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五颗糖果呀~

    直到从擂台上下去了, 厉扶青还在皱着眉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有心想用衣服擦,洁癖又不允许,这身作战服又格外地结实, 一时撕不下来。

    正在他考虑用牙的时候,走到近前的诺恩递了张湿巾过来。

    厉扶青接过湿巾对着手腕就是一阵猛擦。

    眼见着他把皮肤都擦破了, 正在给他眉骨处喷愈合喷雾的诺恩皱了下眉, 见眉骨处没在流血后,就重新拿了张湿巾, 拉过厉扶青的手腕仔细地帮他擦拭。

    “治疗舱我带来了, 虚拟指挥战还有半个小时, 你等下去趟一会。”

    厉扶青看向他, 有些许疑惑:“你什么时候带的?”

    他们早上不是一同出门的吗?

    “第一场擂台战后。”诺恩说着用治疗喷雾在他手腕处破皮的地方喷了下。

    对于厉扶青来说,这点伤并不能影响他参加接下来的虚拟赛,正是清楚知道这点,他才与萨尔诃斯这般打了一场。

    不过,厉扶青最终还是在诺恩和赫斯安泽的注视下躺进了治疗舱。

    赫斯安泽坐在一旁看着治疗舱里的阿提卡斯, 目光落在他失了几分血色的唇上。

    他没想到阿提卡斯会赢到最后。

    虽说指挥系擂台上的雌虫大多不擅长战斗,但也不是雄虫能比的,毕竟身体素质摆在那。

    他一直觉得,阿提卡斯最多打两场就会输,除非运气好的遇到主动认输的雌虫和亚雌。

    阿提卡斯的战斗意识和反应确实是他目前见过之最, 但他体力不行,耐力不行, 力度更不行。

    没想到他还真拖着这么一副身体,用出乎意料的方式赢到了最后。

    “阿提卡斯。”

    “嗯?”厉扶青掀起眼帘应了一声。

    “这五场擂台赛, 你赢得很棒,很厉害。”

    不对!

    赫斯安泽猛然抬头, 谁抢他台词?

    很少被夸的厉扶青看着诺恩,垂下眼眸动了动手从兜里掏了颗糖给他:“谢谢。”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也记不得被夸的时候要说什么,想了好一会,最终也只掏出了一颗糖和一句谢谢。

    痛失一颗糖的赫斯安泽眼神不善地看着诺恩。

    诺恩接过这颗糖,无声的笑了下:“不用谢。”

    半小时转眼而过,厉扶青从治疗舱里出来后,就又躺进了虚拟舱。

    眼前一黑,再一亮时,满目的疮痍出现在眼前。

    身着总指挥服的厉扶青看着眼前沦为废墟的星球与漫天的敌虫。

    虚拟指挥战厉扶青一共和赫斯安泽打过十五次,十五次皆输。而这次的虚拟指挥战会与笔试的分数总合,所以他得赢。

    厉扶青想着将精神力从指挥台断出,直接链接到每个军雌的精神力海。

    他一如既往地下达埋伏,诱敌,佯攻的指令。

    整场战役正式掀开后,迅速进入焦灼状态。

    炮火轰鸣声中,他指挥数支中坚小队混淆分散对面注意力,左右翼火力覆盖,掩护中锋虫薄弱处插入战局。

    多变的节奏,不厌烦的佯攻和极具诱惑的诱饵,如愿将局面搅得越发混乱时,厉扶青随手拿起一包东西,顶着漫天炮火向着对面主战舰而去。

    对面的总指挥应该了解过他,在他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重火力转瞬就朝他覆盖了过来,厉扶青一时间被炮火逼得睁不开眼睛。

    炮火交织的光影一瞬间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

    “就没了吗?”

    “有点激进啊。”

    “身为总指挥怎么能主动冒险?”

    “这表现有点差啊。”

    会议室里为这场虚拟战打分的临时教官四年级生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对今年的这个雄虫很是不看好。

    一旁的赫斯安泽不耐地啧了声:“这不是还没结束吗?”

    以他对阿提卡斯的认,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果然,下一秒一道从重火力中冲出来的身影就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靠,他是怎么出来的?”临时教官们惊讶极了。

    “我看看。”雄虫希利安弗恩动手将画面往后拉了拉。

    仔细看了一番后,发现这个雄虫的每一个转身,躲避都恰巧处在重火力的薄弱点。

    他笑了笑:“有意思。”

    躺在治疗舱里观看这场虚拟战的萨尔诃斯同样吐出一句有意思,只是他的语调更高,更兴奋。

    将虫族现有的武器都摸了个清楚的厉扶青,清楚地知道重火力交织中的薄弱点,就算没有薄弱点他也能用精神力将其给扭曲出来。

    无形的精神力早在他踏进战场的那刻向着整个战场覆盖而去。

    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神魂虽然与这具身体依旧还在排斥,但总算是融合了些许。

    即使融合的些许对于他庞大的神魂来说如冰山一角,但在身体负担少的虚拟世界里也算是勉强够用了。

    “轰轰轰!”

    不断轰鸣的爆火声震耳欲聋,震得耳膜鼓胀,厉扶青微微伏身,脊背弓起的幅度像是一只在捕猎的大猫,身形灵活地在炮火中腾移,目标坚定地朝着主战舰奔去。

    知道雄虫精神力对战舰伤害有多大的对面总指挥根本没打算让他靠近,在他接近预计的地点后数万炮火一同砸下。

    那盛大的光芒耀眼得几乎将日月都掩盖下去,逼得虚拟屏幕前的教官们都忍不住避开了眼睛。

    “嗡——”

    明明是一声再轻微不过的嗡鸣,偏偏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清晰地传入众虫的耳里。

    一道无形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划过炮火,落到对面数架小型战舰上。

    下一秒,小型战舰上出现了一条极细的黑线,停滞了两秒后,战舰的上半身滑落。

    那数架小型战舰在同一时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切割成了两半。

    虚拟屏幕外的虫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幕。

    希利安弗恩甚至猛地凑近了眯着眼睛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后他还反复将画面拉回去看。

    赫斯安泽也没忍住挤了上去。

    同样在虚拟屏幕外的诺恩目光落在了厉扶青的手上。

    他的手上拿着什么?

    “那个雄虫阁下的手里…拿着什么?”

    闻言,希利安弗恩将画面定格在这个雄虫的手上,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把奇怪的东西。

    “精神力凝实后的产物?”希利安弗恩震惊后哑然无声了许久。

    精神力还能……这么用吗?

    厉扶青手里握的是一把透明的难以察觉的由精神力凝实的剑。

    握住剑的那一刻他周身的气势都为之一变,厚重的压迫感像是隔着屏幕蔓延了出来,让目睹这一幕的虫们都为此一窒。

    厉扶青提着这把剑,几乎杀穿了整个战场。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他精神力不够了。

    那把奇怪的东西对精神力的消耗好像很大,这个雄虫只挥了两下,唇直接白得不见血色,站着都有点勉强。

    但只挥的这两下就足够骇虫了,对面的主战舰都裂成了两半,要不是总指挥跑得快,估摸着可以直接结束这场虚拟战。

    “可惜……”

    “轰——”

    希利安弗恩一句可惜了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声巨响给掩盖了下去。

    在场的虫下意识噤了声,耳朵轰鸣的他们不禁伸手拍了拍耳朵。

    这爆炸来得突兀又猛烈,连带着虚拟屏幕都抖动了两下,整个光幕都被耀眼的白光遮挡住,让虫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声势浩大的爆炸声中,厉扶青平淡地看着对面的战舰,军队一一湮灭,连带着他自身也湮灭在热浪中。

    灵力从某一种方面来说是一种储存在体内的能量,那么精神力就是储存在意识海中的另一种能量,同样的,炮弹一类的武器也是储存起来的能量。

    既然都是能量说不定同样能用来利用,于是厉扶青在经过几次尝试后,用精神力改变了不少爆缩雷的内部能量。

    就在刚刚,他将手里那包改过的爆缩雷抛向了空中,配合着精神力引导这战场上大量炮火爆炸后未完全散去的能量,摆了一个沧澜大陆上记不起是什么的阵法,制造了这么一场爆炸。

    这就是他从战舰里出来的时候为何提了一包东西,其实他自己本身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起到个什么程度的作用,他做过几次尝试,每次的结果都不一样。

    为了以防意外,厉扶青还尽量让自身吸引视线的同时向军雌们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死在这场爆炸里的只有他和对面,这样的话他的分应该能高一点。

    反复拉画面的临时教官们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看着一开始在战舰里倒腾那些爆缩雷的画面,又看了看他像是随意抛向空中的爆缩雷,一时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哑然无声了好一会,最终爆发了一声虫族的脏话。

    厉扶青从虚拟舱里出来时脸色惨白得让虫惊心,只是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没有痛觉一般。

    大厅里雌虫尤带震惊的目光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诺恩上前挡住这些目光,将先前他给自己的那颗糖剥了塞进他嘴里,厉扶青含着糖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看向光脑上发来的成绩。

    如他所料,他的分并不高,刚才输给他的那个雌虫的分数都比他高出不少,但因为这场指挥战是他赢了,所以分数也不是很低,取了一个中间偏上的值,总合笔试的分数后,他依旧位列第一。

    第一。

    厉扶青盯着这两个字,有那么一刻觉得神魂上和身体上那尖锐的疼痛都没那么疼了。

    “对成绩有疑惑?”走出来的希利安弗恩见他目光落在光脑上,以为他对成绩有疑惑就双手环胸道:“指挥系看重的是指挥能力,不是孤军作战。你确实赢了,但只有前面还能勉强看出你的指挥能力,后面简直一塌糊涂。身为总指挥孤身犯险………”

    被莫名说教了一通的厉扶青,心里升起的那丝难得的愉悦霎时间消散,他掀起眼帘看了眼前的雄虫一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只是一时还改不过来。

    数百年来的孤军奋战和禁地里荒芜的死寂,让他潜意识里就没有配合意识,更何况要去指挥数万军雌互相配合。就算明知该怎么指挥,一旦战事激烈节奏变化过快,他反应就难免稍慢了点,这也是他指挥战时常输给赫斯安泽的原因。

    浑身疼得厉害的厉扶青往嘴里又塞了一颗糖,没等他说完就微蹙着眉转身离开。

    第32章 十六颗糖呀~

    从巴萨罗云回来洗漱了一番后, 厉扶青就盘腿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天空看了许久。

    繁星初现,零星地点缀在霞紫色的天空,微风扑面而来带有晚夏独有的气息。

    厉扶青难得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年少时他很少有机会得以出宗门,甚至连问道峰也没机会出, 常年待在空无一人的问道峰, 除了修炼别无他事可做。

    不过每到各大宗门大比时,师尊都会带他出宗门, 让他参加比试。

    十二岁时力压各大宗门天才初登天梯榜第一, 十三岁试炼塔第一, 十四岁问天试第一, 每逢比试便是拼着身受重伤他也要夺得第一,除了心里少有的骄傲使然外,也有想为宗门挣得脸面,好以此让师尊多带他出来。

    问道峰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除了他就只有满目苍郁的树木, 偶尔师尊回来时,就算不搭理他,他也觉得高兴,至少不会让他觉得,整片天地间死寂得只剩他一人了。

    后来, 后来…他改了名,记忆里更多的除了血腥和死亡外, 就只剩荒芜死寂的禁地。

    他也再也没有想夺得第一的机会和理由了。

    精神力的干涸加剧了神魂与这具身体的排斥,厉扶青忍耐地蹙了下眉, 放在膝上的指尖疼得轻微痉挛了下,往兜里一摸发现兜里已经没糖了。

    他抿了下唇, 将手重新放回膝上,继续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怎么不去躺治疗舱?”身后走过来的诺恩在他身旁蹲下,熟练地往他兜里补充糖果。

    自从上次阿提卡斯给雷坦买过一次糖后,他就从阿提卡斯吃糖的频率中发现,他只有疼得狠了才会往嘴里塞糖,吃完了也不会去买,于是他就买了糖放进他兜里,慢慢地就养成了时常往阿提卡斯的兜里补充糖果的习惯。

    厉扶青扭头盯着他的动作,过了会才动了动唇:“没用。”

    “嗯?”

    “躺治疗舱没用。”

    他的疼痛来自神魂与这具身体的排斥,躺治疗舱没用。

    诺恩抬头看着他苍白的唇,皱了下眉将手里剩下的两颗糖递给他:“去躺一下吧,至少能止疼。”

    厉扶青接过来剥开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自舌尖泛开,心情好了点的他点了点头:“好。”

    真好哄啊!

    诺恩看着他起身朝着治疗室走去的背影不禁想到。

    走到治疗室门口的厉扶青突兀地停下脚步,扭头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诺恩起身,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在荒星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好像也是过来这两字。

    厉扶青带着他走进治疗室,在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什么,走到一旁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对诺恩道:“坐过来。”

    诺恩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上前坐下。

    他刚坐下,厉扶青就将他脖子上的绷带扯下,然后拿着一管针剂扎向他脖子。

    脖子是绝对的弱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诺恩瞳孔反射性地一缩,犹如被触犯禁区的猛兽,周身气息骤然危险。

    反应过来身旁的是阿提卡斯后,他又在瞬间收敛气息,只是身体依旧紧绷着,全程一动不敢动,直到针剂注射完,针管离开,诺恩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

    莫名其妙被扎了一针,心里满是疑惑的他转头正要问什么的时候,就从对面的玻璃柜上隐约看到自己脖子上正在消失的纹路。

    厉扶青起身将空了的针管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转头看向他:“这药剂昨天刚到,可以将脖子上的雌奴纹掩去一个月,架子上还有一盒,待会你拿走。”

    这个药剂是在他第一天看到诺恩将脖子上的雌奴纹连皮带肉撕扯掉时托虫研制的。

    身为雄虫,还是希瑟尔家族的雄虫,想要做到这点很简单。

    只是没想到最后帮忙研制的会是三哥撒利亚。

    撒利亚是这具身体雄父的另一个雌侍生的,年二十七,就职于首都星制药研究所,目前为止厉扶青只有回来的那天见过他一面。

    连面都见不上,这种情况下他想要达成原主的第一个心愿,好像还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诺恩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其实因为主导者是阿提卡斯,他已经不怎么会为了这道雌奴纹感到屈辱了,之所以没有将绷带取下,只是因一时习惯了而已。

    他没想到,阿提卡斯会因为雌奴的这点小事,就让虫去研究遮挡雌奴纹的药水。

    他看向厉扶青,突然想到什么心里生了丝好奇:“阁下,这药水你是什么时候让虫研制的?”

    “在看到你将雌奴纹撕扯掉后的第二天。”

    闻言,诺恩眸光微动,没想到那时候的他不仅没因雌奴纹这件事生气,还想着要帮自己把这东西给遮挡住?

    “是因为当时的我救过你?”

    “不是。”厉扶青摇头:“是因为当时你成为雌奴这事是我导致的,既然你视这纹路为耻辱,那么我就该想办法将它遮住。”

    “不是的。”诺恩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盯着他的眼睛,再认真不过地道:“虽然这事过去了,但我还是想说,阁下,不是你导致我成了雌奴。”

    “那只是一场意外,若一定要有虫为了这场意外负责,可以是赫斯安泽,可以是我自己,可以是黑塔的那个亚雌,但唯独不该是抱着救我的目地来的你。”

    他们虫族天生同理心就寡淡,管闲事的都不多见,更别说这种乱揽责任的了。

    阿提卡斯这个性子在虫族可以说十分罕见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厉扶青有点意外。

    诺恩看到了他眼里的意外,不过他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其略过道:“阁下,你救过我,也救了诺亚,以前的那些瓜葛都清了,所以没有必要再给这个药剂。”

    “就算要给,也要让我用什么来换,不该就这样没有代价的给我…”这样会吃亏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厉扶青给打断了:“你有用东西来换。”

    厉扶青说着望了眼鼓囊囊的衣兜:“你给了我糖,很多。”

    诺恩哑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他反复张了张嘴后,反手将厉扶青给塞进了治疗舱里。

    被塞进治疗舱里的厉扶青懵了一瞬,稍微绷紧的面颊能看出他不甚明显的疑惑:“?”

