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梅家村的人常去的镇子还有县城, 同柳家村的人并不是同一处,但柳家的事梅家村的人也有听说,毕竟柳家在梅家村也有不少的佃户, 有人说了几句关于柳家的事, 没几天功夫全村都知道了。

    当初, 柳家父子分家还有断亲的事都闹得很大,柳群峰和他大哥不和的事, 自然也不是秘密。

    柳云峰两口子上陈家的事,梅家人见了便放在了心上,立马就给柳家捎了消息过去。

    “相公, 他们又想干嘛啊。”陈初阳听了何静静的话, 送走了人便赶紧来找柳群峰。

    方才他们全家人都在烤火, 柳群峰在书房里算账,现在马上年底了,柳群峰要整理一下今年所有的账目。

    柳群峰知道柳云峰两口子跑到了梅家村找陈大之后,愣了好一瞬,他也不不知道那两口子想干什么, 但他想不出来, 却不妨碍他顺口安慰面露担忧的夫郎。

    “你管他们去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事都没关系, 料他们也翻不出一朵花来。”羊肉铺子的事,背后的人虽然还没有抓到, 但柳群峰心里有谱。

    他知道,铺子的事儿定然是那两口子干的, 只是如今还没有证据, 他也不能说出来。

    柳群峰想着,那两口子连买凶下药的事儿都干出来了也没能将他怎么样, 他不信他们还能搞出什么花招来害他。他们去陈家,顶多就是言语激怒,或者花点小钱,喊陈大夫妻两个上柳家找他夫郎的不痛快,他才不怕呢!

    若是陈大两口子真敢上门来闹,他可不会给那两口子留面子,大不了就和夫郎上次说的那样,直接关门打狗就是了,有的人就是贱骨头,不把他打疼了他不知道厉害,不知道悔改。

    陈初阳见柳群峰是真的不担心,他自己也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可害怕的,也就不打算杞人忧天了。

    “相公,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烤。”一家人围在一起烤火,自然会烤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前几天下了一场雪雨,方才罗聪和柳春风去摘了些冰凌子回来,这会儿正在煮冰呢。

    “他们真能折腾,冰块化了也是水,直接冲糖水喝不也是一样吗。”说起罗聪和柳春风,陈初阳便忍不住脸上笑意。

    他觉得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春风他性子随和,却是什么都不会做,他不止不会女红,饭菜也不会煮。

    罗聪这人其实算不得脾气好,可他却和他们村子里大多男人都不一样,他不忌讳进灶房,也不介意烧菜做饭,甚至专门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菜色。

    两人性情相合,春风他总能包容理解罗聪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罗聪也不觉得春风不会女红和厨艺是多大的事,并不认为他的夫郎不合格,两人如今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柳群峰听见夫郎说要给他拿吃的,其他也就算了,他有些口渴了,喊人给他拿两个梨子过来。“最好是可以削好皮切成块的,再捎一根竹签,我就不用脏手了。”

    柳群峰在做账,自然不好把手弄得湿哒哒的,陈初阳点头走了之后,柳群峰面上才露了些凝重出来。

    柳云峰两口子跑去找陈大的事,他还是放心不下,他觉得,这事儿不能真的放任不管,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他得找几个人盯着柳云峰哪里,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柳群峰刚想着要找人盯着柳云峰,却没想到,立马就有人来给他解惑和报喜了。

    “柳兄弟你放心吧,陈家状告你夫郎强迁母亲坟茔,扰生母泉下不安,还有不顺兄长的事,县太爷没有受理,但这些人的坏心眼子我得来和你说说。”这会儿正和柳群峰说话的是衙门里一个衙差,因着杨捕头的关系,柳群峰和衙门里好些衙差也熟识。

    柳群峰他在山上的时候,杀猪宰羊之时,总会喊山上的衙差捕快到家里吃喝,他和那些人不说多深的交情,顺手的事人家自然会帮的。

    听了这衙差的话,柳群峰才忍不住后怕!

    他没想到,那两口子动作这么快,昨日柳云峰两口子才找到陈家,他们今日就上了县衙,好在县太爷明察秋毫,否则他家夫郎就要上公堂了,而且还是个被告!

    后怕之后,立马就是庆幸,但庆幸没一会儿,柳群峰心里又升起了疑虑,他小心同身边的衙差询问,“张大哥,小弟没念过几本书,律法之事自然也不懂。我想知道,这县太爷没有受理他们状告我夫郎的案子,是律法中没有这么一项罪名,还是”

    柳群峰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也不用他多说,这张姓衙差自然明白,柳群峰的意思是,他家夫郎没有被告是否是衙门里的人帮了忙。

    那张姓衙差也干脆,柳群峰一问立马同人解惑了。“柳兄弟你有所不知,民生民务复杂,岂是一本律法能尽述,但县令同高坐京城衙门的大人们不同,为百姓鸣不平事是县令职责,因此不管大事小情,有无律法言明惩处之法,只要百姓闹到了官府,县令就要受理。”

    “可我夫郎那事甚至还牵扯孝道,这可不是小事,县太爷为何不受理?”柳群峰倒不是希望自己夫郎倒霉,他只是纯粹好奇,他的好奇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那家人倒霉,我们县太爷曾到过梅家村,只是无人知晓,陈家的事大概曾入县太爷眼,咱们县太爷明察秋毫自是知道那姓陈的是诬告。

    县太爷不受理也算是放他一条生路,若是真的上了公堂,他诬告罪名成立,可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原是如此。”柳群峰如今不止解惑还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自然是对这前来报信之人感激不已,立马喊了云娘到跟前,让人做顿丰盛的晚饭,他要招待客人。

    柳群峰这里轻松了,想要害人不成,反而落得衙差一顿训的几人,灰溜溜离开县衙之后,却是各有各的后悔。

    陈大和魏大美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他今日这决定实在是糊涂!

    之前,他就是因为选择错误,所以才失了弟弟亲近,让日子过的艰难,他竟然没有长教训,又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都是你这蠢婆娘的错!没有你的撺掇,我怎么可能为了个外人去害自己的兄弟!”陈大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他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瞒不住的,他从那个姓柳的嘴里听说了,听说柳群峰和县衙的人交情很深,所以县衙的人才会帮他。

    “若是这事儿让老三知道了,咱们这辈子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了,还敢指望他帮衬吗?”村子里的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过之后还是要来往的,不来往的一般都是和田地牲畜有关的大事,但不管是多大的事都没有闹到官府去的。

    在大家看来,闹到官府和置人于死地没有区别,这可是缺大德啊,没人会做的。

    陈大后悔的发泄,却让魏大美听得厌烦,她瞧着陈大焉头耷脑仿佛真的后悔不已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甚至出言讥讽道:“你这个时候害怕有什么用?你以为没有今天这出,你们就能兄弟情深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咱们和那个白眼狼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了!

