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你不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了吧?”
陆奶奶生怕她又只是去见一面,然后说不合适。
“他弟弟在公社卫生所上班,你二哥在公社供销社上班。”
陆奶奶跟她掰扯清楚,“他在机械厂当技术员端着铁饭碗,你大哥在公社小学教书,也算是铁饭碗,这门也当,户也对吧?”
眼下还没开学,所以陆清明在家跟着家人上下工。
至于陆清天,供销社那边门面在改装,等改装好了后,他才去上班。
“再说你,”陆奶奶抬起手给陆清鸢整理了一下碎发,脸上带着愧疚。
“也是我拖累你在家照看我,要不然你这高中文化,怎么也能进小学那边教书的。”
“奶奶,您别这么说,”陆清鸢不爱听她说这些。
“哪有那么容易进去教书的?不说别的生产队了,咱们生产队知青所就有好几个人盯着教书的活儿呢。”
她一个才毕业半年的高中生,哪有那些人有经验。
“那你说实话,你瞧上这人没有?”
陆奶奶一脸正色地问她。
陆清鸢也没糊弄她,仔细想了想后点头。
“双方家庭情况差不了多少,比较合我的心意,他人虽然大我几岁,但只要人本分、上进,还是可以相处看看的。”
“这人肯定是本分的,”陆奶奶笑眯眯地说,“不然退役几年还一头埋在工作上没对象?”
“厂里的姑娘不少,给年轻小伙子介绍对象的人也多,可见他一心一意干一件事的时候,不为别的所动。”
陆清鸢点头,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
“上进嘛,我觉得是上进的,不然能这么快拿正式技术员的工资?反正这人,你给我去好好相看,别和今儿上午那样,坐下来没多久,就说不合适,走了。”
已经从陆五婶那,得知相看时间不长的陆奶奶略带警告道。
陆清鸢再次点头,瓷白细长的手拍着胸口跟她保证。
“我一定好好相看,奶奶你放心吧!”
相看时间是明天早上十一点,还是公社国营饭店门口见面,里面相亲。
傍晚陆母等人回来,得知陆清鸢明儿上午有相亲后,吃了饭陆母就把陆清鸢拉到房间里说话去了。
翻来覆去还是和陆奶奶的话差不多。
好、好、相、看!
“小妹,水你二哥提进去了,快去洗!”
陆二嫂在门外喊她。
“欸,这就来。”
陆清鸢赶忙起身,“娘,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相看,我要去洗澡了,不聊了哈。”
说完就跑了。
陆母轻哼一声,出了房门又进了陆奶奶的房间。
“娘,清鸢这回没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话吧?”
“没,她觉得咱们两家条件差不多,愿意相看,”陆奶奶笑了笑,“我啊,就希望在闭眼前,能看到她成家。”
两个孙子成家多年,孩子都有了,就这个小孙女,她心里惦记得哟。
“娘,别这么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陆母眉头一皱,反驳婆婆的话。
她们婆媳关系一直不错,陆母对这个婆婆是很敬爱的。
“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你啊,还是多操心操心清鸢,”陆奶奶说完还小声念了一句,“老头子你在下面听到了,可得好好保佑你小孙女,知道不?”
陆母听得鼻子一酸,公公在世的时候,对孩子们也是特别好。
洗了澡,擦干头发回房躺下的陆清鸢,在床上翻了两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鸡刚打鸣,陆家大院的人便起来了。
陆二叔和陆三叔夫妇和往常一样,先来陆清鸢他们家看看老娘,跟老娘说两句话。
然后回去做早饭,吃了饭就去上工。
陆清鸢把碗筷清洗干净,将昨儿没晒好的被子衣服抱出来,晒在院子里的铁丝上。
然后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好晾上,进堂屋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钟表,发现才八点后,陆清鸢走进陆奶奶的房间。
“奶奶,要不要出去坐坐?”
陆奶奶却瞪眼,“你别想着我,快把自己收拾收拾,十一点相看,你十点就得出门呢!”
半小时的路程,再提前半个小时等着,以防对方来得早,那就不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陆清鸢抿嘴一笑,“你不是常说你孙女长得好,就是满脸黑灰也是全生产队最漂亮的姑娘吗?”
“这倒是,”陆奶奶扑哧一笑,看向自己的孙女。
乌黑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眉眼如画,浅青色立领春衣把陆清鸢的身段很好地修饰出来。
“你大嫂做的衣服就是衬你,瞧着脸色更好看,这身段也更显了。”
陆奶奶很是满意大孙媳妇儿的手艺。
因为她不愿意出去,陆清鸢便把院子清扫了一遍,又叮嘱了两个小家伙一番。
正说着呢,陆三叔的儿子陆清军就打开门出来了。
“清鸢姐,我来照看奶奶,你放心去相亲!”
陆清鸢抬眼看过去,只见陆清军头发乱糟糟鸡窝似的竖着,“才起呢?”
“嗯,昨晚熬夜挑豆子了,”陆清军避开家生的小脏手。
“家里还剩点绿豆红薯稀饭,你去洗脸刷牙,我给你舀去。”
陆清鸢转身去了灶房。
陆清军嘿嘿一笑,跑去洗漱了。
家生和路生跟在这个最小的叔叔后面叫着。
“懒虫!懒虫!”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才起来,懒虫嗷!”
“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又熬了夜,就知道睡懒觉是多么爽的事儿了!”
陆清军还在叫嚷着。
时间差不多了,陆清鸢便到岔路口那边等陆五婶。
陆五婶着急忙慌地赶来,“哎呀,嫣嫣这孩子昨晚上发烧了,折腾到今儿早上才退下去。”
“那五婶,我自己去就成了,你在家照看嫣嫣吧。”
陆清鸢一听陆嫣嫣病了,连忙道。
“不用,她没啥事儿了,”陆五婶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臂,“走。”
“要不要买点药回来?”
“她没事儿就不买,买了药回来,她奶奶又得念叨,说什么,这人还没病呢,你就把药买回来,不知道是咒谁。”
陆五婶学着她婆婆尖酸刻薄的样子,把陆清鸢逗笑了。
如果说陆母跟陆奶奶的婆媳关系不错,那陆五婶跟她的婆婆关系可就差了。
主要是那老太太不待见儿媳妇,还重男轻女。
因为她这性子,陆清鸢从小就极少去陆五婶他们院子玩儿。
刚到公社大门口,陆五婶给陆清鸢整理碎发的时候,就瞅见卫生所后面的小路走出一个人。
“哎哟,那小子来得可真早。”
陆五婶示意陆清鸢看人,“他就是舒北秋。”
陆清鸢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身形修长,窄腰宽肩,他不是那种俊秀的长相,而是那种刚毅又不失温柔的面容。
“好、好高啊。”
陆清鸢小嘴微张,眨巴着杏眼看着走向她们的男人。
“一米九呢,脱了鞋的那种。”
陆五婶在旁边得意道,“我可是打听清楚了的。”
“婶子,陆同志,你们好,我是舒北秋。”
舒北秋上前跟她们打招呼,他的声音也很好听,陆清鸢回了一声好,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欸。
“好好好,你们聊吧,我在附近逛逛。”
陆五婶跟陆清鸢使了个眼色后,便溜了。
舒北秋主动搭话,陆清鸢应着,二人并肩往国营饭店走。
进去后,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们点了一壶茶,还有两盘零嘴儿。
“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舒北秋给陆清鸢倒上茶后,笑问道。
“嗯,我觉得你好面熟,”陆清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
舒北秋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看着比几年前更加柔美的姑娘,他轻声道,“三年前,我们在县城的百货大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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