    出了治疗室后诺恩捂着脸蹲下,阿提卡斯刚才…莫名地显得有点乖。

    那模样,像是一包糖就能给哄走似的,与下午在虚拟战里的反差有点大。

    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后诺恩反应过来,阿提卡斯给他这个药剂并不是因为那点糖,而是他将糖塞进他兜里时所携带的那点好意。

    明白过来的诺恩心脏跳动的弧度缓了一下。

    阿提卡斯这样的性子,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未免太过好欺负了。

    想来也只有那个将阁下养大的雌虫为了从阁下这里谋得好处,为了在暴露拐带雄虫后还能活下来,才故意将阁下养成这番性子。

    因为只有这样的性子才最好拿捏,才最能用恩情束缚住。

    想到这里诺恩眸光一暗,等过段时间他抽出空就去N91荒星将那雌虫的骨灰给扬了。

    在门外坐了会,突然想到什么的诺恩又起身打开治疗室的门,走进去站在治疗舱旁道:“阁下,星渊里发现了星兽的繁衍地,半个月后第七、第二军团会出发前去探查星渊里星兽的繁衍地,我会申请跟随作战,所以要离开一段时间。”

    星渊像是一道巨大的横戈在宇宙中的深渊,它神秘又危险,探不到首尾,也探不清深浅,没有任何种族能穿过它,兽族甚至称它为宇宙的边缘。

    若星渊只是这么存在着也无所谓,最多这只是会偶尔对它起一点好奇心罢了,但是偏偏星渊里会诞生星兽。

    星兽诞生自星渊,全身漆黑带有鳞片,鳞片下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眼睛,周身带有奇怪的波频,很难被探查到不说,还会影响到虫族的战舰,除了磁弹、粒子炮、宇宙射线外,其他的炮弹很难对它起到伤害。

    未成年的星兽和虫族小型歼击舰差不多大,成年星兽却比虫族主战舰还要大上五六倍。

    偏巧虫族的地盘与星渊相邻的面积最多,常年面临着大量星兽的危害,若是其他种族也就算了,最多在边缘星建立起驻军,防守每年一次的星兽潮,偏生虫族是个好战且不服输的,绝对不可能只有坐等星兽打上门来的份。

    所以这些年来虫族派了不少支军队深入星渊,就是为了寻找到星兽的老巢,然后一举给捣毁。

    这么多年来,这是虫族第一次探到星兽的繁衍地,必然有一场大战,也是积累军功的好时机,海特军校的军校生可以申请参战,他当然要趁此机会去累积军功。

    治疗舱里的厉扶青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买了不少糖,用玻璃罐装着放在床头,门不会锁,你吃完了记得自己去装。给犀兽奶去腥味的法子我给了管家,这样就算我这段时间不在,你喝的犀兽奶也不会有腥味。阁下有什么想要的吗?这次出去我给阁下带。”

    “不用带。”隔着舱门传来闷闷的一声。

    “阁下没有想要的?”

    “没有。”

    “那好,我就看着给阁下带了。”

    厉扶青没再说话,轻掀眼帘隔着舱门看向诺恩那狭长的眼型。

    果然有这种眼型的无论是人还是虫,都没一个真正老实的。

    诺恩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治疗室里再度安静下里,躺在治疗舱里的厉扶青微微阖着眼。

    半个小时后,治疗舱的提示音响起,厉扶青打开舱门从治疗舱里爬出来,去到卧室洗漱一番后,坐回沙发上垂眸看着光脑上海特军校的入校通知和一系列注意事项。

    “阿提卡斯。”

    忙完事回来的厄涅斯动作随意地倚着门,懒散地敲响了他亲爱弟弟的门。

    听到声音的厉扶青动作迅速地点下光脑上的开门键。

    拎着小蛋糕走进来的厄涅斯站到厉扶青面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后,又俯身细看了会,确定没有哭过的痕迹后就上手扯住他的脸道:“怎么样,受委屈了没?要不要向我哭两声?”

    被掐住脸的厉扶青摇头,声音有点含糊:“没受委屈。”

    厄涅斯挑眉:“真的?”

    不是被希利安家那个小鬼给欺负了吗?

    “嗯。”

    “那好吧。”厄涅斯表情遗憾地将手里的小蛋糕放进他手里:“给没受委屈的小阿提卡斯的奖励。”

    奖励?

    厉扶青看了一眼兄长,眼里有丝不确定。

    只是没受委屈就能得到奖励?

    厄涅斯挑眉:“看我干什么,吃呀。”

    闻言,厉扶青收回视线打开盒子,发现和上次的不是同种口味,吃了一口后觉得比上次的要好吃上一点点。

    厄涅斯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他,见他吃得认真,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我有看你的比赛,五场实战包括虚拟指挥战都看了。小阿提卡斯真厉害,不愧是我希瑟尔厄涅斯的弟弟。”

    厉扶青侧头对上兄长眼里的自豪,握着勺子的手下意识一紧:“兄长。”

    厄涅斯撑着腮懒散地应道:“嗯?”

    “别对我太好,我不知道要怎么还。”说这话时厉扶青面颊绷紧,一向平淡的眼眸里浮现了少许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还,兄长不像诺恩,他不缺钱,也不缺权势,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也没有什么他憎恨的需要除掉的存在。

    他怀抱着兄长塞过来的满满的关心、善意和喜爱,却头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偿还。

    厄涅斯眉眼中的笑意散去,冷下表情的他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气氛逐渐凝重,两虫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突然,他伸手捏住厉扶青的脸使劲一扯,轻嗤了一声,眼里的笑意带着说不出来的痞意:“不知道怎么还的话,就听话点,多长点肉。”

    被掐住脸的厉扶青眼里的情绪散去,他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兄长,抬手往嘴里塞了一勺蛋糕,身体力行地证明,他已经在很努力地长肉了。

    “还有就是,明天是神诞日,你不许待在屋里,得出去和赫斯安泽他们到处去玩玩,顺便找个约会对象或者雌侍回来。”

    神诞日是虫族两年一度的狂欢日,这一天会格外的热闹,雄虫出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雌虫们也会在这个盛大的节日下精心打扮,想尽办法搏得雄虫的注意,得到一个约会的机会。

    小阿提卡斯太安静了,有赫斯安泽这么一个闹腾爱玩的朋友,都有本事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出门。

    厉扶青咽下嘴里的蛋糕:“出去可以,不找约会对象和雌侍。”

    “这个随你。”

    对于这个厄涅斯不强求,只是想起来顺口说了下。

    而且到时候万一有能看上的呢。

    “对了,你对精神力的用法倒是很奇特,我看到的时候都惊讶了好一会。”厄涅斯打了个哈欠:“估摸着军队会找你问一下关于最后爆炸的那一下,你想说的话就说,不像说的话也没关系,不用顾忌太多。”

    小阿提卡斯在某些地方上会迟钝,但在某些地方上又会想得有点多。

    “知道了。”厉扶青目光落在厄涅斯的眼下,微蹙了下眉:“兄长快去睡吧,眼圈都熬出来了。”

    厄涅斯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么明显?”

    厉扶青皱眉:“嗯。”

    “那好吧,晚安,小阿提卡斯。”

    “晚安,兄长。”

    ……

    翌日一大早,穿得像一只花孔雀的赫斯安泽就杀到希瑟尔庄园,将厉扶青连推带催地推到衣帽间。

    “赶紧的,待会还要去挑雌虫呢,去得慢了被萨尔诃斯他们捷足先登了,我得把你给对半折了。”

    “挑雌虫?”厉扶青疑惑。

    “怎么,你没玩过?哦,忘了,你是从荒星来的。”赫斯安泽拍了下额头:“这是首都星的一种玩法,每年的神诞日雄虫们都会搭个台子,在众多雌虫中选出自己看中的雌虫,让他和其他被雄虫选择的雌虫比试,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出者。”

    “选择该胜者的雄虫到时候会满足这个雌虫一个愿望。”

    “比试什么?每年的比试项目都不一样,这得看抽到什么,有比试驾驶小型战斗舰的,有比试唱歌跳舞,也有比试打斗喝酒的。”

    “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都看当年抽到了什么,反正挺有趣的。”

    “去年是希利安弗恩赢了,赶紧换衣服,今年的胜者绝对是我。”

    嫌厉扶青选衣服慢的赫斯安泽随手给厉扶青挑了件淡青色带银色纹路的套装:“麻溜的穿上走。”

    厉扶青换上后就被赫斯安泽给风风火火地拉出门了。

    今天是神诞日,整个首都星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中心大道、繁星广场、维拉主道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虫的身影。

    各大街道上都播放着欢庆的歌声,有军队里比较受欢迎的上将踩在悬浮盘上热情地向下打着招呼,那热闹的氛围,坐在悬浮车里的厉扶青隔着一道窗都能感受到。

    坐在他身旁的诺恩将带出来的犀兽奶和早点递给厉扶青:“先垫一口。”

    厉扶青连早点都没吃就被赫斯安泽给拖出来了。

    前方的赫斯安泽嫌弃地斜瞥了眼诺恩,就这么点路程,能饿出什么问题来?到那了能没有吃的?可让他找到机会献殷勤了。

    “谢谢。”厉扶青接过早点咬了口,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明显能感觉出他周身的气息舒展了不少。

    他确实有点饿了,虽然不是不能捱,但是能不捱总是要好一点。

    见此赫斯安泽收回视线,一路上都在向厉扶青说着神诞日有什么好玩的,等到底目的地后,都没来得及顾上那些和他打招呼的雄虫,先上手点了一大桌吃的。

    等吃的上来后,他直接全部往厉扶青面前一推:“这里的早点都挺好吃,你慢慢吃,不够了再点。”

    见厉扶青低头吃了起来,赫斯安泽心里的些许烦闷才散去,这才心情愉悦地起身朝着不远处扎堆的雄虫走去。

    这里的早点还真不错,厉扶青和诺恩两个没来得及吃早点的埋头吃着,再抬头时就发现旁边坐了一个有些许熟悉的面孔。

    “啊——”萨尔诃斯十分自然地张开嘴冲着厉扶青啊了声,见他没反应还不满地用手指了指嘴:“喂我。”

    厉扶青:“?”

    他们很熟吗?

    见厉扶青不喂自己,萨尔诃斯也没有生气,而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笑得十分暧昧:“不喂的话,亲我一下也可以。”

    看着他这个笑容,厉扶青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被舔的那一口,那舌头在手上划过的触感不禁让他有点恶心,没忍住抬手“嘭!”地一声将他的头摁在了桌上。

    这一声,将周围雄虫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目光诧异地落在两虫身上。

    听到声音的赫斯安泽看了过来,随即满脸阴沉地大步走过来。

    桌面被这一下弄得一片狼藉,甚至有几块糕点弹起来落在萨尔诃斯的头发上。

    头上顶着几块糕点,额头鼻子当即红肿一大片的萨尔诃斯沉默了一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奋地笑出声,努力地往上翻着眼睛看厉扶青:“宝贝,怎么办,你越这样对我,我越兴奋。”

    厉扶青垂下眼眸看着他,情绪向来平淡的他,难得在情绪上有了较大的起伏,绷紧面颊道:“再这般恶心我,就把你全身骨头一根一根敲断。”

    “听起来很棒呢,你一说我居然有点兴奋了,干脆你现在就这样来一遍吧。”萨尔诃斯兴奋地说着,眼里居然带上了点期待。

    从他眼里确定了他是真的这般想的后,厉扶青松开了手。

    这种性格的魔修他以前遇到过,疼痛于他们来说是兴奋剂,越是疼痛便越是兴奋。

    如果不能杀了的话,那也不要遂了他的愿,免得落得个自己沉闷的下场。

    “阿提卡斯。”赫斯安泽还没走到,一旁的希利安弗恩就先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萨尔诃斯,伸手拎起他的后领嫌弃地将他扔到一边,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萨尔诃斯爬起来有继续凑过来的迹象,便扭头道:“你再凑过来骚扰我们的小学弟,我就把你腿打断,然后绑起来丢回克洛星给你大哥。”

    闻言,萨尔诃斯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离开,像是根本没打算过来一般。

    见他离开希利安弗恩才看向厉扶青,开口邀请道:“小学弟要一起玩一下吗?”

    厉扶青摇头,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桌上:“不玩。”

    “你玩的话,我保证你入校的半个月内萨尔诃斯不去打扰你。”

    “萨尔诃斯不是淘汰了吗?”一旁的诺恩开口。

    海特招生试,输一场就淘汰。

    希利安弗恩看了他一眼:“雄虫嘛,难免有点特殊优待,他家给海特军校捐了一颗虫造小行星。”

    诺恩:“……”

    果然特殊,这一个小行星所耗费的资金高达上百亿,难怪海特军校给他优待。

    “怎么样?”希利安弗恩看向厉扶青再次邀请道:“要不要玩,如果你赢了话,我还附赠你一个萨尔诃斯的弱点。”

    厉扶青扭头看向他,想了会后点头应下。

    实在是萨尔诃斯这虫太过难以言喻,他不喜麻烦,然而这虫已经不是麻烦可以形容的了。

    第33章 十七颗糖呀~

    神诞日上的大部分雌虫亚雌都是冲着雄虫来的, 自然早就摸清楚雄虫们都会在什么地方,玩些什么,所以早早地就聚集在高台下面各种展示自己的优秀。

    这种有大量高贵雄虫参与的活动对于雌虫亚雌们来说是极难得的, 不仅能大饱眼福看到不止一位平时几乎没机会看到的高贵雄虫,并且还能在雄虫面前展示自己。

    虽说比赛的优胜者只有一个, 得到雄虫实现愿望的机会也只有一个, 但万一一个运气好,说不定就被看上成了约会对象呢?到时候不仅能近距离接触雄虫阁下, 从此还可以不再为精神力海暴动而发愁。

    不少深受精神力海暴动的军雌, 也会在这天特意精心打扮过后出门。

    试问虫族的雌虫亚雌谁没做过在神诞日被雄虫看上的美梦?

    虫族的雌虫亚雌对雄虫的追逐, 很多时候会让米勒幻视飞蛾与烛火, 明知道有危险,却偏又要靠近。

    站在高楼上的米勒俯视着底下喧闹的场面,轻声呢喃:“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曾在他的那个世界看到过一个科普视频,海洋世界里的章鱼在产卵后为了章鱼卵能成功孵化,通常会不吃不喝地守在章鱼卵身旁长达数月甚至半年, 直到章鱼卵孵化,自己也生生饿死。

    当时那个视频下方有一条评论是这么说的,动物世界里的生存法则,为了繁衍和后代的成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都生命。

    可虫族不是那些几乎没有智慧的动物, 他们是有着与人类媲美的智商的高智慧种族。

    而且这个虫族也和他曾在小说里看到的虫族不一样,他们的繁衍不仅仅是依靠雄虫, 早在数百年前,他们就已经拥有足够的科技使得雌雌结合也能诞生虫崽, 只是雌雌结合无法诞生雄崽而已。

    雄虫崽只有正常的雄雌结合才能诞生,且几率十分小。

    适者生存, 这是无论放到哪都是最正确不过的法则。

    雄虫数量稀少,弱小且诞生困难。

    虫族也并不依靠他们繁衍,那么雄虫理该被淘汰,就算不被淘汰也理该将其控制起来当个稀罕玩意看待,没必要将他们捧得这么高,高到可以随意践踏雌虫亚雌。

    若说雄虫现如今的地位是源于雌虫亚雌自诞生时就根植在基因里的保护欲的话,那简直是个笑话。

    雌虫亚雌骨子里对雄虫的保护欲不是绝对的,他这段时间收拢到的一股股看似微小实则作用极大的小势力就能说明这些。

    更何况还有反叛军的存在能证明这一点。

    说到反叛军,米勒不禁对他们前段时间放走那个叫萨尔诃斯雄虫的举动感到疑惑。

    无论是杀了,还是留着折磨用来要挟虫族,打击虫族的士气和削弱虫族军部的公信力都是极好的打算,怎么就偏偏给放了?

    种种迹象说明雄虫有问题,至少不像表面看到的这般模样。

    “能查到吗?”他低声问着系统。

    系统:“不能。”

    米勒意外:“你也不能?”

    系统:“不能。”

    “不能的话…”米勒看向那站了不少雄虫的高台,伸手用手指隔空轻轻捏住:“你说我要是把那个地方给炸了会怎么样?”

    有系统的存在和帮助,这段时间他也算蓄积了不少势力,也是时候该弄点恐慌出来了。

    只有虫族乱起来,才能让他找到机会。

    “你会死。”系统机械的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地说着宿主作死后的结果。

    “我当然不会作死,所以这个炮弹得系统你来发。他们查不到你头上,不是吗?”

    系统:“…那你呢?”

    “我当然是要混到那之中去,给自己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米勒说着朝着楼下走去:“你炸的时候注意点,小心别把我给炸了。”

    不远处的高台上,走上前的厉扶青目光落在下方的雌虫身上,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试图在这密密麻麻的雌虫和亚雌中挑选一个出来作为比试的选手。

    这一挑可是很考验眼力和运气,也只有这种不确定的比试才能让雄虫们乐此不疲的玩乐。

    街道上有的雌虫为了展现出自己肩背上流畅结实的肌肉,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背心,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向着高台上的雄虫呼喊:“雄虫阁下,选我选我,看我这肌肉,力量杠杠的,选我绝对不会错。”

    “雄虫阁下选我,我喝酒能喝趴三条街。”

    “雄虫阁下,看我,看我,看我,小型歼灭舰驾驶经验三年。”

    “雄虫阁下看我,工作三年换了二十八个工作,拥有丰富的经验,打架喝酒小型战机样样都行。”

    “雄虫阁下看我,我指挥能力杠杠的,而且什么姿势都会。”

    “雄虫阁下看我,我长得帅,从小到大凭颜值能力压整座城。”

    “雄虫阁下看我……”

    “雄虫阁下……”

    声嘶力竭的喊声形成的浪潮不断冲击着耳膜,厉扶青只觉耳里嗡嗡嗡的,什么都听得不甚清晰。

    站在厉扶青身后的诺恩听着耳边嘈杂的喧闹声皱了下眉,这种活动他曾经听赛达他们说起过,但自身从来没有参加的兴趣。

    神诞日来参加这种活动的雌虫,目标大多都是雄虫。

    听说前几届的优胜者大多成为了约会对象,也有少数成为了雌侍。

    若是阁下选择的雌虫也要求成为雌侍和约会对象呢?

