的沈知屹也像是死了一样，更加契合了此刻的棺材脸。
韩丽和沈知屹如今明面上是合作关系，正跟着走在后面。
周祁安站在收费处招手，主动出让名额的理由十分充分：找个临时保镖扛过其他玩家觊觎。
当然借口是给外人看的，直通名额当然是留给自己人。
沈知屹走到这边，血红色的眼珠子快黏在青年身上，口吻冷漠说：“两个名额，在去特殊住院部前，没人能对你动手。”
周祁安状似有些挣扎。
阿玲和冲着想要上前竞争的少年摇了下头，她见识过沈知屹暴打毒龙的实力，硬碰硬他们未必能占上风。
那边周祁安十分果断，已然下定了决心，对收费员说：
“给三号房和十号房病人也充一个。”
他还看着一边的玻璃窗，用口型说：穷逼。
后方习惯时刻观察周祁安的赵三旬，刚好透过镜面反光看到。
草！
这小子最厉害的本事恐怕在气人上。
一黑一白两张卡。
同时拥有财富和万能门卡周祁安又快乐了，完美冲淡了大清早去停尸间的不虞，尤其是这时又传来少年想要商谈的声音。
两人走到一边，少年用了防窃听道具。
换积分谁都换不起。
同位替代物的道具按积分换算也不够，周祁安狮子大开口，只是为了更好的哄抬价码。
这点双方心里都清楚，少年开门见山：“六千积分外加一个幸运道具。”
普通幸运道具也要三万积分，正常情况下，下三次四星副本才能有这么多积分。
“我这个可不是那些只加百分之八的幸运道具能比，足足能增幅……百分之十八的幸运值！”
逆天吧！
听到幸运道具的一刹那，莫名的，周祁安已经感觉到很不幸了。
“……这么稀有的道具，你哪来的？”
张柱子：“杀人越货。”
听到上一个持有者结局下场，周祁安太阳穴都是一跳。
他开始头疼和纠结。
特殊住院部风险不小，适当的幸运确实很重要。上次使用成为小组组长时，虽然一开始大家都想坑自己，但利用组长身份，前两天周祁安过得也着实滋润。
“换了！”
冥币对他而言只是一串数字，再抬高，玩家宁愿选择按部就班继续和病人周旋。
双方交易道具的时候，周祁安死死盯着少年：“记住，假如我出事，诈尸也不会放过你。”
张柱子：“？”
讲不讲理？
你死了关我什么事？
周祁安只准备卖两个名额，多了都是变数。
在他和少年做完交易不久，阿玲也找了过来，开口就是：“我有一个幸运道具。”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打打杀杀的不好，要文明。
少年：幸运道具要吗？幸运道具要不要？
周祁安：我艹%&*%￥@@*…………
第148章 自给自足
所有高级道具中, 源于不确定性太大，幸运道具是玩家较为容易舍弃的。
游戏里向来没有白来的好处，强行增加了自身实力外的属性, 返还的可能就是一些未知风险。
周祁安摆手：“换速度道具吧。”
阿玲摇头：“副本里可以打不过，一定要跑得掉。”
“……”认知冲撞了。
周祁安晓之以理：“目前上去的没几人，你能跑过我吗？”
玩家从停尸间往回冲时，阿玲在病房里见识过周祁安的爆发速度, 但她很坚持：“能跑过别人就行。”
见她油盐不进，周祁安瞄了眼后方的玩家，赵三旬自然不可能带队友来和他交易，牧歌和旺财似乎另有盘算。
能做交易的只剩下阿玲。
他想了想, 问：“你的幸运道具也能增幅百分之十八？”
“不, 二十八。”阿玲难得露出一抹得意。
“……”
周祁安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要了这第二个幸运道具, 反正可以留到下个副本里用。
事不过三, 用多了总归能让自己真正幸运一次！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周祁安去收费处办理完充值手续，随后心满意足走回病房。
由于阿玲的幸运道具增幅更大些, 所以她只给了五千积分, 不过加起来已经破万，直接让现有积分重新回到了近六万。
一切安排就绪, 接下来就是等护士来转移病人。
他走的潇洒，浑然不在意那些身后那些让人如芒在刺的视线。
不远处, 视线紧盯这边的克尔皱了皱眉, 随后看向赵三旬, 低声道：“大哥，毒龙……”
“别管他了。”
杀周祁安是一码事, 目前对方领先了任务进度，赵三旬清楚绝对不能拖垮主线任务，既然暂时去不了特殊住院部，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
病房里，被约束带束缚的女病人听到有人进来，刀子一样的眼神立刻扫过来。
之前太过匆忙，这会儿借助日光，周祁安发现对方的皮肤颜色比昨天暗沉了些，像是淤积了某种特别的色素，皮肤上颗粒感的疙瘩也明显增多。
病情严重程度在随时间增加。
周祁安收回打量，再次感觉到时间上的紧迫感。
车轱辘和瓷砖摩擦的声音在走廊响起，神出鬼没的护士出现在门口。
正要张口威胁周祁安的女病人明显愣了下，护士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会来？
但她更执着报复护工‘忤逆’自己的行为，女病人下意识先开口提出要求：“我要换掉这个护工！”
护士无动于衷。
“我要换……”
更多的话语在看到护士后面的推车时直接收住。
力气极大的护士过来，三两下解开约束带，几乎是将病人提了起来，直接按上了推车。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同样惊悚的尖叫还出现在其他三个病房。
进来后就没开过口的周祁安，望着拼命挣扎的女病人，操着温柔的嗓音说：“亲，我们升舱了。”
“我给你就诊卡充了五十万。”
护士这时也刻板地对病人宣布好消息：“恭喜，从今天起，你可以进入特殊住院部。”
“！”女病人的眼睛都差点惊成了竖瞳。
护士推着推车往外走，周祁安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放开我……”女病人反应过来后激烈挣扎着，几次都险些挣断束缚带，发现是在做无用功后，她气得在推车上大喘气。
须臾，她放弃挣扎，恶狠狠凝视着周祁安：“你等着！等到今晚十点……我一定会好好填写意见簿。”
护士这个身份是持续性的，周祁安也清楚这点，所以才更迫不及待把病人转走。
继续留在这里，今晚帮忙强行喂药之后，他怕是也会被这女人坑死。
周祁安俯下身子，在女人想要一口咬掉他耳朵时，轻声说：“姐姐，忘了吗？我有门卡，我们可以一起走的。”
“……就算走不了，除了我，谁能帮你大杀特杀。”
女病人挣扎的身体僵了僵。
“期待你的满意度好评哦。”
先前女人看到那张卡时反应很激烈，说明在她混淆的记忆里多少知道这张卡的用途。
有了万能门卡，才有机会逃。
达成目的后，周祁安继续跟着推车前进。
