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某些绝无仅有的文化印记,你确信自己与穹脑海中的意识投影来自同一个地方,这看上去可以成为省略罗浮之行的突破点,如果穹足够熟知这些投影的来历。


    可惜这灰毛小子自己都才诞生没多久,光顾着跟那群在互联网上的糟糕大人玩抽象了,哪可能知道更多。


    也许是你的无语太过明显,穹在你嫌弃的眼神下,很是羞愧了一会儿,没错,只有一会儿。


    你们方一交换联系方式,对方就将愧疚抛之脑后,被你的昵称转移去注意力:“momo?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等等,原来不用本名也可以吗?!”


    “嗯,直接点进漫游签证修改就好。”丹恒如实回话。


    穹倍感新奇:“原来这个名字是能修改的!”


    自联觉信标被复原,星际和平公司将其用于链接各文明,为此开发的漫游签证是信标联通各地后,各星系智慧生命赖以沟通的明信片,成为寰宇间手机默认携带的基础设置。


    你从这片宇宙醒来没多久,游荡在阿尔冈-阿帕歇时在口袋中发现自己正使用的这部手机,内部储存空空如也,代表信号的栏目沉默的亮着微弱的标识,乍一看像极你记忆中地球的手机,但只消对着琢磨一阵,就会发现截然不同。


    于是漫游签证一直空着,直到阿尔冈-阿帕歇被毁灭,无家可归的波提欧离开这个星球时将你一起带走,得到联觉信标后,为留下彼此联系方式,还未被改造半智械生命的牛仔自己也是个“跟不上时代的半吊子”,却能勉强教会你填写这部手机的漫游签证。


    波提欧总是小鬼小鬼的叫你,并真诚地建议你既然不记得名字还迟迟不另取一个,以后干脆就叫“小鬼”算了,漫游签证就按“小鬼”填。


    开玩笑,你怎么会给别人占你便宜的机会。


    “momo,听着怪可爱的,”三月七拿手臂撞撞同样拿起手机在添加的丹恒,“你说,咱们以后就用这个称呼无名氏小姐怎么样?”


    真的假的?怎么听着比裸考cet还草率?


    你本以为丹恒准备将之当做玩笑话,没想到他竟真向你投来征询意见的眼神。


    “这种事情不要啊。”你无可奈何,对他们简单解释说momo只是一个具有异世特色的匿名,又一次引来穹的兴趣。


    穹接连打开丹恒和三月七的漫游签证,丹恒就是【丹恒】,三月七则是【赵相机】,没能看到乐子的穹不由得惋惜。


    “丹恒老师好无趣!”


    丹恒老师唯有沉默。


    随后,如同被打开任督二脉的穹,立刻对自己的社交账号进行一个改名的操作。


    你看一眼他的新改的昵称——【银河球棒侠】——真是非常符合小灰毛的个人风格呢。


    “对了,说到名字,”心满意足的穹收起手机,“总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感觉哪里怪怪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可不可以管你叫‘星’?”


    诶?


    “…不是要把这个名字强加给你的意思!只是单纯一个称呼,昵称,就像你的momo一样。”灰毛的俊帅青年生怕你误会自己是什么爱给别人“赐名”的自大狂,举手摇摆,慌里慌张的解释。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一般凶手是不会问受害者像埋哪儿的。


    你经常因为不记得自己名姓、又迟迟不肯为自己选择一个暂且使用,被人用各种各样的称呼调侃,穹还是头一个会在使用称呼前征询你意见的人,真叫人意外。


    三月七若有所思,与丹恒对视一眼,对方不明所以,脑中冒出奇思妙想的少女决定放弃这个跟不上自己思路的榆木脑袋,语出惊人。


    “你俩这名字加起来,就是半截星穹列车啊。”


    嗯……怎么不算呢?


    换个思路,是不是可以说,波提欧就是全部的阿尔冈-阿帕歇人?


    “我是在黑塔空间站被星核猎手卡芙卡唤醒的,从混沌中醒来的过程非常自然而然,有一种溺水得救,浮上海面的感觉。再次昏睡过去,被丹恒和三月救醒后,便只记得卡芙卡和自己的名字——我得说,当时我曾回答丹恒说不记得自己叫什么,那是句实话。”


    回想起当时懵然的窘迫,穹不禁扶额。


    真是一场乌龙,丹恒和三月七收到空间站科员的求救信号,一转眼就发现晕倒在房间的穹,顾不得核实他是否为发出信号的人,迅速实施救助。


    等穹醒来后,即便确定他并不是求救信号发出者,他们也默认穹是意外遭难的空间站科员,一路将对方带离危险的收容舱段,过程中刚巧遇到真正发出求救信号的阿兰,也算是完成了最初的营救目的。