    阁下会不会答应?

    一想到那只有自己和阁下的屋里会出现第三虫,诺恩心里突然有些许不舒服。

    诺恩清楚,阁下参加这个游戏的目标不是为了选择雌侍和约会对象,他的目标很明确,是为了避开萨尔诃斯和得到制约萨尔诃斯的办法。

    这样的话只要赢下这场游戏就行,没必要让一个陌生的雌虫向阁下提出无礼的要求,毕竟阁下的性格在某些时候容易被欺负。

    想着,诺恩开口:“阁下。”

    听到声音的厉扶青扭头看向他:“嗯?”

    诺恩注视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阁下选我吧,我为阁下将胜利夺来。”

    说着话时他那双日渐沉淀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笃定的自信。

    从小到大诺恩的优秀一直是毫无质疑的,他的优秀能让他在穷凶极恶的边缘星带着弟弟活下来,能让他在弟弟被拐走时连跨两个行星将弟弟追回来,能让他在负担着足够压垮任何一个家庭的昂贵医药费还考上虫族第一军校,能在进入军校的第二年就夺得上战场的资格,能在还未毕业时就让三大军团递来橄榄枝。

    他的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野性悍猛,他是自己扒开腐朽腥臭的淤泥,咬着尚还稚嫩的牙,一步一步地走到首都星,成为海特军校让众军校生骄傲又跃跃欲试要挑战的存在。

    当初在荒星时,厉扶青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那双蕴含着如刀锋般锐利杀机又不甘服输的孤狼般的眼神。

    如今不过几月,这双眼睛已经被打磨得日渐沉淀,由凶戾的孤狼成为了一头懂得静静蛰伏的头狼。

    “好。”他开口道:“你去为我夺得胜利,我给你奖励。”

    在场的雌虫,确实找不到比诺恩更优秀的了。

    诺恩弯了一下嘴唇,助跑两步从高台上跃下,落在擂台上昭示着最后一位雄虫阁下选择的雌虫已定。

    同时这次的抽签结果也出来了,擂台消耗战。

    数位被雄虫选定的雌虫各成一方擂台主,在场所有的雌虫都能对擂台主进行挑战,最终坚持时间最长的擂台主为胜利者。

    规则一出,底下呼喊嚎叫的浪潮声一片,偌大的擂台也在瞬间分裂成上百个小型擂台,悬浮于半空中。

    “消耗战,让诺恩上,你这是作弊啊——”赫斯安泽幽怨的声音从旁传来。

    他们挑选雌虫当然是往各大军校中眼熟的挑。

    在虫族能考上军校的雌虫均是佼佼者,一个能抵普通雌虫三个。

    为了胜利他们当然得往厉害的挑,但诺恩上场就有点过分了。

    虽然他看诺恩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诺恩确实很厉害,是海特军校作战系名副其实的扛把子,首都星哪所军校的军校生没在军校联赛的时候被他揍过?

    厉扶青扭头看向他,疑惑道:“有规定说诺恩不能上?”

    “……没有。”

    早知道不带阿提卡斯来了,平白给增加了一个强劲对手。

    赫斯安泽想着眼神不善地瞥了一眼诺恩,见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第一个对手,眉毛一扬,觉得这个对手说不定没他以为的强劲呢。

    诺恩这脑子不会转弯啊,这解决对手越快,就说明要面对的对手越多,也就代表着被消耗得越多。

    赫斯安泽望向自己选定的雌虫,见他一直在用威胁不大的对手故意多拖一下时间,心里略微满意。

    听闻他想法的厉扶青扭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那种疑惑中夹杂点微妙的眼神,让赫斯安泽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善地眯了下眼睛:“你这眼神不对劲,怎么给我一种看傻子的错觉?”

    厉扶青颔首示意他看向空中那写着消耗战规则的巨大虚拟屏幕,那屏幕靠下方的位置有一小行字,一不注意就会漏看:“眼睛看不清楚,就用上精神力看。”

    闻言,赫斯安泽用上精神力看过去,沉默了好一会后才一脸阴沉地吐出一句脏话。

    第34章 十八颗糖果呀~

    那一小行字的整体意思就是, 除了坚持的时间长短外,决定胜利的还有打败挑战者数量的多少。

    只有结合坚持的时间最长和打败对手数量最多这两项,才是胜利者。

    如果只占其中一样的话, 那么打败对手数量多者就和坚持时间最长者再打上一场决定胜负。

    赫斯安泽阴沉着脸磨了磨泛痒的牙,别让他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居然在规则上和他玩了这么一手, 不然他非得把他牙给全掰了。

    “早知道小学弟会让诺恩上,我就不邀请小学弟了。”希利安弗恩走过来玩笑道。

    同样是海特军校的他当然也是知道诺恩的, 只是一直没打过照面, 刚刚也就没认出来。

    他往前懒散地靠着扶手, 散漫的目光落在下面诺恩的身上, 渐渐的那目光中多了丝赞赏。

    战斗状态中的诺恩身上那被打磨出来的沉静散去,发丝掠过的眼帘下,琥珀色的眼眸沉甸甸地压抑着什么,无端透着股危险。

    他身上的肌肉有明显的紧绷感,背肌在贴身的背心上勾勒出性感的线条, 力量感也是真的顶,又凶又野,迅猛悍骜,有种说不出的带劲感。

    希利安弗恩没忍住吹了声口哨:“真带劲,小学弟要不要考虑把他让给我?”

    “不考虑。”厉扶青瞥了他一眼, 眼眸中带着丝警告的意味。

    “好吧。”希利安弗恩有点遗憾,不过也没再纠缠:“不过这么吸引虫的宝贝, 你把他放出来,怕是会有点麻烦。”

    他示意地看了眼不远处像是对诺恩起了兴趣的一群雄虫。

    雄虫嘛自然也分个等级, 像他、赫斯安泽、萨尔诃斯和阿提卡斯的家族都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一类,所以下意识会聚在一起。

    而那些属于家族中等或者家族一般的雄虫自然也会和自己相同档次的聚在一起。

    不远处那一群雄虫, 也就是厄涅斯眼中成天怨气满满,开个悬浮车都横冲直撞的那些雄虫。

    这些雄虫大多贪图喜乐,根本不会有去军校吃苦的意思,也因此他们大多都对军校的雌虫和亚雌更感兴趣。

    眼下看这情况他们是对诺恩起兴趣了。

    “没事,造成不了什么麻烦。”厉扶青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语气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实在不行就把全身骨头打断几次,疼了就不敢了。”

    在沧澜大陆还没人敢惦记他的东西,冷不丁这么被惦记一下,还有点新奇感。

    希利安弗恩惊讶:“这么凶残吗?”

    “嗯。”收回视线的厉扶青很是认同他这个评价:“我很凶残。”

    他不只是凶残,他还好杀,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杀得让整个沧澜大陆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让整个沧澜大陆彻底对他避之不及的一次,应该是他有次为宗门解决麻烦时,追杀数百个魔修到狱海后,没忍住血洗狱海的那一次。

    那个地方在他的印象中很是恶臭,也是他彻底接触到人性之恶的地方。

    连那些溅到他身上的血,都腐烂腥臭味到让人作呕。

    希利安弗恩还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没忍住低声笑了两声:“哦对了,诺恩他是自己上去的,还是你逼他上去的?”

    他记得这个诺恩脾气有点傲,听说曾不肯向赫斯安泽低头,还被赫斯安泽给关黑塔去了。

    想着他看了眼一旁的赫斯安泽,按理说这个雌虫不应该是赫斯安泽的吗?

    赫斯安泽不耐地啧了一声:“转过去。”

    哪来这么多好奇心。

    厉扶青没搭理他这话,其实诺恩会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的原因,他大致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一种圈地盘的本能。

    诺恩警惕性强安全感低,同时拥有这两点就意味着他排外性也很重,所以在熟悉和接受一个地方后,他就会本能地将其划入自己的地盘,并且下意识抗拒外来者的入侵。

    他应该是在他挑选雌虫的举动中察觉到了陌生者入侵的可能,这才站出来让他别去挑选其他雌虫。

    想着这些的厉扶青突然转移了视线,在某一个地方定格。

    不远处,从高楼上下来的米勒好不容易通过拥挤的街道来到了前面,高台上厉扶青的目光就已经精准地落到了他身上。

    这个亚雌一边走,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打量着这高台上的雄虫,而且那打量的视线有些微妙,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什么?

    对这个亚雌有点印象的厉扶青皱了下眉,想了想,扭头让虫去把他叫上来。

    以厉扶青的经验来看,对于这种目地不明,携带着恶意的存在,将其控制在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一旦有异动就能顺手给解决了,免得跑了麻烦。

    刚混入排队队伍的米勒在得知有雄虫让自己上去后,惊讶得没忍住抬头看了眼上面的高台。

    他表现得也不突出啊,甚至说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只是刚混入队伍中准备成为众多挑战者中的一个,怎么就吸引到了雄虫的视线?

    他皱眉,内心是极不愿上去的,但是他面对的是雄虫,而他只是一个亚雌。

    于是再不情愿都只能跟着这个亚雌侍者往上走,同时为了不突兀他还要尽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米勒上来后,厉扶青也没对他做什么,就只是让他在身后站着不要乱跑。

    上来就被罚站的米勒:“……?”

    不是,这雄虫是有病吗?

    米勒心里吐槽着,目光落在这个在众多雄虫中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上。

    昨天海特招生试的虚拟指挥战他在天网上看到了,其中流传最广引起讨论度最高的就是这个阿提卡斯的那一场。

    不得不说他赢的手法太离奇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场覆盖了整片战场的爆炸,这样的杀伤力已经远超一般的□□。

    不过引起米勒最大注意力的还是他用精神力幻化出来的那一把透明的像是剑的东西。

    天知道他看到那把像是剑的透明物时是什么感受。

    他第一反应是阿提卡斯也是穿越者,毕竟当初阿提卡斯这具本该是他的身体没死就很离谱,要知道系统几乎不会犯错。

    后来发现虫族的历史上虽然没出现剑这种东西,但是隔壁兽族出现过,这样一来米勒又不确定了。

    系统也无法透过□□去看一个灵魂是否是穿越的。

    不过米勒到底是对阿提卡斯多了几分注意力,倒也不是说他有多么期待出现个同乡,不过如果是同乡的话确实是要注意点,至少得确定他是否也有一个系统。

    而且若是真的出现一个同乡的雄虫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番。

    想着米勒走上前准备试探一番:“雄虫阁下。”

    厉扶青扭头看他:“有事?”

    米勒笑了笑:“没事,就是想和您聊聊一些风情地貌。”

    厉扶青微蹙了下眉,心里清楚他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谈什么风情地貌,不喜麻烦的他就没接他的话。

    米勒却是个自来熟的,见厉扶青没说话他就当他默认了,风趣幽默地说起了一些他较为了解的地方,偶尔夹杂了上辈子他所在国家的一些标志性地貌和建筑。

    一边说一边暗暗地打量着厉扶青的表情,见没什么反应,以为他上辈子不怎么在意这些,于是就转换方向说起了他曾经的专业。

    过了一会见他还是没反应,便以为自己说的太高端了普通人可能不理解,就再次转换方向说起了一些他曾经拜读过的相关侦探的书。

    直到最后将能聊的都聊了,说得有点口干舌燥的米勒仍旧有点不甘心,于是就想起了他曾经有个小女友时常给他分享的一些搞笑视频,其中就有假如穿越古代后如何和老乡对暗号这一条。

    米勒清了清嗓子:“阿提卡斯阁下,我有些有趣的句子只记得前半句,想着您今年海特招生试的笔试得了第一,见识一定广博,便想问问您是否知道这些句子的下半句。”

    被他吵了半个小时的厉扶青抬眸看向他:“说吧,说完你就安静点。”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嫌弃聒噪的米勒压下心里那有点微妙的尴尬,突然来了句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话:“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厉扶青沉默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有点难言,这个亚雌怕不是在脑子上有些什么毛病?

    接不上吗?

    心里不信这个邪的米勒努力忽视厉扶青的表情:“宝塔镇河妖?”

    这句总该接上吧?

    还是接不上。

    “宫保鸡丁。”

    这也还是接不上?

    “枯藤老树昏鸦?”

    “明月几时有。天苍苍野茫茫。紫薇。”

    一股脑将自己能记得的全都说了的米勒,最终还是在厉扶青越发难言的表情中沉默了下来。

    他默默地与厉扶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回过神来的他捂住脸默默蹲下后从指缝间泄出两声轻笑。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难得犯蠢的他将责任全部推到虫族身上,一定是这个扭曲畸形的种族影响到了他。

    他忽略掉心里那微小的失落,在心里大肆谴责贬低了番虫族后,重新恢复了正常站起身对厉扶青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刚刚有点失态了。”

    “不用抱歉。”在米勒诧异的目光中,厉扶青道:“你安静点就好。”

    “…好的,阿提卡斯阁下。”米勒应下后就真的安静地站在一旁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的厉扶青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

    百无聊赖地站在他身后的米勒突然想起什么,就用目光暗暗地打量起了周围的雄虫。

    不远处同样百无聊赖的萨尔诃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虫在打量自己,出其不意地扭头看去,准确地抓住了正在打量他的虫。

    没料到他这么敏锐的米勒眉心一跳,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萨尔诃斯的目光落在这个站在阿提卡斯身后的亚雌身上,打量了会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注意的他脸上咧出个愉悦的笑容。

    “你。”他指着这个亚雌,勾动了下手指:“过来。”

    第35章 十九颗糖果呀~

    被这么个变态盯上, 米勒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被神经病盯上后心情还能好的,尤其是雄虫脑子本就有病,而眼前这个雄虫的脑回路更是有异于寻常的雄虫。

    察觉到萨尔诃斯动静的厉扶青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选择不去, 站在这他动不了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米勒心里有些许差异,不过他犹豫了会, 还是决定过去。

    除了怕萨尔诃斯记仇外, 他对萨尔诃斯这个被反叛军放回来的雄虫本身就有点感兴趣。

    而且有系统在的他有足够信心萨尔诃斯对他造不出太大的伤害。

    见此厉扶青也没再管,先不说被萨尔诃斯盯上这事本就是米勒闲不住造的孽, 就说厉扶青本就不想管他, 先前之所以说那么一句话, 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叫上来的, 在他没做出什么事之前,维护一下是应当的,再多的就没有了。

    米勒走上前,萨尔诃斯示意他蹲下,在他蹲下后凑近了仔细打量一番, 薄唇一掀吐出两个极尽刻薄的字:“好丑。”

    米勒眼角一抽,他丑?你这双眼睛怕是被眼屎给糊上了,才能瞎到这种程度。

    “你喜欢我?可惜了,我不喜欢丑到你这种程度的。”萨尔诃斯嘀咕了两句,脸上有那么丝遗憾的神情。

    米勒额角跳了跳, 有那么一瞬间有种想将自己四十二码的鞋,拍到他脸上的冲动。

    萨尔诃斯自顾自地说完后, 将手边的果盘推到米勒面前,往后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道:“喏, 将它送过去给阿提卡斯,随便帮我传句话, 就说宝贝,你今天看上去比昨天更□□,越发地让我想舔遍你全身了。”

    米勒:“……”

    他以为这神经病是注意到他,想要折腾他,没想到他是缺一个跑腿的和传一些性骚扰话的虫?

    米勒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将这果盘送了过去,但他没传那句话,也没啥特别的原因,就是说不出口。

    他米勒上辈子好歹也是个高素质教育人,这种话他打死也说不出口。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米勒在萨尔诃斯与阿提卡斯之间来回跑了数十遍,什么果盘、甜点、花、酒、手帕各种乱七八糟能送的东西都让他送了个遍。

    米勒的腮帮逐渐绷紧,眼里神色越发暗沉,这点来回跑的运动量身为军校生的他还是能抗住的,但是他快要扛不住萨尔诃斯那五花八门多到破廉耻的骚话。

    他暗自咬了咬牙,系统怎么还不将这傻逼玩意给炸了,磨蹭啥呢!

    系统在磨蹭啥呢?

    更改了数十次弹道的它此时十分想惆怅地来根烟。

    傻逼宿主让它炸毁高台的同时不要炸到他,自己却搁那高台上来回跑得欢,这不是故意为难统吗?

    要不是不能换宿主,系统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干脆把这个脑子有病的宿主给一同炸死算了。

    厉扶青没管这两个脑子上多少有点毛病的虫,任由他们独自折腾,只有偶尔身前堆的东西太多了有点碍手碍脚时,才会给点反应让一旁的侍者将这些东西给清理掉。

    赫斯安泽倒是被烦得有点不耐烦了,阴沉着脸把袖子一挽就要扑过去,被厉扶青一伸手勾住后领给薅了回来。

    “不要现在打,待会找个没监控的地方,用外套把他脸蒙住了再打。”说这话时厉扶青头都没回一下。

    赫斯安泽挣扎的动作一僵,缓慢地回头看他:“?”

