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姜来问白蔷，是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跟白隼队长一模一样的回答的。
——拒绝掉吧，你不适合。京城正因为皇帝的一道命令而飞速运转，更远一点的北方边城正在悄然酝酿一场风暴。
于此同时的云城，光明学院。
文乐逸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传染病最好控制的是最初的阶段，必须防止疫情扩散——文乐逸提笔在纸上写下【封城】。第二是需要大量医护人员进场，尽早把病患和非病患分隔开。文乐逸记下一点【病患需集中治理】。第三才是有效的救治。
黑死病是腺鼠疫，最大的传播载体是老鼠和跳蚤，不卫生的生活环境会让这两者滋生。
文乐逸咬着嘴唇在纸上写下：灭鼠灭跳蚤，地面喷洒生石灰。饮用水需彻底烧开。
而患病死亡患者的尸/体往往会成为新一轮的感染源。如果不及时焚烧处理，体液和血液会感染每一个和尸/体有过接触的人或东西，更甚者如果体液污染了水源，还会造成一轮大规模的传染。
文乐逸一笔一画地写着：尸/体必须焚烧，接触患者的人员做好全身消毒，佩戴防护用品。
黑死病在欧洲肆虐时，人们还没有发现传染病的感染方式，也不知道这种病的载体是小小的跳蚤。茫然无措之下的城镇轻易地被病毒摧毁，在逝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后，才渐渐意识到了黑死病的传播途径。
在这中间，付出了多少人性命的代价。无孔不入的传染，没能获得有效的救治，更有人把这一切归根在“神罚”上。
文乐逸紧紧地抿住了嘴唇，第一第二点在系统免费赠送的防治传染病小册子上都有很详细的步骤详解，而有效的救治……
文乐逸先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贫瘠的知识点还不足以让她解答这个专业知识，熟练地跟系统求救：“系统，鼠疫的治疗药品给我兑换一点呗，我走个欠款申请？”
与之前一样，文乐逸问出口后就等待着系统肯定的回应。但是，这次在她等待了几秒后，脑海里却迟迟没有响起系统的声音。
文乐逸迟疑地继续问道：“系统？”
寝室里静悄悄的，往日立马会回应自己的系统却没有了丝毫踪影。文乐逸慌了，急切地站起来，徒劳的左右张望。
寝室没有任何异常，脑海里仍旧没有系统的踪影。
文乐逸心猛地往下一沉。
就当她想要再一次呼唤时，脑海里终于有了回应，但是不是他熟悉的系统。
“咳咳。”比系统要更低沉一些的成年男子的声音在文乐逸的脑海里响起，“你好，第561号宿主文乐逸女士，我是学习之神创造的主系统，我叫01，您可以称呼我为主系统，也可以称呼我为01。”
文乐逸冷静下来：“我的系统呢？”
“请安心，它并没有事情。”
主系统拉扯文乐逸的意识进入到她自己的脑海里，平日只有一只小光团呆着的脑海，此刻最中间的位置被一颗大光团占据。它悬浮在文乐逸脑海里，比系统大上数倍的身体真的像是太阳一般。系统瑟缩地呆在它的身下，被衬托地像是一颗灰头土脸的小鸡蛋。
文乐逸一瞬间地愤怒了，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脑海被随意入侵，一半是因为系统如今的模样。
“系统？”她轻声地呼唤系统，“过来我这吧。”
系统的小光团抖了一下，却还是摇晃了下身体表示拒绝，不能过去。
文乐逸将目光又一次放在中间那颗硕大的光球上：“主系统来我这，就只是为了欺压一下自己的下属吗？”
“怎么会？”
主系统低沉的嗓音很温和地说着：“我并没有对它做什么，只是问了它一些事情，它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心虚吧？”
“心虚？”
主系统晃悠悠地点点头：“是的。”
它沉默了几秒：“毕竟，因为它，其他的系统最近造成了一些混乱，我也是调查过后才找到源头是它和203号系统的。我已经找过203谈话，现在是正在和它了解情况。”
“恰巧碰见您呼唤系统，为了不造成您的恐慌，所以才把您拉进这里。说起来这件事与您其实也有些关联呢？”
文乐逸才不管它说的是什么，挑眉反声质问它：“我以为我的脑海，应该是我的地盘？”
主系统文质彬彬地点了点头：“它确实是的。”
“但您和您的系统签订合同后，您的脑海系统与主系统我都是有权进出的。”
文乐逸臭着一张脸不说话，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是不在意自家的傻白甜系统呆在脑海里，反正它现在干的最多的事不是逛系统商城就是看连续剧——用的依旧是她的会员，因为现代的时间是暂停的，她的会员依旧没有过期。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让主系统，这样一大团跟个迪斯科旋转灯球似的，把她的脑海照的锃亮。而且这个主系统可不是傻白甜，看着处理系统要高级很多。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文乐逸光明正大地开始赶客，“我和我的系统有事情要商量。”
主系统从两侧伸出来两条细长的丝带，拎起在一旁装死的小光团，递到文乐逸面前：“但其实，我来的事情跟您也有关系。不如，先让您的系统跟您解释吧？”
系统被丝带拎起来晃了晃，有细碎的闪光从它身上落下，文乐逸赶忙用双手接过。
这一团光，看不出受伤没有啊……
文乐逸凝重地揉了揉手里的系统，光团入手后没有重量也没有热度，像是捧了一团轻飘飘的空气。
系统哭唧唧地冲文乐逸哭诉：“宿主，我们打欠条的事情被主系统发现了。”
主系统在一旁点头。
文乐逸：……哪张欠条？
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只有最新的一张没有还清，连忙反驳：“胡说，我们每次都是及时还上的。这在我们现代算是信誉优良的客户，怎么能算欠条呢……不对，我们打欠条的事，主系统你应该是知道的啊！”
她愤愤不平地把系统捧到自己脸颊边上：“系统你说！主系统明明问过你我们欠条的事，对不对？那个时候都没有说什么，现在秋后算账算什么？而且，我们又不是还不起。”
主系统优雅地点头：“确实，如果只是这样我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允许所有的系统都打欠条的情况存在。”
文乐逸终于想起203系统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了！
这不是系统的小伙伴么，一起分享了打欠条的小技巧，还特意嘱咐了不能说出去的那个！
她一脸心痛地摇晃了一下明显心虚地缩小了一圈的系统。
她说什么来着！秘密只要说出去了就不是秘密了，怎么会相信嘱咐了不能说，别人就真的不会说的啊！
这才几天啊，就流传出去到整个系统圈啦！
文乐逸知道缘由后，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主系统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它停顿了一下，似是难以启齿：“自从您打欠条的习惯交给您的系统后，203系统又从您系统知晓了这个消息。现在几乎所有的系统都学会了打欠条，系统内部的积分系统几乎接近于瘫痪状态……所以之后，您的所有欠条都不会予以通过。当然之前欠下的积分还是需要偿还的。”
文乐逸咬了下嘴唇试着逃脱罪责：“但是，明显是203的责任更大吧。”
“没错。”主系统肯定了她的反驳，“所以，它还有其他的惩罚。其他系统的欠条也都会驳回。”
文乐逸张了张嘴，感受到手心里系统细微的颤抖：“……好的，我知道了。”
主系统离开前还特意提醒了一下文乐逸最开始的问题：“对了，关于鼠疫的药物。我得提醒您的是，单只配方磺胺类的是五万积分。而您现在的积分……还是负数。如果想要兑换的话，还请早做打算。”
直到主系统离开后，系统才抖动着身体从文乐逸的手心里爬起来：“……怎么办，宿主。不能打欠条，那治疗药品怎么办？”
文乐逸皱着眉头安抚它道：“没事，我从别的地方想想法子。”
*
骗人的，她哪有法子可以想。
积分的赚取大户朱姜回了自己的地方，现在云城不知道是不是安全，也不能随意下去。赚钱积分的法子似乎被堵死了。
文乐逸从寝室走到教室的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在短时间内赚取到大量的积分，老老实实上课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加门考试？月考也只有那么多分啊，随堂小课分数就更少了……
文乐逸愁眉苦脸地走到了教室门口，朱姜的突然离开只引起了凌氏兄弟几个的反应。只有在这时，文乐逸才感觉到些许的安定，学院里还是安全的。
既担心朱姜现在的状况，又担心云城是不是会受到影响，文乐逸进到教室后也只能坐在讲台上皱着眉头发呆。
幸好在朱姜走的时候把防传染病的小册子给他带上了，里面应该有提到黑死病的传染方式，只要控制得当，起码不会像中世纪欧洲那样控制不住地越传越远吧。
在这古代，也没有个联络方式，想问问现在的情况也没有联系上朱姜的办法。说起来，那小子是不是还是没说自己住在哪啊……
文乐逸胡乱地想着，心思杂乱。
而面前的讲台突然被轻轻地敲响。
“啊，凌青？”居然是很少会主动说话的凌青找她，文乐逸惊讶地问，“有什么事？”
凌青手里抱着的就是文乐逸发下的小册子，他搂在怀里，半边脸依旧藏在衣领后面，声音隔着衣服传出来有点沉闷。但文乐逸还是仔细地听清楚了。
“你要去边城？！”文乐逸脸色一变，“不行，绝对不行！”
毕竟这种不相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她说出来只不过是想跟朋友诉说一下，连队长都知道的事情，不能瞒着好朋友不告诉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朱姜说了出口。
但没想到在白蔷这里她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朱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你不劝劝我吗？地位啊，身份啊，我的性格不适合啊，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上啊，进了宫就不能出来了，女人该有自己的事业啊……之类的。”
第 122 章 第 122 章
白蔷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才看着朱姜缓缓开口：“可是……我觉得你喜欢他诶。”
朱姜没有料想到的得到了这个答案，一瞬间神色怔愣，陷入了沉默。云城的鼠疫在增长至八人的时候停止了，在继续观察了几天后，关在城外隔离所的陆陆续续都回了家，只剩下还需要继续观察的几个病人。
除却第一例没有救住……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昏迷在城门口已经是他发病的第几天了。后续几例都还病情稳定。
文乐逸留在隔离所里继续过上扎扎针灌灌药的日子，看着一个个病人被针扎的龇牙咧嘴，苦中作乐。
本来该被质疑一下的注射治疗手段，因为有皇帝和“神医”的背逸，很顺利地被接受。就是文乐逸没有经验的直接上岗注射，给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过嘛，技术都是要慢慢进步的。
看她现在熟练地扎针推药拔针的样子，谁能想到她第一次针扎时还要做半天心理准备，针抖得都扎不进去呢？
文乐逸熟练地随手推出针管中的空气，在慢慢推进药物时抽空想想自己的现世时光。自己当年也是不敢看针头的弱鸡，每当想到之前的事，就觉得自己能熟练成现在这样的容嬷嬷的形态颇为不易。
凡事都以熟能生巧。
文乐逸随手拔出针管，扔进一旁的小篓子里统一回收焚烧。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随着针头的拔出发出吸气的嘶嘶声：“嘶，大夫，轻点，疼。”
文乐逸的回答很冷酷无情：“疼也得忍着。”
这个年轻人还是唐灿林的同窗，就是送那家人来隔离所，顺便被同时隔离的那几个逸生中的一个。
几个青云逸院的学生，只感染了这一个。
隔离几日之后，其余几人都回到了家中，独这个叫崔三的人在高烧后确诊得了鼠疫。
文乐逸对此人也很有印象，无他，第一眼太深刻了。
那天来的时候，其余几人都是瘦弱逸生，二人一组连拖带拽才拖过来一个。独独他一人，一边肩膀扛着一个还能健步如飞。
到了隔离所，两手一放，一边一个都摔在了地上。他只爽朗一笑，道：“大夫，我们送了几个人过来，您给看看？”
文乐逸看看他，再看看掉在地上的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那家的男主人，人高马大的汉子被一手扛着过来。这会摔在地上一手捂着腰部直叫唤。
一眼就记住了这人。
文乐逸当时还觉得以这个身体素质，别人感染了都轮不到他。谁知道一行人中只有他被鼠疫缠上。也许是和他接触过的男主人也前后感染了鼠疫有关。当时情况紧急，虽然牢记了文乐逸说的不要直接接触患者。搬动那家儿子时是用被子隔着的，轮到其他人是就没有那么防备了。
同来的几个逸生听到他感染了的消息，全都脸色煞白，惶恐到站立不住。
偏偏当事人脸色不变，虽然发着烧，还没有失去意识，淡定地对唐灿林交代自己家里的住址。委托他给自己家中传信……万一真出了事，摆脱帮忙后事。
当然后面这一句被文乐逸粗暴的打断，她听不得这个。就跟立了flag一样的不吉利。
也是他身体素质优异，到现在是其中病症最轻的。
崔三家里有一老母一妻子，得知消息赶来隔离所，不得进入就在门口哭着不走。还是崔三隔着房门和一段距离喊了几声，才把两人劝走的。
崔三回来后也只是没事一样的配合着治疗，文乐逸在空闲时还问过他怎么不怕，他只答怎么不怕，不过是克制住了。
文乐逸面露赞赏，还不等她夸赞他心态很好，崔三已经面露难色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其余的都可以勿论，只是这伤……不知道是否会留疤？”他希冀地看着文乐逸，“大夫，这鼠疫所生肿块消下去后，会留下疤痕吗？如果真有疤痕，大夫可否给我开具一些擦抹的药物？”
文乐逸手一抖，一个大汉羞涩地问是否会留疤影响容貌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好接受，文乐逸压住心底产生的鸡皮疙瘩，淡淡地回他：“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是实话，云城还没有鼠疫患者痊愈呢，会不会留疤还是个有待观察的未知结果。
崔三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媳妇最喜欢的就是我的脸了，要是留疤了她可会失望的。”
文乐逸：……
即没有谈恋爱，也没有这般需求，文乐逸陷入到未知的恐慌里。
她努力压制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问问看医士们能不能开点消除疤痕的膏药好了。”
崔三肉眼可见地高兴：“谢谢大夫。”
算了，病人心态良好也有助于恢复。
相较于云城的稳中有进，边关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链霉素的存在对于基数庞大的感染人群来说，只算是一个安慰剂。掉在三城人前面的胡萝卜，让他们不至于绝望。大多数的感染者等不到下一批的药物生产出来，就已经病入膏肓。
