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院中,江砚和沈易一块儿找了一个遮阳伞搭在了院子里,沈易搬了桌子和凳子过来,江砚切好了羊肉,洗好了签子准备串串,沈易也准备帮忙,却被人拦了一下。
江砚的目光扫了一眼沈易的手,这做手术的手不能伤:
“我自己就可以。”
“两个人串不是快吗?”
“容易伤手,这沾了生肉的签子戳破手指容易感染,我从前串过,有经验,你不是还要熟悉熟悉课本吗?你看书吧。”
江砚的目光扫了扫沈易扣在边上的那本七年级下册的数学书,这是江砚找胖姐要来的旧书,准备提前熟悉一下,周末的时候好给小胖子补课。
“那我可不客气了。”
“别客气。”
就这样两人在院子里的小桌子边相对而坐,江砚串晚上烤的串,沈易看七年级数学书,时不时那笔算两道题,算着算着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哎,大神,你上学的时候数学好吗?”
江砚抬头:
“还行吧,凑合。”
“你说我教小胖子,用不用提前准备点儿降压药?”
江砚忽然想起了隔壁刑侦副队季哥辅导孩子功课之后那日渐后移的发际线,然后认真对回答他:
“降压药不一定,防脱洗发水先买一瓶吧。”
沈易...没一会儿江砚出声:
“我去胖姐家拿一下烧烤架。”
沈易立刻放下课本:
“我陪你去。”
去隔壁的时候胖姐已经将烧烤架找出来用水冲洗了一遍了,还又给他们送了个西瓜,嘴里还不住地夸:
“小江真是我见过的最会做饭的人,哎,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江砚没什么停顿地说:
“在殡仪馆帮人家出出殡。”
出,出殡?果然胖姐愣了一下,看着江砚的脸联想了一下村子里原来那个出殡的阴阳先生,这,这差距...沈易怕胖姐忌讳江砚的工作,连忙开口:
“胖姐你不知道吧?殡仪馆可是好单位,民政局下属的事业单位,江砚是正经的事业编。”
事业编三个字一出,胖姐再抬头看江砚的时候眼睛里都露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羡慕之光,出殡两个字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呦,你看我就说小江这样看着就是有好工作的,事业编好啊,那可是正经国家的编制,铁饭碗呢。”
沈易笑嘻嘻地点头,似乎夸的是他:
“那可不,他们这行到什么时候都有饭吃呢。”
江砚侧头看着洋洋得意的沈易,微微低头,唇角却向上勾了一下。
“那小沈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可没有江砚那么厉害,我就是医院编外的,平常跑跑腿。”
胖姐微微睁大眼睛,一脸的我知道:
“导诊啊?我们村原来有个大姐,在大医院做导诊,儿子结婚全款买的房,小沈你也努努力,以后你在津市买房。”
沈易跟着笑了笑,又插科打诨两句才和江砚一块儿带着炉子回去。
晚上江砚做烧烤,沈易去旁边的小卖店扛了点儿啤酒,晶晶亮地看着江砚:
“大神,来点儿吗?”
“陪你来一口吧。”
一晚上吃的沈易又是两片消化酶下肚。
又过了两天,沈易才接到孟研的电话:
“孟师姐,怎么样?”
那边的女声清冷干脆:
“我去医院看过李慧梅了,找机会和她单独聊了聊,她放弃了现在离婚。”
沈易眉心一拧,瞬间坐起身来:
“为什么?”
“她孩子现在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我也问了新生儿科的医生,那孩子至少还要住一个月的保温箱,虽然哺乳期内通常是将孩子判给女方抚养,但是李慧梅没有工作,自己又刚刚经历了大手术,没有精力也没有经济实力抚养孩子。
她老家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很少管他,弟弟倒是想为她出头,但是才刚大学毕业,自己也才将能养活自己,对她也没有能力帮衬,她没有后路,离婚之后她甚至无处可去。”
沈易的手紧紧捏了捏眉心,李慧梅的情况他知道,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来源,如果娘家又没有后盾,确实是很难逃离现在的生活的,孟研的声音理智又清醒:
“手术醒来知道这一切之后心灰意冷想要离婚是真,权衡利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离婚的资本也是真,很多女人在婚姻中都是这样进退维谷,自己甚至都没有选择的资本。”
两人沉默片刻,沈易才出声:
“她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她只是放弃了现在离婚,想找一份工作,她是学幼师的,我给她留了联系方式,等她身体恢复一些,我可以联系妇联看能不能帮她联系个工作,徐徐图之吧。”
沈易点了点头。
江砚发现今天沈易吃饭的时候少有的心不在焉,眼前是他昨天下午一直看的辣子鸡,但是这人已经戳了半天,半碗饭都没吃进去:
“是不合胃口吗?”