    察觉到他疑惑的厉扶青瞥了他一眼:“我在天网上刷到的,很多雌虫打架用的就是这一套,说这样不会被巡逻警抓到,还能让被打的虫吃闷亏。”

    闻言,赫斯安泽将自己的后领从他手下救出来,清了一下嗓子道:“这个办法虽好,但别什么都跟天网上学。”

    好好一个虫怎么转眼就给学坏了。

    “嗯。”厉扶青应了声,重新将目光投在下方。

    随着时间流逝,悬浮在半空的擂台只剩零星的几个,此时还站在擂台上的雌虫均已负伤,起伏越发急促的胸腹表示着他们的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

    气氛逐渐焦灼,场下的叫好声呼喊声也越发激烈,甚至支起了好几个赌盘,押那个雌虫能坚持到最后。

    其中68号擂台的诺恩赔率是最低的,毕竟在场的雌虫和亚雌的眼睛又不瞎,谁更厉害点还是能看出来的,大多数都是下注他赢,当然也不是没有猎奇心的雌虫亚雌想要赌一赌黑马的出现。

    厉扶青看着下面那热闹的场景,掏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零花钱,交给了一旁的侍者让他帮去下注。

    没钱了,得找点钱来花,总向兄长要不好。

    赫斯安泽见此也跟着下了注,不过他押的是诺恩的竞争对手。

    就算知道诺恩的赢面更大,看诺恩不顺眼的他也不可能押诺恩,反而在心里一个劲地期待着他从擂台上掉下来。

    结果诺恩没从擂台赛掉下去,反而是他刚下注的对象力竭被从擂台上给扔了下去。

    不信这个邪的赫斯安泽又连押了几个,结果押一个倒一个。

    一旁的厉扶青看他的视线中都渐渐掺杂上了几分微妙和诡异。

    连赫斯安泽都怀疑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虽说越到后面守擂的雌虫体力消耗就越大,从擂台上掉落的速度也就更快,但也没必要他下注谁,谁就落败吧?

    在赫斯安泽怀疑虫生时,他身后不远处被指使着跑了快要百来次腿的米勒终于忍不住了,一边疾步走,一边在脑海里质问系统:‘都快两个小时了,你炮弹是哑火了吗?’

    系统:‘…你搁那台上四处乱串又让我避开你,弹道我都改了快百次,无论改到哪,下一秒你都能跟着过来,你让我往哪炸?’

    米勒质疑:‘你那强大的计算能力算不出合适不波及我的角度?’

    系统:‘我能算出不波及你的角度,但是我算不出你下一秒会往哪窜,你就站在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别动,两分五十秒时通过面前这个窗户跳出去后左拐。’

    闻言,米勒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再动。

    随着擂台上的守擂雌虫越掉越多,围观的雌虫亚雌不断发出欢呼声和喝倒彩等不一而同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成浪潮将气氛烘托得越发热烈。

    悬浮车滴滴滴的喇叭声从远处传来,虫崽们踩着悬浮飞盘互相追逐着从高空划过,烟火炸响的声音响起,有虚拟烟火升上高空,白日的烟火虽然没有夜晚的盛大,但别有一种振奋虫心的味道。

    天空蓝得像是倒置的海面,夏日的风带着熏熏染的热气,渐渐的那些欢呼的浪潮对厉扶青来说不再那么吵闹,他的目光从擂台上的诺恩身上挪开,更多地放在了远处热闹的场景上。

    无论是诺恩还是眼前的这些雌虫,他们身上都带着股和星辰树一样的勃勃生机。

    人总是会被与自己迥然不同的存在吸引注意力,厉扶青活得太久,也沉浮在恶意和死气中太久,所以在望见这些充满生机的场景和雌虫时,总忍不住多投去两分注意力。

    日光穿过云层跌落在他的眼眸中,这双如同日轮一样的金眸中有着浅浅的涟漪在翻涌。

    突然,厉扶青眸光一顿,赫然抬头望向远处。

    远处数百炮弹疾射而来,耀眼的光线被太阳光完全遮挡。

    厉扶青目光一凝,抬脚对着赫斯安泽就是一脚,本来是想把他从高台上踹下去的,只是在踹之前他忘记了高台边上有个护栏。

    啪叽一声撞在护栏上的赫斯安泽胃里的早餐差点没呕出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同样察觉到不对的他抬头望去。

    暗红色的炮火穿过云层倒映在他深蓝色的眼眸里,反应过来的他神色一厉,扭头厉喝:“阿提卡斯!”

    同一时间擂台上的诺恩扭头朝高台上扑去,巨大狰狞的骨翼自他身后展开。

    来得及吗?

    来不及!

    但…无数的、磅礴的精神力从高台上疯狂奔涌而出,犹如巨大的海浪般迎面向着炮弹对撞而去。

    “轰——”

    数百颗炮弹同一时间从空中炸开,耀眼的光芒使得太阳都暗淡了一瞬,空气肉眼可见地被扭曲,巨大的能量向四周扩开,被波及的高楼墙面碎裂,震荡间碎石和烟尘翻滚着纷飞。

    在爆炸的余波波及到高台时,数万雌虫张开狰狞巨大的骨翼,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高墙,将整个高台挡得严严实实,没让任何一点余波波及到高台上的雄虫。

    厉扶青看着眼前严严实实将他挡住的诺恩,对上他紧缩成线的瞳孔,伸手敲了敲他的骨翼,难得安抚了句:“放心,没事。”

    闻言,诺恩收起骨翼,扭头看向身后那由数万雌虫组成的黑色壁垒。

    雌虫的骨翼锋利的同时又极奇坚硬,一般的炮火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但雄虫不同,他们除了强悍的精神力就再也没有其他自保手段,随便一颗炮火和子弹就能轻易要了他们脆弱高贵的命。

    厉扶青同样看了一眼身前的黑墙就扭头看向身后的雄虫。

    这些原本躺着,坐着的雄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此时对上他的视线纷纷扬起嘚瑟又得意的笑容。

    厉扶青原本是打算用精神力暂时缓一缓这些炮弹,等赫斯安泽和这些雄虫离开就撤去精神力。

    他当然可以扭曲弹道,但是这里不像荒星,在热闹繁华的首都星,这些炮弹无论落到哪都不合适,反倒是这高台,毁了也就毁了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问题是……

    他目光落在这些雄虫虽然嘚瑟,但有几分苍白的脸色。

    可问题是这些雄虫在他使用精神力的同一时间…也使用了精神力。

    精神力消耗过大的赫斯安泽虚弱地躺在地上,对上厉扶青看过来的视线时得意地扬了扬眉:“怎么样?吓你一跳吧!”

    “嗯。”厉扶青点头承认:“确实吓了我一跳。”

    在此之前,厉扶青从不知道雄虫的精神力如此奇特,它不仅可以和雌虫建立起单方面的链接,它甚至还可以和雄虫建立双方面的链接。

    赫斯安泽他们虽不能像他这般使用精神力,但是他们在那一瞬间向他发出了精神力链接的邀请,并在建立链接后,通过精神力链接将自己磅礴的精神力混合进了他的精神力里,再由他主导着一同向着炮弹对撞而去。

    不然单凭他自己是无法正面硬抗这数百颗炮弹。

    厉扶青清楚自己的情况,他的意识海和这具身体的精神力海还没完全融合,这也使得他精神力混乱且极容易暴乱的原因。

    若是改变这数百颗炮弹的轨迹他可以做到,但是再多的暂时还不行。

    见厉扶青承认了,希利安弗恩这些强撑着的雄虫不是往沙发上一躺,就是往地上一躺。

    厉扶青在虚拟指挥战里用精神力攻击的方式他们不是不眼馋,但若要去问,骄傲的他们拉不下这个脸,于是背地里就偷偷摸摸反复观看他的视频。

    虽然没看出个什么来,但好在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不然今天他们还帮不上这个忙。

    一旁的侍者连忙过来要扶起他们,希利安弗恩费力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道:“别动,让我们自己躺会。”

    雄虫的精神力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刻就在无限制地增长,从而一定程度拖累了身体,虽然虫族强大的身体素质撑起了这庞大到不可计数的精神力,但消耗过大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虚弱和难受。

    厉扶青塞了颗糖在嘴里,他也难受,他的难受不仅仅是精神力消耗过大,还要加上开始暴动的精神力海。

    只是他比较能忍,除了脸色格外苍白外看不出其他异样。

    倒是诺恩从他吃糖的动作和发白的唇看出了异样,他单手拎了个沙发过来让厉扶青坐下,又转身去弄了杯去了腥味的犀兽奶,然后打算去看看有没有止痛的药剂。

    窝进沙发里捧着温热的犀兽奶的厉扶青,看向精神力海里浮现出来的那张图像。

    在与雄虫建立起精神链接的那刻,一张如蛛网般的图像出现在他的精神力海里,那些蛛网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雄虫。

    厉扶青看向这些躺在地上平日里暴虐、嚣张、肆意、狂妄却在危险来临时没丝毫退缩念头的雄虫,又扭头看了眼那些用骨翼筑起高墙将爆炸的余威挡在外的雌虫。

    他抿了口犀兽奶,心里生出些许微妙,雌虫、亚雌、雄虫。

    虫族的这三种虫中,秘密最多的居然是看似最简单没脑子的雄虫。

    尖锐刺耳的警啸声从远极近,大批量的警用悬浮车和战舰在短时间内将这片天空占据,雄虫遇险这在虫族可是天大的大事,再过一会怕是军队就要来了。

    而此事的主谋米勒,此时正坐在一堆碎石上,灰头土脸衣衫破烂脸上还带着擦伤地四十五度角仰头看着天空中的警车。

    就在四分钟前,他按照系统的规划走出爆炸范围,然后炮弹就在空中炸了,他成功被波及到,一分钟前才从碎石堆里爬出来。

    ‘系统,有你是我的福气啊!’他语气不明地道。

    系统:‘……’

    ……

    爆炸刚发生还没十分钟,厄涅斯就已经飙车到现场,他一来就将厉扶青拎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见没受伤后提起的心才放下,就敏锐地发觉了他精神力海的暴动。

    他眉头一皱,拎着厉扶青转身就上了悬浮车。

    回到希瑟尔庄园,厄涅斯将他爱干净要去洗澡的弟弟摁住,精神力尝试探入他的精神力海失败后,就转身拿出精神力安抚剂和止痛剂熟练地注射进他胳膊。

    “警惕性还是这么强。”将针管丢弃的厄涅斯捏着厉扶青的脸,见他脸上才养出来不久的血色又悉数褪了去,眼里泛起细密的心疼:“我的小阿提卡斯怎么走到哪都爱出事?”

    “以后想待在家里就待着吧,不催你出去了。”

    “兄长。”厉扶青仰头看着他,又像是被他眼里那像是心疼的情绪惊到了般,下意识垂下眼帘:“兄长,我很厉害的,没有任何存在能在我手里把这条命夺去,所以别担心。”

    闻言,厄涅斯眼里浮现一丝笑意:“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自夸的。”

    厉扶青抿唇,难得有点不满:“兄长。”

    厄涅斯轻笑出声:“我知道小阿提卡斯很厉害,但是…会疼的。”

    他抬手揉了揉小阿提卡斯的头:“唇色都白了,去好好睡一觉吧。”

    厉扶青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目送厉扶青离开后,厄涅斯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修长有力的手指相互交叉着放在身前,垂下的眼帘下,冰蓝色的眼眸里蕴含着压不住的森寒怒意。

    回到房间后厉扶青洗漱了一番就躺上了床,嗅着被子上传来的淡淡味道和夏日风中独特的味道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梦中,厉扶青看到了自己的师尊。

    他的师尊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他一生最看重的就是青阳宗,是人人称赞的天悯剑尊,会在看见头狼身下将死的自己时随手将他捡走,也会将捡来的自己随手丢在宗门任由自己差点饿死。会在他因为抢坐骑妖兽的食物被咬个半死时将他救下,也会贪婪嫉妒他的天生道体,取他的血肉来助修炼。

    他为他取名厉青,想把他永远束缚在青阳宗,但偶尔也会对他生出怜悯,给他改名远青。

    只是…后来他杀了他的师尊。

    在一次魔族攻打青阳宗的时候。

    那一次魔族险些灭了青阳宗,记忆中那天连天空都是血红一片,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零碎的尸体,黏稠的血液染红青阳宗的每一片砖瓦,重伤的师尊将濒死的他拖进上古禁阵,不顾他的反抗握住他拿剑的手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温热的血液渐在他放大的瞳孔上,师尊的灵力和禁阵霸道的力量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里。

    从小厉扶青对疼痛的忍耐力就很高,他在随着狼群捕猎时被猎物踢断过手骨,在抢妖兽食物时被妖兽一爪差点连脏腑都给剖出来,在试炼塔里被万重灵山压碎身上所有骨头,在幽火里被焚烧去所有血肉,这一系列的经历磨炼出了他对疼痛的高忍耐力。

    但是在那天,年十五岁的他仍旧痛得难以忍耐,那铺天盖地如同奔流一样涌入体内的暴虐力量,仿佛要将他每一块血肉融化,那力量带来的不仅是疼痛,还有活物无法承受的死气与恶意。

    没有人知道厉扶青那天是如何活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魔族那一天遭遇了多么恐怖的事。

    只是在最后青阳宗多了一个叫厉扶青的剑尊,他暴虐嗜血,杀戮成性,甚至连自己的师尊都杀了。

    在那一天后青阳宗上下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恐惧和厌恶。

    厉扶青对他们的恐惧和厌恶没有任何反应,那时候他被恶意和死气冲刷得腐朽凝滞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他欠青阳宗一条命,他永生都要束缚在青阳宗内。

    这句话是天悯剑尊在死去前,重复厉喝着刻入他脑海里的。

    在荒芜死寂的禁地里,他时常发呆地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

    厉青,厉远青,厉扶青,这三个名字他其实一个都不喜欢。

    在梦境的最后,他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厄涅斯兄长的那天,在那堆满书的屋子里,兄长他坐在宽大的书桌上,修长有力的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散漫地翻了好一会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阿提卡斯!

    希瑟尔阿提卡斯!

    这个名字在虫族…是太阳的意思。

    厉扶青很喜欢这个名字。

    像是太阳,耀眼的,干净的,生机勃勃的。

    在夏日的晚风中醒来的厉扶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坐起来侧头看着窗外的夕阳。

    阿提卡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

    坐了一会后,厉扶青起身从屋里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诺恩听到动静扭头看向他,起身走上来仔细地打量一番后道:“精神看着好多了。”

    “嗯。”

    睡一觉确实感觉舒服多了,连僵持不动的神魂都动了动,和这具身体又融合了不少。

    “你的外卖,我给你拿进来了。”诺恩指了指桌子。

    厉扶青走上前,拿起桌子上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诺恩:“奖励。”

    今天虽然出了意外,但赢的依旧是诺恩,因为在意外发生的前一刻,擂台上就只剩诺恩了。

    “真的有奖励?”诺恩惊讶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看着就很精致昂贵的蛋糕。

    “很贵的。”厉扶青补充了一句,然后拿起剩下的两盒蛋糕,出门上楼去找兄长了。

    诺恩看着手里的蛋糕,嘴角上扬,这是阿提卡斯阁下很喜欢的那款蛋糕啊。

    这蛋糕很贵,将厉扶青剩下的零花钱全部花完了。

    下单前厉扶青也没注意有这么贵,事实上要不是下注了诺恩赢了不少钱,他连这三块蛋糕都买不起。

    听说星兽的鳞片和内核都很值钱,海特军校的军校生可以上战场,去了军校后他得尽快取得上战场的机会,得去弄两头星兽来当钱花。

    抱着蛋糕敲响门的厉扶青这样想到。

    第36章 二十颗糖果呀~

    阳光从窗外倾斜进来, 盘腿坐在窗前的厉扶青拿出他当初昏迷半年醒来时在医院向虫医要的小本子。

    上面除了写着关于雄虫的性格,还写了这具身体未完成的心愿。

    厉扶青用笔在考上海特军校这点上打了个勾。

    原主未完成的心愿有四个。

    得到家虫的认可和喜爱完成了一半,兄长和雷坦应该算是有点喜爱他了, 还差雷勒和撒利亚。

    考上海特军校指挥系这个心愿完成了。

    那么剩下的还有成为年级首席指挥官和组建一个闯入自身所在年级积分榜前三的队伍。

    前两天他的神魂与这具身体稍微融合了点,这具身体也因此强壮了不少, 至少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道大了不少。

    这样看来的话, 完成后面这两项心愿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需要让他注意的就只是雷勒和撒利亚。

    要怎么在和他们见不了面的情况下和他们亲近起来获得喜爱呢?