安安静静的女人和后面其他疯狂咒骂的病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路都是道亮丽的风景线。
滞留在普通住院部奋斗的玩家，见状不由怀疑周祁安是不是有催眠领域的技能。
不然为什么单他的病人，精神内核这么稳定？
由于推车存在，电梯每次只能上一名护士加护工。
周祁安这一行人最先进去，护士直接按下十一层的按钮。
门缓缓闭合的时候，周祁安的视线和后方沈知屹短暂交错，后者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尽量等自己一起行动。
电梯门彻底关上了，内部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周祁安眯了眯眼，停尸间果然是个幌子，特殊住院部就在这一栋楼。
他脑海中快速构建了医院的整体地图和各建筑的方位。
一共三栋楼。
门诊楼，住院楼，停尸楼，门诊楼和住院楼几乎处在一条线上，只有停尸楼离得远些。
其中住院楼一科一楼，其他楼层还有什么儿童科，妇产科，老年科等等。
唯一没探索过的就是门诊楼。
副本不会白给地图。
门诊楼内应该也有什么线索，进电梯前，赵三旬不在，只有克尔盯着，前者肯定是去了那里。
“最好能活捉赵三旬。”周祁安心中暗道。
然后想办法问出对方在门诊楼的发现。
电梯上行到十一层需要会儿时间，轿厢内静得可怕。护士站在靠门朝前的位置，周祁安看着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太协调。
护士衣领的下方，隐约能瞧见什么暗红色的东西。
周祁安眼珠一转，下一刻——
“啊呀。”
伴随一声惊呼，青年假兮兮地往前一倒，在平整的电梯里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反正问就是扁平足。
向前伸的胳膊碰到了护士的背，顺势向下扯了下。
空的？
护士背上有一个大窟窿，旁边的肌肉也相当僵硬。
周祁安竭力控制好神情，若无其事站稳。
被触碰的护士身体没动，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杂音，她的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直面周祁安，嘴里蹦出一个字：
“痒……”
隔着包裹严实的护士服，她重重抠挠了两下被碰到的地方。
鲜血浸染了布料，护士尖锐的指甲上还挂着肉丝，直接朝周祁安伸来：“太痒了……你也痒吗……”
周祁安没有回答。
他在回忆刚刚看到的一幕，无视了护士身上的血窟窿，他更在意对方脖子上印有的长条形章，上方刻着字：合格-B。
章子是猩红如血的颜色，纹路繁琐，四面组合在一起，刚好是一朵怒放鲜花的形状。
“你痒吗？”护士还在问，染血的长指甲都要戳到青年的眼睛。
后方是冰冷的轿厢壁，没有退路。
但周祁安依旧不回答，他是算好时间去假摔的，内心默默倒数计时：三，二，一……
叮，十一层到了。
正在靠近的护士脚步停了下来。
周祁安顺势走到后面，拉开距离状似要认真帮忙推车。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然。
门开的几秒钟内，护士一直盯着周祁安，刚刚挖挠那几下，晕开的血迹让她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周祁安迅速提醒：“楼下还有其他等着用电梯的病人。”
履行职责是护士的第一要务，终于，她重新扭过脑袋。
电梯无法停在双数层。出来后护士一直往前走。十一层所有的病房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是否有病人。
途中周祁安拿出门卡作为诱惑的筹码，食指抵在唇中央，对着女病人做了个嘘的姿势。趁着护士不注意，检查了对方的脖子：不合格-C。
同样的猩红色长章，只是级别不同。
周祁安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咬破了手指，自然地剥开散落在肩头的蓝色发丝，露出后颈。
他一边走，一边反手临摹图案的纹路。
根本不需要看，流畅的线条便出现在皮肤上，一笔一划如行云流水，没过多久，一个超高仿印章出现。
周祁安的心思很单纯。
未雨绸缪，别人有的他也要有。
别人是B，自己就要是A。
前方，护士突然停下脚步。
正在搞假冒伪劣的周祁安连忙收手。
他谨慎地看过去，确定不是因为自己造假被发现。
前方已经没路了，转角处是一处电梯间。上方贴着瞩目的专用电梯字条，旁边还有血红字标注的使用事项：需输入密码才能启动。
周祁安伸长脖子。
谁知护士另一只手遮得严严实实，下方手指快速输完密码。
周祁安撇撇嘴，挡这么严，也不知道防谁呢。
重新进入新的轿厢，除了本层，电梯按钮只有两层可选：10、12。
周祁安亲眼看着护士又按下12的键。
门再次开后，空气中漂浮着强烈的馨香，稍微吸一口，浑身便有种酥麻的感觉。周祁安脸色不禁有点难看，富态女人的香水味就是前车之鉴，是个人就要呼吸，这类气体闻多了，多半会对思维产生影响。
跟着护士，不知不觉间整个人浑浑噩噩，周祁安勉强朝前走了几步。
物极必反，花香到一定程度后，会趋近臭味。此刻他只觉得尤如一叶扁舟，正漂浮在花海中。
“清醒点。”
周祁安用力闭了闭眼，尝试观察周围环境。
重新睁开眼皮的瞬间，没有一点预兆，直接和无数双眼睛对上，昏暗的楼道两侧站着无数扁平的人，一动不动，全部朝这边窥视过来。
周祁安猛一个激灵，偏偏一旁护士毫无所查似的，语气忽然变得轻灵：“帮我把病人挪去病床上。”
似乎又有一扇门被推开了。
比走廊还要馥郁的香味排山倒海涌来，周祁安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仍旧有种被香灰堵住气管的感觉。
女病人的身体轻盈了很多，来这里后也没有明显的挣扎。
不知道是不是屏息了太久，导致大脑缺氧，现在周祁安看东西都有点模糊。
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的病房，机械性地按照护士指令转移病人。
不对劲。
他死死咬紧舌尖，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点的意识，勉强看到周围正盛开着大批量的鲜花。周祁安好像在娇艳的花朵上瞧见了属于人的五官。
头晕到极致，周祁安的状态愈发不好，先是喉头出现了血肿，力气也在一点点丧失，胸闷气短，整个人都要醉死在花香中。
花在作祟。
“该死。”
