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王爷爱妻心切
那个归心大会是在早晨。
摄政王有自己的入场位置, 一大早就收拾齐整,就要往丹凤门去。
他今日穿得是黑金色的王服,品阶可以用蟒纹, 有四个爪爪的金蟒浮现在他的胸口, 很威武, 交领领口高束,薄唇紧抿, 鼻梁挺直,很英俊。
他不喜欢别人贴身服侍。
但是卫晚岚吧嗒吧嗒跑过去, 给他系玉带,他很高兴, 他把下颏放在卫晚岚的脑袋顶。
小小一只卫晚岚,如果现在有尾巴,也会像腰带那样,把摄政王卷起来的。
卫晚岚强忍住哭腔,腰带扣准确地咬合,将苏靖之扣上,莫名有种“他把苏靖之捕捉了”的既视感,但偏偏刚捕捉到手,却要将他放掉。
卫晚岚自我谴责,又在心中道了声:迫不得已。
他踮脚狠狠地啄了口苏靖之。
坏系统要拆散他们两个,朕就不让它们如意, 朕会回来的, 朕一定会回来的!
苏靖之竟不知道自己有天也会变成害羞的那个, 体验感很独特, 他眉眼微垂,摸了摸卫晚岚的脑袋:
“晚晚。不愧是天下共主, 有气魄。”
“嗯嗯!”很有气魄的卫晚岚故作轻松。挺直腰杆,目送摄政王离开。
“陛下,您也该换礼服了。”安公公在旁边提醒,“您点名要穿的那件礼服,‘万国来朝冠冕旒’,奴才已经给您备好了,就在里间挂着。奴才服侍您换衣?”
万国来朝冠冕旒,系统奖励,是套华丽非凡的礼服,能把穿衣人遮得严严实实。
卫晚岚早有准备:“安公公,你去帮朕到趟私库,拣几件好物给太医署吧。归心大会,医官不得参与,可是朕这副身子,全靠太医们治好的,既然想到了,就别寒人家的心。”
只要没有安如意在,其他谁给傀儡假人换衣,纵使发现端倪也不敢妄论。
安如意垂首:“是。”
“对了,白林月也要赏,记得重赏,老人家年纪大了,礼物你送过去,别让人家跪迎。”
“是。”
“等等安公公!”
安如意回过头:“陛下还有旨意?”
“朕近来调查你祖父跟父亲那桩案子,皇兄不听诤言,强行发落安御史,给安家翻案的旨意,昨个儿中书省已经发下去了,朕想亲自告诉你。”毕竟你也对朕好嘛。
“陛下!!!”安如意当时就跪下了,眸光烁动,满含眼泪,“奴才万死难以报答陛下恩情……陛下跟王爷,是奴才永远的贵人,陛下——”
安如意的眼泪打湿了紫宸殿的牡丹绒毯。
卫晚岚瞧他感动,也忍不住眼酸,小鹿眼眨巴眨巴:“别谢恩了,快去。”
替朕好好照顾摄政王啊。
不要让他总生气,别让他因为找朕不吃东西QAQ
“是。奴才这就去办!”
又送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安如意走之后,卫晚岚偷梁换柱,搬出了假人傀儡,自己则躲在紫宸殿的床底,抱着所有筹备落跑的用具。
也有带着两名暗卫,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在苏尼特哨所救他的陈十八,另外那个也很老实,是金吾卫。按说该带安公公,但不敢带,怕安公公看到自己噎死,更怕安公公太关心自己,把自己行踪泄露出去。
……
“吉时已到,归心大会开始。”
“万国使节入觐,奏乐——”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千秋万岁!”
***
长安月下,崇仁坊,民宅门缝吱呀一声打开。
卫晚岚穿得是件寻常的白衣,很素净,小脸白白的,刚租下的民宅,名字写得不是他的,房主是个老太太,老太太只租给他整套民宅的其中几间。
他长得显小,也确实小,老太太就把卫晩岚当小孩:“小郎君侬自己住啊?住两个月?”