    厉扶青考虑了一会后,在星兽这上面画了个圈。

    想要和他们拉进距离, 就得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和好奇, 让他们主动来见他。

    厉扶青放下笔。

    其实最初雷勒和撒利亚对自己避而不见时, 自己是有办法去见他们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觉得要慢慢来, 他对亲情这方面很陌生,慢慢的尝试是最稳妥的,便决定先拉进就在身旁的兄长和雷坦的感情,后来则是因为……

    厉扶青合上本子,仰头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星辰树。

    后来则是因为他对原主的一切起了贪婪之心。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仔细想来其实无论是诺恩还是赫斯安泽,甚至是萨尔诃斯都与他的目地毫不相关。他却在这上面花费了很多心思,归根结底是他的心乱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已经有很久没看到这样的阳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草树木干净清爽的味道。

    禁地那种地方, 死寂又荒芜,待得久了仿佛身处阴森的坟墓, 连空气中都是泥土潮湿腐烂的味道。

    厉扶青垂眸,看着膝盖上这双白净纤细的手, 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骨节突出, 手指长而有力,手背青筋明显,指腹间有着常年握剑形成的老茧。

    这双手不是他的,神魂上无时无刻的尖锐疼痛也在提醒他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前几天的那个梦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也让他发现了自己这段时间下意识的逃避。

    兄长、雷坦、赫斯安泽、诺恩,还有这具不受束缚的身体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一丝眷恋。

    所以在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心里悄然生了丝逃避,逃避去完成原主的心愿,想将时间拖得久一点点。

    他对原主的一切生了贪婪之心,这让他有点不堪。

    九百七十一年,这个寿数对于修者来说并不算长,但是对厉扶青来说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经麻木,久到他故意坐视自己的身体衰败下去,久到他亲手迎来自己的死亡。

    原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存在值得眷恋,现在才知道其实是有的。

    所以…不堪就不堪点了吧。

    厉扶青没有责怪自己的念头,无比平淡地就接受了这点。

    既然有了眷恋那就暂时活着吧,他不介意占据这具身体多活上些许时候。

    反正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厉扶青的视线再度落到手上的本子上,想了想再次将其打开,在上面写上兄长的名字。

    几天前那场明显冲着雄虫来的爆炸在虫族闹得很大,这事都还没解决又接连出现几次范围不小的爆炸。同时天网上出现了许多对雄虫不利的话语,以虫族的技术居然删不掉天网上那些对雄虫不利的内容,甚至追究不到这些内容是从何处而来。

    导致外面现在风声鹤唳,随时能看见全副武装的军雌和战舰,那些在网上赞同附和那些对雄虫不利内容的雌虫和亚雌也均被抓捕。

    雄虫常年对雌虫亚雌的暴虐和压迫早已让不少雌虫亚雌心生不满,最主要的是这些被雄虫压迫的雌虫和亚雌,要么身份不简单,要么本身不简单,毕竟太过普通的雄虫也看不上。

    这就导致了虫族这摊本身就不清澈的水,被那暗中势力随便一搅就变得浑浊不堪。

    简单的来说,外患已起,如今再有内忧四起的话,虫族就危险了。

    那场爆炸大概与米勒这个亚雌有关,这是那天晚上诺恩告诉他的。

    其实米勒在厉扶青这里的印象,只是一个对诺恩怀有恶意的亚雌。

    在诺恩没告诉他之前,他并没有想过米勒会与这场爆炸有关。

    厉扶青转头就将这事告诉给了兄长,当晚那个米勒就被抓起来拷问。

    在虫族有关雄虫的事不一定需要证据,只要有所怀疑者一概抓起来拷问,没有虫能扛过虫族的拷问。

    拷问的当天深夜那个米勒就跑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戒备森严的牢狱中逃跑的。

    他这一跑差不多坐实了罪名,但问题是虫族怎么都抓不到他。

    抓不到他也就代表不知道那股暗中势力的具体情况。

    厉扶青想着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反叛军身上,如今处于明面上的威胁只有反叛军。

    其实虫族危不危险出不出事与他没关系,他对虫族这个种族本身没什么感情,也有能力在任何混乱的世态中活着,但是兄长身处在虫族这个漩涡之中,那他就不能不管。

    他看向手指上缠绕着的他费了不少劲才从驳杂的空气中提炼出来的一丝微弱得风吹都打颤的灵力。

    他倒是有心将反叛军直接给灭了,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这天地间过于匮乏的灵力,至少要等神魂融合一半以后才能考虑。

    而且就算灭了反叛军也只是将虫族出事这事往后延了一段时间。

    只要雄虫的作风不改,未来依旧会有数不清的反叛军。

    想了许久没想出个什么解决办法的厉扶青合上本子。

    兄长的身上他放了一丝神识,遇到危险时他能感知到,眼下的他除了能勉强保证兄长的虫身安全外,再多的暂时做不到。

    所以没必要想太多,他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去海特军校报道,然后组建一支小队夺得年级积分榜前三。

    虽说决定霸占这具身体多活上些许时候,但该完成的愿望也要完成。

    除了因为不愿欠东西外,还因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兄长的弟弟,不能欺负太过。

    身体没死,原主的灵魂就不能轮回,等他神魂再融合些许,就摆个阵,在神魂上抽点力量贿赂一下这片天地,让原主下辈子能有个好胎,这也算是他使用这具身体,霸占他亲缘的补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厉扶青回头看去发现是诺恩:“有事?”

    “嗯。”诺恩点头后走进来,学他一样盘腿坐下:“第二、第七军团前去星渊的时间提前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来和你告个别。”

    “原以为可以陪你去报道的。”诺恩有些许遗憾地道。

    厉扶青看向他:“我自己可以去的。”

    他又不是小孩。

    “时间有点紧,我得走了。”坐下来没两分钟的诺恩重又站起身。

    “嗯,去吧。”

    走之前诺恩口吻迟疑地问了句:“阁下,会想我吗?”

    诺恩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的,或许是除了诺亚外,与他牵连最多,占据他世界最多的也只有眼前的阿提卡斯阁下了。

    听到这句话的厉扶青有点诧异,想了想后道:“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我会想的。”

    诺恩平时对他多有照顾,他不介意满足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的诺恩笑,小麦色肤色的他眉骨锋利,眼神狭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沉稳靠谱,笑起来时狭长的眼尾上挑,有种说不出来的艳丽。

    “阁下,你真的…”很温柔呢。

    明明看起来这般淡漠,但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地触动虫心。

    后面那半句话诺恩没说,从希瑟尔庄园出来的他朝着集合点赶去。

    其实那天晚上要不要提醒阿提卡斯注意米勒这件事诺恩是犹豫过的。

    因为他不是百分百确定那天的爆炸与米勒有关,但他在擂台上时曾看到过米勒出现在阿提卡斯阁下的身旁,在爆炸后他也寻找过米勒的身影,最后的结果是没有找到。

    米勒一心想要推翻雄虫至上,那场爆炸又明显向着雄虫而去,这不得不让他将那场爆炸与米勒联系在一起。

    考虑一番后,他还是将对米勒的猜测告诉了阁下。

    军部的拷问虽然凶残,但同样的军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虫,只要这场爆炸与米勒无关,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同时得到昂贵的补偿。

    米勒或许会吃点苦头,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没想到他当晚就跑了,还是在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轻而易举地就跑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诺恩是惊讶的,在最初察觉到米勒有推翻雄虫的意图时,他曾想过米勒他们的势力暗中会如何发展,甚至还有过借他的手杀了萨尔诃斯的想法,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们居然在势力发展起来的初期就敢对雄虫动手。

    这简直是太疯狂了,这样的疯子下一秒会做出什么都是无法预料的。

    眼下诺恩很庆幸自己将对米勒的猜测告诉了阁下。

    可惜的是他跑了。

    诺恩眼神暗沉了一瞬,他不该跑的,他该死的!

    边缘星,头发凌乱穿着个大号短袖和汗裤的米勒懒散地走在街上:‘身为系统,你居然连个痛觉屏蔽器都没有。’

    系统:‘我又不是什么白莲花娇软人设的系统,谁家大男主系统有痛觉屏蔽器?连一点痛都忍不了,还说什么大男主。’

    ‘统啊,你这是偏见,谁说大男主就不能怕疼的?而且虫族军部的拷打那岂止是疼,那简直是要命。’

    系统:‘……你明知道不会要命的。’

    ‘不要命我也不想受疼。’米勒将抢劫他的小虫崽的头踩在地上碾了碾,想起导致他这场爆炸失败的罪魁祸首,不由笑弯了眼:‘阿提卡斯啊,没想到他的精神力居然强悍到这种地步。真是……吓死个虫了啊!’

    系统没接话,想起他们逃出来时,那充满压迫感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首都星的精神力。

    若是慢一步,或许他们就逃不出首都星了。

    那样的精神力连身为系统的它都感觉到了危险,就像是它会被发现一样。

    但是……可能吗?

    系统犹豫着没将这个猜测告诉米勒,因为这个猜测太离谱了。

    它从来没听说过有任何智慧生命能发现系统的存在。

    第37章 二十一颗糖果呀~

    诺恩走后厉扶青感觉身边突然安静了许多, 明明他在的时候也不觉得身旁多热闹,这冷不丁的突然走了倒是安静得让他有些许不习惯,但也只是些许不习惯而已, 影响不了什么。

    早晨起床洗漱了一番后的厉扶青穿着浴袍站在衣帽间挑选衣服,今天去海特军校报道后就要进行一个月的特训, 换洗的衣物倒是不用带, 军校里有专门的特训服给换着穿,就是睡衣得多带两件。

    将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后, 突然想起什么的厉扶青转身去到诺恩的卧室, 将诺恩说过的放在床头柜的罐糖给拿走, 走时下意识打量了眼诺恩的卧室, 出乎意料地温馨。

    被套是暖色调,窗前放着木质的摇椅和小桌,桌上有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和青色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星辰树的枝丫,风从打开的窗吹进, 拇指大小的叶片随着风轻颤着。

    这间卧室意外地和诺恩平时表现出来的气质不同,却让他的形象鲜活了不少。

    将那罐糖拿回去放进行李里,厉扶青就提着下楼了。

    早早在楼下等着的厄涅斯见他下来,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个小巧得不行的行李箱上不禁笑了笑:“去特训一个月,就带这么点东西?”

    “该带的都带了。”厉扶青说着走到他身旁, 抬眼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兄长今天不忙?”

    这段时间厄涅斯有点忙,很多时候厉扶青见他都是来去匆匆, 面上还时常带着疲倦。

    厄涅斯俯身凑近了让他打量个够,冰蓝色的眼里带着丝戏谑:“再忙的事都比不上送我们家小阿提卡斯去学校报道。”

    “我不是小虫崽, 兄长不用特地为我空出时间。”

    “那可不行。”厄涅斯伸手戳了戳他一本正经的脸:“兄长可就这么一个小阿提卡斯,弄丢了怎么办。”

    反应过来兄长在逗弄自己后, 厉扶青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配合兄长逗弄,等兄长尽兴了后才一起动身朝外走去。

    悬浮车升空驶出希瑟尔庄园朝着海特军校的方向驶去。

    “对了。”车快要到海特军校时,突然想起什么的厄涅斯扭头道:“你们这次特训的教官大概率是费比安,如果是他的话估计有点麻烦。”

    闻言,厉扶青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他:“什么麻烦?”

    “费比安这个亚雌很讨厌雄虫,但凡每逢海特军校新生里有雄虫的一届时,他必报名指挥系的特训教官,为的就是给这些雄虫找麻烦撒撒气。”

    厉扶青有点不明白:“他不怕雄虫找他麻烦?”

    虫族的雌虫亚雌不都是生怕惹到雄虫,导致雄虫找他们麻烦的吗?

    “找啊,怎么没找,不然以他的军功他早就能升至上将了,那能在中将这个位置坐这么多年。不过他呢就烂命一条,左右没什么亲虫朋友,头又铁又有军功傍身,在不能把他弄死的情况下就只能由着他了。”

    “他以前被雄虫迫害过?”

    “没有。”

    “那他的亲虫被雄虫迫害过?”

    “也没有。”

    “那他为什么这么讨厌雄虫?”

    厄涅斯啧了一声,道:“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

    闻言,察觉到什么的厉扶青试探道:“与兄长有关?”

    厄涅斯难得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最后语调含糊道:“不只是有关。”

    “嗯,明白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他下半句的厄涅斯诧异:“怎么不继续问了?”

    厉扶青平淡地道:“只是一些麻烦而已,我能应对。”

    所以没必要问一些让兄长不自在的事。

    悬浮车行驶在半空中,阳光和高楼大厦的阴影交换着落进车里,明暗光影的交替下,厄涅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嗤笑出声,摇了下头后从前座伸出手捏住他的脸扯了扯:“小阿提卡斯真贴心。”

    厉扶青任由兄长扯着他的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无端的有种纵容。

    悬浮车来到海特军校大门前停下,厉扶青下车提上行李就要离开,被车里的厄涅斯喊住,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厄涅斯从车窗里探出头,语气散漫中带着丝说不出的认真:“虽说费比安那讨厌雄虫的性子是我造成的,但没必要惯着他,受了委屈就和兄长告状,我去把他腿打断。”

    “放心,我们家付得起医药费。”

    厉扶青点头:“好。”

    他不会麻烦兄长,但是那个亚雌若真的无故找麻烦的话,他会像兄长说的那样把他腿打断。

    坐在车上的厄涅斯看着小阿提卡斯的背影逐渐远离,突然就理解了小时候雄父送他上学时两眼泪汪的模样。

    因为是真的会不舍和担心,不舍尚在年幼单薄的他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虫,也担心他遇见委屈了会独自吞咽。

    光想一想小时候的小阿提卡斯遇见委屈独自吞咽时的样子,他就觉得心脏揪疼。

    厄涅斯啧了一声,在车里坐了一会后才驱车离开。

    厉扶青刚进校门就看到了十分显眼杵在不远处的雷坦。

    雷坦看见他后大步走上前,将他手里的行李接了过去,略有点不自在地道:“我来给你带路,随便给你介绍一下海特军校。”

    厉扶青点头:“好。”

    其实给新生带路这事轮不上三年级的雷坦,所以这事是他自己包揽过来的,为了这事他不仅提前完成了训练,还将自己不熟悉的指挥系给恶补了一遍,然后被两系巨大的待遇差给创伤了。

    海特军校是虫族的第一军校,这一点无论是从它的实力还是占地面积来说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因为面积太大距离较远,校内安排有悬浮公交车,一天来回六趟,错过了就自己跑吧。

    作为海特军校最出名的作战系和指挥系,两系一个在军校的最东边,一个在军校的最南边。

    两系不论是风格还是待遇相差都很大,作战系整就一个任由他们野蛮生长的彪悍作风,宿舍、食堂、虚拟作战系统这些主打一个能睡、能吃、能用的精简风。

    指挥系因为有雄虫在就不一样了,那是待遇是怎么精致怎么舒服怎么来,还没到就能远远看见一片苍翠,与光秃秃的作战系形成鲜明的对比。

    整个系里还有恒温控制系统,所用的虚拟舱都是世面上的最新款,每年的淘汰款都统一丢给了隔壁的作战系。

    宿舍不像作战系那种四人宿舍,指挥系里大多都是两人宿舍,分配给雄虫的历来是单独公寓,不仅有卫生间洗浴间,还配有小厨房,看得早有准备的雷坦都有点不是滋味。

    雷坦手脚麻利地帮厉扶青将床铺好,还顺手将屋里的卫生给打扫了一遍:“因为费比安教官的提议,特训的这一个月里,指挥系新生和作战系新生共用作战系那边的食堂。”

    “作战系一食堂和二食堂的味道都不怎么样,三食堂的还不错,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我每天训练完顺路给你将饭打过来,免得你花时间跨越大半个军校跑一趟。”

    作战系和指挥系哪有顺路一说。

    任由雷坦摆弄自己物品的厉扶青想了想从兜里抓了一把糖,拉过雷坦的手放进他手里:“没有忌口,奖励。”

    “没有忌口我就按照我的喜好来了。”雷坦说着低头看向手里的糖,他的手很粗糙,上面有不少厚茧和陈旧的疤痕,与手上这幼稚又五彩缤纷的糖果格格不入。

    “用糖果来当奖励未免也太敷衍了。”他嘴上嘀咕着,手却很诚实地将糖果揣进了兜里。

    其实被当做小虫崽来哄对于其他的虫来说可能会有点尴尬和敷衍,但对于从小在感情这方面的收获较为匮乏的虫来说,反而会感到抑制不住的愉悦和高兴。

    “没事我就先走了,作战系哪里还有忙。”

    “嗯,去吧。”

    雷坦走后,厉扶青就在宿舍里走动起来,偶尔动手将摆错位置的物品放归位。

    来回走了一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下面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厉扶青往窗外瞟了一眼,不明白这哨声是什么意思的他转身坐在椅子上,打开光脑找到海特军校的校园论坛,输入名字和学号登上了校园论坛。

    他仔细地看着组队闯积分榜的要求,还没看完就听楼下响起一声嘹亮的咆哮:“楼上那位还没下来集合的新生雄虫,限你三十秒内下楼集合。”

    厉扶青扭头看向窗外,略一沉思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后,连忙起身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楼下,站在方队前面的费比安眼神锐利地看向下楼来的厉扶青,他很不高兴,并且将这种不高兴在脸上十分明显地表现了出来。

    费比安是个看上去很严肃的中将,一身虫族军装衬托得他威严刚毅,他黑沉着脸对着厉扶青道:“我做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你来迟了,我只惩罚不过问缘由,你是否有意见?”

    “报告教官,没有。”对于自己的失误,厉扶青并不否认。

    “那好,去那边负重三倍三十圈,跑完后归队。”费比安指向一旁摆放着负重脚环的地方。

    “是。”

    厉扶青走过去将三倍负重套在脚上后,调整了下呼吸后开始跑圈。

    他身后的费比安挑眉,他还以为这个雄虫会与他争辩,没想到这般乖觉。

    从这个雄虫身上收回视线后他开始训话,费比安的声音略微有点沙哑,带着说不出来的磁性,一开始听还顺耳,时间久了就听得虫越发不耐刺耳,尤其是他说的话不怎么顺耳。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有多么厉害,在我这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无条件的服从任何命令,我不管你们以后是否会进入军队,但在这里,在我面前,服从命令就是你们首要遵守的。”

    “若做不到,我限你们今天之内滚出海特军校,在家里当一个弱懦的乖崽崽。”

    “若今天之内不走,那么在这期间任何不服从我命令的存在,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残忍,同时还会将你们哭泣的丑脸印在整个海特军校的上空。”

    长达半小时的训话后,跑完三十圈的厉扶青喘着粗气归队。

    “现在全体都有,负重两倍,绕场五十圈!”总教官费比安说着走到刚站定没两分钟的厉扶青面前:“希瑟尔阿提卡斯,其他虫负重两倍,你继续负重三倍,你对我的命令服从么?或者说你有什么异意?”