花香像是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张网，他就是被网到的猎物。几次尝试独立清醒失败后，利用残存的理智。周祁安决定赌一把。
花朵出现人的五官，说明这里的花不简单，甚至可能存在一定的意识，如果能让其本身出现懈怠，他便有机会逃脱这张无形的大网。
背对着鲜花，周祁安细长的手指勾住卫衣领口边缘，艰难地扒拉了一下，脖子上的伪印章顿时暴露。
仙客来：“？”
A级印章带给了诡异的花朵一些小小的震撼。
花有意识，但不多，它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合格章会出现在一个护工身上，花枝摇曳节奏降缓。
察觉到香味对自己的控制减弱，周祁安当即重新用力一咬舌尖。
“嘶——”
舌尖冒血。
疼痛下，周祁安迎来了彻底的清醒。
视线还没有恢复好，连带看东西像是隔着一层薄纱。下一秒，当他彻底看清病房里的一切，头皮都在发麻。
自己竟然正躺在一个容器里。
护士和女病人都还在外面，
病房内从墙面到地砖几乎是纤尘不染，瓷砖颜色略深，每一寸都十分压抑。天花板上单独悬挂着花瓣形状的大灯，一看便造价不菲。
灯下摆着是一个圆盘状的容器，周壁透明，替代了床。
培养皿。
周祁安心中自动浮现出这三个字，他正躺在一个培养皿中！
临门处，护士手上拿着一个硕大的圆盖，大步朝培养皿走来。
周祁安伸出胳膊：“等等”
咔！
护士直接用力按下盖子。
周祁安动作够快，撑在培养皿边缘，蓄力跳了出去，要是再晚一秒，胳膊恐怕都会当场被压折。
没有成功把人压住，护士脸色阴沉，但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重复下了命令：“帮我把病人挪去病床上。”
周祁安腿还是软的。
护士第三次开口催促：“帮我把病人挪去病床上。”
预感再不行动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周祁安强行打起精神，配合护士，将女人转移到培养皿中。
病房内养殖着大量仙客来，那是所有气味的源头。
中心区域被移去缸中的女病人罕见没有反抗，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熏陶。她把自己蜷缩成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只有呼吸间的起伏比之前局促了很多。
周祁安看得眼皮一跳，先前自己应该也是这种状态。
仙客来的花瓣有些蔫，和先前幻境中的记忆不同，现在这些花全都是面朝着墙，投射出的影子像是人脸。
有那么一瞬间，周祁安好像听到了花朵里传来的尖嚎，不知道是不是过往死在花香中的怨灵。
他顿时确定了特殊住院部的死亡规则之一。
仙客来每隔一段时间会把人拉入幻境，完全释放花香后则会迎来一段‘衰弱期’，具体间隔是多少，还需要再观察。
提示音骤然降临：
【恭喜你成功被调去特殊住院部】
【主线任务一已完成】
【你已经是特殊住院部的护工，可乘坐员工专用电梯，密码为：666444】
【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当前）：找到特殊住院部的病人张秀秀】
【温馨提示，找到该病人后，将开启最终主线任务】
姓张？
周祁安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和Z博士有关。
“关不关的是之后的事。”
张秀秀也好，李秀秀也罢，他得先去找大学生和应禹。
哪怕是Z博士本人，来了也得排老三。
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断靠近，直至近在咫尺。
护士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个巨大的注射器，忽然发难朝他刺来。
周祁安脸色难看，面对又粗又亮的针头，迅速朝一边躲闪。四肢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这一避险之又险，针头几乎是贴着衣服扫到，差一点就会触碰到皮肤。
被戳中不可怕，但那针尖上明显沾有别的玩意，十有八九造成感染。
死里逃生差点又挨了一记，周祁安站直身体。
在护士再次出手前，他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护士可以殴打护工？”
病房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啊呀！”
下一秒，护士来了一个周祁安在电梯里的平地假摔，做不出太多表情的脸，只能看到眼角堆砌的皱纹。
周祁安眉心一跳。
还真是现学现卖。
可惜和npc是讨不到版权费的，护士重新收起针筒，若无其事提醒说：“这些花晚上会开得格外热烈，觉得花香太呛，可以到门口透透气。”
多么贴心的医嘱。
夜间走廊里恐怕存在比花香更危险的东西。
他隐约记得门被推开前，走廊里也有很多可疑的人脸。
周祁安冷笑道谢。
没了针筒，护士明面上的凶器消失，在交代完准备转身时，她忽然再度靠近周祁安。
“……”
草，有完没完？
周祁安眉宇间升起抹不耐，已经做好召唤白绫的准备，谁知护士突然驻足，一双眼睛眯针缝，死死盯着他颈部那一小片皮肤：合格-A。
印章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说明这个章子还很‘新鲜’。
除了上面的花纹比她脖子上的更精致点，其他方面完全看不出差异。
护士喉咙滚动，缓缓挤出一个字：“你……”
造假被扒来得太快。
周祁安讪笑一声，轻声：“要不……我也给你搞个A？”
有句话说的好，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作为手艺人，周祁安还算淡定。
副本里又没有规定不让在自己身上画画的，他就是搞了人体彩绘缩小版罢了。
要不是不知道副本具体分级制度，区区一个A他都看不上，好歹要给自己搞个SSS级。
对面护士看过来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活剥了他，印章是神圣的，是分割等级的图腾，如今竟然被轻易亵渎！
记挂着先前差点被一针见血的情谊，周祁安积极建议：“你那个B不太好改，不然我给你加个数字？”
加个二。
2B。
你看，明显就升级了。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专业定制各类印章，联系电话：188XXXX0888。