    他不可能忘了往年的事,不可能忘了成亲时候的事,偏你猪脑子,硬要拿钱修补关系,这下子好了吧,舍了孩子还没套着狼,那二两银子白花了!”魏大美也是真的后悔,但她的后悔和陈大不同。

    她后悔没在陈初阳小时候饿死他,后悔陈初阳出嫁前只是弄脏他的脸,而不是添上几道疤,更后悔的是陈初阳儿子百日宴上送出去的银镯子!

    但,不管两口子各自后悔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如今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和陈初阳这个人和好了,他们不可能再从柳家捞好处了。

    陈大两口子如今只是后悔,柳云峰和李氏却是不甘心,既然不甘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柳云峰从县衙离开之后,一张脸便黑如锅底,他回家路上一直一句话没说,到家之后直奔柳仕民房间,之后看着瘫在床上的父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兄弟不好告,父子总可以吧?”

    当初,他柳群峰拳打父亲的事可是人所共知,虽说这事儿老头子不计较了,可如今老头子瘫在床上不能动,焉知不是因为柳群峰当日那一拳之故?他做人儿子的,自然是要替父亲讨回公道。

    “云峰,你的意思是?”李氏一直紧紧跟在柳云峰身边,听得他这话,一下子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方才一派死气沉沉的面色瞬间亮了,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能让柳群峰吃亏受罪她就高兴!

    “我就不信了!县太爷连恶逆之罪也敢包庇!哈哈哈哈哈!”柳云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自己之前的愚蠢。“哎,我真是蠢啊,往日怎么没有想到如此办法,竟还蠢到去做那些无用功!”

    柳云峰这会儿是真的觉得他之前愚蠢至极,去讨好一个原本就不待见他的老娘有什么用,去针对一个小小肉铺有什么用,这些都不如直接将柳群峰本人送进大牢让他痛快!

    第192章 第 192 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柳云峰又生了坑害柳群峰的心思之后, 便开始找证人,可他还没来得及去衙门告柳群峰,却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有人找上门了。

    “柳老板, 我爹被抓了, 他可是为你办事才被抓的啊,我爹说了, 您救他就是就您自己。”

    先前,柳群峰找了个赌场管事帮他办事,如今那管事被抓, 只要那管事招供了, 很快就轮到他了。

    投毒可是重罪, 而且一旦事发,他的名声完了,酒楼自然也就完了。柳云峰心里虽极不甘愿,却也知道他暂时没法儿去衙门告柳群峰了,他得去和人做个交换。

    “只要你去衙门撤了诉状, 咱们往后就和平相处。”柳云峰到底还是再一次到了柳家村上了柳家门, 他心底极度的憋屈, 可他知道, 这一趟他非来不可。

    柳群峰早知道那事儿是柳云峰干的,也知道柳云峰为何不打自招。

    “你来找我, 是因为你找的人都被抓了,只差你一个了吧。咱们县太爷可是青天大老爷, 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治下胡作非为?我柳群峰虽只是个平头百姓, 却也愿意效仿咱们县太爷的言行,对于这违反乱纪的刁民绝不容忍。”

    两兄弟这会儿并未在家, 柳云峰到底还是忌讳柳母,没脸在柳家众人面前将他投毒之事当众人说出,因此,他刚到了柳家,就拉了柳群峰出门了。

    两人这会儿在大水沟边的竹林底下,冬日的寒风阵阵,此刻吹在柳群峰脸上却像是夏日清风,别提多痛快了。

    柳群峰言语表情无一不在说着拒绝,柳云峰心里愤怒绝望之下,突然发了狠,生出了大不了兄弟两个一起完了的心思,可他到底还是怕了,怕真的蹲大牢挨板子,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头愤怒和屈辱,再一次的好言好语道:“老二,我们到底是亲兄弟,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你才甘心吗?”

    “哼?你倒是会颠倒黑白,到底是谁要置谁于死地?”柳群峰是一句话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若不是怕他娘伤心,他甚至都不想和他单独呆一块!

    “柳群峰!”柳云峰双手都在发抖,双眼也通红,他没想到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的亲弟弟啊,竟然还是不肯放他一条生路!“是了!我今日就是多余回来走一趟!你自小就是这样,你能把谁放在眼里啊?你仗着阿爷喜欢,连阿爹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尊重我这个大哥。”

    “柳群峰,我会让你后悔的。”

    柳云峰走了,他甚至没有再说之前想好的那些话语,没有说出那些相互妥协,放彼此一马的话语,因为他准备只让柳群峰一个人去受那牢狱之灾。

    当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让赌坊管事替他办事,这一回,他准备出十倍的价格,让管事替他顶了这罪名!

    之前,他让人放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不过是一些泻药罢了,这罪名不至于要人性命,顶多就是罚银和打板子罢了。

    五百两银子,可是那管事三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他家里有妻有子还上有高堂,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们家这一辈子都万事不愁了,柳云峰觉得,只要那管事不傻,就知道该怎么选。

    柳云峰的酒楼如今生意并不好,但柳家经营酒楼日久,五百两银子柳云峰还是能拿出来的,虽说这数目实在让他肉痛,但他觉得这银子花得值。

    心里下定了决心,柳云峰立马找了那管事儿子,他将五百两银子之事一说,那人立马就心动了,而且那人再次上门也带来了让柳云峰满意的消息,但他临走却要让柳云峰立马给银子。

    “我先给你二百两,等到你爹真的抗住了衙门的刑罚,此案有了定论,你再来取剩下的三百两。你也不必怕我后悔,此事我比你们更想揭过,并不想节外生枝。”柳云峰见管事儿子有些犹豫,只能细细和人解释,而且他所言句句属实,只要这事儿能揭过,这五百两他出了。

    这管事儿子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此时揭发对柳云峰影响,因此并不怕他反悔,拿了二百两银子干脆走了。

    那管事儿子走后,李氏才从屋子里出来,她黑着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才心痛的说道:“如今生意不好,咱们一直都在吃老本,这还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银子出去,这真是”

    “你别目光短浅了!要不是你之前出的这馊主意,这五百两也不必给出去,好在也是有了这事让我茅塞顿开,有了整治老二的法子,也不算全是损失,这收获可更大。”

    在柳云峰看来,柳群峰若是以不孝被治罪,他就连柳家都待不下去了,到时候他娘没了儿子,柳群峰手里捏着的那些东西给谁还不一定呢,他就不信了,柳家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一个奶娃娃身上。

