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邵言起得很早。


    事实上,他根本没睡着。


    清晨五点出去跑步,十公里不太够,又跑了十公里。


    太多的喜悦和期待,几乎将胸腔挤爆。


    当然,更多是因为没有发泄出来的,过剩的精力。


    很克制的,等到七点半,估计着先生已经起床了。


    他去了主楼,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的。


    去楼上看,主卧里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也没人。


    他心头一跳,连忙打电话给林奇。


    听筒里,林奇的声音带着些风声。


    “哦,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先生说要去迪拜。”


    邵言回想最近的项目,好像没什么必须去迪拜的理由,不由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跳伞、蹦极、沙漠越野……其他的,先生说到了那边在看。”


    ……


    邵言心头一软,眼中泛起一丝心疼。


    这些年以来,先生真是憋坏了吧。


    他多问了几句,问林奇去了几个人,分别都是谁,又叮嘱各种细节。


    挂断电话,林奇掏了掏耳朵,开车的队员吐槽了句:“邵总话这么少一个人,对先生的事却真能叨叨。”


    林奇挑了挑眉,可不是。


    他想起昨晚的事,邵总居然真的成功标记先生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


    不过职业道德使然,林奇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包括对自己的队员。他以后工作时自己发现是一回事,消息却不能从他嘴里泄露出去。


    于是这个话题很快被忽略,扯远。


    -


    srpro的发布会非常成功,加上临近春节,大众消费热情高涨,市场反响热烈。


    欧新官网服务器几度濒临崩溃,技术团队连夜加班确保系统稳定运行。合作的几家电商平台也是类似的情况,浏览量屡创新高,客服应接不暇,电话和在线咨询络绎不绝。线下直营店的门口则排起了长队,店员们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忙着补货和整理商品。


    好在高层对于这种现状早有预期,提前做好了周全的预案。


    人员排班分工合理,流程运转有条不紊,因此尽管一线员工忙得鸡飞狗跳,顺利结束前期工作的高管们却可以在庆功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当然,总会有各种突发情况需要人托底。


    邵言跟部分高管同事在华阳市又待了两天,处理后续的琐事。回京之后,还有更多的工作在等着他。


    除了新上市的产品,欧新其他的业务也很繁杂,加上顾轻渔名下还有很多其他产业,无数重要不重要的事情需要有人把关。


    管理层早已习惯,先生其实不太管事,有什么事直接找邵言拍板。


    事实上,顾氏真正拿主意的人始终都是顾轻渔本人。


    邵言只是一个忠诚的执行者,高标准严要求的完成他的每一道命令。


    但最近这段时间,顾轻渔却不总能联系得上。


    不知是不是玩疯了,电话不怎么能打通。


    难得通上几次话,每次都在不同的国家。上上次在南非,上次在埃及,这次又在瑞士。


    邵言想说工作的事,却被打断了。


    “你自己拿主意吧。”顾轻渔的语气有些散漫,“我马上要进山,山里信号不大好,你不用总是打来。”


    他电话挂得很干脆。


    在那之后,果然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邵言心情有点闷。


    其实他打电话不是完全为了工作,更多是想听听先生的声音。


    标记完的第二天就见不到面,声音也听不到。


    他焦躁得想啃指甲。


    但他确实也不忍心,总拿这些琐碎事去打扰先生的心情。


    他难得状态好,想出去玩个痛快,有什么错。


    况且,先生叫他自己做决定,难道不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邵言不能辜负先生的信任,于是只能尽职尽责的把自己栽种在工位上。


    -


    春假前一天,邵言百忙之中抽了点空,去了沈逸的实验室,要求重新检测匹配度。


    沈逸上次跟他的谈话不欢而散,听到来意,更是气得无话可说。


    他拒绝了。


    邵言便提出让他的助手代劳。


    只是重新检测匹配度而已,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个无礼的请求。


    助手谨慎观察沈逸的神色,见他并未出言反对,于是按部就班抽取了邵言的血样,没有给他任何插队的特权,说结果节后才能出来。


    邵言并不介意等待这几天。


    顾轻渔春节没有回来。


    这个属于家人团聚的节日,对于家庭关系恶劣的他而言,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从前这个时候,顾轻渔通常也都在外地度假。


    邵言提出要陪他一起,却总被拒绝。


    “忙了一年,难得空几天,你陪着你妈妈吧。”他这样说。


    于是邵言会在除夕夜守岁的时候,给他打一通电话问候。


    今年也是如此。


    吃过晚饭后,邵言陪母亲在客厅看晚会。


    守到晚上十一点多,快倒计时,他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回房间给顾轻渔打电话。


    值得高兴的是,这次很顺利,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过年的时候可以不提工作,邵言问他玩的怎么样。


    顾轻渔兴致很高,跟他分享了前阵子在瑞士爬山的经历。


    “我们攀登了马特洪峰,”先生的声音很轻快,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虽然没能完全登顶,但这段经历真是令人难忘。我们选择的是赫恩利山脊路线,这是最具挑战性的路线之一。刚开始的时候,天气还算不错,清晨的阳光洒在积雪覆盖的山峰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但是,随着海拔的升高,我开始高反,爬到3700米左右就不太行了,然后坐缆车下山。”


    “你不知道这里有多美。白雪皑皑的山峰,巍峨雄伟的冰川,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蓝天,比纪录片里的还要震撼!”