第149章 伪装
周祁安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活生生把一个没有呼吸的怪物，气到胸口重新有了起伏。
死死瞪了眼这张可恶的面孔，护士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依旧有淡淡的花香, 周祁安尽量控制着少呼吸，不到两秒跟着出门，护士却已是不见踪影。
他轻松了口气，至少暂时送走了一个危险源。
直到现在, 周祁安才环顾四周，迟一步地真正打量起特殊住院部的布局。
十分宽广的楼层，层高起码有四米，可惜丧失了这个层高应有的敞亮。整层走廊阴暗无比, 一条长廊直接延伸到尽头, 两侧每扇门间隔距离较远。
门的上方，皆是挂着一张和遗照尺寸差不多的照片。
灯光一照, 清晰到可以看到毛孔的程度, 仿佛这些人正注视着他。
先前应该就是这些照片给造成了扁平人形的错觉。
周祁安瞧了眼就近的一扇门，照片下方印有一排介绍：
【食肉目；病人体大，攻击性极强, 睡眠时间较长。】
这种排版, 像极了动物园里挂着的铭牌，看着十分不舒服。
可惜没有重要的名字。
此刻他处在正数第五个病房, 由于病人是临时转移，照片还没做好, 门上只有一个空白的木质相框。
恍若个无字墓碑。
女病人正一动不动躺在圆缸中, 周祁安关上门走了出去。
正前方其他四扇门是紧闭的状态。
周祁安也不确定陷入幻觉多久, 但看情况沈知屹他们应该也上来了，说不定正在重复自己先前的遭遇。
贸然闯进去未必是件好事, 护士在这一层可不像在下面，她们随时随地可能对玩家出手。
“先等等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道两侧的照片更生动了，周祁安丝毫不怂，反而迈步像是检阅一样，当场在长廊走起来。
正步壮胆。
照片上的病人扯着黑白的笑容，眼睛像是随着他在移动。
周祁安向来不惯着故意搞气氛感的诡异玩意：“垃圾。”
“你谁啊，蒙娜丽莎吗？也配对我笑。”
从头骂到尾，一个都没放过。
“……”
走了一个来回，不算新转来的病人，共计二十二名患者，其中并没有大学生和应禹的照片。
“看来真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了。”
只有十层和十二层安全门锁着的，十二层是特殊住院部，重症多半在十层。
周祁安视线还停留在其中两张照片上，刚他提到蒙娜丽莎的时候，这两张照片上的人物表情，出现了十分微妙的反应。
这个世界的病人不可能知道蒙娜丽莎，会不会是前一批玩家？
毕竟护工随时有可能遭遇感染，成为病人的可能性很大。
一间病房忽然传来了响动。
周祁安迅速退回自己病房。
只见护士从前一间屋子走出，楼道内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灯光又一次黯淡后，护士的身影消失了。
紧接着是少年抱怨的声音：“什么烂花，回头就把你拔了。”
显然张柱子挣脱了幻境，正在尝试辣手摧花。
周祁安朝后一靠，收回视线，墙壁散发的寒气顺着脊梁骨一路攀爬，冲散了些花香带给大脑的不适。
他继续安静分析着现状：
“……应禹如果还活着，必然也掌握了不少信息。”
成功找到他，距离彻底了解副本机制也就不远了。
主线任务也不能完全不管。
这才是周祁安真正愿意用百万冥币和玩家做交换的原因，一旦上来，必然会开启新的主线任务，自然需要其他玩家拉一下进度。
停尸间任务的最后，牧歌试图联合自己从赵三旬手中抢门卡，说明她脑子一般。
对比下阿玲更适合来做高难度任务。
至于旺财周祁安不了解，按照之前的推测，少年和阿玲本身就是隐藏的队友关系，这两人合作一定能所向披靡。
“加油。”周祁安忍不住攥紧拳头，提前为他们打气。
“阿嚏。”隔壁房间的少年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莫非自己花香过敏？
每一个护士消失前，都留下夜间可以出门透气的提示。十分钟后，病房门陆续都开了，韩丽是最后脱离花香的，跌跌撞撞跑进楼道，捂住胸口剧烈喘息。
众人先后默契地来到走廊汇合。
阿玲和张柱子状态都还不错，沈知屹就更不用说，整个一精神小伙。
少年先去安全门那里试了下，确定从里外都无法打开。
“门卡放在上不来的玩家身上，太可惜了。”少年撇了撇嘴，还以为门卡在赵三旬身上。
真遇到危险，通过电梯逃命很容易早登极乐。
面前都是聪明人，周祁安已经斟酌一番，开口把话题拉回来：“游戏这一手灯下黑玩的漂亮。”
此话一出，想到特殊住院部的真实位置，大家表情都不太好。
沈知屹配合地冷笑一声。
“好在接下来任务很明确，找张秀秀。”韩丽缓过神，看向不远处走廊两侧的贴满照片的门：“可惜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想要找人就得推门，二十二分之一的概率。”
张秀秀听着是个女性名字，但名字不代表一切。
周祁安神情肃然：“不止二十二分之一。”
他顿了下：“别忘了还有个重症监护室。”
“你怀疑游戏把同样的招式再玩一遍？”阿玲皱眉：“不大可能吧？”
沈知屹惜字如金：“未必。”
周祁安：“主线内容是说找特殊住院部病人，你们想想，游戏为什么要特意强调特殊住院部？”
“别忘了，无论是哪里的病人，都有被送去急救的可能。”说着，周祁安语气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们被游戏坑的还少吗？”
空气里的花香沁人心脾，玩家的思维运转稍稍有点不流畅。
不过游戏的游品众人都很了解，被他一反问，还真有几分拿不准。
比如就在刚刚，集体被幻境抹了一次。
周祁安说到自己都信了：“依照我的经验，游戏越是强调，越是坑。”
阿玲，少年以及韩丽回顾过去，若有所思：“有道理。”
游戏：“……”
阿玲没被彻底带偏：“张秀秀在重症的可能是有，估计不大。”
周祁安颔首：“所以要分两组行动，一组去重症，一组留在这里，留下的先尝试推一扇门看看。”他自告奋勇，“我的技能是速度，方便和npc周旋，我去重症。”
阿玲快速和少年对视一眼，留在本层要比去重症好一点，毕竟玩家能不能以护工身份出现在那里，还是个问题。
她立时接话：“那我留下推门。”
少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俺也一样。”
韩丽有些迟疑。
周祁安主动看向沈知屹：“就我和你去吧，人不宜太多。”
属于穆天白的那张面容本就很冷酷，过了片刻，他才敷衍着嗯了下，透着些不情不愿的味道。
