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假如女主成为吴贤妃上(无男主篇)
【你此次任务对象是明宣宗吴贤妃,任务目标为将孝恭章皇后孙氏母子俩扳倒,让子嗣朱祁钰成功继位。】
……
叶湘雅穿到吴贤妃身上时正好是宣德二年中,乃原身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
原身此刻还是宫中一个受过帝王宠幸的宫女,不是帝王名正言顺的宫妃,跟所有受过帝王宠幸却没留下一丝痕迹的宫女不同的是,原身有孕在身,这对于一个子嗣稀少的帝王而言,原身的这份不同足以将她送上旁人想象不到的高位。
但不巧的是,此时宫中正逢孙贵妃有孕,孙贵妃乃是帝王宠妃,宫中子嗣大多是由她和皇后所出,皇后生下大公主和二公主,孙贵妃生下三公主。
而彼时,孙贵妃怀上的孩子是她第二胎,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孙贵妃此胎生下来就是帝王第一子,等她生下这个儿子后,年近三十尚无子的帝王会欣喜若狂,让皇后以无子名义自请下堂,将孙贵妃送上后位,让孙贵妃所出之子成为皇帝嫡长子。
而原身会因比孙贵妃有孕时日晚,哪怕孙贵妃之子是宣德二年底出生,而原身儿子是在宣德三年初出生,两人孩子月份仅相隔两个多月,就因为孙贵妃率先生下帝王第一子,再加上帝王确实偏爱孙贵妃母子俩,不愿有子嗣跟自己长子相争,便在原身生下次子后,将原身和次子藏于宫外,直至临终前才吩咐自己母后好好对待吴氏母子俩。
这算是帝王少有的良心了,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其实原身心里还是觉得皇家慈悲,能无仇无怨、平安喜乐过完一生的,毕竟谁不喜欢平平淡淡的美好日子,孙儿聪慧可爱,儿子儿媳孝顺,神仙日子啊。
可偏偏后来孙贵妃所出之子朱祁镇继承皇位后,在土木堡被蒙古瓦剌部士兵俘获,当时朝野震惊,大明危在旦夕,君主受胁,百姓必然不会好过,在这当口,孙氏让原身儿子监国,再将自己亲孙子封为皇太子,但当时皇太子年少不知事,朝中臣子大多向孙氏联名请奏让原身儿子继位。
孙氏被逼无奈只得让原身儿子继位,后来的事情就越发戏剧性了,既然原身儿子当了皇帝,还将这天下治理的妥妥当当,这大权在握的皇帝哪有不想让自己亲儿子继位的,将长兄迎回宫囚禁多年后便顺势想将侄子的皇太子之位给自己亲子。
在外人眼中,确实是丧尽良心了,但一个能好大喜功、被外族人俘获,让国家陷入危难之际的皇帝,能有一个兄弟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便已经是大造化了,原身儿子固然在对自己兄弟妻子上无德,可后来孙氏联合儿子复辟,同样将他囚禁起来,将所有的骂名都置于原身儿子身上,使原身儿子三十岁就没了。
孙氏儿子还轻而易举将为大明续命两百多年的名臣于谦给杀了,只因为对方拥戴过原身儿子登基,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敢情自身帝王的权力就能越于百姓群臣之上?
可笑可耻,让人感叹这对孙氏母子真得昏庸无度,枉费过往大明天子打下的基业。
若非孙氏儿子因好大喜功被俘获,这后面一连串的破事都不会发生,原身还乐意跟着儿子在封地吃香喝辣,懒得摊上这一堆祸事。
话说回来,好似这后宫有名气的女人都跟孙氏母子俩拉不开关系,仿佛是为他们避劫而生的,无论是早年的太孙妃,如今的皇后,后来的吴贤妃母子俩。
孙氏是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帝王属意的太孙妃,可她没有被选为太孙妃,反而是皇后被选中成为太孙妃,不得已掺杂进他们这对‘情深夫妇’当中,在孙氏生下一子后被逼无奈退位让贤。
而原身母子俩就是在孙氏儿子出事后被抓住顶包的存在,到最后,原身儿子死的极惨,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一看就是自己兄长的算计,还在死后被自己兄长各种尊严践踏,不被承认接替过兄长皇位,直至侄子上位后才承认了原身儿子的皇帝之位。
原身在儿子孙子都死得差不多后,孤独寂寞的离开人世,可以说这一世什么都没得到,先帝妃子这种说着好听的名分,实则是她痛苦来源,因她这一生是被无数人掌控的,先是将自己和儿子安排在宫外的丈夫,后来是不得不被推上皇位力挽狂澜的儿子,最后是经历一时风光却要用后半生的幸福偿还的儿死孙丧的结局。
为什么孙氏母子俩能踩在别人的尸骨上幸福一辈子,原身不明白,也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人的心思。
重来一世,原身的愿望就是要不痛痛快快跟儿子到封地过上独属于他们母子俩的快活日子(当时朱瞻基愧疚,能让原身得以一直跟随儿子),要不就趁孩子他爹朱瞻基还在位时,光明正大册封她儿子为皇太子,省得将来兄弟阋墙,自己儿子最终落得一个极其悲惨的结局。
本来想到孙氏母子俩坑人的本性,原身心愿是趁先帝在位时让她儿子封为亲王,快快去往封地,等先帝一去,便将她这位母亲接去封地,母子俩过上快活自在的日子——在殉葬人选上,先帝勉强有那么一丝人性,没打算让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宫妃陪葬,但也有十个无辜女子相随而去,此事乃先不提。
但一想到孙氏母子俩喜欢坑人的性质,哪怕原身儿子被封为亲王,去往自己的封地,也会因为孙氏儿子被俘获一事被逼无奈回京监国,从而再次被推上皇位,毕竟先帝只有孙氏儿子和原身儿子这两个皇子!
这跟原来发展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这也是原身愿望的由来,只要掌控权在自己手中,有些事有些人不过是个笑话,权力永远凌驾于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上。
叶湘雅既然成了原身,那必然将原身的愿望奉为首要,而彼时原身还只是一个宫女,怀孕的事没有泄露出来,她仍掌控先机。
叶湘雅能考虑的靠山人选有两个,一个是当今皇后胡善祥,第二个便是帝王生母兼嫡母的皇太后,但是一想到皇后性情良善,屡屡被孙贵妃折辱——孙贵妃折辱人并不会留下把柄,而是让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向皇后的待遇看齐,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这本就是公然羞辱皇后了。
孙贵妃早年被皇太后抚养过,又跟皇帝青梅竹马过,皇太后和皇帝两人都不觉得这不对劲,所以胡善祥的皇后之位着实不好当。
她要是告知皇后娘娘她怀孕一事,以皇后娘娘的性情,必然好好将她安置在坤宁宫,让她养胎,但是孙贵妃必然会借此刁难皇后娘娘,本来人家就过得艰难了,她没必要还让皇后娘娘难做。
所以她考虑的是皇太后。
皇太后固然对她养女孙贵妃有感情,但这感情比不过对自己亲孙子的感情,只要她一说自己有孕了,皇太后必然小心安置自己,同时,又因为孙贵妃有孕,为了不影响孙贵妃心情,必然不会让她有孕的事传遍后宫,除非孙贵妃生下的不是皇子,而她生下来的才是皇子。
但这不可能,孙贵妃生下的是皇子,她生下来的也是皇子,有孙贵妃的孩子在前,她的孩子便一点都不显尊贵了。
大明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所以她不想跟孙贵妃拼谁生下的皇子尊贵,她只想跟孙贵妃争长子之位。
她腹中子嗣跟孙贵妃的子嗣只相差两个多月,只要她早两个月生下孩子,孙贵妃的胎儿再养足月份分娩,未必挣不来这个长子之位,但是早产是有风险的,她必然要得到皇太后的支持,用医术将腹中子嗣养好才行。
于是,她特地在皇太后面前上演了一场好戏。
一日,孙贵妃刚给皇太后请过安,皇太后见她腹中胎儿满三个月了,也算是坐稳胎了,便随她来去自如,但在她走时还是不放心孙贵妃,便让自己的心腹亲自送她离开。
这事态原本好好的,但心腹回来后,却是一脸慎重,皇太后问起她发生何事了,她便如实说来:“娘娘,乾清宫有一都人怕是有了龙种。”
皇太后一听,这还得了,皇帝这些年只有三个女儿,膝下无一儿傍身,她对孙贵妃腹中这胎有希望,盼着她生下一个皇子,但也怕她这胎还是个姐儿,可要是再出现一人怀上身孕,那谋来皇子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那都人姓什么,是哪家的女儿,孩子怀了多久?”她心腹能开口说出龙种一话,那必然是有了十成把握。
心腹道:“那都人姓吴,是南直隶镇江府丹徒县人,奴去找皇后娘娘看了彤册,果然那吴氏女子在一个月前受过皇上宠幸。”
这后宫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但凡宫女怀上身孕,就只能是皇上的。
皇太后哈哈大笑,“吴氏倒是有福,让她过来吧,不过你是如何发现她有孕的?”
心腹摇头,“奴只是猜疑,她年纪尚小,这个月月事未来,心里慌乱极了,便想私底下找上皇后娘娘问问到底是不是……但是正巧她出来时,奴将贵妃送至乾清宫见皇上,这阴差阳错下,便被奴得知此事了。”
“果然有缘。”皇太后大笑不止,“将吴氏叫过来,让太医……等等,就说老身身子不适,让太医过来吧。”
皇太后考虑到孙氏这胎月份渐大,比起吴氏的孩子,还是孙氏的孩子更为重要,大不了先瞒着这事,等孙氏生下孩子后,若是个姐儿,吴氏的孩子是个皇子的话,便立为皇太子。
吴氏不久后被带到皇太后面前,皇太后眼神微眯,“倒是个标致人儿。”
叶湘雅低头,神色慌张,“娘娘。”
“不用慌,坐下来吧。”皇太后慈祥笑道。
一个时辰后,太医赶过来了,顺道而来的居然还有帝王,朱瞻基也不是一时兴起过来的,他听说母后叫太医过来了,便让孙氏回去,特地看看母后发生什么事了。
父皇走了,母后可得好好活着,为人子的才能安心。
但他随太医过来后,看到了太医诊脉对象并非母后,而是一个宫女,他眼睛微微眯起,对这个宫女倒是有一点印象,毕竟是宫里少有的美人,伺候了他好几年,“你是吴氏?”
“看来你还记得她。”皇太后又笑了,朱瞻基看到这一幕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了,这么说来,吴氏上个月刚受他宠幸,这个月确实有可能诊出身孕来,想到这里,他屏气凝神,谁不盼着自己多几个儿子啊,他这个皇帝还没有一子,只三个公主,不管宠幸了多少宫女、妃子都子嗣艰难,但若是吴氏有孕了,那对他的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朱瞻基坐下来了,母子俩都盯着太医,让太医险些汗如雨下,皇上和皇太后这盯法,他实在受不住啊,他诊脉的速度快了,沉吟片刻道:“恭喜皇上,吴氏有喜了,脉象一个多月。”
果然!皇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朱瞻基也大感扬眉吐气,他多年无子,年近三十了才等来孙氏这胎,但老天果然不负他,宫中竟又有人传出身孕了。
他立即道:“吴氏你好生养胎,在仁寿宫里走动,别让人冲撞了你身子。”
叶湘雅点头,神色无措,心腹立即上前安抚她,叶湘雅随着她的声声安抚,还真定下心来了。
而皇帝和皇太后则是在商量吴氏这胎怎么安置。
朱瞻基最挂念的还是孙贵妃这胎,若是孙贵妃有子,吴氏这胎必然会影响到他长子,因此他倒是赞同自己娘亲说的先隐瞒此事,等吴氏月份大了公再示,这也是为了吴氏好,他后宫妃子挺多的,要是有谁冲撞了吴氏这胎,那就不妙了。
皇太后点头,“吴氏就交给老身看顾吧,等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儿是女,吴氏都得封贤妃。”
贤妃是贵妃之下的位份,皇太后也算大方了。
朱瞻基点头,自己女人怀上自己的骨肉,不过是一个位份,给了何妨,若是不给,才是让自己子嗣没脸。
不过若是孙贵妃生下一公主,而吴氏生下一皇子,吴氏这贤妃位份还得往上再挪挪,成为吴贵妃。
叶湘雅对帝王母子俩的心思一目了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身孕被隐瞒是件大事,反而是她要怎么说服皇太后让自己接触到那些药材才是大事。
总不能对着皇太后说自己精通药理吧,那无异于说自己是精怪,自从吴氏有孕后,她的出身地、人生历程都被查的一清二楚,原身压根不会医术,她不至于做出这种自砸脚跟的事。
因此,她可以身子出点‘毛病’,她惊惧之下从一个不识诗书的女子开始慢慢转变,识得医书不是挺正常的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想必皇太后能理解她的做法的。
……
叶湘雅很快就在仁寿宫偏殿安置下了,若说孙贵妃没听到任何动静,那不可能,她在宫中势力不比皇后差,说是后宫之主也不为过,但是正逢此时,又有一女子有孕,还是个女真人,这不免扰乱了她耳目,再加上皇太后极力隐瞒,叶湘雅的存在除了帝王、皇太后以及略略有所猜测的皇后,就只有仁寿宫的宫人知悉。
所以孙贵妃就以为怀孕的只有那女真妃子。
叶湘雅清楚那女真人腹中怀着一女,生下来正是朱瞻基的第四女,但无论哪个朝代对外族血脉都是忌讳之极,所以这位公主在历史上的着迹并不深,似是昙花一现。
但不知是不是天意,在这女真妃子生下一女后,朱瞻基后宫就再无有人怀孕,那女真妃子腹中子嗣,便是朱瞻基最后一个孩子了。
皇太后对此事也烦的很,虽说都是她孙子孙女,可这外族人生下来的孩子跟她乃是八字不合,如果那女真妃子生下来的是个公主,那无碍,左右历史上的外族妃子生下来的公主也都是那么养着,唐朝唐玄宗有一女叫李虫娘,母妃正是曹野那姬,是曹国进贡的胡旋女,这李虫娘虽不被自己父皇承认,觉得不是自己的血脉,但也没缺吃穿的养大了。
而且明朝开国君王朱元璋有一女含山大长公主,乃是高丽妃子所出,明朝也不是容不得有着外族血脉的妃子或是子嗣。
但眼前这情况不一样,皇太后真担心孙氏和吴氏生下来的都是公主,而那女真妃子生下来的会是个皇子,到时候,皇帝长子身上就流着外族血脉,但是让她拿了自己未出生孙子的命却是不忍。
她叫来皇帝,皇帝面色沉沉,“但愿贵妃和吴氏诞下的都是皇子。”如此一来,有两个皇子垫底,就不怕女真人诞下皇子,也不怕前面任意一个皇子夭折,到头来还得那女真妃子所出之子顶上——
那是什么办法都没了的后路,毕竟皇帝的皇位总不能让宗室子弟继承吧。
“但愿吧。”皇太后脸色同样不好看。
正当此时,吴氏那边还传来腹中疼痛的坏消息,她脸色为之一变,朱瞻基同样紧张,赶紧宣来太医。
又过了一个时辰,太医姗姗来迟,替吴氏诊脉,却得出一个不妙的消息,“吴娘娘这胎胎像不稳,怕是得仔细在床上躺着,等过了三月之期再行下地。”
叶湘雅躺在床上,脸色愈发为难,皇太后却以为她是担忧,安抚道:“你只管养好身子,剩下的都交给老身。”
“多谢皇太后。”叶湘雅哪是担心腹中子嗣,她只是担心自己要是下不了地,这看医书摆弄药材便成了难事了,而且,不能下地失了多少乐子啊。
想罢,看着太医起身,叶湘雅暗暗将掐着自己身体某个部位穴道的手松开了。
朱瞻基也道:“你好好养身子,皇家不会亏待你的。”
叶湘雅点头,“娘娘,皇上,奴有一事相求——”
“何事?”皇太后慈祥道。
“奴想识字,想看医书,兴许这能对孩子好些……”
朱瞻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你认些字也好。”
于是,不久后叶湘雅屋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还有专门的女官过来教她认字。
这向学的日子真让人欢愉,就连皇后在得知风声后,也过来仁寿宫几趟,亲自见了叶湘雅,给她送来一些补品,同样默契瞒下这事。
而孙贵妃那边正虎视眈眈盯着女真妃子那胎。
虽说孙贵妃先于女真妃子有孕,但万一孙贵妃生下的是公主,而女真妃子生下的是皇子呢,因此她让女真妃子住在自己宫里,就等同于牢牢把握住大皇子的出生了,待日后女真妃子诞下一子,她就是皇长子养母。
日子又过两个月,孙贵妃的孩子五个月了,叶湘雅这边才堪堪坐稳三个月胎儿,她在识字方面的进度堪称天才,教导她的女官不断称赞,她却不敢将这些称赞当一回事,她本来就识字,要是夸她连几个字都认得,她怕是没脸见人了。
而皇太后这些日子怕孙贵妃过来仁寿宫发生端倪,就以孙贵妃月份大了让她留在宫所里别乱走,没了孙贵妃的经常陪伴,皇太后比以往更耐不住寂寞,而她正经的儿媳妇皇后因为孙贵妃的存在,不怎么过来仁寿宫,到最后,皇太后倒是经常过来叶湘雅的院子,看着她熟读诗书,折腾起那些药材。
皇太后当然好奇那些药材是什么,但是一听女官说那是黄芪、白术等对身子无害的东西,便坐在一旁看她折腾了。
有人盯着,叶湘雅确实不便给自己捣鼓催产药,不过,却不妨碍她借花献佛,将太医的方子拿出来捣鼓各种药材,最终制出一些对身子好的东西,供太医看过后,便送给皇太后了。
皇太后不缺孝敬,可在几个月前不识字,不懂医书的人在学会些药方子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她也会为这份看重动容的。
随后等孙贵妃那胎月份更大了些,皇太后就将关心倾斜到孙贵妃身上了,叶湘雅趁机捣鼓一些催产药,再弄出些失败品,好掩饰过去药材被用得差不多的事实。
事已成,只欠东风了。
在叶湘雅怀孕将近八个月时,孙贵妃腹中子嗣也将近临盘时了,叶湘雅记得清清楚楚孙贵妃腹中子嗣临盘的日子,便抓紧时机,将她怀孕一事泄露出去——
饶是皇太后隐瞒的多好,她几个月不让孙贵妃过来自己宫里,又时常宣来太医,早就让孙贵妃心存怀疑了,但孙贵妃心里藏着事,像是如何在女真妃子诞下皇子后将皇子要过去抚养,便不主动出现在皇太后面前。
可那是因为孙贵妃没有猜到仁寿宫藏着位孕妇,若是知道,她必然坐定不住。
而她要如何透过被重重人手包围的仁寿宫将事情泄露出去,这也不难,她特地一针一线缝制了一个香囊,就说是对皇上的心意,在皇上过来看她时,便将那香囊给皇上送过去,香囊有味,是最留香的气味,尽管不浓,但哪怕皇帝将香囊摘下来,气味也会留在身上半个时辰不散。
这半个时辰足够皇帝见孙贵妃一面了。
果然,在感觉到皇上身上有别的香味,孙贵妃坐不住了,她面色沉沉,“到底是哪个贱蹄子敢勾引皇上。”
她不在其他妃子身边闻过这种味道,所以这定不是后宫妃子留下的气味,但能正儿八经在皇上身上挨蹭的女子……是个威胁。
宫人禀告道:“皇上先前只去了仁寿宫。”
孙贵妃抓住椅子把柄的力度渐大,这信息量太大了,这就代表,那个贱蹄子是在皇太后的支持下勾引皇上的,“母后到底在想什么。”
她辛辛苦苦为皇上孕育子嗣,而母后还要放纵贱蹄子勾引皇上。
宫人道:“娘娘,兴许这一切只是误会,或是皇太后那里新进了香料,才让皇上身上挨蹭到的。”
孙贵妃知道这话是安慰,要是宫里有新的香料,不光送去仁寿宫,她这宫所也不会落下。
但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她听宫人的话,想仔细查清楚这事后,再去找母后。
只是她特地派人过去仁寿宫试探一二,仁寿宫把控的严实,她派过去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她心更沉了,她意识到结果可能比自己想的更糟糕。
在太医又一次从仁寿宫里出来后,得知孙贵妃身子抱恙,便赶紧过去孙贵妃哪儿,只是他们给孙贵妃诊脉后,胎像平稳,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们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但孙贵妃并不打算放走他们,她脸色沉沉,“将母后的脉案给我看看,母后这些日子频繁叫来太医,我不放心。”
太医本就被吩咐要隐瞒此事,一听孙贵妃这么一说,哪会同意,但孙贵妃的人愣是将脉案抢过来了,里面细细写了‘宣德二年九月二十日酉刻:仲丰宝、廖彰请得吴氏脉息……’
其中详细写了吴氏怀孕的月份,以及安胎药成分。
孙贵妃看完后,怒火中烧。
她还在为皇上孕育子嗣,但宫中竟有一个吴氏怀上子嗣了,还被母后和皇上齐齐隐瞒着,而且,据吴氏月份,只比她腹中子嗣少两个月。
她气得将脉案狠狠摔在地上,恨不得立即过去将那吴氏揪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太医们将脉案抢回来,青着脸离开宫所。
随后,孙贵妃气急败坏,她将女真妃子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还有漏网之鱼!
如今她已得知吴氏是宫女出身,自然存了心思让吴氏住在自己宫里,这样,她对得到皇长子的把握就更强了些。
而且,不比女真妃子跟自己腹中子嗣相差三个多月,吴氏身孕跟她只差两个多月,要是她在分娩时生下一女,她便设法让吴氏早产,若吴氏生下一子,便用瞒天过海的法子让吴氏之子跟她女儿交换。
虽说现在宫里人人都盯着她这胎,这法子不好操作,但一旦吴氏入了她宫所,哪还有挣脱的机会。
因此,她特地收拾好自己情绪,前去仁寿宫。
仁寿宫内,皇太后从太医口中得知贵妃的荒诞之举,脸色不好看,但也知道自己刻意瞒着吴氏身孕,对贵妃来说确实不公道,可她也是为了贵妃好,瞒着吴氏身孕,倘若贵妃生下一子,吴氏也生下一子,便将吴氏送出宫去,让他们母子俩在宫外活着,不会影响她长孙地位。
“娘娘,贵妃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事已至今,贵妃知道了,便不好不见贵妃了。
孙贵妃托着大肚子进门,“母后,女儿想将吴氏放在我宫里,我这快分娩了,等生下孩子后,也有经验让吴氏安胎,况且女儿宫里有孕之人并非一个,多一个人也热闹。”
说罢,她就直接看着皇太后眼睛,皇太后一听这话,毫不犹豫拒绝了,那女真妃子本就是外族人,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被她放在心上,放到贵妃宫里无所谓,可吴氏这胎已经七个多月了,若是换个地方,必然影响胎像。
何况吴氏这胎胎像本就不稳固。
见母后拒绝了,孙贵妃显然无法接受,她撑着笑脸道:“既然如此,那母后总得让我见见吴氏吧。”
皇太后点头,“让吴氏出来吧。”
叶湘雅听到这话时,便毫不犹豫吞下一颗催产丸,她算计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古人喜欢足月的孩子,这主要是足月的孩子更容易养活,二是可以算清楚子嗣月份,以免混淆血脉,不过她既然打算让腹中子嗣提早出生,必然想好了这锅让谁来背。
若是她的孩子早产是有缘由的,那皇帝怪罪不到她头上,也不会因此厌弃她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孩子哪怕是因为早产得来的长子之位,只要她是受害人,皇上便怀疑不到她身上!
那催产丸得是一刻钟后才起作用,她务必要抓紧时机。
叶湘雅出现在孙贵妃面前了。
见吴氏过来,胆怯非常,孙贵妃好好打量一番吴氏,这人性子怯懦,若是生下一个公主,便对她毫无威胁,可若是生下一个皇子……孙贵妃心里闪过一抹警惕。
所以她必然要将吴氏弄去她宫里,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不若让妹妹去我宫里坐坐。”孙贵妃亲和的抓起叶湘雅的手,叶湘雅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脸色难看,她都拒绝过贵妃让吴氏去她宫里,贵妃怎么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事已至今,皇太后同为女人,同是帝王后宫之人,哪能不清楚贵妃心思,无非是想着吴氏要是生下一子,便由她抚养,可这话由她和皇帝来说可以,由贵妃来说,便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正想冷下脸拒绝,贵妃却捂着肚子,一脸难过,“母后,女儿只想让腹中子嗣早日认识他的兄弟姐妹。”
皇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老身也跟着过去吧。”
叶湘雅手心冒出汗来,心道孙贵妃真是利欲熏心,巴不得将宫里所有有孕的女子都握在自己手中,真以为后宫尽在自己掌控之下了?
但也多亏于此,她才能利用孙贵妃达成自己的目的。
叶湘雅求助般的看向皇太后,委婉道:“娘娘,先前太医说过了,我这胎胎像不好,还得好好养胎,不得随意走动。”
孙贵妃却以为她是在拒绝她,脸色顿时沉下来,母后拒绝她也就罢了,吴氏还敢拒绝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在仁寿宫里,就能安枕无忧?她还偏不同意了。
她腹中子嗣再过半月就得临盘了,她要不快将吴氏弄去自己宫里,这后路就少一条,比起女真妃子所出之子,她还是更看重吴氏的子嗣,至少那没有外族血脉!
她不容拒绝的拉起叶湘雅的手:“妹妹说笑了,我先前看过你脉象,你胎儿在三个月未满之时胎像不稳,但在三个月后,已然稳妥了,妹妹这么说该不会是觉得姐姐招待不到位吧?”
“没、没有,娘娘,我这就随您去。”
叶湘雅完美的将一个小可怜形象刻画到底,看得皇太后有几分不忍,但是此次一行,她也会跟着一起去,不会让吴氏留在贵妃宫所。
皇太后这心啊,始终是偏的,偏向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养女身上。
于是,几人坐上车舆。
叶湘雅一直表现的惊慌失措,坐立补丁,女官在一旁安抚她,却没让她多出几分镇定。
在半路,叶湘雅冷汗冒出,女官注意到她腿上渗出血迹,顿时惊慌,“娘娘!吴娘娘不好了!”
车舆停在原地,皇太后赶紧走到叶湘雅身边,孙贵妃脸色更难看了。
距离太医赶来还有一段世间,好在这宫里有精通医术的女官,经女官一诊断,吴氏竟是要分娩了。
一行人惊慌失措将吴氏抬进附近的宫所,正在上朝的皇帝得知此事,焦急非常,太监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下臣子无一人有事禀告,朱瞻基顾不得朝臣便赶紧前往吴氏所在之地,而臣子们此时也清楚吴氏受惊早产一事,不由议论纷纷。
杨士奇道:“但愿吴娘娘能顺利诞下皇上子嗣。”他对孙贵妃屡屡效仿皇后之举早就看不过去了,吴氏在仁寿宫平平安安的养胎,但孙贵妃一来,便折腾吴氏早产,这要不是孙贵妃的过错,还能是谁的。
张辅不出一言,摇了摇头,尽管他也是同样的期盼。
若是吴氏诞下一子,便是皇长子,按大明律法,只能册立吴氏之子为皇太子,而孙贵妃哪怕生下一子,也迟了一步。
其实张辅也并非是非常看重吴氏,只是他观摩着孙贵妃这些年的举动,心里有种预感,要是孙贵妃诞下一子,必然会乱了后宫规矩,将皇后逼下后位,而吴氏有子,也能解决皇帝年近三十尚且无子的问题,他们大明朝臣早已无比期待亲自培养下一代帝王了。
……
朱瞻基赶到产房前时,早已从太监口中得知一切了。
吴氏胎像不稳,是贵妃硬要带着吴氏去她宫里,导致吴氏惊惧过度,在路上有了早产之兆。
若非孙贵妃是他宠爱的妃子,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他子嗣本就不多,在吴氏身上寄托了不少希望,结果,本来一个能养足月的孩子被她弄得早产。
朱瞻基心里躁动不安,看向孙氏脸色深沉,没骂人,但也没好脸色对着。
孙贵妃自知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便在一旁不敢开口,动作小心谨慎。
“吴氏情况如何?”
皇太后道:“好在胎儿养的不错,现在已开六指,还得再等等。”她脸色同样难看,吴氏在自己宫所里平平安安的,但一踏出宫,就早产了,这是贵妃的错,也有她明知吴氏不安却不阻止的错。
“给朕拿些酒来。”朱瞻基听到这话心情仍是烦躁,他扯了扯领子,坐下来,宫人呈上温酒,他便一言不发喝了起来,皇太后劝不了他,孙贵妃不敢劝他。
皇后过来时开口劝了他几句,朱瞻基道:“吴氏生子难关,朕实在心烦。”
皇后便不劝了,她安静的候在一旁。
孙贵妃紧张之下竟有一种肚子往下坠的感觉,一旁的宫人赶紧将她扶到位置上,她缓缓拍着胸口,平复心绪。
在场只有皇后多看了她几眼,皇帝心烦,没注意到她这里,而皇太后本就怨她无缘无故将吴氏带出宫,见她无事,便不理会她了。
孙贵妃此刻是最紧张也是最烦躁的,她怎想到吴氏这胎不稳到这种地步,只是出来一下,便早产了,早不早产晚不早产,偏偏在路上早产。
若是在她宫里早产,她有千百种方式处理此事,她月份尚近,她可以喝下催产汤,使得自己跟吴氏生下孩子的时辰相近,到时候吴氏生下一子,也可跟她孩子调换,可是在路上,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法当着皇太后喝下催产汤,也无法背地里操控换孩子一事了。
如今她只盼着吴氏生下的是个公主,唯有这样,她还有机会生下皇长子。
一个时辰后,在朱瞻基差点坐不定后,稳婆喜笑颜开打开房门,“皇上,吴娘娘诞下一皇子,母子平安!”
皇子!
