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会议室中的白炽灯明亮而刺目, 在秦琅微微低垂的面容投下阴影,将他的双眼映衬得越发幽暗。

    乔霜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缺乏血色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为孟有期伤心过度了, 此刻被秦琅威逼利诱,他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慌乱的感觉,反而像是见到了希望, 蓦地抓住了秦琅的手。

    “真……真的吗?”

    他用疼痛的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 满眼都是哀求和希冀:“您认识……”

    秦琅似乎没有预料到乔霜竟然会是这种迫切的反应, 身形一顿,这才抬手掩住他的唇:“别出声了,想说什么用手机打字。”

    乔霜擦了擦眼里的泪,乖乖地掏出手机打字,他的手指很冰冷, 颤抖得厉害, 总是按错键, 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秦琅叹息一声, 将乔霜抱了起来,让他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准他打字了, 又发消息吩咐助理买来热可可,看着乔霜喝完, 等到他的手恢复了温度, 才把手机还给他。

    乔霜“哒哒”地按着手机, 飞快地打下自己想说的话:【您真的可以请来那位专家吗?您没有骗我?】

    “是, 我和她认识, 而且交情很好,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骗你。”

    秦琅说:“所以你的答复?你要不要跟季和分手, 和我在一起?”

    乔霜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像是怕秦琅反悔似的,立刻点了点头,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还勾住秦琅的后颈,要吻上这双淡色的薄唇。

    他的举动又一次出乎了秦琅的意料,但就在乔霜的唇瓣贴近的瞬间,他将脸转了过去,乔霜的吻只落在了他的唇角上。

    “叔叔……”

    乔霜先是茫然,随后慌乱起来,他担心秦琅真的会反悔,焦急地抓住他的手央求着:“我会很乖的,求您,不要……”

    “好了,别紧张,我没有后悔的意思。”

    秦琅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着他的情绪:“我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朋友牺牲自己,记住,以后别这么做了,你没有拯救任何人的义务,凡事要先为自己考虑。”

    乔霜懵懂地看着他,秦琅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皮,给他解释:“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会请来专家为孟有期做手术,你大可安心。”

    “刚才只是故意吓唬你、和你开个玩笑,我不会用别人的性命作为威胁你的手段,当年简玲就是用我外婆的命来威胁我,我不想成为她这样的人,所以不可能对你这么做。”

    “何况你本来就是个傻孩子,”秦琅微微扬起唇角,露出淡淡笑意,向来冷若冰霜的眉眼难得浮现出如水的柔和,“只要我救了你的朋友,你肯定会对我产生好感,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威胁你?”

    乔霜红了红耳朵,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谢:“谢谢秦叔叔。”

    他没法否认,他就是很感谢秦琅,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琅也做了不少过分的事,他却很难真正地讨厌他,因为秦琅同样给过他很多帮助,每一次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不过……要是秦叔叔能直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而不是故意吓唬他,他会更感谢他的。

    乔霜才出现这个念头,秦琅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低笑一声说:“你希望我直接告诉你?很抱歉,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就喜欢看到你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为了你,偶尔愿意做一些好事。”

    他捏了捏乔霜的耳垂,笑意逐渐隐没下去,用锐利的、足以洞穿人心的目光盯着他。

    “我接下来说的话大概又会让你讨厌我了。和我想得一样,小霜,其实你并没有很喜欢你的男朋友,否则我叫你分手,你不会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要答应我。”

    他注视着乔霜的眼睛,仿佛乔霜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看得乔霜微微颤抖,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他分明是喜欢季和的,只是当时太担心有期了,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秦琅说:“别急着否认,我不是全盘否定你们的感情,你还是喜欢季和的,只不过你对他的感情仍然是友情大于爱情,甚至对孟有期的友情都要大于这份爱情。”

    “也许你会为自己辩解,朋友的生命当然比爱情重要,确实是这样没错,可如果爱情对你同样重要,你会很痛苦,很犹豫,对我满怀愤怒的情绪,可这些你都没有,你只是单纯地为朋友的获救感到高兴。”

    秦琅搂住乔霜的后腰,在他耳边呢喃:“承认吧,你就是没那么喜欢季和,试着想象一下你们分手的场景,如果季和不觉得伤心,那你又是什么感觉?你会很伤心吗,我不这么认为。”

    他抱着乔霜,没听到乔霜的回答,却感觉到他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纤细的腰身在他的掌心下似乎不盈一握,是那么地惹人怜惜。

    秦琅有些心软,没有继续说下去,放开了乔霜:“回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的朋友,就说我愿意不计前嫌,帮孟有期请来专家。”

    “如果你愧对你的男朋友,不如和他分手,也许退回朋友关系会让你们两个都更轻松,也更适合你们。”

    乔霜迷茫地离开了会议室,却没有立刻回到病房,而是跑到了楼下的凉亭坐着,反复回想着秦琅对他说的话。

    尽管心里很难受,但事实就像是秦琅说的那样,他没有那么喜欢季和,至少跟季和对他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之前他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既然季和喜欢他,那他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们彼此熟悉,后来他也喜欢上了季和,完全不排斥跟季和做那些事,这样就足够了,他们会甜甜蜜蜜地在一起,谁也不会离开谁。

    可秦琅的一番话让他陷入了不安中,他对季和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似乎他不够喜欢季和就成了他的罪过,是他对不起季和一样。

    乔霜越想越难过,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乔霜。”

    这声音熟悉得很,乔霜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放松下来,回过头对上来人的视线,用手机打字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你去了很久没回来,也没回消息,我跟季和就出来找你了。”沈照看过屏幕上的字,这样说道。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有消息,不小心碰到了飞行模式……】

    乔霜发现自己无意间开了飞行模式,立刻关上了,果然好多条消息涌了进来。

    “没事。”沈照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为什么跑出来,医生和你说了什么,有期的情况不好吗?”

    乔霜摇头:【不是……刚才不是医生找我,而是秦叔叔,他说他可以把做手术的外国专家请来。】

    “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要露出难过的表情?”

    沈照摸摸他的头发,皱起眉头问:“是不是秦琅对你做了什么?”

    【秦叔叔确实是想帮我,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是他和我说了一些话。】

    乔霜难过地摩挲着手机的屏幕:【他说我没有那么喜欢季和,而我发现好像就是这样。】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打字讲给沈照听了,没有任何隐瞒,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心事都说给沈照听。

    沈照问:“你是在难过你没那么喜欢季和?”

    乔霜失落地点头:【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沈照说,“你本来就不是出于喜欢他的原因才和他在一起,感情不对等才正常,如果真的要算,应该是他对不起你,总是害你心情不好。”

    【也没有……】

    乔霜被他逗笑了,摇摇头打字:【跟季和谈恋爱还挺开心的,我不后悔答应他。】

    “是吗?”沈照定定看了他一会,然后说,“那就好。”

    乔霜问:【对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和他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还可以,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我在暗恋。”沈照说,“我们的感情也是不对等的,他并不喜欢我。”

    【这个人我认识吗?】

    “嗯。”

    那会是谁呢?

    乔霜思索着,唯独排除了他自己——之前他不小心听到了秦叔叔和沈照的谈话,秦叔叔猜沈照喜欢他,但沈照说秦叔叔猜错了,证明沈照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乔霜“啊”了一声,飞速打字:【你该不会喜欢正延或者有期吧?】

    沈照:“……不是。别猜了,你猜不到。”

    他按了一下乔霜的发顶,将视线移到旁边,似乎被乔霜离谱的猜测弄得挺无语的,也有点生气了。

    乔霜觉得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可爱,忍不住抿唇偷笑,心情一下子好转不少,撒娇似的拽了拽沈照的衣摆,示意他回头看他打字。

    【对不起嘛,是我不好,我不乱猜了。】

    他跟沈照撒娇,沈照很快没了那些情绪,握了握他的手:“没关系,不用你道歉。”

    【我可以问点别的吗?】乔霜好奇地眨眨眼睛,【你喜欢上他的契机是什么?】

    “我不确定,我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沈照说,“喜欢上他是件很自然的事,像是呼吸一样平常,他很受欢迎,喜欢他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员。”

    【不会啊,你怎么会普通呢。】乔霜立刻摇了摇头,【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帅,家里条件也好,一点也不普通的。】

    “但他也很好,追他的人不比我逊色多少。”

    沈照沉吟片刻,继续问:“就拿你熟悉的人举例,在我、季和、正延和有期之中,你认为我们谁的条件最好,如果我们同时追求你,你最有可能答应谁?”

    他看向乔霜,停了停又补充道:“他的追求者和我们几个人的条件都差不多。”

    【是这样啊……你让我想想。】

    乔霜摸了摸胸口,因为被沈照的前半句话吓了一跳,他心跳加速了,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要跟季和说……我觉得你们几个人中,你的条件是最好的,比他们三个都好。你的性格最成熟稳重,也是最会照顾人的,如果要我选,我会选你的。】

    沈照:“真的吗?”

    【是的。】乔霜认真地打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和你谈恋爱肯定会特别幸福的。】

    “谢谢你的肯定。”沈照弯了弯唇角,“不过你只看到了我展示在人前的一面,并不了解真正的我,其实我是个会让所有人都厌恶唾弃的人。”

    【怎么可能,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乔霜睁大眼睛,【我会生气的。】

    “我没有故意贬低自己,事实就是如此,也包括你,乔霜,如果我向你坦诚了我的一切,你也会讨厌——”

    【不可能的。】

    乔霜情急之下,按住了沈照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用单手打字:【我绝不可能讨厌你。】

    他说完了,便很有气势地盯着沈照,沈照也在注视着他,两人谁都不说话。

    “……”

    柔软的、湿润的触感从乔霜的指尖下传来,乔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碰了沈照的嘴唇,瞬间没了气势,窘迫地往回缩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听你说下去了……真的抱歉。】

    “没关系。”

    沈照抬手抚摸唇瓣,紧绷的背肌慢慢放松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应该感谢你,你真的不会讨厌我吗?”