两人配合打得极妙，其余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周祁安皱眉抬眼：“病房里好像有动静。”
在众人注意力转移到病房那边的一瞬，他冲近处韩丽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圣器。
曾经的合作伙伴韩丽秒懂。
对方这是怀疑这次来的人中，有从红斗篷那里买消息的玩家。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拖得越久，越有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当初红斗篷也是买完消息，即刻使用道具，利用玩家编号和周祁安进入一个副本。
韩丽微微点头，她会留心。
全部安排得明明白白后，周祁安朝电梯间看去，无论是谁，但愿别被贪婪蒙蔽了心窍，否则下一次自己再安排时，就是后事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又低又凉的声音在走廊飘散，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年愣了下，怎么还有比自己更癫的？莫名其妙就开始唱歌。
歌声消失在轿厢中。
周祁安和沈知屹进了电梯，按下关门键的一刻，弯折双臂在头顶比了个心：“爱你们呦。”
电梯门关上后，周祁安收起了神经质的做派。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轻嘁一声：“人均一百个心眼子，打起交道来真累。”
沈知屹一秒解读：“要把他们心窝捅成蜂窝？”
周祁安眼皮一跳。
请不要胡乱做阅读理解。
哪怕是赵三旬，也是以任务为先，在清算总账前，目前他们活着比死了有用。
电梯直下十层，仅仅两层，用时比想象中长一点。当门再度打开的时候，直对一面深色的墙壁。
花香四溢，味道比楼上还要浓烈，周祁安几乎是贴着墙壁行走，从拐角探出头张望了一眼。
十层和九层一样，层高离谱，但布局上完全不同。
从这里望过去，会给人处在一层的错觉。正前方是一个相当宽广的大厅，周祁安短暂扫了一眼，瞧见了分诊台和营养科的标识。
裹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正在忙碌地走动，其中一个好像察觉到什么，掀起眼皮。
周祁安连忙缩回脑袋。
“麻烦了。”这里简直是npc的窝点。
仅仅是两个呼吸，他看向沈知屹：“你把毒龙打出了多少血？”
沈知屹没有回答，视线看向一处。
一块漆黑的地砖上，有着零星不起眼的血点。
事实证明，毒龙八成被打成了血人。
这可发挥了大作用，沿着这些血迹，应该就能找到被送去icu的玩家去了哪里。
血迹的方向和分诊台那边是反着的，沈知屹低声说：“走。”
他让周祁安先走，自己在后方移动，同时留意着分诊台护士的动向。
灯光亮度低，整体灰暗的色彩无形中帮助他们遮掩了身形，周祁安发挥了速度优势，几乎是瞬移前进。
地面不时就能看到一些较为新鲜的血迹，证明没有找错地方。
前方湿度很高，天花板上结着密密麻麻的小水珠，窄道尽头是一扇死气沉沉的气密门，散发着独属于金属的凉意。
周祁安找到开关后直接一踩，脚踏感应门开了。
腥甜夹杂着怪异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
两人先后进去，身后门自动关上。
内里只开着一扇灯，又是那种发红颜色的灯光，直射在一具手术台上躺着的人体躯干上。
稍微走近一看，周祁安脸色沉了下来。
他用手试探了下。
“死了。”
——毒龙死了，四肢被约束带死死捆绑在手术台上。
台面还铺着一层类似土壤的东西，实际上全是一个个肉疙瘩，他顿时想起了女病人满是颗粒感的皮肤，很像是这些土壤的原料。
该不会这里的土都是充满病毒的人体组织？
毒龙的死活周祁安不在意，只是他才被送上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那失踪了几日的应禹和大学生，还能有多少生机？
“上面有字。”沈知屹指着尸牌。
【人工养殖中
原材料： ？？-D级
观察期：五天
检测合格可送去[大棚]接受新一轮饲养；不合格将视培养程度销毁或送去停尸间】
周祁安看完说：“医院里在培养什么特殊生命体……”
话音未落，面色骤然一变。
滋——
门居然再次开了。
气密门隔音效果非常好，在门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外面有人在靠近。
距离电源最近的沈知屹迅速熄灯，整片空间瞬间一片漆黑。
刚进来的人眼前一黑，反应了一秒，厉喝：“谁？”
是个男人的声音，玩家肯定不敢这么吼，而且这声音自带一股扭曲的凶狠，百分百npc。
周祁安深吸口气：“也太倒霉了。”
他们才进来不足一分钟。
来人疾步朝这边走来，脚步声很重，他似乎随手从门口拿了什么铁棍类的东西，托在地面发出的摩擦声让人汗毛直立。
“谁？”他又喝了一声。
手术室不大，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周祁安火速想到一种办法：摘尸牌。
从停尸间的经历看，没了尸牌可能引发诈尸，让尸体和来者互殴。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一旦动静过大，容易其他医护人员引来，那就真的是把路走绝了。
脚步声不断接近，就像是催命的钟声，沈知屹轻轻按了下周祁安的手，示意他待在这里别动。
谁知周祁安反手抓住他：“等等。”
黑暗中，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闪烁着莫名的光泽：“我来。”
他有个办法，如果成功了，不但能解决燃眉之急，还能帮助他们找到大棚。
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些准备，在不善的脚步声即将走近时，周祁安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他竟然抢先一步站起身，直走过去，关闭变声器，回忆记忆里的声线，语调夸张：“是我！”
说着主动打开灯。
他大大方方吸引着来人的注意，借助灯光，同时看清对方面貌。
不足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个白大褂，男人体格结实，一双眼睛细窄无光，嘴角和脖子坠着覆盆子一样的血泡，时刻有流脓的迹象。
