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拜托,我家师兄天下第一! > 3、放我回去,我不修仙!(一)
    木杖狠狠撞击地面,一阵闷声把章祁月唤醒,眩晕感还未散去,他撑着头部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声音源头,只一眼,那些陌生的景色让他觉得自己更晕了。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排类似编钟的存在,发出淡淡金光,一位白衣长者坐在座椅上垂视跪在下方的两人,右手紧握一根木杖,从那手背突出的青筋章祁月已经猜出这位长辈到底有多生气了……


    可是他明明上一秒才从烤肉店出来,都到单元楼门口了,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电视上仙侠剧里才有的场景?!


    不对,比电视上的更仙气。


    还不对,秋盛学长去哪了?


    章祁月侧头就注意到同他跪在一起的少年,长发似墨散落两肩,垂于前侧的两捋头发刚好挡住了章祁月的视线,他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被宽袖遮盖置于腿上,好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从身边人得不到答案,章祁月又眯着眼睛试图从那位中年男子面容猜测是哪位当红明星,他此刻宁愿相信是他脑子发晕误打误撞进了影棚,也不敢想是小说里瞎扯的穿越。


    又是一阵敲击声,沉闷的重击传入耳中震得脑子疼,章祁月只能努力降低存在感,小幅度侧头试图用布料冰凉触感来减轻头部阵痛。


    这一蹭硬生生把他吓僵直了,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装扮后彻底陷入沉默:自己也是一身古装,束腰宽袖,腰间环有玉佩,红色流苏此刻正垂在地板上。


    我靠,这是被雷劈晕误打误撞成古装剧演员了?


    “章祁月你乱动什么,都不认错是吧?给我把宗规背一遍。”长者气得想直接冲下来给两人几棍子,可碍于这俩是折戟宗宗主心爱的宝贝徒弟,只能强忍着怒意敲敲地面。


    章祁月嘴唇一张一合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剧场有没有提供的提词板,最终自暴自弃,眼睛一闭:“……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空气刹那间凝固住了,但他精准捕捉到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没忍住漏出一丝气音,火气瞬间上头,索性不再吭声,微垂眼睑低头装乖,心中却早已将对方咒骂好几轮。


    “荒唐!阮秋盛,你身为门派大师兄,背给你师弟听。”


    谁?阮秋盛?章祁月听到这名字猛地抬头将视线重新落向旁边,想要透过发丝看穿那人模样。


    被点名的少年身形一顿,抿着唇缓缓抬头,那双浅灰色桃花眼尾缀了点红,竟不显妖媚,衬得他面容更加俊秀让人移不开眼。


    章祁月倒吸一口凉气,悬着的心彻底死掉,他迅速重新低下头在旁边跪得笔直,心中默念无数遍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尊老爱幼,相互扶持?”


    不愧是一个学校的,走不出两种人。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此刻章祁月已经断定这离奇的穿越事件降临在他们身上,还成功撞成了被罚跪的悲惨师兄弟。他从容闭上眼,俨然看开了一切般双手合十,等待新一轮/暴风雨出现。


    毕竟没有什么事会比刚刚的问答更让人觉得尴尬了。


    阮秋盛也搞清楚了当前处境,不动声色向旁边移动紧靠着章祁月,趁无人注意时拉住他衣摆拽了拽,想让他安心。


    脑海中预想的责备没有降临,两人壮着胆子抬眼望向上方,却意外看到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长老此刻眉毛拧成一团,问了句毫无关联的问题:“还记得你们自己学的仙术吗?”


    意料中的迷茫。


    长者面色凝重站起身,下一瞬他化作烟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郎青年立于两人面前,眼睛细长眉尾平滑上翘,与刚刚那庒肃老者完全不能相比。


    他名邯绍,在惩戒室担任长老职务,出挑的容貌常常无法震慑贪玩弟子,无奈下只能幻化出另一副皮囊。


    只见他捏造出封闭空间,将两人分别丢进去,五指一拢空间陡然消失。他背手离开惩戒室,独留两道传音下达着要求:把宗规罚抄五百遍,背会为止。随后他不再用神识探测关在空间里的两人,手指掐诀御剑迅速飞向远处药谷。