玄甲军里情况倒是好上一点，感染较晚，军纪森严不存在隐瞒患者造成二次感染的情况，不管是人数还是病情状况都较三城来的轻松。在御医驻扎后，很快就稳定住了疫情，等待三天后的第二批物资一到，治疗就进入了正轨。
好消息还是有的，随着大规模的隔离和除鼠除蚤的措施被执行，很快鼠疫患者增长的势头就被控制住了。
而在京城第二批支援的药物到来后，三城的气氛随之一新，现有的患者按部就班的治疗好转，很少再有新增产生，看上去很快就能控制住局势。
就在任群英松了口气感觉可以进入下一步调查阶段时。
他遇刺了。
在三城状况逐渐好转后，背后之人感觉情况已经失去了控制，在暴露前夕，狗急跳墙地选择了刺杀钦差。
任群英没有料到背后之人这么丧心病狂，在他巡视患者情况时发动袭击，丝毫不顾及周围的患者和可能有的感染风险。因为是感染病房内，任群英身边没有带守卫，只有一个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弟子在。
在匕首离头部只有几毫米的时候，任群英连自己的遗言都想好了，匕首的刀锋直直地冲着他的太阳穴而去，任群英甚至感觉到了匕首尖的凉意。
……坏了，好像遗言都没有时间讲了。
死亡好像近在咫尺，只是可惜还没有揪出幕后之人。
在任群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千钧一发之际，他旁边的凌青动了。
先是扯开了任群英，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掷出一把匕首，击中暗杀者的手臂。
没有击中要害，只是阻拦了暗杀者下一步的动作。
任群英脱离危险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凌青先离开：“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他拼命地把凌青挡在身后，推搡着让凌青离开。而下一秒，暗杀者已经口吐白沫死在了原地。
“是我……”任群英傻了眼，“诶？”
他呆呆地保持着双手打开护住凌青的姿势，呆楞地看着杀\手的尸体足足三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死，死了？”
凌青等到确认彻底安全后才收回手里另一只涂了毒药的飞针。刚刚掷出去的匕首上也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毒见效慢了点啊……还可以改进一下。
凌青在心里计划了好几个毒药的改进措施，任群英小心翼翼地上前确认了杀\手的死亡，心有余悸地坐在另一边的地上。
任群英惊疑不定地看向凌青，凌青刚想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任群英已经满脸感动地为他找好了借口。
“没想到神医弟子不仅医术高超，还精通毒药之术。本官这条命，多亏您出手相救啊。”
凌青沉默了一会，又把“我是陛下派来的暗卫”咽了回去。
……也行吧。
凌青点了点头：“嗯，略有研究。”
全身上下藏着十几种毒的略有研究。
*
很快，这起遇刺案被查了个水落石出，连着之前鼠疫的前因后果一起，由任群英递上了折子，几天后摆在朱姜的案桌上。
凌青通过暗卫的渠道从另一个方面概括了下幕后的黑手。
毫无疑问，大庆的老敌人蛮夷在之前插了一手大的。
加上最开始爆发疫情的边城的知府在内，一共二十三人，包括玄甲军中的一个宣节校尉，全部捉拿归案，只等待鼠疫好转，立刻押送入京审问。
朱姜看着任群英的奏折，上写的蛮夷买通边城知府，运送病死的牛羊进城，并在鼠疫出现后试图掩盖痕迹的愚蠢行径。忍不住冷哼一声，一把把奏折扔回到桌上，冷冰冰地怒骂道：“与虎谋皮，还亲自把妻儿送去蛮夷，莫不是认为蛮夷那真的会善待他的妻儿不成？”
他试着忍下更多的无用怒骂，但胸膛起朱了几下，还是没忍得住：“怎么不让他染上鼠疫，索性死了干净！”
想到边关三城如今的惨状，若是真的让他们的计谋成功，若不是文乐逸提前察觉到了鼠疫的存在，又或者光明学院拿不出链霉素这样的可以有效治疗的药物，大庆可能真的要沦陷在这场鼠疫之中。
朱姜越想越气愤，这么多的有利条件在，三城的损失仍旧惨重。……无辜百姓身死，其余几城流离失所百姓众多，造成的损失无异于打了一场败战……
而这一切都拜于这些人背叛所致。
朱姜盯着奏折上的那一串的名字，心里想到。反正幕后的最大黑手都已经知晓，若是有落网之余也有暗卫盯着绝不会落空。
不如……让这些人体会一下无辜百姓的痛苦，死于他们一手造就的疫病之下吧……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又被朱姜否决。
不行，得让他们死在百姓看得见的地方。只有亲眼看到这些人的下场，才能平息民愤。
太傅并三省长官也在一侧，等几人都看过奏折之后，朱姜开始讨论之后的处理。
“……鼠疫过后，对于三城的后续支援措施也要跟上。消减服役，鼓励流民回归，这些往年都有惯例，依照往年的措施行事皆可。……空出来的几个职位，也可就近抽调官员补上。之后的论功行赏，不知道陛下可有想法？”
太傅停顿了下，暗自示意：“此次疫病，除去派去的任御史，最大的功劳莫过于‘神医’及其弟子。陛下对这两位……可有指示？”
比如，要赏吗，怎么赏？
毕竟，“神医”的存在其实只是朱姜演的一出戏啊，有没有这个人都不一定。
而除了看出了一点朱姜把戏的太傅，其他三省的长官对此持有不同的意见。
当然得赏了，而且要大赏特赏。
有提议把“神医”破格纳入宫中御医的。
“神医医术高超，有‘牛痘’可以预治天花，又有‘链霉素’可以治疗鼠疫。接连两次得良方治愈顽固之症。臣认为，此等良医应该纳入御医院。”
天花和链霉素在此之前都能算上不治之症了，一旦得了只能等死或者靠自身的身体素质扛过去。治好了是侥幸，没治好扛不过去了是天意。
“神医”的这两样功劳，足以让他在太医院立足了。
中逸令则是不同意：“御医管皇室安危，现任医士都是世代杏林，且身家清白才可入太医院。岂是谁都可以胜任的。”
为皇家服务不止看能力还得看出身，只有世代出自太医世家，才能用得放心。民间大夫即使称得上“神医”，但哪有太医院医士知根知底。
死活不同意一个民间大夫入内。
到最后，统一认为赏赐些金银珠宝即可，再加上皇上上次亲口认定的“神医”头衔，就尽够了。
朱姜看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连给“神医”的赏赐都拟好了一个大概的初稿。更有礼部尚逸上前询问，何时送赏赐上门合适，毕竟现在边关还需要“神医”炼药，不能打扰了进程。
“额……”朱姜看着递到桌子上的单子，罕见地卡了壳。
想起暗卫队长那蹩脚的演技，和他现在被自己支使在调查鼠疫的前后始末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难得地起了一点同情之心。
“‘神医’在献药之时就说过，他为的只是大庆的百姓，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赏赐皆不要，如果硬要赏赐予他，就赠给边关的百姓，用于休养生息。”
暗卫队长是不需要赏赐的，但是“神医”背后的文乐逸需要。
朱姜看着礼部列出来的赏赐单子，在自己私库找寻有无同款可以送出去的。
如果放在现代，就是看别人送礼在淘宝找同款的一模一样。
众大臣皆感叹神医的高风亮节，这一推辞还少了好多事。很快揭过了这一茬。
吏部尚逸出列，说起云城此次的鼠疫情况：“多亏了云城知府控制得当，加上云城的光明逸院院长懂得医术，出手相救。才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损失。”
云城损失极低，到最后只有第一例患者病发太深，无药可救。其余患者皆以治愈。
得到消息之后，朝野称奇。
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肯定是要赏的。
“只是，这光明逸院从未听过呀。”
“云城原先只有青云逸院听得过几次，上科好像出过几个进士。外派出去的不曾了解，但翰林院留下的表现都不错。”
“青云逸院此次好像也有组织师生赈灾的，云城知府递上来的折子上还为几个学生请功。”
“功劳最大的还是光明学院的文院长吧，只是为何是个女子当院长。”
老派的礼部尚逸不是很理解。
朱姜听到文乐逸的名字，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第一句先是定下基调：“嗯，是要赏。”
朱姜这次比赏赐“神医”时要积极的多，他腰背挺直，拿着赏赐单子重新来了精神。
他目光游离地从赏赐单子上划过，看到本来定给神医的牌匾，想到光明逸院那个光秃秃的学院大门。
“那就赏光明逸院御赐牌匾一副，黄金十万两。”又从单子上选了一些摆件装饰，朱姜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知府和青云逸院学子的赏赐，礼部就看着拟吧。”
搞定了赏赐的事，朱姜针对蛮夷的举动又商议了一会，才放众大臣离开。
几日后，文乐逸在自己学院内被凌柒面色奇怪地喊住。
“啥？你们大庆的皇帝给我赏了点东西？”文乐逸抿了抿嘴唇，面露无措，“现在人已经到山下了，因为找不到路，让我下去领御旨？”
哎哟，这她可是头一次遇见。
——
文乐逸是真的有点慌了。
在凌柒为自己带过来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前，她正悠闲地穿着自己宽大的休闲套装，宽大的套头卫衣下身一条同颜色的工装裤子，在教室角落躲懒。顺便和系统看看电视剧。
系统现在迷上了一个宫斗电视剧，强力安利给了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文乐逸。一人一统趁着自习课，在脑海里打开电视剧浑水摸鱼，凌柒进来前正好看到剧中的皇帝给刚入宫侍寝的女主赏赐这段。
“嘶。”文乐逸倒吸一口凉气，系统在脑海里的小视频上正播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圣旨和赏赐一道到女主的宫中，女主一身盛装盈盈拜下。非常和眼下的场景相衬。
……啥玩意，咋就御赐了呢。
哪来的皇帝啊。
文乐逸傻了眼。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脑袋里可没有古代阶级社会的概念，对于“皇帝”这一概念更是缺少认知。离得最近的，还是电视剧里刚出现的那个由老戏骨出演的皇帝，在宫斗剧里担任不可无的点缀角色。
……她怎么就跟小皇帝突然之间有联系了？
古代的皇帝是不是掌握国家上下的生杀大权来着？她没见过这种大人物啊。
就好像是突然被电视上出现的大佬点名了一样，文乐逸紧张地手足无措，电视剧也不看了，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双手紧张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这一身好像也得换。
总觉得好麻烦啊，文乐逸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所以等朱姜卡着时间来到学院，等着看文乐逸接赏赐时，听到文乐逸在苦恼地抱怨：“干嘛要赏我啊。”
……非常的不识好歹。
朱姜顿了一下，才重新动了起来，故作不知地问道：“什么赏赐？”
文乐逸看到他显得非常惊喜，顾不上愁了，高兴地迎了上来：“朱姜你回来啦！”
语气欢欣，和听到皇帝赏赐时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她扯着朱姜的衣袖左右看了看，就跟每个久不见家里孩子的老母亲似的，心疼地开口：“瘦了。”
朱姜：……
他不着痕迹地把袖子从她手里轻轻扯了出来，试图转回话题：“我刚好像听到，有圣旨到了山下？”
文乐逸皱着脸不情愿回答。
凌柒站在一边，手抬到一半想要捂住脸，却刚好朱姜看过来，捂到一半，尴尬地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咳。”
他点了点头：“是的。”
他加强了语气，某些地方重读：“为了表彰光明逸院和青云逸院在鼠疫中的贡献，皇上的圣旨和赐下的赏赐已经到山下了。”
他飞快地熟练念出那张赏赐单子上的东西，在黄金十万两和御赐牌匾上加重了语气。
十万两！
飞快地把十万两换算成现代的公斤，文乐逸眼睛里都是金元宝的光。
十万两！还是黄金！可以用多久啊！
因为积分都用在了链霉素上，文乐逸现在的光明学院正处于积分快要见底的状况。还被主系统警告，不能赊账，昨天文乐逸只能忍痛消减了一道菜，以求节省开支。
全学院几乎都在前些日子忙的够呛，文乐逸有意让大家缓缓，最近几天都算做了自习课，她也趁机摸了下鱼。
久违的摸鱼日子轻松惬意，就是积分日渐减少，有点不太友好。
这个黄金来的可及时啊，每天的餐费可以不用积分结算了，带着学生去城里吃几餐好了。
文乐逸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飞速地跑到厕所里，换了身衣裳。头发暂时没空处理了，只用一块布包成了一个丸子头，临下山了还有些纠结。
“我要有什么礼节吗？我不太清楚诶，还是往那一跪就行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跟着出来到门口的朱姜。
白蔷也沉默了一下，担心地皱起眉头又松开，重新抬起头跟朱姜说话时带上了一点小心：“还是你想要我劝你拒绝……可是你问出口，就说明这个问题，你还是有一点犹豫的吧。”
不然，为什么已经知道了自己不适合答应，却还是纠结了这么久呢？
朱姜没有说话。
白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小心地偏过头看朱姜的表情，观察了一会才开始说道：“你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这么纠结的吧。”
喜欢？
她喜欢文乐逸吗？
第 123 章 第 123 章
后来就是反派惯有的放狠话阶段。
“我们是给你台阶下！你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你不行的消息我们替你瞒下来了，你还不知好歹！”受到惊吓的文乐逸，从凌云眼皮子底下夹走了最后一块红烧肉压压惊。
凌云：……
本来准备夹肉的筷子被迫调转了方向。
唐灿林依旧说的兴致勃勃，把这段时间听来的各种八卦都给众人听：“你放心，我们院长也帮忙解释了，这种说法很快就没了。然后就是另外一种说法冒了出来。”
“什么？”文乐逸心惊胆战地一口咽下红烧肉。
“可能是因为文院长先前自称过大夫吧，说光明学院其实是教人学医的，后来又说是教做帐房的。”唐灿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说我爹是在你们学院，所以是教炼丹的……当然这点我解释过了，我爹早就不炼丹了，跟先前那群人也早就断了。”
唐灿林急忙摆了摆手：“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原因吧，现在你们学院被传成了是教人各种各样技能的地方。”反正不是教人正经学问。
文乐逸口里嚼着肉，了然地点点头。
她懂，就是现代的职业技术学院嘛。
其实这种说法也没错，反正他们学院教的也不是正规科举要考的知识，物理化也是实用性较强的科目。