男人胸牌上写着：临床营养科医师-沙兴。
周祁安心下一动。
这个科室不就是肉丘怪住院手环上的标识？
这时男人靠近了点，正面相对，腥风扑面，周祁安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是你。”白大褂森白的牙齿上下一合，浑浊地吐出几个字。
稳了！
四个字让周祁安松了口气。
不久前，周祁安迅速花了八千积分在游戏商城购置了一张【改头换面卡】，这玩意的品质虽然不如当初白蝉衣给他的，时效只有1~2分钟，不过勉强能应个急。
此刻，他改头换面后的身份正是斯先生。
雄象海豹，兔子不乖，这是应禹留下的两条信息。
其中雄象海豹除了暗示副本流出的东西，周祁安觉得应该还有些深层指代，至于后一条……早在进副本前，周祁安和沈知屹便就【兔子不乖】进行过讨论，当时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斯先生。
进副本后，这个可能性在持续增长。
明明这次副本并非任意探索的大地图，正常配置是要由工作人员带领，但他们自进来后没有遇到任何生肖人，只能说明工作人员正和前一批玩家在一起。
“原来斯先生真的在这个副本。”
周祁安心中暗喜，既然白大褂认识斯先生，自己完全可以披虎皮做些什么。
正当他下巴倨傲抬起，想摆着斯先生的谱套话时，白大褂冷哼一声：
“你不好好看门，跑这里来干什么？”
“……”
看门？周祁安嘴角一抽，斯先生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走到哪里都是个看大门的。
【改头换面卡】快失效了。
没时间恨其不争，眼前他必须要尽快套出斯先生看得是哪一扇门。
周祁安对游戏的套路已经掌握得愈发深刻，迷惑卡的使用时间是1~2分钟。如果问得太深入，估计一分钟就会失效，而且重要的信息npc都会三缄其口。
先以问题制问题。
“你来这里干什么？”周祁安反问。
白大褂更加狐疑地眯起双眼：“当然是巡房。”
周祁安自然接话：“这就对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他理直气壮：“我看守的地方，里面有些不正常的动静，你最好赶紧看看。”
谁知白大褂想也不想地拒绝，用大惊小怪的目光看他：“棚里有动静很正常。”
棚？
周祁安呼吸一紧。
果然斯先生看守的是重地大棚。
他立刻皱眉说：“这次动静很奇怪，和以往不同。”
哪知此话一出，白大褂明显暴躁了点：“你一个看门的破中介懂什么。”
说着又训斥了两句：“你只需要给医院拉点护工，看好你的门，别的少管。”
没用的东西。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斯先生，一只天天看门，没有理想的兔子。
斯先生：勿扰。
第150章 见面三分仇
简短的对话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秒，周祁安尝试再说话的时候，白大褂压根没搭理他, 准备去手术台检查病人身体状况。
沈知屹就在那附近。
周祁安不作犹豫，快步上前，啪地一下，重新把手术室的灯关上。
“看门的怎么了？”他阴阳怪气, 像是被刺激到了故意撒泼：“看门的吃你家米了？看门的只吃公家的米。”
斯先生走哪都想监守自盗，活脱脱属老鼠的，这次说不定又想偷什么。
白大褂怒火刚燃起来，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去分析话里的内容。
周祁安抓紧机会, 健步如飞走了出去。
白大褂在医院的地位可不低，眼见斯先生敢顶撞自己, 还大摇大摆离开, 当即气势汹汹追出去。
然而当他来到走廊，都快到电梯间的位置，也没看见那道可恶的身影。
“你小子给我等着！”白大褂怒道。
声音引来分诊台护士侧目, 这里医生脾性都不好, 护士也没当回事，重新扭过僵硬的头颅。
被这么一打岔, 白大褂并未再去而复返，直接前往附近另外一间病房, 似乎还想沿路把人追到。
又过去半分钟, 气密门重新打开, 沈知屹走了出来。
“这里。”一道很轻的声音传来，不仔细听就像蛇嘶嘶的浅鸣。
沈知屹抬起头, 就看天花板上扒着一个人。
“……”四肢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周祁安多少还是借助了些道具，滑溜地顺下墙。
轻轻拍了下手上的灰，摇头：“斯先生太不争气了。”
沈知屹：“工作人员不是软包子。”
周祁安略一沉吟，说出先前一闪而过的怀疑：“它不会又想偷什么？”
越想越有可能，现在看第一波玩家已经死得差不多，工作人员最喜欢折磨人，斯先生完全可以来接引第二波玩家，偏偏死守门不放。
该不会门内有什么宝贝？
猜测得不到证实前，周祁安注意力重新回到救人上：“应禹他们应该被转移到了大棚，我们得要有楼层布局图。”
这一层部门很多，icu，营养科，病房……堪称大杂烩试验田。
不了解楼层平面分布，很难找到大棚所在。
分诊台那边或许有，但那片区域npc太多，迷惑卡冷却期又比较长。
沈知屹直言：“让影子去。”
影子去一些病房类的区域会碰壁，但公共区域没关系。
分诊台完全属于公共场地。
话音落下，脚下迟迟没有出现影子的踪迹，过了两秒，沈知屹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影子正贴在先前周祁安扒过的地方。
沈知屹：“……”
周祁安：“……”
长臂一伸，影子从天花板递下来一朵漂亮的黑色玫瑰。
亲眼看着他接过，影子游移着前往分诊台。
沈知屹很想从知识角度解读一下自己不是只会贴贴的变态，影子封存着他的一部分力量和意识，封印导致它过于勇往直前。
简单可以概括为缺心眼。
两人退回了电梯间的位置。
影子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回来了。
周祁安把梦想钢笔递过去，沈知屹透过影子的感知，大概画了下布局图，全程线条弯曲地惨不忍睹。
十层可以说是仙客来医院npc的大本营。
以护士台为分割线，尽头是手术室，中心区域配有热水间，再往前是垃圾处理室，医生办公室，临床营养科和传染科，最后是检验室和配药间。
处在尽头的两个地方各设一条安全应急通道。
平面图上没有标明[大棚]的具体位置，很可能是其中某一处区域的代称。
沈知屹有嘴总结情况，影子只能继续在旁边递花。
“沙兴。”周祁安记得先前医生胸牌上的名字，“护士台应该有关于他的巡房记录。”
医生巡房的地方不会包括斯先生看守的[大棚]，否则自己说棚里有特殊动静时，医生会跟着去。
影子的心智和智商是两回事，这点它同样有留意。
