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着沈惟慕吃完萝卜饼,又眼巴巴地看着沈惟慕小口小口地喝酸梅汤。
陆阳瞅着都着急,也给自己倒一碗酸梅汤,故意当着沈惟慕的面儿,一口干了。
沈惟慕丝毫不受影响,甚至一口一口喝得更慢了。
本来他已经将八卦线索告知了那位大娘,就为了避免来大理寺的麻烦。
偏这帮人又把他唤到这里来,耽误他吃喝,他要求一碗酸梅汤补偿,总不为过。
沈惟慕喝甜水喜欢慢慢细品,雷打不动的习惯,谁都不能改变。
一炷香后,沈惟慕才将空碗放到桌上。在众人耗尽耐心的目光中,语气悠然地解释。
“因为我长得好看,他说他从来不骗漂亮的人。”
“这话有什么恶心的?”陆阳不解,“这不是夸你吗?”
“他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从没试着娶男郎为妻’,以为我没听到。为此我才觉得恶心,许久不曾回那座宅子,后来再回去时发现他挪了院墙,自然就更记仇了。”
大家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一阵恶寒,确实挺恶心的。
不过,沈小公子这长相,的确容易招蜂引蝶,不分公母的那种。尤其在碰到那些没底线的江湖流氓和色胚,就更危险了。
陆阳主动给沈惟慕倒一杯酸梅汤,请他多喝点压住恶心。明明干的是好事儿,偏他又嘴贱多说了一句话。
“别一不小心恶心得吐血了,便是我们的过错了。”
话音未落,沈惟慕就咳嗽了起来,真吐了血。
陆阳吓得举起双手,立刻往后弹跳一步,拉开跟沈惟慕的距离。
“混账东西,你干了什么!”
郑成梁听说宋祁韫这边又破了大案,高高兴兴要来夸奖,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陆阳欺负得一名美少年吐血了。
沈惟慕嘴角的血还未擦,便急忙起身,给郑成梁行了见礼。
他惨白的唇挂着些许殷红,温然一笑,更显出几分凄惨来。
“郑公,我没事,不过吐一口血罢了,跟陆司直没关系,您不要怪他。”
陆阳:“???”
这话的字面意思是没问题,但怎么感觉哪儿不对劲儿呢?
郑成梁恨恨瞪一眼陆阳:“你一个江湖鼎鼎大名的阳侠,居然这么欺负人家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少年!”
“我没有,您没听他说吗,跟我没关系!”陆阳无辜辩解道。
“你还敢跟我喊!我看你就是欠揍!”
郑成梁说抄起腰间的玉扇朝陆阳身上打,陆阳赶紧往宋祁韫身后躲,嘴里喊着“郑老头不讲理,又欺负人”。
“你喊我什么?竟敢叫我老头儿,我可是你大舅!我叫你不敬我!”
郑成梁又狠狠打了陆阳几下,把他的手背都抽红了,最后在宋祁韫的劝说下,才算消停下来。
“长钱赌坊的老板招了,确实是他图谋张、杨两家酒楼的地盘,谈不拢价钱后,便设套诱骗得绝症的孙旺财输钱,教唆其杀人抵债。”
尉迟枫将堂审完的证供呈给郑成梁看。
郑成梁连连称赞:“好好好!这连破多少个案子了,你们很能干,真给老夫长脸!”
郑成梁捋着花白胡子,开心笑得满脸皱纹。
“啧啧,瞧瞧,老夫这才接管京兆府几天?屡破奇案,还将朝廷通缉多年的黑鳏夫擒拿并就地正法!我看那姓沈的有什么好说?哈哈哈,明□□堂上老夫要好好看沈玉章的吃瘪样儿!”
“郑公,这还有外人在。”
宋祁韫低声提醒,十分头疼这位上司在外人跟前毫无顾忌地辱骂政敌。一旦这位沈二三跟沈玉章是亲戚呢,又或者也是什么挚交、邻居、病友,那可就惨了。
沈惟慕含笑看着他们,正慢悠悠地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说这位沈小兄弟?他哪儿是外人啊。”
郑成梁笑眯眯地坐在沈惟慕的旁边,十分欣赏地看着沈惟慕。
“沈小兄弟的事儿老夫都听说了,你可真是我们大理寺的福星。因为有你在,我们这些案子才会破得这么快!”
福星?
宋祁韫、陆阳、尉迟枫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郑成梁。
“郑公!”宋祁韫不赞同地又提醒一声。
郑成梁抬起手,示意宋祁韫暂时不要说话。
沈惟慕眼中笑意更甚:“怪不得您才是大理寺的一把手,慧眼如炬。不像有些人,眼瞎心盲,受人之惠颇多,却连承诺的一顿饭都没做到。”
宋祁韫:“……”你还真是很记吃。
“那是自然!”