篱笆院墙外面,烁动着火把,此时跑步行进过去一队官军。火苗被夜风撕扯成扭曲的形状,卫晚岚咳了几咳,呛得很:“住两个月。”
两月以后他若不死,系统的一年之期便等于作废。
届时卫晚岚再想办法用九龙镜跟坏系统沟通,他也有说辞,系统不得延长惩罚时间,给用户制造心理压力,这不合逻辑。
逻辑怪系统肯定没话说。
外头的官军边跑边喊:
“找得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很大,皮肤皎白,爱吃酸,不能闻烟气!”
“画像已分发至各个分队,务必仔细找寻!”
房东老太太立刻凝了眼卫晚岚,眼睛里闪过警惕。
幸好卫晚岚离宫前吃过止吐药,强忍住那一口飘散来的燃料味,没吐出来。
他知道是摄政王已经发现他逃跑了。
覆水难收,他不敢想苏靖之现在的状态,话题转得很快:“其实是在下给妹妹租的。舍妹跟家里闹出些矛盾,她只能依靠我,帮她在外躲一段时间。”
王爷,对不起啦,你要找少年,朕只能变成少女。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跟家里闹矛盾,必是情事。
老太太不方便再问,卫晚岚就再主动描述他的“妹妹”有多痴情苦命,使得老太太信了能有七八分。
卫晚岚看时候差不多了拱手:“多谢婆婆,我也有俗务在身,在下就将舍妹托付给您了。”
“郎君客气。”
卫晚岚变成了晚晚小姑娘。
晚晚小姑娘住在崇仁坊,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自己住,两名暗卫各自被卫晩岚发给了活动资金,只在附近守备,不得与他沟通,不得离开原地,最大程度减少存在感,保护他的性命。
租得房子里面什么都有,他有钱,吃穿用度自不必愁,房间内部另辟了块墙壁专门画“正”字,只要写够了十二个“正”,如果不死,他就回去。
晚晚小姑娘深居简出。
平时就在家里面做广播体操,看话本子,养了两条小金鱼,金鱼是跟老太太的孙子换的,用两块糖换两条鱼。
这十几天过得很平静,他在墙上画了三个正字。
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出宫了,挨不着御膳,他没噎住过,每天吃流食,吃饭方面倒还行。
只是卫晚岚觉得身体越来越累。
哪怕每天吃完饭都锻炼了,四肢还是倦倦的,肚皮上那层肉肉好像更加厚实了些,他晚上睡觉时悄悄去摸,肚子确实胖点,很无奈。
会想摄政王。
但是不敢想,他之所以住在崇仁坊,也是因为这里跟苏靖之的摄政王府距离很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摄政王也许想不到,落跑小皇帝卫晚岚,其实一直想站在院落二楼,想看到他的掠影。
可惜他从来没看见过。
偌大的摄政王府,没有摄政王的半点儿踪迹。
街面上的官军依旧每天不变地叫着:“找十七八岁怕烟气爱吃酸味的少年。”“有跟画像相似的人务必告知官军。”到底根本不可能找到。
卫晚岚每次听到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补充道:“摄政王,你再等等。朕快回来了。朕回家一定好好补偿你。”
卫晚岚最近很少做梦,唯一一次梦境,梦见的还是两条小狗。狗狗们都乖顺地睡在自己怀里,但小眼睛湿漉漉的,鼻头颤颤,像在渴望着什么,小声哼唧,显得不太高兴。
卫晚岚也不欢喜。
……
***
“王爷。您先用膳吧。”
安如意将饭菜热好了,再给摄政王送进书房里,饭食清淡为主,听了太医署的建议,熬了盏银耳枸杞水,补气养心。
碗盏发出细微的轻声。
苏靖之书桌上搁着那张遗诏,桌上还有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折,他暂时收回了目光,摄政王还是那般容貌,却让人感觉已经神魂抽离。
安如意不忍再看。
曾经摄政王暴戾恣睢,他看着自己这位主上被陛下救赎,逐渐恢复了丰神俊逸,又因为陛下这次的不告而别,王爷状态明显跟着也不好了。
苏靖之迅速用完桌上所有膳食。其实没有食欲,但他要周转国事,还要密访小晚,他必须有能支撑得住的身体。
“撤下吧。”他放下筷子。
安如意轻轻松了口气,两个人都不算任性,陛下就算是闹脾气时,也从来不会罢饭,相反会多吃,化悲痛为饭力。
“奴才斗胆谏言,”安公公上前一步,声音很低,有条有理,“陛下此番再度离宫,也许并不是因为淘气。”
安如意再道:“诏书说因为有事不得不走,陛下谋划好了一切。奴才以为陛下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他又不方便告诉您。”
“蹊跷的就是有何事。”苏靖之指端抚触着诏书一角。
坐拥天下,四海升平,又刚刚受到万国朝觐,身体方面的毛病也给他看好了,他到底为什么跑?