    【不会!就算你杀人放火,我也不会讨厌你,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他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性格,沈照舔了下唇,说道:“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之后,我想邀请你参观我的书房,给你看一些东西。”

    乔霜知道书房是沈照禁止任何人踏足的地方,现在他肯向他开放这里,肯定是要对他完全敞开心扉了,喜不自胜地点点头。

    【好,我愿意去,那我们一言为定。】

    “好了,我们回去吧,季和可能等得很急,别让他干出什么蠢事。”

    【嗯!】

    两人结伴回病房了-

    秦琅雷厉风行,当天就联系上了专家,这位专家是国际上最顶级的神经外科医生,米勒教授,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

    但米勒教授并不能立刻赶到国内,她手上有几台很紧急的手术,再加上还要办理一些手续,差不多还要等待一个月的时间。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秦琅也是凭借着与米勒教授极好的私交才能将时间压缩到这么短,如果换成是别人来请,也不是请不到,但是少说也要等上三到四个月。

    米勒教授和国内的几位专家开了一场线上会议,了解了孟有期目前的情况,给他制定了一些保守的治疗方案,尽最大的可能确保他不在在进行手术之前就脑瘤破裂。

    乔霜听到还要等上那么久,每天都为孟有期感到特别揪心,人都瘦了几斤,可是国庆假期结束在即,等到上学后,他就没法每天过来看望孟有期了。

    这是最后一天,乔霜又来医院看望孟有期,才走到病房门口,他忽然听到护士在说:“不行,孟同学,你这个情况真的不能出院……哎,你干什么,输着液呢,别拔针下地啊!”

    乔霜加快脚步,疾跑着冲进病房,一进去就看到孟有期被两个护士按在病床上,但他拖着一条绑石膏的腿,挣扎着想要下床,手背上的滞留针也被他拔了,汩汩地流出鲜血。

    “有期,你这是做什么,快躺回去!”

    乔霜的嗓子好得差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跑到病床边帮着护士们按住了孟有期。

    这一回倒是很顺利,因为看到他来了,孟有期立即就不挣扎了,乖乖地配合着护士们帮他止血、重新在另一只手上扎了滞留针。

    看着药液继续开始往下滴,护士们不太放心地叮嘱乔霜几句,转身走出了病房,乔霜心疼地看着孟有期手背上的纱布,轻声问:“你想要什么就和我们说,怎么偏要自己下床,你是想上洗手间么,要不要我扶你去?”

    “不是,我是想出院。”

    孟有期眼睛红红的,难过地望着乔霜:“等你开学之后,我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一次,我也想上学,霜霜,我想见到你,我不想被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他的眼神可怜极了,乔霜更心疼他了,抚摸上他的侧脸:“别这么说,有期,我会经常抽空来医院看你的,两天一次好不好?要是你还是觉得很孤独,一天一次也可以。”

    “也许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几面了。”

    孟有期流出眼泪,抓紧乔霜的手:“也许我会死,霜霜,如果我死了,你会经常怀念我吗?会经常去墓园看望我吗?”

    乔霜受到他的感染,也特别想哭,却还是努力地在他面前保持微笑:“别这么说……你肯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你肯定能康复的。”

    “可是我不相信我有那么好的运气,也许在做手术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孟有期闭上眼睛:“我只有一个遗愿,霜霜,你能不能帮帮我,那样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遗憾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乔霜听不得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连忙打断他,“不过没问题,我肯定会帮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跟季和分手,和我交往吧。”

    孟有期轻声说:“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这是我在死前唯一的心愿,霜霜,爱我吧,求你爱我……我只想要你的爱。”

    第52章 52

    “我知道, 我这个请求可能挺强人所难的……可是我忍不住。”

    孟有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和乔霜对视,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 将幼嫩的肌肤攥出了淡淡的红印。

    他英俊的面孔白得像纸,唯有眼尾是通红的,萦绕着浓重的悲哀之色。

    “如果可以, 我绝对不想让你为难, 你想跟季和谈恋爱就和他谈吧, 那是你的自由,我可以慢慢等你,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曾经想过我可以跟季和比命长,如果他先老死了,你肯定就愿意和我谈了, 那时我觉得我们的日子还长, 大不了就慢慢来, 可直到这几天我才明白, 原来一个人的时间可以这么短暂,就算我愿意等, 或许也没有时间了……”

    “我的身体可能没法支撑我陪你走下去。”

    他终于睁开双眼, 眼中噙满泪水,对上乔霜同样破碎的眼神, 声音越发地哽咽。

    “我只是、只是想多一点时间待在你身边……可能你没法理解我的恐惧, 霜霜, 因为你是健康的人, 你跟我说再见的时候, 你想到的只会是明天再来看我,可是我不一样, 我生了病,所以听到‘再见’这两个字,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明天我又可以见到你’,而是‘我们明天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晚上就不敢合上眼睛,似乎只要失去意识就会发生我最害怕的事,而我最怕的事也不是死,而是真的要失去你了,甚至是在我得到你之前。”

    “所以我想自私一回,霜霜,既然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那可不可以换成是你来陪我?”

    “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爱我,也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只有你把你的爱分给了我,也只有你真的会被我‘为难’到,因为你是唯一爱我的人,才会在很难办的时候还愿意满足我的心愿。”

    “对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明明只有你爱我,我却还是这么贪得无厌,仗着你对我的喜欢向你索取更多……”

    孟有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他哭得很厉害,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乔霜难过得心都要碎了,站在床边将他的肩揽入怀里:“别说了,有期,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怪你,你没有错,我都明白……”

    孟有期抬手回抱住他,哭了很久,情绪才逐渐平复,嗓音沙哑地开口。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的手术成功了,等到我康复后,如果你想和我分手、跟季和复合,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我可以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乖乖地等着你,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

    “如果手术失败,我没能下来手术台,那就请你忘了我,去找一个可以让你幸福的人,无论是季和还是谁都行,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乔霜搂紧他的肩,轻柔地对他说:“不会失败的,有期,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也不可能会忘记你。”

    “是吗……”孟有期吸了吸鼻尖,眼眶又有些发热,“那你的回答呢,这段时间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乔霜应了一声,眸中盈着水光,心里泛起细密的痛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季和说。”

    “对不起,霜霜,让你做这么难的事……如果他闹得太厉害,你就让他过来,我来和他说。”孟有期苦笑了一下,“我们总是打架,但现在他肯定不敢了,不然把我打死他也要进监狱。”

    乔霜摸了摸他卷卷的棕发,也很轻地笑了笑,心里却更不好受了。

    让他开口向季和说分手,无疑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季和,现在却要让他亲手在季和心上剜一刀,还是由于季和太喜欢他的缘故,光是想一想他的心里就疼得不行。

    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他要陪伴有期,满足有期唯一的心愿。

    尽管他很愿意相信手术会成功进行,可就算有米勒教授亲自操刀,也还是有五分之一的失败风险,如果他没有答应和有期交往,而有期发生了意外,带着遗憾离开了他,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况且乔霜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适合跟季和在一起。

    他是喜欢季和,但他的喜欢既不深刻也不热烈,在他不假思索答应秦叔叔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宣判了他与季和走到了终点,因为他无法真诚地、纯粹地对待这份感情。

    是他对不起季和,而他不能一味地错下去,所以即使有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照样会跟季和分手的,而且这一天也不会太过遥远。

    乔霜走出医院,打算坐车去季和家,这是他的错误和责任,他必须当面跟季和说清楚,而不是发出一条冷冰冰的消息就跟季和分手了。

    半个小时前季和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一小时到家,他去邻市见了他的外婆,最近他外婆的身体也不好,做了个小手术,季和赶紧趁着假期还没结束过去探望了。

    乔霜一想到季和最近本来就很烦心了,自己却还要让他更难过,眼泪刷地流了出来,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不得不翻找背包里的纸巾,可他把背包翻得底朝天了,还是没看到纸巾,这才意识到他今天走得匆忙,忘记把纸巾放进包里了。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去超市再买一包就好了,可不知为何乔霜的情绪却突然崩溃了,抱着背包蹲了下来,在医院门口失声痛哭。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季和哭,还是为了孟有期哭,又或许都有,现在他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了。

    昏昏沉沉中,他思绪混乱地想起了当年在游乐园外的自己。

    那时他也是这样无助地大哭,却不敢让奶奶知道自己受到的委屈,现在他也不敢用这副模样去见孟有期与季和,不能让他们发现他哭得这么伤心,否则他们也要为他难过了。

    乔霜不停地抹着眼睛,抹到眼皮都红肿得厉害,袖子也变得湿哒哒的,忽然他的手一下子被人握住了,头顶跟着响起熟悉的声音:“乔霜,你怎么了,为什么躲在这里哭?”

    “……”

    乔霜怔怔地抬起头,黯淡的视野映照出了沈照的面容。

    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沈照,当初是沈照在游乐园发现了他,他后来才会有很多朋友,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他没有奢望现在还能见到沈照,可沈照真的来了,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从天而降一样。

    沈照的瞳孔很黑,却有明亮的光,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将他所有的黯淡蓦然点亮了。

    “……沈照?”乔霜张了张唇,眸光是脆弱而颤动的,“你怎么来了?”

    沈照把他拉了起来,将他抱进怀里:“我来看望有期,但似乎你现在更需要我。”

    “是……”

    乔霜将湿漉漉的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沈照,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

    “嗯。”沈照温柔地回应,“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

    “所以不要怕,我永远都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太难过了,乔霜什么都没想,依恋地顺着他的话问:“我永远都可以依赖你吗?”

    “没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沈照说,“我之前就说过,是我发现了你,我会对你的人生负责,你就是我的责任。”

    乔霜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此时此刻,沈照的身影似乎和十年前的沈照重叠了,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沈照一直都在陪伴他,而未来也同样不会离开他。

    他多么感谢自己能遇到沈照。

    “那……你现在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乔霜抬起眼睛,哀伤地望着沈照。

    沈照点头:“有空,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我要去季和家,”乔霜低下头,轻轻地说,“跟他说分手。”

    第53章 53

    “你准备跟季和分手?”

    沈照重复了一遍, 沉默好一会,忽然问道:“是不是有期说了什么?你不要为了他勉强你自己,他的病和你没关系, 你不需要对他负责。”

    到底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已经猜到孟有期可能向乔霜提出了交往的要求,乔霜摇摇头, 心口发闷地说:“也不全是为了有期, 而是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能继续对不起季和了。”

    他们打了一辆车,并排坐在后座,乔霜向他倾诉着心中的郁结。

    沈照说:“如果你认为这样对季和更好,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季和很可能不会这么想,他也许会哭着求你不要和他分手,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 你打算怎么办?”

    乔霜想象着那样的场景, 心脏越发地疼, 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余地:“我知道很难,可是这次我们必须分手……你也帮我劝劝季和好不好, 我真怕看到他哭得特别伤心……”

    “好, 到时你可以先离开,我跟他聊一聊。”沈照说。

    两人坐了将近半小时的车, 快到季和家的时候, 季和忽然给乔霜打来了语音通话, 在通话中轻快地说:“霜霜, 你在家吗?我刚收拾好东西, 现在打算去医院看看孟有期,要不咱俩一起去吧, 我去接你,晚上还能一块吃个晚饭。”

    听着他在通话中略显失真的声音,乔霜的眼睛瞬间酸胀得难受,揉了揉眼睛,忍着哭腔说:“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了。”

    他的哭腔只有一点点,在隔着手机的情况下季和没听出来,兴高采烈地问:“你过来找我?是想我了吗?那你留在我家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叫阿姨给你做。”

    “没关系,我们见了面再说……我先挂了。”

    乔霜匆匆地挂断通话,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情绪波动特别大,沈照握住他颤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冷得像在冰水里泡过,便一言不发地将他的双手全部拢在掌心里,揉捏着手指给他活血。

    季和的家在别墅区,网约车开到别墅所在的路上,乔霜远远地就看到季和站在门口等着他。

    “霜霜!”