    柳云峰说做就做,他找了之前在酒楼做事的伙计还有管事,甚至之前在家里干活儿的两个丫头,甚至还找了林柔,将这些人通通吩咐一遍,让这些人一起作证,证明柳群峰当日都是怎么对他还有对柳仕民动手的。

    柳云峰这回去衙门,不止写了状纸,还找了状师甚至还将半瘫了的柳仕民一起抬到了衙门门口

    柳群峰被一群衙差带走的时候,全家都慌了,还好还有一人留下为柳家众人解惑,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阿娘,柳兄弟这回怕是要遭难了,你们赶紧的准备准备吧,我得走了。”这衙差和杨家兄弟关系不错,可他这回可是有公事在身,也不能在柳家待多久,简单的几句话之后,就要赶紧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陈初阳发现自己手都在抖,他想去找二叔,可偏生今日二叔不在家,二叔他们一家人都不在,他们一起去二婶娘家送年礼了。

    “娘。”看着哭的伤心的柳母,陈初阳在无限的恐惧里,思绪却难得的清晰了起来。“娘,如今只有你能救相公了。”

    柳云峰去衙门状告柳群峰殴打生父,可柳群峰当初对生父和兄长出手却是为了生母。

    父亲需要孝敬,母亲是生身之人,自然也需要孝敬,若是看着母亲吃亏受罪甚至性命都要受威胁,却无动于衷,这才应该被告上公堂。

    “娘,我们去衙门,马上去!”陈初阳话落便立即喊江春套马车,他们马上出发。

    柳母原本完全慌了,除了不停流眼泪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被陈初阳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确实是得去衙门,至少得要先进去打点一下,让人少受些苦。

    一家人出发后,在陈继安家门前碰上了赶来的大姑他们,陈初阳赶紧喊停了马车,让将果果放到了大姑手里。

    “大姑,果果还小,我不能带着他,怕吓到他,你帮我带着孩子就好,然后让幺爷爷和我们一起去县衙吧。”幺爷爷是家里的长辈,甚至还是柳仕民的长辈,而且柳家分家还有他们父子断亲幺爷爷都在,那柳云峰既然拿家事说事,他自然要找家里人去作证!

    “初阳,你放心吧,孩子我带着你们放心去看群峰,你们别太过担心,没事的。咱们的县太爷是青天大老爷,会主持公道的,咱家群峰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怕被人泼脏水,等到大老爷还他公道就能回家了。”

    大姑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亲眼看见柳群峰被衙差带走所以着急过来打听。

    她赶紧将果果抱到了怀里,果果还小不太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方才亲眼看见阿爹和好多人一起走了,阿奶还哭个不停,他应该也是被吓到了,这会儿虽然没哭,却是安静得很,一点没有吵闹。

    大姑平日里也没少抱果果,他也不认生,扑倒大姑怀里还乖巧的喊人。“姑奶奶。”

    陈初阳看儿子这乖巧样子,赶紧上了马车走了,他害怕多看孩子一眼都要忍不住哭出来。

    马车行至村口,陈初阳突然想到了之前阿奶被关在后院的事,还有李氏坑害他娘,害的他娘撞墙的事。这不也是谋害长辈吗?他还得去老县城一趟,他要去找小红,让小红给他作证!

    “二哥,你和嫂子一会儿陪着娘去县衙,尽量先去见群峰一面,如今相公只是被抓了,不会立刻上公堂审问定罪,你们先去见他,让他安安心,也看他有没有什么主意和我们说。

    我待会儿要去找个人,我会尽快赶回来的。”陈初阳言语之间很是镇定,身边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柳母握着他的手默默哭泣不断点头,陈继安佩服又心疼的看着弟弟,雪花也是一样,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陈初阳此刻不是不害怕,他只是没时间去害怕。

    如今,村子里离着县城近得很,柳家的马车一进城,柳母他们下了马车之后,陈初阳便让江春去了盛长安的铺子。

    他虽然想用同样的法子拖柳云峰下水,同时去证明柳群峰对生父出手是身不由己,但他知道,不管是何原因,对生父动手就是大不孝,于理法不容,他相公这回很难全身而退。

    可他总盼着柳群峰能完好脱身,所以他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了远在府城的盛长安身上。

    他总觉得盛长安这个人是个有本事的,他好像想做什么都能成事,还有便是,盛长安毕竟在府城有人脉,希望他能想到更好的法子,让他相公免受皮肉之苦,牢狱之灾。

    第193章 第 193 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原先的老县城离着家里不算近, 陈初阳也不敢耽搁,从盛长安的铺子出来便赶紧出发了。

    柳云峰两口子在新县城开了酒楼,老县城的酒楼并没有关门, 林子在那里看着, 县城里的大宅子也并未卖了, 如今林子正住着。

    陈初阳一到县城就匆匆往柳家去了,柳家的门房也给他开门了, 他也见到了小红,可惜的是小红见到他之后,眼神躲闪, 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一句话, 便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小红这样, 陈初阳便知道了,柳群峰的事这边的人定然是知道了,柳云峰一定是交代过他们了。

    县里柳家的下人,只有小红陈初阳还算熟识,就连小红都是这般态度, 陈初阳知道, 他再去找别人也没用, 他们不可能帮他。

    “江春, 我们回去。”柳家的人不帮他,村里的人可以, 村里照样有人可以证明,当初柳仕民都是怎么虐待他娘的。

    陈初阳和江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 已经快要酉时了, 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他赶紧去买了好酒好菜, 这才赶去了县衙。

    柳群峰和县衙的人熟识,便是柳家不去特意的打点,里面的狱卒也不会对他动私刑,想要去见他也没有那么难,陈初阳很顺利的就进了县衙的大牢,见到了柳群峰。

    “杨大哥,多谢你了。”陈初阳来的时候买了不少的酒菜,他只留下了一个食盒,其他都交给了江春。

    江春知道这些是给看守牢房的狱卒准备的,很有眼力见的拿着食盒和杨捕头一起出去了。

    “相公。”只有两个人之后,陈初阳才忍不住的红了眼睛,鼻头一酸眼泪就不停往下掉。

    从他们成亲,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个人这般狼狈的摸样,他竟然会被关起来,而且还是关在大牢里。

    柳群峰方才已经见过家里人了,也吩咐了他们许多事情,这会儿见夫郎这般样子,他便知道,夫郎去县城办的事情并不顺利。

    柳群峰默默上前,主动接过了陈初阳手上的食盒之后,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将之随意放在地上,然后拉过人将人抱在了怀里安慰。“阿初,放心吧,没事的。”

    “嗯。”陈初阳知道这人在安慰他,可他只能顺着他的安慰点头,这个时候比他更需要安慰的是他相公,他不能让他更担心。

    他心里难过,有好多的话想说,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相公比他聪明多了,如今什么情况,他比自己更清楚。