夺舍重生?
术法到期?
还是他就是天上的小神仙,在人间历练够了,神尊把他召了回去?
已经越想越觉得疯狂,苏靖之那种深深的不安,觉得卫晚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预感,再度梦魇般将他攫住,沉落了整颗心。
就算是要回去……
就算真的要回去也该,告诉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晚晚。
晚晚。
眼见摄政王就要将自己的神智逼上绝路,他摁在诏书上的手掌,掌背青筋毕露,偌大又沉重的紫檀木桌面嗡嗡作响,他眉心浮汗,目光透着痴狂,人已几近疯魔。
安如意连忙跪倒:“王爷!王爷保重!诏书只言越明年未归乃是不吉,说明陛下尚且还没有危险,他逃出皇宫,也许皇宫有什么陛下碰不得的东西,情况还没那么严重,王爷明鉴……”
安如意连连叩首,血从额头淌下。
赤红的颜色略微唤回苏靖之的理智。
苏靖之缓了口气。
仔细思考安如意的话,神思被其中某句触动,他捕捉这个信息:“你猜这宫里有他不得不躲的东西,倒是有可能。”
安如意没敢接话。
“若按这个设想,他躲得是皇宫,就必定还在长安,离开宫殿就行。”
苏靖之眸光紧盯那遗诏,甚至想要能从他留下的东西,找到他,通过捕捉他的气息。
接着低沉地吩咐:
“他有个特长,很会改头换面,本王在长安找了这么多天的少年,他一定能听见,之所以还找不到,也许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个少年。”
卫晚岚会变装还会化妆,安如意多少知道,天子爱好易容术。
安如意道:“陛下冰雪聪明。”
“传令下去,让军士改去民间挨家挨户找个十七八岁云英未嫁的少女,白皙,小鹿眼,额前有缕刘海总梳不上去,画像也照这个画。”
京城之内,没有哪家官员敢私藏皇帝。
他必在民间,很可能就在皇宫附近!
苏靖之越想越觉得合理,长安一百零八坊的精确地图,在他脑海立体地呈现。他凝神,更加缩小了范围:
“永兴、和善、太平、兴道,还有崇仁坊,这些离皇宫最近,房价偏高,他不缺银两。”
“平康坊人员杂乱,他很自爱,必不去那里定居。”
“买房要过房契,他必定会租房,屋主需要良善并且背景单纯,又非达官贵人,最好屋里再有些生活气息,养点花草猫狗,他就会喜欢住在那里。”
“按照这条件找。慢,还要再在皇宫附近各坊举办些放烟火、玩杂耍的游艺,他爱看。”
“他会忍不住出来。”
很难说这套组合方案不完美。
安如意跪着听,简直都要觉得摄政王情绪稳定且脑力全开时,是有点可怕的。
未免替陛下担忧,王爷要是立刻把陛下逮住了,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会不会真跟陛下动气?