朱瞻基激动的立马站起身来,“快将朕儿子抱来给朕看看。”
宫人小心翼翼将擦干净身子的大皇子抱出,朱瞻基爱不释手,又可怜孩子生得如此弱小,皇太后围上去,对孙儿爱怜不已,“好在平安无事,基哥儿,你看看这孩子多像你啊。”
一个尚未足月的孩子能看出什么相似的,但朱瞻基偏偏也这么认定了,长吁短叹,“这是朕长子,朕怜之,暂且让孩子养在乾清宫吧,吴氏生子有功,得封贵妃。”
贵妃!那可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以往只有孙贵妃才得贵妃位,如今还加上一个母凭子贵的吴贵妃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看向同样怀着身孕的孙贵妃,只见孙贵妃脸色难看,唇瓣似要咬出血来,她看向帝王,帝王眼里此时只有自己年近三十好不容易得到的长子,哪还看得到她。
更别说孙氏还是导致吴氏早产的罪魁祸首,朱瞻基看着自己瘦小的长子,早就心疼极了,他对孙氏添了几分怨念,这才将长子生母的位份提到贵妃。
孙氏月份重,他不能惩罚孙氏,但抬举吴氏还是做得到的,况且吴氏是他长子生母,生养之功足以将她抬到贵妃了。
第62章 假如女主成为吴贤妃下(无男主篇)
产房内,宫人道喜,叶湘雅晕晕欲睡,掐了自己一把后,不说立马精神,好歹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还不能松懈,现在是皇帝最看重她儿子的时候,再过半个月,等到孙贵妃分娩,皇帝兴许会觉得她儿子抢了孙贵妃儿子皇长子的身份,所以,她还得再做点事让皇帝对她儿子搁不下舍不得。
叶湘雅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膏药,是用来涂抹伤口的,宫女瑞冬这些日子伺候她,也算被她信任,将膏药给了瑞冬涂抹后,她便望着门口,实为探风,也为醒神。
又过半个时辰,孩子被取名为朱祁钰,皇太后念及她生下孩子后还没见到孩子,便趁她醒着时让她多看几眼孩子,过会儿,这孩子就得抱去乾清宫了,乾清宫的宫人动作活络,在帝王眼皮子底下能更好的照顾皇子。
钰哥儿是早产的皇子,让皇上照顾最为适合,当然,这孩子交给皇后或是皇太后也没问题,但皇帝大概是年近三十才得了一个儿子,自是珍惜无比。
若是此子能养成,便是板上钉钉的大明继承人。
叶湘雅看了两眼孩子,让瑞冬帮她看住门口,趁机将一颗小药丸放在孩子口中,药丸入舌便化,能固本培元,哪怕她准备的多周全,孩子始终是早产的,比不过足月出生的子嗣。
所以这颗药丸是她特地为孩子准备的,以保孩子身子安然无恙。
确保孩子确实吞下去了以后,她拍了拍孩子背部,让瑞冬抱走孩子,她要趁这半个月里,让皇帝亲自体会养大孩子的乐趣,有了这颗药丸,钰哥儿想要快速蜕变成白白胖胖的样子,并不难。
如此一来,便能摆脱早产儿的难堪了,往后余生,钰哥儿永远都会比孙贵妃的镇哥儿抢先一步,前途无量。
待孩子被抱走后,皇太后下令让她搬去咸阳宫,此后,咸阳宫便正式作为她的宫所了。
……
朱瞻基对钰哥儿确实抱着非同一般的热情和好奇。
这是他头个儿子,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他的继承人,为此他能放下奏疏给孩子摇床,看见大臣禀告要事,他让大臣暂时别说话,过来看看他儿子。
朱瞻基自豪道:“朕方才给他喂奶,他胃口极好,半碗奶都喝下去了。”
大臣赞叹道:“大皇子一点都不像早产儿,再养些日子,必然能养的白胖可爱,如同万岁爷爷英明神武。”
朱瞻基点头,那是自然,孩子出生后到现在,不过半日,孩子的肤色就白了许多,若是能足月分娩,必然是他最活泼好看的皇子,只可惜……
想到孙贵妃,朱瞻基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怪罪,他等了将近三十年才得到的儿子,险些就被孙氏毁了,因此到现在,他都没去看孙氏一眼,这也算是他对孙氏不满的表示,若非孙氏还怀着孩子,他大概能破天荒将她禁足,让她受罚。
大臣走后,神色很是欣慰,大皇子好在没有早产儿瘦弱的模样,再长些日子,就像极了足月出生的,如此一来,他能放心跟同僚说起大皇子了。
话说回来,等大皇子满月之时,不知皇上可否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大臣寻思得跟一些好友说说这事了。
钰哥儿闭着小眼睛,小嘴长大,哇哇啼哭,将他父皇叫醒,朱瞻基反应过来孩子哭了,便将孩子抱起,很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孩子在入他怀的一瞬间便止住哭声了,小眼睛努力睁大,似是在辨认面前之人是谁。
想到这,朱瞻基眉眼带笑,温声笑道:“我是你爹爹,叫一声爹爹可好?”
钰哥儿看向他所在的方位,小手努力动着,小脑袋一拧一转的,朱瞻基心情快活,“爹爹带你去看奏疏可好。”
他高兴的将孩子放在他宝座旁,孩子很乖巧,似是知道现在父皇在干活,便不吵不闹的。
朱瞻基看了越发心软,看奏疏越发有力气了,怪不得母后总说当年他出生后,父皇总是看着他傻笑,原来这就是后继有人的滋味。
想来在钰哥儿之后,他更不容易有子了,祖父征战多年伤身,便除了早些年诞下的骨肉,后来再无子嗣所出,他同祖父一样都是经常上战场,战多伤身,因此他年近三十才有一子。
所以,为了大明律法,也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在日后,他的皇位必然是由他长子继承,既然皇后始终无子,今后再难有子,他今后难有嫡长子,便由长子继位,他年岁也不小了,父皇就是四十八岁驾崩的。
他想培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再迟就晚了。
……
咸阳宫乃是内廷东六宫之一,叶湘雅入住后,将所有琐事都交给皇太后派来的人,她是宫女出身,且性子怯懦,让她掌权并不容易,还得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以符合人设,这有些麻烦,所以在儿子被封为皇太子之前,她都不会轻易管事。
生下皇长子后,少不得有宫妃亲自过来贺喜,叶湘雅将她们送来的礼物让皇太后的人看过后,没有问题的才放进库房,有问题的——比如孙贵妃送来的那尊送子观音像,观音像上的颜色一抹就去,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皇太后得知后心里必然存了些不满,在得知吴氏怀的是皇子后,她就更恨自己当时没有拦住孙氏了,如今孙氏虽然不至于送来动过手脚的观音像,但这一抹就掉色的观音像也好不到哪去,是存心让人膈应的。
她亲自派人去将观音像送回,孙贵妃脸色微白,等皇太后的人走后,便将那尊观音像砸了。
“母后竟为了吴氏当众给我没脸!”她气得肚子疼,在得知吴氏生下一个皇子后,她肚子便迎来阵阵疼痛,这次大概是气极了,便疼的越发厉害,女医给她诊脉后,让她切勿心急,不然极有可能要分娩了。
孙贵妃只得极力平复心绪,要是赶在吴氏分娩的时候,她保管乐意跟吴氏争生下皇长子,但是吴氏都生下皇长子了,她赶在这个时候分娩只会让皇上母后对她越不满。
她已经导致一个皇子早产了,她腹中子嗣不能早产了。
“娘娘,等您生下皇子,大皇子早产体虚,您的皇子才是正儿八经的皇长子,皇上宠爱你,必然会让你的皇子成为皇太子。”宫人意味深长道。
“话是这么说……”孙贵妃自然知道皇上宠爱她,极有可能看在她的份上将她儿子册封为皇太子,只是她怕朝廷臣子为难,那些臣子有好些人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媚上,可她和皇上才是真正的夫妻,谈何媚上,一群啰嗦的老匹夫。
所以,她这段日子会好好养胎,她要生下一个漂亮皇子,让皇上心喜,她的皇子虽然争不了皇长子的位置,但是嫡长子的身份可以争一争,大明律讲究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只要她成为皇后,一切都不是问题。
孙贵妃朝坤宁宫的方向看去,皇后啊,有些新仇旧恨,咱们也该算算了。
当然,她要是生下公主,她便想方设法让吴氏的大皇子交给她来抚养。
又过半月,经朱瞻基精心抚养,钰哥儿长开了,小脸白白嫩嫩的,皇太后看了爱不释手,抱走孙儿不愿还给自己儿子了,朱瞻基无奈,“母后,儿子好不容易将钰哥儿养成足月模样,儿子都还没抱多久,您倒好,一把将钰哥儿抱走,您想想儿子。”
“老身好不容易等来你儿子,你整日看着钰哥儿,还说没抱多久,母后才是没抱多久。”皇太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钰哥儿小小的手指抓住祖母的手指,眼睛仿佛在认真看着祖母。
皇太后哑声,顿时失笑,“好,祖母不跟你爹爹生气了。”
朱瞻基正儿八经瞥了一眼儿子,道:“御医说了,钰哥儿身子比足月出生的孩子还好,看来能平安养大了。”
“那你可想好了?”皇太后逗着孙子,语气逐渐肃然。
她儿子年纪不小了,现在才得第一子乃是天意,等孩子长成后,她儿子就得五十岁了,有多少个皇帝能活过五十岁,所以大明继承人必然早点定下。
且不说孙贵妃那胎会不会是个皇子,就算是,同为庶出,自是长子为先。
“想好了,《皇明祖训》有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朕的皇太子必然是钰哥儿。”朱瞻基点头,他对孙氏的偏爱不至于越过大明江山,当时祖父不愿他娶孙氏为太孙妃,觉得孙氏跟外戚息息相关,他还不是娶了胡氏为妻。
尽管他和孙氏年少夫妻,但事关大明江山,他必然不会将孙氏所出之子立为皇太子,他摸了一下儿子的小手,“让钰哥儿到皇后膝下养几年。”
皇太后点头,皇帝无嫡长子,让皇后抚养了钰哥儿也能有半个嫡子名分,“就按你说的来吧。”
又半个时辰,朝中重臣张辅、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纷纷听从皇帝吩咐,前往乾清宫。
皇帝叫他们过来自然不是闲着没事的,他让他们过来看他儿子,张辅笑道:“大皇子真精神,比足月的孩子养的还好。”
在得知吴贵妃诞下大皇子后,他一度担心过孩子早产会容易养不活,但是现在看到大皇子如此活泼,压根不像刚出生半个月的样子,他这颗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杨士奇也笑道:“大皇子有大明先祖庇护,必然平安,皇上叫我们过来,是想说册封皇太子之事?”
他心里对皇上心思拿捏的十拿九稳了,当然也是赞同皇上想法的,皇上都三十了才有一个儿子,不像前面几个帝王一样十来岁就生下儿子,哪还有余地慢慢挑选继承人,就算后来皇后生下嫡长子,这嫡长子年岁过小了,为了大明江山,皇帝只能册封长子为皇太子。
“是。”朱瞻基点头。
几个臣子对视一眼,“臣支持万岁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
商议过后,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皇太子诏书。
远在永宁宫,孙贵妃得知皇上竟不给她儿子争皇位的机会,气得晕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出现在产房里了,就顾不得想皇太子一事,便随着稳婆指令深呼吸,努力开指。
叶湘雅知道皇帝打算册封长子为皇太子了,对孙贵妃这胎就不着急了。
皇帝看似十分珍重孙贵妃,可一切比起大明江山,都不重要,若是孙贵妃生下长子,皇帝必然会让皇后退位让贤,只因为他年少时跟孙贵妃有过夫妻情分,比皇后的感情更深,有正当理由废后,让长子为嫡长子,这样嫡长子继位是为正统。
可是换个人生下长子,那结果大为不同了,皇帝不能借着年少夫妻情分废后,当然,皇帝必然最重视长子,尽管不能给长子嫡长子的身份,可是他也不会让其他庶子越在长子前面,就比如孙贵妃所出二皇子。
所以皇帝必然会第一时间将长子册封为皇太子,最好是在孙贵妃这胎出生前,不然到时宫里出现两个年龄相近的皇子,必然会影响长子地位。
叶湘雅在来到原身身子后,一度以为皇帝是最看重孙贵妃的,所以才爱屋及乌,将孙贵妃封为皇后,其子为嫡长子。
但是在皇帝册封她儿子为皇太子时,她就明白是她想错了,也是,在孙贵妃之子出生前,皇帝都不曾动过将孙贵妃封为皇后的想法,偏偏在长子出生后,为了给长子最好的身份,才让皇后退位让贤。
所以皇帝不是偏爱孙贵妃,而是偏爱长子,而这个长子,只要是大明良家女子所出就行,毕竟皇帝的年岁耗不起了,他必须要尽快将长子培养成合适的继承人。
哪怕长子只比次子大半个月,但在皇帝眼里,这半个月便是决定是否能继承他皇位的关键,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
“派人去永宁宫看看。”叶湘雅道。
她还在坐月子,不能下地,但是孙贵妃那边的情况不能不了解,孙贵妃似是提早几日分娩了,是被皇帝旨意刺激到了,还是说想借子嗣让皇帝回心转意?
在皇帝颁布旨意之前,叶湘雅或许会担心,但在皇帝颁布诏书后,她一点都不担心了,皇帝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孙氏生下皇子的可能,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足以证明孙氏无法挽回局面了。
她不着急孙氏生下二皇子,相反,她比较好奇的是,等孙氏生下二皇子后,皇帝要怎么处置她,要知道,为了防止原身的子嗣影响到孙氏的儿子,皇帝可是让原身母子俩在宫外隐姓埋名多年啊。
现在原身子嗣和孙氏子嗣身份颠倒,这乐子就大了。
……
永宁宫,孙贵妃还在产房里。
皇后和皇太后赶过来了,皇上还在跟人商量册封皇太子的具体事宜,有了长子后,孙贵妃腹中子嗣便算不得十分珍贵了。
朱瞻基脸色沉沉,既有担心孙贵妃的心思,也是思忖若是孙贵妃诞下一子,这子嗣如何安置。
就算按照正常时间来,孙贵妃这胎才是他的长子,可是既然吴贵妃这胎先出生了,那他的长子就只能是钰哥儿,而且他也只认钰哥儿是他长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孙氏在后宫根基更稳,也有过早年跟他青梅竹马的经历,生下之子又与钰哥儿相差不过半月,他还真不觉得这个儿子不会威胁到钰哥儿。
他跟群臣们商定册封皇太子的流程后,便赶去永宁宫,进门便听到里面哀痛的声音,他心里虽担心,但比起大明江山,这并非十分重要,他和皇太后独处一室,让其他人都散开。
皇太后脸色跟他一般严肃,显然是想到了一样的事。
“待孙贵妃诞下一子后,你要如何安置二皇子。”
朱瞻基捏着鼻梁,“母后,倘若孙贵妃诞下一子,儿子想将二皇子送到宫外被宗亲抚养。”
皇太后点头,“既然你心里做好决定了,那就按你的说法来吧。”虽然惋惜自己不能同时抱养两个孙子,可钰哥儿才是最重要的,是大明江山的继承人,只能盼孙氏生下来的是个公主吧。
商量好后,母子俩回到众人目光中,神色淡淡。
产房内,孙贵妃努力憋气、喘气,宫人打气道:“娘娘,皇上过来了,您再加把劲,小皇子就能出来了。”
孙贵妃脑子一片空白,听到皇上来了才回过神来,再度使劲,“皇上、皇上,妾一定为您生下一个、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靠着这股劲,她愣是撑过最艰难的时候,加上有生第一胎的经验,半个时辰后,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小皇子!
宫人兴奋的将小皇子抱出去,想着万岁爷爷肯定会高兴的,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万岁和皇太后脸上虽然都有笑意,但更多的是慎重。
他们俩还在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像是‘让孙贵妃再养些时日再送出去?’‘没必要,事多生波折’。
问问题的是皇太后,回话的是皇上。
宫人脑子一片空白,想不通为何这样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怎么皇上不将孩子抱起来,像是抱大皇子那样欢喜、兴奋,反倒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这话未完,过后她看到皇太后身边的心腹将二皇子抱走,她失声问道:“娘娘您——”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好好看顾孙贵妃。”
说罢就离开永宁宫,皇上比皇太后多看了产房一眼,叮嘱道:“要是贵妃想孩子,等她生下孩子后,便将她孩子养在贵妃膝下。”
皇上指的是坐在厅堂上的女真妃子。
有两个儿子的皇上是一点都不在意女真妃子这胎生下是儿是女的,是儿子的话影响不到他长子地位,是女儿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宫人到这时还不明白就是傻!
她急忙跪下来,苦苦哀求道:“万岁、娘娘,贵妃娘娘要是醒来看不到二皇子,一定会伤心欲绝的,求您将二皇子留下。”
朱瞻基脸色一冷,“滚!”他做好的决定什么时候能让一个都人质疑了。
皇太后脸色也不好看,尽管这样对孙氏不公平,但对大明江山来说便是最好的处置办法了,而且说到底,这事跟孙氏扯不开关系,若是孙氏半个月前没有折腾吴氏早产,以两人分娩的时日,孙氏这胎才是皇上长子,但是既然吴氏先生下孩子,为了不影响钰哥儿地位,孙氏这胎必然要送出宫外。
在宫人惨败的目光后,两人先后离去,留下来的皇后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也毫不留情走人了,孙氏从未给过她面子,她说几句好话便是尽人道了。
宫人颓败的站起身子,进去产房,对上孙贵妃希翼的目光,她哭丧着一张脸,“娘娘,大事不好了,二皇子被万岁送出宫去了,您今后要是想念孩子,便养育那女真人生下的子嗣。”
孙贵妃苦苦撑着的底气在这一刻没了,她还臆想皇上会为了她的孩子废了皇后后位,让她孩子成为嫡长子,结果、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皇子被送出宫去,她今后还能见她骨肉一面?皇上好狠的心!
……
叶湘雅派去的人回了咸阳宫。
待禀告后,叶湘雅让她退下。
永宁宫发生的一切跟她猜测的别无二致,在威胁到自己长子地位时,皇帝的做法可谓是完全站在继承人这边考虑了。
因为这事是有利于她儿子的,她不做评判,得了好处总不能骂娘吧。
只是接下来皇帝派人过来说,大皇子暂且养在皇后膝下,她了然的点点头,既然皇帝不信她有能力养好孩子,那她就乐得自在,左右有人专门照顾她孩子,孩子长大以后又不是不认她做亲娘的,至于母子情——她还没见过哪个皇帝将母子情看得比江山社稷还重要的。
因此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日子千金不换,要是非得要将孩子养在膝下,皇帝大概会觉得她这个妃子不识好歹,想要动摇他长子心思,她还不如干脆躺平。
……
永宁宫,孙贵妃苏醒后,想起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眼泪哗哗流下。
可她的孩子已经被送出宫了,又不知养在何人膝下,想要回孩子的可能无异于登天,宫人干巴巴安慰道:“娘娘,别难过,还有那女真人腹中子嗣,您养着她的孩子,也算承欢膝下。”
孙贵妃自知儿子被抱走后,便没了活下去的心志,“我陪在皇上身边多年,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皇上将我的孩子抱走,可怜了我的孩子,明明是帝王之子,却只能缩头缩脑的过日子。”
见孙贵妃完全没听进去她的劝告,宫人尴尬的闭上嘴巴,候在床边,等着贵妃想通。
孙贵妃也算是聪明人,半响后终于平复心绪,“既然皇上要我养别人的孩子,那就养吧。”反正从今往后,她待皇上还是从前,皇上给了她荣华富贵,让她舍下,这断然不能。
只是皇上在她怀上身孕后,曾被她动摇过废后的心思,想必等她儿子长大后,她一直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皇上必然动摇废除皇太子的心思。
而且她儿子在暗,吴氏的儿子在明,她能想出千万种方法让吴氏儿子表现得不尽人意,让朝廷臣子失望,到时候,她儿子便是最让皇上满意的皇子。
想通这些事后,孙贵妃越发平静了,她笑着让宫人将女真妃子找过来。
待女真妃子过来后,她上上下下扫视她,“你这胎养的不错,最好是个皇子。”她要公主没用,而且她已经有一个公主了,要是个皇子,她就能借养子让皇上时时刻刻想起他养在宫外的儿子。
“是。”女真妃子因是外族人的出身,在这后宫中并不受人看重,即便怀了身孕,也是小心谨慎的,听孙贵妃嘱咐,她神色为难,谁不盼着自己有孕生下一个皇子,但要是生下一个公主,她这日子怕是难过了。
让女真妃子退下后,孙贵妃派人精心照顾女真妃子的衣食住行。
半个月后,大皇子的满月宴正式举办。
叶湘雅算是风光出席了,妃子们纷纷围在她身边,仿若之前她们就是亲如姐妹的关系,反倒孙贵妃那边不比从前被人包围的局面,跟她交谈的只是住在她宫所的寥寥几个低位妃子,可孙贵妃神色如常,确实让人高看她一眼,同时也认定这孙贵妃心中城府之深。
没有谁在经历子嗣被抱走、自身宠爱消减的时候还如此平静。
而在大皇子满月后,皇太子的册封礼便正式开启了,期间孙贵妃一直躲在长宁宫里,用着诡异的眼神看向女真妃子的肚子。
女真妃子被她吓得魂不守舍,但想到孙贵妃的儿子被抱出宫去了,而且若非孙贵妃先前硬要吴贵妃去她宫里,也不会导致吴贵妃早产,将自己儿子到手的皇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她又可怜起孙贵妃。
跟她有共同想法的还有宫中大部分妃子,尽管她们的宠爱都被孙贵妃抢过,可是眼看着孙贵妃自己动了歪主意反而将别人的儿子送上皇太子之位,就不得不赞叹一声老天有眼,吴贵妃乃是造化来了,当然,因为孙贵妃这招损己利人,太多人在心里暗地嘲笑她了,少有明面上奚落她的。
毕竟有些乐子就是要悄悄的说、悄悄的看才好,舞到正主面前,就没意思了。
女真妃子可怜孙贵妃,但不见孙贵妃可怜过她,两个月过去后,女真妃子分娩,让人失望的是,她生下一个公主。
既然是公主,孙贵妃就没有养孩子的兴致,其他无子的妃子倒是有心想接手四公主,只是狼多肉少,就一个公主,让她们如何抢夺都只有一个赢家,朱瞻基看不过眼,有心想让皇后抚养小公主,但皇后已经在抚养他长子了,而且皇后还有两个女儿,怕是忙不过来。
因此,小公主便交给后宫位份第二高的吴贵妃了。
叶湘雅没想到自己养儿子不成,还要帮别人养女儿了。
女真人也是黑发黑眸,虽是外族血脉,但孩子跟大明百姓无任何区别,在加上这孩子是姐儿,在外人眼中,日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动摇不了大明基业,因此,叶湘雅身边的宫人倒是兴致勃勃照顾小公主。
待小公主长至一岁时,叶湘雅才见到自己孩子,小小的孩童迈着小腿儿奔向自己,完全没有见到陌生人的感觉,仿佛一早就知道自己母妃是谁了,钰哥儿乐呵呵的由母妃抱着,皇后笑道:“我日日给他看你的画像,果真不白费功夫。”
“妾多谢皇后娘娘。”叶湘雅没想到皇后任由孩子亲近她,看向皇后的眼神多出一丝不可思议。
因为她想过皇后无子,要是有子养在身下,还是未来的天子,无论皇后心性多善良多温柔,必然会下意识将这个儿子掌握手中,皇后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两个女儿着想。
但是皇后仍让钰哥儿记得自己生母,便是她预料不到的事了。
“你是钰哥儿生母,我不会让他忘了你的。”吴贵妃惊异的眼神皇后看在眼里,只是这点小事,不足以让人惊奇。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吴贵妃,倘若吴贵妃不提前生下钰哥儿,孙贵妃的儿子就得成为皇太子了,到时候,她连后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钰哥儿在母妃怀里蹭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母妃身边有个小不点,他小手指小心的戳了一下妹妹的小脸,小公主茫然的看着他,将脑袋歪过去,原来是被哥哥戳倒了。
叶湘雅将女儿抱起来,“钰哥儿,喜不喜欢妹妹?”
钰哥儿仔细看了两眼妹妹,小手意图抓妹妹脸蛋,叶湘雅将他小手握住,“钰哥儿是不是想摸妹妹,妹妹还小,你慢慢来。”
她小心的将钰哥儿的小手轻轻放在小公主脸上,钰哥儿放缓呼吸,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妹妹的小脸蛋,软乎乎的,比糕点还软,小孩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又摸了一下妹妹。
而小公主再度茫然抬眼,又因年纪过小险些坐不稳,一头朝母妃栽去,可怜又可爱。
叶湘雅笑着将她扶稳,“妹妹要跟哥哥一起玩吗?”
小公主都没点头,钰哥儿就兴奋的上下点着小脑袋了,“母妃,要要!”
叶湘雅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让宫人看好他们,别让皇太子伤到小公主。
随后她和皇后要谈论正事了。
皇后道:“孙贵妃已经在皇上面前提过很多次镇哥儿了。”镇哥儿是孙贵妃所出之子朱祁镇。
“任她提吧,不碍事。”
叶湘雅坦然的神色让皇后惊奇不已,“你就不怕她吹枕头风吗?”
“不怕,哪怕她说的天花乱坠,皇上始终是大明的皇帝,他不会不顾大明根基随意废除太子,大明尚未出现被废太子之位的皇子。”
更关键的是,叶湘雅知道朱瞻基几年后就会驾崩,哪怕孙贵妃有能力让皇帝这几年就回心转意,也来不及换个人当皇太子。
皇后不知她所想,但是看她如此镇定,也不由放松下来,“也是,皇上是英明之主,不会犯下糊涂事的。”
只要是她养子还是皇太子的一天,孙贵妃就闹不了幺蛾子。
两人默契的将这个话题按下不提。
……
又过几年,宣德九年十月,朱瞻基突然一病不起,大概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他命朝臣在东宫朝拜皇太子。
两日后,他驾崩了,留下遗诏传位皇太子,此后,皇太子朱祁钰顺利继承皇位。
跟原先历史发展相差不大,朱瞻基在临终前想起了自己的次子朱祁镇,让母后照顾好次子朱祁镇,皇太后答应此事,此后就将朱祁镇迎进宫里。
当然,有件事是必须要提的,在得知皇帝一病不起时,孙贵妃就不断央求皇太后将朱祁镇送进宫里,皇太后没同意,她又见不到皇帝,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将朱祁镇送进宫里,但好在皇后提前发现,将她禁足,此事便不了了之。
孙贵妃想要趁帝王病危之时让自己子嗣在病床前处处孝敬,便是个荒唐笑话。
在这之后的事就挺简单了,朱祁镇是在新帝登基后被送进宫里的,当时孙贵妃看着自己儿子的神色十分复杂,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仇人。
朱祁镇由于没有被她抚养过的缘故,对孙贵妃不甚亲近,两人是母子身份,但处的跟陌生人没有区别。
毕竟朱祁镇在得知自己原本就应该为先帝长子时,早就怨恨上这个多此一举的生母了,好好的皇位拱手让人,换谁不怨,因此在被封王后,朱祁镇并没有向帝王请求将母妃带走,而是独自去了领地逍遥快活。
而缔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此反应平平无奇。
叶湘雅表示,就只有孙贵妃母子俩坑人的份,难不成她想坑孙贵妃母子俩还得挑良辰吉日?开玩笑,坑人还要紧抓良心,就对不住别人坑你时的丧尽良心。
钰哥儿登基后,由于生母与嫡母不是同一人,打破大明这些年来由嫡长子继位的隐形规矩,便破天荒的将生母身份也提上来了,嫡母为母后皇太后,生母为圣母皇太后,为两宫皇太后在宫里并立,当然礼法上是以母后皇太后为尊的,圣母皇太后稍次。
原身子嗣成功继位,原身心愿就此达成。
系统声音响起,【宿主圆满完成任务,下个任务是康熙帝贵人那拉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63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 番外
朱瞻基平生有三大不甘。
一是过早离世,没法实现一生抱负,二是没法亲自教养自己嫡长子长大,使得他到黄泉祖宗之下受尽祖宗唾骂,三是在离世前曾后悔过自己轻易废后一事,他的原配皇后胡善祥一生温柔贤惠,哪怕被他逼迫退位让贤,也二话不说便让出后位。
这第一,他不甘过,但后来跟系统签订契约后,那人果真将他的心愿延长至三十多年,他这第一个不甘也悄无声息转化为遗憾,毕竟那不是自己亲自治理的江山,哪怕心愿达成了,心里总会有些许遗憾的,但是他并没有不甘,能遇到系统这样的仙人造物,已经是他平生所幸了。
这第二个心愿,在那人将他次子立为皇太子后,便认栽了,毕竟皇太子都换了一个人当了,这教不教导他长子也没所谓了,而次子是个有能力的,哪怕他不喜次子,但不得不承认,比起长子朱祁镇,次子朱祁钰更适合做皇帝。
他祖宗黄泉之下也骂不到他了,大明江山能放心交给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天子。
就是这第三点,让他始终无法忘怀,他的原配皇后胡善祥也同系统做了交易,不过却不是他那个系统,而是一个叫叶湘雅的女子的系统。
胡善祥的心愿是护住两个女儿一生,他看着那个心愿,有些嗤之以鼻,他就算逼她被迫让位,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嫡长女和嫡次女不好,为何她的心愿竟是护住两个女儿,他不在意,却也接着看好戏。
哪怕临终前后悔废后,但真让他对孙氏母子俩下手,那不可能,他此生最偏爱的就是孙氏母子俩。
在开始时,他挺担心那人会对他后宫妃子出手,哪怕他跟系统签订契约了,便不该再管阳间事了,可他是皇帝,能为了大明江山退让一步,若是那个男人真对他后宫妃子出手了,他必然饶不过他!
只是,事情还真不是他想的那样,跟他契约的那个男人有媳妇了,媳妇还是跟他原配皇后胡善祥签订契约的叶湘雅,那个男人根本违背了男子应有的本性,从不触碰他的妃子,连作为他媳妇的叶湘雅也没有更深的紧密接触,后来仔细想想,这并非是他们的身子,他们也是在意这些事的吧。
因此他放下一颗心,但是转瞬又提起来了,这男人对他媳妇如此情深,换而言之不就是得对孙氏母子俩下手了?
此后的日子果真如他想象,这男人三番四次轻贱孙氏,好在镇哥儿交给母后抚养了,不至于让这对夫妻折辱。
只是日后的日子,孙氏不断在那男人面前折腾,朱瞻基眼底皆是陌生之意,他从没看到孙氏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一面,也从没见过孙氏不给皇后脸面的一面,他喜欢的孙氏竟是这样的?
他心里存疑了,便忆起回忆中孙氏在他面前吹皇后枕头风的场面,孙氏在他面前从不说皇后坏话,但是也不亲近皇后,他以为是皇后夺了她后位让她心生芥蒂,便从不说她,心里反而愧疚极了,觉得自己跟孙氏少年夫妻,怎么就给不了她一个正妻之位。
因此他这颗心越发偏袒孙氏,哪怕孙氏在他面前说皇后的不是,他也认为那不是坏话,而是皇后确实待孙氏无礼,但是现在,他真的怀疑孙氏曾经的所作所为了。
而这种感觉到他外祖母和孙氏大吵大闹时升至巅峰,他听到了孙氏说她的进宫是她和外祖母的一场处心积虑,他此刻才感觉到一种凌冽的风将自己的魂体吹得打旋,他年少时珍视的女人从一开始对他就不是真心的,而是本着他的太孙妃位置而来的,他不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
天崩了。
没人比此时的他更崩溃,什么年少时的夫妻情深,都是一种笑话,而他堂堂大明皇帝居然让两个视作亲人的女人耍的团团转,从那一刻起,所有的爱意都转化为憎恶,他容不得有人算计自己,更容不得算计自己的女人能踩着他尸骨快活的活着。
连他死了的心愿都是围着这个女人转。
他不甘如此。
于是,他冷眼看着那男人将孙氏贬称康嫔,在这之后,孙氏被禁足,在宫里失尽人心。
偏爱的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良善人,他对孙氏的执念不再放不下了,可不知何时起,他的目光渐渐落在皇后身上,尽管皇后壳子里不再是胡善祥,但是看着她的容貌举止,朱瞻基有种皇后还在的感觉。
他看着皇后为天下万民担忧,看着皇后将他几个孩子教导得懂廉礼,懂得做人的道理。
而那个男人跟皇后恩爱非常,他眼前回到了从前的记忆,曾几何时,他和皇后感情很好,皇后相夫教子,他出行在外一心为大明征战,也算夫唱妇随。
皇后沉默却贴心,将宫务打点处处周到,对他从不言爱慕,却一举一动都舍不下他,那时的他虽会为孙氏的奉承高兴,却始终没有落下过对皇后的关心。
只是这一切随着孙氏生下他的长子朱祁镇后,就变了,他不想再委屈孙氏,也不想让他年近三十才得的皇子是庶子出身,况且孙氏本该是他的发妻,皇后是突然插进他和孙氏之间、抢走孙氏后位之人,所以,他逼迫皇后退位让贤,让孙氏为后。
所以……事情是从这一步走向不可挽留的境地吗?
朱瞻基一怔,因为他突然想起胡善祥被废后看向他无悲无喜的眼神了,仿佛他不是她丈夫,这份感情从始至终便是一场孽缘,他反复查看皇后的心愿,皇后的心愿是护得两个女儿一世圆满周全,他突然就有些惊慌了。
为何皇后的执念不是保住后位,如果皇后在乎他,不应该将护住后位作为首要心愿吗,他在失了对孙氏的看重后,不免将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最起码,他早些年待皇后好过,他们俩是真的有过夫妻感情的!