    “相公。”陈初阳知道如今安慰无用,逃避无用,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一切办法去保住柳群峰。“相公,若是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将郊外的荒地捐给朝廷。”

    他相公对生父动手,确实是大不孝,可若是捐出朝廷需要的土地那便是于朝廷有功,相信功过应该可以相抵,应该不用被判酷刑。

    晏国以孝治天下,一般的百姓或许不了解律法,但有一条人人皆知,那便是不孝之罪,此罪最严厉的惩罚可被施以绞刑,最轻也是流放之刑。

    陈初阳回去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到家之后发现二叔全家都回来了,这才知道是大姑父亲自去二婶娘家接人了。

    “二叔,怎么办啊,现在要怎么办啊。”陈初阳一看见二叔便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柳春风赶紧上前把他抱着,可果果看见爹爹哭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陈初阳只能过去把孩子抱着,边流眼泪边哄孩子。

    二叔在听大姑父说了这事的第一时间,已经在绞尽脑汁的给人想办法了,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法子来。

    柳群峰对父亲动手是事实,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且那些人应该已经被柳云峰打点好了,而且现在柳仕民又瘫了,也没法替柳群峰说情脱罪,此事是真的难办。

    “初阳,群峰他当初确实是冲动了,可为何动手我们大家都知道,如今,咱们只能尽量让县令大人知道,他动手情有可原,对他从轻处罚。

    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去找幺爷爷还有村子里见证了家里事情的村民,等到群峰上堂的时候去给他作证。”二叔看着完全慌了的一大家子,心里也慌,可他知道,他们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今日,柳群峰是正午时分被衙门的人带走,一日过去,陈初阳躺在床上仍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就和梦似的,他想着若是时间能回到昨日就好了,回到昨日,他相公就不会出事了。

    他伸手摸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想着牢房里那个简易的草床,心里难受的不行。如今可是寒冬腊月啊,这样的天气那阴寒湿冷的牢房也不知道多冷,怕是人都要冻坏了。

    “果果。”果果满周岁之后就一个人睡了,今日陈初阳把人带在了身边,有孩子在他多少能有一点点安慰。

    时间在柳家人的担心害怕里慢慢过去了三日,陈初阳寄予的希望也终有给了他回应,盛长安的人找到了柳家了,但那书生摸样的人冲柳家人问了前因后果之后,面色便凝重了起来,他嘴里只有一句话,这事儿难办。

    腊月二十三这天,柳群峰就要被过堂审问,这一日,一大早的,柳家人还有好些柳家村的村人便一起往县衙去了。

    柳云峰这日也早早起床了,他和李氏正说着柳群峰的事,林子便来了。

    “爹,一定要置二叔于死地吗?”家里的事林子自然知道,他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有些不安,觉得他们家做的有些过了。

    林子是读书人,自然知道不孝这个罪名闹到了公堂是什么样的重罪,他以为他们两家只是吵吵闹闹罢了,可没想到会有闹到出人命这一天。

    柳云峰看着儿子的不忍摸样,面上表情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板下脸来教训林子,“你这猪脑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啊!你说你聪明聪明不过别人,狠心狠心不过别人,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成大事?也难怪你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花了老子那么多银子连个秀才也考不回来,我柳云峰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骂我儿子做什么?我儿子哪里不好了?他好得很!”李氏不乐意儿子被骂的一无是处,拉了林子到一边开始安慰。

    “儿子,你别听你爹胡说八道,娘这些日子一直在你找先生,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了,等到咱们新酒楼生意稳定了,咱们把老酒楼和那个宅子卖了,你就安心去读书。娘相信,你一定会考上秀才举人,给娘争气的。”

    李氏的这些话,既是她的真心话,也是她为了阻止父子两个吵起来,或者说阻止林子继续给柳群峰求情故意打岔的。

    果然,她一说起林子课业,林子眼睛都亮了!他不想经营什么酒楼,每日里对人点头哈腰的真是太丢人,他只想读书考功名,做人人尊敬的举人老爷。

    柳云峰也不是真的那么不待见儿子,不过是见不得他干啥都干不成罢了,他训了儿子面前也好了些,又顺着李氏的话冲人说道:“你想想前阵子咱们为了你的亲事操了多少心?你想想你阿奶给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家?都是一家农户女罢了,哪里能配得上你。

    可咱们看上的人家,那狗眼看人低的媒婆却试都不愿意一试,就直说不合适,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你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你若是早日考个秀才回来,你的亲事也不至于让我和你娘这般为难,我和你娘的后半辈子可全指望你,可读书有多耗费银子,你比谁都清楚。

    家里如今比不得以前了,收入只有往日的几成,你若是想要后顾无忧,光靠咱家酒楼是不可能了。若是这事儿能成了,不说你阿奶了怕是你二爷爷都会后悔,若是他们喊了你回去继承柳家,你还愁没有银子花吗?”

    柳云峰知道他儿子心善,他说这些话就是想让他宽心,想让他知道,柳群峰就是阻碍他们一家过好日子的绊脚石,让林子不要心软误事。

    林子被他爹一训,早就不敢说二话了,再有他爹后面这一堆话他心里更是明白,他爹做得对。

    一家人都一条心之后,一个个都是神采飞扬的,再想到今日是什么日子,脸上全是喜气,别提多高兴了。

    今日可是柳群峰过堂的日子,今日过后,往日里嚣张跋扈的人怕是就得吃牢饭甚至流放千里了,再也不会和他们相争坏他家好事了。

    “儿子,你赶紧回去吧,过几日我和你娘就送你去新的书院读书。”

    “我知道了,爹。”

    柳家在县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柳群峰过堂这日,县衙门口围满了人,除了柳家村的人,县城里来看热闹的也不少。

    陈初阳和柳家众人在县衙门口看着柳云峰一家子之时,立马撇过了头,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可同样看见了他们的柳云峰和李氏却笑呵呵到了他们身边。

    “娘,二叔还有二婶,你们不是都觉得他柳群峰才是柳家的希望吗?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这柳家的希望,是怎么葬送在你们自己手里的。”

    “就是!若不是有你们从小纵容偏爱,他柳群峰怎么会长出天大的胆子来,连亲爹都敢下手!”李氏这话说的极其大声,力图让周围的百姓认定,柳群峰就是个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的霸王,这样的人自然敢对亲爹动手。

    果然,这两口子这话一说,立马有人大声说着柳群峰脾气都是怎么不好,平日里都是怎么欺压村人和长辈族亲,怎么对兄嫂无理还有忤逆生父。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啊?这也太不像话了!抓得好!”这县里好些人只是知道柳家,倒是不知道这柳家的少爷脾气竟然这么恶劣!