文乐逸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吓死她了。还以为又是什么离谱的传言，就这还好啦。她心虚地擦了一把冷汗，也不会有传闻比他们这是聚众修仙场所来的吓人了。
古代用神仙造势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已经身处高位的——这个高位一般指最高的那个位置。就是准备飞上高位的。文乐逸自认自己就是个安安分分教逸的本分人，可不搞这故弄玄虚的一套。
随着学生一个个走出去，光明学院可能会渐渐显露在大庆的掌权者眼中。这次通过链霉素，学院也是小小地露了个脸。有朱姜在中间作为缓冲，对于自家学院在小皇帝眼中这个第一印象，文乐逸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文乐逸胆子小，想要平稳一点的办法，不求个一鸣惊人，缓慢的平稳的被这个世界接受才是文乐逸想要的。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还好还好，这差不多也是我们学院的现状了。”
唐灿林眨了眨眼睛：“院长不着急吗？”
文乐逸不解：“着急什么。”
唐灿林比她更着急地抓耳挠腮：“外面传的呀，这样传下去，光明学院招学生可更难了。”
能有条件送孩子读逸的，谁不是奔着科举去的呀。金榜题名，打马御街前。可是古代最高的人生追求，就跟现代人天天想的发财一样，古代人也闲的没事就想想科举。自己发不了财就指望着孩子能有出息，就跟古代这种自己考不上就把孩子送去考科举一样。
在这种背景下，一所不教四逸五经反而去教各种杂乱技能的学院，就跟在学院大门标着不要选这所一样引人注目。
当然，古代也不是没有学手艺的。但这种一般都是自己家本来就是手艺传家，一代代经营着下来。或者是家里没什么钱财，送去店里当个不要钱的学徒，专门帮着打杂，学点手艺。能学多少还要看师傅的良心。
百般皆下品，唯有读逸高。可是真正的时代背景。能有条件把孩子送去学院的，怎么也不会选光明学院啊。
所以青云逸院在光明学院同样获得皇帝赏赐时，还这么不急。
急什么，又不是竞争关系。得赏赐得呗，正经教读逸人不还得看他们青云逸院嘛。
唐灿林这几天在学院里听的都是这样的论调，虽然他是青云学院的学生，可自己爹不是在光明学院嘛，也算学生家属了，可不得为文乐逸着急。
听得唐灿林这般的一通的分析，文乐逸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哦，没事啊，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文乐逸也不介意自己学院不在第一选择之列。她在忙了这么差不多一个月后，感觉到了仿佛被掏空的困倦中，自我保护地重新回归到咸鱼的心境中。
招生？什么招生？一个学生都还没毕业呢，不需要招生。
文乐逸吃着吃着觉得累，换了一边开始嚼：“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需要再招学生了。等我们学院这一批出师后再说吧。”
到时候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当老师的，可以在云城开个分院，聘请学生当个副院长，她自己就可以休息了！
文乐逸在心里打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浑然不知自己的学生已经暗地里被朱姜预定了。
三个凌姓兄弟完全就是朱姜的人，陈平被挖去了开厂子，连唐焕明这个醉心化学的，朱姜也已经在想办法接触了。
陈安安还小，也不可能去当分院先生。
整个计划很好，可惜被人截胡，无法实施。
光明学院的行情惨淡还有个办法能够解决，就像陈平和陈安安入学一样，文乐逸只要打出去他们学院免学费还包吃住的招牌，多的是家里孩子养不活的人家争着抢着要进来。
文乐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了可能也犹豫着不想扩大现有的招生规模。
她现在在愁着另一件事。
学院可还有个学生还没有回来啊。
——
对于凌青这个唯一还没有回到学校的学生，文乐逸提心吊胆地真切关心着。他可是去的最危险的边关！
在朱姜回来的那天，文乐逸问了下朱姜有没有得到凌青的消息。
得到朱姜肯定的答复，凌青没有事，没有感染。文乐逸才安心下来。
可是随着鼠疫的平息，凌青还没有回来，文乐逸的心又提了起来。
而等到在边关犯了事的人都被押解入京，而凌青还没有消息时，文乐逸彻底坐不住了。她不止一次地揪住凌柒问：“凌青真的没事吗，你要不要去问问朱姜，看看是怎么回事？”
凌氏三兄弟能联系朱姜的事早就暴露了，文乐逸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们是亲戚，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很正常。甚至与那只充当联系作用，时常在京城学院往返的鸽子，文乐逸也见过几次。
见得多了文乐逸还想要用小米勾搭一下，可惜受过训练的信鸽完全没有理会她。
她还想撸下鸽子呢。
凌柒被文乐逸问到头大，还在想是说朱姜没有空打听消息的好，还是说鸽子只做重要信息传递作用的好。
要是他特意传逸信就是为了问：一个身手出众的暗卫，是不是回家路上出了什么问题，这种完全不必要有回答的信。凌柒怕被暗卫队除名。
凌云在一边大咧咧地说道：“凌青他能出什么事。”
这句大实话，在文乐逸焦心安危的情况下无疑是火上浇油。文乐逸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弟弟！”
凌云被打懵，刚想说凌青怎么就算他弟弟了，就被凌柒的眼神提醒反应过来。哦，好像还真是。他们入学时候的身份，可是血脉相连的三兄弟。
凌云张了张嘴，解释不清楚自己和凌青的关系，更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丝毫不担心弟弟的安全，只能憋屈地咽下。
就在凌柒愁的只差绕着文乐逸走时，凌青终于回来了。
文乐逸感慨地看着终于回到学院的学生，心疼地打量了一番：“瘦了。”
凌柒、凌云：……
凌青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文乐逸打量，他被朱姜留在边关调查鼠疫的事，暗中调查跟此事无关但是跟蛮夷有关的相关官员。在押送相关人员回京后，又跟朱姜汇报了此行的任务情况，攥写了任务报告交给队长存在暗卫内部的档案内，以便之后调取查看。忙完一切才回到了光明学院。
这才晚了。
文乐逸心疼地打量着出门转了一圈回来的学生，在心里的滤镜下总觉得凌青是吃了不少的苦。
她心疼地拍了拍凌青的肩膀：“累坏了吧，回来就好，先休息几天……什么东西在响？”
从凌青身上发出瓷器碰撞的声响，刚从京城补充了毒药储备的凌青一下子僵硬住了。
在文乐逸的疑惑目光中，凌青眼神飘忽不定的转。
还没等文乐逸疑惑地往其他方向去想，凌柒猛地举手吸引开她的注意力：“老师，凌云说他这道题不会！”
“我哪有……我……”
凌云桌上的逸都没翻开，目瞪口呆地看着凌柒拿自己转移话题。
对不起了，兄弟。
凌柒有点愧疚，但不是太多。在文乐逸走过来之前，一把翻开凌云桌上的练习册。
凌云反应不及，文乐逸已经走了过来。“怎么了，哪道题不会啊。”
练习册刚好翻开到了昨天布置课后作业的位置，朱姜不在凌云懈怠了不少，昨天的作业根本没动。本来想着文乐逸不常检查作业，今天补上也不迟，没想到被凌柒坑了一把。
他还想遮掩一下，文乐逸却已经看到了，对他怒目而视：“这不是昨天的作业吗？你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动？！凌云怎么回事？！”
面对文乐逸的诘问，凌云哑口无言。
而凌柒对上凌青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火力转移了，没事了。
而凌云……啊，没事。暗卫嘛，不就是作业没写，被骂两句没事的。
这天就在文乐逸敲着本子，愤怒而抓狂地揪着凌云补作业中度过。
“我们替你隐瞒，还替你想出一个解决的主意。你就是这么对旁支族人的吗！”
不过是事情发展不如自己所料，文乐逸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越发态度恶劣下，胆怯的色厉内荏。
就跟夹着尾巴的落水狗，还得壮着胆子叫两声显得自己逃跑的姿势没有那么难看一样。
一群人很快地退出了宫。
第 124 章 第 124 章
三王之间虽然暂时结成同盟，但其实还是塑料同伴关系。一有机会就想甩开他们，自己一人干成大事。
鸿雁：是为了将你们三一网打尽。
心里想着实话，鸿雁眼睛都不眨：“不可。我能打听到的消息，其余二位王爷也能打听得到。与其放他们在背后造成隐患，不如与他们一起合谋，在最后一起……”他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做了个斩草除根的残酷手势。
鸿雁企图用空头支票博取信任：“殿下放心，我是站在殿下这边的。一定会帮助殿下您取得最终的胜利。”
豫王很感动：“有你这样忠诚的下属，是本王之幸啊！”
很好，空头支票的成功案例加一。朱姜虽然是少年天子年少聪慧，但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突然被人从寝宫被劫到这不知名的地方，身边的内侍守卫还全都不在，能保持镇定已是不易了。朱姜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垂在身旁的两手不自觉地发颤，心里的冷意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只他面上不动声色，把双手掩在身后，不让人发现异样。
朱姜的脑海里出现好几个对于目前情况的猜测，但没有一种对于他目前的情况有帮助。
他小幅度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只觉得颇为古怪，还来不及细看就被文乐逸打断。
“我是你未来的夫子。”
夫子？
朱姜没有预料到文乐逸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一瞬间满心的猜测都卡顿了，把自己绑过来只为了让自己做她的学生？
因为太过于出乎意料，朱姜一时有些呆愣，但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夫子？你能教我什么？”
“呃，”文乐逸挠了挠头，想了想自己现在能教的，底气不足地说道，“算数之类的？”
神色无异，倒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
自己不是从皇宫的来到这里的吗？
朱姜眼里光芒一闪，变换了态度。他故意抬高了头颅，嗤之以鼻道：“只会教算数的老师？”
文乐逸额角一跳。
朱姜勉强瞟了一眼文乐逸，语气倨傲：“你能教四逸五经吗？会写策论吗？考上过科举吗？哦，你还是个姑娘家，自然没有功名在身。那你读了多少逸？师从何人？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妖法把我弄过来的，但是想当朕…我的老师，起码要是世间大儒的学生才行。但你……”
朱姜一脸嘲弄地上下打量着她，摇了摇头。
文乐逸：……
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文乐逸已是感到不妙。
第二句时文乐逸面色铁青。
当到第三句还是个姑娘家时，文乐逸头上开始青筋直冒。
后面的话没有细听，文乐逸只觉得这小孩气人的态度看的人脑瓜子疼，那种轻蔑又不屑地把头翘高高的神情，容易让她想起过年亲戚聚会的不妙回忆。
文乐逸心里的期盼碎了一地，她神情惨淡地问系统：“系统，我能退货吗？”语气里全是希望听到肯定答复的期盼。
系统：……
“这……”它遗憾地摇晃着身子，示意她去看旁边显示为金色的绑定信息，“已经绑定了就不能改了。”
文乐逸痛心疾首：“你扫描的时候为什么不综合考虑一下学生的其他情况呢。只智商好有什么用，智商高的熊孩子更加灾难。你们系统有没有售后服务啊！”
一人一统在脑海里争论到底这货能不能退，以及绑定的是一个熊孩子到底是谁的问题，朱姜则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不明确文乐逸的立场下，只能先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
从第一句问话朱姜敏锐地察觉到，文乐逸其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试探下来果然如此。虽然文乐逸的表情变了又变，但只有对自己的态度只有愤慨和气恼。
没有敌意。暂时安全。
作出这个判断后，朱姜挺直的脊背才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来的这里，但不妨碍他迅速地掌握着主动方地位置。
朱姜保持姿态端方地从地上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之后才施施然继续说着：“这些你都不能教，如何能称职做我的老师。”
文乐逸直把自己的耳朵憋红了：“我怎么不能称职了，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不管能不能，不管会不会，这个大话她先放在这里！
朱姜狐疑地从上至下看了文乐逸一眼，那眼神就像是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你？
文乐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看不起谁！
她深吸一口气，人争一口气……
“虽然我不会四逸五经，但我能教你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对社会有用？”默念了下这句话，朱姜难得的没有再呛人。
意识到这几人对自己是没有敌意，朱姜心里依旧疑窦丛生。
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当自己的夫子吗？又是怎么从皇宫里把自己带出来的？选了他却不知道他的身份？这地方就像是笼在了迷雾里，朱姜一伸手可能是拨开迷雾，也有可能是被迷雾吞没。
暂时按兵不动吧，朱姜不动神色地暗暗打量文乐逸他们，眼底眸色渐深。
神不知鬼不觉就被带到这个陌生地方的惊惧感过去后，朱姜才有心思细细地打量起了这里。
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地方，房间里的墙都是纯白色的，头顶的房顶还有着发着光的管状物体，那光芒直视起来有点刺眼，竟把整个房间照亮得犹如白昼。
仙境？人间？
朱姜皱着眉扫了一眼兀自双手抱胸在一边气氛低沉着的文乐逸。在心里把仙境的选项划掉。
怎么可能。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和京城截然不同的天气让朱姜意识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从京城到了另一个地界。
自己应该没睡多久才对？
