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珩觉得此时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被戳的那一小块地方上,他被戳的愣在原地,脸颊发烫,张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许夫人难得见自家小儿子这么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坐在坐在小榻上用帕子捂住嘴角,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她招招手,道:“清衍,来姨姨这。”
郑清衍听见许夫人喊他,便朝着面前的小哥哥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到许夫人身前,用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她。
许夫人瞧着他这幅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她用手摸摸他滑嫩的小脸,笑着问道:“为什么说哥哥是个山楂球?”
郑清衍很喜欢许姨姨,觉得她和娘亲很像很像,所以在她摸自己的小脸时,不仅没有躲开,还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然后抱着许姨姨的手腕软声回道:“哥哥的脸红红的,和娘亲给我吃的山楂球一样。”
许夫人被他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的小动作可爱的心都化了,她蹲下身子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揉揉他的头,牵着他到还呆愣在原地的小儿子面前,将两个小孩儿的手牵在一起,接着笑着对郑清衍说道:“姨姨家里也有零嘴吃,让哥哥带你去好不好?”
见小哥儿点头,许夫人又摸摸小儿子的手:“安儿帮娘亲好好招待清衍好不好?”
许安珩已经渐渐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了神,他刚才脸红成那样,除了是觉得小弟弟长的可爱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心里还在纠结哥儿这个对他来说有些不同寻常的身份,而今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许安珩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他们两个只是三岁孩童,只要不做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应是没什么人会在意两个孩子在一起玩乐的事。思及此,许安珩握了握手中牵着的小手,一本正经地对着许夫人点点头:“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两个孩子都还小,许夫人也不想拘着他们,多安排了几个做事稳重细心的下人跟着后,便让许安珩带着人去外头玩去了。
看着许安珩小心的牵着郑清衍跨过门槛,又拉着他的手走下房门前的石阶,接着一步步走出了主院,连带着身后跟着的下人也看不见后,许夫人才收回跟着他们的目光,然后笑着对坐在一旁的大儿子说道:“安儿刚才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些孩子气,我看就是得多和差不多年岁的孩子玩在一起才好。”
“我看也是,”许大哥也赞同的点点头,“可惜家中尚无年龄相仿的孩子和小弟作伴,我如今也得日日去刑部应卯,二弟今年也要下场,我们兄弟二人都少有时间看顾他了。”
许夫人闻言也叹了口气,家中他们父子三人上衙的上衙,读书的读书,都忙的抽不开身,她自己也不得空闲,家中的事都由她管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家中的账簿和平日里的一些人情往来都要过她的手,半点马虎不得,家中人人都忙,虽是有心想多陪陪他,却也都是分身乏术。
“娘也别太过忧心,我看他和清哥儿也合的来,郑夫人不是说想让清哥儿在咱们家小住几日,正好两人也好做个伴。”许明川见她一脸愁容,出声安慰道。
许明川说这话本是想让娘放宽心,哪知许夫人听后更是满脸愁容,她挥退房中的下人:“安儿是有伴了,可,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你郑姨怎么会舍得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送来我们家。”
“难道是——”许明川脸色一变,他一开始只以为清哥儿只是来府上玩几日,毕竟两家主母相交甚好,想让两家的孩子玩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便也没往深处想,如今听娘这么一说,才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许夫人看着大儿子骤变的脸色,便知他已经想到了此事的关键,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道:“听你郑姨的意思,如今北边好像又有些不太平。”
许明川明白他娘这话的意思,北边不太平,郑将军定是会被派去前线,而郑将军去了,郑夫人必定是要随行的。