    “那柳群峰就是这样的恶人,他连自己亲姑姑都是想骂就骂,一点不知道尊重长辈!”

    “哎,何止是嫁出去的姑姑啊,就连自家伯母都是一样,到他家做客,他却直接把人给赶出了家门,这是一点都看不起穷亲戚啊。”

    看着那一个个落井下石的人,陈初阳并没有去和他们争吵,他不想浪费气力在这些人的身上,而且现在他相公被抓被关,只要县太爷不给他相公正名,他说再多都是枉然,在别人看来,他相公就是不贤不孝的恶人。

    县令过堂审问犯人,一般会在早上巳时和下午未时,如今马上就要巳时了,陈初阳看着那边故意煽动围观人群臭骂他相公的李连山,心想或许做恶人也没什么不好。

    他相公确实是落难了,可他没有,他们家没有,今日这些落井下石的人,他会好好记着。

    晏国所有县衙的大堂都正对县衙大门,县令审案之时,所有百姓皆可围观。朝廷如此安排,一来可以让百姓监督县令审案,看人有无徇私,二来也能让不识字的百姓懂得律法人情,让百姓知道何事不可为,违者均有律法严惩。

    巳时正,县衙的大门打开,一阵让人不由心神惶恐畏惧的威武声音想起,便是一记惊堂木拍下,之后堂上瞬间安静,县太爷一声令下,传了柳云峰夫妻两个上堂。

    之后,柳云峰对着县太爷还有所有围观的百姓一番陈情,柳群峰才被押上了公堂。

    “堂下可是柳家村村人柳群峰。”

    “草民柳群峰,见过县令大人。”柳群峰跪在堂下,给县太爷行礼之后便挺直了腰杆,并无一份屈辱畏惧摸样。

    柳云峰见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这般张狂,心头暗恨,指着柳群峰便是一顿指责:“老二,爹生你养你,便是没有将酒楼留给你,也是因为你是个不成器的,怕你败了柳家产业,你如何能这般不顾人伦对亲爹下手啊!爹被你打的如今还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你实在是枉为人子啊!”

    柳云峰一副痛心疾首摸样,李氏也跟着哭诉柳群峰都是这么忤逆爹娘兄嫂的,只有柳群峰一直沉默并未说一句话。

    两口子你来我往说了一堆之后,围观的百姓便开始骂上了,有的人甚至还开始往柳群峰身上丢菜叶子臭鸡蛋,但柳群峰会躲,那些人准头还不好,柳云峰两口子也有被砸中。

    “啊!”李氏被一个臭鸡蛋砸中,顿时气得狠狠瞪着门口,可她转瞬又想到此刻不能发脾气,只能赶紧朝着县令跪下,让人传证人,然后还她公爹公道,重重惩处柳群峰。

    “县令大人,舍弟对家父动手,小人有人证。”

    “传人证。”

    县令一声令下,早就等在门口的人鱼贯而入,其中既有柳家酒楼的管事,还有柳家的下人,甚至还有柳家村的村人。

    “大人,二少爷揍老爷是小人亲眼所见!”来人第一个回话的是柳家酒楼的管事。

    这管事膝下育有两子,其中一子还顽劣不受管教,也曾推搡过他,他当时便怒不可遏,可他不想害了亲子一生所以只能忍了。可他心里到底有口恶气,见了竟敢对生父动手的柳群峰,就想让人狠狠吃个教训,如此,当初那口气就能出在柳群峰身上,他就能痛快了。

    “那日,二少爷怒气冲冲到了酒楼,之后二话没说就给了老爷一拳,老爷被二少爷打倒在地,嘴角都流血了。”

    管事说完退到一边,轮到柳家两个下人,柳家门房开口倒是干脆,只是到了柳家的小丫鬟小红之时,小丫头颤巍巍看向了柳云峰,然后对着县太爷一拜才开口道:“大少奶奶和家里姨娘差点害死了夫人,老爷逼着夫人撞墙,二少爷打了大少奶奶”

    小红整个人面色惨白,身子不停发抖,嘴里的话却是前言不接后语,但她的话却吓到了他身边的柳云峰两口子。

    李氏见小红还要继续说,直接朝人扑了过去!“你个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给我闭嘴!”

    “肃静!”

    李氏和小红动起手来,县太爷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吓得两人瞬间安静,也是趁着两人安静的功夫,李连山和几个村人赶紧朝着县令磕头,争先恐后的开口说着柳群峰和柳仕民的事。

    “当时我大舅顶着一脸的伤回来的,一回来就说要和柳群峰断亲,我们都亲眼见到了!”

    “没错,当时仕民兄弟确实是提到了二儿子朝他动手的事,气得要把人赶出家门,可柳家长辈曾有遗言,仕民兄弟碍于父亲遗言没法儿赶人出家门,只能和人断亲了不认他了。”

    柳云峰找来了如此多的人,就是为了证明柳群峰就是对柳仕民动手了,但这些人的话都不如一个有用,那就是柳仕民本人,和之前一样,柳云峰为了让所有人看见柳仕民的惨样,将柳仕民也抬到了县衙来。

    “大人,我爹在我和妻子的精心照顾下已经能说得一些话语了,我阿爹也能证明这畜生的手段!”柳云峰知道柳群峰完了,彻底的完了,可他还是想把柳仕民拉出来,有了柳仕民的指正,往后旁人再说起这事儿,只会说他亲爹都指认他,他这个大哥可就不是重点了。

    柳云峰要让柳仕民上堂指认,县令自然不会拦着,林柔陪着柳仕民上堂之时,外面便有个声音大声喊道:“柳家老头就是为了这个妾室差点将原配妻子害死了!”

    “啊?那小丫头方才说的是真的啊?”

    “是啊!那柳老头为了这个妾室还差点杀妻杀子,那可是个老不羞!如今这样,怕是遭了报应把。”

    罗聪和柳春风捏着嗓子在人群里大喊,直接将小红方才那不明不白的话说了个明白!

    如今这县城以往只是个镇子,大多人家屋中都是没有妾室的,但也有那花心的男人讨二房或者去找花娘,因此大多妇人对于妾室都是不待见甚至深恶痛绝的。

    “原来是个老色鬼!”

    “呸!”

    有妇人同情柳母遭遇,觉得柳仕民是活该,便有大男人觉得父亲就是天,便是父亲有错,为人子的也不该对父亲动手,这可是大不孝,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脱罪!

    县太爷看着堂上堂下吵得不可开交,嘴角微不可查向上一扬,然后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终于朝着柳群峰问道:“被告柳群峰,方才你兄长指认之罪你可认?”