它带来了巡房记录，直接排除了临床营养科和传染科。
周祁安继续做排除：“医生办公室应该也不是。”
热水间位置很小，尸牌上的信息是要带病人去进行新一轮培育，垃圾处理室听名字就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检验室和配药间。
麻烦的是，这两个也是位置最远的地方，需要先绕过前面所有提到的区域。
周祁安沉吟说：“得让这里乱起来。”
乱了，他们才有机会窜。
沈知屹：“还不是放火的好时候。”
“……”
另外两个人还没找到，当然不能放！
沈知屹难得认真了一下，血瞳注视着眼前人：“我去给你偷套护士服……”
“没错，继续角色扮演。”周祁安眼前一亮。
听到他愿意演，沈知屹眼睛也亮了。
周祁安：“演，但不能只演护士。”
胡乱去演绎一个护士身份有风险。
周祁安站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不时就会观察一下分诊台那边的区域，偶尔护士间会点头示意。
这说明即便戴着口罩，她们也可能辨认出对方。
还有身高体型方面的差异，两人个头远超正常护士。
周祁安抓住沈知屹的衣服，往这边拉了点，声音压得极低：“这样……”
缓缓阐述计划的过程中，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晰。
从沈知屹的角度看下来，只瞧见眉目如画，姿容艳丽。
细听青年说得每一个字，沈知屹习惯性点头附和一二。
见他点头，周祁安立刻戴好手套，从背包里取出应禹给的双肩包，一个回手掏，兴奋地捞出肉丘怪尸体。
空气安静了一瞬。
全心聚焦在任务上，周祁安道：“昨晚不止一只肉丘怪溜去下面病房，说明这个科的病人经常‘乱窜’。”
他还有住院手环，凭借手环可享受病人待遇，不过保险起见，要先披上肉丘怪的壳子。
沈知屹：“……”
好消息，祁安终于比以前稳多了。
坏消息，过分稳了。
周祁安依旧侃侃而谈。
“不过护士服还是要穿一下，以备不时之需，不用偷了，我这里有。”
尺码都很全。
他从包的里层抽出几套衣服，停尸间扫楼时的未雨绸缪，终于派上了用场：“你自己看穿什么码数。”
沈知屹再次沉默了。
让他自己挑码数，周祁安飞速折回手术室一趟。
他尝试寻找防水布一类的东西，运气不错，发现了更好用的裹尸袋。
周祁安本来要直接出去，想了想，外面没有换衣服的地方，还是决定在里面先把护士服穿好。
当他再次回来时，一个比影子还黑的小黑人诞生了。裹尸袋里传来周祁安发闷的声音：“稍后我要先引护士过来，你接应。”
暂不能确定肉丘怪白天会不会溜达出来，情况稍有不对，他们就先撤。
一旦开端顺利，他们只要打好配合，完全能够破局。
沈知屹：“护士服……”
“已经换好了。”
沈知屹闻言目中出现一丝憾色。
周祁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上次我住你家，衣服尺寸找的很好。”
他没有忘记第一次去沈知屹的市区自建房，居然连合适尺码的内裤都有。
他可不想在一把尺子似的眼睛下换装。
“会扒天花板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浪费时间，周祁安话锋一转问道。
沈知屹：“……我有无限降低存在感的技能。”
一切准备就绪，周祁安让沈知屹帮忙‘穿衣服’。
肉丘怪本身就是一滩弹性肉泥，活了和死了看不出太大区别，沈知屹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帮他搞好妆造。
一分钟后，正在分诊台无聊值班的护士，忽然听到了一些怪异的声响。
她循声望过来，一小滩猩红色的血肉暴露在角落，像是知道被发现了，它狡猾地缩了下，肉丘弹了进去。
护士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
营养科的病人主要负责试药，相应的，它们耐药性很高，加上类似液体形态，一不留神就容易跑出去。
熟练地拿了个捕捞大网，护士走了过来。
整个捕捞网的设计像极了一个勺子，护士瞄准一舀，肉丘怪被网进兜里。
周祁安手是从裹尸袋里露出来的，全程手套死死抓住肉腱子，防止暴露。
“我去。”
腥臭又闷，一层厚肉加一层袋子的配置，他有种要被熏死的错觉。
一路晃晃悠悠，胃液都要被摇出来了，周祁安真的即将要吐出来时，摇晃终于停止。
一阵失重感传来，护士把肉丘怪倒进培养皿，粗暴的动作让卡在肉槽里的病人手环跟着一颤。
安置好后，护士关门离开。
周祁安强行又忍了一分钟，才从厚重的肉壳里钻出来。
“呼~”
他大口喘着气，可惜周围空气也着实算不上好闻。
大量的鲜花和腐臭味混淆，堪称化学武器。
这是一个集体诊疗室，起码有十来个培养皿，每一个里面塞满了肉丘怪，像是压扁了的红丝绒蛋糕。
在他自己动手前，影子先一步帮忙打开了盖子。
NPC主动开门的时候，对影子来说不存在规则限制，跟着溜了进来。
周祁安原计划是要助力其他肉丘怪逃跑，制造第一波骚乱。
但他忽略了生物多样性，白天一些肉丘怪活跃度不高，还有几只却是格外活跃。同类间感知最敏锐，它们似乎感觉到周祁安和它们有差别。
其中一只最大的，足足占据整个容器的肉丘怪轻松顶掉盖子，鲜艳的肉体组织朝着周祁安蔓延而来。
“偷手环。”
躲避攻击的同时，周祁安随机应变，几乎是立刻有了决定。
对病人来说，手环是最重要的，先偷手环，可以轻松引怪出去。
想法很好。
不过是建立在偷窃成功的基础上，肉丘怪最可怕的地方在于爆汁，稍有不慎就会感染。
周祁安不好攻击，险险避开。
影子尽量帮他拖延，周祁安迅速让白绫缠满脸，就露出一双眼睛。利用这点时间，他先去活跃度不高的容器旁，窃取这部分肉丘怪的手环。
……
没有特殊情况时，日常医护人员犹如丧尸，走动很缓慢。
咚。
病房内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刚走没多远的护士脚步忽然一顿，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抹警惕。当她要回头时，手术室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当即凡是听到异响的医护人员，一改先前的迟缓。
躯体摆动的幅度和节奏完全不协调，医护人员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几乎是猛扑而去。
手术室内。
噗噗带火花的声音响个不停，
沈知屹正在利用电线短路制造着火情，一点小火，以外面奔跑的速度来说，很快就会扑灭。