只是真的……没有。
胡善祥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执念,翻阅系统给他的案例,那些妃子无一不是对皇帝还存着一丝希望,唯独他这里,胡善祥直接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护住两个女儿,眼里完全没有他了。
朱瞻基心里突然生疼的厉害,他们从前好歹是对恩爱的夫妻,为何她连一丝机会都不给他,竟这么不带执念的走了。
在此时,他对废后一事的不甘升至最高点,那样良善的皇后一旦狠心起来,比任何女人都狠心。
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让胡善祥一直等着他,胡善祥明白,若非孙氏的真面目让他看见了,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真正的悔意,她当年本就对自己掺入皇太孙和孙氏之间的感情感到无奈和不平了,既然皇帝不愿她占据后位,她退位让贤总行了吧,她真后悔当年自己为何要贤惠,为何要让天下人皆知自己的贤惠,从而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解为何老天爷要让自己成为太孙妃,这分明就是孽缘。
不过如今一切尘缘了断,她可以欢欢喜喜、了无牵挂的离开这世间了。
再也不用见皇帝,而且真正魂飞魄散后,她也没有机会下辈子见到皇帝了,真让人欢喜啊。
她带着一抹笑意,彻底消失了。
朱瞻基摸着心口,疼意阵阵叫唤,他明白,在这世间能唯一以真心相待,不求任何回报的女人,他再也不能遇到了。
而她显然不愿再见到他了。
他堂堂皇帝竟活得这么糊涂,朱瞻基嘴角发苦,不甘随着后悔升腾,若是他的愿望是护住胡善祥的后位,她是不是会停驻脚步,留下来看他一眼。
但世间无后悔药,朱瞻基带着一丝永远难以释怀的遗憾与不甘,随着任务的结束,他也同样消失在这世间了。
永永远远的消失,也是永永远远的遗憾。
第64章 康熙帝荣妃马佳氏(一)
【你此次任务对象是康熙帝荣妃马佳氏,荣妃马佳氏的心愿为成为帝王皇后,护得自己孩子周全。】
与其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宿主此次任务是将让九子夺嫡之事不再发生。】
两人各自领了任务。
叶湘雅在这场合下总算窥见这男人一面,长得挺俊俏,身板也正,身高估计一米九,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不过既然之前躲着她不见,这次就换她对他没脸了。
她朝他挑了挑眉,便投身任务之中了。
男人看到媳妇的激动心情还没平定,转眼媳妇就走人了,顿时失望透顶,紧跟着媳妇去做任务了。
叶湘雅的系统不怀好意戳了他一下,男人的系统面无表情挡在它面前。
气得它又炸毛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它炸毛后,男人的系统好似知错了,用着毫无波澜的语气介绍自己【我是系统168,系统001你好】
【好什么好!】001毛发炸起,注意到168一直看着它,浑身的警惕都起了,【你想做什么?】
【你的毛发很柔顺,请问是怎么保养的?】
多亏叶湘雅之前的调/教,系统001此时此刻的警惕心前所未有的强烈,这系统一定是在觊觎它的毛发,它一个瞬移便远离了系统168。
168面无表情的懊恼,是不是它想跟系统001交朋友的意图太强烈了?下次一定收敛。
……
顺治十八年,顺治帝驾崩,其第三子爱新觉罗·玄烨继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嫡母博尔济吉特·阿拉坦琪琪格为母后皇太后,上徽号曰仁宪皇太后,生母佟佳氏为圣母皇太后,上徽号曰慈和皇太后。
次年改年号为康熙元年,康熙帝八岁登基,区区八岁,自然不是亲政的年纪,好在顺治帝在临终前将朝中四大臣定为辅政大臣,其一是赫舍里·索尼,乃是满洲正黄旗人,为开国功臣,也是四大辅政大臣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人们称之为四大辅政大臣之首。
其二是叶赫纳喇·苏克萨哈,乃是满洲正白旗人,家族历代为国效忠,其三是钮祜禄·遏必隆,满洲镶黄旗人,乃是新帝曾祖父的外孙,跟皇家关系根深蒂固,家世算是四人中最为显赫的一位,这其四就是瓜尔佳·鳌拜了,鳌拜功绩赫赫,为满洲镶黄旗人,在四大辅政大臣中的威势不可小觑。
皇帝继位后,便是日日看着底下臣子商量国之要事,他身为帝王却一点作为都不能,他还不到亲政的年纪,整个人无聊的很。
康熙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媳妇,光是听这些大臣们絮絮叨叨的,实在无趣。
……
叶湘雅来到这个时代时原身正十岁左右,比康熙帝的年纪大两岁,不过想想也是,原身会诞下康熙帝第一子,要是年纪比康熙帝小,这孩子估计早就保不住了,可能母子俩一尸两命。
原身想当皇后,也想护住自己的孩子,孩子的事可以放放,但是当皇后这事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要当皇后有两种途径,一是家世够强,直接入宫为后,但显然以原身包衣奴才的身份,想直接入宫为后无异于异想天开,因此这第二种方式便是入了宫以后拼命生孩子,熬资历,以这种方式弥补身份的不足。
而原身上辈子的命运正好阐述了第二种方式,原身给康熙帝生下六个孩子,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生养之功在后宫当中怕是只有德妃才能跟她比较一二,德妃同样生下六个孩子,三儿三女,后宫以子为贵,原身能当上荣妃便是因为有一儿一女傍身,但这还是原身有四个儿子夭折了的结果。
倘若原身这四个儿子保得住,就没有日后的九子夺嫡说法,毕竟排行前面的皇子都是原身的孩子,哪轮得到后面的皇子来争夺,甚至原身能靠儿子坐上贵妃或是皇贵妃的位置,等皇上一倒台,五个儿子中只要有一人坐上皇位,原身都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后、皇后,但没有如果。
原身算是后宫资历最深的妃子了,孩子也是生养最多的,但上辈子还是熬不到皇后的位置,这跟原身家世有关,也跟原身的孩子没有活下来有关,追根究底,就是一句话,原身在宫里没有足够的势力保全自己的孩子。
在这节骨眼下,原身的能生会生便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好比原身生下了皇帝的长子,接而皇后赫舍里氏才有孕生下嫡长子,这不就成了赫舍里氏眼里的沙子吗,因此原身长子在皇后嫡长子出生那年就夭折了。
所以走原身的路不行。
叶湘雅将目光放在了家族上,以马佳氏一族包衣的出身,她就算想尽办法在康熙帝娶后之前将其抬进满洲上三旗,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就能让家族势力不输给赫舍里氏或是钮祜禄氏,他们家族可是有四大辅政大臣,连康熙的两任皇后都是从这两大家族里出,家族是拼不过他们的。
所以光是想着走第一条路也不行。
好就好在康熙现在是她的人,所以迎娶皇后之事还可放缓些时日,但也不可完全忘了鳌拜的威胁,皇帝正是在娶赫舍里氏为后后,作为四大辅政大臣之首的赫舍里·索尼才以辅政大臣的身份请求皇帝亲政,在古人眼里,成家立业往往是相依相随的,皇帝成婚了,代表他是个男人了,亲政之事必然会提上议程。
这是跟赫舍里氏一族的交易。
所以康熙迎娶皇后的日子不可太迟。
叶湘雅神色淡淡,既然不能直接成为皇后,那便选一条折中的路子吧,她要以妃的身份进宫,继后钮祜禄氏进宫时便是以妃的身份,康熙后宫现在位份尚未健全,只有皇后、妃、庶妃三种位份,她便占了妃的位份又如何。
以家族现在的形势,入宫为妃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
马佳氏一族乃是正黄旗包衣,原身父亲是从五品员外郎马佳·盖山之女,想要官位更上一级,就免不了帝王的赏识,康熙帝就算不知她具体任务,也必然为了他们夫妻俩能早日团聚而想方设法抬举马佳·盖山官位。
但是光凭这点还不行,朝廷是掌握在四大辅政大臣手中的,而后宫掌握在太皇太后手中,皇帝手中并无多少实权,要是他一个劲让马佳·盖山坐上高位,马佳·盖山只会成为一个明晃晃的挡箭牌,她作为马佳·盖山的女儿,她的存在便是碍了好些人入宫念想。
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
叶湘雅不一会儿便构想了各种利国利民的东西,但结合大清入关后的种种情况,还是将目光定在了一样东西上——天花疫病。
在精心准备了一个月后,一日,马佳·盖山回府,叶湘雅带着预防天花的方子前去他书房,马佳·盖山先是震惊,再拿着方子派人实验,实验有了结果,才相信这是女儿想出来的预防天花的法子。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现实就是叶湘雅让他自己脑补成功,乃至于连牛痘疫苗这种东西被叶湘雅说出口时,马佳·盖山都深信不疑,或者说,他觉得这方子的到来极好的缓解了自己在官场上的进退两难,他兴奋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吉鼐啊,要是你是个男儿多好,阿玛便能说这方子是你想出来的了。”
叶湘雅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她是女儿就不能说这方子是她想出来的了?她大概明白阿玛的意思了,是想说这方子是他想出来的,好让他在官场上的前途更进一步,确实,以原身孝顺本性,确实会答应他这件事,原本她也是这样打算的,毕竟用父亲的名义顶上,她进宫后才不会备受瞩目。
可是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不过也不是以跟阿玛闹僵的方式,她如实跟马佳·盖山道来,“阿玛,我想进宫为妃。”
马佳·盖山这下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光是惋惜了,还有几分赏识,新帝生母佟佳氏便是先帝后宫最不起眼的庶妃,但因为生下先帝,地位水涨船高,而佟家此时此刻也因出了一个帝王备受瞩目,谁都明白,只要佟家今后不傻,不弄出忤逆之事,成为世家大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出了个新帝生母,其他家族势力不显的,必然想着将女儿送进宫为妃一事,兴许能出个帝王,再不济出几个亲王也是极好的事。
而叶湘雅主动提及想为宫妃,便是说动了马佳·盖山的心思。
“所以……”叶湘雅笑道:“这方子最好是说女儿想出来的,阿玛,女儿不愿以庶妃身份进宫,但皇上宫妃身份,不知有多少女子盯着,可女儿是包衣出身,家世不占优势,唯有这才学、为天下万民着想的心稍稍沾了些优势……”
叶湘雅这话也算是将其中利弊关系扯干净了,马佳·盖山要是想女儿进宫时位份高一点,最好是说这方子是女儿想的,这样皇上必然会看在女儿做了此等利国大事,将女儿纳进宫为高位。
但马佳·盖山心里也有自己的私/欲,他要是借用这方子让皇上高看他一眼,将他抬到高位,他女儿进宫时不照样能因为他的官位被封为高位吗,只是女儿的位份肯定不如直接说方子是女儿想的时更高。
心里的天平不断权衡,最终向自己那边倾倒。
叶湘雅看着他脸色,岂能不知他心里已有定数了,她又悠悠补上一句,“阿玛,女儿不光想为妃,女儿还想做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她目光炯炯,“后位暂缺,以女儿包衣身份必然坐不上后位,但女儿想成为皇后,倘若女儿成了皇后,马佳一族便是后族,比谋来帝王母族更轻易。”
因为皇帝不知道要在位多少年,倘若皇帝是个能生的,在数十个皇子中选择合适的继承人肯定少不了刀光剑影,那还不如朝后族出发,最起码,在皇帝在位期间,后族的地位是能保证的,虽然不比佟家更辉煌。
她这话成功唬住马佳·盖山了,马佳·盖山思来想去,看着女儿如此有信心的模样,还是咬咬牙打算在女儿身上搏一把,当然,他是不信女儿能成为皇后的,赫舍里氏一族和钮祜禄氏一族都有合适年龄的贵女,女儿能争个妃位算好的了。
他能站在女儿这边,一是这方子是女儿想的,他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阿玛,要是将这方子霸占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二是女儿立志要在后宫搏出一条生路,若是起点高些,也对得住女儿的志气,倘若女儿成功了,对他对家族来说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可比他赌皇上会给他多高的官位更为刺激。
于是,一日后,马佳·盖山带着方子前去觐见帝王。
以马佳·盖山的身份,想要轻易面圣是件不容易的事,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方子,他同僚见他如此,便给他行了方便,当然,马佳·盖山必然是欠了一大堆人情才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身旁还坐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目光审视的看向马佳·盖山,康熙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躁动不已,媳妇总算找上他了,不枉费他日日数着日子,熬着时辰才盼来的大好日子。
他平静道:“马佳·盖山,你找朕有何事?”
马佳·盖山跪在地上,小心谨慎道:“万岁爷,奴才小女想到一能预防天花的法子,奴才试过一二,发现确实行之有效,便想到要将此方子献给万岁爷。”
他双膝跪地,低头,掌心向上,上面放着一张方子。
皇帝和太皇太后对视一眼,两人知道马佳·盖山不会无缘无故请求面圣,太皇太后一开始还看在马佳一族出过二等轻车都尉等有军功之人,又信誓旦旦说自己手中有利国利民的方子,才格外开恩见马佳·盖山一面,结果马佳·盖山还真说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赶紧让人将那方子拿过来,看了两眼,随后递给皇帝,“此等利民之法,你女儿如何得知?”
“回太皇太后,奴才女儿打小聪慧,熟读诗书,关心民间百姓,得知有天花疫病肆意残害百姓时,便想方设法谋来医治天花疫病的法子,最终发现天花疫病作用在牛身上时,人若是接近那牛,同样会感染天花疫病,只是通过牛感染的天花疫病比被人传染的天花疫病更容易让人恢复过来,那人只会感觉身子些微不适,等身子好起来后,便彻底不受天花疫病所控……”
马佳·盖山絮絮叨叨将这原理讲清楚,皇帝自然清楚这原理,但是太皇太后不知,因此她看向马佳·盖山的眼神无异于看到了将天花疫病治好的希望。
要知道康熙是因为顺治帝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感染天花疫病却恢复过来的原因才登上皇位的,顺治帝因为天花疫病病逝,大清帝王中绝对不能再出第二个被天花疫病感染病逝的帝王了,而感染过天花疫病又恢复过来的人,往往今后极难再中第二次天花病了,这是康熙继位的缘故。
倘若马佳·盖山的女儿能想出预防连帝王都见之生畏的天花疫病的法子,可谓是国之重器了,可惜想到解决办法的人是马佳·盖山的女儿,而非儿子,太皇太后心里遗憾,不然如此有才之士,断然能为朝廷、为大清做出更多利国利民之事。
她让马佳·盖山退下了。
“玄烨,你怎么看?”
康熙从容不迫道:“皇玛嬷,还是先让人试了这天花方子吧,若是有效果,就再想想怎么封赏这马佳·盖山之女吧。”
“是啊。”太皇太后叹了一声,“若是马佳·盖山说这方子是他想出来的,哀家有千万种方式奖赏他,只是这方子是他女儿想出来的,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若是随意封赏,让人瞧了也不好。”
康熙心里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好不好,只有愿不愿意的道理,皇玛嬷不愿就不愿吧,还说出这么多借口,不过他和媳妇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他干脆打断皇玛嬷的话,“再过些日子内务府得小选了,朕记得马佳·盖山的女儿正符合年纪,不若就让她入宫为妃吧,位份就定为妃位。”
太皇太后显然挺满意这个决定,或者说她就是这么想的,如此有才之人要是不嫁进皇家,那才是浪费了。
至于妃位,以马佳·盖山女儿的包衣出身,确实是抬举了,可这预防天花疫病的方子能顶得过无数个妃位,能用一个妃位就能奖赏马佳·盖山的女儿,真是一笔天大的买卖。
“而且,马佳·盖山的官位也得提提了。”
康熙如是道。
……
半月后,经帝王查证成功,封妃圣旨抵达马佳府,马佳·盖山还因女儿成为包衣护军参领,为从三品官员,比起原来的从五品官,这官位蹭蹭往上爬。
马佳·盖山这官位是因女儿得来的,他女儿还因此入宫为妃,一时半会,朝廷重臣都将目光投注在马佳·盖山父女俩身上了,一边暗暗说道马佳·盖山无能,居然还要凭借女儿才能升官,另一边又觉得自家女儿不输给马佳·盖山的女儿,但牛痘之法确实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法子,他们女儿还真不能走跟马佳·盖山女儿同样的路子,但是这不妨碍京城顿时涌现出许多有才之女。
跟过往大清帝王得迎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贵女为后的情形不一样,上一任帝王拼命反抗,虽反抗不成,但也让自己儿子这代不必迎娶科尔沁贵女为后,换而言之,康熙能娶满洲贵女为皇后。
因此新帝的后位又不少臣子盯着,无外乎都是满洲上三旗的大族大姓。
皇帝能让马佳·盖山的女儿为妃,他们的女儿也不差,若是帝王能看中他们女儿的才学,选聘为妃,便是家族的福气,而且最先陪伴在帝王身边的女子,必然是最有可能诞下皇帝长子的女人。
大清入关后,便不能再学着草原上那一套做法,只考虑出身贵重的女子所出之子为继承人,大清之前是大明,大明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受此风气影响,大清必然入乡随俗,不能单纯只考虑女子出身册封继承人。
当然大清贵女也分三六九等,蒙古贵女在满洲贵女之上,满洲贵女又在汉军贵女之上,而满洲贵女里又分大姓小姓、是否上三旗,家族势力如何,父兄可有当上高官,在这些贵女之下的女子便统称为包衣女子了。
因此大清不会彻底抛下对皇子生母身份的考虑,但有一点是极其重要的,那就是生下皇长子的妃子,必然备受瞩目,不管这妃子出身如何。
在叶湘雅封妃后,京城确实热闹好一阵子,都是折腾着如何让自家女儿见到皇上求得垂怜,好生下圣上第一子。
赫舍里氏一族和钮祜禄氏一族的女儿纷纷将叶湘雅邀请到她们的茶宴上。
茶宴又称茶会,在宴会上,女子以茶代酒,款待友人,叶湘雅不是她们的朋友,本应连跟她们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对此邀约,其他人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但马佳府上的人都神色慎重,知道这是两位贵女对自家姑奶奶的考察了。
大嫂乌拉那拉氏直言道:“小妹你要去见她们吗?她们出身贵重,迟早有一人要进宫为后,你是皇上妃子,日后少不得跟她们打交道。”
叶湘雅心道,见也行,不见也行,反正她是不可能让皇帝娶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若是明知自己和皇帝两情相悦还让其他女子进宫遭殃,她不就成了朱瞻基和孙贵妃第二吗?
所以说见她们一面无用,但不见她们便显得自己太过傲慢了,在皇帝尚未掌权之前,她还是悬着点吧。
“见!”她铿锵有力道。
大嫂松了一口气,“嫂嫂亲自送你到钮祜禄氏府上。”
在四大辅政大臣中,赫舍里·索尼虽为四大辅政大臣之首,但论起家族势力,还是钮祜禄·遏必隆更胜一筹,身上还留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出身显贵之极。
因此这赫舍里·索尼的孙女和钮祜禄·遏必隆的女儿相较之下,遏必隆的女儿占据上风,这也是茶宴设在钮祜禄氏府上的缘故。
但据叶湘雅所知,钮祜禄·遏必隆的长女年纪跟赫舍里·索尼的孙女年龄相仿,但就败在一点上——她生母是汉人所出。
大清入关之初,就数蒙古贵女所出之子身份最为贵重,其次是满洲贵女、包衣女子,最后才是汉女所出。
世人皆知钮祜禄·遏必隆有两个女儿入宫为妃,一个是孝昭仁皇后,另一个是温僖贵妃,生母都是侧室舒舒觉罗氏,在清朝入关之初,侧室是可以看成是嫡妻,也就是说,这两个贵女都是嫡出女,可是,钮祜禄·遏必隆还有一个女儿,在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之前入了宫,但因为生母出身,便自始至终都是庶妃身份,一生无宠,亦无儿无女。
现在的孝昭仁皇后跟年仅八岁的帝王之间还相差五岁,是帝王比她大五岁,遏必隆就算再异想天开,也不会将自己嫡女送进宫争夺后位,比起索尼的孙女跟皇帝相差不大的年纪,就算遏必隆再不愿意,也只能将汉女所出的长女送进宫去争夺后位。
遏必隆心里想的是,赫舍里·索尼的孙女也是庶出,他女儿身份便跟赫舍里·索尼的孙女身份相差不大了,在后位上勉强也能争一把,反正他长女生母早逝,他要是不动声色将长女记在继妻爱新觉罗氏名下,不就是嫡出的吗?
反正当时他长女生母是汉女的消息无多少人知悉,外人顶多以为他长女生母是府上一个满洲女子,只是为了长女的出身说着好听,才将长女记在嫡妻身下。
这就是遏必隆败的一塌涂地的缘故了。
叶湘雅心想,索尼的孙女就算是庶出,也是满洲女子所出,而遏必隆处心积虑隐瞒女儿出身,就想谋得后位,就算没有他后来跟鳌拜关系好、险些被鳌拜连累砍头的这层关系,皇家也不会将他长女封为皇后,对皇家而言,知而不言和刻意隐瞒的下场一样严重,不然遏必隆的长女也不会一直是庶妃了。
康熙朝出身低微的妃子何其多,但大部分都被封妃了,遏必隆的长女若是没有犯下大错,不至于一辈子是庶妃身份。
但是现在,索尼的孙女还不知此事,遏必隆的长女又费尽心思隐瞒此事,所以明面上所有事情都以遏必隆的长女为主,索尼的孙女现在估计只想着够到妃位吧,还不曾想到在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后位从天而降,将她砸的头晕目眩,这也是她们找上自己的缘故。
钮祜禄氏心虚,原身虽然出身包衣,但生父生母皆是满洲旗人,这比起遏必隆的长女来说是个优势,而赫舍里氏不明自身情况,以为自己进宫后顶多被封为妃,对她这个未来姐妹必然心生好奇打量。
……
等叶湘雅抵达钮祜禄氏府上时,没想到还有另一人,便是康熙的表姐佟氏。
佟氏一族现在只有康熙的生母佟佳氏被抬进满洲镶黄旗,其余族人都是汉军正蓝旗,既不是汉军上三旗,更不是满洲旗人,在此次后位之争中,佟氏是不占半点优势的。
但她好就好在是帝王母族的出身,这汉军正蓝旗迟早会被抬进满洲镶黄旗的,所以,只要她有心进宫,必然能谋得一个妃位,而她今日出现在此地,便说明了一切,她必然会进宫。
佟氏见着她,笑意盈盈,“这就是马佳姐姐了吧,初次见到马佳姐姐,姐姐果然如我所想聪明伶俐。”
“你是哪位妹妹?”叶湘雅算是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说她们一声妹妹也合理。
“啊,差点忘了介绍了,我是佟月芸,这两位妹妹是钮祜禄·吉佳,赫舍里·静华。”
“月芸妹妹好,吉佳妹妹、静华妹妹好。”
三人初次见面,堪称一见如故。
叶湘雅不在意她们平静外表下的暗自打量,打量再多也没用,反正她并不打算让她们进宫,连让她们接触到皇帝的机会都不给,现在的相处,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
只是在入宫为妃之前,有一件事发生了,赫舍里·静华病倒了。
原身进宫后受过很多人算计,赫舍里·静华就是其中一人,不然原身的四个孩子也不会轻易没了,若非赫舍里·静华去世的早,原身剩下的两个孩子估计也保不住。
当然,既然叶湘雅不打算让她进宫了,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些还没发生的事,但要是她想算计些什么,这次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客气了。
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特地将她叫出府门,一起去看赫舍里·静华。
叶湘雅欣然答应,随之上马车,同两位贵女坐在一起。
平心而论,原身的出身低,被两位贵女视作姐妹不太可能,但由于牛痘一事,这是多少个妃位都求不来的,因此在外人眼中,原身也算有资格接触两位贵女。
但叶湘雅心里已经起了无数次警惕了,包衣女子跟满洲上三旗贵女之间身份悬殊有多大,街上随便找来一个人问问都知悉,她不信她们会轻易放下身份之间的隔阂,接纳她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所以,她的猜测更偏向这次赫舍里·静华的病重是一次算计。
不久后,马车抵达目的地,她来到赫舍里氏府上。
迎接她们的是赫舍里·静华的嫡母钮祜禄氏。
赫舍里夫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将她们带到赫舍里·静华的闺房里,一进去院门,叶湘雅便闻到一种浓浓的药味,钮祜禄·吉佳嗅觉敏感,一连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叶湘雅给她递过去一个锦囊,她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姐姐。”说罢,就嗅着那锦囊过滤院里的药味。
佟月芸撒娇道:“姐姐可还有香囊?”
叶湘雅将自己腰间的另一个锦囊递过去了。
“多谢姐姐。”
进了屋后,这药味才慢慢消散。
赫舍里·静华躺在床上,脸色虚弱,见三个姐妹都过来了,不禁着急,“都怪我没注意,染了风寒,还连累姐妹过来看我。”
钮祜禄·吉佳没好气道:“你要想对得住我们,就好好养着身子吧。”
“是。”她长长叹出一口气,“你们都坐下吧。”
不久后,下人端来药,赫舍里·静华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三人见她喝完药后便沉沉入睡,便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叶湘雅还在嗅闻着这院里的药味,眼底的兴味越发强烈,赫舍里·静华喝的药大有来头啊,她居然闻到了紫河车的味道。
紫河车乃是人体胎盘制成的中药,清蒸之后味道极其腥烈,尽管院里已经用别的药味掩盖了,但她对这药物略知一二,赫舍里·静华瞒不过她。
紫河车能补气养血,对男子而言能治遗/精/阳/痿,对女子而言治不孕。
当然,赫舍里·静华也有可能是咳喘咯血,需要这东西来医治身子,可她观察过她的神色,她并无咳嗽征兆,脸色虽然泛白,但跟她们说话期间气息一直很平稳,不会咯血。
所以她用这味药的意义就难以言述了,而且一般人很少能接受自己服用胎盘吧。
感染风寒也不是用这种药的。
但是介于赫舍里·静华的目的还未显露出来,叶湘雅便不做评判。
三人被赫舍里夫人留下来了,此时正值晚膳时分,来者是客,赫舍里夫人当然不会让三位客人饿着肚子回去,因此三人便坐在厅堂处,跟赫舍里夫人以及赫舍里·静华的妹妹一块用膳。
等膳食上来后,叶湘雅舀了一碗汤,稍稍递去嘴边,眼眸微深,这才是重头戏啊!
叶湘雅用帕子捂嘴,趁机将汤水吐到帕子上,然后再将几道菜夹在自己碗中,然后环视四方,赫舍里夫人、钮祜禄·吉佳、佟月芸以及赫舍里·静华最小的妹妹都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她心道,这一桌菜都是重头戏,里面下了好多避子药,赫舍里·静华这招真狠,怪不得在这之后,后院只有她亲生额娘诞下她阿玛噶布喇的两个儿子常泰、常海,嫡母钮祜禄氏毫无所出,而小妹妹在嫁给钮祜禄·法喀为继妻后,平生无子,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就更不用说了,前者一生无子,后者进宫十多年后才艰难生下一女。
这招真绝,她知道赫舍里·静华是在装病了,是在利用自己嫡母以及妹妹来将她们三人紧紧套牢。
问题是,赫舍里夫人知道这事吗?知道自己和亲生女儿被庶女一并算计了吗?
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有这两人顶上,她们三人确实没有怀疑的可能,她们吃的每一道菜,都是大家一起吃的,任她们异想天开,也不可能想到当家主母还能被人算计了吧。
只是这节骨眼上,不吃是不可能的,而且看赫舍里·静华的情况,还得再病上半个月,若是这半个月里她们日日留下来用膳,这避子药就得变成绝子药了,得想个办法避免才行。
而且,既然赫舍里·静华做的这么绝,那她明里暗里导致原身丧子四个的仇也能报答一二了。
叶湘雅将几道菜放进口中,吃了几口菜就当吃饱了。
其余几人见了还暗暗惊道马佳·吉鼐的胃口这么浅,但是今日的菜着实做的好吃,再加上闻了半个时辰的药味,闻到菜香便如逢甘露,她们也管不了马佳·吉鼐吃的这么少。
叶湘雅放下筷子后,便下去歇着了,来时她们三人一起来,回时,她们也得一起回去。
她已经摸清楚赫舍里·静华的目的了,无非是想争皇长子的出生。
赫舍里·静华自知自己比不过钮祜禄·吉佳的出身,进宫只能为妃求提前一步生下皇长子,可是谁知半路跳出一个马佳·吉鼐,虽说只是包衣出身,但凭借想出预防天花的法子,能先她一步进宫为妃,是最有可能生下皇长子的女人。
所以赶在她进宫之前,最好是绝了她怀孕的生机,至于另外四人,也一并在她算计之内。
出身贵重的女子都绝了怀孕的可能,那赫舍里·静华生下的皇长子就是出身最贵重的皇子了,于情于理是最有可能被封为皇太子的子嗣。
赫舍里·静华如此心计确实绝妙,就是不知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这两人是不是看上去的单纯无害了。
打从跟这三人见面之初,叶湘雅就以纯粹的目光看待她们,毕竟几个还未长成的女孩儿,能有什么心计,而且她不打算让她们进宫,就全当交个朋友吧,结果赫舍里·静华这么快就开始算计了,城府之深不像是一个小女孩能有的。
叶湘雅险些气笑,原以为上一世赫舍里·静华是怕自己所出嫡子被原身影响才对原身子嗣屡屡下毒手,她心里虽有为原身扳回一口气的心思在,可是对方尚未进宫,也不会进宫,她要怎么报复?
但是现在,她无需客气。
有些人,既然一开始就心存算计,那不管她是多大多小,做了孽事,就得一报还一报。
第65章 康熙帝荣妃马佳氏(二)
原身为何想成为皇后?
一是想护住自己的孩子,在康熙早期,后宫庶妃遍布,原身生养能力强,才接连生下六个孩子,可身为庶妃,想护住孩子艰难之极,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三番四次针对原身子嗣,无论是谁,都没法在赤手空拳的境地下护住毫无自保之力的孩子。
二就是因为后来的九子夺嫡了,在大阿哥和太子爷纷纷倒台后,四阿哥登基为嫡,此后因为一些小事跟自己儿子反目成仇,让嫡孙郁郁而终,原身心里不甘,想着要是自己更强大些,再强大些,是不是能给儿子更好的身份,能让儿子能尽展抱负。
这两种执念最终汇集成后宫最高位——中宫皇后之位。
原身想,是不是只要自己成了皇后,就能护住自己所有的孩子了,也能让孩子尽展抱负。
与此同时,便引申出一个问题,那些害了原身孩子的人还要不要报复?
原本叶湘雅是不愿报复的,毕竟那些尚未进宫的妃子现在一个个大概才十岁上下,她在成为皇帝宫妃后就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妃子进宫了,还有什么好报复的,她能对那些孩子做什么。
她一直以为环境影响人,只要进了皇宫的人,就做好被算计的准备了,但是这未进皇宫的人,她们将来的路跟自己的不一致,她们会在宫外生儿育女,有自己的人生,永远不会算计到她身上,还有什么好报复的。
结果是她想多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不能容忍的。
原身的仇,她会报,原身的怨,她会解,她既然借了原身身子活在这世间,她必然要为原身做点什么。
叶湘雅看向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多了丝打量。
钮祜禄·吉佳在生母身份被揭穿后,沦为后宫庶妃,没有能力对原身动手,而佟月芸进宫的时候,有孩子的庶妃不止原身一人,以佟月芸皇帝表姐的身份,自然不会跟原身有仇怨。
因此叶湘雅并不想对她们行使报复手段,只想利用她们达成目的一二。
等回到马车后,车夫吆喝马儿,三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两人将锦囊交还给她,钮祜禄·吉佳面带感激之意,“姐姐这香囊真好用。”
她一看就是家族精心培养的贵女,进退得宜,端庄有礼,若非身份被揭穿了,她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叶湘雅将香囊收回,心里何曾不是为这人可惜,但想要谋取后位,她必然做好被戳穿的心理准备了,没啥好可惜的。
叶湘雅收回视线,看向佟月芸。
佟月芸大概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小孩,总是不由自主向她撒娇,在得了香囊后,好似越发认可她了,脸上少了一丝隔阂,但要说她已经融入进她们三人的圈子中了,那是句笑话。
可她也不需要融入进去她们的圈子里。
在下地后,叶湘雅犹豫会儿,才低声道:“两位妹妹,你们都知我想出牛痘一法吧。”
两人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她接着道:“姐姐也算善读医书,今日到静华妹妹住所时,我发现静华妹妹吃的药不像是治愈风寒的。”
点到即止。
叶湘雅说完这句话便退下了,当然,她也知道她说完这话,她跟这两人再无交朋友的可能,这两人只要事后仔细诊断身子,必然会发现自己吃下避子药了,而她作为当时吃的极少的人,没有提醒她们,哪怕事后提醒了,在她们眼里,也是件不可饶恕的事。
毕竟身份的隔阂在她们心里已经成型了,不然这些日子也不会对她说话客客气气,有什么私密事只在她们三人之中流通。
待马佳·吉鼐离开后,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脸色微沉。
佟月芸冷声道:“马佳·吉鼐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挑拨离间咱们三姐妹的关系?”