    季和看到汽车停在了自家门口,知道应该就是乔霜到了,兴奋地为乔霜打开车门,但一开门看到的是沈照的脸,不由怔了怔:“沈照?怎么是你?”

    “我陪乔霜一起来的。”

    沈照说着,走下了车:“我们是从医院来的,他有事要和你说,让我陪他来一趟。”

    “哦哦,懂了,刚才我还以为就霜霜自己呢。”

    季和点点头,又去车上捉乔霜,一下子扣住乔霜的手腕,亲昵地用指腹蹭了蹭腕内漂亮的青色血管。

    “来啦?几天不见想不想我,我……”他眉眼含笑地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乔霜的眼睛是红的,明显是哭过的表情,笑容瞬间消失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医院遇上事儿了?和孟有期有关吗?”

    乔霜一对上他的目光,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季和他从车里半扶半抱地弄出来,担心地问:“霜霜,你怎么不说话?别害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咱们一起商量。”

    他越是温柔地安抚乔霜,乔霜就越心痛,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脱开季和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沈照身边,借用他的力量,否则他无力得站都站不住。

    “我就是来跟你说,”乔霜低垂着脸,泪花一下子砸到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痕迹,“季和,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季和险些没听清楚,他想了想,才意识到乔霜说的似乎是“分手”,心脏猛地颤了颤,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理所当然地想着自己是听错了,怎么还自己吓唬起自己了。

    他仍然很担心乔霜,还想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我没听清,宝宝,你再说一遍,你说我们干什么?”

    “……分手。”乔霜难过地往后躲了一下,躲在沈照身后,将身体侧转过去,“对不起,但是我们不能继续交往下去了,得……分手,分手才行。”

    “……”

    季和所有最细微的表情全都凝固在了脸上,他像是挨了一棍,脑子被完全打懵了,神色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过了好几秒,才发出一点干涩的声音:“什么,分手?”

    “对……分手。”乔霜满脸是泪地闭上眼睛,“真的很抱歉。”

    “别,霜霜,宝宝,你别这么突然,这么突然地吓唬我,我……”

    在怔忪过后,季和凝固的表情似面具般一点点地破碎,惊愕和慌乱爬上了他的眉宇间,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他的茫然与不知所措要远远大于难过,因为他的潜意识还完全没有接受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晚打电话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分手了。

    “有什么事你真的可以跟我说,咱们一块商量,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接受,所以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发现乔霜不肯和他对视,甚至连一丝表情也不给他看,心里慌得不行,这个瞬间他没考虑自己,因为他太了解乔霜了,乔霜是不可能轻易跟他说分手的。

    季和急于想要和乔霜眼神交流,忍不住绕过沈照,想要扶住乔霜的肩和他对视,但他越是心急,乔霜就越躲着他,沈照不得不伸出手拦住他:“别逼乔霜,让他慢慢和你说。”

    “行,行……我不过去,我没想逼霜霜。”

    季和心里又急又慌,快要着火了,觉得沈照待在这里不算回事:“老沈,我就待在这儿,和霜霜保持距离,不过麻烦你回避一下,让我和霜霜单独谈谈,毕竟这是我俩的私事。”

    沈照微微摇头:“抱歉,乔霜要我陪他,我不能离开。”

    季和没办法,只能把他们两个请进屋,再慢慢地谈,站在马路上说还是太不像话了。

    季和的父母也在,刚才就知道乔霜会过来找儿子玩,但是没想到沈照也在。他们是性格很好很开朗的长辈,亲切地和孩子们打招呼,但是发现三个孩子表情都不对,就体贴地没有再说什么,让他们上楼自己谈。

    季和心里装着事,爬楼梯爬得飞快,一脚踩空了,踉跄着摔了一跤,把膝盖磕青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领着乔霜和沈照进了卧室,压着嗓子问:“霜霜,你和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对了,你们是从医院过来的……是不是孟有期那小子和你说了什么?难道他跟你卖惨,说他可能要死了,就想死前跟你谈恋爱,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

    显然他们这几个朋友都是很了解孟有期的。

    乔霜没出声,季和一下子就懂了,气得他踹了一脚工学椅,让椅子在屋里团团乱转。

    “我早就知道他会来这出!没关系的,宝宝,你别理他,他怎么可能死,像他这种乌龟王八蛋再活个一百年都不成问题,反倒是我得被他气得早死好几年,你可怜他还不如可怜我呢!”

    “宝宝,真的……没关系的。”

    季和蹲在乔霜身前,拉着他的手,终于和低垂着眉眼的乔霜对上了目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讨好:“孟有期影响不到咱们的感情,我跟你好着呢,要是你实在可怜他……”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那咱们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扮成他的男朋友,等他病好了以后咱俩就复合,这样也行,我完全可以配合你。”

    “所以别再提‘分手’这两个字了,真的很吓人,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傻了……宝宝,我们做个约定,以后咱们谁也不随便提分手,好不好?”

    乔霜与他对视几秒,泪水滴落下来,正好落在季和的脸上,沁得他皮肤一凉。

    季和的手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心慌,语气也有点颤抖:“宝宝,你说话啊,真的别吓我了,我不经吓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事,也许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我想想我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我去陪外婆了,没有天天去医院看望孟有期吗?抱歉,我不是不关心他的病情,我有问过沈照,沈照可以给我作证……”

    “……别说了,季和。”

    乔霜慢慢地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摇头:“你别说了,不是你的错,你真的很好,完全没有问题,错都在我身上,我不配和你交往了。”

    “什么配不配的,如果你真的要说,那是我配不上你,你才是最好的,别这么贬低自己。”

    季和的眼睛也慢慢红了,不敢再抓乔霜的手了,而是扯住他的一截衣角:“我求你别这么说了,到底怎么了,你这么突然地和我说分手,你让我怎么办,出了问题咱们可以商量,都可以解决的,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分手挂在嘴边……”

    “有期确实说过他想和我交往,我也答应他了。”

    乔霜的眼眸被泪水占据得太满了,视线一片模糊,甚至看不清季和的脸,这样也好,反倒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但这并不是我要和你分手的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当他说出“没有那么喜欢你”的时候,季和的睫毛颤了颤,手也哆嗦了一下,却将布料攥得更紧了一点,低声开口。

    “没关系,霜霜,这没什么要紧的,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和我的交往本来就始于我的告白,那时你甚至并不喜欢我,后来你开始回应我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都觉得特别幸福。”

    “如果说我有一百分喜欢你,那你能有一分喜欢我,我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世界上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情侣的感情付出必须是对等的,你没那么喜欢我绝不是你的错,而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值得你那么喜欢。”

    “这是我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们……我们可以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先陪陪孟有期,我趁着这段时间努力改过自新,等到我改好了,我们再复合也不迟,所以……”

    说到最后,季和忍不住哭了,因为他发现乔霜似乎是认真的,心里特别害怕,怕乔霜真的不要他了。

    沈照沉默地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乔霜要跟季和分手了,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反而是沉重居多,因为他感同身受,不可控制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有朝一日他被乔霜发现了他不堪的感情,也许他的下场会比季和还要惨。

    乔霜当然不会对他们说任何重话,可他的远离就是最致命的刀,正中心脏,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

    “真的不是你的问题,季和,你真的很好,是我太不堪了。”

    乔霜听到季和的哭腔,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了,当疼痛到达极致,他就感觉不到疼了,仿佛灵魂与身体脱离,飘到了房顶的高处,操纵着提线木偶般的身体,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话。

    “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犯了错……秦叔叔曾经找过我,用请来米勒教授作为交换,让我和他交往,我竟然想都没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甚至还要吻他,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不过秦叔叔并不是真的要威胁我,他这么做只是在试探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否则我一定会感到痛苦。”

    “我不愿承认,可我当时确实没有丝毫痛苦,我只是想着有期得救了,心里只有高兴,现在想想,我太荒谬了,我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更没法面对你,所以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一错再错了,对不起,季和,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太生气了,就打我骂我吧……”

    乔霜跌坐在地板上,眼睛哭得通红,不敢再抬头看向季和,虽然他明知是自己的错,却畏惧在季和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

    季和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了,惨白一片,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越是喜欢乔霜,这一番话就会伤他越深,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劈成了两半,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是在漫长的沉默后,乔霜没有等到季和的任何一句话,反而是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将他的泪痕一点点地吻去了。

    “谁说你没有痛苦,宝宝,你分明现在就在为我痛苦。”

    季和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湿透的睫毛,自己却同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的宝宝……只是反应有点慢,并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犯错了,所以别折磨自己了,你没错,你是世上最好的宝宝。”

    第54章 54

    季和温柔的吻落在乔霜的眼皮上, 而相伴落下的还有他的泪,与乔霜的泪水交融在一起,越发地充满了苦涩的咸味。

    他明明伤心透了, 却舍不得责怪乔霜半个字,还极力地安抚着他的情绪,乔霜更难受了, 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季和, 埋在他怀里哭了很久, 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说着对不起。

    可就算季和安慰他没关系,乔霜还是明白只要自己说了实话,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跟季和注定是要分开的。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季和, 但我想我们必须到此为止了, 因为我不想和你走到最糟糕的结局, 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乔霜也亲了亲季和的眼睛, 用冰冷的手指将他的泪拭干,挤出一抹比哭还可怜的微笑。

    “你了解我, 知道我的性格有很严重的缺陷, 我不懂怎么拒绝别人,又似乎很难真的深爱一个人, 如果继续和我在一起, 你可能还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甚至到最后恨透了我、和我断绝所有关系, 我……我不想我们变成那样。”

    “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和有期他们争吵了, 我知道他们在你心里同样很重要,和他们吵架的滋味一定很难受。你一直都是个真诚、善良、热情的人, 和我一样,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你不该为了我而逼迫你自己。”

    “所以,季和……我们只能分开了,分开以后,你一定会变得更好,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说到最后,乔霜的声音变得轻极了,眸中盈着月色般的水光,在眼尾摇摇欲坠:“如果你没法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为了我太难过。”