    “回县令大人的话,柳云峰的指认草民认,草民确实曾对曾经的生父不敬。”

    “哦?你倒是干脆,那你说说你缘何要对自己亲生父亲动手?这你可知这是大不孝之罪,依律要被严惩。”县令审案,便是犯人亲口认了,也要问明缘由动机,便是柳云峰有着人证,柳群峰也干脆认罪,县令自然也要问柳群峰的动机。

    陈初阳一双手抓着胸口,他们等了许久,等的可就是眼前这一刻。

    第194章 第 194 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大人的话, 小人不知。”

    “柳群峰!你别装疯卖傻,妄想不知者便可无罪!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不孝是重罪, 你装什么傻啊!”柳云峰被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手指着柳群峰一副愤慨摸样。

    他旁边的李氏则是蹲到了躺地上的柳仕民身边, 正准备将柳仕民扶起,让柳仕民亲口指正柳群峰。

    陈初阳方才已经听了一堆那两口子对他相公的控诉, 如今轮到他们来反驳了。

    “大人!大人,小人是柳群峰的夫郎,小人有话要说!”陈初阳在堂外大声喊着, 听见他声音的堂上衙役将他的话传给了县令, 县令立马传他上堂。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娘家姓陈, 是柳群峰的夫郎。”陈初阳赶紧对着县令再次一拜,之后起身看着身边的人,眼睛立马红了,但他倒是没有落下泪来,而是立即转头看向了堂上坐着的大老爷。

    “县令大人, 小人有话要说。”陈初阳一开口立马得到县令示意, 让他说下去, 他看着柳云峰两口子干脆说道:“他们撒谎。”

    “县令大人, 柳家分家和他们父子断亲是在前年十月,父亲出事是在隔年家里妾室生产之时, 这其中相隔足足大半年,父亲出事怎么会是我相公所为?”

    “怎么不是?父亲年事已高, 被打之后身体不好, 林姨娘产下死胎之后父亲受了打击才会出事,若是父亲没有被打, 身体健壮,便是受了打击也绝不可能出事,究其原因都是那逆子的错!”

    陈初阳一说话,柳云峰两口子立马就要反驳,陈初阳没有和他们纠缠和人打嘴仗,立马示意县令,他也有证人。

    “传!”

    陈初阳找的证人,第一个便是幺爷爷,幺爷爷年事已高,说话有些慢吞吞的,但这县令倒是又耐心,一点没有催促,等着老人家把话说完才有了一个总结。

    “意思是,这事主柳仕民是个宠妾灭妻之人。”

    久不说话的柳群峰在县令这话之后大声喊道:“大人英明!”他这话一说,一边已经被李氏扶起来的柳仕民不由抽了抽嘴角,应该是又被气到了。

    陈初阳找的证人也不止幺爷爷一个,之后又陆陆续续有许多村人,说起柳家分家时候的事,这些人话落,县令便有了这么一印象,那便是柳仕民此人不止宠妾灭妻,他还和兄弟不和,和亲子不睦。

    他为了妾室让原配受辱,他借了兄弟的银子发家,不说生意的经营权利,便是本金都没还回去,他还偏心至极,分家之时,次子连他十分之一的家产都未分到,总之一句话,此人不是什么好人。

    先头,看热闹的人一听见柳群峰动生父动手,便觉得此人是个狂悖之徒,可柳家村的人这一番话说下来,大家都开始议论开来,觉得柳群峰动父亲动手,也是情有可原。

    但依然有人觉得,柳仕民犯的错都是人之常情,可柳群峰犯的罪却是大逆不道,不能姑息,否则往后旁人有样学样,岂不是乱了伦理纲常。

    县令见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正欲再次拍响惊堂木,让所有人闭嘴,陈初阳喊的最后一个证人上堂了。

    “大人,民妇乃是柳仕民原配妻子,今日是来作证的,民妇知道我儿为何要对亲生父亲动手。”柳母上堂之后,依旧先给县令磕了头,然后二话没说将额头几缕头发掀开,慢慢走近县令,让人看清她额头伤疤。

    之后,她又在众人面前一一走过,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头上的伤疤。

    等到县令问起她此举缘由,她才大声说道:“这便是缘由,这便是我儿不解真相之下,对他亲生父亲动手的缘由。”

    柳母撩起头发,露出额头上的伤疤之时,柳云峰就有些慌了!他忍不住的大喊出声!“娘!”

    柳云峰知道他不可能阻止他娘继续往下说,可他心头慌乱,此时反应完全不由自己,李氏自然也是一样,她恨恨瞪着柳母,恨不得直接在人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柳母一点没有搭理柳云峰两口子,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继续说道:“当时,柳家的妾室和家中儿媳串通,一起上演了一副假孕的戏码,骗了我到家中照顾。我原本也是觉得屈辱,可想着她肚子里毕竟是柳家子嗣,照顾她也是尽心尽力,可他们却故意为难折腾于我,我愤怒之下与之争吵了几句,他柳仕民却觉得我容不下他的妾室,要对我喊打喊杀。”

    “你个死老婆子胡说八道!你凭什么冤枉我!”李氏被柳母的话吓得不轻,下意识去反驳,语气凶狠完全忘了掩饰,她这般摸样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这两口子上堂状告柳群峰不孝,可李氏这个做人儿子的对婆婆态度也嚣张得很的,他们又能是什么孝子贤孙?

    李氏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态度不对,想要对柳母说些软化,可柳母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有淡淡开口,“这些年我已经习惯如此了,柳家谁人不知道,我徐敏凤是个没用的,被自己儿媳使唤糟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娘!”这一回,不只是李氏,柳云峰也慌了,他娘这是明大明的说了,他们不孝!

    柳母知道这两口子在慌什么,她满心失望却一个字没有言说,只一心记着那位先生的交代,要给她的儿子脱罪,只能用孝道来压孝道。

    “大人,各位乡亲,我这额头上的伤,便是他柳仕民的杰作,我请了当日为我看诊的大夫,有大夫可以证明,我当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以上言语并无半句谎话。”柳母这话一落,立马就有一个大夫上堂,有大夫可以作证,柳母当日伤情确实是凶险,差一点就没能熬过来。

    大夫退下之后,柳母继续说道:“大人应该有些不解,我这儿媳缘何要如此折腾我这个婆母?因为她想要分家,想要让群峰得罪他的父亲,想让群峰他被父亲赶出家门,想要独占家里产业,所以用力折腾我,好让群峰犯错。”

    “娘!”柳云峰双手抖动不停,再一次喊了柳母,眼里只有祈求,可柳母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柳母这回不单单只说着李氏,她说到了‘他们’这才看了柳云峰一眼,但她如今看着的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她没有这样的儿子。

    “我被柳仕民差点逼死之后,李氏隐瞒一切,只对怒急的群峰说道柳仕民要害死我,我的儿子是以为他的父亲要杀了他的亲娘,并且已经动了手,他是为亲娘报仇才会对父亲动手啊!