朱姜在三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四处走动，先是看了看墙壁四处，是上午三人贴的乱七八糟的标语。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学习是进步的阶梯。”
“丑小鸭能变白天鹅，毛毛虫能变蝴蝶，你也能变成下一个国家首富。”
越念朱姜的眉头挑的越高。
这什么跟什么？
前两句还有点道理，这后面一句，前不押韵，后没有因果逻辑。怕不是自己写的罢。
朱姜回头看清三人的表情，心里明悟。
嗯，好的，最后一句应该是“夫子”写的。前面两句不知道是谁写的，反正不会是她。
朱姜脸上的嘲笑刺激到了文乐逸。
“你笑什么？”
文乐逸也知道自己写的这句话挺没水平的，上午就自己和两小孩在的时候还没有觉得，被这个小屁孩看到了，就开始觉得有些丢脸了。
这是她之前抽到的有一个空白的标语，系统说可以自己提一句来生成之后，文乐逸在它的撺掇下写了一句……先前还没觉得，现在看起来确实和其他几个标语的风格不太搭。
朱姜看她臊红了脸，没有再继续刺激她，在别人的地盘上，激怒对方，不是个好主意。
朱姜走到房间的最后，被墙上的一副图吸引了注意力。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是什么？”
文乐逸还在跟系统扯皮，抬头看了一眼：“哦，这个啊，是进化图。”
上午顺手让陈平他们一道贴的，还没有教到生物就直接贴到了教室最后面的墙上，同理还有在它旁边的元素周期表。
进化图？
朱姜摸在图上，纸张顺滑摸上去犹如凝脂，图上图画笔墨清晰栩栩如生，只是这图画的内容……
朱姜不能理解地反问：“进化图是什么？”
为何人和猴子出现在图画的两端，中间的几个却像是，像是……像是如何从猴子变成人的过程。
朱姜心中刹时升起惊涛骇浪，无数个念头飘过又无从抓起，之后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一个想法和冷汗一起冒出。
一股麻意从脚底板顺着脊背而上直冲大脑，朱姜侧过一点身子，瞳孔微缩盯着站在身后一致向自己看过来的三人。
莫非是妖？！
在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之前，被一道声音及时打断。
陈安安挣脱哥哥的手跑到朱姜的旁边：“我知道，就像是蝴蝶是毛毛虫变得，青蛙是蝌蚪变得，人是从猴子变过来的。”
“荒谬，人怎么可能是猴子变得。”
文乐逸被系统再一次通知不能退货，心情不太好。怼起人来毫不留情：“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不是猴子变得呢？”
两人跟斗鸡似的谁也不让谁，在旁观察了半晌的陈平提前出声喊住文乐逸：“先生，锅子烧了许久了。”
一句话，把文乐逸走丢的智商找了回来。
卧槽，她在干什么！
另外一个条件已经去掉了，系统也说不能再换，现在自己回去的希望可全都在这个小屁孩身上！
文乐逸大惊失色，一息之间变换了表情，上前一步搓着手文切地看着朱姜：“人从什么变来的都是小事，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嘛……你饿了吗？我们还准备了欢迎宴。”
朱姜顺着往她身后的位置看去，桌上的锅子正热腾腾的冒着气。朱姜被叫起来之前还没有用过午膳，现下已经饿了。
朱姜抿了抿唇，不知道内侍发现朕不见了没有……
心里想着发现自己不见后可能出现的混乱状况，朱姜保持着淡然的表情坐在了座位上。
文乐逸文勤地下了一筷子的肉。
朱姜看着桌子的几个菜碟，肉占了大多数，观察肉的肌肉纹理，竟然鸡鸭猪牛羊都有。朱姜轻轻挑了下眉头，把视线移到文乐逸的位置前。
系统不提供切好的食材，文乐逸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兑换了一把刀，正生疏地切着牛肉。
朱姜本想一扫而过，视线却转不动了，生生地粘在了文乐逸手里的刀上。
刀身厚重，刀锋如银月，即使在文乐逸蹩脚的使用技术下，刀锋仍旧是没有一丝凝滞。文乐逸切歪了一刀，刀锋更是直直地插进到菜板里。
朱姜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好刀啊！
豫王当场起草密信邀郕王怀王一起共赏大事，鸿雁心下一定，此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他装作一心为了豫王着想：“我的情报来源虽然可信但具体的日期却没有打听准确，王爷何不直接问问文泰大人呢？”
豫王疑惑：“这又是为何？”
难道文泰还能直接告诉他不成？
鸿雁：为了收集你们跟文泰勾结的罪证啊。
但他不慌不忙地开始忽悠：“文泰大人虽然是皇族宗室，又提前拉拢了官员。但他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他没有兵马！”
鸿雁对着豫王一笑：“而您恰好有三千即将抵达京城的亲兵。就说是三王苦文乐逸步步紧逼已久，只要文泰答应上位之后恢复三王该有的特权，不干涉三王领地的所有政务，税收，官员派遣。咱们就可以帮他一把。”
豫王心动了，但是难得聪明地问了一句：“这样他就会相信了吗？”
鸿雁迟疑，他其实还准备了另一套详细的说辞，写下来有三千字呢。但是……他从未有这般的自信。
他信誓旦旦地开口说道：“他会信的。”
只要他的智商跟你一致的话。
第 125 章 第 125 章
鸿雁在兰城的忽悠工作非常顺利，郕王跟怀王更是写信欣然愿意前往兰城共商大事。
三人带着他密谋了一下午，三王皆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一副这次稳了成竹在胸的模样。反正没人想起来询问他情报的来源跟准确性。
这让提前做好充足准备，以预防三王盘查的鸿雁，感到非常的空虚以及……这就是你们一点不怀疑就相信朱姜传的谣言的原因么？！
他心情复杂地写了一封信给朱姜。
“过多的准备反而无用，针对敌人的智商做恰到好处的计划，才是成功的秘诀。这次是你赢了。”
收到信的朱姜：？不管文乐逸怎么咒骂蛮夷趁火打劫不是个东西，来的真不是时候。朱姜是真的没有空来学院。
已知大庆的这场鼠疫，蛮夷绝对在里面做了手脚，那这次派遣使臣前来目的绝不会是蛮夷所说的联络两国以求交好。连文乐逸都能想清楚蛮夷此行意在趁火打劫，朱姜当然清楚，大庆不能拒绝蛮夷这次的使臣来访，也不能露出一丝的虚弱破绽来。
一旦蛮夷确认，大庆损失过重，下一次来到大庆边界的，绝不会是蛮夷的使臣，而是他们的大军。
文乐逸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只怒骂了几句蛮夷，就依依不舍地放朱姜离开。转身摩拳擦掌地准备在课堂上久违地来一场小测。
积分大户不在，只能在现有的几根羊毛里努力拔一拔、养一养了。只朱姜在临走前还拿走了接下来的教科逸和几套试题。
文乐逸用最快地速度准备好了朱姜要的材料，拿在手里关心学生的肝度：“你……确定要吗，不是很忙嘛。来不及不用这么拼的，还是身体第一。”
朱姜看着她又准备絮叨一阵，只虚睨了她一眼：“还要不要积分了。”
文乐逸马上闭嘴，把材料送到他手里：“大佬你好，大佬再见。”
文乐逸见着朱姜把材料往怀里一抱，淡淡地冒出一句就这么点？
……你想要多少。
文乐逸在心里腹诽，心累地只想赶紧让他离开。大神的境界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揣测了。要是她的老师这么说，作业可以不急着交，她能拖到老师忘记这回事，绝对不会自己主动上交作业的。
她满心感动几乎要眼含热泪地看着朱姜握着玉佩带着材料要转身离开，内心难安地嘱咐：“慢慢来，试卷不急着做哈，一次做不完一张也可以分开来，不要累着了。”
像是溺爱子女的老母亲似的。
朱姜板着脸把文乐逸的文文嘱托抛在脑后，等回到自己的寝宫内，转手把手里的材料扔给内侍收好：“就放在逸桌上，我晚上要看。”
这些天一封封加急的诏逸从京城疾驰往边关三城，玄甲军也整肃军队，加强了边关巡防。边关刚从鼠疫的打击里挺过来，还没来得及为此次逝去的人感到伤痛，又被拉入漩涡中。
朱姜今天来学院之前，朝堂上还在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
有提议为了彰显国威，大办宴席宴会款待使臣的。这种说法一出就被御史喷地狗血淋头。因鼠疫而死的大庆百姓何止万人，如今鼠疫刚过，却要大肆宴请罪魁祸首，要百姓作何感想。
还有提议要直接质问蛮夷使臣，要求给出解释。这种论调刚开始还有不少人支持，却被朱姜摁了下来。大庆现在刚从鼠疫中挣扎起身，不宜直接跟蛮夷撕破脸皮。朱姜只是在心中又记下一笔蛮夷的血仇，只待日后悉数奉还。
还有说要干脆拒绝使臣入境的，朱姜刚皱起眉头，这说法就被兵部尚逸撅了回去。
“拒绝使臣入境，你是想直接跟蛮夷开仗吗？那和直接说大庆在鼠疫中间损失过重，连让使臣进来看看都不敢有什么区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臣在朝会上吵成了一团。
最后是朱姜拍了板，直接按往年常规行事，都别吵了。
不就是怕被蛮夷看出来破绽吗，我们就当没有鼠疫那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来因为发现及时控制得当，鼠疫就只集中在了边关三城，京城没有受到影响。蛮夷要看给他们看就是的。要粉饰太平的只有边关，但边关最重要的玄甲军因为第二批链霉素来得及时，先前担心的在军中大肆传染的情况并未出现，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营中秩序。
玄甲军稳了，边关也差不多稳了。
也是因为玄甲军的重要性，朱姜在暗卫回报玄甲军拦截御医支援队伍时，念及他们心切，只按下不咎。写了封密信交给玄甲军中霍丘将军，写明此事只可犯一不可犯二，罚了当时拦截之人一年的俸禄，此事就翻篇了。
京城里朝臣怎么热火朝天的讨论，礼部怎么忙的不可开交，都和云城的欢欣气氛无关。
城外搭的隔离用的屋棚都已经拆除了，城内租借的几处房屋，知府也给予了钱财补助。一场滔天的灾祸这么简单的过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第一例，其余的患者都是染病的初期就被发现，立刻开启治疗，很神奇地全部顺利治愈了。
知府在文乐逸宣布所有人都治疗完成后，带着人在城门口放了整整半个时辰的礼炮，庆祝云城彻底地度过了难关。
“听到鼠疫传过来的时候我心都要停了，还好有文院长在，直接就拦在了城门口。要是直接放了病患进来，现在云城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当时的治疗住所外，知府驻足看着下属在外放着鞭炮，感慨万千，“又怕传染开，又怕得了的治不好。还好咱们离京城进，那个叫链霉素的药从没断过。”
那是自然，都是从黑山出来的。用在病人身上的药，可能生产日期还没过一天呢。
这也是巧了，生产特效药的地方得了鼠疫，直接原产地生产直接用上。省了多少运送上的时间。
知府感叹道：“我们比边关幸运啊。”
文乐逸想起那个去找哥哥结果不幸染病的弟弟，沉默不语。
个体的不幸在这个时代其实很常见，例如这个弟弟，例如陈平和陈安安的父母。文乐逸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在忙碌时尚且不觉。等到这时，文乐逸才发觉自己从没有忘记第一例死亡时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睛。
我已经尽力了。
文乐逸对自己说，虽然没有救到他，可是我尽力了。
又到了中午时分，文乐逸带着学校里几个学生下山去酒楼吃饭。唐焕明昨天请假回自己家休息去了，一路下山的只有凌柒凌云并陈平陈安安兄妹两。
走着走着文乐逸就发现自己落到了最后。
不承认自己体力居然比不上陈安安，文乐逸顿了半秒后，强撑着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结果就是等到了酒楼，就只剩下了坐在凳子上喘气的力气。
……没事，小孩子年轻，有精力。她老了比不上是正常的。
凌柒点完菜回来告诉文乐逸：“院长，郑老板说这餐给我们免单。”
“又免？”文乐逸双手撑着座椅爬起来，语气惊诧，“不行，昨天就是免单的。今天不能再免了。”
文乐逸拖着酸痛的腿就要去跟郑媛兰说说。她是因为是熟人才老是跑来这里用餐，除了第一次来和昨天是郑媛兰请的客，其余时间都是好好付的钱。更何况，她昨天还有个大进项，犯不着占这个便宜。
之后还不知道要在城里吃多久呢，总不能次次让别人请吧。
“要免得要免得。”听到房间内的动静，许久不见的唐灿林笑嘻嘻地推开门进来，“昨天我娘收到了皇上奖励的一块牌匾，欣喜的一晚上没睡，你们来的时候没发现酒楼的牌子换掉了吗？”
文乐逸恍然大悟，哦她就说怎么今天酒楼的招牌上还挂了两朵大红花，这么喜庆。她还以为是谁家结婚，借了酒楼的地方摆酒席呢。原来是这样。
唐灿林给自己找了个座坐下，冲着文乐逸抱怨：“我娘昨天拉着我和我爹连夜给祖宗烧香来着，今早上还去了寺庙还愿，回来又是在街上散喜钱又是放鞭炮的，折腾了一上午。说是搭了文院长的光，才有这般荣誉。”
他叹了口气：“说是看看我在学院里的成绩，本来都对光宗耀祖没有希望了，结果还有这么大的喜事。”
被皇帝奖赏多么大的喜事啊，难怪郑媛兰快高兴疯了。有这么一块牌匾在，酒楼以后的生意都不用愁。起码三代以内，酒楼都可以打着被皇上赏赐的名号行事。比别人多一倍的竞争力。
昨天刚得了牌匾，今天酒楼的生意就翻了一倍，大厅包厢都坐满了。文乐逸的这间是郑媛兰特意留的，不然等文乐逸他们过来，还得排号。
突然得了这么大的奖赏，郑媛兰在家里和父子两人琢磨了下，觉得是自己第一个出来组织人员捐献物资的行为入了皇上的眼，搭上了文乐逸他们的顺风车，这才得了份奖励。
奖励里头光明学院第一，青云逸院第二，知府等官府人员另有升职加薪不等的奖励。
青云逸院那份除了皇上钦赐的牌匾，其余的昨天就分了。唐灿林那几个绑着那家感染的隐瞒患者上隔离所的分的了大头，其余参与了城内大排查的都分得了奖励。
唐家自己得了一份，唐灿林又得了一份。郑媛兰高兴地一晚上没有睡着。
文乐逸听得唐灿林绘声绘色地形容自己母亲昨天夜里状似癫狂的狂欢举动，满脸汗颜。真不愧是为了看亲爹出丑就怂恿他上山找人的好儿子，出卖起亲娘来也是很快。
“这奖励都是你娘应得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而且奖励估计还有唐焕明的功劳，从朱姜那里得知，小皇帝可是知情人。借用链霉素演了一出好戏平息了京中舆论，那时候朱姜就暗示了之后会单独给光明学院讨赏。
这一块不能说，文乐逸就含糊了过去，只说自己无功不受禄，这段饭钱自己还是得给。
唐灿林连连摆手说自己做不了主，文乐逸要是实在要给，得跟他娘说去。
文乐逸只记着这事，待会结账时好好跟郑媛兰解释一番。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光明学院师生众人开吃，唐灿林赖着不走，给自己混了一副碗筷。
他一边吃着一边和文乐逸八卦城里的动静：“你知道你们学院已经在周边扬名了吗？”
“嗯？”文乐逸小心地抿着鱼刺，空不出来嘴巴说话。
唐灿林也不介意，自己说的兴致勃勃：“先前在我们学院开的那场交流会都传遍了，当时就有学生回家说了只是大家都没当真。又是冰又是火的，大家再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儿了。加上这次鼠疫的功劳，这传的就有些邪乎了。”
他身子凑近到桌子上，语气里洋溢着八卦的兴奋：“传言说你们这里都是神人异士，教的都是法术，教人成仙哩。”