    季和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手臂的肌肉线条都在颤动着。

    他极力地忍耐情绪,却还是在开口时泄露出一丝哭腔:“真的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其实不在乎你为了有期央求秦琅,你就是这么心软,我很理解也很喜欢,没关系的。”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和有期吵架,我就不跟他吵了,以后我多让着他,但是霜霜,我们就不能不分手吗,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接受……”

    乔霜心如刀绞,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轻柔地说:“怎么会不是问题呢,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一定很伤心,你不要再说谎骗我了。”

    “……”

    季和不说话了,紧抿着唇,呼吸声因为在忍耐情绪而变得断断续续的,乔霜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泪水濡湿了。

    他们无言地沉默了很久,季和张开薄唇,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那我……那我不拦着你,霜霜,你知道我一向最听你的话。”

    “我可以和你分手,也可以和你重新做回朋友,我不可能和你绝交的。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你不可以阻拦我,也不可以疏远我。”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也早就习惯了喜欢你,这份感情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你不能说夺走就夺走,我还是要继续喜欢你。”

    “你能答应我吗,霜霜?如果你答应我,我也可以答应你,以后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答应你。”

    乔霜吸着鼻尖,抱住了季和的后颈,泣不成声地说:“答应你。”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和摸了摸乔霜的头发,红着眼睛露出一点笑容,在他的发丝间落下最后的吻:“谢谢你愿意和我交往,对我来说这是一段无与伦比的经历,就算只是一瞬即逝的烟花,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你,就足够绚烂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先放手,直到阿姨在屋外敲门,告诉他们可以吃晚饭了,两个人才轮流去卫生间洗漱,抹去了脸上狼狈的痕迹。

    三人下楼,在餐厅里再次见到了季和的父母,其实乔霜没什么胃口,本打算直接离开,怎奈两位长辈盛情邀请,乔霜在征得沈照的同意后,就留下来吃饭了。

    季和跟简正延一样,随的是母姓,不过简正延是在父母离婚后才改姓的,季和则是一生下来就随母姓,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他父母感情非常好,跟谁的姓都可以,爸爸觉得妈妈生孩子很辛苦,孩子就应该跟她的姓,所以季和姓了季。

    季阿姨非常喜欢乔霜,晚饭的时候特意把乔霜叫到她身边做,桌上有一半都是乔霜爱吃的菜。

    她给乔霜夹了几筷子菜,亲切地询问他的近况,乔霜强颜欢笑地陪着她聊天,说自己最近还可以,就是孟有期生病住院让他心情不好,别的都还不错。

    “唉,有期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那孩子真是可怜,过两天我们也去看看他,阿姨记得他喜欢吃排骨,给他煲排骨汤喝。”

    季阿姨叹了口气:“这几天季和也挺难过的,还好有你们这两个过来看他,尤其是小霜,季和只要一看到你就特别高兴。”说着,她停了一会,略显小心地问,“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季和主动接过话题:“没有,我和霜霜从来不吵架。”

    “那就行,我看你们之前上楼的气氛,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季阿姨笑着说道,“这就对了,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商量,吵架最伤感情了,你们可别吵,都要好好的啊。”

    乔霜心里发疼,低着头扒了一口米饭,季和笑了一下,连忙打着圆场:“我们都懂,您快吃饭吧,吃完了他们还得赶回去呢。”

    “就别走了吧?在这儿住一宿,东西都是全的,明天你们可以跟季和一起上学呀。”

    “不行啊,他们得回去,书包还放在家里呢。”

    “哦,这倒也是……”

    母子两人拉着家常,乔霜听得越发酸涩,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羡慕季和能有这么和睦的家庭,他们这几个朋友的家里都各有各的问题,唯独季和最幸福,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也难怪他总是有无限的热情去关爱别人,因为他从不缺爱,才能像个小太阳似的散发光和热。

    忽然乔霜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在桌下被人拍了拍,他扭头一看,对上了沈照的视线,沈照低声对他说:“别难过。”

    “嗯,谢谢。”乔霜的声音也收得很小,“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你好敏锐啊,这样都能发现。”

    沈照注视着碗中的红烧鸡块,很平静地说着:“因为我经常看着你。”

    “看我?为什么?”

    “……”沈照沉默了片刻,像在斟酌用词,“你情况比较特殊,经常遇到危险的人和事,我必须看着你才放心。”

    乔霜的胸腔里流淌过暖流,冰冷的心因为沈照的话而渐渐温暖起来:“我最难的时候总是有你在。”

    “以后也是。”

    沈照说:“一会我们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再去看看有期?”

    “去医院吧,有期应该是一直在等着我,我要给他一个答复才行。”

    乔霜说完,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一直到坐上回去的车,他才继续问沈照:“沈照,我是不是太坏了?明明才跟季和分手,我就要去答复有期了……”

    沈照抬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尾:“不会,甚至正好相反,是你太好了,太过温柔地纵容他们,你才会这么痛苦。”

    “他们喜欢上你,是他们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也是最糟糕的事。”

    而他也是如此。

    第55章 55

    沈照把乔霜送到医院门口就回家了, 没有上楼看望孟有期,因为他知道孟有期现在更想和乔霜独处。

    他同样清楚自己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乔霜和孟有期会成为情侣。

    但这一次,沈照并不像之前那样痛苦, 更多的是对乔霜感到心疼和怜惜——亲眼看过乔霜的悲伤和心碎,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感受了,只想让乔霜开心起来。

    他不希望乔霜背负那些不属于他的负担, 亦或是对朋友们心怀负罪感, 乔霜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他们,是他们糟糕的喜欢令乔霜陷入了窘境。

    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没资格指责季和他们,因为他对乔霜的喜欢才是最糟糕、最可怕的。

    他不清楚乔霜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无论如何, 他都不想伤害他。

    所以他想通了, 他会慢慢地将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乔霜, 一直隐瞒下去只会伤害乔霜, 乔霜有权知道真相。就算事后乔霜要和他绝交也罢,那是他应得的, 他要把选择的权利还给乔霜。

    沈照坐车返回自己的住处, 乔霜上了楼,来到孟有期的病房, 开门就看到孟有期背对着门, 静静地坐在飘窗前。

    照顾他的保姆阿姨轻声地说着话, 乔霜认真地听了听, 发现她是在劝孟有期吃些东西, 都快九点了,他还没吃晚饭, 本来午饭就没吃多少,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

    “我吃不下。”孟有期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起伏,“放到桌上吧。”

    “有期……”

    乔霜走了进去,轻柔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担心地问:“你怎么不吃晚饭,是晚饭不合你的口味吗,要不然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听到乔霜的声音,孟有期身形一顿,迅速回过头去,上一秒他印在窗玻璃上的英俊面孔还没有任何表情,僵硬得像个死人,现在就已经露出灿烂的微笑,眼眸熠熠生辉,映满了乔霜的身影。

    “霜霜,我好想你啊……”

    他拄着拐杖,拖着打着石膏的腿,慢慢地走向乔霜,乔霜怎么可能忍心袖手旁观,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孟有期轻轻地把乔霜揽进怀里,依恋地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过来了,没想到你又来见我了,我真的特别高兴。”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流浪小狗,既可怜又高兴,不知道投喂自己的好心人会不会来,却还是执着地留在原地等待。

    乔霜心里酸涩,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当然会来……你是因为等我才不想吃晚饭吗?”

    “不是,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但如果霜霜想让我吃,我肯定是要逼着自己吃一点的。”

    孟有期贴了贴他的脸,抬头对阿姨说:“麻烦您把晚饭热一下。”

    阿姨做事利索,很快热好了晚饭,孟有期坐在茶几边吃饭,乔霜就在旁边看着他吃,不太放心地摸摸他的卷发:“就算我不在这儿,你也要好好吃饭、爱护自己的身体啊,不然我会为你担心的。”

    得到他的关心,孟有期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了,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乔霜甚至担心他会噎到,到后来反倒要劝他吃慢一点。

    吃完饭,阿姨将餐具收拾干净,很体贴地离开了病房,留下他们两个独处。

    空气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了很久,乔霜心绪复杂,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孟有期交待,忽然听到孟有期主动开口了。

    “霜霜……我注意到你的眼角似乎有点红。”

    孟有期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很难过地问:“你来之前是不是哭过?”

    乔霜确实哭得很伤心,但这些他都不想和孟有期讲,于是他露出一丝微笑:“是有一点,但没关系,都过去了。”

    既然有孟有期先开头,那些似乎很难说出口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了:“我跟季和已经分手了,他同意了。如果你确实想和我交往,我也当然没问题,谢谢你喜欢我,有期。”

    说着,乔霜凑了过去,一个轻吻便落在孟有期的额头上,触感如羽毛轻柔地扫过。

    孟有期眸光闪动,在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可这种惊喜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不舍的迟疑。

    “但是……我是不是害得你很难过,你是不是不想跟季和分手?霜霜,我不想你难过,如果你还是更喜欢季和,等到我的手术结束后,我可以放你回到季和身边,我会像以前那样乖乖地等着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别担心,我没有勉强自己。”

    乔霜摸了摸孟有期苍白的脸,垂下睫毛,忍住满心的酸涩:“我跟季和……我们彻底结束了,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们确实不合适,以后再跟你说吧,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乔霜这就打算回家了,刚才奶奶也打来电话问过他,担心他这么晚还在外面不太安全。

    但临走之前,乔霜听到照顾孟有期的阿姨在大厅里打电话,从她焦急又无奈的谈话间得知这通电话是刚上初中的大儿子打来的,她的小女儿发烧了,家里刚好没有大人,她又实在走不开,只能嘱咐儿子拜托隔壁邻居帮帮忙,带女儿去医院看看。

    乔霜犹豫片刻,又折返回病房,把这件事告诉给孟有期,和他商量:“不如今晚就让阿姨先回家照顾女儿吧,我留下来陪你怎么样?你愿意吗?”