    为免你对话题内容感到疑惑,丹恒将这段可以称得上惊心动魄的经历向你道来,言语简练,情绪平静。


    听上去这段时间他们不是九死一生拯救了空间站,而像是参加过一场水课的开卷考。


    你一面听,一面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总不能告诉说你早就知道他们相遇的来龙去脉吧,这样之前隐瞒与艾利欧交易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按照穹的说法重新复盘,三月七咋咋呼呼地补充。


    “诶?!我当时让你想想,没多久你就回答出来了,还以为你只是因为刚醒来,脑子发蒙一时间没反应呢。”


    对啊,而且这跟穹打算管你叫“星”有什么关系……


    灰毛小子染上谜语人了?神神叨叨的,封神榜怎么没给他封个神?


    你心中暗忖。


    好在穹没打算卖关子,他很快解释。


    “我当时确实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是三月让我回想的过程中,潜意识关于名姓的部分被唤醒,身体冥冥中做出提示,它说我的名字是穹。事后回想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是我自己的选择……甚至性别也是!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也可以变成一名女性!”


    穹变成女性?


    三月七缓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也可以?太玄乎了……骗人的吧?”


    “骗你我当着列车长的面裸奔!”穹赌咒发誓。


    丹恒:“那就不必了。”


    总之——总之,穹最后想说的是,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如果是一名女性,那么他会拥有的名字就是“星”。


    在见到你之前,穹从未想过会有人跟自己如此相似,“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与他亦是如此相近。因而,他真诚的想要选择“星”这个名字,作为他对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固定称谓。


    “原来,你觉得我跟你很像?”你单手撑腰,好奇的问他。


    穹有些不好意思得伸手摸摸鼻子:“嗯,没错…”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和我一样,成为一个无名客,跟随星穹列车开启前往群星的旅途吗?”


    哇哦,这真是一封意外而朴素的邀请函。


    你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仅有这份相似将你们相连。


    灰毛青年的眼眸凝聚着真挚,他诚恳地注视着你,请求你成为他的同伴。


    你得承认,有这么一瞬间被他打动了。


    “喂……你们不说两句吗?这家伙还只是个新人就有这个权限邀请别人上车了?你们的大家长真的不会有意见吗?”你避而不答,转向三月七和丹恒,调侃道。


    “……星穹列车自重新启动以来,成员稀缺,列车长想必不会拒绝一位新的无名客登上列车,再加上姬/子女士和瓦尔/特先生是十分优秀而宽和的领航员。”


    丹恒又一次出乎你的意料,他没有制止穹对你的邀请,反而含蓄地提供助力。


    三月七本就性情活泼,是开朗而坦荡的少女,她对这份邀请的补充更加外向:“我、丹恒还有这家伙,都很乐意拥有一位新的无名客同伴,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吧!本姑娘出马,就算姬/子和杨叔有意见,搞定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恶,好耀眼的元气少女,尸体暖暖的。


    你心中无端升起些难言的心绪:“就,就这?这也太仓促了吧!咱们才第一天见面诶,你们甚至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见面之前,你只以为是个单方面的粉丝见面会(都是记忆里地位明显的角色),勉强也可以叫情报交流会,虽然穹只知道跟着异世界的意识投影学抽象,但这也算得上一种收获:至少你的过去被证明存在。


    “啊…就,就是,这要怎么说,”穹懊恼得抓抓头发,他此刻有些最笨,“在跟你搭话前,三月就发现你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不管你是不是我们在等的人,都一定要找机会跟你交流,邀请你登上列车……”


    “……你那时候默默地握着手机,站在主控舱与月台中间的舰桥上,那里是这片区域最空旷的地方,看着有些孤独,迷茫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去流浪。丹恒说,特别像刚醒来的我,还有登上列车前的他自己。”


    孤独、迷茫吗?也许是的吧。


    那么要为了摆脱孤独登上星穹列车,成为他们开拓故事里的一员吗?这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也许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作祟,心中浮起摆脱孤独渴望的你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满怀歉意的拒绝。


    你拒绝了登上列车的邀请,但接受了“星”这个称谓,它将你们的联系轻巧却稳固的维持,这是你第一次认可某人对你的称呼,也许是因为穹脑海中亲切的意识投影,又也许是曾被青年的真诚打动。


    最后,在兴致勃勃地奔向艾斯妲赠送的临别礼物,那艘崭新的星槎前,你已跟列车三人组作别。


    你又要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了,期望这次不会以星海流浪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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