安公公小心翼翼地抬起眉眼,观察摄政王。
却见苏靖之半垂眼帘,嗓音疲惫:
“止吐药只带走方子,没带药。药就要自己熬。烫到如何,井边湿滑,汲水又危险。”
“别吓他。速去寻。”
安公公连忙拔腿去了,心说果然是自己多虑,王爷着急找人,是因为太在意。
安如意看到的,是颗拳拳的爱妻之心。
第172章 小晚发现崽崽
卫晚岚落跑那天, 出皇宫就去药铺备办的药材,已经用完了。
看着见底的药匣,卫晚岚有点茫然, 那止吐方子很管用, 他一时还不能离开它, 可是要买药就得出门,出门就有可能遇到官军, 卫晚岚倍感为难。
他与坏系统的较量,这一两周, 结果就能初步分晓。
卫晚岚有心停了这止吐药。
奈何这想法刚刚萌生,他就想呕吐, 心理作用远远快过生理反应。卫晚岚无语。
想求助别人,如果动用暗卫,那些个暗卫大哥一出门,跟官军对上面,那就是战友相见,分分钟把自己给暴露了,不得行。
他想找房东老太太的孙子帮忙跑跑腿,可是小家伙最近功课好像没做好,被老太太关进屋里悬梁苦读,只能在窗口等祖母送饭,卫晚岚从窗户里看这小家伙, 苦巴巴的。
“唉。”小声叹了口气。古代的孩子也卷。
卫晚岚只好自己出动。
买药要去西市。现在是上午, 刚刚开市。他穿着裙装, 外头套了件暖杏色的大氅, 就在崇仁坊雇车直奔西市。
赶车的大叔目光在他面容逡巡片刻,卫晚岚连忙低头, 有些尴尬跟不知所措,脚爪爪在鞋子里收紧了,不知道对方为何看自己。
他打破沉默小声道:“大叔,走吧?”
“驾——”
马车从摄政王府门前经过,卫晚岚眼睛匆匆投去一瞥。
府门未开,王府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如故,他想下去摸摸石狮子的脑袋,想到摄政王牵着他的手跨过门槛,也想到王府里他们祭拜过的苏家祠堂。
卫晚岚收回视线,快了,时间快到了。
车辆驶到西市就不方便再进,集市人潮汹涌,摩肩接踵,赶车大叔将卫晚岚放在路边,临走前又深深地望了卫晚岚一眼,看得卫晚岚背后发寒。
呜,赶紧跑!
卫晚岚提起裙摆,嗒嗒地离开原地。
他边跑边找药铺,没跑几步就觉得腿沉得厉害,呼哧呼哧捂着胸口,喘了半晌粗气。好在这会儿他还没想吐,回头看看,把那个怪大叔甩开了。
卫晚岚暂时松了口气。
——可是他为什么看朕?
“来啊来啊,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十枚铜板两个圈儿,套圈了套圈了啊……”
“娘亲娘亲,我想玩!”
“好可爱啊~”
人群的喧哗声在街口尤其热闹,人头攒动,人影摇摇晃晃。
卫晚岚脚跟一转,喜欢看热闹,眼睛眨巴眨巴就要往跟前凑。
人墙里面围着块套圈的场地,套圈儿的摊主非常会做生意,别人的彩头都是些瓶瓶罐罐、针头线脑,工艺品小香包……他这个摊子套得居然是些小动物。
小乌龟、小金鱼、小奶狗,巴掌大的小猫咪盛在竹篮里,小声的咪咪叫。
卫晚岚可太喜欢这些小动物了。
心里好像有朵花柔软地盛开,卫晚岚条件反射地想扯摄政王的衣袖,那声“要养要养,摄政王快给套” 就在唇边,却无奈地发现身旁没有摄政王。
有点想家,目光往回收的时候,见到摊主竟然也在看自己。
卫晩岚顿时心神一紧,与那摊主错开视线。
摊主左臂挂着的套圈哗啦一动,脚步立刻往人墙挪了几分,卫晚岚连忙警惕地钻进人群。
他跑得很快,迅速找了个墙角躲起来。
套圈摊主则是迟了几步才挤出人墙,此时已找不到卫晚岚人影了,茫然地左右环顾。
都在看朕!这些人怎么都怪怪的!