    孟有期当然愿意,甚至高兴得有些难以置信,乔霜就跟阿姨说了,还告诉她不用担心,他照顾人的经验很丰富,以前奶奶住院时他也能照顾得很好。

    一般来说晚上并不需要陪床的人做什么,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才需要留人,阿姨考虑再三后同意了,向乔霜连连道谢,赶紧给他布置了今晚睡觉的地方。

    这家私人医院的条件很好,单人病房里还有一张很宽大的沙发,将沙发背放下来就是一张很舒适的床,柜子里有全新的被褥,只要铺好就可以睡了。

    “对了,就是有期给自己擦身子的时候可能得麻烦你注意一下,听着点动静,别让他摔着。”

    阿姨叹了口气:“他现在没法洗澡,只能每天擦擦身子,可是他死活不愿意让别人帮忙,哪怕我跟他说找个男护工帮他擦都不行,他的腿脚又不方便,有一回差点摔了。”

    “我明白,一会我会帮忙看着他的。”

    乔霜应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有期应该不会拒绝他帮忙擦身的,毕竟之前连那种事都帮过了……

    阿姨握了握他的手,满怀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你帮忙,我今晚非得急死不可。”

    阿姨匆匆地离开了,乔霜送了她几步,转身回到病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孟有期满脸含笑,这种笑跟平时还不一样,显得有点傻乎乎的,他极少会这样笑。

    倒是有点像季和的笑容……

    想到季和,乔霜心里一疼,但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异样,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回应孟有期:“你很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了,上一次我跟你一起睡都是很久以前了,还是在……”

    孟有期说到这里,突然不出声了,因为上回就是他生病的那一次,乔霜和他一起午睡,后来乔霜用手帮了他。

    乔霜也还记得那次的事,难免红了耳朵,先给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回家了,在医院陪陪朋友,才放下手机,小声地问孟有期:“你是不是该洗漱了?”

    “嗯,对……不过我自己不太方便,霜霜,你帮帮我好不好?”孟有期可怜地看着乔霜,“我想擦擦身上。”

    对于别人,孟有期死都不肯让他们碰,可乔霜当然是不一样的,他总是求着乔霜碰他。

    “行,那你等一下,我打些热水。”

    乔霜本来就打算帮孟有期擦洗,很快用水盆接了热水,将毛巾泡热,端到病床边:“你脱一下衣服吧。”

    “好。”

    孟有期乖乖地脱病号服,他的左手还打着固定,只能用单手解扣子,逐渐袒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

    他把衣服解开大半,脱到左手的时候实在不方便,乔霜便走过去帮他,轻轻地将衣袖脱了下来。

    他一只手按住孟有期的胸膛,掌心下的胸肌非常饱满,还很有弹性。

    乔霜只是轻轻地虚按着,就足以叫孟有期红了耳朵,可他没有往后躲,反而抬起右手,将乔霜的手掌又往下压了压,让他按得更用力些。

    “我有时会去健身馆举铁和游泳,你觉得我练得怎么样?”他轻声问。

    乔霜怔了怔,回答的声音同样很轻:“练得很好,你的肌肉很好看。”

    “是吗……那就好。”孟有期安静了一会,又问,“我跟季和谁更好看?你更喜欢谁的身体?”

    乔霜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刚想拿起毛巾按在孟有期的脸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和一道熟悉的男声。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秦琅西装革履,抱着手臂轻倚门框,漂亮锋利的眉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显得愈发冰冷:“或者刚好相反,正是时候。小霜,你男朋友知道你和他这么亲密吗?”

    第56章 56

    秦琅的目光落在乔霜身上, 明亮而锐利,仿佛能直接碰触到他的心底,乔霜睫毛一颤, 垂下眼睛避开了这个话题:“秦叔叔,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朋友。”秦琅说,“医生和我说他总是不愿意配合治疗, 只想办理出院手续, 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彻底撞坏了脑袋, 脑子坏了就别治了。”

    “出院?”乔霜惊讶地看向孟有期,“你为什么想出院?”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孟有期抿了抿唇,“明天你又要上学了,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过来和我见面,所以只要我去学校, 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我只是……很想见到你。”

    乔霜心里发酸, 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可是现在你身体不好, 走路也不方便,是不可以办理出院的。你放心, 我会每天来医院看你, 只要跟老师申请减免晚自习就好了,我来这边和你一起看书好不好?”

    孟有期按住他的手, 亲了亲他的指尖:“真的吗, 你愿意每天都来看我?”

    “当然了, 就算你不和我说, 我也每天都会过来陪你的, 我早就想好了。”乔霜露出甜甜的笑意,安抚着他的情绪。

    秦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微微地挑起眉梢,向乔霜招了招手:“小霜,你跟我出来一趟,有话问你。”

    乔霜看了一眼孟有期,孟有期朝他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去,还将他的手攥紧了一点。

    不过考虑到秦琅最近的表现,乔霜也不太害怕单独和秦琅说话了,于是他捏捏孟有期的手,冲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去去就来。”

    乔霜跟着秦琅走出病房,还是去了上次的那间会议室,秦琅在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温水,将一杯推到乔霜面前:“难道你不觉得你跟孟有期亲近过头了?就不怕季和知道吗?”

    “……”乔霜捏住纸杯,“我跟季和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乔霜难过地说:“就是今天,因为我觉得您上次说得很对,我没有那么喜欢季和,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真的不可以再耽误他了,我不想伤他伤得更深。”

    “不错,这是好事。”

    秦琅却笑了起来,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来看,他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你们本来就不合适,他太幼稚了,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交往?”

    “抱歉,秦叔叔,我没法答应您。”乔霜说,“我已经答应有期了,他喜欢我,想要和我交往,我没法拒绝他。”

    秦琅问:“他是不是用他的病情要挟你,或是和你扮可怜?”

    “嗯……”乔霜轻声应了,“有期真的很可怜,我没法放着他不管。”

    秦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好一会没说话,直到乔霜忍不住看向他,他才说道:“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用米勒教授要挟你和我交往,既然你注定会被人胁迫,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

    乔霜无言以对,尴尬地轻咬下唇,秦琅忽然起身向他走了过来,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不明白,”秦琅仔细地打量着他美丽的脸,视线扫过每寸肌肤,像是从未看清楚过一般,“你为什么总是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霜乖顺地没有挣扎:“……因为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看到他们过得好,我自己就会很开心、很满足,我喜欢被朋友们需要的感觉。”

    “如果我需要你呢?”秦琅的指腹按揉着乔霜柔软的唇瓣,“小霜,如果我很需要你,你愿意为了我和我在一起吗,我算不算是你重要的人?”

    乔霜被他按得耳根微红,摇摇头说:“您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什么都没有,懂的东西也很少,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说过,我很喜欢你,我不需要你有什么用处,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就够了。”

    秦琅低下头,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你还没有回答我,我算不算是你重要的人,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委曲求全?”

    平心而论,对于乔霜来说,秦琅肯定不如季和他们来得重要,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就一年,期间还发生了不少很不愉快的事,曾经让乔霜一度对秦琅既反感又畏惧。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霜也就没那么讨厌秦琅了,甚至有时还会产生依赖的心态,秦琅真的帮过他很多,无论是为他教训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还是鼓励他尝试女装,又或者是请来米勒教授,桩桩件件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他真的很感谢秦琅。

    所以……

    “……是的,秦叔叔也算是我重要的人。”乔霜轻轻地说,“如果您真的遇到了很糟糕的情况,我肯定会帮您的。”

    “现在算是很糟糕的情况吗?”秦琅问,“我工作很累,如果你愿意亲亲我,我会感觉好很多。”

    乔霜窘迫地摇头:“您别说笑了……”

    “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累。”

    秦琅坐下来,忽然将脸埋在乔霜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至少让我抱一会。”

    乔霜难为情地推了推他,却没推动,反倒在肢体接触的时候发现秦琅的肩颈肌肉确实很僵硬,是疲劳过度导致的。

    想到时间都这么晚了,秦琅还要为了孟有期专门来医院一趟,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他,乔霜就心软了,抚过秦琅的发尾,替他按揉起了肩颈。

    感觉到肩颈上的按揉,秦琅意外地看了乔霜一眼,乔霜抿抿唇,又把他的头按了回去,秦琅就没再动,任由乔霜给他按摩。

    由于经常做家务,乔霜的双手还算有力气,就着这个姿势把僵硬的肌肉慢慢按软了,他的手渐渐往下按揉,抚过肩胛骨和脊柱,沿着沟壑的走向捏了下去。

    秦琅的呼吸变得不稳,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什么?”乔霜停了手,小心翼翼地问,“我按得您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可以轻一点。”

    “不是,和舒不舒服没关系,我是说我为你测量女装尺寸的那一次,我故意把你弄得很难为情,现在看起来你打算报复回来。”

    秦琅的声音略显沙哑,直起身体,示意乔霜往下看:“这间会议室有监控,你是不是也故意想把我弄得下不来台?”

    他的西装都是定制的,十分贴合修身,就算有些许弧度都特别明显,何况现在又撑得难受。

    乔霜的脸瞬间烧红了,蹭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现在就出去,啊……”

    秦琅却扯住他的手腕,不允许他离开:“现在就是很糟的情况,你打算扔下我就跑吗?”

    “可是……可是我帮不了您……”

    “你可以帮我,只是你不想。”秦琅的手心变得很烫,“小霜,你可真是不负责任。”

    乔霜慌得口不择言:“这怎么能怪我,谁能想到您这么容易就……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帮您按肩膀!”

    “难道我爱你也是我的错吗?小霜,你也不能怪我。”

    秦琅抱住他,将他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乔霜紧贴着,简直无地自容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秦琅在他的耳边呼了一口热气,呢喃说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你亲手帮我,或者是给我一件你的衣服,我自己去洗手间处理。”

    乔霜一味地摇头,因为太过羞耻,几乎要落泪了,脸颊烧得通红,可是他不选择,秦琅就不放他走,他根本挣脱不开。

    忽然门外有个护士来敲门,说是孟有期想来找他们,一想到孟有期可能会看到这幅景象,乔霜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嗫嚅说道:“衣、衣服……”

    “好。”秦琅说着,唇角微微上扬,“可是你没有穿外套,裤子也只穿了一条,所以……”

    “内裤,或者是袜子,你选一样给我。”

    第57章 57

    秦琅搂着乔霜的腰, 温热的吻落在小巧的耳垂上。乔霜生得格外漂亮,全身上下每一处无不精致,耳垂也生得柔软可爱, 被亲了几下就羞成了艳红色,引得秦琅低声一笑,张开薄唇, 轻轻地一含。

    “啊……”

    乔霜面红耳赤地躲避, 却被秦琅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还从没这么窘迫过, 虽然以前也和秦琅接过吻,可那时还是震惊和害怕居多,不像现在,无论秦琅怎样过分地对他,他都讨厌不起来了, 没有那些负面情绪, 自然是害羞占据了上风。

    “秦叔叔, 求您别欺负我了……”

    乔霜脾气本来就软, 拿秦琅这种无赖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殊不知自己带着哭腔的央求反倒让人愈发地想要蹂.躏他。

    秦琅笑了笑, 双唇离开耳垂, 耳垂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二选一, 你想给我哪一样?”

    他的指尖滑过乔霜的大腿, 正好滑过布料下的那条裤线, 乔霜后背僵硬地贴着秦琅的胸膛, 羞得眸中盈满了水光:“袜子……”

    “好, 那就内裤。”

    秦琅将他放开,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 挡在了身前:“我陪你去脱。”

    乔霜难以置信:“您不是让我自己选吗?”