思及此,许明川不由的想起了他那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郑姨。据他所知,郑姨的母家也是武将世家,只是她家每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她这一代,家中也只有她一个女儿。许是随了家中长辈,郑姨从小不仅熟读了各类兵书,也爱学着他爹爱舞刀弄枪,只可惜她一身本领,却因生得女儿身无法施展。及笄之后,家中给他和同是武官的郑家提了亲,她与郑小将军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定亲之后只等翻了年便成婚。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成婚的前几个月,边关动荡,郑夫人的爹临危受命,领兵前去平定,最终战死沙场,消息传回来后,郑夫人的娘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缠绵病榻几个月后,也随他爹去了。一夕之间,父母纷纷离世,郑夫人悲痛不已,幸好还有郑小将军一直陪在她身边,郑夫人才慢慢从至亲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振作起来之后,郑夫人心中便满是对边沙敌兵的恨意,她不甘心自己因女子身份不能上阵杀敌,便求了郑小将军的父亲,让她能见圣上一面,求一个恩典。
圣上早就对她有所耳闻,见她胆敢提出此等有违常理的请求,倒也没训斥她胆大妄为,反倒很是欣赏,力排众议让她跟随郑小将军一起出征,并许诺她,若是真如她所说,有办法破解边关胶着的战事,便许她以女子之身担任军中武将之职。
后来,郑夫人果真在战场屡立奇功,战事结束后班师回朝,在朝堂上论功行赏之时,圣上他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力排众议封郑夫人为从三品安远将军,如此,郑夫人便成了大朝唯一一位以女子之身上朝议事的奇女子。
如今,边关动荡不安,圣上属意派曾在边关待过三年镇南将军前去镇守,郑将军若是出征,郑夫人必定会相随,但他们二人在京中又并无其他的亲眷,便只好将唯一的孩子托付给相交甚密的许家。
想到这,许明川也叹了口气,刚才轻松的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和母亲一般愁眉苦脸了起来。
主院中的愁绪两个孩子全然不知,许安珩这会儿正牵着郑清衍的小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张全正在安排今日的午膳,见小主子过来,连忙在抬手身上擦了两下,把手上的水擦干后,满脸笑意的给两个孩子行了个礼。
“张伯。”许安珩也笑着喊了他一声,抬抬手让他起身后,又让身后跟着的下人留在外头,只牵着郑清衍走了进去。
张全早已得了吩咐,知道府上有个小哥儿要住上一段时日,夫人还遣了刘嬷嬷走了一遭,让厨房多做些小孩儿爱吃的菜肴,现下看着小少爷牵着的孩子,便知这是家中的贵客了。
“不知小少爷想吃些什么?”
特意寻到厨房来,定是想吃些点心零嘴,见两位主子进了厨房都不说话,张全只好出声询问。
许安珩本就是陪着郑清衍来的,他刚吃了糕团,并不饿,见小哥儿不回话,便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又小声的问了一遍:“清衍,你想吃什么?”
郑清衍一进厨房,便被里头忙活的下人吸引了目光,在家中,他想吃什么,都是由身边的婢女侍从去传话,从未到过府中的厨房,因此一时有些走神,现下听见许家哥哥的问话,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软软的说道:“我想吃山楂球。”
“这……”张全一脸为难,山楂球虽不难做,可这时节哪来的新鲜山楂,可若是用干山楂,又少了分味道,他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许安珩见张全一脸为难,问清缘由后,也不由得点点头,山楂球山楂球,顾名思义就是山楂做的糖球,没有山楂肯定是不成的。他转头看看手边的小哥儿,正对上他清亮的眸子,一时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山楂球今日吃不到的事实。
“哥哥?”郑清衍见许家的小哥哥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便有些疑惑的喊了他一句,还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
许安珩看着他稚气可爱的小脸蛋,也不想说些假话唬他,便小心的给他解释了一番:“清衍,这个时节山楂还没长出来,就像刚才我们看的葡萄藤一样,还没有长出葡萄来。”
郑清衍眨眨眼,想起了刚才哥哥带他看的葡萄架,上面的确没有长出葡萄,他想了想,说道:“没有葡萄和……山楂。”
“对,还没有长出来。”许安珩点点头,见小哥儿听懂了,他又接着说道:“山楂球要用山楂做,没有山楂,所以今天做不了山楂球。”
说完话后,许安珩便有些紧张的看着郑清衍,怕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哭闹起来。
“那,那清衍就不吃山楂球了,哥哥带我回去吧。”郑清衍没有像许安珩想的那样哭闹不休,只是语气还是低落了许多,眼眶也有些红了。
若是郑清衍哭闹起来,撒泼打滚,许安珩还不会有什么感觉,现在这幅强忍着不哭的乖巧模样倒是更惹人心疼,张全在一旁看着,也开口哄道:“少爷想吃什么别的,枣泥山药糕、马奶糕、杏仁烙,奴才都能做。”
郑清衍只摇摇头,奶气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哭腔:“多谢张,张伯,清衍不想吃。”接着又红着眼眶看着许安珩,想让他带自己出去。
许安珩看着他憋红的鼻尖,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然后又捏捏小哥儿的手,轻声哄道:“许哥哥给你做个零嘴好不好,和山楂球一样是红红的,吃起来软糯香甜,和山楂球一样好吃。”
“哥哥给我做?”郑清衍被前半句话吸引住了心神,“那我和哥哥一起。”
“好,哥哥和你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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