快抓药,快去抓药……
西市回春堂,进门就闻见股浓浓的草药甘苦,坐堂大夫前面有三两个病号等待诊断,卫晩岚不看病,只抓药,接近柜台找伙计,递过去当初方太医给他开的药方。
“麻烦您给抓这些药材。”他算了算时日,不想再出来抛头露面,“就抓四十副吧。”
“好嘞。您等着。”
伙计瞧了瞧,这张方子不乏有许多名贵的中药材,连开四十副俨然是大手笔,伙计的态度格外热情,连忙跑到药柜抓药。
卫晩岚总归无聊,就隔着柜台看药柜上头的药物名字,有的好听,还有的很好玩,目光锁定在柜子上的字:王不留行、鹅不食草。
朕不噎死!!!
哈哈。
正低头偷笑的时候,发现那伙计手脚真麻利,四十副药材给他用麻绳捆起来,整整齐齐地扎好了,眉眼嗓音里都是遇见大客户的周到:
“小娘子您收好了,四十副止吐安胎药,愿您家的夫人顺利生产,咱们回春堂也有接生的业务啊,稳婆冯氏那可是远近闻名,而且让她接生运道好,十回有九回生大胖小……”
“你,说,什么?”
好像是听清了。
又好像没太听清。
卫晩岚提溜着这四十袋药材,突然感觉就有了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他很不确定地眨眨眼睛,后颈皮炸起根根汗毛。
伙计却以为这姑娘是在咨询稳婆的事,夸张的语气往回收了收:“嗐,倒也不至于生九回大胖小,七八回总是有的。”
不不不,不是大胖小的问题。
是朕,朕一直在喝这种药啊!
脑袋里迅速把方太医的医德审视了遍,觉得不该有问题,以前肚子痛头疼脑热也都是方太医给看的,怎么会突然开了副安胎药方呢?
会不会因为自己太爱吐了,就把怀孕的止吐方开给自己了?
卫晩岚还是很科学地求证:“这方子是止吐的,夫人没告诉我还能安胎,怎么能看出是安胎药啊?”
“这黄芩、白术跟菟丝子,典型的安胎药嘛,再加上止吐跟调味的几种药材,就是副调理孕期不适胎儿不稳的良方。”伙计微微摇头,瞧卫晩岚是副少女打扮,“小娘子,等你成亲就懂啦,你们家夫人早就有喜啦!”
你、早、就、有、喜、了。
朕——
救驾啊!!!
朕觉得不太可能QAQ……
很难形容卫晩岚现在的心境,他脸突然烧得滚烫,赶紧付了钱,提着药材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在想自己怎么可能怀孕。
九年义务教育有告诉他来的,摄政王也有告诉过他的,他是个小男孩,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朕总是说做那种事是“怀宝宝的事”,所以朕就说啥来啥了???
不科学!
回春堂的伙计也许没那么靠谱,到底还得找个正经大夫。
卫晩岚决定先冷静下来,再拿方子问其他医馆,不多远就找到个杏林苑,外头也飘着浓浓的草药香。
他这回改变了提问策略,直接拿方子找大夫,正好堂医跟前没人:“大夫,这是我家夫人让抓的药方,夫人担心方子不合适,让我多问几家医馆,您给看看行不行?”
坐堂大夫捻着绺山羊胡,把方子细细过了遍,淡声说:“这方子开得稳重有补,主治孕期反胃,有固本安胎之效。能饮,你家夫人必然是头胎,且身体不大好,她有胎像不稳之兆。”
卫晩岚就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突厥打仗随军那段时间,日夜舟车劳顿。
卫晩岚:“他肚子常痛。大夫,他摔过一跤,那时候肚子痛得受不了。”
“这就是了。”堂医分析,“孩子那时应当已经怀上了,只是她不知道。”
再往前倒了倒第一次和摄政王内个的时间……
卫晩岚的脸顿时要烧炸了!
这本书如果有生子设定。
两天两夜,整整两天两夜啊,他被摄政王不停地按着折腾,要是真的能怀,除非摄政王不行,一定可以怀得上的QAQ
所以摄政王很行,行到给朕肚皮里装崽崽了,这里会不会真的怀五只啊!!!