    魂魄合体,几年前的占卜此时才显露出迹象,要是折戟宗宗主邹煜知道他家俩得意徒弟成了废物,估计连夜将药谷里丹药抢空把他们重新灌回巅峰。


    虽说阮秋盛和章祁月原本修为刚到金丹期,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出挑了,虽然身体有缺陷不能深入修炼,不过好在聪慧过人,一点就通。邹煜平时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教导,把相应的功法书本丢给他们,便一个人去药谷找谷主“麻烦”去了。


    邯绍双脚刚落地就听到谷内争吵声,不满地啧了一声,真不愧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他继续快步向前走,手腕一翻,几枚银针脱指飞出截断两人的对话。


    红衣青年神色一凛,擦着风刃侧身抬手朝空中抓去,银针牢牢躺在他的掌心中,未伤分毫。


    不知从哪捞来的纸扇,邹煜啪地合上敲在银针上,争执被人打断自然有些不悦,他抬眸望向停在不远处的邯绍,神情散漫慵懒:“邯绍你不在惩戒室,来这干嘛?我还在和苏焱讨论徒弟的好处,就这么被你打断。”


    “没人跟你讨论,少在我面前显摆你那仨徒弟,耽误我炼丹。”旁侧药谷谷主身着青翠色长袍,发间别着一枚竹叶,连个眼神都不给邹煜,抱着数瓶丹药朝邯绍点头问好便想离开。


    “哎别走啊,那我说正事,我来向你讨几瓶养魂丹。”


    “滚,这个月都第六瓶了。”


    “才六瓶,你看我那两个小徒弟失了一魄修炼卡金丹多久了,多可怜啊…”


    邯绍习惯了两人拌嘴把旁人当空气,负手站在一旁趁着话头接道:“他们魂魄齐了。”


    “对啊,就算魂魄齐了也……什么?齐了??什么时候的事?”邹煜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手指还半扯着苏焱衣袖,脸上却收起笑容直直扭头看向后方。


    “就在刚刚惩戒室里。”


    “他俩不是因为吵架出言不逊被你抓去认错的吗?怎么就齐了?”


    “还记得老宗主仙逝前的话吗?天命。”


    邯绍轻飘飘一句话如地雷般在邹煜心里炸开。


    当年邹煜收下阮秋盛后,宗门长老见他缺失一魄被多次拉去用仙术洗魂,反复确认阮秋盛究竟是人是妖。自古正邪不两立,倘若收一妖做徒弟,传出去不仅折戟宗颜面尽失,身为师父的邹煜也会遭万人唾弃。


    洗魂如同剔骨,痛不欲生,不齐全的魂魄根本招架不住这般折磨,几次下来甚至无法行走。邹煜向来护短,抄起剑劈开长老院大门直接把阮秋盛带走,放在自己院落里亲自照顾疗伤,明令不许旁人进入。


    不论是谁,敢来抢人他就敢翻脸。


    邹煜是谁,手指微挑便是刺穿数十个魔物,剑光横扫便是伏尸遍野,腰坠雪渊剑,所过之处皆无邪祟,人人敬他为剑仙,却又忌惮他恐怖的实力。


    此后便再无人提洗魂,邹煜整日守在他的枫翠居内做一阵子称职师尊,直到后来阮秋盛在琴前悄然入定,他才恍然大悟:守了大半个月的水灵萝卜竟然不是剑修。


    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邹煜布下护法结界便扎进书阁到处翻找琴谱以及琴修的相关书籍,等阮秋盛醒后一股脑全塞他手里,随后拍落手上灰尘潇洒转身下山继续捡萝卜。


    不出几日,原本冷清的枫翠居被吵闹声占领,邹煜躲在树上托着下巴看下面三个闹腾的弟子。那次下山他收获颇多,不仅拐走了武将世家的亲儿子沈琦,还在半路上捡走同样失了一魄的章祁月。


    可他没想到这俩魂魄不齐的小子能这么闹腾,什么小事都要吵一架,彼此怎么看都不顺眼。起初他还尝试利用师尊身份压一压俩乱窜的火苗,结果发现自己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一团空气!