气密门被从外面打开的瞬间，沈知屹扯下毒龙身上的尸牌，紧接着如幽灵一般，潜伏在手术室的犄角。
诈尸后的怪物没有敌我之分。
医护人员冲进来的瞬间，怪物便扑了上来，前排护士迅速尝试制服毒龙，另一部分开始救火。
换上护士服的沈知屹外形显得不伦不类，但一片慌乱的气氛中，压根没有人注意到。
“快点。”沈知屹还在幽幽出声催促。
脚步却在后退，没多久，他十分自然地退出了手术间。
临床营养科。
“走你。”周祁安捡起地上的花盆就往肉丘怪身上砸。
怪物对这些花有着一定的畏惧，仙客来砸过去的时候，它们的动作会十分迟缓。
趁着肉丘怪僵硬的瞬间，周祁安冒险近身，稳准狠地扯走手环。
在扯走六七个手环时，剩下的怪物变得聪明了，不再执拗于杀死周祁安，而是欲要形成一个包围圈，联合绞杀。
周祁安也不恋战，在听到外面的响动后，切换了头发颜色，穿着护士服直接跑出了病房。
兵分两路，影子带着手环引走一部分肉丘怪，周祁安被另外一部分追逐。
混乱引来更前方的几个值班医生。
肉丘怪在朝不同方向爬动，看上去在四散逃逸。
医生狰狞问道：“怎么回事？”
被臭肉熏了那么久，周祁安声音更扭曲，答非所问：“手术室着火了，里面病人出了问题……他们在灭火，让我来找巡房的沙医生。”
带上姓氏就显得很熟了。
几名值班医生来不及去想其中的逻辑，下意识先去捕捉肉丘怪。
周祁安顺利继续往前冲，咕哝着：“都忙起来了……”
忙起来好啊。
口罩下的嘴角翘了翘，周祁安快步走过医生办公室，直接略过传染科病房，朝着更远的检测室和配药室走去。
——
“手术室电路故障发生火灾，病人尸牌被熔断，请大家不要惊慌。”
和周祁安在一起久了，沈知屹做戏做全套，摘掉尸牌的时候，专门在毒龙身上留下被烧焦的痕迹。
果然还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端倪，广播不断循环播放着提醒。
十层某处，一双天生通红残酷的兔子眼睁开，贪婪的眸底多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火灾……”
斯先生兔子耳朵瞬间竖了起来，他现在对这个词十分敏感。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火灾？
没过一会儿，广播再次重复响起：
“临床营养科病患住院手环大量遗失，请捡到者立刻送回导诊台。”
“临床营养科病患住院手环大量遗失，请捡到者立刻送回导诊台！”
“大量遗失……”斯先生眼珠里的光泽升腾为火焰：“好强的偷感。”
强的好有既视感。
正当它沉浸在熟悉的画面感中，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斯先生收起所有情绪，静静窥视着脚步声来的方向。
另一边，周祁安和沈知屹成功汇合。
检测室和配药室刚好在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两边各有一道外门，谁也不知道推开后里面会是什么情况。
检测室那边花香极度浓郁，配药室则像是浸泡在无尽的黑暗中，恐怖的低温印证着有阴气肆虐。
两个地方，明显无论哪一个深入都有危险。
[大棚]字面感觉是个温暖的地方，不过现在没时间试错了。
“降临吧，我的幸运女神。”
周祁安丝毫不浪费时间，果断使用了张柱子给的幸运道具，能增幅百分之十八的幸运值！
另外一个百分之二十八的他实在不敢用。
成功激活幸运道具，周祁安看了眼沈知屹，仿佛又回到停尸间的自信：“走，我带你走一条康庄大道。”
大棚内什么样子是未知数，有了幸运道具，起码能让他开局占点优势。
沈知屹是个无脑吹，颔首：“好。”
周祁安快步上前，一通点兵点将小游戏，最后推开配药室的外门。
防止斯先生没有被骚乱引走，他快速整理了下护士服，把口罩几乎拉到了卧蚕处，微微佝偻着背，确保对方无法第一时间看清自己的样子。
斯先生这一局无解。
只要它还在这里，根本不可能避开。
好在工作人员副本的干预程度有限，这也是为什么周祁安一定要制造出骚乱的原因，即便斯先生现在兔子吼叫，外面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也不会立刻有人注意到。
说什么来什么，前方伫立着一道巨大的阴影。
周祁安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尽可能利用护士身份拖延一下时间。结果唇瓣都没来得及动，阴影本身的源头蹦了起来：“是你！”
就算化成灰，斯先生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个畜生！
昏幽的光线下，周祁安抬起头，蓦地和一双凶恶的兔子眼对上。
“……”
在周祁安抬头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顶护士帽。
有病吧！
这样子你都能认出来？
斯先生的职业很统一，应聘当石雕。
抬头的瞬间，除了左边的雕斯先生，周祁安关注的重点在另一个石雕上，它更像是拼夕夕买来的袖珍狮子。
不过石雕并非传统的石狮子，而是雄象海豹。
“和医院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辟邪的玩意都是成双成对，其中一个失踪了，斯先生顶上合情合理。
所有材料带进现实中后，能量材质和颜色都会产生变化，在禾胜康医院看到的时候，周祁安没有特别的感觉。但眼前这个，他立刻发现不对劲。
副本中见惯了残骸，象海豹雕塑的材料明显是一整块大骨架。
“你还敢出现？”最初的惊愕后，斯先生笑容变得阴森。
……妈的小偷。
周祁安闻言双目微眯，斯先生乖乖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一定有端倪。
“好强的偷感。”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似曾相识要带走某种东西的执念。
对于一个小偷，周祁安不在乎它的目的，只关心斯先生背后的那一扇门。
这是一扇颜色混淆的门，红、粉、白……色泽渐变交织，应和侧面墙体上各式各样颜色的仙客来雕刻。
门没有锁，斯先生就是最好的锁头。
现在，他必须要想办法，推开这扇没有上锁的门。
作者有话说：
斯先生：偷子，退退退！
周祁安：强盗，tuituit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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