钮祜禄·吉佳微微摇头,“我观察她几日,并没发现她有何不对劲,她应该不是莫名其妙说出这话的。”
佟月芸也跟着思考:“她说静华吃的药不是治愈风寒的,她就认定她医术高明?什么药都能辨认出来了?我仍是觉得她想太多了。”
钮祜禄·吉佳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自己身份的敏感性让她心防又多一重,打算回府之后好好诊断身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就此各回各家。
但出奇的是,钮祜禄·吉佳确实回府后第一时间就诊断身子,而看似觉得马佳·吉鼐胡说八道的佟月芸也立即叫来了府医,三人关系也没她们想象中的好。
经由诊断后,两位府医皆面色沉沉道:“格格身上被下了避子药,好在接触时日并不多。”
“什么?”两人皆惊疑不定,立马就想起自己在赫舍里氏府上吃的那一顿饭,脸色纷纷沉下来。
等第二日,调养好身子的三人再次相聚,佟月芸主动拉起叶湘雅的手,“姐姐可真让我好等。”
叶湘雅笑道:“妹妹才是让姐姐好等。”她仍是从前那般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但这次钮祜禄·吉佳坐在她身旁,心里闪过浓浓的后怕,“多亏姐姐了。”
多亏什么?她也没说出口,佟月芸也假装不知道。
叶湘雅看着她们打哑谜,便知她们心中已有成算了。
这两人都想成为帝王宫妃,最好是一步到位成为皇后,而她经过赫舍里·静华一事,对她们不再持有单纯无害滤镜,往下日子,她倒是好奇她们想出什么招式对付赫舍里氏了。
又到赫舍里氏府上,这次换下人将她们迎进府了,赫舍里夫人有事外出一趟,三人再度进了那个药味浓重的院子,但这次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都齐齐备上了香味更加浓郁的香囊隔绝药味,随后,在又一次留下来用膳时,两人不约而同向下人打包桌面上的一些糕点,说是很喜欢吃。
下人不疑其他,将糕点给她们包好后,便递给她们。
两人神色意味不明,叶湘雅神色更加微妙,看来这两人已经怀疑到这饭桌上的吃食了。
三人各自回府后,叶湘雅在经过府门时被下人塞了一封信,她面色正常将信塞到怀里,随后回了房间打开一看,忍俊不禁,“皇上可真是,这一年半载都等不住了。”
这封信是皇上想尽办法递给她的,上面写的无外乎是想她了,还有鳌拜那边他会想办法解决,等掌权后便光明正大将她迎娶为后。
叶湘雅将信看了一遍后,面带欣赏,皇上书法比上一辈子进步不少,字可真好看啊,至于皇上口中的等他掌权后,还是算了吧,她并不觉得其他贵女会坐以待毙,皇上也不可能应付得过太皇太后。
所以还得靠她。
以为那些贵女年纪小就能小觑她们就是一个笑话!
过后她将信烧了。
又过几日,便换做佟月芸亲手将做好的糕点送去赫舍里氏府上,这三姐妹经过了赫舍里·静华的算计后,还能保持一开始的平静,可见这段姐妹情也没有多牢固。
赫舍里·静华胃口不好,吃不下佟月芸递过去的糕点,但佟月芸温声道:“咱们可是好姐妹,你次次在府上留我们用膳,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不知是佟月芸说的那句‘留我们用膳’打动了赫舍里·静华,还是她心虚,她竟真的吃下佟月芸做的点心了。
往后几日,赫舍里·静华都意图将她们仨留下来用膳,但每次都被她们找了不同理由拒绝,而每次佟月芸都会带点心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佟月芸吃下。
叶湘雅冷眼旁观,心道真绝,一个给姐妹下避子药,一个更直接了,给对方下绝孕药,比避子药更断人有孕的生机。
这送的糕点多了,再加上她们三人老是拒绝留下来用膳,赫舍里·静华也品过来怎么回事了,让府医一诊脉,发现自己身上被下了绝孕药,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她脸色扭曲,她本来就不易有孕,这些年费尽心思调养身体,佟月芸还给她下绝孕药!
她噔时恨得牙痒痒,索尼得知后,脸色顿沉,他大孙女还得进宫为妃,佟家欺人太甚!
“我非得向万岁爷禀告此事!”索尼怒气冲天,他年数已大,家族无能人子弟出,正将希望放在大孙女身上,让赫舍里氏一族出一个皇子,好庇护族人,结果这一切被佟国纲那老贼的女儿给毁了。
他孙女本就不易孕,这些年好不容易将身子调养的七七八八,结果佟月芸下的绝孕药将一切打回原形!
赫舍里·静华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率先动手的那位,这样哪怕玛法支持她心狠手辣,但阿玛知道了一定会给她和额娘没脸的,她不光对那三人动手,还对嫡额娘和妹妹动手了,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因此她缓下脸色,“玛法,您先别急,孙女有办法对付她们。”她跟佟月芸以及钮祜禄·吉佳相处有半年了,自认为对她们也算熟悉了,她知道佟月芸最自豪的便是皇帝表姐的身份,但是最自卑的也是来源于此,她姑母不是先帝正经的皇后,只是凭子上位,佟月芸到现在还是汉军正蓝旗的身份。
而钮祜禄·吉佳为人、规矩挑不出毛病来,但她总觉得她隐瞒了一些极深极深的事,倘若她找出这件事,她说不定能将钮祜禄·吉佳扳倒。
“那就交给你了。”索尼语气沉沉道。
这件事交给大孙女也好,正好练练她心性手段,进宫后的算计远比现在多,不可不防。
……
钮祜禄·吉佳是最不好算计的贵女,赫舍里·静华心里有数,自然不会率先对付钮祜禄·吉佳,可佟月芸就不一样了。
佟月芸只是因为族里出了个圣母皇太后而融入她们贵女圈中,实际上家族底蕴尚未提上来,而且绝子药是佟月芸给她下的,她肯定不会放过佟月芸。
赫舍里·静华很快想到了利用谁来对付佟月芸,那就是马佳·吉鼐,马佳·吉鼐迟早要进宫为妃的,而佟月芸也如此,她不信她们俩之间对彼此不起一点忌惮心思。
很快,一封无名书信寄到了马佳府上。
大嫂将信件拿给叶湘雅时神色担忧极了,“妹妹,这莫名其妙传来的书信,上面写了什么?”
叶湘雅嘴角含着一抹笑,都是恶人啊,既然都是恶人,那她就不客气了。
但是对上面带担忧的大嫂,叶湘雅还是温柔道:“嫂嫂就别担心了,您将我养大,您还不知我的性子吗?我是那种让人欺负的人吗?”她三言两语就将这书信的事给敷衍过去了。
她要是说这书信内容没什么,大嫂一定会将信拿起来看的。
“是啊,你是我养大的妹妹。”大嫂松了一口气,搂着她,“妹妹,过些时日你就得进宫了,虽说你不是嫁给皇上为妻,但嫂嫂还是想给你准备周全。”
“嫂嫂别担心。”叶湘雅回抱她,拍了拍她后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掌控?”大嫂不明。
叶湘雅笑了笑,并不解释,“嫂嫂放心好了,谁吃亏都不可能是您妹妹吃亏。”
那信上内容是说佟月芸有一心仪男子,正是钮祜禄·吉佳的兄长,两人情投意合,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不得结亲,佟月芸是必然要进宫为妃的。
不得不说,赫舍里·静华这招真有意思,她暗地里下避子药的手段被她们四人知道了,而佟月芸给她下绝孕药的事情也让她知悉了,她却不主动报复佟月芸,而是借力打力,让她对付佟月芸。
佟月芸跟她进宫为妃,她要是有心,必然会防范佟月芸,而佟月芸有心仪男子这件事便是最好的把柄,只是她为何要配合赫舍里·静华,叶湘雅想都不想,使了些伪装手段就让一乞儿将信传到钮祜禄府上。
钮祜禄·吉佳在看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后,打开一看,嘴唇微微颤动,她记得佟月芸起初确实是眼神经常落在她兄长身上,只是后来兄长娶妻了,而皇上后位空悬……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虽说这封信来历不明,但确实是提点了她。
她将信烧了。
随后马佳府附近出现了一模样端正,深情款款的男子。
叶湘雅摇了摇头,所以钮祜禄·吉佳这是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想扳倒她?果然,事情比她想的更有意思了。
当然,那所谓的男子也不必留下来了,觊觎帝王妃子,多少个头都不够他砍的。
大哥很快带人将那男子一麻袋蒙了头,使劲揍。
不久后,那男子便彻底消失在马佳府上了。
钮祜禄·吉佳心情却不怎么样了,原以为能拿捏住马佳·吉鼐的把柄,没想到她那么果断就将人给揍了,不过想想也是,她是最先发现赫舍里·静华动手脚的人,为人精明,定不会轻易让人算计。
那么……钮祜禄·吉佳心道,下一个该是谁?
像信上所说她兄长和佟月芸的私情,她是断然不信的,这摆明是场算计,不是马佳·吉鼐送来的就是赫舍里·静华送来的,两人之中她更偏向后者,但是赫舍里·静华现在防范得紧,不容易对付,她只能先算计马佳·吉鼐,但对方偏不上当。
看来不管怎么麻烦,还是得优先解决赫舍里·静华。
钮祜禄·吉佳清楚,自己出身是个缺陷,若是她生母是汉人这件事暴露出来,赫舍里·静华就能直接坐上后位,京城适龄且够得上后位的女子不多,她是一个,赫舍里·静华是另一个,原本还有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叶赫那拉·苏克萨哈之女,不过对方运道不好,在皇上登基之前就定亲了。
要是她直接将赫舍里·静华扳倒,之后只要她身份不泄露,或是泄露了,皇上为了得到钮祜禄氏一族的势力,必然会迎娶她为后。
而佟月芸这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她,她是汉军旗出身,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威胁不到她。
就是马佳·吉鼐还有点威胁,她不光是满洲旗出身,还是首个进宫的妃子,最有可能生下皇上长子,可马佳·吉鼐一招算计不成,今后不能打草惊蛇了。
不久后,赫舍里夫人带上女儿去佛堂祈福,却不慎抽中了一支下下签,心神恍惚间让和尚解签,还是没得释怀,随后在路上便让算命先生算一把命。
结果那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无子。
赫舍里夫人当即大怒,“我女儿就在我身旁,你如何说我命中无子?”
不料算命先生多看了那小女儿一眼,也叹息道:“她啊,她也照样命中无子。”
这话说得赫舍里夫人如何下得来这口气,只是自己出门只带了一个老奴仆,不好与算命先生一个男子起冲突,便忍下这口气,打算回去再找他算账。
但老奴仆想的更多,她劝了夫人去看看大夫,有些事万一说不准的。
听她这么一说,赫舍里夫人怒气刚消,心中忐忑渐起,还真带上女儿去京城最闻名的医馆诊断。
结果那大夫给她和女儿诊脉过后,神色突然肃重之极,“夫人,倘若你和你女儿来迟几日,神仙都救不了你女儿。”
这后宅阴损之事见多了,大夫还从未见过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一并算计的,他摇了摇头,满目叹息。
赫舍里夫人的心猛地下坠,“你、你什么意思?”
“夫人,你和你女儿都吃多了避子药,但你女儿还有将身子调养回来的可能,但是你已然不能了。”
她不能生了?她和她女儿都被人算计了!
赫舍里夫人一路魂不守舍回到府邸,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到底是谁算计了她和女儿,到底是哪个贱人如此狠心,等晚膳送上来时,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胃口不好,她强撑起笑容喂女儿吃饭,但女儿就是不愿,她嘟囔着:“额娘,这些东西不好吃的,吃了肚子不舒服”
如被雷劈,赫舍里夫人反应过来女儿极有可能因为挑食才没被算计成功。
想到这些膳食都是她那个乖巧的庶长女送来的方子制成,她脸色顿沉,“来人,给我查,给我仔细的查!”
待傍晚时,事情果真不如她所料。
赫舍里夫人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她养了一只白眼狼啊,既然她不能生了,她女儿也被算计了,谁都别想好!
她不久后将赫舍里·静华碗里的药换了,是绝孕药。
她悄无声息的让赫舍里·静华这几日努力挽回来的生机彻底溃败。
几日后,大夫给赫舍里·静华诊脉,当着索尼的面,大夫摇头道:“按理说前些时日喝的药应该十分管用才是,只是格格这身子,已是无法挽回了。”
索尼闭了闭眼,“大夫具体说说?”
“格格平生再也无法生育儿女了。”
“好。”索尼平静道,手指却不自主的颤抖着。
在场的子女孙嗣都无法平静下来,赫舍里·静华不住流泪,越发恨起对她动手的佟月芸了,赫舍里夫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其他两房的子女心情还挺好的,家族无法更上一层,但是也没让老大那一脉得意,再等几年,他们的女儿也长大了,照样能进宫为妃。
大孙女彻底被毁了,索尼眼底满是戾气,他知道,在大孙女进宫后,必然有太医亲自给她诊断脉象,大清后宫不会要一个不能生养的妃子,只是他年龄符合的孙女只有这么一个。
他必然不会放过佟国纲那老匹夫的女儿!
不久后,赫舍里·静华身子转好,能出门见人了,她将佟月芸三人齐齐宴请,但三人并非一而再再而三任人愚弄之人,纷纷拒绝此次邀约。
她就更认定一切都是佟月芸造成的。
她身子已经被毁了,再也无法嫁给皇上,哪怕嫁给寻常高官子弟,她无所出,将来只能抚养庶子庶女!这叫她怎么不恨。
她就算被毁了,她也要拉一人下水!
不久后,赫舍里·静华主动出现在佟府前。
佟月芸做的事情,她家里人是知道的,当然,也包括当初赫舍里·静华对佟月芸动手一事,因此赫舍里·静华一出现,府上被叮嘱过的下人纷纷警惕,有的去禀告主子,有的专门盯着她。
赫舍里·静华全然不在意,她笑盈盈给下人传句话,“明日就是我生辰,你们可得告知你们主子一声,明日别忘了来。”
既然寻常的宴请邀请不到人,那她亲自上门,佟月芸总得过来吧。
说完这话,她便离开去钮祜禄氏府上了,接而,才是马佳府。
叶湘雅目送赫舍里·静华离开,眼底兴致越发浓厚,她有些好奇赫舍里·静华想做什么,她们四个都不是好的,聚在一起,还真有四大恶人的感觉在了,真期待赫舍里·静华能给她上演一场好戏吧。
……
翌日,叶湘雅的马车率先到了赫舍里氏府上,迎接她的除了赫舍里夫人还有赫舍里·静华。
“姐姐可真是让妹妹好等。”赫舍里·静华挽住她的手,言笑晏晏,叶湘雅回笑,“妹妹才是,这些日子总算能出来跟咱们三人见见面了。”
赫舍里·静华打趣道:“妹妹要是再不出来,估计都被姐姐们忘了。”
“哪会,这些日子姐姐一直念着妹妹呢。”叶湘雅将一个特制的香囊递过去,“香囊是放了特制料子的,对身子有益,只是妹妹还得问过大夫对身子是否有益,毕竟每个人的身子都不一样,还是得看妹妹具体情况。”
赫舍里·静华面上感激,“多谢姐姐。”
她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看来此事马佳·吉鼐是半点不知了,不然哪会给她送上对身子好的东西,想起那些天用膳后拿走糕点的人只有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赫舍里·静华心中已有成数,大概马佳·吉鼐就是看在她们都不留下来用膳才离开的。
也是,当初马佳·吉鼐只是中途加进来的‘姐妹’,若是她们不主动过来找她,马佳·吉鼐只会无动于衷,她透露给马佳·吉鼐有关佟月芸的把柄,马佳·吉鼐好似没有任何动作,她确实清白无辜。
赫舍里·静华悄无声息将叶湘雅的嫌疑撇干净。
随后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过来了。
两人神色都不大好看,两个人都算计过赫舍里·静华,对这场鸿门宴存了十分谨慎心思。
赫舍里·静华将姐妹们都邀至厅堂,里面还坐着索尼等人,三人齐齐问好,索尼慈祥道:“你们四姐妹迟早要成为真正的姐妹,老身就不妨着你们姐妹相聚了。”
索尼起身,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佟月芸,随即离去。
佟月芸眉头皱起,她本就是娇气的性子,别人算计她的,她必然要算计双倍,若非为了进宫前留下一个好名声,她必然跟赫舍里·静华闹僵关系,何至于过来看索尼脸色。
她脸色顿沉,扫了一眼钮祜禄·吉佳和马佳·吉鼐,在她心里,赫舍里·静华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但还有这两人……
她心里立马想出一个主意了。
叶湘雅仿若无所知,拉着赫舍里·静华的手往小路上走着,这条小路尽头便是一个园子,在此处设茶宴过生辰日最是合适不过了。
佟月芸和钮祜禄·吉佳紧跟其后。
赫舍里·静华笑眯眯拿出一坛果酒,“这酒是妹妹特地酿造的,就等着生辰日这日派上用场了,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喝。”
其余两人按住不动,叶湘雅端起果酒,气味醇正,没有动过手脚,她率先喝下肚,“妹妹这手艺绝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余两人见了,还是不敢动,佟月芸笑道,“我近来身子不适,不能喝酒,只得辜负妹妹心意了。”
钮祜禄·吉佳点了点头,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被包扎起来的手腕,歉意道:“我手腕受伤了,大夫说好些东西都不能吃。”
“那就遗憾了,但既然受伤了那就没办法了。”赫舍里·静华看似不在意,笑了笑,“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吧,正好我有些重要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四人坐下,身后各自跟着心腹婢女,叶湘雅有些乏困的捏着眉心,这副身子比她想的还不受酒力,她趴在桌面上,宜兰在一旁守着她。
宜兰是大嫂的贴身婢女,也算从小看原身长大的人,大嫂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叫宜兰跟在她身边。
赫舍里·静华扫了一眼马佳·吉鼐,笑道:“姐姐睡着了,那就剩我们三人了,你们俩将姐姐带下去吧。”说罢,就有两个下人和宜兰扶着叶湘雅到客房歇息。
她本就在酒里添了些让人好睡的东西,若是那人什么都不知,必然会将酒水放心喝下去,那么清醒着的人,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了。
赫舍里·静华这个率先给众人下避子药的罪魁祸首倒是将其他人动的手脚当成罪魁祸首了。
无关人士离开了,她脸色顿沉,看向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两位姐姐也该跟妹妹说实话了吧,妹妹这副身子可是被你们毁了。”
她是不打算维持表面的平和了。
佟月芸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先动的手,还怪罪到我们头上?”
“是啊,是我先动的手。”赫舍里·静华微笑道,“可你们早早察觉了,反倒是我,我这副身子被毁了,进宫为妃的念想不成了,你说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今日你们不给我交代,我不在意用这条命将你们拉下水!”
“你!”佟月芸气得无话可说。
赫舍里·静华言之有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没了入宫为妃的希望,那她们三人便只得受着她的威胁。
“你想做什么?”钮祜禄·吉佳冷冷道,她心里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留下一丝余地了,可是事关她身份,哪怕懊悔,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不然赫舍里·静华就有可能夺了她的后位。
她在钮祜禄府如履薄冰活了这么多年,因生母身份备受阿玛漠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
佟月芸看向赫舍里·静华,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她们在赫舍里·静华下药当时没有揭穿她真面目,之后就没有证据拿捏她了,当然,赫舍里·静华也同样没办法拿捏她们,但是如今赫舍里·静华的身子被彻底毁了,她哪怕是用自己性命拉她们下水都不为过。
佟月芸也在懊悔自己回击的太用力了,反倒让赫舍里·静华无所忌惮,她们曾经作为好友时有不少笔墨互换,若是赫舍里·静华无所顾忌将那些东西给了外男……她们谁都当不了宫妃。
三人各怀心思,而叶湘雅此刻在客房里醒过来,她早就知道那酒里下了类似于安眠药的东西,也就是对身子无害才放心喝下去的。
现在三人齐齐对上了,就看这场好戏如何上演了。
当然,这场好戏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只要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其中一人说出她是最先发现赫舍里·静华动手脚的人,那赫舍里·静华的尖矛都会往她这边对准。
只是,她更偏向这三人各怀心思,而她在其中除了充当提醒人的角色,在这三人眼里单纯无害的很,所以,她们没必要特地说起她,要是再给自己添一个对手就不好了。
这还没进后宫就到处树敌,她们做不出这种事,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佟月芸和钮祜禄·吉佳两人今后只能互相防范,而她马佳·吉鼐就是她们最好的拉拢对象!
叶湘雅按着关冲穴让自己尽快醒酒,她可不能睡太久,睡太久还真保不准赫舍里·静华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所有人都拉下水,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失误就赔上自己一生。
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她。
而彼时,康熙刚从慈宁宫里出来,慈宁宫住着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三人身份贵重,一个孝字死死压在皇帝头上,他必然要做出合乎皇帝性子的动作。
只是,在闲下来后,他还是会看向紫禁城城门的方向,出了这个城门,他就能看到湘雅了。
但湘雅现在一定在努力,他作为丈夫,绝对绝对不能连累自己的妻子。
他又平复心绪,平静地朝着乾清宫方向走去。
……
“你想要什么?”见赫舍里·静华闭嘴不言,钮祜禄·吉佳再度问出声,她心里烦躁极了,赫舍里·静华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这样磨磨唧唧的,当真以为拿捏住她们了?
佟月芸眼珠子一转,“我倒是能让你顺利入宫,我姑母是当今慈和皇太后,只要她发话,这太医必然不会特地诊断你脉象。”
赫舍里·静华心中一动,是啊,只要她顺利入宫为妃,将来随便抱养一个低位妃子所出之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只是,这比她一开始料想的生下皇长子说法差的太远了,而且,有些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她进宫后,就成了她们俩拿捏住她的把柄了,她不信皇上在得知她无法有孕后,还会去她屋里,经年之后,她早就被宫里人抛在脑后了。
这笔买卖不划算。
她缓缓摇了摇头。
“这你不要,那你也不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佟月芸气急了,要不是现在在赫舍里氏府上,赫舍里·静华可能有她应付不来的算计,她必然毫不客气离开。
赫舍里·静华看着她们,笑道:“我要的比你们想的多,就看你们给不给得起了。”
第66章 康熙帝荣妃马佳氏(三)
不等两人发怒,她接着道:“吉佳,我记得你二哥也到商议婚事的年纪了,我要成为你二嫂。”
“这不可能!”钮祜禄·吉佳下意识道,她二哥乃是嫡母所出,怎么可能娶一个没法生养且心肠恶毒的女人做嫡妻。
“没什么不可能的。”赫舍里·静华笑道,“大不了我来个鱼死网破,你们熬不起的。”
钮祜禄·吉佳站起身来,脸色难看,“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吧,反正今日你是不可能放过我们俩了。”
赫舍里·静华平静地看着她,“我先前只想进宫为妃,如今既然我谋不来宫妃的身份,我想当后族族人,这一点都不为过吧?反正以你的身份,必然会进宫为后。”
“好,我回去问问我阿玛。”钮祜禄·吉佳冷着脸,她不想拿二哥的婚事当成一桩买卖,可眼下赫舍里·静华说的没错,她手上有太多她的私物了,又存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若是她成了她嫂嫂,跟钮祜禄氏一族是一家,作为自家人就没法对她动手。
佟月芸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
赫舍里·静华就这么笃定钮祜禄·吉佳会成为一国之母?就不怕中途出点意外?
不过也是,钮祜禄氏端庄有礼,太皇太后好几次夸赞钮祜禄氏,十有八九后位就落在钮祜禄氏身上了。
她等两人商量好后,故作无事端起一杯茶用唇碰了碰。
“姐姐可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赫舍里氏将目光落在佟月芸身上,佟月芸脸色微凝,“怎么?妹妹要了一个承诺,还想要第二个?一女可不能嫁二夫啊。”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弟弟起心思。”赫舍里·静华笑了笑,“你是万岁爷表姐,身份贵重,我只想要来一个承诺,将来有佟家嫡系嫁给我兄长。”
佟月芸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自然,咱们这三家之后就是亲家了。”
说罢,她便起身,割地让利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便她一口答应了,此时也无心留下来,“姐姐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钮祜禄·吉佳也是同样态度,她将茶杯重重放下,跟在佟月芸身旁离开此园。
离开时,两人神色不约而同沉下来。
赫舍里氏不能留了。
赫舍里氏同样脸上不见一丝欢愉。
开玩笑……毁了她进宫的机会,她也得毁了她们一家子的和乐。
……
一刻钟后,叶湘雅估摸着时辰到了,出来后看见赫舍里氏坐在院子里,她见四周无人,知道那两个姐妹先行离去了,她跟赫舍里氏并非十分熟络,她脸微红,跟赫舍里氏告退。
“姐姐慢走。”赫舍里氏目送她离去,心情不好不坏。
毁了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不久后,京城发生一件闻之骇然的事。
京城不知何时涌入些流民,将一辆马车上的贵女给捉下车,还有一贵女侥幸出逃,回去叫人过来时,那贵女已然被扒下衣服,所幸有下人的拼命保护,这贵女的清白是保住了,只是这情形下,清白保住跟没保住没多大区别。
流民皆数被杖毙,佟府上一阵死气沉沉。
佟国纲怒不可遏,他精心培养的嫡女竟这么被人辱没清白了,尽管满人可二嫁多嫁,于清白一事不算太讲究,可他女儿是要嫁给皇上的!他沿着那些流民往上查,什么都没查出来,那些流民死到临头什么都不愿说,有好几个动作快了咬舌自尽,剩下的都不堪重用,被棒棍打死了。
佟月芸哭的死去活来,她从赫舍里氏府上回来,路上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
“阿玛,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一切一定是赫舍里·静华派人欺辱女儿的,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她哭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尽管流民没对她这副身子做什么,可是她遭遇的事传到皇上耳边,她断然不能进宫为妃了,她还以为安抚住赫舍里氏了,结果没等她回府,她就被流民抓住了。
她真恨啊。
早知如此,她生拉硬拽也得将赫舍里氏拽上马车,她也要让赫舍里氏体会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放心,阿玛会去请皇太后为此事做主。”佟国纲擦干净女儿的眼泪,想到一事,“为何钮祜禄氏顺利逃脱了?”
佟月芸怔怔道:“她心狠,在看到那些流民后,见逃不过,就将我推出去,自己快步逃走了。”
“好好好,她们一个个都欺负到老夫女儿身上了。”佟国纲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放心,她们每一个都不会如愿以偿!进宫为妃?这辈子都休想。”
见女儿仍是惊惧,佟国纲安抚道:“别怕,阿玛属下有一子弟孝顺聪慧,今后大有可为,今日之事阿玛瞒住其他人了,只有皇家和佟家知悉,钮祜禄氏没胆子说出来,你清白尚在,今后他就是你未婚夫婿了。”他这么说是在安抚女儿,清白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多重要,他必然不会让女儿留下心理阴影。
“嗯。”佟月芸平复心绪。
但是她此刻仿佛感受到了赫舍里·静华那种被毁了人生道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了。
她的后位,本来有很大把握的。
她紧握拳头,她已经得知钮祜禄·吉佳的生母是个汉人了,赫舍里·静华出局,只要她拿捏住钮祜禄·吉佳的身份,在她即将为后之前,将她生母身份暴露,之后,宫中就只有她和马佳·吉鼐为妃位。
马佳·吉鼐又是包衣奴才,凭借才能当上妃嫔已是祖坟冒青烟了,妃位是她此生最高位。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皇帝表姐,只要姑母还在,皇帝迟早为佟家抬旗,到时候她就有资格成为大清皇后,当今母后皇太后不就是先聘为妃,再娶为后的吗,适龄年纪的贵女都出局了,而大清又一日不可无后,她迟早会为后的。
但这一切都毁在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手上了。
原来重头戏不是在赫舍里氏那场生日宴上,而是在她们归途路上。
她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谁都别想活了。
……
钮祜禄·吉佳回到府上没过多久,还处于惊魂未定之时,府外突然传出熙熙攘攘的声音。
有下人脸色难看道:“格格,不好了,门外突然涌进一堆汉人,说是您生母那边的亲人!”
她脑袋一片空白,嘴唇蠕动,“你说什么?”那些人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
此事一出,赫舍里氏一族和佟家一族算是不死不休了,但在钮祜禄·吉佳生母身份泄露后,便多出钮祜禄氏一族跟另外两族见之生厌。
赫舍里·静华捂住脸,泪水不住流下,打从她知道钮祜禄·吉佳生母是汉人后,她就一直崩溃到现在,她错过了什么……
“啊啊啊!”
她竟然错过了后位,如若钮祜禄·吉佳没有资格成为皇后,那她就是唯一的皇后人选,可她做了什么,她为了防止马佳·吉鼐生下皇长子,给她们一行人下药被发现了,之后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完全可以坐等后位到手的。
为什么老天爷要戏弄她。
她泪流满面,赫舍里夫人实在担心她,敲了敲她房门,将膳食放在石板上,随后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狗咬狗,着实是一场好戏。
……
宫外适龄的贵女纷纷倒下了。
太皇太后一时间不由怀疑起那些贵女跟紫禁城犯对冲,前不久她儿媳佟佳氏为自家侄女做主,让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一族吃了个小亏,具体发生何事,她略有耳闻,但这都不如另一个消息让她心惊。
钮祜禄·遏必隆的长女居然是汉人所出,这件事真是瞒她瞒的好紧啊,险些,她就考虑让钮祜禄·遏必隆的女儿为后了。
至于赫舍里·索尼的孙女,既然没了生养能力,那就不能进宫为妃。
想来想去,太皇太后发现那早早定下的马佳·吉鼐居然是最好的安排,贵女们纷纷派不上用场,但马佳·吉鼐的存在可以让后宫暂时有主,她释怀的笑了笑。
而且她可以让她兄长多送来几个蒙古贵女了,谁叫她给过满洲贵女机会了,是她们不好好珍惜的。
……
距离叶湘雅再次见到那三位贵女时,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她为了防止她们三大家族的勾心斗角牵连到自己,刻意避开跟她们见面了,这也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思,谁会特地沾上那些破事。
结果,待事情平静后,叶湘雅诡异的看见了她们三人走到一起,仿佛冰释前嫌,又好似什么事都说破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们出现在马佳府附近的茶馆里,叶湘雅平时最喜欢去茶馆听书了,她们并非是巧合出现在此地的,叶湘雅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但佟月芸眼睛尖锐,看见了她,也叫住她。
叶湘雅仿若没听见,走的更快了。
这三人心眼加起来比她多了不止一倍,她对上她们?别被生吞活剥了才好,能避开就避开。
见马佳·吉鼐毫不犹豫走人,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她们过来不是巧合,只是为了找马佳·吉鼐商量一件要事,她们四人只有马佳·吉鼐能顺利进宫为妃,所以她们必然要拿到马佳·吉鼐的把柄。
赫舍里·静华朝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奴才快步跑过去,竟真将叶湘雅给拦下来了。
叶湘雅沉着脸道:“你们主子找上我有何事?最好别是算计,我不介意让她们后悔。”
“还请马佳格格过来吧。”下人始终拦在她前面,态度坚决。
叶湘雅笑了一声,去看看她们三人玩的什么把戏。
等叶湘雅落座后,佟月芸才道:“姐姐可真是让妹妹好等。”
“我没说过让你专门等我。”
佟月芸吃了一个哑巴亏,脸色沉下来,钮祜禄·吉佳本就因佟月芸才失了为后的机会,在家族地位也远不如前,将来要嫁就只能嫁给高门子弟为继妻或是侧室,尽管钮祜禄氏的嫡系身份贵重,但那不包括身份低微的女子所出的女儿,她看佟月芸吃亏,心里冷笑一声。
“姐姐别担心,我们三人找上门来并非是一些会连累姐姐的事。”钮祜禄·吉佳平静道出来意。
她们三人忍着恶心彼此接触,无外乎是因为一件事,她们三人的内斗导致她们进宫的价值全无,家族已经隐隐放弃她们,培养起年纪更小但进宫价值更高的妹妹了。
她们将来要嫁的夫君,不是自己父亲的属下就是为宗室继妻,或是当人妻子,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纳妾生子,她们好好的人生被弄成这样,如何让人不气愤。
当然,她们三人各有不对付的地方,纷纷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是对方下狠手,因此这次汇合在一起,完全是看在马佳·吉鼐即将要进宫的份上,既然她们没法进宫了,马佳·吉鼐进宫后必然要将她们三人放在心上,站稳脚跟后为她们三人打算。
“你们过来已经是连累我了。”叶湘雅冷声道,“我虽然不大清楚你们身上发生的事,可能让当今皇太后出面做主,又失了进宫机会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你们遇到这些事后还过来找我,我哪怕愚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一场交易。”赫舍里·静华沉着脸道。
“什么交易?”