    他气得甩手不干了,劝架的活就落在沈琦身上。然而沈琦一心全是手中宝贝剑,大师兄和小师弟在面前吵架,他就负责坐在旁边擦拭剑刃,再无聊一点就甩剑劈木头,一句一块。


    谁家好人吵架还有伴奏啊……邹煜苦着脸不住感叹,三个萝卜一个宝,俩魂魄不全就算了,还偏偏一个琴修一个符修。


    传音恰时在神识中响起,邹煜翻身坐起吐掉口中草茎,闪身出现在星盘前。折戟宗西侧有座高山直冲云霄,云雾缭绕的高台上星盘缓慢转动带动漫天星辰,折戟宗宗主世代以寿命为引,窥探天机。


    素白长袍上沾染血迹,原本聚拢一起的门派长老在邹煜到来时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无力倚靠在门童身上的老宗主眼中闪着光,吃力地挥手让邹煜走上前靠近他,运用被星盘反噬后仅剩的灵力将自己声音落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我以身为祭,你大徒弟乃天命所向,需得外界……方能得天命护佑。”


    “外界什么?”


    “祭……血…不...不可说。”


    邹煜眉头越来越紧,老宗主强撑着说完断断续续的话语,灵力尽失,浑浊的眼球失去焦距再不见光芒。周边响起各种哭唤,邹煜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天命?什么外界?他该怎么做?


    手臂被人用力向后扯,邹煜重心不稳晃了晃身形,茫然地回望紧绷着脸的邯绍,下一瞬冷静的话音出现在脑海中:“先送老宗主,其他之后再说。”


    那日星盘台发生的一切,宗门上下一致闭口不谈,枫翠居也如往常一样,只不过远处的看客由邹煜一人变成了三人。


    “我这有养魂丹,先给他们吃着。”苏焱喜爱翠竹,药谷里除去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草,剩下空地全都种上了竹子。每天折一枝叶别在头上,再衬上淡青色衣袍,衣摆处青竹刺绣栩栩如生,倒还真有远离尘世的疏离感。


    “好,我先替俩兔崽子感谢你。”邹煜看着远处阮秋盛认真抚琴却被飞来的符咒打断,转而两人又开始新一轮争吵不禁有些担忧,喃喃道:“真有天命一说吗……”


    老宗主仙逝后,邹煜身为他的亲传弟子自然接下折戟宗宗主之位,可他从未登上星盘台,他不信天命,更信人为。


    更何况他还想活久点,没到想不开折寿看天命的地步。


    春去秋来,枫翠居内花开花落,一道凌厉剑光直劈前方,剑气没有惊落绿叶,却在长剑收鞘后几人合抱的树木晃晃悠悠向一侧倒去。


    “二师兄好厉害!”


    沈琦抬手捋起垂发,还没来得及得意转身回应夸赞自己的三师弟,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邹煜出现在身后指着倒下的树木提高声音:“砍什么不好非要砍我梨花树,我养了多少年的树!”


    “师尊你仙力无边,肯定能起死回生,我以为只是一棵树……”


    “还起死回生,我掌管生死簿吗?今年别想着吃梨了。”


    “师尊,弟子错了!哎呦别揪耳朵!!”


    距离那次泄露天命转眼已经过去十几年,宗派内只有一些繁琐小事,这也慢慢让邹煜放松了警惕。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邯绍大步跨进枫翠居一把拉走还跟徒弟扯理的邹煜,鬓边细汗令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不安。


    “怎么了?”


    “阁里几个不怕死的老东西坐不住了,已经开血祭引魂了。”


    话音刚落,邹煜直接跃上雪渊剑冲向阁楼。紫光拢住高楼,周身萦绕着一圈金色复杂印痕,这正是祭法开阵的征兆。邹煜两指相合,数把剑影立于身后,手臂一挥剑身骤亮,几道光相交缠绕刺向屏障发出尖锐的刺鸣声。


    几番下来阵法毫发无损,邹煜脸色更加难堪,什么时候一宗宗主的徒弟还需要这群东西管教。


    一炷香后紫光缓缓褪去,邹煜手指掐诀,万千剑影汇聚塔顶融成一柄巨刃,刹那间下坠将高楼碾于碎末。他跳下半空,无视倒在四周昏迷过去的长老们,眼神瞥过中央血红法阵,心脏咯噔一下。


    血祭成了。


    他赶忙返回枫翠居查看阮秋盛和章祁月的情况,恰好与刚赶到的邯绍错开,邯绍看着满场残渣没有多余表情,只是向前走近阵法看清走势后,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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