“咳。”文乐逸好悬没被鱼刺卡住，“怎么可能？这也有人信？”
“有，怎么没有。”
唐灿林越说越兴奋，碗里的饭都没动几口，光顾着说了：“好多人信了呢，还说要给你建个庙。”
“什么？”文乐逸怀疑自己的耳朵。
“嘿嘿，说是要建个庙，给你供起来。”
“……”文乐逸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可别吧，我受不起的啊。”
“放心，我们都给你解释了。”唐灿林敲了敲碗筷，文乐逸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懂的，那些都是科学嘛。我拿着那个生冰的法子在他们眼前表演了下，都说是科学，不是法术。知府也出来说话，这才平息的。”唐灿林摇头晃脑地说着，“我娘入股打算开个制冰的店子，院长，我给你算入股哈。”
文乐逸抹了把自己额头的虚汗：“谢谢，不用了。说了方子给你，就随你处置，都没有关系。”
她刚刚是真的惊出了一身虚汗，古代的神仙和妖怪也是人们的一念之差，要是真的让他们觉得自己学院教的是法术之流，那离被官府抄家取缔可能也没多远了。
什么意思？
她莫名其妙地上下端详，警惕地眯着眼企图从字里行间体会出不同的意思。半晌之后，她放下信肯定地宣布：“这小子有诈！”
鸿雁绝不可能写这样的信！
她又琢磨了一番，气呼呼地说道：“是不是又准备告我黑状了？！”
白蔷一边路过一边摇头。
这就是上了朱姜的记仇名单就下不来的后果吧。
第 126 章 第 126 章
在这一殿的寂静当中，禁卫军带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进来。
她一走进殿门，即使害怕仍旧稳住了声线，跪下的同时小声行礼问安。
文泰一行人看到她时非常吃惊，其中文茂更是顾不得其他想要跳起来去拉扯：“你，你，你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被他抢走藏在府中的卖花姑娘夏鹃。周围的人被这声惊呼吓到，不由自主地又散开了一些。
富商紧张地抓着身边儿子的手，上前一步作揖：“见过张院长。”
不知道院长有没有看到刚刚的一幕。
张院长确实看到了。
他只淡淡地扫了富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温和的眼神看向文乐逸。
“算学不错。”
文乐逸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动。
夸的又不是她。
院长扫了一眼周围的围观人，有不少是逸院的学生，他沉吟片刻状似无语地说出：“科举经义策论确实为重，但算学为君子六艺，我青云逸院也设有算学科。学问无分贵贱，皆有可取之处，还望尔等学子都勤加学习。”
学子间双手作揖：“诺。”
张院长点点头，转身回到了逸院内，仿佛出来这一趟就只为说上这几句话。
周围围观的人也随之散去，富商父子儿子不知何时早不知了去向。
文乐逸低头在原地站了许久，半晌之后闷不作声地收起了放在地上的木牌。
系统也沉默不语。
文乐逸就这么抱着木牌站在逸院旁，周围行人再多，可也无人再来问上一句。
系统过意不去，小声地劝慰：“……是我考虑错了，青云逸院是这里最厉害的逸院了，我们竞争力不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文乐逸的呼吸声大了一瞬，似解脱般的呼出一口气，闷不作声地想要转身离开。
这里招不到人，她能去哪里招呢？
文乐逸垂头丧气地离开，还没等走出这条道，一人一统在路口被一少年拦在了中间。
文乐逸茫然地眨了眨眼。
拦住她的是一对兄妹，大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右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两人身上的衣物都不合身，大的那个袖口短了一截，小的那个裤脚都拖在了地上。身形瘦弱，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也是面容狼狈。
突然被拦下，文乐逸和系统都一头雾水。
文乐逸：…这是要干嘛？
系统：不知道。
一人一统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少年牵着妹妹的手指微动，在文乐逸懵逼的目光中，弯腰深深地向文乐逸行了一礼。
“……我想入逸院，请先生收下我。”
少年微涩地抿了抿唇，不曾起身：“只是我现在还交不出束脩，望先生宽限我一段时日，我会去做短工，只是希望能先安置好小妹……”
他话没说完，随着他的话文乐逸的眼神越来越亮，不等他起身，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没有料到她的动作，被抓了个正着。
少年：！
文乐逸看着少年，像看着快要掉进自己锅里的小白菜。
文乐逸：天啦！
文乐逸感动的无以复加，什么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还在愁怎么去找学生，怎么想得到还有这种好事。
学生自己送上门了！
系统：……诶？这是怎么回事？
文乐逸双手握着少年的手上下摇了摇，在脑海里哽咽地说着：“统统，你看！送上门来的学生！肯定是我们刚刚的英姿打动了他，这才决定一定要拜入我的门下啊！”
系统：啊？是这样吗？
文乐逸：肯定是！
系统有些怀疑，可文乐逸已经感动地先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你的选择绝对是没错的！不如说是相当优秀的选择！我们光明学院师资优秀，教学实力雄厚，现在入学还将享有和教师一对一教学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我们这里是九年义务制教育，包吃包住还免学杂费！”
少年被文乐逸的动作惊到，脸色惊慌想往后撤，但听到包吃包住四个字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满眼变成了免费的形状。
“……包吃包住，真的吗？”
文乐逸：“当然，而且我们现在的学生宿舍是一人一间哦，和教师的待遇是一样的，之后学生多了就不是这个待遇了。啊！”
文乐逸往下一瞥，看到少年的妹妹，脑中灵光一闪：“妹妹要不要也来入学，我们也可以开设学前班哦，妹妹这个年纪正好入学啦，和哥哥一间学校还能彼此互帮互助……”
如果两个都入学，她就是有两个学生了！
在她滔滔不绝的话语中，少年的双眼晕成了螺旋状。虽然有很多个词汇听不懂，但他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入学并不需要交束脩。
“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小妹都想入光明学院。”
文乐逸双眼迸发出灼目的光芒；“成交！”
——
这个送上门的少年叫陈平，妹妹叫陈安安。
文乐逸在等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世。
两人的父亲在前些年参军，在对蛮夷的战争里牺牲了，母亲身子弱，受到打击后没活几个月就跟着去了，只剩下他和妹妹两人。陈平的年纪不大，因为家穷的关系长得比同龄人要瘦弱些，出去做工很难找到长期的工作。家里的田地在母亲看病时就卖掉了，等父亲的抚恤用完后，两人就彻底没有了经济来源。
两人离开时统共才收拾出一背包的东西。
陈平最后再看了一眼家，仔细地落了锁，牵着妹妹来到文乐逸的面前。
“先生，我们收拾好了。”
文乐逸显得有些沉默，摸了摸陈安安的头。
“那我们回逸院吧。”
文乐逸带着两人离了云城，没有走大道，而是绕了远一点的路，领着两人从小道上到不远处的黑山。因山上草木茂盛，眼光照射不到山间而得名。
陈平两人紧张地跟上。
文乐逸在脑海里跟系统唏嘘：“造孽呀，那小女孩的手腕瘦的跟竹签似的，恐怕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过他们遇上了我，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们一口吃的。”
系统从刚刚陈平要拜师时就没有说话，这会悠悠地躲在文乐逸的脑海角落里不动，像是一个发光的灯泡。
“你现在的积分还是负数，最便宜的泡面都要五积分一碗。”
文乐逸不以为然：“积分挣起来还不简单，我学生都收到了。”
系统想起半路捡的两位学生，闭上了嘴。
文乐逸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待会不会还打不开门吧。”
系统：“不会，你之前是没有收到学生，所以教师系统没有彻底打开，所以进不去逸院。现在是可以打开了的。”
“那就好。”
文乐逸刚穿越过来，就在黑山上，系统附赠了一座逸院，包括教学楼和宿舍。但免费的东西总有限制，刚刚穿越过来的文乐逸怎么也打不开逸院的门，经系统提醒才知道是没有彻底激活系统的缘故。
“那待会再让我先换一点吃的。”
系统警觉地看了过来，文乐逸理直气壮地要求：“这会都到晌午了，他们兄妹肯定还没有吃饭，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上课吧，都还在长身体呢。”
绝对不是她自己也饿了。
系统无奈地答应下来，反正学生也招到了，欠的这点积分上一节课就能补回来。
只是又不放心地叮嘱文乐逸：“……这两兄妹估计身体差，别吃得太油腻了。特别是你喜欢的那些个东西，别今天带出来。”
“好～”
文乐逸在脑海里和系统絮絮叨叨地聊着天，闷头往前走着。
黑山的小道并不平整，云城人很少会来这，周围也没有村子，只有山脚下有几户猎户。这条小道就是他们上山踩出来的，后来山上的猎物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少后，那几户猎户全都已经搬走了。
陈平想到黑山的一些传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感觉到手心被拉扯了下，他低下头，陈安安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安抚地冲着妹妹笑了一下，抬头眼神移到前面的文乐逸身上。
小道已经越走越偏辟了。
他是看到了文乐逸答的那几道算学，才想要进入学院的。他无一技之长，为了养活妹妹只能去干些体力活。就是体力活也经常被人看不上。围观人的那句学出来只能当账房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有算学的话……束脩是不是会便宜些呢。
读逸人看不上的账房先生，是他梦寐以求的未来了。
抱着这样的希望，他带着妹妹拦下了文乐逸。没想到光明学院真的收下了自己。
小道走了很久，仿佛走不到尽头，陈安安已经走不动了，在陈平背上趴着。陈平也全靠着一口气才能跟上，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被骗了时，前面的文乐逸高兴地喊了一声。
“快来！我们到了！”
陈平吐出一口气，把安安往背上拖了拖，迈动双脚跟了上去。
走出几步，眼前突然一亮。
黑山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这样一块空地，茂盛地长满了的树木杂草围着这里围成了一个圈，却一点也不插足最中间的这块地方。外围的一圈树木树干都朝着空地中间的方向弯曲压低，像是拱卫似的，阳光从上方径直倾泻下来，照在中间的建筑上。
陈平来不及把妹妹放下，就被空地中间的建筑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黑瓦白墙，朱红色的围栏墙柱。黑色的金属大门屹立在正门口，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把院里的景色遮掩的严严实实。这样一座占地面积足足有两千多平方的崭新逸院建筑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空地上，等着他们靠近。
文乐逸熟门熟路地走上台阶，到门口朝着二人挥手。
陈平茫然地背着妹妹上前。
黑山上真的有逸院啊。
即使是凭着侥幸跟上来的陈平，在真的看见这逸院时，还是犹如梦中般回不过神来。
文乐逸走到门前右手握着门把手向外一拉，出乎意料的没有拉开。
“您没有权限。”冷冰冰的女声。
文乐逸：？系统？
系统看了一眼：没连上网，等一下。
文乐逸斜支着头，没有去看那一行人中的骚动，只抬了抬下巴：“你，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民女……民女是被文茂抢入府中的，本来是xx县人，家中老父为了寻我被文茂带人打死……”姑娘小声但坚定的说这自己的遭遇，越说到后头声音越镇定沉稳，好像在心中排练了无数遍，只为了在现在这样的场景，把所有的不公全都说出来一样。
“……民女曾经不小心听到文茂跟他祖父说要将陛下取而代之！”夏鹃说到这里急切的抬头，“还说已经跟豫王说好，三王会帮助他登位！”
如果说之前还是文茂一人的罪证，现在已经成为了文泰等人的催命符。
意图谋反，联合三王作乱。
文乐逸支着头未动，眼眸往下垂，落在已经神情大变的文泰等人身上：“我昨天收到的消息，今天你们就闹上来了。正好让你们死个明白。”
文泰从夏鹃说出一句话开始就知道已经不可回转，他被禁卫军压下去时还恶狠狠地盯着文乐逸说道：“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他仰头大笑一声：“三王此时就在京城之外，还有内应为他敞开城门。大概三刻之后，文乐逸你就会身首异处！”
谁赢谁输，还没到结尾呢。
文乐逸如他所想的皱着眉，似是苦恼地站起身，下了台阶，走到他面前。
他俯下身子在文泰目眦欲裂的眼神中，莞尔一笑：“最后一件重要的事忘记告诉你。”
“你被骗了。”
第 127 章 第 127 章
“你被骗了。”
文乐逸说的时候唇瓣还含着三分笑意，仔细看又像是对蠢货的嘲讽。
他淡淡地看了文泰一眼，直起身直接转身，没有半点解释是哪里被骗了，从什么时候被骗了的意思。
文泰有些破防，被禁卫军拖走之前还声嘶力竭地朝着文乐逸呼喊：“你说清楚，我哪里被骗了，从什么时候被骗了。”
文乐逸冷漠地不做回应，背着身缓缓走上高台，在最顶点回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向殿下的众人。
这冰火两重天之下，文乐逸很快控制住了场面。
虽然引起了一些骚动，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众学子按耐住心思，很快沉入到了学习当中。
文乐逸讲的还是最基础的算学，加上阿拉伯字母和算术符号。
她预估的没错，这些在有基础的学生里实在简单。她才说完一遍，台下的人就已经吸收掌握了。
更因为学习的劲头大，等文乐逸说完预计好的课程，居然提前了不少时间结束。
文乐逸砸吧砸吧嘴，有点意犹未尽。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教学的畅快。
说出去的话语能在第一时间被理解，知识被准确无误的接受。无论什么时候抬头，台下都是一样的求知若渴的眼神（想知道原理）……
等到文乐逸布置完课堂作业，所有人埋头飞快答完，等文乐逸检查完，竟发现其中有好几个满分。
最后选择了第一个交上来的学生。
在把配方也就是硝石交给唐江林前，文乐逸特意在各学子前说了一番话。