    额间渗着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的厉扶青掀起眼帘,很是平淡地道:“报告教官,没有。”

    “那好。”费比安遗憾地后退一步:“跑吧。”

    负重跑完后,还没来得及休息,一群虫就被带去了训练馆,首先训练的就是失重训练。

    宇宙中的环境总是多变,先不说宇宙风暴和陨石地带,就说许多未探寻的行星上普遍就存在失重的问题。虽说有多频手环在的情况下,军雌们在这些环境下也能自如行动,但凡事都有例外。

    为了避免这种意外,在军校时军校生都需要在完全失重的环境下,训练如何精准地掌握自己的身体。

    第38章 二十二颗糖果呀~

    重力训练场馆内整体是星空的模样, 天花板上点缀着许多像是星辰一样的球体,它们就是场馆内控制重力的仪器。

    除此之外地上、墙面上还放着很多像是陨石一样的装饰物,乍一看还挺好看的。

    厉扶青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直到最后一位虫踏进。周围的重力突如其来地就轻了数十倍,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大多数虫均出现了头晕、恶心、腹部不适的情况。

    当然这都还在忍耐范围内, 最不能让虫忍耐的是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第一次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只要力度稍微控制不好,就能得到个在空中挥舞着四肢张牙舞爪的漂空大礼包。

    能考上海特军校的雌虫亚雌都是虫族中的佼佼者,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反应如此迟缓, 像是刚出生的虫崽般, 笨拙又迟缓地试图重新认识驯服自己的四肢。

    厉扶青抬起手动作有些许迟缓地握了握, 又看向半空中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漂浮的雌虫亚雌,对这种状态起了些许兴趣。

    就在这时重力场馆内突然嗡了一声,然后就见整个场馆上下起伏地剧烈抖动起来,周围墙壁上原先看似是装饰的陨石随着抖动纷纷离开了原有的位置四处漂浮了起来,成了巨大的障碍物。

    漂浮在空中的雌虫亚雌们首当其冲地受到这些陨石的阻挡与伤害。

    “嗷, 什么东西挡住我视线了?”

    “嘶,这东西戳到我眼睛了。”

    “他雌的,这也太突然了吧?”

    “都不打声招呼的吗?”

    “总教官他好欠。”

    半空中的吐槽声压抑不住,地面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稳稳站着的军校生们也忍不住暗中嘀咕,最后还是在越发激烈的抖动中败下阵来纷纷浮上半空。

    没一会地上除了厉扶青外就没有站着的虫了, 几乎都搁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四肢,有控制得不是很好的转头给墙壁来了个亲吻, 也有控制得太好的,仰头和另一个雌虫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呸呸呸, 草,你他雌的挪过去一点。”

    “你脚搁我头上了。”

    “拉我一把, 快拉我一把。”

    “哎哎哎,你手捅到我鼻孔了。”

    监控室里的费比安略过这些闹哄哄的场面,看向角落里依旧稳稳站在地面的厉扶青,心里起了点惊讶的他动手将抖动加强,想了想又顺手加了点强风。

    突如其来的风“啪叽”一下将失去了重力且没有准备的萨尔诃斯拍在了墙上,试图用手撑墙失败的他额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失重的状态下风这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整个场馆内不断地有雌虫像是黏土一样,被啪叽一声甩到墙面上。

    风越来越强烈,厉扶青也被卷向半空,在即将撞上墙面时一个翻滚泄去力道,顺势半蹲在墙面上。

    风是无序的,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时而下,这导致萨尔诃斯他们一会被拍到墙上,一会被拍到天花板上,轮着拍,拍得一个个咬牙切齿。

    犹如大猫般半蹲在墙面上的厉扶青面色沉静,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或者说每个剑修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都强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失重的状态他仅用了四十秒就完全适应,每当风改变方向时他都会顺势在墙上用力一蹬,接着风势快速落向逆风的一面墙上。

    这导致他是众多如黏土一样不断被风拍来拍去的军校生中,唯一一个保持体面的。

    “雄虫阁下,您好厉害啊!”

    厉扶青顺着这直白的夸奖声看去,就见一个趴在墙上脸都挤变形了的黑壮雌虫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雄虫本就天然吸引雌虫亚雌的视线,更何况在失重状态下,这个雄虫阁下的适应速度和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都十分亮眼。

    这让雌虫亚雌们想不注意都难,只是他们只敢在心中暗暗惊叹,毕竟不是每个雌虫亚雌在面对雄虫时,都能有法布这般的厚脸皮。

    在雄虫面前,平时再粗鲁的雌虫都会下意识矜持收敛起来。

    被夸的厉扶青有点不适应地垂下眼帘,顺手将这个被风压在墙上脸都挤变形了的雌虫拎起来。

    “嘿嘿,谢谢雄虫阁下,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风向骤变,这个挠着后脑勺毫无防备傻笑的雌虫瞬间就被拍到对面墙上去了。

    与他同时落到对面墙上的厉扶青握了下攥空了的手,很是自然地垂下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很快有雌虫适应过来,学着厉扶青的做法或蹲或站在墙面,每当风骤变时立马顺着风跃到对面的墙或者天花板上。

    蹲在天花板上的萨尔诃斯看向厉扶青,发现大多数雌虫亚雌和他一样都在暗中兴奋地看着厉扶青,就不高兴地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动身往厉扶青的方向靠去。

    阿提卡斯是他的。

    监控室里,看着这些逐渐反应过来并开始上蹿下跳的新生,费比安面上露出稍许满意,倒也不算是太差。

    他目光落在阿提卡斯这个没有如他想的那般出丑的雄虫身上时,不满地压了下眉眼,果真和他那个哥哥一样臭屁又讨厌。

    想着他按下操控台上的一个紫色的按钮。

    风突然停了,飞扬的发丝缓缓落下搭在眉前,蹲在墙上的厉扶青眸光一凝,突的一个侧身,手撑着墙面一个用力跃回地面。

    “嗤——”

    一声极微弱的声响,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黑痕。

    厉扶青站直身看向墙上的痕迹,还没等他想到什么,接二连三的“哎哟。”“草。”“什么东西?”“好疼。”传入耳里打断他的思绪。

    抬眼望去就见墙上,天花板上,或蹲或站的雌虫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打得龇牙咧嘴地四处蹿跳起来。

    “他雌的这是粒子折射。”那个叫法布的雌虫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臂龇牙咧嘴地道:“来之前我哥给我讲过这个,这个折射的速度很快,肉眼很难分辨,通常是用来训练军校生的反应速度的,没想到总教官他在我们失重的情况下一声不响地就开启了这个折射。”

    “这是故意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吧?总教官他好欠。”

    这句话刚落,说话的亚雌就被一道射线击中脖子,当场疼得两眼泛泪花。

    “宇宙中充满各种未知的危险,战场更不是儿戏!若有虫觉得失重状态下的速度与反应训练没有必要,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五分钟内完成你退学的一系列手续。”总教官费比安语气严厉地道:“现在开始,五分钟倒计时,被折射击中六次者淘汰,五分钟结束后我要看到场中留下的新生有你们总虫数的一半以上。若没有全体就再来一次,直到有为止。”

    总教官话刚落,就有无数射线同时从各种角度射出。

    场内当即混乱起来,各种痛呼声和无意义的语气词中,厉扶青不仅要注意躲避这些极难察觉的射线,还要注意躲避从各种角度掉下来,或者撞过来的雌虫亚雌。

    失重的状态下本就控制不好身体,现在还要躲避这些在正常状态下都不容易躲避的射线,还真不是一般虫能做到的,更何况还要在五分钟内尽量将被击中的次数控制在六次以下。

    看着监控里惨兮兮的新生,角落里的两个教官没忍住悄悄地咬起了耳朵:“第一天就上强度,长官果然一如既往地不喜雄虫。”

    “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进军队比较晚,要不你问问拉文,他进军队比较早。”

    站在监控前的费比安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眉毛忍不住跳了跳,沉着脸转头横了一眼刀过去:“窸窸窣窣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大声说出来。”

    两个教官立马站直身体:“报告长官,没有。”

    “没有就噤声。”

    “是。”

    “你看。”费比安身旁的拉文伸手指了下监控里的厉扶青:“失败五次了,这些新生大多都轮换着被淘汰,只有这个雄虫,到现在还没被击中过一次,这个反应速度怕是作战系那边都少有虫能及。”

    费比安点头:“对失重的状态他也是适应得最快的。”

    “很从容啊,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闻言,费比安伸手将一旁的按钮往前推:“不知道就将速度加快了试探,总能试探出来。”

    拉文咂舌:“你这是真不怕得罪虫啊!”

    费比安不言,目光落在视频中呼吸逐渐紊乱的雄虫身上。

    速度变快了,也变密集了。

    几乎在出现变化的瞬间厉扶青就察觉了出来。

    他往一旁的区域试了试,发现只有他所在的位置有变化。

    这是在针对他?

    厉扶青喘了口粗气拧了下眉,侧头躲过从脸前擦过的射线。

    “真敏锐。”费比安语气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第六次,失败。

    第十次,失败。

    第十六次失败。

    第二十三次失败。

    第三十六次,失败。

    三个小时过去,场内的雌虫亚雌已近力竭,萨尔诃斯更是直接脱力地坐在了角落。

    身体失重带来的不适越发明显,厉扶青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汗水顺着发丝往下滴落,撑在膝盖上的手臂和脸上多了几道明显的红肿,由于他皮肤过于苍白脆弱,这些红肿给虫一种快要渗血的严重感。

    倒计时声响起,第三十七次眼看就要开始,厉扶青突然抬眸直视着监控的方向。

    只停顿了一秒,他就转身走向雌虫扎堆的中心,嗓音低哑道:“我有个办法能成功渡过这次训练。”

    累得头昏脑涨的雌虫亚雌们闻言眼睛纷纷一亮,起身凑上来,又顾忌着身上的汗臭闻会熏到雄虫阁下没有凑得太近,伸着脖子问道:“什么办法?”

    “雄虫阁下快说来听听。”

    “快点结束这该死的训练。”

    听了厉扶青的办法后,凑上来的虫的脸上纷纷出现迟疑:“可行吗?”

    “应该吧!”

    “试试?”

    “管他的,雄虫阁下都这样说了,我们就这样试试,反正总教官他都不按常理来,我们也没必要还要遵循常理。”雄虫脑的法布不允许其他虫质疑雄虫阁下的话,说着转身就挥起手开始招呼起其他的虫:“快过来,快过来,雄虫阁下说了个绝妙的办法,保管能渡过这次训练。”

    “我说,这办法超妙的,绝对会给教官们一个惊喜。”

    “试试呗,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提出这个办法的可是雄虫阁下。”

    “要知道雄虫阁下可是先前唯一没出丑的虫呢。”

    听着这个雌虫说什么都要夸上一句自己的厉扶青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一分钟后,监控室里的众教官看着面前团起来的球一时哑然。

    这些新生组合起来用身体团起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球。

    还别说,这个方法虽然离谱了点,但仔细一想还真可行,射线不存在穿透力,它只能打中最外层的雌虫,所以最外面的一圈雌虫明显是用来阻挡射线的牺牲品,第二层第三层则起到一个保险作用。

    费比安不满地皱紧眉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五分钟倒计时过去,留下来的虫超过总数的一半,这场折磨虫的训练结束,场内响起一片欢呼。

    法布更是甩着手以奔跑的姿势,一边嗷嗷地欢呼着,一边围着厉扶青和萨尔诃斯两位雄虫转圈圈,一度带起了其他雌虫亚雌这样做。

    厉扶青默默地垂下眼眸,也不知道怎的突然有种将脸挡起来的想法。

    无辜被牵连的萨尔诃斯额角跳了跳,他就直接多了,直接上前对着带头的法布就是一脚。

    被踹了个踉跄的法布一脸怒容地回头,看见是雄虫后就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蠢货。”萨尔诃斯吐出这么一句后,转身就向着厉扶青走过去,那知刚一迈步“啪叽”一下直接被突如其来的重力给压趴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在场所有的虫都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地面。

    黑漆漆一片的躺尸中,唯有用手撑着单膝跪在地面的厉扶青最为显眼。

    监控室里的费比安见此又加重了一倍重力,厉扶青咬牙,手背上的血管出现明显的鼓胀。

    趴在地上的萨尔诃斯咬牙用力地缓慢抬起头,刚抬起了一寸就被突然加重的重力给压回了地面。

    反应过来的雌虫亚雌也纷纷挣扎着撑起身,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超雄虫,要不是这重力来得突然,也不至于被砸在地面。

    见此费比安又加重了两倍重力,刚撑起身的亚雌又再度砸向地面。

    雌虫还在强撑着,最让虫惊讶的是身为雄虫的厉扶青依旧没趴下。

    重力再次加重,雌虫们咬紧了牙,厉扶青撑着地面的手开始颤抖。

    重力再次加重,开始有雌虫撑不住了砸向地面,厉扶青颈侧的血管开始鼓胀。

    重力再次加重,法布开始充血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厉扶青的方向,雄虫阁下都没倒,他怎么能倒!

    费比安试图再次加重重力的手被拉文拦住,他面色难看地道:“再加下去会出事。”

    “不会。”费比安拨开他的手,目光放在视频里的厉扶青身上:“不会出事,我心里有数。”

    法布撑不住了,他死死地盯住前方的身影,不甘地被再度加重的重力压着趴在了地面。

    整个场内如最开始那样,只有厉扶青的身影还没倒。

    厉扶青被再度加重的重力压得弯下了脊背,又咬紧了牙缓慢地撑了起来,嘴里充满了铁锈味。

    厉扶青胸腹剧烈起伏着,他知道自己,看似性子平淡对万事不在心,但某些时候骨子里总有些不必要的坚持。

    这些不必要的坚持一度将他自己害得很惨,甚至最后丢了命,明明他只要改一改就能活得很好,但他……就是改不了。

    重力再次加重,他仿佛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的哀鸣,这让他想到了当初被万重灵山压碎全身二百多根骨头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的他没被压垮,那么现在的他同样也不会被压垮,哪怕全身的骨头再次尽断。

    撑着地面的手臂颤得不成样子,血一滴一滴从鼻腔滴落,呼吸间都带着铁锈味的厉扶青看见一双穿着军靴的脚走到他面前站定,然后蹲下来:“过钢易折,很多时候服软才能活下来,也才能活得更好。”

    “这是你哥哥希瑟尔厄涅斯曾经告诉我的话,你现在…认同吗?”

    第39章 二十三颗糖果呀~

    听到兄长的名字, 厉扶青缓慢地掀起眼帘看向他。

    费比安看着他,他很狼狈,汗湿的发丝凌乱地粘黏在额前, 额角颈侧血管鼓胀,咬肌咬紧, 面部充血, 肩背处肌肉绷紧,撑着地面的手臂时不时打着颤。

    明明如此狼狈, 他看着他的眼眸却平淡得像是一汪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的深潭。

    看着看着费比安突然起了股想挑起他眼里波澜的冲动。

    厉扶青嘴动了动, 像是想说什么, 然而一张嘴就呕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把费比安吓得瞳孔一缩, 心脏都骤停了一拍。

    这吐血可和滴两滴鼻血不一样。

    他脸色难看地起身就往外冲去,那速度快得在重力室内连残影都跑了出来。

    监控室里本就严阵以待的教官更是吓得要死,转身就朝外跑去,只留拉文一个在控制台面前调减重力。

    场内的重力开始缓慢消失,当重力恢复到正常后, 大脑一阵眩晕的厉扶青急促地喘息了会,等缓过点劲来后,就尝试动了动肩膀,发现动不了后就往地上一坐,低着头任由鼻血一滴接一滴砸落在地面。

    他倒是想将鼻血止住, 但是脱力的手暂时动不了。

    不远处快被压成饼的萨尔诃斯也尝试着坐了起来,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厉扶青都听见了他那清晰的磨牙声, 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只是再怎么气都只能忍着,就算是雄虫一样。

    在虫族雄虫在任何地方都能有特权和优待, 可唯独在军校时这种特权和优待被削减到了最低,这也是很多雄虫不愿上军校的原因。

    进了军校, 就代表着很大概率会上战场,尤其是指挥官,在战场上一个任性和失误,害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军雌。

    所以雄虫在军校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优待外,在训练上,吃苦上,考核上的待遇通通与雌虫亚雌一视同仁

    这也就是当初兄长为什么会和他说军校很苦的原因。

    想着这些的厉扶青听到动静,掀起眼帘看去,就见总教官抬着一台十分眼熟的医疗舱跑到他面前,转手就把他给塞了进去。

    在费比安身后还有更多的教官扛着治疗仪和医疗舱跑来。

    没一会场馆内的新生们都得到了治疗,其实大多数雌虫都没什么伤,就算有受伤的也只是有轻微的头晕恶心和肌肉拉伤,就连萨尔诃斯身上也只是有多处淤青和肌肉拉伤。

    这场训练,除了厉扶青的伤要重一点外,其他新生的伤都只能说是小擦伤,以他们的愈合能力根本用不上治疗仪,休息个五分钟左右就能痊愈。

    只是教官们让吐血的厉扶青给吓到了,扛着治疗仪纷纷都给治疗了一遍。

    费比安皱着眉紧盯着治疗舱门上检测出来的数据,确定除了骨裂和轻微内脏伤外没其他事后,就压抑着心里的火气转头看向地上累瘫了一片的雌虫:“今天是第一天,训练就到这,明天早上五点四十在二号场集合。”

    说话不等他们欢呼就又道:“从现在起你们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去填饱肚子,作战系一食堂关门后明天之前校内不再提供食物。”

    “若是自己赶不上的话。”费比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那么就只能饿一天肚子了。”

    他话语刚落,原地躺尸的雌虫们都顾不上向他飞眼刀,齐刷刷地坐起起身就往外冲。

    缺德教官这是诚心折腾他们啊,四十分钟的吃饭时间,路上就要花去差不多大半,这还是要运气好赶得上悬浮列车的情况下。

    萨尔诃斯走到治疗舱前,伸手拍了拍舱门,对着里面的厉扶青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放心,我会给宝贝你带饭的,我可舍不得你饿着。”

    厉扶青:“…不用。”

    萨尔诃斯充耳不闻,离开时背影都带着股说不出的喜意,像是很高兴厉扶青受伤不能出治疗舱,只能乖乖等他带饭的这件事。

    场内的虫很快走光,只剩费比安还坐在不远处守着治疗舱。

    “你倒是不担心饿肚子。”他还以为这个叫阿提卡斯的雄虫会从治疗舱里强行爬出来去食堂。

    毕竟从他先前的要强行为来看,极可能这样做。

    一早就察觉他没离开的厉扶青闻言回了句:“不担心。”

    “因为那个雄虫?”