    秦琅看向他的脚踝,纤细的脚踝被浅色袜子包裹着,线条很好看:“脱下来太明显了,不怕被你男朋友发现吗?我也是为了你好。”

    他说话时是笑着的,不难看出他就是故意逗弄乔霜,乔霜咬了咬唇,难得有了点小脾气:“如果您真是为了我好,那就什么都不该找我要。”

    秦琅俯身亲了亲他的头发:“我是你很重要的人,为了我牺牲自己,我想你应该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

    “你愿意。”

    两人走出会议室,由秦琅应付护士和快要过来的孟有期,乔霜去盥洗室换衣服。

    盥洗室里有一面大大的全身镜,乔霜看到自己的脸和脖颈全都红透了,被激得更羞耻了,在原地站着发呆了好一会,才去盥洗室换了衣服。

    贴身的布料被叠成小小的方块,还是温热的,装进了口袋里,乔霜不安地捏着裤子,感觉有点磨磨的,还有点凉,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穿过衣服,特别没有安全感。

    他洗了把脸,让脸上的热度消散,磨磨蹭蹭地走出盥洗室,来到走廊的转角,一下子看到了秦琅和孟有期。

    孟有期住着拐杖,英俊的眉眼神色冷漠,甚至是些许戾气,直到乔霜出现,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委屈地问乔霜:“霜霜,我等你好久了,可是你一直不回来,你们聊了这么久吗?”

    乔霜紧张地攥紧衣摆,由于过于心虚,导致他说不出什么,还是秦琅接过了话:“已经结束了,我这就走。小霜很关心你,也很爱护你,你要好好珍惜他,别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语气平淡,完全就是长辈叮嘱后辈的口吻,乔霜却听出了他暗含的讽刺,后背都出汗了,根本不敢和孟有期对上视线。

    “走吧,小霜,再送送我,送我到停车场。”

    秦琅示意乔霜跟他出去,乔霜也刚好没法和孟有期独处,低垂着眉眼轻声说:“有期,你先回病房吧,我一会就回来。”

    “……”

    孟有期盯着乔霜看了一会,露出一抹微笑,什么都没问题,乖乖地说:“好。”

    乔霜跟着秦琅来到地下停车场,秦琅始终都把西装外套挡在身前,没有丝毫窘态,乔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东西交给秦琅帮他解围。

    四周无人,秦琅在车边将他抱住了,低下头与他前额相贴:“东西呢?”

    “我不给了,您明明不需要的,直接开车回家就好了……”

    “那就是你已经脱了,被你藏起来了,我来找找。”

    秦琅把乔霜抱进车后座,在车里搜乔霜的身,他明知道乔霜身上也只有裤兜能装东西,却偏偏不往那里找,整个搜了一圈,最后才从口袋里勾住柔软的布料。

    乔霜不停地掉眼泪,浑身都软了,小声地指控秦琅太过分了,秦琅把他的泪珠都吮净了,抱着他哄了一会,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想读哪个大学?”

    乔霜怔了怔,还是很乖地回答了:“我想考B大。”

    “嗯,你成绩很好,你们学校又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一,按你的排名考B大也不算很难。”

    秦琅说:“等到明年你考上大学,我就把公司总部搬到你学校附近,方便和你见面。现在我不想让你分心,到了那时我会正式追求你,小霜,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乔霜,乔霜难为情地移开目光,没有接他的话。

    “我知道你一直不缺追求者,但我相信自己不会输给他们,他们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秦琅微微莞尔:“就算你那时又交了男朋友,我也会把你抢过来,就像今天这样,可以说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乔霜脸颊滚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小声说:“放我下车吧,已经很晚了……”

    “好,晚安,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秦琅打开叠成小方块的布料,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甚至亲吻了一下:“有你的香气。”

    乔霜逃命似的下了车,甚至忘记了告别,秦琅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处,才熄灭车灯,让整辆车陷入了黑暗。

    过了很久,车灯再次亮起,秦琅呼吸微促地睁开眼睛,抬起湿润的手拉扯了一下领带,又解开领口的衬衫扣子,向来齐整的装束变得有些凌乱了。

    他低头看向乔霜送他的东西,都被弄脏到不能看的地步了。

    秦琅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锁进保密相册里。

    其实他是想发给小霜看的,但今天已经很过分了,再欺负就真的过火了,还是改天吧。

    乔霜回到病房所在的楼层,站在窗边吹了会冷风,才心情复杂地回到病房,发现最亮的主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了小小的床头灯,孟有期已经躺下了。

    他不知道孟有期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不过孟有期还没睡,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微微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霜霜,你回来啦……”

    孟有期的嗓音充满了浓浓的倦意,似乎就快睡着了,乔霜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感到庆幸,愧疚难安地应了一声:“嗯,我回来了,你还要擦身体吗,还是想睡觉了?”

    “没关系,我自己擦过了,明天你再帮我擦好不好?”

    乔霜答应下来:“好,我明天帮你擦。”

    “晚安,霜霜。”

    孟有期说完,就困倦地睡了过去,乔霜洗漱完,换好睡衣也就休息了。

    他这身睡衣是保姆阿姨为他准备的,还有崭新的贴身衣物,不过是按照孟有期的尺寸买的,乔霜穿上去大了很多,睡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边的肩头,裤腰也一直往下滑。

    躺下去之后,乔霜的脑子里其实很乱,有些失眠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完全不适合和别人谈恋爱,一旦亲密的人请求他,他就很难坚守底线,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到头来被伤害的就是他的恋人。

    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后,他就该和有期分手了……至于秦叔叔,他就更不可能答应了,虽然秦叔叔总是那副样子,但恐怕他才是最认真的,不但亲手设计了求婚戒指,想要和他步入婚姻,甚至考虑到将来,还要为了他搬迁公司。

    他不值得他们为了他牺牲。

    断断续续地想了很多,乔霜抱着被子睡着了,直到他彻底睡熟了,病床上的孟有期却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没有丝毫困意,直勾勾地盯着乔霜。

    “你在愧疚什么呢,霜霜……”

    他轻声地说:“其实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早就说过啊,我不奢望你最喜欢我,也不奢望我是你的唯一,只要你不讨厌秦琅,我也可以接受,没关系的。”

    “下次不要再伪装得这么辛苦了,我会心疼你,做个好梦吧,真的晚安了,我的公主。”

    第58章 58

    转天清晨, 保姆阿姨早早地来到了医院,给乔霜和孟有期带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乔霜陪孟有期吃完就匆匆离开了, 上学前他还要先回家拿一趟书包。

    他刚走到电梯前,忽然收到了沈照发来的语音,沈照问他离没离开医院, 他跟季和就在医院门口, 还从他家取来了书包, 想跟他一起去学校。

    乔霜听完语音,心轻轻地揪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才跟季和分手,季和就已经不计前嫌了,还愿意像往常那样送他上学。

    “你们等我一会, 我马上就下来。”

    乔霜迅速回复了消息, 刚好电梯也到了, 就坐着电梯下楼了。他本以为季和他们还在医院门口等他, 没想到才出电梯就迎面撞上了他们。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与季和对上目光时, 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早上好。”

    季和气色不好, 眼睛泛着红血丝,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但面对乔霜, 他却还是努力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轻快地和他打招呼:“早啊霜霜。”

    乔霜咬了咬唇, 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沈照说:“我吃过了, 季和还没有,给他带了一份, 在车上吃吧。”

    三人坐上了季和家的车,季和笑着说了一句“我坐前面”,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沈照和乔霜一起坐在后排。

    在乔霜的记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季和分开坐,以前坐车时季和永远都要占据他身边的位置,可现在为了避免尴尬,季和选择坐在了前面,对比之下,乔霜心里越发酸楚,强忍着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

    忽然他感觉到手背一暖,是沈照将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或许是不想被季和察觉,沈照没有看向他,始终表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乔霜甚至不清楚沈照是怎么发现自己心情不好的,但沈照就是做到了,并给予他无声的安慰,温柔地抚慰着他的情绪。

    乔霜心里暖暖的,也回握住沈照的手,表示自己没关系,两人就这样一路牵手到了学校,下车前才分开。

    “对了,放学以后我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我打算向老师申请免除晚自习,多去医院陪陪有期,你们就不用去我班上找我了。”

    他忽然想起这件事,特意跟沈照两人说了一声,季和怔了怔,一瞬间露出受伤的神色,却很快说道:“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我也申请不上晚自习就好了,咱们一起去医院陪有期。”

    沈照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要去?”

    虽然谁都没有明着说出来,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乔霜已经和孟有期交往了,孟有期只想让乔霜陪着自己,其他人去了只会扫兴,肯定很招孟有期厌烦。

    季和垂着眼睛,固执地说:“我要去,霜霜晚上自己回家不安全,孟有期又不能送他,我不去不行。”

    “既然这样,我也去吧。”

    沈照说:“季和,你记住到了医院别乱发脾气,否则乔霜会很为难。”

    “我什么时候乱发过脾气啊,还不是孟有期他——”季和被沈照盯着,觉得凉飕飕的,只好闭嘴了,“行,我明白,他是病人,我不和他一般见识,我忍着总行了吧。”

    季和气哼哼的,乔霜心里却好受了一点,他还是更喜欢季和神色鲜活的模样。

    不过他也不想让季和为难:“没关系,我自己去医院也没问题的,还是别麻烦你们了。”

    “这不叫麻烦,其实我从刚才就想说……”季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算咱们分开了,可我还算是你的朋友吧?如果你还认我是你朋友,那就让我为你继续做那些事吧,我们以前是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要是你不想让我跟着你,那我就不去了,我都听你的。”

    “我没有不愿意让你去,你能这么想我心里很高兴。”

    乔霜的眼眸泛起盈盈的水光,既心酸又动容:“谢谢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怎么会呢,我不可能这么干的,你别哭啊……”

    季和有些手足无措,看起来想要抱抱乔霜,却又不敢过分地亲密,像只蜜蜂似的围着乔霜团团转,最后还是沈照抱了抱乔霜。

    “好了,都回教室上课吧,就要迟到了。”

    沈照摸摸乔霜的头发,又看了季和一眼,淡淡地说:“我说过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必要。”

    “嗯,你说得对……”

    季和讪讪地应着,昨晚凌晨两点多,他难过得实在睡不着觉,就大老远地跑到沈照的住处,硬生生地敲门敲到沈照惊醒了,听他边哭边嚎了一个多小时,没扇他一耳光都算是沈照脾气好。

    但现在他想通了,就算分手了也不是没有复合的机会,霜霜没那么喜欢他也不要紧,反正霜霜也不喜欢别人,他还是最有优势的那个,等到霜霜态度松动一些了,他还是会努力追回霜霜的,孟有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是仗着生病博取霜霜的同情而已。

    跟季和这么快就和好了,令乔霜很是高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被季和讨厌的准备,即便发生这种情况也是他自作自受,可季和还是愿意跟他好,他没法不感到开心,他就是如此地依赖着朋友。

    上了一天课,下午五点多,三人又一起去医院了,他们都获得了批准,可以暂时免除一段时间的晚自习。

    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孟有期正在百无聊赖地画画,画中的人当然是乔霜,他画的就是昨晚乔霜穿睡衣的样子。

    听到乔霜的脚步声,孟有期冷寂的神色霍然明亮起来,眼巴巴地望向了门口,可是一见到乔霜身后的季和与沈照,他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了,冷冷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忽然他对季和说:“你看起来挺眼熟的。”

    “?”季和不知道他玩的什么鬼把戏,没好气地应道,“连你爹我都不认识了?”