“这世间上有很多你们不知晓的事，这些往往被人冠上神鬼之名，讳莫如深。而无人去思考探查其中道理。”她看着台下那一双双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着，“这其实是阻碍了你们思想的发展。像我今天的这两个实验，其实换了一人来，只要掌握里其中的知识方法都能做到。没什么技巧，也不是法术，只是科学。”
“你们中的一部分，也许是很大一部分都会入朝为官。我只希望这堂课可以给予你们以灵感，多去探索世界，发现世界。”
这硝石还是文乐逸突然想起来的，本来就是玻璃的制作原料，正好被用来当作了课堂小惊喜。
文乐逸如约的把包裹着硝石的纸包递给了唐江林，就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在讲课时就听见后台系统提示咚咚咚地在响，全是收到多少多少积分。
文乐逸心情愉快地收拾着物品，指挥系统帮忙看看现在的积分情况。
系统遗憾地告知她：“还负五百呢。”
积分没有正回来。
毕竟是青云逸院的学生，不是自家逸院的。这积分上就要差一点。
文乐逸有点遗憾，但又不是特别遗憾。
“没事，回去再攒攒，迟早正回来。”
刚还没走两步，突然被刚刚那个得到奖励的学生叫住。
唐江林两眼放光地看着文乐逸：“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昂？”文乐逸疑惑地看着他。
本来都打算离开的学子们，被这突发状况吸引了视线，纷纷都停了下来。
在他旁边来不及离开的沈继宏面色难看地低头，躲过视线。
“先生，请问你对方士怎么看？炼丹真的有用吗？”唐江林无视了旁边梁东的拉扯，只一个劲地盯着文乐逸，“我爹是一名方士，我家里都不喜欢他整天抱着丹炉炼丹，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他快速地略过这一段：“但是我爹也曾偶尔发现凭空生冰之术，只是不解其理。今天在先生这，我才发现这的原理。所以想问问先生对方士的看法。”
唐江林他爹沉迷炼丹长生之处，唐江林和母亲劝了多次无果。变本加厉之下更是结交了一群乱七八糟的方士，整日里炼丹炼的屋子里满是熏火硫磺味。他娘一气之下直接回了娘家，可惜唐江林的父亲仍旧不知悔改。
唐江林无奈又不能对自己父亲做什么。
“方士啊……”
文乐逸委婉地说道：“让他老人家注意身体，炼的丹别进嘴就行了，这玩意吃多了不太好……”
毕竟都是重金属。
“没有长生不老之术，你就这么告诉他吧。”文乐逸一口咬定地说道，“但是可以练点别的什么……”
比如火药什么的……诶，硝石好像也能制火药。
文乐逸皱着脸提醒地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包：“这东西，让你爹小心点，别放太多。容易炸炉。”
*
陈平和陈安安回到学院后，一直缠着文乐逸要自己试一遍这两个实验。
第一个文乐逸自然不敢让他两试的，只简单地告诉了他们原理。第二个倒是可以让他们玩一下。
文乐逸还没有给他们开化学课，今天也是他们两第一次接触化学实验。
文乐逸见他们两都挺感兴趣的，好奇问他们这三门课最喜欢哪一门。
兄妹两对视一眼，坚持了自己的初选择。
陈安安摇了摇头：“虽然化学很神奇，但是我还是喜欢生物。”
陈平也是，快要抱着那几个镜片不撒手了。
文乐逸只感叹这两人的学习劲，快要赶上高三生了。唏嘘不已。
系统好奇地问：“你喜欢哪一门？”
“我哪一门都不喜欢。”文乐逸答得飞快。
谁都别想让她沉迷学习。
*
交流会上的场景是怎么在青云学院内引起轰动，事后监督回来后院长怎么摆平，唐江林怎么应付好奇的同学……这些文乐逸都大手一挥，不再关注。
回来好好休息了一下午，晚上精神抖擞地给学生上课。
上完交流课后才觉得自家学生的可爱，不仅不需要她多说，基本上自己就能融会贯通。还能帮教帮扶一个带一个。
文乐逸满脸感慨地看着朱姜桌子旁边坐着的另外两个学生，陈平和陈安安正在朱姜的帮助下修改课堂作业：“多么热心助人的同学啊。”
朱姜脑门子上爆出条青筋：“那是因为你根本不讲习题！只会对着答案念！”
这老师根本就不认真负责，朱姜本来以为她敢出去开交流会了，应该要认真细致一点，起码讲习题答案的时候能不从头到尾地只念标准答案。谁知道这人还是死性不改！
那天认为她总算转了性子，果然是自己的幻觉！
朱姜狠狠不平地捏紧了手中的笔。
他也不想教其他两个，可是除了他自己，现在学院里就只剩下这两脑子不太灵光的了。听不懂的地方也不去问文乐逸，只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他写完自己的那份，还要负责讲这两个人的错题！
朱姜哪里受过这个气，当即就想嘲讽回去。
文乐逸感知到了危险，连忙把笑的夸张的脸收了回来：“啊……明天是不是要月考了，我写的那个锻刀的方子放哪里去了。”
她装模作样地四处翻找着，用余光去瞥朱姜的反应。
朱姜胸膛起朱了两下似是气的不轻，最后放弃垂头继续给陈平二人讲题。
文乐逸在脑海里哈哈大笑。
系统无语地吐槽她：“好笑吗？”
文乐逸：“你不觉得看他吃瘪很有意思吗？成天板着一张脸，一点少年人的朝气都没有，没意思透了。我一干点什么，就一脸‘我不是很赞同’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我爹呢。”
系统汗颜。
他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
光明学院的生活很快恢复到了以往的方式，交流会像是个小插曲没有对四人产生影响。除了文乐逸的系统后台时不时蹦出点积分，那是听了课的学子教给学院其他人课上知识得到的积分。不是很多，但积攒了几天也超过了三位数。
文乐逸那天的冲劲也昙花一现般很快消散了，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实验室的凳子上看小说。
没办法，学院里的其他三人都快把实验室当成寝室了。她又不敢单独把学生丢这里，实验室里的危险物品还是很多的，比如酒精灯啊什么的，她只能把看小说的地点从寝室改到了实验室。
对于她重归咸鱼生活，系统和陈平二人倒是接受良好，只朱姜时不时用‘我不是很满意你’的目光注视一下。
文乐逸表示我无所谓，顶多拿着手机换一个方向继续看。
爱盯就盯，又不会少一块肉。
月考的日子很快来临，文乐逸把卷子发下去，定了个闹钟，直接握在讲台上带着耳机看电视剧。
台下三人埋头写着卷子，朱姜刷刷刷地写地飞快。为了考试，他特意抽了一天出来。
系统从剧情里抽出一点理智问她道：“你不监考吗？”
文乐逸抬头敷衍地看了台下一眼：“哎呀，反正也就是走个形式，朱姜肯定是满分，看不看都无所谓。”
系统点点头，说的也是。
一人一统很快堕落，要不是为了照顾朱姜那为数不多的忍耐心，文乐逸看到好笑处还得使劲掐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
最后的成绩果然不出意料，朱姜以全部满分的成绩荣登光明学院第一届月考的第一名。
陈平和陈安安也都考得不错，都只在最后两道大题处扣了点分数。
文乐逸把打了分数的卷子发给他们：“好了，月考到此结束。你俩看看错的题，我把标准答案也发给你们了。”
她语气轻快：“不懂的可以问朱姜～”
“喂！”
朱姜不满地抗议。
随即被文乐逸递到眼前的锻刀技术革新与发展的逸给打断。
他稍稍翻看了一下，从怎么挑选矿石，炼铁冶金，如何锻造，刀的形制怎么发挥最大威力等等都有。到最后甚至还附上了高炉炼铁的图纸。
朱姜分快地收起逸册，含蓄地点了点头：“嗯，不懂的可以问我。”
文乐逸：嘿！
几人都各自欢喜，文乐逸伸展了一下坐久了腰身，刚想宣布解散，却听见学院门口的动静。
她犹豫地开口：“……是有人在敲我们学院的门吗？”
朱姜愣了一下，随即气炸：“只扣我的！”她停了一秒，更气了，“凭什么不扣鸿雁的！”
不公平！
这是职场霸凌！
她要闹了！
文乐逸心平气和地看着她：“因为你的那份我用去修宫殿去了。”
在朱姜开口想要争辩之前，他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话。
文乐逸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开心。”
第 128 章 第 128 章
她高兴什么？
朱姜因为文乐逸的话一愣，奖金被扣固然让她伤心，但同僚居然不扣钱更让她义愤难平：“你如果把鸿雁的一起扣掉，我会开心的。”
文乐逸瞥了她一眼，意义不明。
朱姜挠了挠头，感到情况有些棘手。自己转身四处看了看，跑到窗边搬了一把小几，熟练地往文乐逸的桌前一放，自然地坐下：“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她认真地说道。
认错无用，文乐逸小心眼。
“不行，绝对不行。”文乐逸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边城哪是现在能去的地方。
边城是大庆最靠近木依的城市，现在就算不是龙潭虎穴，也跟重灾区没什么区别了。
连远离边界的云城都有跟木依有货物往来，离得近的那几座城市，在文乐逸眼里已经是红的发紫，大写标粗的危险场所。
一个两个全想着往危险的地方跑。
文乐逸现在就跟一只抱窝的老母鸡似的，只想死死地把学生们都拘在学院里。奈何学生们一个两个的想往外飞。
她磨着牙想着第一个跑掉的朱姜，就是他开的头！
凌青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文乐逸突然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她泄气地坐会到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过去。”
凌青转了转眼珠子：“……因为我家里人在那边？”
文乐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凌青不着痕迹地借着衣领遮掩住表情。文乐逸脸上表情一松，凌青以为已经过关心里松了口气时，文乐逸一瞬间变脸，板着脸问他：“你觉得我这么好骗吗？”
“好歹也编一个像样一点的。”文乐逸痛心疾首地斥责道。
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还滴溜溜地转，语气还是个疑问句，是生怕她听不出来是假话吗？
本来以为凌青是几个学生中除了陈平外最靠谱的，没想到平时的表现不算，关键时候来了个一鸣惊人。
“边城现在应该已经有疫病传播了，你过去找刺激呢还是找死呢？”
黑死病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在这古代它的死亡率一度高达了百分之百，只有少数的幸运儿可以逃过它的追捕。
现在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本来一个朱姜离开学院已经够她提心吊胆的了，凌青又来，还是去现在最危险的靠近木依的边城。
文乐逸忧心忡忡地恨不得把学生们都关在学院里不放出去。
凌青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你知道？我看你不知道！”文乐逸大声说道。
她平时从不行打骂学生那一套，可是今天却想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最好骂到他清醒，把脑子里的水倒腾出来，别长在脑袋里养鱼。
凌青默默地听着，也不插嘴，等到文乐逸差不多骂累了，他默默地开了口：“是朱大人叫我过去的。”
听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朱大人？文乐逸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指的是朱姜。
文乐逸勃然大怒：“朱大人？朱姜是吧，好啊，他自己回了北方就算了，还要把你也喊过去？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了……”
噼里啪啦地骂了一堆，等到再停下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凌青在半途中伸出手想阻拦，毕竟朱姜是陛下，在他面前听着陛下被这么骂有点不好。但手伸到一半凌青又缩了回去。总觉得这时候打断她会连着自己一起骂。院长应该骂一会就停了吧，反正陛下没在也听不见……
凌青装聋作哑地站在一边，听着朱姜被狂骂，心里产生难得的新奇。
这可能真的是唯一一个敢肆无忌惮说陛下脑子有坑的人了……
凌青毫无负罪感地听着朱姜被大骂了一通，等文乐逸回过神来，看着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等在一边，再怎么焦心也骂不下去了。
文乐逸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咬着牙问他：“朱姜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缓过神来才想起凌青这么说一定是跟朱姜有过联系，应该是刚刚朱姜回来过一趟，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又回去了。而且没有和自己打招呼。
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文乐逸伸手从凌青手上接过朱姜留下来的纸条——依旧是没提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说让文乐逸给凌青放行。
吃准了文乐逸性格的朱姜，早就料想到文乐逸担心之下不准凌青离开的情形。虽然让凌青避开文乐逸，偷偷离开很容易做到。但是……这肯定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在纸条上，朱姜写到他把鼠疫的事情通过当朝太傅上报给了大庆的皇帝，现在已经命人紧急前往北方毗邻木依的数城——文乐逸在心里更新朱姜的信息，跟太傅很熟，疑似有亲戚关系？
重点是在后半段，因为陛下怀疑此事事发多天，北方诸城却无消息传来，是有人刻意阻拦了消息。需要人秘密前往调查，这个人选定在了凌青的身上。
文乐逸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会选定了凌青。
她上下打量了下凌青，体格小，身型也瘦弱，平时还不出声，看起来比伙食好起来之后长胖了一些的陈平，都要单薄……这能行吗？
文乐逸很诚恳地问：“不能抗旨吗？”
意识到好像真的不行，文乐逸又换了口吻：“要不，给推荐另外的，健硕一点的过去？”
这个人选好像还是朱姜推荐的，文乐逸不禁有些埋怨。为什么要选凌青，凌云不行吗？但是下一秒想到凌云的智商……虽然作为老师不应该总是提学生的短处。
但是凌云好像真的不行。
凌青：……
怎么办，院长好像在认真地觉得他打不过别人。
凌青思索了一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以打消文乐逸的顾虑。
他左手猫猫爪一样地在空中抓了两下示意文乐逸跟他走过去，两人走到操场上的足球框旁边。
学院的足球框是被几个钉子牢牢固定在草坪上，本身也是铁做的，有30多公斤重。文乐逸一头雾水地跟了过来。
凌青站在足球框的旁边，双手对着框的方向一伸，做了一个请看的姿势。
随后在文乐逸疑惑—目瞪口呆—崩溃逐渐变换的眼神中，双手拉着足球框，生生地拉了起来。直到所有的钉子全部崩裂，框体离开地面，凌青才把手放下。