沈易回神儿:
“啊,没有,就是有点儿emo,哎,大神,你多大?”
“我94的。”
“我也94的,我11月的,你是几月的?”
“6月。”
“那你比我大,你这工作也挺稳定的,谈对象没?”
江砚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到了这里,微微摇头,沈易追问:
“为什么啊?没合适的吗?”
对面的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这个工作很多人都会忌讳吧,你呢?有谈恋爱吗?”
沈易想了想江砚的工作,虽然是事业编,不过可能女孩子还是有顾忌:
“我也没有,我这工作没日没夜的,哪有对象肯跟我?”
江砚夹了一个辣子鸡放在碗里,筷子戳了一下米饭,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工作都一地鸡毛,哪来那闲心。”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似乎松懈下来一些的肩膀:
“那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嗨,就原来工作的事儿,多愁善感了,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
“那晚上给你做锅包肉。”
沈易瞬间笑了:
“大神,以后你媳妇一定非常幸福。”
他觉得江砚真的是典型的好男人,长得好,工作稳定,爱干净,主动做家务,最重要的是还这么会做饭,李慧梅的老公但凡能有他的三分之一,也不会过的这么苦了。
下午科室里给沈易打了电话,七嘴八舌的问他过的怎么样,沈易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一群社畜,颇有些作威作福的样子:
“告诉你们,哥不着急回去,哥在这里过的好着呢。”
“沈哥,您这是在哪啊?看着环境真好。”
“好吧,给你们看看,什么叫诗和远方。”
沈易将镜头对准外面远处的山,录了一段,苍山巍巍,炊烟袅袅别提多神仙了,周明羡慕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哥,您是诗和远方了,不知道咱们天天精神都在崩溃的边缘,你知道吗?咱们楼下的心外科的李主任抑郁症了,昨天被发现在办公室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多亏发现的早,今天院里紧急开会,要给咱们安排心理疏导,心理医生都来了。”
沈易赶紧将镜头转过来:
“啊?这么严重?哪里的心理医生啊?”
“听邹哥说是你的老熟人。”
沈易摸着下巴想着:
“我的老熟人,心理医生?齐慎啊?”
此刻聚在一块儿的白大褂们让开,身后一个穿着深蓝西装,在一众不修边幅的医生中显得鹤立鸡群的人笑着走向镜头,眼睛狭长带笑:
“沈主任,许久不见啊,本想着今天过来找你蹭顿饭的,你倒好,停职停的利索,消息也不来一个。”
齐慎比沈易大一届,是从妇产科转专业到心理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和沈易还住过一个寝室,沈易看到他也不客气地打趣:
“你那咨询费按小时收,我可付不起。”
齐慎附身凑近屏幕看了看他周边的环境,微微眯眼:
“你这穷乡僻壤的有外卖吗?还没饿死呢?”
沈易顿时笑了,那笑容里都是都连日的美食浇灌出来的得意:
“托福,外卖是没有,但是哥在这里碰到一个活爹,我只需要每天洗碗,就顿顿都能吃上五星级大厨水准的菜。”
连邹木都忍不住侧目:
“你碰上谁了?”
“邻居啊,和我同样租房度假的邻居,简直就是神仙,你们知道吗?我只要前一天在短视频上多看哪个菜一眼,第二天就能在饭桌上吃到,大前天是回锅肉,前天是烧烤,今晚还有锅包肉在等我。”
齐慎盯着沈易看了两眼,带着心理医生那独有的看谁都是神经病的目光,半晌专业开口:
“无数的事实证明献殷勤多是有所图谋,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回锅肉,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烧烤和锅包肉,你小心为了那张嘴把自己给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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