    大人,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嫁了个人面兽心的混账,才害了我的儿子。大人,冤有头债有主,我儿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老娘才会犯下大错,求青天大老爷开恩!让我这个做娘的替他承担他的过错吧!”

    柳母话落,便对着县令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而且还要继续磕下去,吓得柳群峰赶紧拦住,县令也让两边的衙差赶紧拦住人,就连李氏和柳云峰也在帮着拉人,但他们拉人是要和柳母对峙,是因为柳母在胡说八道!

    当日,柳群峰知道她没事了还要对他们下手!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以为她生死不知!

    “大人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但是我娘已经无事,可柳群峰还是要对我爹下手啊!大人明鉴啊!”

    “是啊大人,他柳群峰殴打生父罪不可赦是事实啊!”

    两口子不停对着县令磕头,不停对着县令申诉,可惜县令也好,外头百姓也罢,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了。

    县令判案一讲证据,二看律法,再有便是人情和民心,看着堂外已经压制不住的人声,听着那些替柳群峰鸣不平的声音,县令心里有谱了!

    “肃静!此案本官已有定夺,现判决如下!”

    县令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特别柳云峰两口子,李氏双手不断拍打着柳仕民,希望他开口,可明明已经能说三言两语的柳仕民,却是紧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开口。

    李氏急得不行,柳云峰也是一样,可他们再着急也无用,县令判决出来了。

    “柳仕民之子柳群峰,身为人子却对生父动手,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身为人子,父亲当敬重绝不可违逆,但母亲十月怀胎之苦,骨肉剥离之痛,更是无人可替代,更需子女铭记感恩!

    柳群峰恶逆伤父一案,本官念其为母不平,冲动行事,其情可悯,从轻发落,判其十杖刑,罚白银十两以儆效尤!”

    “大人英明!”柳群峰在听到判决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大了实处,不过是十大板罢了,他皮糙厚肉不怕!

    不只是柳群峰,县令判决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因为这判决要比他们所想轻得多,可陈初阳他们还未开始高兴,更高兴的事来了,县令的判决还没完。

    “柳家长媳,不敬长辈,不顺婆母,其夫柳云峰纵容妻子虐待母亲,罪加一等,今判柳云峰杖责三十棍,李氏二十棍!望所有为人子女者谨记。来人,三人一起行刑!”

    县令话落,柳云峰和李氏都懵了,他们不明白,这事情怎么还牵扯到他们了,两人回过神立马开始喊冤,但他们喊冤无用,已经有衙差上前拖拽压住他们,转瞬功夫,堂上便只有他们得惨叫响起了。

    十大板也好,二十三十也罢,在看热闹的人眼里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可对于被打的人来说,却不只是那一会儿的功夫。

    这每一板子落下去都是折磨,十板子打完,李氏便受不住了,她觉得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她恨不得能昏死过去,可每一板子下去又能将她痛醒,她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李氏的十板子打完了,柳群峰的也打完了,只是相比李氏和柳云峰的惨叫,柳群峰一声没吭,咬牙忍了。

    “相公!”方才柳群峰被打的时候,陈初阳一直在边上守着,等到十板子结束,他直接扑了过去,柳母还有剩下的柳家人也一起却扶着他,二叔甚至已经喊人抬架子去了,一会儿直接把人抬到医馆去上药。

    “没事了,没事了。”柳群峰对着陈初阳,对着他娘,对着所有人放心一笑,之后咧嘴一笑,可他嘴角刚刚绽开,立马衣服龇牙咧嘴的样子,他装不下去了,疼!屁股疼!

    柳群峰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板子也打了,他自是可以离开,他们一家子匆匆往医馆去的时候,一直安静陪着柳仕民的林柔看着旁边还哀嚎不已的夫妻两个,默默上前朝着县令跪下,然后重重磕了一个头。

    “县令大人!求大人为我家老爷伸冤做主!小妇人要状告柳云峰夫妻毒害亲父,我家老爷不是被二少爷打了才会瘫了,他是被柳云峰夫妻下药毒害,才会变成如今摸样!”

    第195章 第 195 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柳群峰挨的板子并不轻, 他是当众被责打,施刑的衙差并不敢徇私,他便是及时去医馆上了药, 也得在床上趴着好好休息几天, 好在如今是冬日, 便是整日在床上窝着,倒也没有夏日里那么难捱。

    “回家之后, 内服外敷的药记得按时喝还有抹上,不再受伤的话,至多二三日就能下床了, 十来日应该就好全乎了。”给柳群峰看伤的大夫瞧着年纪不大, 他一番叮嘱之后, 就让人交钱拿药走人。

    柳群峰他们出了医馆,柳母才一脸担心的冲着二叔道:“他二叔,要不咱们还是再去别的医馆看看吧?我看方才那大夫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话语听着也不靠谱啊。”

    “娘,还看啥啊, 不过十板子罢了, 便是什么都不干, 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哪里那麻烦了啊。”柳群峰这会儿还能感受到伤处火辣辣的疼,但他没觉得自己腰部还有骨头有什么不适, 便知道这是皮外伤不打紧,倒是一点不担心。

    柳群峰这话一说, 柳母还来不及反驳, 陈初阳把话接了过去,“是啊娘, 早些回去吧,果果还在大姑那里,也不知道孩子听不听话有没有被吓到,早些回去吧。”

    提到孩子,柳母也急了,一家人这才赶紧回去了。

    果果现在马上一岁半了,能听懂大人的话,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在大姑家的时候一直乖得很,大姑在灶房里忙活,大姑父在做木活儿,张东平在一边帮忙,林欢在屋檐下做绣活儿,果果被放在了林欢身边的一个大簸箕里,腿上还给盖了一个小毯子,身边好多小玩具。

    他们到大姑家门口的时候,还没进屋呢,陈初阳便大声喊了果果,屋子里正高高兴兴玩着拨浪鼓的果果,听到爹爹声音之后,起初还愣了愣,待到爹爹又喊了一声,他确定爹爹回来了之后,手里面心爱的玩具都丢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要朝着院门口爬。

    这会儿,着急的又何止是果果,听见陈初阳他们的声音之后,大姑家里人都乱了,赶紧丢下了手里的活儿朝着门外跑。“回来啦?怎么样?群峰回来了吗?”