    孟有期:“哦,认出来了,这不是霜霜的前男友么。”

    他一句话就把季和气得天灵盖都快飞起来了,季和当场抄起放在床边的拐杖,只想把孟有期的脑袋砸个稀巴烂,还是沈照硬把他按到一边的。

    乔霜很尴尬,耳朵变得通红,摇着孟有期的衣袖小声说:“别这么说,季和也是关心你才来看望你的,你不要这么伤他的心……”

    “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孟有期闷闷地说,“他才不是为了看我,他就是不想我跟你太亲密,才跟着你过来,像是防贼一样盯着我。”

    “可现在我不是贼了,他才是被淘汰出局的旧货,霜霜,我们把他赶出去好不好,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既然已经是前男友了,就不要讨人嫌了。”

    不过他才说完,还没来得及把季和赶出去,又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是难得早早下班的秦琅。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看到一屋子的人,轻轻挑起眉梢,最后看向乔霜,抬起手扬了扬袋子,笑着对乔霜说:“谢谢你,小霜,我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第59章 59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琅和礼品袋上, 礼品袋轻飘飘的,看不出装了什么,但有曾经的前车之鉴, 季和几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面藏着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若不是秦琅为孟有期请来了米勒教授,现在季和很可能就一拳招呼上去了,可纵使如此, 他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 瓮声瓮气地说:“无论是什么东西霜霜都不要了, 我会再给他买。”

    “是吗,你真的不要了?”

    秦琅勾起唇角,对乔霜说道:“行,留在我这儿也好,你现在可以打开看看, 确认有没有损坏。”

    说着, 他就要打开礼品袋, 乔霜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按住他的手, 将礼品袋夺了过来:“不用了!我相信秦叔叔。”

    他眼睛微湿,羞愤地瞪了秦琅一眼, 秦琅笑意加深地松了手, 任由乔霜抢走了袋子,他本来也就没打算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袋子, 只是逗弄乔霜而已。

    乔霜不顾朋友们的眼光, 慌慌张张地把袋子藏在书包的最深处, 不过他的态度太不自然了, 连季和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凑到他近前问:“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别问了……”乔霜被追问得耳根红了, 埋怨地戳了他一下。

    他的小动作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亲昵而娇憨,季和怔了怔,心里既酸楚又甜蜜,忍不住将乔霜小小的手握到掌心里,用指腹轻轻摩挲那根戳他的手指。

    乔霜的睫毛颤了颤,由他捏了一会,最后还是轻咬下唇朝他摇了摇头,就抽出自己的手,坐到病床边给孟有期削水果吃。

    季和发了会呆,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如果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恐怕这一下就能让他哭出来。

    沈照拍了拍他的肩,季和强颜欢笑:“没关系,我就是还不太习惯。”

    他打起精神,又蹭到乔霜身边讨要水果吃,就算明知自己已经不是乔霜最偏爱的那个,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乔霜和别人亲密,但他还是要凑过去,只为了乔霜能多看他一眼。

    沈照理解季和,因为他也一样,甚至比季和卑微得多,至少季和曾经拥有过乔霜的爱。

    乔霜把削好的水果插上几枚牙签,举起一块喂到孟有期嘴里,又给季和喂了一块,忽然有一块举到他的唇边,是沈照喂给他的:“别太辛苦,你也吃。”

    沈照也剥了水果,是乔霜喜欢吃的葡萄,只是为乔霜剥的,其他人没份。

    “没关系的,削点水果没什么辛苦的。”

    乔霜冲沈照甜甜一笑,就着他的手将葡萄珠含入口中,唇瓣蹭过指腹,引得沈照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

    乔霜投桃报李地扎起一块哈密瓜喂给沈照:“你也吃呀。”

    沈照就着他的手吃了,孟有期与季和也抢着给乔霜投喂水果,唯独秦琅被排斥在外。秦琅满不在乎地坐到了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这算什么,和谐的大家庭?公主和他的情人们?”

    乔霜一口气没上来,被果肉呛得面红耳赤地咳嗽着,季和连忙给乔霜拍背,怒瞪秦琅一眼:“东西还完了,你该走了吧,我们和你确实不熟。”

    秦琅说:“我来不止是为了还东西,也是要问问小霜周末的安排,如果他打算看正延的比赛,可以和我一起走,有我接送比较方便。”

    “比赛?”乔霜愣了一下,“正延要比赛了吗?”

    “没错,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乔霜有点茫然地摇摇头:“可能是正延最近训练太忙了,这才没和我说吧。”

    “我也没听说过,看来他好像谁都没说啊,他会告诉你?你该不会是骗我们吧?”季和眼神狐疑。

    秦琅:“他没有告诉我,但我的秘书会向我定期汇报他的情况,作为正延的监护人,我有责任确保他的安全。”

    季和讽刺他:“怎么,难道你现在才想起来走好爸爸路线,试图跟正延搞好关系,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晚了?”

    秦琅微微一笑:“我完全不关心正延,只想和小霜打好关系,相信小霜肯定想去现场给正延加油,我已经提前买好了前排坐席的票。”

    他打开手机页面,向几人展示了购票信息,可以看到他买了第一排的两张票,很显然就是他自己和乔霜的。

    乔霜确实想去看简正延的比赛,但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如果自己和秦琅去了,会落得什么样的局面,于是他摇摇头说道:“没关系,秦叔叔,我可以自己买票,或者说不定正延给我们留票了。”

    “这次的比赛很受欢迎,票已经卖光了,正延应该保留不了那么多坐席。”

    秦琅也不着急,整理好西装离开了病房:“我等你的消息,小霜,如果你想去就联系我吧。”

    “他可真是够烦人的。”季和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想打霜霜的主意啊。”

    沈照低头看向乔霜:“你想去现场看正延的比赛吗?”

    “肯定是想,给他加加油也好。”乔霜叹了口气,“但是没票的话也只好算了,我不想跟秦叔叔一起去。”

    沈照:“我查查有没有二手票。”

    他总是这么可靠,乔霜对他露出笑容,季和不甘示弱,也打开了手机:“那我问问正延,这小子什么情况,居然也不告诉我们,我都半个多月没跟他说话了。”

    季和给简正延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要比赛了,等了两个多小时简正延才回复:【对,就在这周末。】

    【季和: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可以去现场给你加油啊。】

    【简正延:不用了,你们过来也挺麻烦的,而且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应该没房间了。】

    【季和:啊?这么火爆啊?】

    【简正延:嗯,主要是一些团体和公司集体参观,把门票买断了,散票很少,我也没有票,所以你们不用过来了,看看直播就行。】

    季和把手机拿给乔霜看,无奈地说:“就是这样了,也许运气好的话能买到票,但是想订酒店就很难了,估计只能看直播了。”

    乔霜看着对话,担忧地蹙起了眉心,虽然有些失望,但最令他关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觉得简正延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按照他对正延的了解,正延肯定不会主动劝他们不要去看比赛了,他喜欢朋友们去现场给他加油,如果是之前,正延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抢散票,或者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弄来,而不是到了比赛的前夕还一声不吭,连一点风声都没给他们透露。

    很显然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沈照沉默地看着消息记录,季和抓了抓头发说:“正延之前就好久没跟咱们聊天了,我还以为是他训练太忙了,也不敢打扰他,现在看来是不是他遇到什么事了?”

    乔霜忧心忡忡,想和简正延聊一聊,于是也给简正延发了消息:【正延,你最近训练怎么样了,状态还好吗?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

    【简正延:还好。】

    【简正延:……你是跟季和在一块吗?】

    他应该是从季和与乔霜先后发来消息的速度判断出来的。

    简正延暂时还不清楚孟有期生病住院,大家很有默契地没告诉他,以免影响他的状态,所以乔霜同样没有说,只回复道:【对,我刚好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了。】

    【简正延:这样啊,挺好的。】

    【简正延: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也挺好的,你们忙吧。】

    对于简正延来说,这种语气明显冷淡到不能更冷淡了,他从来没这样和乔霜说过话。

    乔霜不禁越发地担心了,但简正延远在邻省,自己不可能直接过去找他,可光是凭消息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忍不住想,也许是正延生气了,最近因为太过关注季和与有期,他对正延疏于关心,几乎没跟正延聊天,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难过,正延会发脾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沈照看过各个平台,目前没有人转卖门票,省级别的格斗比赛毕竟小众,一般不会有黄牛卖票,凡是已经购票的人基本都是爱好者,不会轻易把门票转让出去。

    “如果你想看比赛,我会留意门票。”沈照对乔霜说。

    “嗯,我自己也会留意的。”

    乔霜叹了口气,想要去看比赛的念头更强烈了,或者至少在比赛前跟简正延见一面,让他知道朋友们并不是不关心他,实在是害怕打扰他训练,外加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们都有些心力交瘁。

    或许是因为乔霜的担忧太明显,孟有期与季和后来竟然就没怎么再吵架了,还算平和地一起吃了晚饭,三人就离开了医院,先送乔霜回家了。

    乔霜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一点了,奶奶早就睡了,他整理好书包,洗漱之后才把秦琅送给他的礼品袋打开,发现秦琅还给他的内.裤不是自己原来的那条,而是一条酒红色的蕾丝镂空内.裤,穿上之后什么都会露出来。

    “……”乔霜窘迫地把内.裤塞了回去,打算明天就偷偷扔了,自然是没有勇气向秦琅追求自己原来的内.裤去了哪里,想想也知道秦琅会跟他说什么样的话。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几下,是秦琅给他发来的消息,他仿佛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知道乔霜的每个举动:【喜欢我送你的款式吗?】

    乔霜不想回他,他又继续发:【如果不喜欢这一款,我还可以送你别的,我买了很多,都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

    一次就已经让乔霜难为情得要命了,于是他不得不回复:【不用了,秦叔叔,我不需要。】

    【秦琅:[语音]】

    乔霜点开语音,听到秦琅说:“你送给我的那一条,我没法还给你,已经被我弄得很脏了。”

    他给乔霜发了一张照片,乔霜一看就瞬间大脑充血,漂亮的脸红透得无以复加,尽管那晚他已经猜到秦琅会用它做什么,可亲眼看到照片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秦琅又给他发了语音:“你猜我现在正在做什么?”