这次轮到佟月芸开口了,“我们过来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件好事,但你想想,我们三人没法进宫争夺后位之后,当今京师又没有适龄年纪又身份合适的贵女,你进宫为妃了,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具体说说?”
佟月芸将三个茶杯摆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面墙,稳稳的拦住了最外边的茶壶,随后她一个个将茶杯挪开,茶壶没有任何阻拦,登堂入室。
“先帝不喜蒙古贵女,但还是被逼无奈娶了两任蒙古贵女做皇后,如今先帝已逝,太皇太后知道逼迫皇帝迎娶蒙古贵女为后,必然会让皇帝心生不喜,所以这一任皇后必然是满洲贵女,只是……”说到这里,佟月芸脸色愈发难看,扫了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一眼,接着道。
“没了我们三人存在,除非皇帝还有别的四大辅政大臣的女儿、孙女作为备选,不然,圣上很大可能还得迎娶科尔沁贵女为后。”
而科尔沁贵女在大清后宫有多嚣张,姑母跟她说过,如果大清江山划分为二,蒙古贵女只认为一半江山是皇上的,另一半江山必然是科尔沁的,太皇太后也是科尔沁贵女,她必然会想方设法让蒙古贵女进宫为妃为后。
“你们的交易是什么?”叶湘雅对她们说的事情挺感兴趣的,她不害怕蒙古贵女,但后宫多出好些蒙古贵女,为难的只会是她和皇帝。
而且,她对太皇太后算不上多恭敬,如果太皇太后对她下手,她必然会反击回去,只是这样后宫就会一片凌乱,收拾麻烦的还是她。
“我们的交易是,”佟月芸跟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各自对视一眼,“我们能帮你将那些蒙古贵女打道回府,只是,你必须要坐上后位,你所出之子必然迎娶我们三人中的女儿为妻,或是你所出之女要下嫁我们夫家。”
赫舍里·静华对此默认,她将来就算生不出孩子,也有偷梁换柱的办法,只是这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叶湘雅被她们这话逗笑了,“我只是区区包衣奴才,你们竟然让一个包衣奴才进宫为后,这纯属无稽之谈。”她自己想进宫的办法时都还只是将目标定为妃位,如果能一进宫就成为皇后,她用得着跟她们算计?
“你包衣出身确实是个缺陷。”钮祜禄·吉佳冷冷道,“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这事未必没有回旋之地。”
“或许吧,但是你们为何相信我?”叶湘雅满心不解。
“你利用我们才能站稳脚跟,为何不能相信。”佟月芸平静道,事实上,她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很快,叶湘雅便得知她们的算计了。
很新奇……也很有意思。
她们想让慈和皇太后跟她一见如故,让佟国纲认她为义女,这样,她和佟家就扯不开关系了,凭借这一层情分,等她进宫为妃后,有很大可能碰到后位,她身份是不够,可是她解决天花疫病,名声在外,若是得了慈和皇太后满意,名声再添上‘孝’字一笔。
自古以来凭借名声坐上后位的女子不少,虽说大清更看重女子家世背景,可大清刚入关,还得让天下人服心,她家世不够,名声来凑,想必大清也不愿出现皇后因穷奢极欲被废之事吧。
而钮祜禄·吉佳和赫舍里·静华则是劝说自家阿玛、玛法想尽办法阻拦蒙古贵女的进宫,哪怕拦不了,也得让对方位份降至尘埃。
“办法很好,对我有利极了,我为何不答应你们,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的来意我懂了,但为何你们的家族也帮我?”
赫舍里·静华心不甘情不愿道:“你子嗣的婚配对象还得加上赫舍里氏、钮祜禄氏、佟氏三族。”
叶湘雅摁了摁眉心,六个家族,真当她这么能吗?“那你们的女儿便只能为侧室了。”有哪些家族能比得过佟氏、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她们心里也觉得没有吧。
“这可说不准。”佟月芸淡淡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万一三大家族的女儿都没运道,在新帝继位之前病逝或是始终无一儿半女诞生,便只得便宜她们三人的女儿。
计划就此达成,叶湘雅也给了她们想要的把柄——亲自到佟府上认佟国纲为义父。
而马佳府上的人无一不对此感到兴奋,佟国纲可是皇上舅父,能拜他为义父得是一件多有运道的事,叶湘雅却没多少兴奋,三位贵女的家族之所以能帮她一把,一是家族中确实没有适龄的女儿了,他们需要一人暂时顶上,马佳·吉鼐是最好的对象,二是他们三人的女儿、孙女都没可能触及后位,便宜认识的人也不能便宜蒙古贵女,一旦让蒙古贵女当上皇后,他们无论之后有多少女儿进宫,都压不过蒙古贵女。
但是这个计划确实很有意思。
在拜佟国纲为义父后,宫中的慈和皇太后佟佳氏得知此事,派人将她带进宫。
叶湘雅初次见到这位皇太后,对她印象不深,只觉得这是位柔弱的女子,二十三岁便当了皇太后,另一位仁宪皇太后还比她小一岁。
叶湘雅心里暗道,顺治皇帝早不死晚不死,死了还得让一大堆年轻女子为他守寡,甚至还有殉葬的贞妃,但是换个方面来想,这些女子不比日日为争宠费心,直接进入养老模式,也算是件好事吧。
“你是哀家兄长义女,跟哀家就是一家人。”慈和皇太后紧紧握住叶湘雅的手,眼底透着无限满意。
她怕极了后宫会来些蒙古贵女,她至今都记得废后静妃嚣张的气焰,还有日日守着玄烨,生怕玄烨遭到蒙古贵女迫害的担惊受怕,只要玄烨的皇后不是蒙古贵女,哪怕来了个包衣出身的皇后,她都认了。
“是,太后娘娘。”叶湘雅微笑道。
她手中所触皆是冰凉,看来这位皇太后身体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了,怪不得会在康熙二年病逝,大好年纪好不容易熬到头了,竟这么快就病逝了。
不过这次有她在,她不会轻易让慈和皇太后病逝的,慈和皇太后活着才能成为她的靠山。
叶湘雅思忖各种医治身子的方子,不知觉间,慈和皇太后对她十分满意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了。
太皇太后尤为不喜,她对着仁宪皇太后阿拉坦琪琪格怒骂道:“她抬起马佳氏名声,是嫌马佳氏不够显眼吗?”
仁宪皇太后是不喜惹事的性子,太皇太后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全程如呆头鹅,太皇太后看了,越发恼怒了。
“你再怎么说都是皇帝嫡母,哪怕不如他们母子俩感情好,你也得为自己族人考虑,让皇帝对你这位嫡母上心。”
仁宪皇太后点了点头,她知道皇额娘是想让她庇护随后进宫的蒙古贵女,皇额娘早些时候跟先帝闹僵母子情分了,册封蒙古贵女为后这种事提都不能提,所以只能让她来提。
只是仁宪皇太后并不觉得她在皇帝面前有多少母子情分,但愿皇上别当众让她失了脸面才好。
叶湘雅在看过慈和皇太后后,这位太后娘娘便因身子难受歇下了,她便在屋里歇着,待仁宪皇太后进来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怀念,从容不迫给仁宪皇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是马佳格格吧。”仁宪皇太后好说话极了,扫了她几眼道,“你果然是个乖巧的。”
叶湘雅差点就摸上自己的脸了,她有些好奇,好似仁宪皇太后两世对她的评价都是乖巧的,仁宪皇太后就这么喜欢乖巧的女子?
“承蒙太后娘娘喜欢了。”
仁宪皇太后来了兴致,“你怎知哀家一定喜欢你,就不能说句客套话?”
叶湘雅心里无奈笑了,仁宪皇太后可真是有时候挺幼稚的,“无论是否真心话,奴才一见到太后娘娘便觉得如同见到了故人,心中欢喜。”
仁宪皇太后不出声了,事实上,她看到这位马佳格格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很多年前,她们就是一对朋友了。
但这怎么可能。
她将心底涌上的亲近感压下,“她让你过来,你之后可会经常进宫?”
“有两位太后娘娘在,奴才必然时常进宫。”叶湘雅打下包票。
仁宪皇太后心里高兴,“如此就好。”难得有人让她见之欢喜,能时常见面就是件幸事。
很快,叶湘雅便时常进宫,得体孝顺的好名声由此传出宫外,很是巧合的是,每次进宫她都没有见到皇帝,有为了防止太皇太后看出端倪的原因,但更多是叶湘雅刻意避开了皇帝,反正迟早都要见面的,何必老是痴缠,她得以任务为主。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
而在一月后,皇帝想给母家抬旗了,将佟氏一族从汉军正蓝旗抬进汉军镶黄旗,又念及舅父佟国纲的义女马佳格格实在孝顺、又为天花疫病做出绝无仅有的贡献,便给了这位马佳格格一个四全姑娘的好名声,随后也顺便将这位马佳格格抬出包衣旗,为满洲正黄旗。
值得一提的是,抬旗之事只有这位马佳格格受益,马佳一族无一人受到皇帝看重一并抬旗,可以说,马佳格格的好名声是得益于自己,而非家族,皇家看重的仅有马佳格格一人,马佳一族充其量算作是背景陪衬。
因此虽然有些人觉得皇上太抬举马佳格格的,但这也在情理之内,便不吭声了。
过些时日,蒙古贵女进京,都是些来自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后宫之事本是皇帝家事,但皇帝的事,家事也是国事,而且这还关乎大清建国者皇太极立下的一个国策,满蒙联姻!那就必然得由朝廷臣子商议此事了。
有些人说这些蒙古贵女得给高位,有些人说蒙古贵女也可跟皇室宗亲联姻。
康熙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言。
他们之中没一人敢提在这些蒙古贵女中择一人为后,实在是先帝时期的教训太过深刻了,大清经不起第二个皇帝早逝的折腾了。
他们商量得热火朝天,朝廷上有一蒙古旗臣子小心翼翼开口,“贵女们身份贵重,皇上可要从她们之中择一人为后?”
朝廷一片寂静。
康熙开口了,“后位已定,为马佳·盖山之女马佳格格。”
这话一出,鳌拜第一个不认,“皇上,这马佳·盖山的女儿只是包衣出身,何德何能成为大清国母!”
康熙又说,“大清入关以来,一直向着得民心努力,而当得了大清国母之人,必然是名声极好的女子,马佳格格出身并不算贵重,只是她解决天花疫病一事,孝顺得体,得朕两位皇额娘看重,并极力推举她为朕的皇后,朕怎好不听从皇额娘的吩咐?”
他这反问将其他人问住了,大清以孝治国,还真不能违背皇太后的意见,何况这还是两位皇太后。
鳌拜仍是不折不挠,“皇上,国母之事重之又重,乃是国事,也是政事,后宫不可干政,两位皇太后固然有心,可也得为皇上、为大清考虑。”
“你是说朕不为大清考虑?想册立马佳格格为后也是朕的意思。”
“奴才绝无此意。”鳌拜拒不认同大清国母只是包衣奴才出身。
他心中暗恨,慈和皇太后和佟家到底想做什么,想以一己之力将一个包衣奴才捧成皇后吗,可笑,不管慈和皇太后在皇帝面前游说多少,他绝对不会同意此事的,让一个包衣奴才当了皇后,他今后就得认一个包衣奴才做主子,他鳌拜绝不受辱。
康熙脸色愈发冷了,他的年纪还不到亲政的时候,哪怕他想册封皇后,都得看底下臣子心思。
他目光落在索尼和遏必隆身上,他清楚这两大家族动的心思,也乐得配合。
索尼上前一步,他是四大辅政大臣之首,说的话分量不比鳌拜的轻。
“马佳格格乃是满洲正黄旗人,非包衣,且名声极好,这样一位贵女当了皇后,未曾不可。”索尼神色淡淡。
皇上最近动作急切了,大概非得立后掌权了,而他的孙女年纪尚小,让蒙古贵女为后不可,让其他满洲贵女为后亦不可,唯有这从包衣旗抬出的马佳氏最合适。
出身低微,是因名声被封为皇后的人最好对付不过了,将来等赫舍里氏有了合适的贵女,便让这皇后的名声臭不可闻,将其拉下后位,为赫舍里氏的贵女腾出位置,这样才是对家族而言最好的安排。
跟马佳格格说的那些承诺,不过是他给孙女的借口。
在索尼出声后,遏必隆也道:“奴才听闻马佳格格解决天花疫病一事,如此聪慧的女子,除了她能当大清皇后,还能有谁?”
他心思比索尼的简单一点,既然自己女儿当不了皇后,皇家对他隐瞒女儿生母一事必然恼怒,在康熙朝,钮祜禄氏一族是出不了皇后了,那还不如推一个家族好掌控、对家族有益的女子上位,马佳格格符合要求,并且还是两位皇太后属意之人,皇上对马佳格格也挺满意的,皇家没意见,哪轮得到他们臣子发表意见。
于是,三位辅政大臣发话了,两人同意一人不同意,就剩叶赫纳喇·苏克萨哈犹豫不定了。
要是以自身意见为主,他当然是不同意皇家由一原本出身是包衣奴才的女子当大清皇后,但他和鳌拜不和,又是左右不定的墙头草,鳌拜支持一方,他就反对,而且有两位同僚坚定的站在了皇上这边,墙头草的作风一般是有人站队就跟着站队,人多势众。
他犹豫片刻才道:“奴才支持皇上。”
鳌拜脸色铁青,他底下臣子纷纷表达意见,不愿大清出一个原本是包衣身份的皇后,但是三位辅政大臣发话了,康熙脸色缓和,二话不说就将马佳格格的后位定下来。
这也是他心之所向。
待下朝后,臣子们纷纷议论这件荒唐事,一个原本是包衣的女子怎么够资格当上大清皇后,这还是皇上的第一任皇后,这真是太荒唐了。
只是这位马佳格格名声确实好,解决了天花疫病,此举对大清的重要性不必多说。
朝廷上除了某些实在执拗身份的臣子不同意,其他受了马佳格格恩惠的臣子便一言不发,他们虽然也不赞同马佳格格成为皇后,但是他们得益于那法子保住了身家性命,他们总不能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面对鳌拜等人的质问,遏必隆笑了笑,回答更是简单,“鳌拜,我记得你几个侄子侄女所幸借助马佳格格想出的法子保全性命了,班布尔善,你儿子因为谁还活着,你也别忘了。”
遏必隆扫了两眼这位大清宗室,班布尔善老是跟随鳌拜,不知道的还以为班布尔善成了鳌拜的一条走狗,知道的就只能说班布尔善毫无大清宗室的脸面。
两人脸色更沉。
康熙回到乾清宫后,得太皇太后吩咐,立即去往慈宁宫。
抵达慈宁宫后,太皇太后满脸失望,“玄烨,你实在太令哀家失望了。”
康熙无言以对,太皇太后是将他扶上皇位的人,他没法不听这位老祖宗的话,只是让他慢慢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在这之前,太皇太后极有可能安排蒙古贵女当上皇后,他忍不了这种事发生。
“你先斩后奏,哀家从不知你心思落在马佳格格身上了,也不知哀家的两个儿媳妇何时被马佳格格笼络了。”
佟佳氏就算了,又不是科尔沁出身,跟她不是一条心,但是琪琪格怎能如此,这宫里的人,越发荒唐了。
皇帝若非有两个皇额娘支持,也不会起了迎娶马佳格格为后的心思。
太皇太后相信,马佳格格跟皇帝从无接触,又何来的感情,一切不过是马佳氏居心莫测,将她两个儿媳妇的心思打动了,她特地派人送进宫的蒙古贵女尚未安置下来,但马佳氏的皇后身份却由此定下来,这何其荒诞。
第67章 康熙帝荣妃马佳氏(完)
康熙语气微冷道:“皇玛嬷,不管怎么样,后位已定,你说马佳格格居心莫测,便是觉得孙儿有眼无珠,孙儿并不愿皇玛嬷如此看待马佳格格。”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哀家为何不能这么看马佳氏?”她好好的孙儿居然瞒着她定下后位人选,孙儿已经不信她了啊。
康熙服软道:“不管如何,君无戏言,皇玛嬷,两位皇额娘都喜欢马佳格格,您试着跟她相处,您也会喜欢她的,而且,孙儿也该早早成亲了,这朝中大权一日不掌握在孙儿手中,孙儿就日渐不安,孙儿选马佳格格并非胡来,她是大舅舅义女,跟两大辅政大臣各有联系,其他贵女虽说身份比她高,但能让辅政大臣站在她这边的,除了马佳格格,就再无其他人了。”
他将话题转移到朝廷政权上,太皇太后脸色还是难看,但话语间有了回旋之地,“确实君无戏言,但马佳氏确实配不上后位,事已至今,她要是以名声坐上后位,那些蒙古贵女被一个身份远不及她们的人压在身下,玄烨,你可想好怎么安排她们的位份了?”
她承认孙子说的话没错,玄烨是权衡利弊后才委屈了自己让马佳氏成为皇后,大概是怕她接受不来,在征得两位皇额娘的同意后,才先斩后奏让朝臣得知后位人选是马佳氏。
毕竟这事真让她知道的话,她必然接受不了。
往这方面一想,太皇太后心里舒服一点了,她辛苦扶持孙子上位,并非是想让孙子有了皇后就忘了祖母,好在玄烨并非忘本之人,她还可趁机给蒙古贵女抬一抬身份。
康熙笑道:“这倒简单,她们有多少人进宫,就安排多少个妃位吧。”左右他无论出于考虑政局还是私心作祟,他都不会宠幸那些妃子。
先帝亦是如此,除了跟废后静妃圆过房,对其他蒙古贵女从不曾接触,可见其忌惮。
而太皇太后尚且满意孙儿的态度,便对立后一事详作不计较了,只是,除了琪琪格,她对另一个儿媳妇佟佳氏的忍耐度不强了,佟家一族在先帝尚在世期间不过是三流家族,如今竟敢凭借玄烨母族的身份对后位指手画脚,她该警告一二了。
玄烨最亲近的母家只得是科尔沁部。
……
宫外,马佳府一片喜色。
大嫂激动不已,小姑子嫁给皇上,就跟自己养大的女儿成为皇后没有区别,她养大的小姑子能成为大清皇后,她说出去可以骄傲一辈子。
马佳·盖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女儿,欣慰极了,“你果然是阿玛最有出息的儿女。”当时他还以为女儿想成为皇后的心愿许的太大了,结果是他当阿玛的目光短浅,好在女儿没被他影响到。
这事情兜兜转转居然让他女儿捡到了这个天大的便宜,老天有眼!
叶湘雅也高兴,原身的一半愿望就快被她实现了,剩下愿望就等进宫后再说,起码三四年内是不着急的,只是有一事她得叮嘱家里人。
“皇上只是将我抬出包衣旗,马佳一族还是包衣一族,我是凭借名声在宫里立足的,因此马佳一族今后不得用我的名义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我进宫以后,马佳一族不得与我往来十分密切,宫里宫外等着抓我把柄的人不知多少,还请阿玛兄长们见谅,我并非被皇上看中为后,就忘了自己出身马佳一族。”她扫视几个兄长嫂嫂及阿玛。
“妹妹放心。”大哥慎重点头,他知道妹妹能成为皇后是马佳一族多少辈都求不来的好事,马佳一族不能给妹妹任何帮助,就绝不会连累妹妹。
“从今往后,马佳一族要是连累皇后娘娘,必然永无出头之日。”他信誓旦旦举起两根手指并拢发誓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纷纷点头发誓。
叶湘雅姑且放心他们,而后三位贵女找上门来了,语气间不乏对她的妒恨,后位人选轻而易举被皇帝定下是她,这三位原本对后位有一图之力的贵女再怎么释怀也会有一丝不甘的。
佟月芸尽力平复心绪,“你既然成了皇后,今后跟佟氏永远利益相依,我们三人的承诺实现了,接下来就轮到你实现你的承诺了。”
“当然。”叶湘雅点头,只要不是存心算计,面对承诺,她自然会回报。
钮祜禄·吉佳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愿你是个说话算话的,我要定下婚事了,为董鄂一族朋春继妻。”
佟月芸也道:“我未来夫君是乌拉那拉·星禅,成婚日子大概是你进宫后吧。”
赫舍里·静华是导致三人无法进宫为妃的导火线,在三人中已然没了话语权,因此等前面两人说完话以后,她才说自己婚配,是先帝皇二子福全。
叶湘雅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疑惑,以赫舍里·静华的家世就算为后都行,为未来的亲王福晋自然毫无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同姓不婚,之前她许的承诺就是一句空话了。
赫舍里·静华面色沉沉,“我是突然被玛法告知此事的。”玛法告诉她,即便无法成为皇后,也得成为亲王福晋,她被逼无奈只得放弃自己原先选好的夫君——伊尔根觉罗·科尔坤。
这人是大姓出身,但伊尔根觉罗氏当上高官的支系并不多,地位也不算显赫,正是赫舍里氏一族容易掌控的存在,就算以玛法的年纪突然病逝,赫舍里氏一族还是死死压在伊尔根觉罗氏一族头上。
但一旦她成为亲王福晋,今后便是夫君压她一头,她无法在府上轻易偷梁换柱。
“那你这条件可要换一换?”
“没必要。”赫舍里·静华捏着眉心,她今后既然不能让女儿嫁给皇子,也不能让儿子尚公主,有没有自己的孩子都说不定,无论要来什么承诺都是一场空,她还不如留着马佳氏一个承诺,将来一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率先起身离去,钮祜禄氏和佟氏紧跟其后。
叶湘雅将她们喝剩的茶水都倒到一个盘里,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站起身来,望着窗棂上的格子,沉默着将窗打开,散一散空气中的沉闷气息,这场谈话过后,很快就是她正式进宫的日子了。
一个光靠名声立足的皇后,放在明朝地位绝对稳固,可放在清朝就得看皇帝有多看重皇后了,康熙尚未掌权,太多意外发生了。
她只能靠自己,但愿别发生一些让她难做的事。
不然她下手不轻,就无回旋之地了。
……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日,帝后大婚。
康熙五年时,慈和皇太后身子抱恙,皇后于病床前细心照顾,慈和皇太后身体转好,大叹皇后孝顺。
康熙六年时,太皇太后意图给皇帝身边安排适龄女子为妃,慈和皇太后默许,仁宪皇太后却道皇上年纪尚小,过两年再安排妃子不迟,而且蒙古贵女皆为皇帝妃子,皇帝并不缺身边人,太皇太后这才勉强改变主意。
其实更主要的是皇帝好似无心于此,她安排再多人也无用。
如此一来,这宫里谁待她真心,叶湘雅一目了然。
她越发喜欢亲近仁宪皇太后了,仁宪皇太后的身体被她照顾的越来越好,皇太后还打趣道:“哀家以为你比起哀家,更喜欢佟佳氏。”
“都是皇额娘,哪还分更喜欢谁?”叶湘雅心道,明面上她当然不会说更喜欢哪个皇额娘,她用行动表现出来就行了。
反正她将慈和皇太后延寿至今,也算是报答佟家的扶持之恩了,让她付出别的真心,这不可能。
想起慈和皇太后能毫不犹豫让自己儿子纳妾,叶湘雅当时的心情算不上多好,至于现在,她早就不在乎此事了。
皇帝当时还生怕她误会,小心翼翼在坤宁宫守了她一夜,叶湘雅想起当时的画面就好笑不已。
仁宪皇太后多看了皇后一眼,她总感觉皇后更喜欢她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她还挺开心的。
“也是,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媳妇,哀家已然满意了。”仁宪皇太后笑道。
叶湘雅挑了挑眉,她还不是很满意,两辈子的仁宪皇太后都对她极好,她想着她还得对她更好更好一点才行,“皇额娘,您喜欢什么糕点,儿媳做给您吃。”
“就你上次做的蟹黄糕吧。”
“螃蟹性寒,吃多了容易脾胃不适,我再给你煮点黄酒吧,解性寒。”
“都听你的。”仁宪皇太后点头。
等蟹黄糕做好后,叶湘雅给慈和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送去一份了,但这东西的受众是仁宪皇太后,仁宪皇太后这里的分量是独一份的多。
仁宪皇太后吃的颇有滋味,在一杯黄酒喝下肚后,这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了。
慈和皇太后身子不行,吃不得太多性寒的东西,便让人将蟹黄糕撤下了,她在深宫里待久了,对周围人的反应极其敏感,她能感觉到儿媳妇这颗心似是偏向母后皇太后那边去了。
她心中郁闷难解,她只是在皇额娘想给玄烨纳妾时没有开口劝说罢了,哪个当娘的不盼着儿子多子多福,皇后太小心眼了,她的后位还是她和佟家使劲扶持上的。
她并非对儿媳妇不好,她只是更盼着儿子能有更多人伺候,只是这样一来就让儿媳妇跟自己离心了,这段日子里,能陪自己解闷的人去了母后皇太后那边,虽说还是跟以往一样精心照料自己的身子,可她总是不得劲。
毕竟真心待自己的人转头对其他人好,这个人还是先帝在时就高高在上的中宫皇后,她心里难受啊。
实在难受了,她就叫来儿子,康熙对三位太后都一碗水端平,对皇后偏爱的人也爱屋及乌,因此他并没有劝皇后继续将心思放在生母身上,只是让生母想开些,“皇后孝顺得体,皇额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下,轮到她体验那种憋屈不能言语的滋味了。
……
康熙十年时,皇后诞下一子,为嫡长子承瑞。
又过两年,皇后诞下第二子赛音察浑,是太皇太后亲自取的名字,如今皇帝亲政,跟皇后感情好,从不曾亲近太皇太后派去的宫女,太皇太后无奈、生气过,但都抵不过皇帝决心,而皇后顺利诞下第二子后,太皇太后好似看开了某些事,主动要来赛音察浑的抚养权,也算是对皇后的认可。
而索尼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皇后如今地位稳固,有两子傍身,索尼等不来将皇后拉下水的时候,赫舍里氏一族便全心全意盼着皇后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等生下第三子时,此子被皇帝命名为胤祉,并且立皇长子承瑞为皇太子,也算是安了朝廷臣子妄想站队的心。
而这年,佟月芸诞下一女,跟承瑞年纪差的有些远,便定为皇二子赛音察浑的嫡福晋,至于赫舍里氏一族,兜兜转转还是得出一任皇后,赫舍里·静华的阿玛有一年龄合适的小女儿,在承瑞被册封皇太子不久后被选为太子妃。
钮祜禄·吉佳这些年生下的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因此在胤祉的婚配上,嫡福晋并非董鄂氏,而是钮祜禄氏。
当年叶湘雅给出的承诺一一实现了,至于佟家,因为还是汉军旗的缘故,即便满洲贵女里有汉军旗的瓜尔佳氏等等,但这并不妨碍人家是满洲大姓,所以能被选为太子妃,而佟家是真真正正的汉军旗,还是佟姓而非佟佳氏的大姓,因此佟家所出之女不得为太子妃,只得为太子侧妃。
在康熙十五年,宫中有一大事发生。
慈和皇太后特地将自己的侄女宣进宫,念及侄女体弱,将来无论嫁给哪户人家,都不会过上似娘家那般的好生活,便打算让玄烨纳其为妃。
她拉着儿媳妇的手絮絮叨叨,“哀家知道玄烨看重你,只是哀家侄女实在身子弱,让她进了皇家受得庇护也是件好事,大不了她就像那些蒙古贵女一样,玄烨永远都不会宠幸她。”
那侄女佟氏也是叹了又叹,“娘娘放心,奴才绝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慈和皇太后说着都觉得自己这个皇额娘不好当了,分明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在后宫却只能看儿媳妇的眼色,这个儿媳妇还是凭借佟家势力才当上大清皇后的。
若非玄烨实在敬重皇后,还为了皇后不近女色,她也不需要为了玄烨纳妾一事费尽心思劝说皇后了。
叶湘雅目光落在佟氏身上,知悉康熙绝对不会同意此事,但是佟家对这事必然信誓旦旦,而她实在是受了佟家恩惠,家族也跟佟家各种联姻。
“既然如此,皇额娘下定决心了,儿媳不好说不是,这位妹妹就暂时住在慈宁宫吧。”
住在慈宁宫的宫妃不少,全是蒙古妃子,既然佟氏下定决心只是想依靠皇家势力平稳度过一生,不念着恩宠,跟其他蒙古妃子一个待遇应该受得了吧。
慈和皇太后脸色微僵,佟氏颇为难堪的点了点头。
随后慈和皇太后下旨,封佟国维之女为婉妃,佟氏轻而易举便成了宫中妃嫔。
叶湘雅吩咐好奴才照顾好婉妃,便不再理会此事了。
于是康熙莫名其妙就得知自己多出一个宫妃了,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表妹,他脸色深沉,看向叶湘雅的眼神带着委屈,“皇后为何不拒绝?”
“拒绝做什么?”叶湘雅饶有兴致道:“佟家一心想将女儿送进宫,我配合一下没所谓,反正是她们说的可以一辈子无宠,只为了皇家能护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该明白这里是大清,有很多事情不容我们任性。”她跟佟家是息息相关的,若是佟家觉得她不孝、好妒,她这个后位也坐不稳,这是当初佟家拿捏她的把柄,也是她坐稳后位的利器。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能容忍的,若是婉妃忘了自己的本心,她还挺乐意让她重新想起的。
“要是这样就好了。”康熙低声道。
之后的日子越发简单了,大儿子到太子东宫住下,日日有师傅前去教导学问,二儿子被太皇太后抚养,开口学的就是蒙语,似是将蒙语当成母语了,十分亲近科尔沁部,三儿子是真正养在叶湘雅膝下的,他也是原身带有最大遗憾的孩子。
叶湘雅教他识字,教他念书,陪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老大有皇帝重视,老二有老祖宗抚养,而老三是从一开始就依附着她的,她对老三也是最用心的。
婉妃期间出现在乾清宫十来次,都没有撞见跟皇帝相遇的机会,叶湘雅打听到她的动静,兴致盎然,主动去看了她一眼,婉妃神色慌张,屈身行礼。
“你想做什么?”
婉妃紧咬下唇,“妾身见皇上日日操劳,忍不住想给万岁爷送点补身子的汤水。”
叶湘雅没有被她的话语迷惑,“你应该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吧。”
“那又如何。”婉妃被她激起心里的怒火,“皇后娘娘既然让我当了宫妃,就应该做好准备,我是皇上的女人,想得到皇上的看重又如何?”
“确实有道理。”叶湘雅没有被她这些堪称道德绑架的话迷惑,“但你当初为何要许下永不接近皇上的承诺?别以为你说的有道理,就忘了你当初立的牌坊。”
婉妃哑声。
叶湘雅道:“你当初要是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本宫真敬你是个有勇气的人。既然你觉得是本宫扰了你得宠的心愿,请继续,左右本宫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你来多少次,本宫就赶你多少次。”
她转身离去,留下被她激得满腔怒火的婉妃。
婉妃更加无所忌惮出现在皇帝会出现的任何角落,皇上坐拥大清江山,本就该有更多更美好的女子陪在他身边,江山美人,皇上怎能只有江山没有美人。
皇后一直霸占皇上,居心叵测。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她越发过分的举动反而激怒皇帝,康熙一怒之下将她贬至庶妃,她一下子就歇了到处招惹帝王的举动。
慈和皇太后心疼自己的侄女,也生气自己儿子被皇后影响到能随意处置自己的表妹,她捂着胸口让人将皇后叫来,厉声责问皇后,“你是不是非得将哀家气死,你因为佟家因为哀家才被封为皇后,可你做了什么,你让哀家侄女这辈子无宠!你还让她成为这宫中庶妃,你可知庶妃是什么身份?一辈子无宠也就罢了,连谁都能欺负她。”
“不知道,妾身这辈子没当过庶妃。”叶湘雅平静的注视她的眼睛,“但想必皇额娘是清楚的。”
“你!你!”慈和皇太后被气得倒地,婉妃赶紧接住姑母,厉声呵斥皇后,“姑母被你气晕过去了,你还在做什么?”