    柳群峰这会儿正趴在马车里,他知道大姑他们担心他,赶紧扯着嗓子喊了大姑他们,二叔也扶着幺爷爷下了马车,把人送进了家门去。

    “大姑,大姑父,没事儿了,群峰没事了,已经回来了。”陈初阳这会儿已经把儿子抱到了怀里,他一边安慰哭的伤心委屈的儿子,一边赶紧和大姑他们一家报喜,之后便要忙着回去了。

    有幺爷爷在,今日的事儿,幺爷爷自会和大姑他们说清楚,他还得回去安慰一家子老的小的。

    陈初阳知道,今日的事对柳母打击很大,眼下瞧着是没事了,可柳母心里不知道多伤心呢。

    可他没想到,今日,让柳母伤心的事,不仅仅是柳云峰欲置柳群峰于死地这一件事,他们到家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家里来了方才留下看热闹的村人,将他们走后的事情都和他们说了。

    柳群峰他们走后,林柔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两口子,趁势说了她隐忍许久的事。

    柳云峰夫妻两个,前脚状告胞弟殴打父亲,后脚就被父亲妾室告发对父亲下毒。林柔的话,震惊的又何止是柳云峰夫妻两个,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傻了,就连县太爷都觉得此事荒谬,立马让林柔拿出证据。

    林柔能在公堂之上,将柳云峰夫妻对生父下毒的事儿说出来,自然是料定了时机,不会再给那两口子翻身的余地,且柳云峰夫妻机关算尽自作聪明,却是害了自己!

    他们为了陷害柳群峰,将柳仕民搬到了堂上作证据博同情,也是因为此举方便了林柔行事。

    林柔请求县太爷请大夫为柳仕民看诊,查验他身体如今摸样是否因为药物之故,且不止如此,林柔甚至还留着长久以来柳仕民喝药留下的药渣。

    县太爷不止喊了医馆大夫,甚至出动县衙仵作,虽说仵作职能是验尸,可仵作对有毒之物和症状也最是了解,县里大夫还有县衙仵作查看柳仕民身体之后,皆只有一个答案。

    “此人身体确有中毒之相,应是一些令人神志不清让人行动迟缓之物。”

    柳仕民身体被查出确有中毒之相,可柳云峰哪里肯承认,柳仕民中毒也有可能是家中妾室所为,他们拒不承认,反而往林柔身上泼脏水。

    但或许是作恶多端的人自有报应,县太爷虽一时不能查明柳仕民中毒是何人下手,但往柳群峰铺子下药的主谋浮出水面了。

    之前,柳云峰花了大价钱让赌坊管事替他顶罪,管事也应了,可管事应了之后,那狱卒却以管事没有动机为由,坚持认为幕后定有主谋,竟是对那管事不断动刑。

    那管事也不是个蠢人,被打了个半死之后才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事儿他扛不住,事主明显知道是何人所为,他不招的话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打死!

    柳群峰夫妻和林柔在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柳云峰成了另一桩案子的真凶,且罪名依旧是投毒,如此,即便他对生父下毒一案还没有定论,在场所有的人心里也有了答案。

    柳云峰定然就是那个对生父下毒之人。

    “哎,云峰那孩子怎么变成了如今摸样啊。”柳群峰也是在柳家村长大,看热闹的村人也不个个都是幸灾乐祸,也有人唏嘘不已,不明白柳家人好好的日子怎么过成了如今样子。

    父子断亲,兄弟反目,甚至还有儿子对老子下毒,这都是什么事!

    前来报信的村人走后,柳母一句话没说,进屋之后将她屋子的门关上就没有动静了,家里人都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静也不去打扰,倒是二叔冲柳群峰提了盛长安一句。

    “此事多亏了盛家那孩子,若不是他请来的先生为我们出谋划策,我们还只想着鱼死网破呢。”

    当时,柳群峰出事之后,柳家所有人都知道柳群峰对柳仕民动手是事实,且柳云峰有人证,这事儿他们是反驳不了的,他们着急之下乱了头绪,只想着让县老爷也知道柳云峰夫妻对柳母不孝的事,还是盛长安的人到了,他们才有了另一个思路。

    不孝确实是罪无可赦的重罪,所以想要柳群峰无事,同样只能用孝道来说事,所以这才有了柳母在堂上那番话,有了她的那番话,柳群峰对生父动手才是别无选择之举,才能被宽恕。

    “二叔,我知道的,这恩情我记住了。”

    二叔他们也知道,今日柳群峰虽然平安回家了,可今日的事绝不是什么皆大欢喜,他们也不过多打扰,二婶抱着果果哄了一会儿,陈继安夫妻两个也安慰了陈初阳一番,之后他们便各自回去了。

    大家都走了之后,柳群峰才趴到了床上休息,果果也跟着趴到了阿爹身边,还拉了柳群峰一个手掌当枕头,一直不停‘阿爹阿爹’的叫着。

    果果这般反应,陈初阳鼻头一酸立马坐在床边,摸了摸躺在里侧的孩子。“看来果果还是被吓到了。”

    “没关系,往后都没事了。”

    柳群峰趴在床上,一只手被儿子当了枕头,一直手去拉身边夫郎的手,陈初阳把手伸了过去,他便抓着人手往他脸上靠,“阿初,是真的没事了,你放心吧。”

    “仓库的事虽然还没有眉目,但我相信定然和柳云峰脱不了干系,他就是见到仓库放火不成,才有了后面对铺子下手的事,可他没想到那事儿也没成,便只能用柳仕民做借口告我上公堂了。”

    眼下,家里的麻烦基本都解决了,惟有仓库的事还没有头绪,但放火的真凶柳群峰不做他想,他觉得凶手一定也是柳云峰,如今柳云峰被抓了,且大概率不会有放出来那一天,家里终于能清净了。

    “哎。”陈初阳知道柳群峰说的那些事,确实是不用担心了,可家里并不是没有需要担心的事了。

    他看向柳母房间,眉头紧皱,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拽着,连大气都喘不上一口,实在是难受。

    柳云峰两口子确实是恶有恶报了,可他们阿娘这会儿怕不知道多难受!

    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虽说柳云峰两口子做了太多让他们阿娘伤心的事,阿娘也不打算和他们来往了,可不来往归不来往,她大概也是希望儿子能好好的,可如今不可能了。

    柳云峰对生父下毒之事,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他们心里知道,这是事实,可这样的事实,让一个当娘的怎么接受啊。

    她如今要面对的,不只是儿子的恶毒,儿子竟然能恶毒到对生父下毒,更难的是之后的事,那便是儿子即将面临的惩罚,若是此事有了证据,柳云峰的命是保不住了。

    “相公,这些日子不要和娘顶嘴,顺着她一点,也不要提起他们的事。”

    “我知道的。”

    柳群峰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他娘啊,那是他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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