    “不是。”

    费比安没再说话,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而此时,作战系一食堂里的萨尔诃斯看着面前两个能噎死虫的馒头,眉头压抑不住地跳了跳。

    这东西能吃?!

    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后,厉扶青就从治疗舱里迈出来,场馆内除了他外早已没有任何虫的身影。

    回到宿舍后厉扶青第一时间进了洗浴室,洗漱了一番擦着头发出来坐在沙发上,刚打开光脑就看见赫斯安泽发来的十多条语音。

    打开一听,发现每一条都是在吐槽咒骂费比安这个总教官的,可见当年也没少在费比安手里吃亏。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厉扶青在光脑上点了下开门键,没一会就见雷坦提着恒温食盒走进来。

    厉扶青接过食盒打开,发现菜色很丰富,尝了一口后味道也不错。

    “你们今天的特训怎么样?”坐在对面看着他吃的雷坦没忍住问了一嘴。

    主要是这个费比安在校园指挥系论坛上的名声不好,尤其是有雄虫的那几个年级,吐槽起来十分不留情面,看得雷坦忍不住有点担心。

    其实从论坛上说的种种来看,费比安教官还是没有作战系的教官那般心黑手狠,毕竟指挥系的特训强度一直都没有作战系的强。

    但是阿提卡斯的身体给他的印象仍旧停留在风吹了会咳嗽,太阳晒了会昏厥,受不得一点风吹日晒的地步。

    尤其是才受了伤不久的厉扶青脸色还没缓过来,看在雷坦眼里显然是受了不少罪。

    “还行。”厉扶青咽下嘴里的菜道。

    雷坦狐疑:“真的?”

    “嗯。”

    见此雷坦将信将疑地没在多问,主要是问了他也没什么办法,海特军校的新生特训一向很严,不允许任何虫插手。

    不过他可以将这事不经意地透露给厄涅斯,他以前是第二军团的总指挥,这个费比安也是第二军团的,他出面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用。

    刚吃了两口饭敲门声就响起,门开后拿着两个大馒头的萨尔诃斯走进来后就看见了窗边小桌上丰富的菜色,他脸色蓦地沉了下去,沉默了会后抬眼看向了雷坦。

    对上他视线的雷坦下意识往厉扶青身后躲了躲,雄虫脑子都有病,阿提卡斯是难得脑子没病的。

    “明天我也要一样菜色的。”萨尔诃斯突然开口道,语气十分地理所当然。

    厉扶青当然不会让其他的虫使唤自己的弟弟,直接开口:“没有。”

    萨尔诃斯眯眼:“阿提卡斯大宝贝,我可是给你带了两个馒头哎。”

    “我不需要,你自己吃。”

    “这可真是让虫伤心啊。”萨尔诃斯说着坐在了桌前,无比自然地就要去拿厉扶青手里的筷子。

    厉扶青直接起身薅住他的后领,就将他一路拖着丢出了门。

    关上门后厉扶青走回来坐下继续吃饭。

    自从上次那个梦后,他的神魂与这具身体互相之间的排斥不再那么激烈,融合的速度稍稍增加了一些。

    这也导致他外表看着没什么变化,力道却在与日俱增,现在若让他再与萨尔诃斯打一场的话,他能轻轻松松地将他给摁在地上摩擦。

    吃完饭后还没等厉扶青动手,雷坦就将饭盒收起来走进厨房三两下洗了。

    从厨房里出来雷坦就打算离开,本可以直接走,但是看着起身走到他面前的厉扶青,不知道怎的突然解释了句:“作战系晚点还有训练任务,时间有点紧,我得走了。”

    “好。”厉扶青说着往他兜里塞了糖。

    “我又不是虫崽,总拿糖敷衍我。”雷坦嘀咕着,却也没阻拦厉扶青的动作。

    糖塞完了,雷坦提着食盒转身离开,厉扶青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后,又走到阳台去继续目送着他。

    他原本是打算送雷坦离开的,但是雷坦拒绝了。

    哥哥送弟弟离开是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厉扶青不明白,只是觉得房间又再度安静下来。

    从指挥系离开的雷坦跑步前往作战系,路上瞥了眼兜里的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阿提卡斯很孤寂,好像只有在厄涅斯、赫斯安泽、诺恩和自己面前时他看上去才会鲜活一点外,其他时候他总像一片死寂的海。

    所以他才总是下意识找借口往他身边靠,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但是他莫名的就是看不得他独身一虫的样子。

    …

    深夜刺耳的哨声响起,厉扶青瞬间睁开眼睛,缓了一会明白过来这声音是什么后,就起身迅速穿上作战服下楼。

    总教官费比安穿戴整齐地站在楼下,挑着眉眼对着匆忙赶来集合的新生们一阵挑刺。

    “帽子没带”他散漫地敲了敲身前雌虫的头:“十圈。”

    走了两步后又用脚踢了下某个雌虫的脚:“只穿了一只靴子,十圈。”

    “腰带没系好,八圈。”

    走到萨尔诃斯面前后,上下打量了一眼:“笑得太丑,八圈。”

    闻言,萨尔诃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笑意满满地眼睛像是毒蛇般黏稠地落在费比安身上。

    费比安毫不在乎地无视他的眼神继续往前走:“啧,裤子没穿太辣眼,十八圈。”

    “靴子绑带没系,八圈。”

    等走到厉扶青面前时他站定脚步,用种极让虫火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会后,目光落在他还没恢复过来的苍白脸色上道:“身体不好就尽早退学,军校可不是什么虫都能待得下去的。”

    “而且战场上并不适合你们这些高贵娇气的雄虫。”

    “若真想做点贡献,倒不如回去乖乖待着多娶几个雌侍为虫族多生点雄虫崽。”

    说了些刻薄难听的话,发现眼前的雄虫情绪一如既往地平静,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看到的愤懑一类的情绪后,费比安就没再白费力气,只是道:“不听劝那就跑个七圈吧,给你这脸色上上血色。”

    他话音刚落,厉扶青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跑了起来。

    费比安看着他的背影不言,过了会才继续挑其他雌虫的刺。

    一晚上哨声反复响了六次,第二天每个虫的脸色都带着几分萎靡。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各种体能强训和数百种枪械的拆卸组装,学习辨认各种能源类型,在虚拟舱里进行各种复杂环境与地形的负重障碍越野,驾驶小型歼灭战舰穿越宇宙风暴外圈与陨石地带等等。

    特训一天比一天过分,第四天时更是把各种体力训练都移到重力室去。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顶着数倍的重压,还必须要在规定时间里完成训练任务。

    在总教官特殊的照顾下,厉扶青和萨尔诃斯是一天比一天狼狈,其他雌虫和亚雌也看出总教官在针对两位雄虫阁下,多次试图帮忙说话,然后通通被加了三倍训练量,几次下来后除了法布这个雄虫脑外,通通败下阵来。

    不是他们不想帮雄虫阁下,而是这条烂命真的不允许。

    上午的阳光从窗外落进,蹲坐在地上的萨尔诃斯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汗水顺着脖颈滴落,黑色的作战背心变得黏稠,急促的呼吸和剧烈起伏的胸腹都代表着他已经到了极限。

    他低着头,胸腔炸裂般的疼,每口呼吸都带着疼痛,暗红色的眼眸里却全然是兴奋,这样的感觉倒是少有。

    余光瞥到和他同样姿势的厉扶青,不知怎的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引来其他虫诧异的视线。

    费比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什么?”

    萨尔诃斯头也没抬地道:“你猜。”

    “我猜你还想来两圈负重跑。”

    萨尔诃斯歪头看向他,暗红色的竖瞳里带着说不出的危险:“猜错了,没有奖励。”

    费比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猜错了没奖励,但你这两圈负重跑可没错,十分钟之内完成它。”

    萨尔诃斯:“……”

    一旁的厉扶青又再度听到了他那清晰地磨牙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特训结束后萨尔诃斯的牙会不会被磨平。

    打发完萨尔诃斯的费比安走到厉扶青身前停下脚步:“那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认同你哥哥说的那句话吗?”

    脱力的厉扶青抬眼看向他,潮湿的发丝下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过了会后吐出两个字:“你猜。”

    一分钟后,重力场里又多了一道奔跑的身影。

    上午训练完成后,一肚子火气的萨尔诃斯风风火火地就冲向了一食堂,怒吃四个馒头。

    他倒是也想像阿提卡斯那样让其他年级的虫给他送饭,但是赫斯安泽那个牲口放话不允许任何虫给他帮助,虫生地不熟的他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厉扶青坐在训练场外的座椅上等着弟弟的午饭,然后就看到费比安提着一个十分眼熟的食盒走到他面前。

    发现他盯着这个食盒,费比安同意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慢条斯理地打开后评价了一声:“菜色不错。”

    认出这个食盒是雷坦给他准备的后,厉扶青的目光下移落在费比安的双腿上,面上看着没什么表现,嘴角的弧度却在不知不觉中拉平了。

    精神力从意识海里溢出,悄无声息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监控设备。

    监控室里的教官发现视频一个接一个黑了,当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极快的速度解决食盒里的饭菜,吃得很满意的费比安擦了擦嘴,一边收拾食盒,一边极欠揍地道:“这饭菜味道不错,叫那个给你送饭的雌虫以后就专门给我送吧。一食堂里简陋的饭菜是特意安排来磨炼你们的意志的,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下的话,阿提卡斯阁下可以趁早考虑退学,回家享…”

    话还没说完眼睛就是一黑,费比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用外套罩住他头的瞬间,厉扶青就已经迅速闪到了费比安身前,抬脚向着脸就狠狠踹去

    …

    等食盒被截的雷坦转回宿舍拿着自己下午训练准备吃的能量棒来给厉扶青填肚子时,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互相都惨不忍睹的两虫。

    雷坦手里的能量棒啪嗒一声掉地上。

    殴打教官这个习俗,作战系历来就有。

    要知道作战系的教官可和指挥系的不一样,哪是个个心黑手狠嘴还贱,而且训起新生们来,那是只要虐不死就往死里虐。这就算了,一点身体上的苦作战系的雌虫们还是能熬下来的,主要是他们嘴还贱,集尽各种嘲讽贬低的话来刺激作战系的新生。

    虫族本身就好战,更何况年轻气盛的军校生,那脾气更是软不了一点,在被压抑到一定程度后直接就爆发了。

    只是教官之所以是教官,就代表着有一定厉害之处,去围堵教官的雌虫无一例外躺着回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抑制不住每届新生想殴打教官的欲望,久而久之殴打教官这项习俗就这样在作战系传了下来。

    只是指挥系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习俗,因为指挥系的特训一直比作战系来得温和,而且指挥系的新生大多是理智型的,脾气没那么暴。

    治疗舱里的厉扶青吃着雷坦带来的能量棒,那如同嚼蜡的口感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加不好了。

    其实若是要杀了那个雌虫的话,有了些许灵力的他是可以在十招内拼着手上办到,但是不能杀,只能打断腿。

    这就导致了这场战斗很是惨烈,厉扶青和费比安都受了不轻的伤。

    费比安右腿骨折,鼻梁骨被打断,掉了一颗牙,脖子上更是有一道鲜红的痕迹。

    厉扶青右手与左小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脸上更是不忍目睹,眉骨,鼻梁骨断裂,下颌骨骨裂。

    相比较起来厉扶青要更惨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费比安是一个成年多年并且在战场上拼杀了一身军功的雌虫,远不是海特招生试时那些未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的雌虫能比。

    要不是厉扶青是剑修,这段时间身体又健康了不少,在加上精神力和些许灵力的加持,还真可能在他身上留不下伤。

    坐在治疗舱旁的雷坦脸色很难看,他深吸了口气想说些什么,看着厉扶青的可怜样又什么都说不出。

    听闻消息的萨尔诃斯赶来,一脸兴奋地趴在舱门上,满眼深情地道:“宝贝,你居然揍了那个教官,真是太棒了,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一旁黑着脸的雷坦闻言直接伸手,将萨尔诃斯拎起来丢出门去。

    门外的萨尔诃斯沉默了会后气笑了。

    现在是随便一个虫就敢这样对他了吗?

    …

    厉扶青出手之前用精神力模糊了费比安的感知,又用灵力将外套死死地套在他头上。这导致费比安根本察觉不出跟自己打的是阿提卡斯这个雄虫,遭到袭击的那刻他甚至还下意识扭身以一种保护意味的姿态挡在阿提卡斯的面前。

    后来回过味来的他以为是哪个雌虫新生学作战系那边殴打教官,下起手来那更是不留情。

    要是让他知道对手是雄虫,他还真不一定下得去手,哪怕他很讨厌雄虫,特训起来更是毫不留情,但这与他亲自下手去揍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从他得知与自己打的是阿提卡斯后,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躺在治疗舱里的费比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让拉文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从治疗舱里暴起,然后冲出去拎起那个不知死活的雄虫的衣领,暴怒地骂出他此生能骂出的所有最难听的话。

    ……

    夜晚,费比安一身血腥味一瘸一拐地来到厉扶青门前敲响了门。

    刚从治疗舱里爬出来不久的厉扶青听到声音后打开门,发现走进来的是他后有点诧异。

    费比安走进来坐下,厉扶青发现他整个后背都被血给洇湿,想了会后道:“你是来借治疗舱的?”

    费比安摇头,嗓音沙哑:“不是。”

    他刚在刑罚室里受完罚回来,虽说身为教官,他确实可以对雄虫进行严苛的训练,但出手导致雄虫受伤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看着厉扶青,沉默了好一会后道:“我是来向你要那句话的答案的。”

    厉扶青很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一个答案?”

    费比安不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执着于想得到一个没有意义的回答,或许他已经不正常了吧。

    早在五年前暗中加入反叛军时,就已经不正常了。

    不过如果真要追究的话,那应该是在七年前受伤落入荒星被反叛军恶意告知那个真相时就不正常了。

    在被反叛军恶意告知那些事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画面,就是当初还是第二军团总指挥的希瑟尔厄涅斯长官踩着他的头告诉他这句话的画面。

    那般高高在上又傲慢到极点:‘过刚易折,很多时候服软才能活下来,才能活得更好。’

    ‘该舍弃的时候得舍弃,执着没有意义的事是蠢货才会做的事。’

    那时脑海里闪过这些画面的他,心里涌上的就只有荒谬和可笑,若说还有其他的话,就是更浓烈的厌恶和讨厌。

    那天过后,本就讨厌雄虫的他,越发地厌恶和讨厌起雄虫来。

    甚至时常控制不住地在想,他们怎么不在同一时刻全都死了呢?

    “这个问题你不想答的话,那我换一个问题问你。”

    “我事先了解过你,你的精神力与大多雄虫不同,很厉害,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费比安看着窗外夜空中高悬的双月:“但因为有基因病的原因,你的身体强度低于其他雄虫,那天在重力场,你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虫都有资格有理由躺下。”

    费比安回头瞅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不明:“那种程度的重力,大多数雌虫都坚持不住,既然难受痛苦,那为什么不躺下呢?”

    既然扭曲,不甘,那为什么不放弃呢?

    “所以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所以你们雄虫到底在坚持什么?