“让开。”叶湘雅看到慈和皇太后身边的奴才已经过去叫太医了,她让婉妃移开,拿出长针在她几个穴位上扎针,在太医赶来之前,慈和皇太后清醒过来了。
叶湘雅让其他奴才退下,婉妃死活都不愿退下,觉得她会对自己姑母做什么。
叶湘雅便任由她留下来,她平静地对慈和皇太后道:“皇额娘,您跟儿媳相处多年,应该知道儿媳是怎样的性情吧,儿媳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年佟家于儿媳有恩,所以这些年来儿媳精心照顾皇额娘身子,不然以皇额娘的身体情况,早在康熙二年时就病逝了,儿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察觉到婉妃想插话,她瞥了一眼,“闭嘴。”
婉妃张了张嘴,看了眼姑母,想姑母为自己做主,而姑母却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好似沉浸在自己回忆中了。
“儿媳这些年尽心尽力,对佟家的回报早已还清了,这点皇额娘不必反驳,儿媳心中自有一把称,今后还请太医仔细照顾皇额娘身子了,儿媳终究与皇额娘无母女情。”
说完该说的,叶湘雅离开此地,从今往后,只有仁宪皇太后才是她皇额娘,什么延年益寿的法子她都使劲用在仁宪皇太后身上,有些人不值得她这么做。
皇后离开后,慈和皇太后一脸颓然,若非皇后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她身子,她也不会认可皇后做她儿媳妇,也不会容忍皇后霸占皇帝多年,不容皇帝身边有其他女人。
只是佟家是她的根,佟家盼着送侄女进宫,她想着这样对佟家也好,便答应此事,后来发生的事也是她想不到的,侄女想得宠,她有什么办法,她总不能真让侄女这辈子孤苦伶仃无一儿一女傍身吧,所以她默许侄女的动作。
而皇帝突然将侄女贬至庶妃,这让她回想起多年前她为先帝庶妃时的画面,那样荒诞屈辱,所以她责骂皇后,而皇后那句话更是将她气疯了。
可是仔细想想,若非她耳根子软,只听得进佟家的话语,又怎会看不见皇后这些年对她的付出。
“姑母,皇后无德不孝,她就不配为后。”婉妃还在皇太后耳边说些挑拨的话,慈和皇太后闭了闭眼,突然一巴掌扇在婉妃脸上。
“你说过你永不接触皇帝的,你想反悔了?”
婉妃目瞪口呆,她怎想到姑母突然就扇她一巴掌,这明明是皇后的错,“姑母,您被皇后气糊涂了?”
“哀家就不该……”慈和皇太后使劲站稳身子,“哀家就不该听你们的话!”
“哀家有这世间最孝顺的儿媳,最听话、最乖巧的孙子,最英明神武的儿子,哀家将一切都搞砸了。”她深深的懊悔着,“哀家不该听你阿玛的话将你送进宫来,也是,你是哀家侄女,有千万种方式让你这辈子平安喜乐过下去,何至于要将你送进宫为妃?是哀家糊涂,哀家确实糊涂了。”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有一个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儿媳了。
慈和皇太后痛苦的敲着胸口,再度晕过去了。
太医赶来,给皇太后诊断身子,得出一个结论,慈和皇太后是气急攻心。
婉妃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她添油加醋说了皇后各种不对,慈和皇太后醒来时神色淡淡,“佟氏你闭嘴,哀家的儿媳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大清皇后轮不到你一个庶妃胡言乱语。”
她闭了闭眼,“将佟氏送出宫去。”就当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姑母,您在说什么?”婉妃崩溃道:“姑母,我可是您亲侄女,您将我送出宫去,您知道佟家女儿的名声会因此臭不可闻吗?您也是佟家女儿啊,您怎么能帮一个外人,不帮自家人。”
一个被皇家送出宫的妃嫔代表了整个家族女儿形象,姑母是想让她成为佟家的罪人吗?
“是佟家先欺瞒哀家的。”慈和皇太后脾气硬起来时,谁都说不了她,她只知道自己将一切都搞砸了,但佟家始终是她母家,她没做的太绝,“庶妃佟氏在宫中已逝,佟国维会多出一个义女。”
婉妃怔怔然指着自己,“姑母,我是您亲侄女啊,是阿玛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能不要侄女。”
她只是想成为皇上真正的女人,为何皇后说完那些话后,姑母就放弃她了,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后来婉妃被送出宫去,叶湘雅听闻后无动于衷,陪着孩子嬉戏,她和慈和皇太后都心知肚明,她们俩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
康熙二十年,慈和皇太后崩逝。
又过几年,康熙二十六年,太皇太后崩逝。
宫中只剩仁宪皇太后这一位老祖宗了,当然,在宫中只剩一位皇太后时,就不必区分什么仁宪皇太后什么慈和皇太后了,人们都称她为皇太后。
在太皇太后崩逝后,按理说皇帝等人该守孝三年,在这期间不宜婚配,结果确实如此,康熙二十六年时,皇太子承瑞正处于婚配年纪,为了给太皇太后守孝,便将婚期特意推迟了。
推迟了导致的后果是赫舍里氏一族和佟氏一族纷纷着急起来了,原本还等着太子爷迎娶自家女儿的,结果婚期推迟三年,不得等到猴年马月,皇太子是禁婚配了,但是可没禁宠幸宫中女子啊,要是提前被其他侍妾生下长子长女,轮到他们女儿进宫时,岂不是还没生孩子就给人当额娘了。
佟家这些年安分不少,慈和皇太后去世前的那几年不接触佟家人,就日日躲在自己屋里,有时出来散步散心,做什么都不跟佟家有联系。
康熙对佟家顶多是存着一些对母族的看重,但真让他提拔佟家子弟做事,除非佟家子弟有真才实学,不然他对待佟家的态度还不如对待马佳一族热络。
因此佟家没了慈和皇太后和皇帝的十分偏爱后,跟雍正期间的皇帝母族乌雅氏没任何区别,就安安分分做人,之前他们能轻易得罪皇后,只是皇后过于看重早些年佟家的恩惠,而现在皇后自觉将一切都还清了,对他们就没了过去的偏袒。
佟家只得将所有希望放在太子侧妃上。
承瑞在宫外当差时看到了佟国维,以为是一次巧合,想到这是皇额娘的义父兄弟,便下马车跟他谈论几句。
在入了饭桌后,不久后,佟国维将一个貌美的女子送到他跟前,是佟国维嫡幼女,也是他未过门的侧妃。
承瑞轻轻敲着桌子,神色不明,“佟大人……”
作为皇太子,他对属下献上的美人从来都是照单全收的,毕竟他们并非是不识趣之人,不会送来有问题的女子,也不会故意诱导他贪恋女色,至于宠幸与否,便看那个美人合不合他心意了,眼前这位侧妃确实合他眼缘,只是现在是为太皇太后守孝的日子。
“二叔这是何意?”承瑞挑眉。
佟国维当然不会想着让女儿早早跟皇太子苟合,他女儿有入太子东宫的正经名分,何必在太子眼中落得一个不好的印象,他想让女儿跟太子爷培养感情,日后哪怕太子妃进宫了,女儿跟太子爷的感情就是太子妃无法触及的。
“你们俩再怎么说都是未婚夫妻,太子爷,可否让奴才女儿陪您说说话?”佟国维态度恳切,他吸取过大女儿被送出宫的教训,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不似从前轻视了。
是他太不知所谓,一个凭借名声能坐稳后位的人能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他要想让佟家立稳脚跟,必然得做到一点,不得忤逆皇后,也不得忤逆太子。
好在他小女儿确实温柔善良,应该是皇后娘娘最放心的儿媳妇。
原来是这样。承瑞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培养感情,他也确实是将侧妃当成半个妻子看待的,想了想,他主动起身,“佟格格,不如出去走走?”
佟灵犀侧脸绯红一片,她轻轻地点了下头,“是,太子爷。”
像是这样单纯陪一个女子说话谈心的时候并不多,但是皇阿玛却经常陪同皇额娘,承瑞捏了一下眉心,还是不能理解皇阿玛数十年如一日守着皇额娘的心思,尽管皇额娘是天底下最最美好的额娘,也是全天下最最温柔的女子。
可皇阿玛身为大清之主,身边始终只有一人,便是他不能理解的了。
但皇阿玛只有皇额娘一人,才毫不犹豫册封他为皇太子,得了利处,承瑞自然不会在任何场合对此事发表不妥的意见。
在走到一处园子后,承瑞看到鲜花遍布,佟灵犀轻声道:“这是奴才为太子爷摘种的,听闻太子爷喜好牡丹,奴才为太子爷种了一园牡丹,只望太子爷能欢喜,奴才平生能得太子爷一次欢喜,便是此生之幸了。”
承瑞抬眼望去,满园花团锦簇,层层花瓣似翩然起舞的蝴蝶,轻轻摇曳,生机鲜明,馥郁的芳香悄无声息弥漫开来。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皇阿玛的心思了,他神色肃重。
就此一生,若是得一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这是天底下多少美人都比不过的吧。
但哪怕眼前的女子费尽心思让自己欢愉,他还是无法体会皇阿玛的那种情感。
他只是稍稍明白了,不懂得这种感情的他,便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悲哀的是他,而非皇阿玛。
承瑞平静的注视那片花海,轻轻摘下一朵花,递给佟灵犀,“孤与你,算是心有灵犀吧。”
但他心里还是不懂的,何为真正的心有灵犀,只是看着眼前女子欢喜的模样,他心里稍微有些触动了。
……
经年之后,当他坐上皇位时,看着身边妃子、子嗣竭尽全力讨取他欢心,哪怕儿女成群、佳丽三千,他都无法感觉到真真正正的欢愉,仿佛早在他明白自己皇太子身份时,来自身边人的奉承让他早就忘却了真心是什么滋味。
他不理解皇阿玛,更不理解皇额娘,但当他们走后,他竟渴望成为皇阿玛,期盼有一个像皇额娘那样待皇阿玛真心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这再无可能,因为他始终不明白,并非是皇后对康熙有所求,这两人的关系恰恰好是相反的,所以他永远都不能理解。
往后余生,他都只能是孤家寡人,跟自己夫妻恩爱的兄弟永远都谈不来对妻子的敬重,对儿女的温柔。
……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驾崩,皇后随之病逝。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康熙帝荣妃心愿,系统商城开启8/10,下个任务是雍正谦妃刘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68章 假如女主成为那拉贵人1(无男主篇)
【你此次任务对象是康熙帝那拉贵人,任务目标为护住一双子嗣,平安度过九子夺嫡。】
……
叶湘雅来到那拉贵人身上时,原身还只是后宫的一位庶妃,刚生下皇帝的第九子万黼不过一月,正是坐月子的时候。
原身居住的地方是钟粹宫的偏殿,叶湘雅接收完记忆起身时,看到原身孩子正躺在床边,看来是原身不放心子嗣才将其放在身边。
也是,康熙早年不知有多少皇嗣悄无声息没了性命,原身不放心是有理由的。
大概感觉到额娘气息的贴近,小阿哥好似从睡梦中转醒了,眼皮轻轻动着,叶湘雅拍了拍他小手,哄他入睡,随后便打量起这满室的荒凉了。
原身自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的女儿,在宫中没有地位,也不受帝王宠爱,在康熙十六年皇帝第一次大封后宫时,哪怕原身作为当时帝王存活的四个皇子的生母之一,也只是被皇帝封为贵人,其他有子的妃嫔无一不被封为嫔位。
嫔位和贵人位份看似只相差一阶,实际上天差地别,是一宫之主和低位妃子的区别。
因此叶湘雅要是想护住两个孩子,必然不能走皇宠一道,原身本就不受帝王宠爱,若非生下一子,在外人眼中容易生养,皇帝也不会跟原身生下第二个孩子。
当然,最终结果是原身一个孩子都没有护住,在康熙十八年时原身又生下一个阿哥,但是在生孩子的前一个月,长子万黼夭折了,若是说这是一场意外,怕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这分明是宫中妃嫔的算计,让原身长子没了,原身受此影响,说不定连累腹中子嗣一块没了,好一招一箭双雕。
叶湘雅思忖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原身哪怕有子,在康熙十六年的大封中,因为实在不讨帝王喜爱,仍被封为贵人,起点太低了,且一步慢步步慢,到康熙二十年的第二次大封时,原身已经陆续没了两个孩子,没了傍身的子嗣,就一辈子都是贵人位份。
皇帝无心,原身便只能一辈子无宠无子的过完一生。
所以护住孩子是她第一目标,这第二个目标,就是找准靠山,皇上靠不上了,而她在后宫之中没人脉没帮手,她除了找上除了皇帝以外的靠山,还真没了别的办法。
如今是康熙十四年底,佟贵妃尚未进宫,皇后赫舍里氏又因诞下皇太子难产而死,继后钮祜禄氏尚未进宫,太皇太后是目前的后宫之主,但是这位老人家并不好接触,若是觉得她心大了,她的孩子就有可能被抱走交给其他人抚养了。
而仁宪皇太后?她也不做考虑,这位皇太后看似容易亲近,可实际上是外热内冷,若非一见如故,她是不可能让仁宪皇太后站在她这边的,反而打草惊蛇,让其他妃嫔都以为她想依附皇太后,会使尽手段让她没法接近皇太后的吧。
所以选来选去供她选择的靠山并不多。
叶湘雅发现在第一次大选中,有好几个无子的妃嫔被选为嫔位,尽管在第二次大选时,这些嫔位都比不得那些有子的嫔位一跃为妃,反倒在宫中沉寂下去,可是,在第一次大选时,作为她的靠山绰绰有余了。
考虑好之后要投靠的人选后,叶湘雅眉眼一下子放松,透着几分快活的温柔,亲了几下孩子,孩子迷迷糊糊的醒了,宫女端来一碗奶,小阿哥不喜所有奶娘身上的气味,奶娘就只得将奶挤出来供其他人喂给小阿哥喝了。
叶湘雅接过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奶喂给小阿哥喝。
孩子年纪小,吸着母乳都有可能被呛着,更别说是直接喂奶了。
叶湘雅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一碗奶喂光,摸着孩子肚子,已然鼓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宫女已经将碗勺拿出去了,正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眼睛微微发亮,脸完全埋在孩子肚子上,好软,只一瞬,她又抬起头来,将孩子盖的严严实实的,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
庶妃李氏乃是康熙十六年大封后宫的众嫔之首。
她一生无子,但家世在康熙早期妃嫔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为汉军正蓝旗人,总兵刚阿泰之女,家族与爱新觉罗氏联姻,有着‘令族钟祥’的家族背景,只是李氏因为父亲刚阿泰庶出的因素,身上倒没有流有皇家血脉,可是这不妨碍她被封为众嫔之首的安嫔。
叶湘雅看中她作为靠山,一是因为李氏一生无子,倘若她带着孩子前去求李氏庇护,李氏虽然未必看得上她这个人,但一定看得上她的孩子,因为李氏极有可能听到皇上要立继后的风声了,而宫中妃子不可能一直都是庶妃位份(尽管有福晋、小福晋之类的区分,但实际上这都归于庶妃一类)。
尽管李氏自觉家世还行,但面对未知的结果,也会惶惶不安吧。
有李氏的庇护,她就不怕有人动她孩子了,而且宫里奴才经常看碟下菜,她绝不会让她孩子成为奴才漠视、看轻的存在,原身孩子尽数夭折的经历,只一次就够了。
景仁宫内,庶妃李氏突然得了那拉氏的亲近,说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拉氏带着孩子过来看她,宫中子嗣娇弱且容易夭折,几乎一瞬,她就起了防范心思。
但那拉氏说的话实在动听,她说想投靠她,因为以她在后宫无权无势的能力,是不可能护住自己的孩子的。
见李氏听呆了,叶湘雅继续道:“姐姐,您当孩子养母,我当孩子生母,我们两个额娘将万黼抚养长大可好?”
李氏回过神来,警惕道:“你怎么想到我的?”
“姐姐,这后宫妃子只有姐姐性情最温柔,妹妹若是想找人投靠,必然只想的到姐姐。”叶湘雅走心道。
实际上是她知道李氏是个不容易怀孕的身子,家世地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个硬通货,皇帝宠幸最多的妃子就包含李氏,原身之所以被皇帝认定为好生养的身子,是受了一次宠就怀上身孕了,而李氏受了多次宠爱还无法怀上身孕,应该是李氏自身的问题了。
而康熙帝一生有数十个儿子女儿,是大清皇帝中子女最多的皇帝,生养问题应该轮不到康熙帝身上。
李氏被她的话说的有几分心动,她目光落在那拉氏的小阿哥身上,小阿哥皮肤白嫩,正呼呼大睡,对于未曾生养过又盼着子嗣的她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她声音逐渐放冷,“你是说真的,我将你的话当真后,你可别不当一回事。”
“真的。”叶湘雅温声细语,“只要姐姐别不让我见到小阿哥就好。”
若是那拉氏说将孩子全权交给她,李氏还不放心多一点,可那拉氏心甘情愿让她当孩子养母,一副要跟她一起将小阿哥抚养长大的模样,确实是在她容忍范围内,毕竟那拉氏怎么说都是小阿哥的生母,让母子两人永远分离才是世间最不人道的做法。
所以接受那拉氏的说法后,李氏很自然就将自己摆在小阿哥养母的地位上了,以及将来要跟那拉氏共同抚养孩子的事实。
只是这事她还得跟皇上提一提,想必皇上必然乐意,反正她这副身子难以生养,能主动引来一个想跟她一起抚养孩子的庶妃的情况可不多见。
跟叶湘雅将李氏当成好对付的靠山一样,李氏同样将那拉氏母子俩当成上天送来的礼物,她在宫里寂寞太久了,哪怕那拉氏只是欺瞒她,她也不愿放弃这一个大好机会,想到之后她会有一个孩子亲昵的叫她一声李额娘,她的心就化了。
一旁的宫女对那拉氏不请自来的做法有些不满,但她同样清楚那拉氏的那个孩子对主子、对她们这些奴才有多重要,有了孩子,在宫里才不算白过一生,就算有了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也盼着小阿哥的到来,但她更怕主子被那拉氏蒙骗。
“你怕什么,我都没说怕。”李氏骂道。
这场交易对她和那拉氏来说是互有利处的,她需要一个孩子抚慰寂寞,而那拉氏需要她来庇护孩子长大。
李氏神色慎重,她知道宫里的孩子一下子没了那么多不正常,但以往这些孩子都与她毫无关系,可自从那拉氏说想将孩子交给她的那一刻,她知道,那拉氏的孩子从今往后也是她的孩子了,她作为一个额娘,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的!
“那主子可是要去求见万岁爷?”宫女暗暗期待道,要是将那拉氏的孩子早早定到主子膝下,那小阿哥今后就是她们的小主子了。
“走吧。”李氏毫不犹豫道,她还怕那拉氏随随便便改变主意了,在那拉氏改变主意之前,她必然要将那拉氏的孩子归属定下来!
乾清宫,康熙放下奏折,皱眉道:“你是说李氏求见?”
他这位妃子可是最为沉默寡言,怎么会无端端前来求见。
怀揣着这种疑问,康熙接见了李氏。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氏过来竟然只是为了抱养那拉氏的孩子。
李氏强装镇定,“万岁爷,奴才膝下无儿,盼着诞下圣上子嗣多年,只是屡屡不得愿,但是奴才见到那拉妹妹的小阿哥后,便觉得小阿哥天生合妾身眼缘——”
李氏知道自己在宫里只要不提过分的要求,皇上会看在她背后的家族默许的,但是她不确定在丧失多个儿女的皇帝面前,小阿哥的存在是否十分重要——
“朕允了。”康熙对那拉氏并非有多看重,顶多是觉得一个奴才有幸生下他的孩子,李氏若是想要那孩子,让她抱养对孩子也好,养母身份高贵能更好教养他儿子。
听到这话,李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奴才多谢皇上,奴才还有一愿,万岁爷可否让那拉妹妹入住景仁宫?好以便照顾小阿哥。”
既然有心想抚养那拉氏的孩子,李氏必然不会落下那拉氏,省得今后那拉氏心生怨念,捣得她和养子关系不好。
康熙再度看了她一眼,“可。”左右是件小事,允了无妨。
“奴才谢主隆恩!”李氏高兴坏了,抑制着心里的欢喜出了乾清宫。
一旁的宫女兴奋道:“小主,可要现在将小阿哥抱过来?”
“还不快去!”李氏早已迫不及待了。
“是!”宫女带着好几个同僚往那拉氏的宫所小跑过去,这模样,并不比自家小主冷静多少。
叶湘雅见到宫女时还默默愣住了,李氏的动作比她原想的还要快,她难得说话结巴,“要、要现在收拾好东西吗?”
宫女此次看她十分顺眼,眉开眼笑的将小阿哥接过去,“那拉小主,您就放心将事情交给奴才吧。”
她这会儿抱着小阿哥心情别提多欢快了,其他受到鼓舞的奴才尽快将东西收拾好。
随后叶湘雅被她们带去景仁宫,她身边是没有什么伺候的宫女的,庶妃也分高低,原身是属于最低的那一级,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专门伺候小阿哥的,属于她的心腹一个都没有,因此她在适应了李氏动作如此之快后,就很快接受起被李氏‘包养’的事实了。
为了防止富婆姐姐产生误会,叶湘雅特地在进门后跟李氏解释清楚她今后接触小阿哥的距离,“姐姐,今后您只需要每周给妹妹一天亲近小阿哥的日子就行,其余时候,都让小阿哥待在姐姐身边。”
李氏正想跟那拉氏商量这件事呢,毕竟她以家族军功才从皇上手中要来小阿哥,她是能跟那拉氏共同抚养小阿哥,但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跟小阿哥相处的时日比那拉氏少,但那拉氏提出如此慷慨的请求,却是她从未想到过的。
“你不后悔?”李氏下意识问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姐姐能护住小阿哥,便是妹妹最大的心愿了。”叶湘雅表情十分认真,她难道像是在说谎?如果现实中她能遇到这么一位慷慨大方的富婆姐姐,她必然想尽办法当她世间最最要好的姐妹!
不因别的,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在景仁宫的卧室就已经被铺上最好的布料了,且室内一片奢华,看得叶湘雅十分心动,经历过原身所在那个堪称破败的居所,她现在对李氏的好感度蹭蹭上涨,“只要姐姐对小阿哥好,妹妹原为姐姐上刀山下火海。”
李氏目光不自在移开,“上刀山下火海就没必要了,你只要记得你的承诺就是。”
“放心放心。”叶湘雅十分配合的走进卧室,留下李氏跟小阿哥相处的空间,有李氏做娘,她不在意自己只是当了甩手掌柜,反正看到孩子就逗一逗,平时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有李氏解决,想想都挺欢快的。
她并没有执意将孩子养大,让孩子眼里只有自己这个额娘的执念。
宫女兰涵喜道:“那拉小主还挺好说话的,主子,今后小阿哥就是您儿子了,也是咱们景仁宫的小主子。”
李氏也笑道:“是啊,我有孩子了。”她爱不释手抱紧小阿哥,如同找到了自己在深宫中唯一的依靠,目光温柔。
……
后宫的风气一向转变很快,消息传的也很快。
得知那拉氏在刚出月子后就马不停蹄将孩子抱给李氏,让李氏成为小阿哥养母,而且自己还搬到了景仁宫去——
这让不少在宫中同样势力单薄且育有子嗣的妃子心里羡慕不已,像是诞下四公主的庶妃张氏及诞下五公主的庶妃兆佳氏,这两人心道,早知李氏如此容易被说动,那同样有孩子的她们不早早去投靠李氏了,李氏在宫里可是相当于福晋的位份了。
两人心里懊恼不已,但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李氏有了小阿哥,不似小公主以后要出嫁远离额娘,她们就算现在凑到李氏面前,李氏大概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了。
于此同时,那拉氏的做法也给她们找出一条新思路了。
特别是早年丧女过的庶妃张氏,抱着自己女儿就找上了王佳氏,王佳氏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李氏了,她巴不得王佳氏也看中她女儿,好让她女儿有顺利长大的机会。
她太明白后宫中深不见影的算计了,无论小阿哥还是小公主,都有可能招到他人妒恨,从而保不住性命。
但王佳氏对她的四公主看不上眼,“若是个小阿哥,我倒是会倚重一二。”
王佳氏瞥了一眼四公主,眼底流露的全是不在意,“公主将来迟早要嫁出宫去,无法像阿哥一般留在京城,我要是付出心力,将来得不到儿女孝敬,我又何须费心力,除非皇上打算让四公主留在京城了。”
她并非没有心动,只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她面前,阿哥会留在京城孝顺额娘,但公主大多用来抚蒙,鲜少留在京城,除非是皇上的看重,可张氏的女儿向来都不比兆佳氏的女儿更得宠,她看不出张氏的女儿有留在京城的可能。
若是能留在京城,她也不会坚决拒绝张氏的投诚了,谁不想要一个孩子,无论阿哥还是公主,只是她不愿她付出感情后,得不到任何回报。
王佳氏心里也在懊悔,早知那拉氏有心找人投靠,她就主动找上那拉氏了,何至于看着李氏得意。
要知道现在宫里的四个阿哥,一个是皇后所出的皇太子,容不得她接近,一个是庶妃乌拉那拉氏所出的长子,乌拉那拉氏得益于此晋升为福晋,跟她地位齐平,乌拉那拉氏的孩子就别想了,而庶妃马佳氏所出之子极多,虽大多都夭折,可也算是母凭子贵早早升为福晋了,只有那拉氏的阿哥是最好拉拢的,只是被李氏占去了。
张庶妃心如死灰,万般无奈抱着女儿离去了。
兆佳氏精明些许,她找上了庶妃董氏,董氏早些年诞下二公主,只是二公主早早夭折了,兆佳氏猜想,她的五公主虽不比那拉氏的九阿哥更让人看重,但董氏早年失女,兴许会看到她的女儿心生怜惜,将她女儿留下来。
于是,她将女儿抱到董氏的永和宫。
永和宫寂静无声,兆佳氏过来时正好对上董氏那双锐利的眼睛。
“你过来做什么?”
“回姐姐,妹妹过来……过来是想让姐姐看看五公主。”兆佳氏抱紧了女儿,低头以示恭顺。
董氏得知李氏有那拉氏投靠,张氏找上王佳氏,哪还不知兆佳氏的心意,她本来挺不耐烦的,比起李氏的不容易生养,她早年开怀过,固然孩子保不住,可她是能生的,保不准哪日她又有自己的亲生子了。
但在她离开之前,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五公主身上,五公主小脸微红,睡得正酣,犹如多年前她女儿酣睡的画面。
她稍稍站直身子,她改变主意了。
“你想将五公主交给我养?”
“是。”兆佳氏点头,为了护住她女儿一命,让她付出什么都行。
“可以。”董氏顿了顿,只是她不是给人白做嫁妆的人,“但从今往后五公主只得认我做额娘,她长大后会知道你是她亲生额娘,但我要她心里只将我当作额娘,你可明白?”
她没有李氏那么大方,还亲自让那拉氏入住自己宫所,让她能接触到小阿哥。
“……明白。”兆佳氏艰难吞咽,她突然有些后悔找上董氏了,她的孩子只是个公主,说不定她有机会能养大孩子,何至于拱手将孩子送出去,只是想到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夭折,还有众多身份更加贵重的阿哥的夭折,她身子抖了一下……孩子活着最重要。
“你可愿意?”董氏居高临下道,抚养一个不会有亲娘牵绊的女儿,对她来说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她会真心将五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愿意。”兆佳氏如同献祭般低下头颅,董氏朝奴才瞥了一眼,奴才立即将小公主抱过来。
见兆佳氏如此识相,董氏的戒备稍稍放下,“我会去向圣上求情,让你入住永和宫,”看到兆佳氏眼中喜意一闪而过,她又补充道:“但是你只可远远的看着小公主,不许特地接近她。”
将兆佳氏放在眼皮子底下好掌控些。
兆佳氏急忙点头,能让她远远看上一眼五公主,她已经心满意足了,世间哪有两全之事,即想要借助他人势力护住女儿性命,又不想交出女儿的抚养权,她再犹豫下去,当心女儿的性命不保。
董氏眉眼微舒,像李氏一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干脆直接前去乾清宫。
路上,又撞见赶来延禧宫的庶妃张氏。
张氏一见董氏便脸上一喜,只是在注意到李氏身后的兆佳氏后,便立马意识到什么了,她迟了一步。
她脸色灰败退后一步,让开路让她们通行。
她如今惶惶不安,不知要投靠何人是好,这宫里的福晋大多是有子之人,无子的也有宠爱傍身,尚且年轻,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的,那就更不会稀罕她的女儿了。
能供她选择的人似乎没有了。
张氏抱紧孩子,想着兆佳氏的模样,终是打算再拼一把。
待董氏带着五公主从乾清宫回来时,心情堪称平顺,只是回来后看见守在门外的张氏时,心情突变,“张氏,你过来作甚?”
张氏垂下头,“姐姐,您看看四公主吧。”
抱养了一个公主,她何须第二个,而且她都和皇上说过了,她抱养五公主,要是还要抱养四公主,哪怕都是公主,皇上也会认定她贪心。
只是张氏跪在她面前并不是办法,董氏眼珠子转了转,“你去乌拉那拉氏那里走一趟吧。”
乌拉那拉氏是生有皇上长子,不缺子嗣,但是她看乌拉那拉氏的模样,知她心思不纯,这样的人,一定不在意多抚养一个女儿的,一个女儿将来能嫁给某方势力,能给她儿子笼络人心。
既然张氏是想让人护住她女儿,这就是双方都满意的交易了。
“当真?多谢姐姐。”张氏高兴坏了,立马起身朝延禧宫出发了。
能护住她女儿就好,她不管是谁,只要能护住她女儿的,都是她的恩人。
……
宫妃抱养子嗣的事暂且过去后,康熙十五年,宫中迎来两位贵主儿。
一是皇上二舅父佟国维之女佟氏,二是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一进宫就被聘为妃,佟氏只是享受妃位待遇的庶妃,两相对比,地位非常明显。
但是明眼人皆知钮祜禄氏是继后人选,佟氏将来只是妃子,就少有人在意这地位的悬殊了,再怎么悬殊,这两人天生就是高位妃子,用不着低位妃子怜悯她们俩。
康熙十五年,后宫暂无人生子,但庶妃马佳氏又怀上一子,惹得众妃艳羡不已。
李氏身边的宫女说起这事时还颇为不甘,“主子,您说马佳小主怎怀孕如此轻易,算下来,这是她第六个孩子了吧。”
“是多少个孩子都跟我无关。”李氏精心给孩子换上厚厚的小衣,这几个月来,孩子越发亲近她,万黼除了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这点让她遗憾之极,但其余时候,跟她亲生的孩子无异。
“主子,小阿哥身上起了红疹,奴才拿来药粉了。”宫女只是腹诽一句,实际上并非十分在意,她们主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阿哥,她们何必在意马佳氏的孩子有多少,再说了,马佳氏有多少孩子就没多少孩子,能生得住却不代表养得住,还不如她们主子好命,小阿哥是越养越好了。
“等等,将那拉氏做的药粉拿来吧,她近来喜欢捣鼓药材,也不知她弄出什么名堂来了,但她对孩子也是用心良苦。”
宫女将搁置在箱子最底下的药粉拿出来了,“主子,小阿哥真受得了这药粉?”
