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今天刚刚办理好自己的学籍手续,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刚过完自己的14岁生日。
昨天气温零下,晚间下过一场小雪,街道两侧还能看见雪白的点缀。
少年轻轻地向上空呼出了一口烟白色的雾气。
他将自己口鼻处的围巾往下拉,让面颊暴露在冰冷刺骨的温度之中,试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口腔中咒灵残留的那股恶心至极的气味。
夏油杰往回家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随后,他站在人□□汇的十字路口处,有些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
夏油杰那双细眼睛黯然的看着自己的书包,书包中装着他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入学申请书。
当他的手掌触摸到书包的表面,先前那种目的达成的狂喜以及对未来的期望已经开始逐渐消散。
夏油杰的思维扩散,瞳孔放大。
他想到了父母的脸,想到了有可能会到来的训斥和指责,还有前方自己那不是特别想回去的家。
【刷————】
恍然间,一种冰凉有黏腻的爬行声打断了少年的思路。
“……?”
夏油杰微微一愣。
下一刻,他的脸上立刻换上了警惕的神色。
这种声音相当奇怪,有种像戴着耳机看动物世界听到的那种后期配音录制的爬行声。
刷刷——
沙沙——
仿佛贴着自己的耳膜在爬行。
刚刚拔除完一个三级咒灵的夏油杰立刻重新回到紧绷的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边注意周围来往的行人安全,一边朝着四周望去。
“……”
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小男孩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
那小男孩双手插着兜,上身穿着轻薄的黑色羽绒服,下面穿着个牛仔裤,连条围巾都没有,整体装备看着就让人发心底的觉得冷。
男孩长着一副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夏油杰。
不知为何,夏油杰注视着那双金瞳,内心升起了一股怪异感。
那并不像人类的眼睛。
反而有种兽类的冰冷与黏腻,看的人脚后跟直冒凉风。
但是那男孩身上既没有咒灵的气息,自身的咒力也遵循着普通人【无法控制咒力,咒力外流】的定律,方方面面都非常像一个正常的行人。
不是咒术师,也没有诅咒和咒灵的气息。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长着怪异眼睛的小男孩。
他一个人穿的这么单薄站在街边,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夏油杰一边感觉不对劲,一边心下又担忧。
他先是在路边站了两三分钟,确认之在耳边传来的【沙沙】声没有在出现之后,才转头看对面的小男孩。
那男孩站在街角,也就被他发现的时候盯了他一会儿,随后便一个人站在路边左看看右看看,面色冷静不见慌张,应该在等什么人。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夏油杰穿过街道走到男孩身边,一边询问,一边神色自然的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围在了男孩的脖子上。
“?”
男孩儿见状,神色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并没有拒绝夏油杰的举动。
夏油杰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的皮肤,指尖略微颤抖。
小孩的皮肤非常的冷,冷的像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猪肉,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
“……”
夏油杰皱眉。
他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男孩插在口袋里的双手。
夏油杰:“你是和家长走散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
男孩闻言,双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他似乎想把双手交叠在一起,做一个“前倾”的姿势,但是撞见夏油杰困惑的表情后,男孩——观棋立马不动声色的分开准备作辑的双手,礼貌的朝着夏油杰微微鞠躬。
观棋:“多谢小哥,我并非走散,只是饭后在家附近散步罢了。”
夏油杰:“……”
现在的小孩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好有礼貌的小孩哥。
观棋一边道谢,一边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递回给夏油杰。
“……”
夏油杰有些尴尬的接过围巾,看着浑身上下点满抗寒属性的观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少年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表达:“今天外面温度是零下,你穿的有点太少了哦,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心感冒。”
观棋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没事,我有甲亢,我不冷。”
夏油杰:“……”
就在这时。
【观棋——】
观棋的耳边传来的姜雪衣的呼唤声,这是他身为灵宠与姜雪衣之间特有的联系。
“……”
夏油杰只见男孩突然神色有些凝重,随后朝着他点了点头:“谢谢小哥,观某——我先回家吃饭了,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男孩直接转身就走,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夏油杰。
不是。
你不是说你饭后出来散步吗?那怎么一顿又接着一顿?
夏油杰心中疑惑,刚想跟上去:“等等——”
【沙沙——】
【刷刷——】
少年的瞳孔瞬间缩小,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声音,又来了。
等夏油杰反应过来时,男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夏油杰:“……”
……
……
“……”
观棋回到姜雪衣目前居住的和室之内,眼前的场景令他微微窒息。
和室中被姜雪衣密密麻麻的魔气包裹,还有在黑红交错之间刻下的隔音咒。
姜雪衣端坐在小塌前,拿着一根银勺子正在往茶壶里面拨茶叶,见观棋回来了,还无奈的笑了笑:“你可算回来了——看来我身边真不能离了你。”
禅院直哉四肢被硬生生的掰断,断裂的骨头戳穿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静脉血鲜红又刺眼。
他就这样双目通红的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看见观棋凭空出现,禅院直哉又惊又怒,张了张嘴巴——观棋看到对方口中被切的只剩舌根的口腔构造。
“……”
幼小的禅院惠呆滞的抱着自己的金镯子倦缩在角落里,脸上还沾着血。
小惠看到观棋出现,空洞的眼睛重新恢复神采,一双绿眼睛立刻变成了水汪汪的“荷包蛋”。
“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
禅院惠嚎啕大哭,扔开了手中的金镯子,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软绵绵的小胖腿,朝着观棋跑了过去。
“……”
观棋无言,一把搂住禅院惠,遮住了他的双眼。
姜雪衣笑了笑,拎起一旁烧开的热水,往茶壶里面倒:“没事儿,小娃娃不记事。”
观棋整理语言:“…老祖…这是…”
姜雪衣脸上保持着笑容,拎起开水壶慢悠悠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她脸上表情既懊悔惋惜:“怪我,我这该死的脾气总是改不了,听到阿猫阿狗叫唤两声就没忍住发作。”
“你说我也一把年纪了,跟个没及冠的小娃娃置什么气?”