    第40章 二十四颗糖~

    同样的话在这几年来费比安反复问过了三届雄虫, 但是他都没得到一个答案。

    他们或讽或笑或散漫,那些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敷衍和戏弄。

    “不知道。”厉扶青仔细想了会后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那时就只是单纯地不想倒下而已,若是问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那样想了,便那样做了而已。

    虽然那样看起来很蠢, 但那是自己难得的小性子, 他当然得包容一下。

    听到他答案的费比安怔了一下,这样的答案他从来没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坚持, 就只是单纯的想吗?

    他盯着厉扶青的脸, 张嘴想说什么,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 于是顿下了后试探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吧?”

    厉扶青眉头微蹙:“你话里藏有其他意思?”

    不然他打架又没伤着脑子,这点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费比安沉默地看着他,只觉得背上的伤一时疼得有点厉害。

    说来也是他的错,觉得前几届雄虫都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就以为眼前这个雄虫也能听懂。

    究竟是谁说的雄虫智商都很高来着?

    “是我没说明白。”费比安调整心态, 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后,睁开眼睛看着厉扶青道:“我是想问,你们雄虫既然为此扭曲,不甘,痛苦, 那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还在坚持?”

    说完他对上厉扶青那平静中带点疑惑的眼神,沉默了会后不知道以什么心态问出了那四个字:“你不知道?”

    厉扶青眼里带上了探究:“知道什么?”

    兄长他在为什么东西, 痛苦、扭曲、不甘吗?

    发现他真的不知道,费比安沉默了好一会后, 脸颊上的肉突然抽动了两下,坚毅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荒谬乖戾的嘲讽, 琥珀色眼眸里的情绪在一瞬间复杂到了极点,似悲、似喜、似恨。

    “蠢货!”他咬牙吐出两个字,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眼角滑落。

    “厄涅斯那个蠢货!他原来知道这不是好事,他原来知道这是一种悲哀,我还以为他把这视为荣耀。蠢货,自大傲慢有病的……”

    还没等费比安再骂下去,听到兄长被骂的厉扶青眸光已是一暗,伸手薅住正在发泄情绪的费比安的衣领,一用劲将他甩在地面,扑上去摁着就是一顿打。

    月色穿过窗户倾泻在地上,在月色照不到的阴影处厉扶青甩了甩拳头上的血,情绪平复下来的他拖着出气多进气少的费比安走到一旁,将他抱进治疗舱后,摁动了启动按钮。

    轻微的嗡响声后,治疗舱运转了起来。

    厉扶青靠在一旁,等费比安好上一些后问道:“你知道什么?”

    费比安撑着肿胀的眼皮看他:“你哥哥厄涅斯没告诉你吗?”

    闻言,厉扶青突然想起海特军校积分混战结束的那天夜晚,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吃着兄长给买的蛋糕,问面色疲倦的兄长去做了什么。

    当时的兄长说不告诉他,后来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他身上,用手漫不经心地在他眼睛下方点了点,然后扯出个痞气十足的笑道:‘等你再长一长,再长上几岁,长得胖一点,长得高一点,我在告诉你。’

    “你哥哥都没告诉你,我肯定不敢告诉你,不然说不定我会死得很惨。”

    厉扶青疑惑:“你怕死?”

    怕死还一个劲得罪雄虫。

    “当然怕。”费比安说完就闭上了眼,显然再问什么他都不打算回答。

    厉扶青目光落在他身上,沧澜大陆倒是有很多像是搜魂一样的法术,可惜他不会,他一生除了杀戮外什么都不会。

    他抿了下唇,突然有点生气地将费比安从治疗舱里拖出来,然后一路给推出了门外。

    门外的费比安静静站了许久,这才拖着骨折的右腿扶着墙缓慢往前挪动着。

    将费比安赶出去后,厉扶青看了眼屋里的血渍,去了卫生间拿了块毛巾不怎么熟练地擦拭起来,并在脑海里给费比安的脸打上大大的麻烦两字。

    清理完血渍后厉扶青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眸想着些什么。

    雄虫有秘密,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的,只是他虽好奇但也没有窥探别虫秘密的爱好。

    不过若这个秘密对兄长造成了困扰,那就得另说了。

    从兄长以前的话来看,兄长没有将这个秘密绝对瞒着他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暂时也不会告诉他。

    那么还有其他虫知道这个秘密吗?

    雷坦大概率是不知道的,或者说雌虫亚雌大概率都是不知道的。

    赫斯安泽应该知道。

    想到这里的厉扶青在光脑上点了两下,给赫斯安泽拨了个通讯过去。

    大半夜被吵醒,赫斯安泽含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善:“什么事,说,不是很重要的话你就完了。”

    不懂委婉的厉扶青开门见山地道:“雄虫的秘密是什么?”

    “什么东西?”

    “雄虫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雄虫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困得眼睛半睁半闭的赫斯安泽仰头想了想,结果还是没想出个什么来:“没啊,雄虫没有秘密啊。”

    知道他这是睡迷糊了的厉扶青换了个方式问:“你当初说,反叛军不会也不敢对雄虫下杀手,这里面的缘由是什么?”

    闻言,赫斯安泽清醒了几分,反应过来后道:“哦,你说的是这个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雄虫都知道。”

    “你不知道,首先是因为你是在荒星长大的,其次是你哥在圈子里放话暂时不许告诉你。”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早晚你会知道的,纠结它做什么,大晚上的困死了,睡了啊。”

    话落通讯就挂断了。

    厉扶青看着挂断的通讯沉思,从费比安和赫斯安泽的话来看,这个秘密所涉及的事困扰着所有雄虫。

    虫族是目前这片宇宙中最强大的种族,除去各种矿星能源星,所拥有的宜居星就有数百,如果那所谓的雄虫秘密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倾尽所有都无法解决的,那么他能解决吗?

    厉扶青眸光渐深,过了会后他渐渐闭上眼,意识下沉,很快就处于一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玄之又玄的状态。

    世界是由许多不同能量构成的,而修者则是在观测到浮于天地间的各种能量后,以意识引导能为人体所用的能量纳入体内经脉,这也就是常说的灵力。

    这个世界灵力匮乏,厉扶青将能吸收的灵力吸收完毕后,就静静地观测着漂浮在空中各种驳杂微小的颗粒。

    这些带有微小电弧的能量颗粒不可纳入体内。

    厉扶青用精神力拨动了它们一下,突然起了个念头,不可纳入体内的话,那么能操控吗?

    半小时后厉扶青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前被扭成麻花的小圆木桌后眉头微蹙,他起身走上前伸手将小木桌拿起来。

    那些粒子确实可操控,但眼下有个问题是,他的桌子不知道还是否能扭回去。

    厉扶青盘腿坐下,专心地用精神力操控着那些粒子试图将桌子给扭回去。

    这些粒子能扭动桌子,也就意味着只要操控它的存在意识足够强大,它就能扭动任何存在。

    拿着桌子左看右看的厉扶青却并没有身为一个发现大杀器并掌握了大杀器的人该有的激动和愉悦,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当初发现自己灵力荡然无存时那般平静。

    力量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时常握在手中的东西而已,没有了会有点不方便和不适应,有了也只是在某些时候多了些方便而已。

    他之所以会动操控这些能量粒子的念头,是因为现在的他想在知道那个所谓的雄虫的秘密后能帮上兄长。

    所以他需要一些能掌握在手中的力量。

    确定桌子没问题后,厉扶青望了眼窗外,发现天快亮了,就起身朝着卧室走去,在这个世界不好好睡觉的话是会长不高的。

    夜色越来越深,深到极致后又开始逐渐变白,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外落进,便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因为受伤免了一天特训,所以今天不用早醒,但厉扶青也没睡得太晚,八点左右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

    只是还没等他换上衣服出门吃早点,赫斯安泽就已经拎着他的豪华早餐杀到。

    进来的第一件事赫斯安泽就拉着厉扶青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见脸色不是太差,就没忍住乐道:“听说你和费比安打了一架?”

    厉扶青点头。

    赫斯安泽放下早晨,回头用一种怀疑虫生的眼神再次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当初可是打我一拳就把自己给打骨折了,现在居然能把一个中将军雌给揍了?!”

    天知道他在校园论坛上看见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

    不过震惊过后赫斯安泽就只剩乐呵了。

    费比安这个教官实在太欠揍了,尤其是对雄虫来说。

    海特军校近几年的雄虫就没有不想揍他的,他被揍了这事他至少能乐呵三天。

    赫斯安泽这早餐还没摆上桌,诺恩的视频通讯就打过来了。

    接通后诺恩先是上下打量了番厉扶青,见除了脸色苍白外没有其他事,提起的心就松了下来。

    费比安和阿提卡斯阁下打了一架后就进了刑罚室,这明摆着是真动手伤着雄虫了,不然军校是不会刑罚教官的。

    虽然明知道有治疗舱在大多出不了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视频通讯刚打过来,诺恩话还没说上一句,敲门声就响了。

    门一开,厄涅斯就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落在厉扶青苍白的脸上,虽然知道一晚过去再重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拉过来上下打量一番。

    上手摸了番眉骨、鼻梁、下颌骨,又捏了下右手和左小腿,发现确实都没事后,厄涅斯就上手掐住厉扶青两边的脸用力扯了扯,张嘴想说什么临了又咽了回去,最后伸手揉了下他的头:“真厉害,费比安那个亚雌可不是谁都能让他受伤的。”

    厉扶青有点诧异,仰头看着兄长正准备说什么,敲门声又再度响起,门一打开,提着早点的雷坦就走了进来,他额头上还带着汗,显然是刚完成早训。

    走进来的雷坦一抬头就愣住了,他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三个雄虫共处一室。怎么说呢,头皮有点发麻,这让他看向还没挂的虚拟视频里的诺恩都亲近了不少。

    雷坦没多呆,放下早点就匆匆离开了,活像后面有什么追他一样。

    赫斯安泽也没待多久,吃了早餐就走了,他来得早,早训还没完成急着回去完成早训。

    于是屋里只剩厄涅斯和厉扶青。

    “兄长,雄虫有什么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的厄涅斯挑了下眉,往后靠在椅背上,散漫地翘起二郎腿:“这个啊,确实有一件,不过我暂时还不想让你知道。”

    厉扶青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兄长,过了会后他轻微歪了下头,视线从厄涅斯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的墙上,他没问为什么,只是道:“如果我从其他的途径得知这件事,兄长会生气吗?”

    兄长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又在雄虫圈子里放了话,那么他能想到的途径就只剩疯疯癫癫的萨尔诃斯和…反叛军。

    他只是有点担心,若自己从其他途径得知兄长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的秘密后,兄长是否会生气。

    调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如果自己藏着掖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被别人用另一种途径窥探到了的话,他是会很不高兴的。

    闻言,厄涅斯目光落在他尚还单薄的肩膀上,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生气到不至于,只是这件事比起你从其他途径得知的话,我更想由我来告诉你。”

    “就像当初雄父告诉我一样,也该由兄长来告诉小阿提卡斯。”

    “可是兄长并不想告诉我。”厉扶青金色的眼睫轻垂,平淡地叙述着这个事实。

    厄涅斯低笑了两声:“只是暂时。”

    “我需要一个时限。”

    他考虑了下道:“那就三年。”

    “三年太长了。”厉扶青抬起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兄长,我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虫,我等不到这么久的。”

    厄涅斯眯了下冰蓝色的眼眸,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小阿提卡斯这是在威胁兄长吗?”

    “不是威胁。”被扯住脸的厉扶青说话有点含糊:“是请求。”

    “为什么着急想知道这事,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在担心着兄长,所以着急。”厉扶青看着厄涅斯,那双平日里死寂得掀不起任何波澜的眼眸深处,泛起了细微却不可忽略的涟漪:“兄长,我很担心你。”

    “小阿提卡斯。”厄涅斯捏住他脸的手松开,转而去遮住这双太过直白的金色眼眸:“你真的是…太会撒娇了。”

    最终在厄涅斯的妥协下,时间缩短在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厄涅斯会告诉他,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得上是雄虫的秘密的事。

    从厉扶青这里离开后,厄涅斯转身去找了趟费比安。

    于是费比安当天就在治疗舱里躺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下午时才再次出现。

    …

    “殴打教官是海特军校特有的习俗,不过那都是作战系那边,指挥系你可是头一个。”

    赫斯安泽盘腿坐在沙发上,憋不住乐地向厉扶青分享乐子:“而且就算是作战系那边也很少有雌虫能让教官受伤。毕竟教官可是军队里出来的,怎么着也比军校生多吃了几年饭。

    “更何况这些教官当年也是海特军校出去的军校生,所以多数去殴打教官的雌虫都以失败告终,不仅没给教官造成什么伤害,自己反倒一身是伤的躺着回来。”

    “所以你虽然也受伤了,可你没让费比安讨得好。而且你还是雄虫,这可不得让作战系那边的新生无地自容了。”

    “你这位打伤教官的雄虫,算是彻底把自己打出名了。而被你打伤的费比安也出名了。”说到这赫斯安泽没忍住幸灾乐祸了下。

    “只是也不是没有虫觉得是费比安对雄虫下不去手才导致自身负伤,结果这话刚说完,转头萨尔诃斯试图袭击费比安,被费比安绑在树上的照片就爬上论坛头条了。”说到这赫斯安泽就憋不住笑。

    要知道最开始看到这个消息时,直接就给他笑岔气了,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呢。

    “萨尔诃斯…噗哈哈哈…他哈哈哈”

    这两天一说起他就忍不住笑的赫斯安泽找出当时保存下来的照片放大了给厉扶青看。

    “就是这张照片,噗,乐死我了,在雄虫圈子里都传遍了”

    照片上的萨尔诃斯被自己的两只袖子给反绑在树上,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灿烂,他像是并不急于脱身,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现在的姿势。

    笑够了的赫斯安泽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继续说先前的事:“费比安还在论坛上解释,说你用精神力模糊了他的感知,导致他并不知道与他动手的你是雄虫,所以不存在下不去手。指挥系后来还把你当时受伤的检测记录给贴出来了。”

    “这下作战系那边的新生坐不住了,悄悄从那边偷跑过来,堵在费比安的必经之路。”

    “他们应该是想证明费比安是个亚雌,并没有作战系那边的雌虫教官强,从而在另一种角度上证明自己在战斗力上并不是不如雄虫。”

    “结果就是来一个躺着一个回去,来两个躺着两个回去,最多的一次来了五个,然后五个整整齐齐地躺着回去了。”

    “啧,作战系今年招的新生质量有点不好。”

    赫斯安泽说着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虽说费比安和你打受了不轻的伤,但他那一身军功可是实实在在地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这些新生到底是那来的自信。”

    虽说他不喜费比安,但他更厌恶废物。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把费比安伤成那样的?”

    有点好奇的赫斯安泽凑到厉扶青面前:“论坛上有虫分析,如果仅是你在海特军校招生试上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的实力,你根本不可能伤到费比安。”

    “所以有虫猜测你一定隐藏了实力,尤其是在精神力上。是这样吗?”

    被他吵得有点头晕的厉扶青看了眼在手指间打转的能量粒子,扭头看向他:“要学吗?”

    赫斯安泽一愣:“什么?”

    “精神力的另一种用法。”

    “学。”赫斯安泽毫不矫情地道。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中,厉扶青尽量用赫斯安泽能听懂的方式,详细地讲了如何进入到那种虚无状态,如何去观测天地间的力量,又如何去控制这些力量。

    他打算教赫斯安泽如何用精神力去观测那些浮游在空中的微小能量,并学会去控制它们。

    前两天厉扶青就想教兄长,只是兄长说他最近没空,于是赫斯安泽就成了他的第一个教学品。

    至于灵力厉扶青没打算教,灵力这种能量是需要纳入体内经脉的,修炼时还要配合心法,而修真的心法又太过复杂,目前用虫族的语言无法准确地译出来,到时候一句话领略不到位,百分百出大岔子。

    赫斯安泽的眼神在厉扶青说第一句话时就出现了茫然,越到后面眼神里的茫然就越多,最后干脆放弃治疗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发呆。

    发现他状态的厉扶青停下话语,疑惑道:“听不懂?”

    他已经尽量说得简单了。

    “听懂了。”赫斯安泽生无可恋地开口,但是他完全不理解啊。

    虚无状态是个什么状态?

    沟通天地是怎么个沟通?

    观测天地间浮游的微小能量?

    他是知道空气中有肉眼无法看见的能量,最简单的就有基本粒子,如电子,质子,中子这些构成原子的基本单位。

    但若是要他用精神力去观测这些粒子,那就离谱了。

    更何况还要用精神力去和这些粒子沟通,甚至是控制这些粒子?

    觉得他没听懂的厉扶青耐心地又细细讲解了一遍。

    听得头脑发昏的赫斯安泽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试图进入他所说的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十分钟后,发现赫斯安泽坐着睡着了的厉扶青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他摇醒。

    醒来的赫斯安泽朦胧地睁着眼,双方互相对视着沉默了半晌。

    “哪理解不了?”厉扶青率先打破沉默。

    “也不是理解不了。”赫斯安泽往后瘫倒在沙发上,表情木然地道:“主要是用精神力去观测那些微观粒子且控制它们,这么离谱的事我潜意识里说服不了自己。”

    闻言,厉扶青垂眸沉思了会后,抬眼看向赫斯安泽。

    下一秒,躺在沙发上的赫斯安泽就凭空漂浮了起来。

    赫斯安泽瞳孔一缩,下意识坐了起来,震惊地扭头看向厉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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