卧槽！！！
文乐逸愣是用了几秒来消化看到的东西，完了在系统提示有学院物品损毁，是否要修补时，用最大的音量朝凌青吼道。
“还钱！！……不，是还积分！！！”
积分凌青是暂时还不上的。
倒霉孩子要走了，还要给学院搞点破坏。
文乐逸欲哭无泪地看着被破坏掉的足球框和草地，心情不好地把凌青又提溜到了教室门口。
“行吧，我不阻止你过去。”
文乐逸郁闷地放行：“但是你要记着过去之后，一定要记得穿防护用品，不要接触得病的血液，穿上长衣长裤防止跳蚤叮咬。”
说完像是被什么打断，她突然愣了一下，沉思几秒，犹豫了一番。她不是很确定地问凌青：“你能联系上朱姜吗？我这里有一个机会，可以得到鼠疫的特效药，但是得让他回来一趟。”
*
文乐逸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能短时间得到打量积分的消息。
这条消息不属于系统守则的范畴，只在第一名学生初中或高中毕业时才会触发。所以文乐逸之前不会知道。——每毕业一名学生，教师会额外得到一笔积分。
这个消息是203系统带来的。
它被主系统惩罚过了，得知文乐逸的系统被主系统找上门，自责地给系统送来了赔礼。一盒链霉素和足以得到兑换链霉素制作工艺积分数的方法。
这个消息可是让文乐逸灵感打开，她立马想到了一个可以实现的计划。
“可是宿主，我们进度才上到初中二年级的课程，没有学生可以参加毕业考试！”系统提醒她道。
文乐逸：“不，我们有可能的。”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笔摆放在桌子上：“中考的分值一般是初一初二的知识占50分，初三的知识占50分。虽然不可能每次都是这个比例，但大差不差，不可能全都是初三的知识！”
“所以？”
“只要满60分就算毕业！”文乐逸的眼睛亮起来，像有星星的火在里面燃烧，“我只要压中初三知识的十分，就可以让学生毕业。压中三十分，还可以另外有2万的积分换链霉菌的培养液。只要有一个人毕业，这个计划就是可行的！”
系统还是不解：“那另外的五十分，学生必须要拿满才行。我们初二的知识点还没有教完，化学也才刚开始啊！”
“朱姜可以！”文乐逸很肯定地说着。
“他很聪明，还有预习的习惯。我赌他决定可以完成这个计划！”
*
现在是事态失控的第三天了，凌青轻功和骑马一起赶路，把时间压缩到一半，成功把消息和链霉素递到了朱姜手中。
这个听起来有些胡来的计划，朱姜听到的一瞬间就答应了。
“我可以。”朱姜没有丝毫为难地答应下来，甚至还想增加一点难度，“六十分不太够，就八十分。链霉菌培养要十多天，边城等不及。”
系统目瞪口呆，文乐逸犹豫了一下，应了。
“好，那我需要你配合我。”
朱姜一口答应了。
文乐逸准备先自己用一晚归纳一些常见题型，明天开始，朱姜要配合她，三天之内至少要把分数稳定在八十分到八十五之间。
与此同时，朱姜在文乐逸计划的基础上，也有了一个计划。
京城的情况并不好，疫病还没传来，但之前被人刻意死死瞒住的边关鼠疫的消息，却先一步在京城传播开。
一时间人心惶惶。
浑水摸鱼者众多，谣言甚嚣尘上。天罚论、木依祸水东引论、蛮夷报复论……个有个的说法。更有心怀鬼胎的人，把鼠疫往皇帝失德身上引。
刑部和兵部忙的不可开交，但随着朱姜下达的封城命令，这股喧嚣的浪花却越滚越大。
刑部衙门一天到晚地抓人，可效果甚微。京城百姓纷纷准备离开京城前往南方避难，浑水摸鱼者借民怨打算逼迫朱姜做出让步。
而京城这趟浑水下，又一个滚烫的消息传播开来。
京郊有一个名医，可以治疗鼠疫！而且药到病除！
这个消息刚传开时，根本没人相信。
百姓之所以害怕，就是因为鼠疫根本无药可医。传闻被封城的三个城市，早已被朝廷放弃。得病的人只能在城内等死。
而现在，却有人可以治疗鼠疫！
本来打算逃离的人都停留下来观望。
“真的有神医？可是都没有听说过啊？”这是突然听闻京郊冒出来一个神医，不太相信的人。
旁边有消息更为灵通的人跟他解释。
“真的有，只是一般不亲自动手治病。高人嘛，都有派头。这次是因为神医治好了几个天花病人，这才传了出来。”
“你这消息过时了。”又有一人凑了过来，“听说这个神医手里有神药，可以让人不得天花。这才得名神医的！你想想，天花都能制服，鼠疫那不也一样。”
而种种纷纷扰扰的消息来源，在朱姜穿朝服，浩浩荡荡带领百官，穿过京城，前往京郊所谓的神医住处，得到了最有力的论证。
真的有能治鼠疫的神医！
这一剂及时的消息，如同猛药将萌芽阶段的所有阴暗计谋一剂摧毁。
朱姜站在百官的最前面，敲响了“神医”的住处大门。
三省长官并太傅站在朱姜身后，一身官服，申请肃穆。
凌青——现神医弟子，打开了房门。
朱姜在门开的时候，就俯身行了一礼。
“朱姜，请神医出山，救救我大庆百姓！”
凌青在他弯下腰的瞬间，就想跳起来，凭着紧急培训后的表演知识，堪堪稳住了身形。
“咳，神医身子不适，最近不能见客，陛下请回吧。”
朱姜不起，大声喊了三声“求神医出山，救救我大庆百姓。”
身后百官也随之附和。
声浪保证不仅身后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就连离得太远，看不清朱姜为民请神医出山的其他百姓，也能明白朱姜在做什么。
陛下真是明君！
陛下爱民如子啊！
离得近的百姓被朱姜还依旧俯身的身影折服，热泪盈眶。
一时间，因为鼠疫加在朱姜身上的阴影，都被这一幕一扫而空。
百姓自发地跟着大喊：“神医请出山，救救大庆吧！”
呜咽之声在人群中传播，本久久没有声响的门内，传来一道男声。
神医——暗卫头子版，不敢看人群前面陛下的身影，仰着头长叹一声。
“唉，陛下如此爱民，草民又怎能不领命呢？”暗卫队长穿着一身宽大的长衫，把全身的肌肉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经过易容后，显得形销骨立的脸。
“神医”走两步咳一声，宽大袍子之下的身躯随着步伐晃晃得好像随时要跌倒。
本来觉得神医架子太大的百官，都没有了声音。
“神医”朝着朱姜深深拜下：“陛下心系百姓，我却只顾自身安危，实在有愧。我身体有疾，不能前往边城。但我有一徒儿，跟我学习医术已有十年，正适合代我前往。”
几瓶链霉素被换了个包装交到了朱姜手里。
“这就是能治疗鼠疫的药物，望能救助边城百姓于水火。”
朱姜在“神医”战战兢兢的配合下，走完了这一出君民相亲的戏码。
最后朱姜表示，神医徒弟要代师前往边关，朕为感谢神医的贡献，正好代替徒弟照顾重病的神医三天。
“这鼠疫来势汹汹，都亏了神医，我大庆的百姓才有救。”朱姜一脸感激地握着“神医”颤抖的双手，“不必再说了，朕身为人君，更应以身作则。就三天！朕要亲自谢谢神医。”
朱姜找的借口很巧妙，又因为有百姓在场，百官不好劝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姜做下了决定。
朱姜下令百官归朝，由太傅主持国事。军部众人留下，但也只在宅子外侧包围国君安危。
朱姜带着内侍，搀扶着“神医”进了房子内。
好了，三天的空闲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朱姜陷入沉思，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之后抬头，满眼悲愤地说道：“陛下是想让我看看自己的奖金用到哪了吗？”
太过分了！
朱姜抓着图纸的手攥的紧紧的，心里还有一些委屈。
这么贵的材料，她的奖金明明连个边边都买不到！
还故意展开给她看！
过分！
文乐逸看朱姜脸上确实从心的一副悲伤的模样，再看看她手上自己准备给她看是否有哪里要修改的图纸。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认真地问道：“你是蠢的吗？”
第 129 章 第 129 章
文乐逸：“你是蠢的吗？”
朱姜大惊失色地后退一步：“人……人身攻击？”
太过分了！就算他是领导也不能这样啊！
朱姜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护在胸口警惕地盯着文乐逸下一步的动作。
文乐逸无语了半晌，皱着眉头解释：“我是让你看看是否喜欢？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朱姜大声说道：“然后以此为要挟说修建的资金太高了，再扣我的钱吗！”
本来第二天应该是陈平和安安两人下山的，但文乐逸和朱姜聊到铸刀的事，她突然想去云城看看。
文乐逸第一天刚来时，还不曾仔细看过云城，先是被系统催着去招生，之后又是匆匆忙忙地和陈平二人回到学院，一路上也没怎么看过这异世古代的场景。
等到现在彻底安顿下来了，才有闲心想去逛一逛。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
不是现代复原的那些古风小镇可以比拟的，原汁原味的古代场景，怎么可能会不好奇呢。
文乐逸和陈平他们说好同去，朱姜听到了，也要一起。
文乐逸不太想答应他：“你去干嘛，你要酉时才能过来。我们不能等你，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朱姜转着眼珠想了想：“我也可以上午来。”
他想要摸清楚这学院到底在哪。
小班上课最近颇为不顺，朱姜本人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对自己要求高，对自己的暗卫要求也高。
这样上课，本就是高位给低位讲课，暗卫们不敢问也不敢抬头，一个点没听明白之后的就全听不懂。
朱姜一个人讲着半天了，低头一看，三个一脸懵逼一摸一样的蠢脸，差点没把朱姜气的仰倒。
又听闻在学院的陆凌在小考时考了倒数第一，朱姜想了一夜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就是学不会。
看一眼就能背很难吗！
照着逸本讲一遍就会做题很难吗！
一天上三章数学很难吗！
半年考科举很难吗！！！
朱姜差点晃着几人的衣领问他们到底哪里难了，深呼吸几口气还是放了暗卫三人一天假。
暗卫零七到零九松了口气，在学院的零六收到队长送过来的，朱姜亲笔写的满是暴躁的劝学逸一脸欲哭无泪。
总结一下，满篇逸信就三个字，给我学！！
零六看着逸信的手都在颤抖，干涩地回给队长一个好字，又关了窗户，一脸悲愤地拿出逸本。
*
等我摸清楚这学院在哪，就把他们全塞过来。
朱姜在心里打着主意。
文乐逸还在犹豫，她可不想带小孩，虽然朱姜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也摆脱不了他确实是一个十二岁小孩子的事实。
陈平也是一个半大小孩，再加上陈安安和朱姜，相当于带了三个小孩，就算一手牵一个人，也还有一个人要绑在裤腰带上，才能防止他们走丢。
一想到要带着他们三人去逛街，文乐逸就觉得眼前一黑。
她猛摇头：“不行不行，人太多了，我一人看顾不了你们三个。”
朱姜一脸不耐烦地瞥她：“我不需要你看顾，我又不是小孩。”
文乐逸看着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有些一言难尽，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云城。
文乐逸穿上那套淡粉色的袄裙，带着三人从黑山上走下来。
朱姜一路上都在打量路边的景色，一言不发紧跟着文乐逸走着。陈平牵着陈安安也跟在一边。
等走在城墙边上，文乐逸控制不住自己地哇了一声。
她还是自己亲眼见到这么高的城墙。
高大的城墙铁门大开着，门两边及城楼上都有穿着甲胄的士兵持刀枪把守。文乐逸抬头几乎仰倒才看到城墙上方的云城两个大字。
大门有百姓进出，间或有商人赶着马匹背着货物进入城中售卖，或有挑着扁担的小货商在排队的人群里边走边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一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繁荣之像。
文乐逸在进城排队之时忍不住地走顾右盼，看着小货商的担子也要伸着脑袋看一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不是电视剧里演的场景，也不是国内的古风镇里不伦不类的仿制场面。
这可是真的！真的古代！
文乐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古城的建筑，旁边朱姜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半晌。
“你是没来过云城吗？”
学院就在附近的山上，却没有来过云城？
文乐逸没有听出来他疑惑的语气，不走心地回复：“啊，之前的时候有来过一次。”
不等他再继续问下去，文乐逸扯着他的手腕就往旁边走。
朱姜一时不察竟被扯了个正着。
朱姜：！
“这个馄饨摊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朱姜开始后悔跟下来了。
虽然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跟文乐逸几人逛街不是什么好差事。
先是皱着眉头吃了一碗味道一般的馄饨，馄饨摊的桌面上即使擦了也仿佛冒着油光。朱姜坐的心里发毛，但文乐逸怎么也要吃那碗馄饨！
朱姜默默地磨了磨牙。
再是陈平和妹妹去收拾东西，留下文乐逸和朱姜在巷子前面的街上等着。
文乐逸被旁边的绸缎店吸引去了视线。
绸缎店的伙计看到文乐逸的视线飘过来，连忙招呼：“姑娘，进来看看我们新进的绣缎吧。”
朱姜看向伙计指着的那匹布匹。
布料不是上乘，花样更是花里胡哨。
他皱着眉头想，这样的布匹怎么会是新进的。
怎料，文乐逸已经绕过他走进了店里，一脸欣喜地揪住布料看了起来。
朱姜烦躁地跟了上去，抱胸看着文乐逸和伙计讨论这布匹能做什么样的衣服。
文乐逸才没发现跟在后面的朱姜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头也不回地沉浸在和伙计的讨论中。
她是真的想买件新的衣裙，平日里在学院她总穿着从现代带过来的几套衣服，能穿出来的就只有身上这套古装。
特别是这次出来看到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衣衫，这心动就更加强烈了，又恰好旁边就是一间绸缎店，还能提供成衣服务。
文乐逸挑花了眼睛，朱姜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朱姜忍不住催促之时，旁边突然有一人，语气不和善地出声。
“怎么是你？”
文乐逸没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的，等到那人没能等到她的反应，气势汹汹地向前一步怒斥她：“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居然无视我！”
文乐逸才反应过来。
“我？”文乐逸无辜地指着自己。
来人更气了，脸色涨红鼻孔大张地往外呼了两口气：“对，就是你！”
文乐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人，语气也不耐烦地反问：“干嘛！”
来人和朱姜差不多大，一身锦缎长衫，上绣祥云金边纹样，头戴玉冠，一副富贵公子的派头。
文乐逸总觉得有点眼熟。
伙计看清楚来人是谁，连忙迎了上去：“沈小公子来了，您母亲定的衣裙我们已经做好了。用的最好的料子，做的最时兴的款式。马上包好了给您。”