“太医说了药粉做的不错,应该是好的。”不然就凭那拉氏一句话,李氏也不会用她给的东西。
两人专心致志给孩子下身抹上药粉。
过阵子后,叶湘雅过来了,看着小阿哥熟睡却毫无亲近的意思,她只是闲来无事找李氏说说话罢了,李氏在初次大封时为众嫔之首,在第二次大封时却悄无声息没了踪迹,有后人猜疑她被送出宫去了,毕竟李氏犯下大错的痕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关于早逝的记载分毫没有。
叶湘雅则是更偏向另一种猜测,是后宫无主,皇帝要提拔有子的宫妃坐上高位,好一同执掌宫权,不必立后,李氏固然是众嫔之首,但她无子,便只能被皇帝抛下。
但是好端端的众嫔之首被忽视,在当时并不合道理,所以就疏忽对她的记载了。
如今,她让李氏抱养她的孩子,她隐在李氏身后,不力求争位(以皇帝对原身的吝啬劲,原身怕是得熬到晚年才被皇上一则圣旨封为妃位,那时候被封为妃,得多没意思),她猜想,李氏这次应该不会被排下四妃之位了。
她需要李氏做她靠山,而她的孩子在关键时候也会给李氏做后盾,两全其美。
“既然过来了就坐下吧。”李氏心情不错道。
叶湘雅毫不犹豫坐下,“姐姐,我听说御膳房新送来些螃蟹,我可有福气亲自给姐姐做些蟹粥吃?”其实是她想吃,但是以她在宫里的地位,若是仗着李氏权势就想指使御膳房送来蟹粥,就显得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本分,但是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一样了。
之所以跟李氏说一声,完全是因为御膳房那新送来的新鲜螃蟹在分完各处后,压根没有留给她的可能,但是李氏不一样,御膳房那边的奴才都是人精,他们会特地留下一些螃蟹,以待某些家世不错的妃子主动买那螃蟹。
这算是有银钱在身但在宫里毫无地位的妃嫔够不着的好处。
李氏瞥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是你想吃吧,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个馋嘴的了,所幸我还供得起你。”
“兰涵,去御膳房买来两只螃蟹吧。”得亏那拉氏只好吃和捣鼓药材,以她的财力还供得起这人,不然啊,换个人来就没法消受了。
“多谢姐姐。”叶湘雅喜滋滋的,“待会做好螃蟹粥后,必然头一个让姐姐尝到!”
被富婆包养必然有被包养的觉悟,叶湘雅很明白这个道理,必然事事以李氏为先。
“我吃不得那物。”李氏摇了摇头,“我一吃便起疹子。”
那就是海鲜过敏了,叶湘雅了然,心道她或许试试有什么药能以毒攻毒,让李氏这身过敏症状好起来,毕竟吃不得新鲜的螃蟹,那该是多遗憾的一件事。
“那妹妹就做些别的菜给姐姐尝尝鲜吧。”她脑子里菜谱的储存量还挺多的,正好尝试一二。
“那姐姐就期待了。”李氏眉眼弯弯。
那拉氏贪吃也有贪吃的好处,最起码这人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了,会讨她欢心,又不会跟她争孩子,更不会想着算计,只要那拉氏一辈子不闹幺蛾子,她一辈子供她好吃好喝的无妨,只是多养个人的事。
却不想,当叶湘雅端出精心烹饪的菜肴后,李氏难得食指大动,尝了之后发现那拉氏不光喜欢吃,还会吃,便越发纵容那拉氏隔三差五就要去御膳房要些新鲜的食材了。
到最后,李氏干脆吩咐奴才,只要那拉氏购买食材不超过她每月月钱,都随意她买,反正她有家族帮衬,缺不了钱财。
如此一来,叶湘雅完全乐不思蜀了,日日念着给自己做那些好吃好喝的,皇帝过不过来,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在这种状态中一年时间逐渐过去,康熙十六年,到了后宫第一次大封的日子。
在这年里,马佳氏的八阿哥夭折,但所幸十阿哥胤祉活下来了,她还有可以傍身的子嗣,因此此次大封她还在嫔位。
各人所得位份分别是:
钮祜禄氏被封皇后,入主坤宁宫,佟氏得封贵妃,住在宠妃常住的承乾宫。
李氏封安嫔,王佳氏封敬嫔,董氏封端嫔,马佳氏封荣嫔,乌拉那拉氏封惠嫔,郭络罗氏封宜嫔,赫舍里氏封僖嫔。
而除此之外,得封贵人位份的也不多,就那拉氏和兆佳氏,这两人一个生下九阿哥,一个生下五公主,为皇帝前后生下大公主和四公主的张氏完全被他抛到脑后了。
叶湘雅心道还多亏了原身生下的是个阿哥,不然今时今日她的位份不会比张氏好看多少,连张氏这个为皇帝生下长女的旧人都能被皇上忘记,她这个只是被宠幸过两三次的妃子就更不用说了,皇上眼里只有有家世有宠有子的妃子。
叶湘雅只庆幸她抱大腿的时候过早,不然等第二次大封后,她估计孩子保不住,位份也保不住。
而李氏被封安嫔后,作为众嫔之首,她在后宫的位份仅次于皇后钮祜禄氏和贵妃佟氏,算是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她对能顺利抱养长大小阿哥的信心更足了,尽管小阿哥的生母那拉氏被封为贵人,但贵人始终不是一宫之主,就没有亲自抱养子嗣的权力。
当然,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宫之主后,那些依靠子嗣坐上嫔位的人必然被安嫔注意到了,以及没有子嗣,但却成为宜嫔的郭络罗氏照样被她看在眼里了。
以往,她不在意这种事,但是事到如今,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养子再三考虑。
第69章 假如女主成为那拉贵人2(无男主篇)
李氏无疑是疼爱自己养子的,在皇帝有了皇太子的前提下,皇上的长子和其余庶子在皇帝眼里其实都不算重要,但这不重要之中还得要划分有些重视和完全不重视的区别。
李氏知道,在皇上心里,这排行前面的子嗣的分量跟排行后面的子嗣分量是完全不同的,她庆幸自己养子实际排行第三,除了惠嫔乌拉那拉氏所出长子和元后赫舍里氏所出皇太子,没人越得过她养子。
只是这样还不够,后宫不单单看皇子序齿,还看皇子生母养母地位,她地位已经够了,是众嫔之首,是后宫除了皇太子以外现存子嗣中位份最高的阿哥养母,但育有十阿哥胤祉的荣嫔马佳氏和五阿哥胤禔的惠嫔乌拉那拉氏两人不可小觑,以及未生养也全无资历只凭借宠爱坐上嫔位的宜嫔郭络罗氏同样如此。
她不会让这些人后来居上,越过她的位份,导致她养子在宫里地位不如除了皇太子以外的子嗣的,她有了儿子,她必然要给自己儿子最好的。
李氏心里悄无声息防范起那些妃嫔的动作,有这份警惕在,她头一个发现佟贵妃屋里养了些美人,一个叫乌雅氏,另一个叫章佳氏。
她心道佟贵妃身子弱,极有可能是想让这些妃子诞下皇嗣,但是想到皇上近来打算给皇子阿哥重新排序的心思,以及家族隐隐透露的风声——
家族对她抱养阿哥一事还算满意,如若将来那拉氏再生下一子,那家族就有两个阿哥傍身了,养恩不比生恩小,皇上如今不是对自己的嫡母十分恭敬照顾吗?因此家族是全心全力支持她培养阿哥的。
家族说以皇上的意向,能将后宫位份定为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六嫔,这些位份都是后宫主位,可以猜想,在几年或是十来年后,后宫会迎来第二次大封,因为到那时候后宫子嗣已经养成,为了子嗣着想,后宫妃子的位份必然会提一提。
所以,现在有子嗣的嫔位或是十分得宠的嫔位都在她警惕范围内,当然,还得加上被佟贵妃看重扶持的那几个宫女。
李氏眉头皱起,她在想,到底怎样让佟贵妃扶持的那几个宫女无法怀上龙种,或是怀龙种的时候晚点,最好生下孩子时,孩子排在十多名外。
不然,她们有佟贵妃势力的扶持,很难说不会赶在第二次大封之前得封嫔位,若是一般家世的妃子,像是那拉氏这等身世的女子诞下皇嗣,没有家族、皇宠傍身,除非像荣嫔马佳氏那样生下三四个皇子,她是丝毫不担心她们会坐上高位的。
她对当今龙椅上坐着的男人心思了解太深了。
否则她不会在自己没法怀上孩子时,即便知道以自己的家世,皇上不会在第一次大封中忽视自己,但第二次大封来临时,以自己无子的境地,会从嫔首论落成谁人不知的地位,尽管这是猜测,但这猜测足以让她放下对后宫皇宠、位份的执念了。
以她的高傲,必然不愿面对那些曾在她之下的妃嫔有俯瞰她的可能,因此,她一直对后宫之事毫无兴致,但如今,为了自己儿子,她必须要争上一争。
想到已经会叫自己额娘的小九,李氏眼神越发柔和,决议要为儿子拼出一个皇太子之外最好的归属,便是当大清亲王,成为新帝的左膀右臂!
……
因为这一年半载共同养孩子的经历,叶湘雅跟安嫔关系越来越好,有些事,安嫔能毫不避讳跟她提及。
因此,在安嫔率先说起佟贵妃宫里的乌雅氏和章佳氏等人是威胁后,叶湘雅是真的非常震惊。
这跟她熟知的安嫔性情太不一样了,她以为安嫔不问世事,只专心养孩子,没想到安嫔有一日居然会将心思放在除了自己、除了孩子以外的事物上,而且安嫔的猜测完全没有问题,还猜的非常正确。
乌雅氏将是大清未来的圣母皇太后,生下来的两个儿子都是九子夺嫡的最后博弈者,谁胜谁败,乌雅氏都是生母皇太后,而章佳氏虽然熬不到出头的时候,但章佳氏的儿子会成为大清的铁帽子亲王,未来帝王的左膀右臂,自己也能母凭子贵成为皇贵妃。
安嫔不解,“妹妹看我的眼神何至于这么震惊?”
叶湘雅缓缓摇头,“因为妹妹以为姐姐就是一清雅美人,都说高冷美人儿都是不问世事的,所以当姐姐开始说起其他妃子的事情后,妹妹才震惊之极。”
安嫔睁大眼睛,嗔道:“你将我捧得太高了,我要是不了解宫中事,哪天被人算计了都不知,我还得说说你,你好歹是小九的亲生额娘,你得有城府了。”
“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不行。”安嫔扫了她一眼,觉得她这样下去是真的不行,在宫里养没了警惕,到时候她要是出了问题,谁来保护小九。
“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她得练练那拉氏了。
“做什么?”叶湘雅满眼茫然,她已经习惯了每日煮煮美食、看看儿子、同李氏一块说说话的生活步奏了,突然让她做别的事情,结合李氏一向高冷的表态,她真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惠嫔养了张氏的四公主,端嫔养了兆佳氏的五公主,这两人为了孩子会经常走在一起,荣嫔就算了,她虽有一女,但她四个儿子都没保下来,心思全在最后这个儿子身上,你去找她们说说话吧,跟她们一起说话,保准你长心眼。”
“是。”叶湘雅百般无奈放下点心,转念一想,倒是品味过来安嫔的意思了。
这说话聊天自然不是白聊的,她是外人眼中安嫔最看重的妃嫔,安嫔在宫里地位可想而知,那是仅次于皇后和贵妃的位份,她突然找上众嫔中算得上是心眼不小的端嫔和惠嫔,这意义就大不一样了,可以说她是代表着安嫔身份而去的。
她可以没什么动作,只需要跟她们说说话,但实际上,她们真的不会猜疑?
猜疑到底是什么让一向默不作声的安嫔有了动作,或者是说有什么东西惹起了她的忌惮。
这时候她只需要将口风稍稍倾向佟贵妃,必然惹得她们百般猜疑。
看那拉氏眼里闪过了然,安嫔知道,那拉氏并非蠢人,她笑了笑,“你是宫里难得懂本宫心思的。”
“不是懂。”叶湘雅难得说一句实诚话,“而是婢妾知道怎么样跟娘娘相处才是最好的。”
“本宫知道,所以本宫将你当成朋友。”李氏同样诚挚无比道。
……
翌日,叶湘雅疲懒起来,在景仁宫里,安嫔一向不需要她早起请安,这算是给她的一种特殊待遇,只是她听到惠嫔和端嫔早早带着女儿去了御花园,她要是不想错过机会,也得早早起来。
来到御花园看到端嫔和惠嫔后,叶湘雅走到她们身边,“两位娘娘好。”
“那拉贵人,许久未见你出现了。”端嫔冷不防见到安嫔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话倒是没半点虚假,她确实有将近两年时日没见过那拉氏了。
宫中主位才有资格前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贵人按理说也可以去,但全看一宫之主的意思,倘若一宫之主是个大方的,带上宫里的低位妃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坤宁宫够大,放得进去那么多人,而且贵人也算临门一脚就成为嫔位的位份了。
只是安嫔在这方面并不算大方,想来也是,安嫔都抱养那拉氏的孩子了,哪还有让那拉氏结识高位的机会。
其实上述猜测都不对,是叶湘雅自个儿起不来身,有谈何每日固定时辰去给皇后请安,也正是李氏这种纵容的态度,才使得她越发放心李氏。
李氏是宫里不可多得的性情通透者。
“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端嫔娘娘了,五公主长的真好。”叶湘雅伸出手来,在五公主稚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小孩儿好似不抗拒她,还在她手上蹭了一下。
惠嫔笑道:“既然妹妹过来了,就陪我们俩说说话吧。”
“是。”
叶湘雅坐在亭子里,气氛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沉寂下来,她给两个女孩儿拿去点心,看两个孩子吃的香甜,想了想拿出自己做的蛋糕,将柔润漂亮的奶油刮下去,让两位娘娘看过以后才给两个小公主吃,而自己的那块蛋糕就没有刮去奶油。
端嫔好奇问道,“那层东西是什么?闻着味道好闻,吃起来应该不错。”
“这是奶油,吃着是味道不错,只是吃多了容易发胖。”叶湘雅笑眯眯的一句话,噔时打消了两个宫妃讨要方子的心思。
端嫔原本兴致还挺浓的,想着如果学来让万岁爷吃了,是不是能让万岁爷经常到她屋里走走,只是一句发胖,她就一点兴致都没了,她还想保持身段让万岁爷多宠幸她。
惠嫔心里叹了一声,不知那拉氏过来找她们有何目的,但愿别是安嫔的意思。
没过多久,两人就开始打探起叶湘雅的口风了,但叶湘雅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泄露。
等第二日时,她又出来见两人,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几日下来,就算两人什么都不懂,早已纷纷怀疑起那拉氏背后的动机,总不能找上她们是为了聊闲话吧。
于此同时,安嫔也有动作了,她开始交好佟贵妃,佟贵妃倒也赏脸,一时间佟贵妃跟安嫔关系极好的传言流出来。
安嫔动机越发难以猜测了。
当某日,安嫔在夸奖完佟贵妃身边两位堪称清丽美人的宫女后,当晚,皇帝就宠幸了乌雅氏和章佳氏,这当然不是巧合,安嫔早就得知佟贵妃向皇帝暗示两位美人的存在,皇帝自然乐得美人投怀送抱,而佟贵妃算准献人的日子就是安嫔夸奖两位宫女的日子。
一时间,安嫔夸赞的两位宫女一时间成了宫中所有妃嫔都在意的存在。
高位妃子扶持低位妃子得宠并不是件稀罕事,但是佟贵妃和安嫔都看好那两个宫女,就不是件小事了,兴许两人有心想将这两个宫女捧起来,至于为何两人会这么做,大概是乌雅一族和章佳一族跟两人做了交易吧。
再怎么说,能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包衣宫女,若是家族势力太低,也出现不了几回,怀上龙种的机会更少,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偏向这个猜测。
至于更多的,还是有人猜到,佟贵妃和安嫔是依靠家族势力坐上高位的,说不定就是想捧些出身低但是好掌控的宫妃坐上高位,这样就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这种无端端的猜疑还真是让不少人相信了。
李氏得知后好笑不已,“我不过胡来,她们就猜测万千了,可真有意思。”
“终归是怕那两人抢了她们的地位。”叶湘雅慢慢吹着一杯茶,按往常来,佟贵妃要是扶持两个宫女上位,其他人警惕归警惕,但不会真的觉得两个宫女能越过已经经历过第一次大封的她们,哪怕这两个宫女有幸诞下龙种,但是,如果这种献美人固宠的事转变成两位高位想扶持低位宫妃,那就大不一样了。
“端嫔和惠嫔怎么样了?”
叶湘雅眉毛微动,“不怎么样,我在她们耳边说了些佟贵妃的事,她们还以为我是故意过去降低她们警惕心的。”
事实上,她确实是这个目的,干扰她们视线,好让她们这些聪明人想的更多,猜疑更多。
反正她无事可做,能让她们猜疑更多就更好了。
她总不会盼着第二次大封时,乌雅氏等人后来居上,将她们前人拍死在岸边。
康熙十七年,乌雅氏怀上身孕,但与原来顺利生下孩子不同,乌雅氏在怀孕之时,就被人算计没了孩子。
后宫的妒意,是寻常人遭受不起的,哪怕乌雅氏有可能生下的是个公主,可乌雅氏在怀孕期间就能因子嗣被封为贵人,等生下孩子后,就更难说了,因此,她这胎必然保不住,诞下皇子后晋升为德嫔的机会也就丧失了。
而乌雅氏这胎后,就轮到庶妃郭络罗氏怀上身孕,十月怀胎过后,她诞下一位小公主。
至此,佟贵妃费尽心思安排的计划转瞬破灭。
佟贵妃看着不争气的乌雅贵人及庶妃章佳氏,脸色愈发深沉,“本宫盼着你们诞下一儿半女,可你们一点用都没有。”
她身子弱,在小妹尚未长成之时,她必要要扶持子嗣坐稳高位。
乌雅氏脸色越发惨淡,“请娘娘在给婢妾一次机会,这次婢妾绝对不会让人害了的。”
“那你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佟贵妃冷笑道,连孩子都保不住,谈何再怀一个。
乌雅氏攥紧帕子,眼底恨意一闪而过,若非安嫔突然说起那些话,她也不会被后宫中人盯上,导致她怀的第一个孩子保不住,要知道,她这胎如果生下来是个阿哥,就是她逆天改命的法宝!
“还请娘娘这次多派些人到婢妾身边。”她语气无比坚定,她孩子没了跟安嫔有关,也跟佟贵妃有关,佟贵妃明知道她被后宫中人盯上了,却以为她有三头六臂,能躲得过所有人的算计。
“你这是怪本宫了?”
“婢妾不敢。”
“哼。”佟贵妃目光落在章佳氏身上,章佳氏比起乌雅氏容貌较为逊色,因此没乌雅氏受到的宠幸多,但也是美人一枚,乌雅氏容易生养,这章佳氏应该也不差……
章佳氏浑身紧绷,等着佟贵妃给她的判决——
“今晚你来侍寝。”
“多谢娘娘!”章佳氏满心感激,在乌雅氏怀孕被封为贵人后,她走在乌雅氏身边形如陪衬,好在娘娘终于再给她一次机会了,这次她必然竭尽所能只为了怀上一个小阿哥!
乌雅贵人脸色沉沉,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将佟氏、李氏和章佳氏等人都记恨在心里了,倘若有一日她机会来了,她必然不会放过这三人的。
……
又一年过去,皇帝大概是心血来潮过来景仁宫看李氏一眼,便被李氏推到那拉氏房里了。
李氏既然觉得自己怀上孩子的机会不大,那还不如让容易生养的那拉氏有孕,她的养子若是出自同一个生身母亲,也好将来培养感情,李氏一族能更好的跟那拉一族联姻,使得两家亲如一家,毫无利益隔阂。
在她这般祈愿下,在康熙十八年时,那拉氏还真怀上身孕了。
这一胎在外人眼中便引起诸多忌惮了,那拉氏已有一子,若是来第二子,难保不会成为宫中主位,于是各种算计向那拉氏而来,只是李氏不似佟贵妃,她对自己养子是真心的,对养子生母必然用尽自己全部的势力庇护。
因此在叶湘雅有孕六七月时,脉象始终安安稳稳的。
小万黼好奇的摸着额娘肚子,“这儿有弟弟吗?”
“不知道,有可能是妹妹。”叶湘雅摸了一下孩子柔顺的发丝,“等弟弟或是妹妹生下来,万黼一定得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啊。”
小万黼拍着胸口,气势汹汹打包票,“额娘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李氏在一旁笑道:“万黼过来,让额娘看看你。”
小万黼应声而来,迈着小短腿朝李氏扑过去,李氏重重受了他一击,却满心欢愉,认为这是幸福的负担,“你去了阿哥所后,记得要认真读书,和大阿哥相处好啊。”
在康熙十八年初,万岁爷就更改宫中皇子排序了,五阿哥胤禔为大阿哥,太子爷胤礽为二阿哥,九阿哥万黼为三阿哥,十阿哥胤祉为四阿哥。
万黼的名字跟他们这些阿哥格格不入,但那是早些年太皇太后给他取的名字,就好比荣嫔的长生和长华,但可惜这两个阿哥都没有活下来,但万黼活下来了,这意义大为不同,皇帝又怎会特地改了这个名字,所以其他皇子都从胤从示字旁,唯独万黼不用。
而万黼活到康熙十八年,已然五岁了,到年纪去阿哥所入住了。
万黼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小小的万黼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阿哥所单独住下,但两位额娘都说了,他是男子汉,是男子汉就得要单独入住一个院子,当然,他对皇阿玛的印象也挺陌生的,他最熟悉的就是生母养母两位额娘了,皇阿玛这个词通常跟忙碌、跟太子二哥密切相连,万黼便认认真真思考过。
太子二哥有皇阿玛,大哥有惠嫔娘娘,四弟和三姐有荣嫔娘娘,而他有两个额娘,他是最幸福的孩子,他不跟太子二哥争皇阿玛,他有两个额娘,不比皇阿玛差,他超级骄傲的!
“去吧,你该去练字了。”李氏推了一把万黼的小身子,万黼这往书房里去了,拿着比自己手臂还长的毛笔认真的一撇一捺比划着。
李氏笑道:“多亏你现在怀上孩子了,等万黼这孩子去了阿哥所,我又得膝下寂寞了。”
叶湘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等妹妹这胎孩子生下来,难不成等他五岁了,姐姐还得让我再怀上一个孩子。”
她可不要,任务也只说了护住两个孩子。
“那自然不会。”李氏浅浅笑着,“这胎最好是个阿哥,将来能跟万黼相护扶持,当然,若是个公主也好,能陪我们十多二十年,但不管怎样,若是这孩子有朝一日离开我们身边,那我们就在宫里抱养一个孩子吧。”
“抱养……”叶湘雅思考这个可能,“若是孩子生母愿意,那倒无碍。”宫里是只得让高位妃子抚养低位妃子子嗣的,李氏想抱养子嗣不难,毕竟阿哥统一都在四五六岁时搬离生母居所,在皇家看来,母子情成不了阻碍阿哥成就大事的障碍。
而公主就更没所谓了,让高位妃子抚养,更能培养高贵的品性,届时出嫁便永远都干扰不了皇权。
至于低位妃子的孩子都得被高位妃子抚养,那李氏想要抱养几个,确实不算大事,只是她还是想问过孩子生母,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自然,我不做逼迫人的事。”李氏点头。
“你好生养着身子吧,过些日子,便有大事发生了。”李氏意味不明道。
“大事发生?”
“你还记得四妃位未满吗,继后钮祜禄氏于十七年病逝,后位再度空悬,这次,皇上为了太子必然不会再度册封皇后,或者说,就算再度册封皇后,也必然会挑宫里的一个熟人上位,而伴随后宫之主的册封,后宫很快就迎来第二次大封了。”
叶湘雅不知多少感叹李氏的敏锐了,“你是说佟贵妃?”
“是。”李氏捏紧眉心,这次,她有心想坐上更高的位置,只有这样,她才能护住更多人。
“若是妹妹这胎是个阿哥,得了高位,那妹妹还想跟姐姐住在一起。”叶湘雅心想皇帝那么多嫔位,早就霸占完宫中主位了,等她生下一个阿哥,有两个阿哥傍身,必然也只是被皇帝封为嫔,嫔位是能当上一宫主位了,但是她要是想留在景仁宫,那也不碍事。
“放心。”李氏笑而不语,这次不光是她要坐上更高的位置,那拉氏也得,她总不能看着皇帝将一个包衣宫女出身仅仅是怀上身孕就封为贵人的乌雅氏弄上高位吧。
皇帝这颗心真够偏的,那拉氏在宫里资历并不比任何人浅,这都怀上第二胎了,还不打算给那拉氏一个嫔位,因此这次,要是那拉氏又生下一个阿哥,她必然要让皇上将该给的都给了那拉氏。
康熙十九年时,又有三人怀上身孕了,分别是宜嫔郭络罗氏、贵人乌雅氏和庶妃戴佳氏。
戴佳氏原本是宫女出身,怀了身孕后就是宫里的一位庶妃了。
显然,无权无势的她是不可能躲得过宫中大部分人的算计的,她孩子几度有小产的征兆,但是孩子很顽强地活下来了。
而宜嫔作为一宫主位,既是一宫之主,又怎会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所以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乌雅氏和戴佳氏身上。
戴佳氏就不用多说了,遭了那么多算计,在外人眼中,小产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乌雅氏这胎,就明晃晃的极为碍眼了,有佟贵妃的扶持,很多人猜想,是不是她生下一个阿哥,皇上就会将她册封为嫔位。
因此更多的算计奔向乌雅氏一人而来,让她逃无可逃,好在佟贵妃还算看重她这胎子嗣,帮她将大部分算计都拦下来了,但佟贵妃的庇护并非无懈可击,在乌雅氏坐稳三个月胎儿时,她见红了,好在勉强护住孩子了。
康熙十九年三月,叶湘雅诞下一子,为五阿哥胤禶,有皇帝的默认,孩子仍养在李氏膝下,但是与以往大为不同的是,大概是李氏多次在皇帝面前提及那拉氏怀孕的艰难以及在宫里待的岁月之久,皇帝竟真的考虑起给那拉氏一个嫔位了。
毕竟那拉氏是他仅有的五个儿子中两个儿子的生母,他让老大生母老四生母坐上嫔位,没理由老三老五生母还仅仅是个贵人吧。
皇帝一般不想这种事,但是一旦想了的话,必然会仔仔细细将事情想周全。
如今后位空悬,他有心想将表妹成为皇贵妃执掌宫权,而底下妃嫔的位置也得提一提,他排行前面的阿哥的生母必然占据高位,这样规矩才不会乱。
这就跟明朝皇帝无论多少个儿子,大多册立长子或是嫡子为继承人没区别,他虽然册封太子了,但他排行前面的儿子必然要受到重视,要是那拉氏所出两个子嗣排行靠后,皇帝大可以不管不顾,但是排行前面的那就不同了。
当然,在想清楚之后,李氏在他心中也有别的安排了,李氏这些年协助皇后打理后宫极为妥当,又是他两个儿子的养母,虽说没有生养之功,但家世和资历都够了。
考虑到这些,李氏这次并没有被皇帝彻底放弃。
坐月子期间,李氏派来的嬷嬷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一个个帮她排恶露毫不留情,叶湘雅苦着一张脸想到,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她绝对绝对不要再生孩子了。
而坐月子后,五阿哥的满月宴还算圆满,叶湘雅将孩子抱在怀里,又忘了怀孕期间坐月子期间如何艰难,李氏没好气道:“你整日嚷嚷,如今见了孩子就忘了苦头了。”
“谁叫这孩子可爱,我也并非忘了苦头,我这不是——”不打算生了吗。
叶湘雅捏住孩子脸颊,像鱼嘴般嘟起,李氏赶紧将孩子抱过去,“别掐,他会流口水的。”
“知道了。”叶湘雅玩不了小儿子,目光就落在宜嫔等人的肚子上,宜嫔警惕的转过身去,乌雅贵人笑容变得勉强,手掌挡着肚子。
李氏叹道:“你别看了。”真是的,玩不了自己儿子就想玩别人的孩子是吧,也不想想宜嫔她们的孩子还在腹中,等生下来时,也轮不到她玩啊。
“我没看。”叶湘雅移过视线,“姐姐,我觉得这宫里越来越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李氏笑了笑,再过不久,元后和继后的嫡亲妹妹都得入宫了,这也是她笃定后宫会再来一次大封的缘故,她的族人会费尽心思在这两年里不要命似的博得军功,这两大后族想要分到一杯羹,她也想啊。
……
康熙十九年,宜嫔郭络罗氏诞下第六子胤祺,乌雅贵人诞下第七子胤祚,戴佳庶妃诞下第八子胤祐,但此子生有腿疾,惹得帝王大怒,从此彻底失宠。
又过两月,元后赫舍里氏的妹妹进宫,位份为庶妃中的格格,一月后,轮到继后钮祜禄氏的妹妹进宫,同样为格格位份。
只是没人敢小觑她们,就跟曾经的佟贵妃一样,谁不知她们只是暂居低位,迟早是要坐上高位的。
果然,在康熙二十年时,佟贵妃成为执掌宫权的皇贵妃,钮祜禄氏得封贵妃,只是跟其他人想想有些不一致的是,皇帝对元后的妹妹似乎毫无偏袒之意,只是让她享妃位待遇,实际上她的位份毫无变动,大概也跟元后妹妹年纪太小有关吧。
李氏则是一连跨过两个品级,成为贵妃,这跟她族人屡屡立功有关,也跟她在宫里熬了多年,为两个皇子养母有关,但她之前是嫔首,晋封为贵妃固然让人注目,但并非让人完全不能接受。
惠嫔乌拉那拉氏作为皇长子生母、四公主养母,得封妃首,为惠妃。
宜嫔郭络罗氏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排行第二,被封宜妃。
荣嫔马佳氏为皇上诞下众多儿女,且儿子女儿都排行靠前,排行第三,得封荣妃。
至于这第四,跟李氏一样让人不可置信,乃是贵人那拉氏,她竟然也一下子越过两个品级,越过从前的几个嫔位,成为四妃之末的芳妃,哪怕是四妃之末,也是妃位。
不过仔细想想,那拉氏诞下两个儿子,至今都还是贵人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当她真的成为妃位时,好些人是不能接受的,连跨两极,她们平生都没法坐上妃位,但一朝就得看原先在自己之下的妃子越到自己之上,有谁能接受这种事。
但现实就摆在她们面前,不接受怎能行。
而在这之后,乌雅氏成了德嫔,这同样惹得人忌惮,所幸她的孩子抱给佟贵妃抚养了,只要她接下来无所出,就凭现在四妃已满的位份,她是再也不可能坐上更高的位份了。
皇帝破例也不是为了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破例的。
叶湘雅却为难极了,她成为妃位,总不能还住在景仁宫了,如此一来,她就不得不跟小儿子和李氏分开了,这真叫她叹气。
李氏笑道:“你当了芳妃还不满意,多笑笑,你白日又不是不能过来见我。”
“这不一样。”有人护着的日子跟自己当家作主的日子完全不同,而且她们俩还要抚养同一个孩子的,分开就没意思了,就怕孩子从此不亲近亲生额娘了。
“若是等胤禶再长几岁就好了。”她叹息道。
李氏捏着眉心,“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你暂时留在景仁宫。”
“什么主意?”
