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七婼 > 14、阴虹电槊
    第一声叫喊离得尚远,阿婼还抱着侥幸,也许灵宝没有听见。


    这第二声,可是中气十足,震得洞顶泥土直落,灵宝若还能睡着,不是聋了就是死了。


    阿婼低咒一句,一脚踢飞狍子精,他脑袋和砍刀一起撞在石壁上,一声没出就晕过去了。


    再回头一看,灵宝果然已经醒了。


    趁灵宝醉眼还有些朦胧,悬空的人面鱼杯急速朝阿婼飞过来。


    阿婼靠着人面鱼杯辨认出随岚的位置,眼看他越来越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灵宝也看到了。


    他反应极快,一个翻身,从虎皮榻旁抽出一条明晃晃的电光长槊,隔空朝人面鱼杯所在处刺去。


    阿婼来不及看清那长槊的形状,口中惊呼:


    “小心!”


    随岚这凡人,只会浑水摸鱼,哪能抵抗得了这一击?


    她更不容许河洛盏有半点闪失。要找六师父,河洛盏是唯一的线索。


    声未到,人先至。阿婼未及细想,便挡在了随岚身前。


    她双掌结咒,在胸前打开,支出一方三丈宽的火盾。


    “炎护!”


    透过熊熊火盾,阿婼终于看清了灵宝手中的阴虹电槊。


    那长槊通体如银,雕云雷纹,槊首是一只狰狞的虹蜺龙首,龙口大张,龙目圆睁。


    几乎是同时,灵宝也咆哮出声:


    “电光朝露!”


    阴虹电槊的龙首瞬间吐出千万道霹雳电光,如暴雨银针,又如火树银花。


    阿婼凝神在火盾之上又添一层灵力,顶住了第一波电光来袭。


    然而只是一瞬,她猛觉锐痛,低头一看,竟有十余道电光绕开火盾,刺透了她的肩背。


    阴虹电槊的电光,竟如活生生的虹蜺一般,是会拐弯的。


    电光入体,如冰刀入肉,彻骨霜寒。阿婼双掌再难支撑,无力地垂落下来,炎护火盾顷刻消散,化作了一抹淡烟。


    她的身体不再受到掌控,明明痛意排山倒海,却连一个小指也抬不起来,灵宝的狞笑徐徐消失在眼底。


    这回,是她大意了。


    传闻常常言过其实,有时名字牛哄哄的东西,实则的确不堪一击。


    可这回不是啊。那个什么“阴虹电槊”的神明之器,是真的厉害,不仅能绕过她的火盾,穿透她护体灵气,还能令她浑身麻痹,再无还手之力。


    阿婼后仰着栽倒,栽倒在一个带着暖意,也带点臭味的怀抱里。


    随岚的手臂紧拥着她,承托着她。他的呼吸很急促,却因为口中含着匿光珠,无法发出声音。


    血液快速地从她身体里离开,把他们俩人身体交接之处泅染得十分黏腻。


    阿婼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叫随岚,快跑。


    他那破褡裢里没一个管用的,就别费事扔来扔去了。只要丢下她,丢下人面鱼杯,别人就看不见他了。


    还不跑,是等着被灵宝切片涮红锅吗?


    可是随岚一直没动,也许是吓傻了。


    凡人真蠢。


    灵宝面上缭绕着凶残的浊气,缓缓朝他们走近,双手持槊,再度扬起——


    “且慢。”


    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是惯有的镇静。随岚吐出匿光珠,现出了身形。


    阿婼的脊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显著加快了。


    “竟是你们。”


    灵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大约把狍子精模样的阿婼当成了另一个凡人景洄。


    凡人对他而言只是食材,他更关心的是: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他目光落在随岚手里的人面鱼杯上,“你们……是来偷这东西?”


    灵宝自问阅法宝无数,这人面鱼杯,他拿获之后便觉得有些奥妙,但把玩良久,也没发现门道在何处。于是,便随手当作酒器使用。


    随岚和和气气地说:“大王,您不想知道,我们为何舍了性命来偷这人面鱼杯么?”


    这话说中了灵宝的疑虑。


    看这凡人如此郑重,也许这个人面鱼杯真是个稀世的宝贝。


    贪婪是妖族本性,灵宝又是妖中巨贪。他自信眼前两个三脚猫法术的凡人逃不脱自己的掌心,冷笑着收起长槊。


    “你说说看。若是说得有意思,本大王可以先吃你的同伴,过几天再吃你。”


    随岚像是很领他这个情,长出了口气,道:


    “大王请听我说,这人面鱼杯……”


    阿婼觉得随岚揽住她的手臂猛然一紧,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洞中忽然响起刺耳凄厉的婴孩哭声。


    六只蛊雕儿和一只黄纸鹤同时从洞顶的气窗飞了进来。


    蛊雕儿复仇的嘶鸣似乎汇聚成一首极不和谐的乐曲,在洞中久久回荡。这乐声如刀刮鼻窦,针刺天灵,令人和妖都头昏眼花。


    一时间,妖嚎满洞,惊叫四起。


    蛊雕儿似乎商量好了计划,六只齐心协力,齐往灵宝攻去。它们的利爪和尖喙扑打在灵宝头脸上,他猝不及防,眼皮被啄了一下,登时血流满脸,糊住了视线。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随岚抱着阿婼,跃到了黄纸鹤的背上。


    纸鹤清啸一声,奋力冲天而去。


    身后,灵宝闭着一只眼,再度擎出长槊,怒吼如同雷震:


    “电光朝露!”