郑成梁哈哈笑,不知道为什么,被这美少年夸就是比被别人夸更开心。
“听说沈小兄弟在京开八卦楼,不知生意如何?可有兴趣加入我们大理寺江湖司?放心,月奉老夫会特别申请,绝不会少你的。”
“什么!郑老头,你要请他加入江湖司?”陆阳拍桌表示不同意。
宋祁韫只犹豫了一瞬,便道:“我赞同。”
陆阳更震惊,不解为什么宋祁韫也赞同。
沈惟慕咳了两声,委婉拒绝:“抱歉,沈某身子太差,做不得公门内早出晚归的活儿。”
“是啊,沈小公子身体不宜劳累,出门走动也应适当,像之前那样乘车出远门的事儿还是不要做了好。”
尉迟枫其实一直挺担心沈惟慕的身体,也挺纳闷这只吊着一口气人儿,为何总是乱走,还总是在凶案现场与他们相遇。
莫非身上有死气的人,出门容易遇凶?
“烦劳尉迟主簿挂心,得幸受神医诊治,我的身子好很多了。”
尉迟枫有些惊讶,恳请为沈惟慕再次把脉,脸上随之露出惊讶之色。
“虽仍然是五脏俱损,但较之之前情况好了很多。不知沈小兄弟请的这位神医是谁?”
尉迟枫双眼发亮,非常期待答案,他很想与这位神医切磋一下医术。
“没透露姓名,穿着一身黑,招幌也是黑的,他半路拦我,未诊脉便言明我的病症,说见我漂亮,不忍世间少个美少年,故才帮我一遭。不过我这病,续命可以,却没那么容易治愈。”
尉迟枫惊诧,“都是黑的,莫非是乌神医?可我听说他现如今只为魔教卖命。”
宋祁韫不禁看一眼沈惟慕,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表示,因为相貌俊美被人另眼相待了,偏巧这俩人还都是走邪道的人。
“我们大理寺行事灵活,并不刻板。沈小兄弟是殊才,身子情况也特殊,可以不必遵守衙门点卯的规矩,便像之前那样,遇到案子了,有空便来现场能帮忙提供一二消息即可,您看如何?”
宋祁韫依旧热情邀约沈惟慕,且将要求放得很低。
这对大理寺其他人来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太令人震惊了。
谁不知道宋少卿是公门内最勤奋刻板守规矩之人,如今他这是鬼上身了?发疯了?
郑成梁本也有此意,因怕宋祁韫像以前跟他死杠规矩,所以才没敢说。
现在宋祁韫提出来了,他当然极力附和,热情邀请沈惟慕一定要答应下来。
“我考虑一下。”沈惟慕还是没立刻答应。
陆阳惊诧:“都这样了,你还考虑?”
这待遇都让他快嫉妒死了!
沈惟慕歉意笑道:“对啊,毕竟这里不是每个人都很欢迎我。”
这话明显意指某个人。
大家纷纷看向陆阳。
瞬间成为焦点的陆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脑门子就被郑成梁狠狠打了一下。
“臭小子,都怪你!”
啊啊啊啊……
陆阳再一次抱头鼠窜,被郑成梁追着打。
沈惟慕在地图上给宋祁韫指明了多逍遥住所所在。
“晚间我还要吃药,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好。”
宋祁韫又问了沈惟慕八卦楼的位置,和他约定明日晌午请他吃饭。
“你知道的,就在多逍遥宅子的隔壁。”
宋祁韫:“……”
留他在大理寺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真真是处处透着可疑,却处处抓不到把柄。
出了大理寺,沈惟慕便打发走了康安云等人,独自一人在街上闲走散心。
“烤鸡,烤鸡喽,香喷喷的烤鸡喽!公子要不要来一个?保证香脆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沈惟慕路过一条窄巷的时候,有烤肉的香味儿飘来。他探头往里看时,便得到烤鸡摊贩的盛情邀约。
烤炉上正在架着六只烤鸡,整齐地排成一排,个个表皮被烤得棕红,滋滋冒着油,香味儿像夺人魂魄的钩子,诱得沈惟慕毫不犹豫地迈着步子往巷内走。
“这只。”沈惟慕眼尖的选择其中一只颜色最棕红的,这只表皮的油脂都烤出去了,肯定最脆。
“好咧!”小贩热情地用荷叶将鸡包好,对沈惟慕大声道,“四两!”
喊声之大,像是要震聋人的耳朵。
四两的售价,可谓是天价鸡了。
沈惟慕拿着鸡,转身就走。
“欸?你还没给钱呢。”小贩冲出去阻拦。
沈惟慕扫一眼小贩缩回袖内的手,含笑看他:“你要的是我的钱吗?”
“当然不是,我要的是你的命!”
嚓!
小贩迅速朝沈惟慕甩出一把银针,人往后快退数步,拉开很远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窄巷两侧的墙头上分别冒出五个人头,举弩对准沈惟慕就射出毒箭,箭从沈惟慕斜前方、斜后方、左右两侧以及上下方向齐攻。
小贩一边对沈惟慕甩出更多银针,一边得意地哈哈大笑。
“受死吧!进了我银针诡箭圈套里的人,不管武功多强都难逃一死,除非你是大罗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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