    邵言安静的听着,随着他的讲述想象,最后忍不住低声提议:“先生,下次让我跟着您。”


    顾轻渔答应得爽快,说:“好啊。对了,我还拍了好多照片,待会儿传给你看。”


    “好。”邵言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了或远或近的爆响。


    他推窗一看,夜空中绽放出五彩的烟花,是倒计时结束了。专属于国人的新年来临,耳畔传来顾轻渔的祝福:“邵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那头,顾轻渔安静了片刻,才说:“邵言,新的一年,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吗?”


    邵言正要答应,话到嘴边却顿了一下,问他:“跟,从前一样吗?”


    大概是因为隔着千山万水,听筒里顾轻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实:“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忠诚的朋友,对吗?”


    邵言眼神微暗,扯了扯嘴角,承诺:“当然。”


    -


    挂断电话,邵言在窗前站了许久。


    窗外的烟花很美,刹那间绽放出最绚丽的姿态,却转瞬即逝。


    他转身进了浴室,不多时哗啦啦的水声传了出来。


    邵言闭眼站在的水柱里,温热的水流蜿蜒而下,顺着流畅的胸肌滑向紧实的腰腹和结实的长腿。他身材高大却并不显得过于壮实,肌肉轮廓分明且很漂亮。


    他肩背抵着墙壁,呼吸逐渐粗重,眉心蹙起,手底十分粗鲁的动作着。


    他每天都无法克制自己,不断回想那天晚上的场景。先生就在他的怀里,咬着唇,压抑着,却总忍不住溢出一点点声音,任由他死死的扣着。


    甚至他最常戴的那副,里面藏着致命武器的金丝边眼镜,被他强势的摘下扔在一边,也没有表示异议。


    那么乖巧,那么信任他。


    他知道他很痛,额前密密的细汗,也能强撑着。


    因为知道先生很辛苦,所以他才尽力克制着。


    没有得到真正的满足,怕吓到他,甚至从始至终动都不敢动。


    天知道他真正想做的。


    胸腔深处传出的一记闷哼,邵言粗喘着靠在墙壁,水流带走了他妄图犯上的罪证,却不能冲洗掉疯狂滋长的占有欲。


    跟从前一样?


    怎么可能?


    先生不是个天真烂漫的人,他之所以能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因为他太听话了吗?


    邵言睁开眼,随意拂去脸上的水珠,双手顺着发根朝后一捋,掌心带走了绝大部分水分。他甩了甩头发,赤身走出淋浴间,像是被爆雨淋湿的雄狮抖了抖鬃毛,脚步轻盈,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野性与力量。


    摆在床头的手机连续震了几下,他裹上睡袍走近,拿起来查看。


    是先生的消息。


    邵言的手机是市面上最大屏幕尺寸的,拿在他手里依旧显得小巧,操作起来像是在摆弄玩具。他点开对话框查看,是先生电话里说过要发给他看的照片。


    一共五六张。


    有在马特洪峰前的自拍,先生穿着蓝色登山服,拄着登山杖,站在白雪覆盖的山地上,背后是广阔无垠的冰川和湛蓝的天空,他脸色其实不大好,应该是高反的原因,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高空跳伞的照片,是有人从飞机上帮他拍的,画面中先生已经跳出去了,但降落伞还没有打开。他在空中摆了一个双手双脚都伸展出去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惊险,又十分有趣。


    邵言珍惜的看着照片里omega纯粹的开心笑容。


    这样的先生是很少见的。


    剩下的照片场景都不相同,他将每张都保存下来。


    有蹦极的,他站在高高的蹦极台上,背景是一片绿色深谷,他看向镜头的目光似乎很自信,又像是给自己打气。还有在沙漠里,他骑在高高的骆驼背上,额发被大风掀起来的眯着眼的样子。难得沙漠里有两张照片,第二张漫天黄沙之间,顾轻渔手里掐着一条疯狂扭动的蛇,他显然很喜欢这张,还为它配了一条语音。


    “怎么样,你敢吗?”


    语气里带着点儿得意洋洋的卖弄。


    邵言笑出声来,按下语音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当然是一段精彩的故事。


    顾轻渔为他娓娓道来。


    他此刻人在欧洲,那边时间才刚刚入夜,并不急着睡。


    于是他们聊到很晚。


    分明是很温馨的结束,这晚邵言却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是被先生掐住七寸的那条毒蛇。


    极力的挣扎之后,他终于摆脱了致命的禁锢。


    没有逃走,却在第一时间,将带毒的尖牙深深扎进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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