“永和宫原先是端嫔为一宫之主,但如今你是妃位,你入住永和宫后,她自然会住在偏殿,想必她早就不痛快了,你就干脆说你身子抱恙,换了个地方便水土不服,等养好身子后再搬去永和宫,她自然会配合你,让圣上得知后,圣上也不会在意,只是这个办法不能让你留在景仁宫多久,顶多一年半载。”过多的话就会惹得帝王忌惮,以为她们两个妃子联合在一起不安好心。
帝王生气的后果也不能承受,他极有可能让那拉氏一宫之主的身份被剥夺。
“这样足够了。”至于生病一事如何伪装,这在叶湘雅的专业领域内,只要熬过幼子刚认人的那段日子,其他都没所谓。
毕竟早在决定跟李氏共同抚养孩子时,她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想起这段日子的共处,以及她从未想过的妃位如此简单轻易到手了,她万分感激道:“多谢姐姐的提携,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李氏心里暖意融融,“想什么呢,姐姐将你当成一家人,你可别说什么客气话。”
“自然。”叶湘雅心想,李姐姐送她一个妃位,是真心待她的,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她必然会将更好的东西送给李姐姐,她询问道:“姐姐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孩子?”李氏略有些触动,她当然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想法了,如今她将那拉氏所出的子嗣当成自己亲生的子嗣看待,又怎会还想着要别的孩子。
“这没必要,”她摇了摇头,“我有孩子了,还是两个。”
“可要是我找到办法能慢慢调养好姐姐的身子呢。”叶湘雅笑道,“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姐姐放心吧。”
皇帝的存在已然不重要了,她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趁李姐姐年轻时要一个孩子,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正好这段日子她可以照顾李姐姐的身子,等年老时,三个孩子回来看她们,儿女环绕膝下,得是多欢喜的一件事。
她们俩可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李氏惊奇道:“你医术进步如此之快?”她之前一直以为那拉氏是在玩玩。
“还是半吊子水平,但是足以养好姐姐身子了。”叶湘雅嬉笑道。
“你就胡说吧。”半吊子水平能做到太医都做不到的事?李氏摇了摇头,全当她胡说八道。
只是接下来那拉氏还真有模有样替她调养身子,逼她喝她不想喝的苦药,逼她做一些奇怪的动作,美名其曰对她身子好,她苦不堪言,而且原本她的心腹是反对那拉氏的种种逼迫的,只是那拉氏说这有利于她怀上孩子,心腹就立马转变神色了,从反抗方变成压迫方了。
在不久后,她从小到大宫寒的毛病居然解决了,连太医都连连夸赞她身子养的好,只有李氏清楚那拉氏在其中付出了什么。
随后,她就真如那拉氏说的那样,期盼怀上一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
在一次迎合皇帝的到来后,一个月后,她如梦初醒般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景仁宫的奴才都欢喜之极,族人也高兴极了,但没忘了叮嘱她不可忽视两个养子。
她当然不会忘了两个养子,那是她视若亲子的存在,而且,她的孩子也是那拉氏的孩子,她们俩人早就是至交好友的关系了,不分你我。
不久后,李氏诞下皇上第七女,而宫里又悄无声息多出了庶妃觉禅氏所出皇九子胤禩,李氏诞下的子嗣并不引人注目,但足以让她欢喜。
叶湘雅忍不住逗小公主,她拿着根像是羽毛的东西轻轻拂过小公主的额头,万黼一本正经的阻止额娘,“额娘,你这样会将妹妹弄醒的。”
“不会啊,你看她睡的多熟。”叶湘雅耸了耸肩,拍了一下大儿子的头,“还不快去看弟弟,他想你陪他玩。”
叶湘雅三言两语就忽悠走了大儿子,随后就准备收拾收拾搬家了。
李姐姐生下孩子了,她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了,当然,友谊不变,就是她待在景仁宫太久,那些人怕是忘了她已经是四妃之一了。
第70章 假如女主成为那拉贵人3(无男主篇)
叶湘雅以前不好惹事,不代表在羽翼丰满时不好惹事。
端嫔这些日子在永和宫大抵忘了她这号人物,她怎么好真让她如愿。
在敲定主意后,叶湘雅果断将东西收拾好,在产房里跟李姐姐告别,并且安慰道:“李姐姐,等妹妹安置好就回来看您,您别太想妹妹。”
原本李氏还挺难过的,被她这句话躁得满脸无语,“谁想你了,还不快走,迟了就天色晚了。”
“兰涵,还不快帮她收拾好东西。”
“是,娘娘。”兰涵对景仁宫的另一位主子也算真心,见她要搬离此处了,有心想帮忙,但主子这边也离不开人手,心里正遗憾不已,但如今有了娘娘的吩咐,她动作极快的将一包裹的东西拿起。
“芳妃娘娘,咱们走吧。”
“好。”叶湘雅轻轻点头。
李氏注视她的背景,有些惆怅,不过想到儿女长大之后,新帝登基,她们俩又会住到一起,便不是很遗憾了,再说了,那拉妹妹总得在宫里立一立自己作为四妃的威风,不然其他人总停留在她还是贵人时期的印象。
那就惹人笑话了,那些人怎配说那拉妹妹,不过是一群喋喋不休的小人。
……
永和宫外,端嫔脸色不是很好的迎接一宫之主的到来,见叶湘雅过来,“给芳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叶湘雅笑眯眯将端嫔扶起来,仿佛没有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她还顺便将跟自己大儿子一个年纪的五公主打了声招呼。
端嫔心道,芳妃这性子不知是不是被李贵妃养歪了,大大咧咧的,宫里可容不下一个没有规矩的主位。
五公主小心翼翼勾着芳额娘的手指,甜甜道:“给芳额娘请安。”
同一宫内位份较低妃子的孩子一般都是高位份妃子的养子养女,早些年端嫔抱养兆佳氏的五公主,如今叶湘雅成了主位,五公主就成了叶湘雅的女儿。
但叶湘雅并没有跟端嫔抢孩子的意思,如今后宫四妃已定,嫔位的妃子冒不出头来,端嫔这辈子有第二个孩子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只要端嫔别做出不敬她的事,她不会强行夺走五公主。
东西都安置在正殿了,经过半个时辰折腾,叶湘雅基本了解永和宫有多少妃子了,抛开端嫔和布贵人兆佳氏,永和宫另外安置的妃子绝大部分是庶妃,在宫里排不上名号的妃子。
永和宫还算好掌控。
叶湘雅思绪,她有了两个儿子傍身,是众妃中最多儿子傍身的妃子,而乌雅氏在没了原本的皇四子胤禛后,早已构不成威胁了,她对皇位没兴趣,但必须得保证继位的新帝没有生母,不然成为太妃之后,还得看太后脸色,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乌雅氏没了当太后的机会,即便她日后生下有夺嫡之力的十四阿哥胤祯,就凭她现在的嫔位,后宫不光母以子贵,更是子以母贵,康熙后期不缺嫔位和妃位,十四阿哥必然不会像原来那样受皇帝看重。
这样就足够了,她只管保全自己和李姐姐及三个孩子的安全就好。
叶湘雅百般无聊的摆弄着御膳房送来的食材,生下第二个孩子、位份变动之后,那些奴才不用她说,都会每个月将最新鲜最不常见的食材弄过来,只是她已经没了下厨的心思。
让奴才在小厨房做好几道颜色味道还算不错的菜以后,都分给端嫔她们吃了。
翌日一早醒来,叶湘雅就带上端嫔等人前去给皇贵妃请安。
后宫后位空悬,皇贵妃暂代后位,皇帝一声令下,皇贵妃除了没有实际上的后位,在后宫已然被视为后宫之主了,因此给皇后的请安,在皇贵妃这里是不能落下的。
叶湘雅之前为了做戏做得真,也为了满足自己宅在宫所里不出来的欲、望,真在太医过来的时候将自己弄得好似下一刻就没命了似的,这也是皇帝为何默允她留在景仁宫的缘故,也顺带罢免了她的请安,如今她身子转好,这请安就不能罢免了。
这也是她成为妃位后,头一次出现在承乾宫。
几乎所有高位妃子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了,叶湘雅不显怯,坐在荣妃马佳氏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便不发一言了,她看着几乎全是陌生面孔的妃子,也说不出什么寒暄的话语。
况且她有两子傍身,大儿子已然长成了,跟她合作抚养孩子的李贵妃只诞下一女,这在外人眼中应该是无法动摇的身份地位了。
因此在皇贵妃出来后只询问她近来身子可好。
这在外人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了,毕竟谁叫她一病就病了一年多。
叶湘雅微笑点头,“妾身很好,多谢娘娘关心了。”
寒暄过后,皇贵妃就不理会她了,如今宫里又有宫妃怀上身孕,为宜妃郭络罗氏,倘若宜妃再生下一子,怕是有被皇上破例封为贵妃的可能,因为宫中出了一个芳妃凭两子晋升妃位,这还是芳妃不得宠的结果,一个得宠又有两子傍身的宜妃会成什么样,这很难说。
这很容易引起宫中妃嫔的在意。
皇贵妃也在其中,佟佳氏时常想象,倘若自己有了宜妃的这份宠爱,皇上当初是不是会将她封为皇后,而非仍是妾的皇贵妃。
她微笑着再三叮嘱道:“宜妃妹妹可得好好养着身子,好为万岁爷诞下康健的子嗣。”
宜妃勉强笑道,“是,多谢娘娘关心。”
她摸着肚子,一种惴惴不安感从心底泛起,她突然就羡慕极了有李贵妃庇护的芳妃,这种安全感是她哪怕将大儿子送给皇太后抚养也没法得来的,而且李贵妃就算有孕了,也只生下一个公主,李贵妃和芳妃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李贵妃的有孕有任何破坏。
她垂下眉眼,太受宠也有太受宠的弊端,只是让她推开这份宠爱绝无可能,没了皇上宠爱,那她只是后宫中最不起眼的庶妃,一辈子永无出头日。
从承乾宫出来后,叶湘雅立马前去景仁宫。
李姐姐还在坐月子,小公主也算长开了,小脸白乎乎软滑滑的,叶湘雅环视四周,没发现有人,就果断捏起小孩脸蛋,不敢太用力,便小心翼翼的捏着,捏到小孩嘴巴嘟起才放开手。
只是不知何时,兰涵出现在她身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突然出声,“芳妃娘娘,您不能玩小公主的脸了,小公主会哭的,到时候您就哄不好了。”
叶湘雅被吓了一跳,故作无事将手背到身后,“本宫何时玩小公主了,罢了,兰涵,你将五阿哥抱过来吧,你告诉姐姐一声,我将两个孩子抱去永和宫睡一晚。”
“知道了,芳妃娘娘。”兰涵也算无奈,她知道小公主交到芳妃娘娘手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关键在于芳妃娘娘经常逗小孩儿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房间里的李贵妃得知此事,也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她惯会欺负孩子。”
叶湘雅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永和宫,永和宫一片祥和,偶尔有小女孩的声音传出,她干脆让端嫔将五公主带出来,“五公主,这是你五弟弟和七妹妹。”
五公主平时在深宫很少有见到兄弟姐妹的时候,她稀奇的看着在地上迈着小短腿尝试走路的五弟弟,以及还在呼呼大睡的七妹妹,她小心翼翼将小手放在七妹妹鼻息下,恩,七妹妹睡的好香啊。
端嫔也看着那两个孩子目不转睛,大概也是喜欢的吧。
宫中的妃子,除了家世特别好的,大多都被皇上宠幸一段时日就忘在脑后,因此能不能有孩子,全看自己造化,有孩子的,哪怕只有一个女儿,也算慰藉十来二十年的人生了,若是有个阿哥,那再好不过,能有子孙陪伴在自己身边。
要说宫中妃子有多重男轻女其实不尽然,只是一个短暂陪伴自己一段时日又离开,一个能长久陪伴自己身边的区别罢了。
因此,只要不是妒意上来了,非得除掉另一个子嗣,大多数妃子还是挺喜欢长得可爱的小孩子的。
就比如端嫔,端嫔现在感受到芳妃当一宫之主的些微好处了,她视线落在小阿哥身上,心道,若是让五公主跟五阿哥培养姐弟情,将来五公主也有弟弟护着。
五阿哥在地上尝试走了段路后,有温柔的姐姐抓着他的手往前走,他更加高兴了,好似是觉得有人陪他玩了,就跟三哥一样,他扬起小手,朝额娘叽里咕噜说了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叶湘雅微笑点头,将小儿子敷衍过去了。
……
康熙二十一年,宜妃郭络罗氏诞下十阿哥胤禟,德嫔乌雅氏再度怀上身孕,诞下八公主,又过一年,这次居然是德嫔和皇贵妃这对主仆同时怀上身孕了,虽说接下来还有贵妃钮祜禄氏有孕的消息传出,但比起曾为主仆两人同时有孕之事,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李氏抱着小儿子,感叹道:“德嫔的身子真容易怀上身孕,跟荣妃相差无几。”
叶湘雅逗弄着在小床上到处爬的小公主,“等生下这胎后,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德嫔就会再怀上身孕,到时候,不知皇上可会破例将她封为妃位,再怎么说,元后的妹妹入宫有些时日了,如今贵妃位已满,妃位已满,皇上迟早要破例的,而破例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这个不被皇上偏爱的妃子都能因两子上位,没理由德嫔有了一子两女还不能上位,当时德嫔光是有孕就能被封为贵人了,跟她这个有了一个儿子傍身还只是贵人的妃子天差地别。
“兴许会吧。”李氏冷笑一声,皇帝的偏心是不用多说的一件事,当然,她也有办法让皇上这颗心不得不公平起来。
在她有孕后,皇上大抵是觉得她这个汉军旗上位的贵妃太过显眼了吧,在她怀孕期间不闻不问,等她生下孩子后,知道是个公主,过来看她的次数反倒多了起来。
帝心难以揣测,李氏只得更加努力做好贵妃的本分。
“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那些人愿意争就争。”李氏平静道,宫中妃子为了争宠好些人已经面目全非,手上沾血,到头来皇帝还是日日宠幸新人,子嗣连年都有,而她和那拉妹妹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只要养大这三个儿女,没必要担心后半生的事。
“是啊。”叶湘雅只是稍稍好奇,有部分事情如前世那样发展了,大阿哥仍是觊觎太子身份,皇太子仍是眼高于顶,不将其他兄弟放在心里,老三还好,毕竟是她和李姐姐抚养长大的孩子,三观勉强正常,在皇太子一日为君时,他绝对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臣子看待,所以老三现在是最得皇太子看重的兄弟,皇帝对老三心思心知肚明,有心想将老三往臣子方面教导,也算是某方面得皇帝看重了。
而老四老五等还太小,还看不出日后的发展。
得益于越发在皇帝面前得宠的大儿子,叶湘雅这四妃之末的架势并不比四妃之首差,还有种‘啊,好似吃了儿子软饭的感觉’,这让她不免深思,难不成她的天赋是吃软饭,在年轻时,吃李姐姐的软饭,等年纪稍长一些,就吃三个儿女的软饭。
嗯……这种滋味莫名的还有些让人上瘾。
叶湘雅抛开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温声细语道:“姐姐,小七要怎么留下来?”
李姐姐知道她在问什么的。
李氏果然愣了一下,神色多出些无奈,“万岁爷女儿少,将来都要抚蒙。”她哪怕再了解帝王心思,都是根据帝王举动做出预测,倘若帝王实在没别的心思,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帝王转变心意。
叶湘雅想起康熙皇帝少有的几个不用抚蒙的女儿,一是德嫔乌雅氏所出的固伦温宪公主,二是贵人袁氏所出的和硕悫靖公主,前者嫁给皇帝母家佟佳氏嫡系子弟,后者嫁给军功赫赫的汉军正白旗人。
所以与其猜测皇帝将来会将女儿嫁给谁,还不如提前断定皇帝心思,“姐姐觉得佟家如何?皇上这些年对母家的好,谁都看得见,你说哪天皇上会不会让母家尚主?”
李氏思忖,“这很有可能,只是我并不愿让女儿嫁给隆科多的嫡长子。”算起来,佟家合适年龄的子弟就剩隆科多长子了,只是这佟家家风一言难尽,她就怕到时候隆科多的儿子习得他老子宠妾灭妻的习惯,尽管堂堂公主并非谁人都能折辱。
“这不碍事,姐姐,你没听说过去父留子吧。”叶湘雅想法可谓是破天荒的,但确实是她真实的想法,去到蒙古抚蒙的公主大多早逝,就算有几个适应良好活的很久,但她并不想将七公主的性命拿去赌,赌这种东西最要人命,她要的是彻彻底底能把握在手的命运。
比起婚姻幸福这种事,还是保全小命最重要。
而如何调整七公主心态,她不信有她和李姐姐的教导,七公主会是个为夫君要生要死的人,只要隆科多长子别犯下天大的过错,想要妻儿在怀并不是问题。
李氏认真思考过后,认同了她的想法,“你说得对。”她女儿的命不能赌在抚蒙一事上。
当然,既然做好决定后,就得跟皇贵妃那边透露口风了,尽管之前因为乌雅氏那事得罪了皇贵妃,但家族利益在前,一个乌雅氏又算什么。
李氏出现在承乾宫了。
……
承乾宫内,皇贵妃抚摸着肚子,看向李氏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李妹妹找本宫有何事?”
李氏扫了一眼乌雅氏,乌雅氏眉眼低垂,似是打定主意不从此地离开。
她心里笑了一声,哟,这么怕她会再次算计她?这次她倒没有打着这种心思,“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愿佟家出一位尚主的主儿。”
皇贵妃提起精神了,“你是说七公主?”
“是。”
皇贵妃仔细思忖,如果佟家尚七公主,等同于跟两位皇子打好交道了,不管她腹中子嗣是阿哥或是公主,佟家都能谋来更多好处,毕竟她膝下有七阿哥,李贵妃膝下有三阿哥和五阿哥,若是联姻,佟家就有三个可以亲近的阿哥,当今后宫也就十个存活的阿哥罢了,佟家暂居其三,确实很吸引人。
乌雅氏却在一旁急了,她分明确定皇贵妃对她大儿子和大女儿都感兴趣,大儿子被皇贵妃养在膝下,大女儿虽然在她膝下养着,可皇贵妃好多次都看向她女儿,大抵是想让她女儿嫁进佟家——
她自然没有半点意见,佟家可是皇上母家,她女儿嫁进佟家就留在京城,她就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子嗣,但李氏过来竟然是要将她这份希望夺走,她果然跟李氏是天生的犯冲!
注意到乌雅氏紧张的神色后,皇贵妃反倒不急了,“妹妹给些时日本宫仔细考虑,毕竟这尚主之事,可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
“好。”李贵妃嘴角挂着笑,但心思沉下来,看来皇贵妃还想拿捏她了,以为她有所求就必然要答应什么条件吗?笑话,别搞得这件事像是只有她占了便宜。
她开始思考起除了佟家以外,还有那些家族能尚主了,佟家是优先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有些虽然是蒙古贵族身份,但实际上已经在京城住下的有尚主资格的子弟,他们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妾身告退。”
等李贵妃一走,德嫔便迫不及待问道:“娘娘,您真的要让七公主嫁进佟家?”
皇贵妃笑了,“自然,谁叫李氏有两个阿哥,这就够了。”她瞥了一眼德嫔,“别以为本宫不知你在想什么,你只管好好养胎,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放下。”
“是……”乌雅氏颇为不甘,抚摩着肚子,心道她有一子一女傍身了,若是这胎再生下一个阿哥,她并不比四妃差,只是当时李氏那话害得她没了第一个孩子,不然,她能肯定她生下孩子后会被皇上封为嫔位,接而在康熙二十年之前生下七阿哥,再被封位,也就是说,她的妃位是李氏硬生生夺走给那拉氏的。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趁着皇贵妃思考如何拿捏李氏时,德嫔冷下脸来,回到自己房里,看向跟她同时侍寝但至今仍是庶妃的章佳氏,她笑了笑,不怀好意道:“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只有那么几年,你再这样无动于衷,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皇嗣。”
“德嫔娘娘,奴才该如何是好?”章佳氏岂会不知德嫔不怀好意,只是她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会被皇帝彻底抛到脑后,毕竟像她这样出身低微的包衣宫女不知有多少。
若是她有利用价值,她希望她身上的利用价值能发挥到极致。
皇贵妃扶持她上位、抱养她子嗣的做法确实给德嫔一些启迪,她已是嫔位,若是她底下也有一些供她拿捏的低位妃子,等这些低位妃子诞下皇嗣,就能抱养在她膝下,皇子皇女自然是越多越好,唯有这样,她才能被封为高位。
乌雅氏思绪片刻,“我和皇贵妃都怀上身孕了,趁这个机会,你好好伺候皇上。”她是不介意怀孕期间推皇上到别的女人床上来的,她利用皇上生下皇嗣,成为高位,皇上贪恋她们的女色,各有各的心思,十分明显,也坦然之极。
“您是要……”章佳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接下来德嫔会全心全意推她上位。
“你想的没错,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我。”推章佳氏上位不是件难事,只要她趁皇上过来看她的时候将皇上推到章佳氏床上,确实可行。
只是她要章佳氏有孕之后将孩子放在她膝下养着,尽管名义上都是由皇贵妃抚养,但她要孩子亲生额娘的角色被她替代。
她有信心能做到这点,而在当今嫔位只差一位就满的情形下(康熙十六年入宫的博尔济吉特氏在前几年被封为嫔位,为宣嫔),章佳氏不可能只凭生下皇嗣就从庶妃变成嫔位,章佳一族不比乌雅一族的家大业大,皇上对章佳氏并无多少喜爱之意。
待说明自己的心思后,章佳氏眼神闪烁,“都听您的,德嫔娘娘。”
只要让她得宠,让她有孕,她什么都愿意。
哪怕孩子被别人养了都无所谓,反正孩子大了总不能抛弃生母吧。
……
往后的岁月里,贵妃钮祜禄氏诞下一子,为十一阿哥胤俄,皇贵妃诞下一女,为九公主,德嫔诞下一女,为十公主。
皇贵妃本想趁自己生下皇子后再拿捏李贵妃一段时日,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和德嫔诞下的都是公主,她没了继续拿捏的资本,沉着脸主动答应此事了,李贵妃只笑着说一声‘交易成功’,压根没有留在承乾宫跟皇贵妃继续攀附感情的心思。
德嫔虽然生下的是个公主,但她好歹已有一个阿哥傍身了,倒不是非常在意此事,她现在盼着章佳氏能快些有孕,好给她添一个皇子。
她这肚子争气归争气,但接连生下来的是两个女儿,接下来还会不会是女儿很难说。
多一个帮手,就多一条后路。
又一年,德嫔怀上身孕,她连年有孕的事实让不少人侧目,这大概就是第二个荣妃马佳氏了吧,只是这胎生下来仍是个公主,皇贵妃脾气不算多好,已经物色起新的宫女了。
她要那么多公主作甚?还不如一个皇子带来的好处大。
章佳氏依旧没有身孕,但宜妃郭络罗氏又怀上一胎,还有庶妃万琉哈氏,两人各自生下一子,为十二阿哥胤禌和十三阿哥胤祹。
悄无声息间,后宫阿哥最多的人成了宜妃郭络罗氏,哪怕她再受宠,也不可能护住自己的第三子了。
康熙三十五年,十二阿哥胤禌病逝。
而这期间,庶妃章佳氏诞下一子,为十四阿哥胤祥,德嫔乌雅氏诞下一子,为十五阿哥胤禵,后来被封妃的平妃赫舍里氏生下一子胤禨,只是这孩子生来夭折,不列入排序,而在十五阿哥之后的阿哥就没必要一提了,因是排序靠后,又是汉女或是汉军旗妃子所出,在宫中妃子心里并不算一回事,也没有夺嫡之力。
当然,皇贵妃佟佳氏和贵妃钮祜禄氏这两位高位早就随着岁月流逝病逝了,皇贵妃在临死前被皇帝追封为皇后,如今新一任后宫之主是后来进宫的贵妃佟佳氏,李氏为了防止皇帝更多猜疑,早已放下宫中权,任由佟佳贵妃和四妃各自掌权。
皇帝大概是觉得德嫔生下的孩子挺多了,便将其升为妃位,只是待遇不如早年被册封的四妃,她这妃位顶多像是一个荣誉称号,当然,多亏这个称号,她得以留在曾经主子居住的宫所,为一宫之主,将章佳氏的十四阿哥养在膝下。
叶湘雅观摩着这后宫局势,越发觉得有意思了,她两个儿子被她教导的极为乖巧,是压根不会对皇位动心的程度,但是其他阿哥就未必了,皇位是块宝,时时刻刻招人觊觎,大部分权力只有至高无上之人才能享受。
又一年过去,班师回朝的帝王、皇子等人打了一场胜战,回来就各自册封爵位了。
各皇子大部分都成年了,还成了阿玛,有儿有女,皇帝再让这些皇子守在阿哥所里就成问题了。
至少老三万黼带着福晋过来跟两位额娘说这件事时,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同时蕴含着非常浓烈的希翼,“不知皇阿玛会册封儿子何等爵位。”
老五胤禶表现比他正常一丢丢,但也不是非常正常,他只是在三哥激动的表达心情后,再补充两句‘爷是这么想的’‘三哥说的没错’,就一跟屁虫。
叶湘雅拍了一下两人的脑袋,对着三福晋董鄂氏十分认真道:“你回去以后给他煮点醒酒汤,看他醉成这个模样,真是作孽!”
“是,额娘。”三福晋含笑道,老三可不干了,“额娘,儿子才没醉。”
“你丢脸成这个样子,你还说你没醉?”叶湘雅反倒惊异的看着他,惹得老三脸蛋越红,越不好意思,嘀咕道:“儿子这还不是太高兴了。”
“高兴归高兴,可别在太子爷面前表现太过。”叶湘雅敲打道,诸位阿哥得封,太子是最受威胁的一个,但让儿子一点喜悦都没有就显得城府太深,也不正常。
“儿子知道了。”万黼点头。
老五胤禶也拍着胸膛打包票道:“额娘放心,儿子不会让太子爷看出儿子有多高兴的。”
他说这话,惹得不少人无奈,五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更是白了他一眼,“爷,您太直白了。”没人说话这么直白的,这就显得五爷其实一点城府都没有。
“爷说话就是这个样子。”老五耸了耸肩。
李贵妃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跟那拉妹妹一个模样。”只是那拉妹妹可比这孩子更多城府,不过这样也好,老五福晋本就是个坦诚性子,若非如此,这夫妻俩又怎会和睦相处,短短几年就添了三子一女,连他同胞兄长都没他这么多儿女,可见夫妻感情之好。
送走儿子儿媳后,叶湘雅扬起眉眼,兴致盎然,“姐姐,如我多年前说的那样,这宫里确实是越来越热闹了。”
皇子们都长成了,十来个子嗣觊觎储君之位,这是皇帝的放任,也是他必然要承受的苦果——都封王了,还留在身边,这不是给对方机会抢夺皇位吗?
叶湘雅对皇帝接下来的动作越发好奇了。
李贵妃笑道:“只要这热闹不牵连到景仁宫和永和宫,那都无碍。”
她自觉跟那拉妹妹多年的共处,彼此心思早就一目了然,就是在这后宫里明哲保身,什么都不掺和,看最终胜果花落谁家。
叶湘雅却突然换了个主意,“姐姐会不会觉得这有些无趣。”
皇帝多年游刃有余决定她们所有宫妃的位份,子嗣的归处,她们对皇上毫无感情,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是能在火势渐起时添一把火,正是叶湘雅喜闻乐见的事。
李贵妃无奈道:“虽说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做事情一向有分寸,只要别闹得过火,都没所谓。”
“那是自然。”
她已经想到如果在皇帝面前展现出她善养生的手段,这位素来对她不予理睬的皇帝会是什么心思。
她越发好奇了。
……
康熙皇帝是个好养生的,哪怕后宫佳丽三千,他从不曾为此亏损身子,而且子嗣几乎年年都有,还经常一连两三个,可见其养生功夫多厉害。
想要在这位厉害的帝王面前玩弄手段,那必然得一步步来,循环渐进。
叶湘雅头次在皇帝面前显露手段,便是在皇太后身子不适时,亲自在皇太后身边照顾她身子,当然,这只是浅浅在皇帝心里留下些微印象罢了。
这第二次显露手段,就是皇帝感染风寒时了,由于有皇太后替她说话,她送给皇帝的汤药很顺利被皇帝收下。
她不会理所当然觉得二十多年无宠的自己会凭借汤药上位,就算可以,她也只是存着戏耍皇帝的心思,毕竟他多年将自己至于一个被人无视又只是凭子上位的处境,确实让人难堪。
当然,她并非不能接受这一切,毕竟一开始她就是地位低微,才凭子嗣坐上妃位的,但是接受归接受,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想要戏弄皇帝的心思。
叶湘雅送去的汤药很快在皇帝面前排上名号了。
康熙一直不将芳妃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芳妃还有这种手段。
太监连忙解释,“李贵妃娘娘的身子就是芳妃娘娘调养好的。”
“是吗?”康熙微微触动,以往不太熟悉的那拉氏浮现在眼前,他对那拉氏的印象只限于其貌不扬,但容易生养这点,当然,那拉氏的家世并非极好,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压着那拉氏的位份,直至第二次大封时才看在她两个儿子的份上对她稍稍看重,对其封妃。
但也只是稍稍看重,宫里能生孩子的宫妃太多了,他不缺儿子,更不缺能生养的妃子。
如今那拉氏将她善于调养人身子这方面展示出来,确实勾起他浓重的兴趣了。
“去永和宫看看。”
皇帝现在是对美色、欲望越来越淡的年纪,反而对养生之道越发感兴趣,叶湘雅此时此刻展现的手段,确实成功的将帝王心思勾动。
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叶湘雅哪还不知皇上心思,她装作惊喜非常,成功的让帝王心里难得浮现一丝愧疚,他是不是对芳妃太漠视了。
帝王坐下来,叶湘雅给他端茶倒水,将一个处境卑微却见到心上人的女子的激动尽数展现出来……怎么说呢,她想戏弄皇帝,必然是得全心全意上演一场好戏,帝王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好在皇帝足够配合,在她端来茶水的时候便叹了口气,让她不必忙活,“这些事让宫人做了就好,何必操劳。”
“可妾身只想让万岁爷喝到妾身亲手沏的茶。”叶湘雅手足无措将手放下,目露期待的看着帝王。
“好。”康熙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又微微皱眉放下,这茶叶并不算上上等的好茶叶,让喝惯了底下人献上的精品茶叶的康熙习惯不了。
但面前之人期待的眼神让他难得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不错。”
叶湘雅松了一口气,眸子皆是温情流露。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次对视无亚于做了一次亲密无比的接触,尽管皇帝并不这么想,但是一个真心盼着自己到来的满眼恋慕的女人,还是让他稍稍有些动容的,“你方才在做什么?”
她羞涩又平和的回道:“听说万岁爷近来身子抱恙,妾身想为万岁爷做点什么。”
她视线落在院外熬煮的火灶上,“还望万岁爷别放在心上,这只是妾身的小打小闹。”反正这样的场景日日重复着,她没有等来帝王的垂怜,二十多年如此,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她的眼神渐渐多出一丝孤寂。
“你又怎知朕不会放在心上。”康熙此刻好说话极了,像极了得知自己妻子独守二十多年寒窑,回首一刻猛然惊醒的丈夫。
叶湘雅心里嗤笑一声,你会吗?
“皇上……”
温情流露不过如此,两三日后,宫里人大多都清楚皇上近来格外喜欢到芳妃宫里过夜,芳妃那拉氏这个在宫里二十多年都不曾得宠的主儿,竟有朝一日以得宠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娇艳、美丽的形容词从不曾出现在芳妃身上,众人皆知,她是长着一副极其普通的面孔,但不知为何,她们就是莫名从那副普通面孔中看出这人骨子里的娇媚、惑人。
好似外表和骨子里的人完全不相似。
终于有人承认那拉氏是美丽的了。
叶湘雅对得宠戏码不感兴趣,但她确实是起了逗弄皇帝的心思,就当是被冷落二十多年的报复。
她越发积极出现在皇帝面前,献上各种养生的羹汤。
李贵妃有心叮嘱她别玩的太过分了,她们俩在宫中是同道中人,自然知道彼此对皇上的不甚在意,叶湘雅点头,但话未必听进去,日子太无聊了,她需要一点得趣的乐子。
皇帝起初只被她颇有效果的羹汤吸引,后来才因她长久的等待起了些微愧疚,但愧疚归愧疚,这后宫无数女子,他怎会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动心,但是那拉氏的羹汤还是很有效果的。
皇帝就此默认了那拉氏的讨好。
这日复一日下来,在康熙三十七年时,康熙到底是对芳妃稍微上心了,脑子里头一次顾及子凭母贵这点,念着老三老五好歹是妃位之子,便大手一划,将原本给老三的贝勒爵位改为安郡王,而给老五的贝勒爵位原封不动。
此次封位,只有老大老三得了郡王位,其余跟随行军的阿哥们都只是贝勒。
老三暗自高兴,以为自己在皇阿玛面前终于得青眼了,但实际上他完全没考虑过额娘的因素,毕竟额娘在宫里确实不得宠,他这个儿子才应该为额娘争来荣誉,而非让额娘为他付出什么。
只是老大某日意味深长的眼神却让他警惕突起,老大说道:“老三,你可真是让爷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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