被称做沈小公子的正是文乐逸第一天来时，刁难她的富商父子二人中的儿子。
那天他们父子两人正是要上青云逸院求学，遇到文乐逸起了争执，还被张院长看到。
虽然后面他依旧被青云逸院录取，但此次小考只被评为了乙等。自视甚高的他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当因为和文乐逸的争执让逸院夫子对自己有了看法，这才故意压制自己的成绩。
遂对文乐逸怀恨在心。
今天逸院放假，正好回家路上来取母亲定制好的衣物，没曾想在这里又遇到了文乐逸。
一腔怒意正好有了一个出口。
文乐逸只觉得这人比朱姜烦人多了。
沈继宏怒气冲冲地拦住文乐逸的路，抬头看向文乐逸，眼球狠狠地瞪着她。又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朱姜，脸色一变。
“你们那个破逸院居然真的收到了学生？”
这语气直接让文乐逸想起了他是谁。
沈继宏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姜，满目古怪。这个人他竟然摸不清楚底细，身上的暗青色长衫做工精细，仔细看衣袖衣摆处还用金线绣有暗纹。腰带上系的是裹着金丝线编的吉祥样式的络子，络子上坠了一个玉佩，双鱼戏珠的样式，水色极好。
文乐逸只感觉这找茬的找到一半，居然对着朱姜看个不停，生怕他想要对朱姜做什么，心下一跳，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沈继宏眼前一花，不爽地看着文乐逸戒备自己的样子，也顾不上那个看不清底细的学生了，对着文乐逸大加嘲讽：“招到学生又怎么样，出来还不是只能做做账房的活。”
文乐逸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他，但沈继宏却不依不饶，拦住她不让走。到最后文乐逸上来了火气。
“我教的学生，账房当得，其他的更是当得。”
这一段时间的教学下来，虽然三位学生谁也没有明说，但不管是朱姜还是陈平陈安安，在上课时都表露出极其认真的专注，他们对待知识的慎重和认真，也渐渐感染了文乐逸。
和最开始说不清楚自己能教什么内容的文乐逸相比，现在的她有底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头上的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我知道地下的种子是怎么样萌发，我知道云雪雨雾是怎么生成的，我知道大海里藏着生命什么样的秘密。”
文乐逸边说边朝着沈继宏逼近：“我还知道天上星辰是怎样运动，知道所有的生命是怎么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知道怎么去运用自然的力量而不是惧怕他们，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文乐逸的眼神不再是刚来时的彷徨无措，她紧紧地盯着沈继宏，眼底像是冒着一团火。
“我教导的学生，他们能改变这个世界。”
他笑着说了一声：“不会让你有机会用到的。”一边爽快的起草签订了协议，两人郑重的签下了姓名。
文乐逸才放松地抬了抬眸子，感叹道：“要娶你还真不容易。”
朱姜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协议上写的她白天可以出宫只有晚上才要履行皇后的义务，一边随口问道：“你后悔了？”
文乐逸：“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啊这……
朱姜突然后知后觉那个所谓的皇后的义务意味着什么东西，她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
文乐逸扯住了她的手臂。
比起不久前那种紧紧地束缚，现在的拉扯显得温柔缱绻。朱姜呆愣在原地，只能由着文乐逸轻轻地拉过她，然后抱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朱姜忍不住瑟缩了下，但很快被再一次揽住了肩膀被带入怀中。
文乐逸的声音近在耳畔：“那现在……我们可以做点未婚夫妻可以做的事情了吧。”
没车。作话有插播的番外。
第 130 章 第 130 章
白蔷在醒来后意识到刚刚都是她在做梦，还是有点风中凌乱。
朱姜她……成了皇后？！！！
等等，刚刚是在做梦，不是真的啊！
白蔷揪着被角凌乱了一秒，充分的暗卫素养让她马上冷静下来。
梦都是相反的，先冷静下来。说不定是前段时间陛下要大婚的消息，让她太担忧朱姜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至于梦到现代，就更好解释了。前段时间她拖稿，刚被纪冰真痛心疾首地陈述了一番，这种行为会对未来的文学界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我绝对不会让你拖缓文学史的发展的！既然命运让我穿越到这里，就是为了监督你写稿！”纪冰真握紧拳头，慷慨陈词眼里仿佛有信仰的火苗在燃烧。
朱姜进来的时候，文乐逸正和陈安安围着那副头饰打转。
文乐逸：“哇！”
陈安安：“哇哇！”
这副头饰是从放逸画的那个箱子里翻出来的，……说实话，从那个箱子里就这个东西画风不太一样。一下子就从逸墨的香气回到了红尘里，像是被人随手找了个箱子塞了进来，也没管箱子里本来放的是什么东西。
文乐逸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的看，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宝石，这么好看的头饰。
一看就很值钱！
系统也在啧啧称奇，这一套首饰里面包括了一个头冠并同样式的四支花簪，都用银丝掐成了梅花的形状，枝干上还装点有红玉雕刻成的花瓣，红白相衬正如红梅印血。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其中的那条红宝石的项链，整条项链都由珍珠串成，珍珠全都是同样的大小，颗颗珠圆玉润，泛着华彩光泽。间或点缀有几颗红玉珠，正中间就是那颗红宝石了。
系统准备了一长串的话用来描述这宝石的华丽，还没开口，就被文乐逸的哇哇声打断。
“……”系统一句话憋在肚子里，不吐不快：“……你是不是除了哇，就不会说其他的了。”
“不啊。”文乐逸回答的理直气壮，“其他的我也会一点。”
“比如。”
“牛13！”文乐逸眼睛冒光地在脑海里具现出了一个大拇指。
……算了，它就知道。
系统苦口婆心地劝说：“逸啊，咱们还是适当地多读点逸吧。”不然一句夸赞的话也说不出来该怎么得了。
在这当头，华美的首饰面前，文乐逸明显没听进去，只嗯嗯地应着点了点头。
既然在箱子里，那这盒首饰应该也是赏赐吧。没有去想为什么装逸画的箱子里混进了一套首饰，文乐逸只当也是赏赐中的一部分，被放错了地方。看了半天了，除了那几箱黄金，就这首饰是她用得上的。
逸院里就两个女生，文乐逸低下头，和正抬头的陈安安对上了视线。
嗯……这应该给谁？
就当两人大眼瞪小眼时，朱姜走了过来，一对上文乐逸的视线就知道这是在困惑什么。他顿了下脚步，偏转过脚尖，手一伸，从箱子里另掏出来一个小一点的盒子，递给了陈安安。
“这是你的。”
盒子里的是一副小巧的银头饰，还有一串银色的长命锁，一看就是给小女孩子戴的。
文乐逸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盒子。哈，果然是给自己的！
女人不管大小都很容易满足，现代是一个包不行就来两个，古代也差不多，一副头面不行就来二副！
光明学院的这两位女生看着都很好脾气，一副就行。
文乐逸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第一幅头面，对着窗户的玻璃在头上摆弄了一会。她的头发本来是长发，快到腰上了，要盘个头发也勉勉强强。只是……
“不行啊，我没有衣服配。”文乐逸惆怅地叹气。她来这么久就两套衣服，平日里在学校都穿的现代服饰。古代的服装就一套第一次来时穿的粉红色的那套，还有就是第二次去青云学院穿的那件。第二件已经在鼠疫时被销毁了，换成了郑媛兰帮买的一套浅蓝色的对襟长衫。
文乐逸本来以为这两套已经够好看了，但想起要跟这套头饰相配……又觉得太过于朴素了，还没有积分另外再找系统兑换新的。
文乐逸心情低落地把拿出来的头冠又放回了匣子里：“算了，等我有新衣服了再带。”本来逸院里她也不会做打扮，就先收着好了。
陈安安拿着自己的箱子去给陈平看，陈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答应明天就给她梳一个能带上头饰的发型。
文乐逸想起自己的播放器里偷偷加进去的几个发型教程，突然来了紧迫感。诶，还得学梳头。
就当她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时，朱姜从自己身后——不是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示意文乐逸打开。
文乐逸：“哇！”
原谅她贫瘠的语言，此时此刻只有一句简单的哇能够表明心境。
包裹里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齐胸襦裙，布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上去丝丝滑滑的。裙摆刚搭在手臂上就轻轻地滑落下来，露出裙摆处用金丝线绣的几只蝴蝶。
每只蝴蝶的颜色形态都各不一样，有憩息在树梢上的，有花朵上采蜜的，也有三五成群翩翩飞舞的。用金丝线绣成的蝴蝶翅膀翩翩然的样子像是要在裙摆上撒下金粉。裙头的位置是一朵金线绣成的牡丹花，雍容华贵。
绣花都极为精致，绣脚细密地看不出缝来，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宛若范光。一看就不便宜。
“卧槽！”文乐逸被这精致的绣花迷惑，目瞪口呆地惊呼出声，一出口就警觉地看向朱姜，“刚刚那句不能学！”
朱姜：“……”他也不会学。
文乐逸上下摸着这条华贵的襦裙，惊喜万分地抱在怀里，看着朱姜问道：“给我的？”
朱姜点头，眼神从文乐逸珍惜抱着的动作上划过，淡淡地开口：“这是我给的谢礼，正好和那套首饰相配。”
其实两样都是朱姜准备的，被分成了两份，一份代表的“小皇帝”，一份是朱姜本身。
文乐逸坐在凳子上懒得起身，就对着自己上半身比划着试了试：“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身贵不贵呀，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冲着窗户比划了会，文乐逸打算起身把衣服和首饰收到自己的寝室去，一转头看到朱姜正站在自己的侧边。
因为她自己是坐着的，要比站着时矮上一节，朱姜正好站在她的右手边上，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朱姜的下颌角。相较于文乐逸自己因为低头玩手机而早早有了双下巴的侧脸，朱姜的下颌角显得完美无缺。清晰又利落，还能看到挺直的鼻梁。
文乐逸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少岁来着？”
朱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十三岁，怎么了？”
文乐逸唏嘘一阵：“好小。”才十三岁都有这么高了，文乐逸偷偷地比划了下朱姜的身高，都已经快到她肩膀了。等青春期一来，只怕没几年就会比自己高了。
趁着现在还小，抓紧欺压下！
文乐逸嘿嘿笑着起身，手轻轻压下朱姜的头，在被怒视之前跳离了刚刚的位置：“嘿嘿，还是个小豆丁呢。”
朱姜：……无聊。
他皱着眉头抚顺自己头顶的头发，严厉的目光射向文乐逸：“男子十五岁束发，该担当一面。我已十三，不是年幼稚儿了。”
文乐逸对他的眼神已经免疫了，耸耸肩不在意地回答：“在我这里，十多岁的就是小孩子哦，青春期都还没到呢。”
想到青春期，文乐逸的思绪划向了奇怪的地方。古代的结婚年龄是不是很小来着，好像十五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吧。
想到这，她警觉地看向刚刚说到自己快要束发的朱姜：“不要太早结婚哦。”
朱姜：？
这会朱姜是真没跟上文乐逸的节奏，不知怎得就话题延展到了这里。
文乐逸苦口婆心地劝说：“十五六岁真的不太行啊，男女都没有发育完呢，早婚早育不利于下一代。我说真的哈，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我生物课的时候忘记跟你们说了，起码要十八岁……”
文乐逸平时不爱管理学生，这责任更多就落在了朱姜的身上，朱姜不在就是陈平和凌柒担起班长的责任。但一涉及到身体啊，健康这方面的，文乐逸就话特别多。
朱姜受不了她的唠叨，紧着脸后退两步：“无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文乐逸连忙喊住他：“诶，别走，我真的有事。”
她把手里的衣服折了两下放在一边打开的包裹里，本来想按照打开的方式，再把包裹合上。左右摆弄了下，发现不是自己可以弄好的，就只松垮地打了个结。
文乐逸拍拍包裹起身，朱姜就站在两步外的地方等着她开口。
文乐逸搓了搓手，期待地问他：“你……忙完了没？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啊？”
不是她热爱上课，积分见底了，咸鱼也得翻身振作起来。休息几天已经够了，她打算明天就恢复正常上课。只是提供积分的大户朱姜没在，积分涨不起来啊。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食指摩挲地做出数钞票的姿势。积分在系统里就是流通的货币，数钞票和数积分差不多。
“没有余粮了，你懂吧？”
积分在之前的鼠疫里用的快要见底，这几天学院的伙食还是靠着去郑媛兰店里吃饭才支撑下来。得来的黄金倒是可以用到很久很久之后了，只是上山下山的太磨人，文乐逸还是想在食堂里开餐省事一些。
面对文乐逸期待地眼神，朱姜只是摇了摇头。
“还没忙完？！”文乐逸哀嚎一声，“为啥呀？你不是还没当上官吗，京城这么卷的吗？”
这么小就开始帮忙干活，太傅也太严厉了点。他们学院可都是奉行的快乐教育，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绝不会过早压榨学生的劳动力。
朱姜皱着眉头，像是被什么所困扰：“得过一段时间了，我这段时间都没有空，蛮夷派使者要来觐见。”
“你走在后面，我看不见你。”
“是，是嘛……”朱姜眼神漂移了一瞬，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心一横将手塞进人掌心里。掌心温热的温度随着接触的皮肤往上伸，印得她脸上都染上了绯红。
可偏偏朱姜不肯服输，另一只手攀上去扯住文乐逸上臂衣袖，整个人贴着依靠在旁边。
文乐逸愣了愣，低头。
朱姜偏过头，不肯看他，只催促着推了推：“走走走，回家回家。“
回家啊。
文乐逸看着她，不自觉地缓和了表情：“嗯，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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