    无数细小的电光在黄纸鹤的身后爆开,将洞府照得亮如白昼。


    蛊雕儿们的啸叫声戛然而止,就像六个哭泣的人类婴孩同时被洪浪淹没。


    至少,至少得有一只蛊雕儿逃出梅花洞吧?阿婼迷迷糊糊地冒出一个念头。


    她忽然觉得难过,湿湿热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涌出来,和自己的鲜血融在了一处。


    随岚似乎因她的泪水怔了一怔。


    他把染血的人面鱼杯塞在她怀里,把她再抱紧些,轻声说: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苦先生。”


    “山主,别睡……”


    啊,这个凡人笨死了。这是她能决定的吗?阿婼倦倦地想。


    她越来越冷,越来越僵,仿佛全身的血都流干了,终于失去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黄纸鹤驮着阿婼和随岚,落在仙人转门前。


    一刻钟已过,阿婼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随岚抱她下来时,她浑身是血,双目紧闭,气息已是十分微弱。


    苦先生已从先到的景洄口中得知内情,一见此景,连忙抢上来,往阿婼嘴里塞了一颗玲珑百转丹。


    她身上像是被绒毛般的细针刺出了无数伤痕,血流不止,面色衰败。


    苦先生持脉沉吟片刻,忧虑地摇了摇头。


    “这是神器所伤,非凡人的药物所能医治。你们……怎会惹上了神族?”


    随岚顾不上解释:“你治不了,那谁能治?”


    苦先生:“也许阿婼的师父们能治。”


    “那你快送她上山!”


    苦先生面露难色:“七婼山有妖瘴守山,除了婼山七圣和阿婼,其他人和妖都无法通过。我虽久居此处,一直住在山腰以下,从未上过山。”


    “是否能送信上去,请她的师父们下来?”


    “除了胡姑娘,阿婼的其他几位师父从不下山。胡姑娘如今不在,我与山上,也从无来往。”


    苦先生的脸上一团愁苦,似乎要瘪成一颗苦杏干。


    景洄临走时,只知道阿婼和随岚要去偷人面鱼杯,没料到阿婼会伤得这样重。


    他心中愧疚难当,只觉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他被蛊雕诱惑,又怎会身陷梅花洞,更不会遗落了国宝。


    景洄性格原本就急躁,当下怒道:“妖瘴又如何?我们拼了命硬闯上去!”


    苦先生道:“七婼山的妖瘴,其实是婼山七圣联手所设的五行阵。这些年也有妖怪不信邪,想硬闯上去强占七婼山,都是有进无出。”


    随岚道:“既是后天所设的五行阵,便有密谛法门,知晓密谛者,进出自然如履平地。”


    “我们中,知晓密谛的,便只有阿婼。她眼下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吗?”景洄急叫。


    随岚的目光落在阿婼染血的脸庞上,心中想起的,却是她挡在他身前,召出炎护时,被烈火和电光染红的背影。


    他们非亲非故,非敌非友,不过萍水相逢。


    阿婼召出炎护,是为了人面鱼杯,并不是爱惜他的性命。


    可她,实实在在是世上第一个舍命救他的生灵。


    只犹豫了一瞬,他剑眉一扬,洒然道:


    “好,我们就硬闯。”


    **


    黄纸鹤驮着阿婼,苦先生引着随岚和景洄,来到七婼山妖瘴的边缘。


    天光初现,莹白的晨霭未散,浸润着山体,晨霭之上,隐约可见一片绛紫和苍翠混杂的山尖。


    苦先生体内有旧年寒毒未清,不能入妖瘴,只能送他们到此处。


    “五行阵是婼山七圣共同设下,有金木水火土五重妖力设障,却未必是依序先后而来。阿婼说过,她七个师父中,只有六师父有些仁心,在水障中留了一丝生路,水门便是生门。若实在闯不过,便从水而逃。”


    苦先生又赠他们一小段细木:“这是山脚那棵大榕树的气根,阿婼平常就以此与我们通信,若需帮助,便对气根言语,我可在仙人转为你设法。”


    到此,阵法势强,随岚的黄纸鹤就不能再往前了,如同被水打湿了翅膀,蔫蔫地缩成一团湿纸,落在了地上。


    随岚向景洄道:“太子殿下,你来背她。”


    景洄霎时红了脸:“为什么是我背?”


    他这辈子还没背过一个女孩子呢。


    随岚耐心问道:“太子殿下,可懂五行八卦?可会听风辨向?”


    “……”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硬闯就能闯进去吧?”


    “我……”


    “阵法密谛,其实就是过阵的指引,遇五行障,分别不同方式应对。你背着她,我来探路,每一种法瘴多尝试几次。万一途中她醒了,告诉我们密谛,就更容易了。”


    景洄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似乎深谙五行阵法,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他是个爱憎分明的少年,自幼,父王和母后都教导他,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无论他多么不喜欢这个嚣张的女妖怪,她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我背她。”


    景洄俯身将阿婼驮起来,背上的温热让他脸庞发烫,忽然醒悟,那可能是她鲜血的温度,又难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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