    从语音可以听出来他的呼吸很沉,乔霜羞到指尖都麻了,不打算再回秦琅的消息,却不料秦琅给他打来了语音通话,大有不接就会一直继续打的趋势。

    乔霜想了想秦琅的偏执程度,只好接了起来,嗓音都是颤的:“秦叔叔,您饶了我吧,我就快睡了……”

    “你在想什么?”秦琅含笑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要门票?我又拿到了几张票,你们几个朋友可以一起去看正延的比赛,除了你男友,他暂时还不能出院。”

    “对了,我在比赛场馆的附近有一套房子,你们可以住在那里,不用担心食宿问题,我都会为你们安排妥当。”

    秦琅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们应该过去看看正延,至少你要去,你知道正延多在乎你。”

    “下午在病房里我没有说,但是就我所知,正延在训练期间和教练爆发了严重的冲突,从那之后教练就处处针对他,可惜正延自尊心很强,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心事。”

    “正延明明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选手,现在却极有可能无法出战决赛,其实我可以帮他,但他不愿意开口求我,如果我擅自插手,反而可能会让失态变得更糟。你作为正延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帮帮他吗,你不想在比赛前和他见一面,为他加油打气?”

    乔霜的心头猛地一跳,果然如他们所料,正延身上发生了很糟糕的事,而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透露给他们,这才和他们断了联系,独自苦苦地支撑着。

    “我会过去看看他的……”乔霜心疼地说,“谢谢您告诉我正延的情况。”

    秦琅轻笑一声,问道:“你想帮正延吗?只要你说服了正延,我就可以派人和他们的教练沟通,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你们年纪还小,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比天还大的难事。”

    乔霜期期艾艾地说:“嗯,我想帮正延……”

    “那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有条件。”

    秦琅认真地说:“小霜,我很后悔我没有要求你和我交往,听说你和孟有期交往了,其实我很嫉妒,也许你没有发现,我的嫉妒心很强。所以这一次我有条件,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逼你和孟有期分手,我知道你担心他。”

    乔霜握紧了手机,忐忑地回答:“嗯,您说。”

    “让我想想……”

    秦琅像是故意卖关子,沉吟许久才低笑道:“很简单,现在就可以完成,你不要挂断电话,听着我这边的声音。”

    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起来,其实乔霜猜得一点没错,他就是在做那种事,只不过为了哄乔霜跟他说话才暂停了下来。

    但现在乔霜已经错失了挂掉电话的机会,他不得不听着电话那一端的每个动静,气流声、水声和布料的摩挲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秦琅微哑的呢喃:“小霜……”

    乔霜默默地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秦琅却还不满足,一定要求乔霜回应他:“小霜,你在听吗?”

    “……在听。”乔霜的声音已经羞到染上了哭腔。

    “现在你也躺下来,和我一样。”秦琅诱哄他,“让我听到你解开扣子的声音。”

    乔霜眼眸湿润地钻进了被子里,按照秦琅所指挥的那样摆布自己。

    “乖孩子。”

    秦琅听到他的呜咽,温柔而愉悦地引导他,让乔霜同样很快乐,很快就结束了。

    乔霜几乎要融化了,困倦地缩在被子里,已经不出声了。

    秦琅低声哄他:“困了就睡吧,晚安,小霜,我爱你。”

    他主动挂断了通话,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沉思。

    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更过分的要求,他了解乔霜,知道就算更过分乔霜也会答应,可是察觉到乔霜的不安,他最后还是心软了,只在通话里小小地逗弄了乔霜。

    他向来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却总是在乔霜身上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对乔霜狠下心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秦琅自嘲一笑。

    明明他是因为爱着乔霜才设计了这些圈套,到了最后却反而因为过于爱乔霜而下不去手,想想就很可笑。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发了进来。

    是沈照。

    【沈照:是你旗下的公司包揽了所有门票。】

    秦琅眉梢微扬,他知道沈照肯定会查清楚,不过比他想象得还快。

    他回复:【你可真是关心啊。】

    【为什么这么在意,是因为喜欢小霜吗?不要再否认了,我爱小霜,无论你如何遮掩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同样爱着他,你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霜家门口的监控器是你安装的?】

    秦琅不紧不慢地打字:【小霜知道你在监视他吗?】

    第60章 60

    秦琅注意到乔霜家门口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因为孟有期出事,他不太放心乔霜的状态,某天晚上下班后他本想登门看看乔霜, 但由于时间太晚只得作罢。

    就算如此,他还是在门外站了一会,仿佛这么做就能确认乔霜一切都好。

    深夜的走廊静悄悄的, 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陷入漫无边际的沉思, 直到窗外的满月慢慢往上爬,分外明亮的月辉映亮墙壁,他忽然注意到墙角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

    秦琅比较有经验,意识到这抹光肯定不正常,有可能是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于是搬来杂物, 站上去检查了一下, 果然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镜头对准的正是乔霜家的屋门。

    这肯定不会是自家安装的摄像头,否则没必要装在这么隐蔽的位置, 秦琅取下看了看, 认出这是一款价格很高的型号,并且只能通过特殊渠道购买, 安装的人肯定不是普通家境。

    当时秦琅就基本猜到这是谁安装的了, 不是孟有期就是沈照,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在秦琅看来, 沈照跟季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还是稚嫩的小孩子,唯独沈照足够成熟, 甚至可以称得上心思深沉,会监视乔霜也不意外。

    秦琅不想打字了,直接发语音:“我想你大概不止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小霜的房间应该也有吧。一旦小霜知道你这么变态,你认为你还能和他继续做朋友吗?也许小霜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

    沈照听了语音,但是没有回复,他确实不清楚秦琅拆下了那枚摄像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应对的说辞。

    这几天他一直在尝试减少看监控的次数,甚至是尽量不看,他不想再伤害乔霜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就从慢慢放弃监视开始。

    戒断的过程令人痛苦,他几乎很难入睡,因为乔霜就是他的安眠药,他之前都是只有看着乔霜的视频才能睡着,现在他强迫自己不看乔霜,那种无法入睡的感觉让人发疯,他甚至又想自残了。

    以前他为了抗争父母可怕的支配欲,曾经自残过一段时间,痛苦到一定程度,自残这种发泄方式会让人上瘾,他不想重新陷进去,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翻出以前的朋友聚会录像,反复播放乔霜出现的片段。

    这么做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他睡了几天来的第一个好觉,但很可惜,季和在深夜跑了过来,哭着求他和他谈谈心,他不得不起来接待季和,当时他的眼前都是黑影,季和说的话也只听了一半,好在季和只是需要一个心情垃圾桶,不用他回应什么,只要坐在旁边听着就可以了。

    至于秦琅对他的威胁,沈照没有放在心上,直接给秦琅发了语音:“你可以告诉乔霜,我不会阻止你。”

    “所以你承认了?承认你喜欢小霜,也承认摄像头就是你安装的?”

    “对。”沈照说。

    秦琅扬了扬眉,没料到沈照会承认得这么干脆,这倒是让他好奇起沈照的心态了:“看来你有恃无恐,认定小霜会原谅你。”

    沈照当然不确定乔霜会不会原谅他,但他已经做好了不会被原谅的准备,这是乔霜的权利。

    不过他更希望这件事能由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被秦琅揭发。

    他想让乔霜知道,过去的隐瞒都是为了不伤害他,而现在的坦诚同样也是,他爱乔霜,这一点不会改变,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告诉秦琅:“就算你要揭露我,也必须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别再给乔霜增添负担了。”

    他的语气不容人拒绝,把秦琅听笑了,并不理解沈照的冷静和强势:“可以,但你必须尽拆掉全部监控,后面我会找专业人员进行彻底清理。”

    沈照不再理会秦琅的消息,将手机扔到一旁,疲惫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已经是深夜了,尽管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无法入眠,片刻的闭目养神后,他的往旁边一挪,用笔记本电脑控制着荧幕放映录像,是乔霜以前的生日聚会。

    这是他们初一时的录像,画面里的少年少女们都还显得很稚气,将乔霜围在中间,一起为他唱生日歌,看着他闭上眼睛许愿。

    梦幻的灯光映照下,乔霜漂亮精致的眉眼被染上绚丽的色彩,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极了一尊美丽的人偶。

    他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红唇微翘,虔诚地许下心愿,而他每年许下的愿望都是相同的:希望家人和朋友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视频是季和拍的,镜头专注地对准乔霜,几乎容不下别人,但最后乔霜切蛋糕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扫过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沈照。

    沈照还记得那天天气很热,朋友们要么穿半袖,要么穿裙子,唯独他穿了黑色长袖,在镜头里面无表情,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与精灵般美丽的乔霜相比起来,更是十足的小僵尸。

    季和还偷偷地埋怨他也不知道笑一笑,弄得乔霜后来看视频的时候特别忐忑,还以为沈照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也正是因为沈照总是这样,他在以前才会和乔霜不怎么熟悉,两个人名义上是朋友,但私下里的交流基本为零,只有聚会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没人知道其实沈照是想笑的,也不想穿黑色长袖,显得那么不合群。

    但他没有办法,因为那时他的腹部和手臂上全是自残的伤痕,它们正在愈合,又疼又痒,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抓挠,渗出血印子,只有黑色长袖才能挡住血渍。

    拍视频的时候,他也在狠狠地掐着伤口,真的很疼,又特别痒,他不得不紧紧地咬着牙关,为了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实在做不到笑着面对镜头。

    他也想笑着和乔霜说话,喂他吃蛋糕,抱着他打游戏,和他无话不谈,做他最知心的好朋友。

    可对那时的他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他光是为了出现在乔霜的视线里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对于季和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他却要比他们多走出一百步一千步。

    走了很久很久,才能和乔霜是“不熟的朋友”,而不是“素昧平生”或者“萍水相逢”。

    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辛苦,努力了十年,终于成为了乔霜最信赖的好朋友。

    现在他即将亲手毁了一切,但他不后悔。

    就像是乔霜一次次地为朋友牺牲自己,他总会为乔霜一次次地牺牲自己,无论乔霜失去什么,都会由他来补足。

    哪怕他早已千疮百孔。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