“!!!”
此时的禅院直哉脸上再无倨傲与恶意的神色,他整个人愤恨又惊恐,用一种看恶鬼怪物的眼神看着姜雪衣。
见姜雪衣走过来,禅院直哉凭借着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往后面退缩。
姜雪衣:“你要是个无名小喽啰就好了,偏偏是个宗主家的大少爷,你要是死了,你那个爹可就要疯喽。”
说到这里,姜雪衣的神色还有些纳闷:“禅院直毗人也算个人物,居然生出这么个没眼色的玩应儿。”
“……”
禅院直哉神色羞愤欲绝,双眼红的几乎要渗血。
即便是这样,他也尽力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尊严,克制着喉咙中随时爆发的惨叫,眼泪更是没流一滴。
观棋抱紧禅院惠:“老祖……”
少女似乎明白陪伴自己多年的灵宠想说什么,抬手制止:“我懂。”
姜雪衣往禅院直哉那双眼睛上一边倒开水,一边语气缓和的说道:“你说的话我感觉很有道理,十几年都忍了,不差这几年了。”
【哗啦————】
禅院直哉没有防备,一双瞪着的大眼睛直接被姜雪衣“浇灌”个正着。
少年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疼痛的尖叫!!
“……”
观棋立刻将头低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幼童。
禅院惠被吓得连哭声都不敢发出,小小的肩膀不停的哆嗦,像一只受惊的小企鹅一般疯狂观棋的怀中钻。
姜雪衣不以为然。
她把壶里的水倒干净,随手扔了壶,在禅院直哉的惨叫声中坐回了自己的蒲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嗦了一口。
姜雪衣将热茶喝完,闻着茶杯中淡淡的余香,随后看着观棋:“观棋,我刚才也仔细想过了。”
“我想继续在禅院家呆着,直哉小子不能死——我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将他炼制成断魂傀。”
“!?”
禅院直哉一听到“炼制”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妙。
他连惨叫都顾不上,神色惊恐的看向姜雪衣。
少年的眼眶四周都是水泡,非常骇人。
姜雪衣难得露出无奈的神色。
姜雪衣:“但是断魂傀本就就是个魂魄俱散的产物——在直毗人那老小子面前模仿一个朝夕相处的儿子还是有点难度。”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着禅院直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观棋,你看看……如何是好?”
观棋先是安抚好禅院惠,将幼童放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最后鞠躬小碎步快速上前查看禅院直哉的情况。
“……”:禅院直哉瞪着观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靠近自己。
观棋看了一下对方伤势,确认对方活不过半个小时之后立马朝着姜雪衣请示:“老祖,这娃子快咽气了,弟子能先治好他吗?”
姜雪衣叹了一口气:“快些吧。”
观棋是条水木双灵根玄金蟒,天生适合修习一些治疗伤势与温养灵根的功法,这也是为何姜雪衣在300岁那年大寿之时从拍卖场买下了还是颗蛋的他。
温和的蓝光从观棋的双手流下,慢慢汇聚到禅院直哉的身体之内。
“……?”
禅院直哉先是感觉身体的疼痛减轻,随后便是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涌上丹田的位置。
他的大脑传来一阵眩晕,等再次醒来之时——禅院直哉先是感觉自己的手脚能动,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空旷的口腔再次被舌头填满。
“啊?”:禅院直哉懵逼的伸出舌头,感受了一下舌头还在的幸福感。
紧接着,他立马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浑身上下开始颤抖冒冷汗。
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竟然,有点不敢去看姜雪衣。
姜雪衣拿出一个空杯放在对面:“来,直哉,过来喝杯茶。”
禅院直哉:“……”
妈的,这女人是什么品种的精神病?!
这回禅院直哉一改往日的嚣张态度,没能骂出声来。
他想起刚刚只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过就是个女人,认清自己作为星浆体的使命和身份】,直接被姜雪衣剁了舌头,脸色又是苍白几分。
无法反抗。
那不是咒力。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诡异力量。
他甚至都没办法看清对方是怎样出手。
自己就这样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姜雪衣挥手掀进和室之中。
姜雪衣重复:“过来喝茶,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全身僵硬,强迫自己挪动双腿,坐到了姜雪衣的对面。
姜雪衣动作娴熟的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禅院直哉身前。
她的脸上没了刚刚杀意四溢的恐怖,整个人温和又诚恳,语气都柔了不少:“直哉啊,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禅院直哉:“……”
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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