“小娘子,你家夫人现在,情绪起伏太大都不可,如果需要出诊,杏林苑能随时给夫人诊治,尽量让人在家养着啊。”
“好、好的!”
目前情绪起伏很大,并且还在西市晃荡的卫晩岚,完全没遵从医嘱。
如今他彻底傻眼了,他怀了摄政王的孩子,有个既像苏靖之,又会像自己的,很小很小的小不点儿,正在他的身体里面。
从突厥到回长安的这段时间,他浑身的反应,似乎都能跟孕期反应对上号。
卫晩岚还是不死心,觉得奇怪,又隐隐有点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期待,眼睛骨碌碌地去找西市里面其他医馆。
这回,找个大夫号号脉吧。
他现在还是少女打扮,一伸手被诊出怀孕,未免要被人当成笑话,所以这次不能找太大的地方瞧病,悄悄地诊断。找那种行脚医就可以,号个喜脉也是基本操作。
卫晩岚的眼神往墙边溜。
有算命的、也有卖膏药的,几名乞丐坐在墙根晒太阳,两条黄狗沿着街边漫步……
他有一点无助,在街头蜷起了脚爪爪,这时听见个嗓音跟他说话:
“小娘子买这么多药材,可是哪家药铺有折扣吗?”
是位老者。头发花白,衣服也洗得泛白,膝盖有破洞。膝弯和脊柱都微曲,人很佝偻。
卫晩岚猜老人家是想治关节炎这类病的:“是回春堂拿得药材。阿翁您要急着用药,可以提刚才那户买四十副安胎药的小娘子,应该会有折扣拿。”
毕竟自己也算个大户了,对方肯定愿意交好。
老翁喜笑颜开,连忙拱手:“多谢小娘子,多谢多谢……”
卫晩岚也猜测这位阿翁的打扮,想必条件不太好,他就赶紧顺势一问:“阿翁,我想找个不坐堂的大夫,雇他进府给夫人调养身体,您知道哪里有嘛?”
老翁声音沙哑答道: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太阳没落山前,能看见个打着幡子,穿青布衫,瘦瘦的行脚大夫,他说他洛阳那边来的,最近才刚进的长安城。”
卫晩岚正欲道谢。
老翁又道:“小娘子稍慢,此人虽看得不错,说话不太好听,这段时间在附近得罪不少百姓了,要不是瞧着这狂生真有几分本事,他怕是早就被打出西市了……”
老者好意提醒。
卫晩岚谢过,却并不在乎对方说话好不好听,他只要求证。
连忙往大夫那里跑,又因为想起什么“胎像不稳”,不敢活泼地行动,压抑着心里的复杂感觉,找到了那个打着幡子的大夫,先不由分说地坐下,右腕搭上诊脉包:
“请您给看看我最近是不是害了病?”
有三根细瘦的手指搭上去,只虚虚号了号,那人的手指遽然颤抖:
“你不是害病,你害喜了呀,恭喜恭喜,苏夫人。”
苏夫人!?
卫晩岚赶紧抬头,小鹿眼对上张熟悉的面孔。
第173章 其实每胎两只
这声熟悉的嗓音, 使卫晚岚记忆回潮,蓦然看到了他和摄政王流落洛阳伊川村时,曾经拜访过的那个大夫, 国医圣手的后代。
“郝大。”
“乡野鄙名, 不足挂齿。是因为当年郝氏全族隐居, 在下的父亲才不得不取这么个草率名字糊弄,现在天子给苏家平冤, 制作百忧解一事也公开清楚,我已经不叫郝大了。”
卫晚岚惦记着自己怀宝宝的事, 心不在焉,还是礼貌地等待对方说完:“敢问尊号?”
“郝宏巨。宏图的宏, 巨人的巨,这代表我郝家重新出山的坚定信心。”
……可那不还是大嘛?卫晚岚吐槽。
因为是熟人,郝大这厢完全收敛那不着调的狂生样:“上次见到苏夫人时,王爷尚且还在病中,这几个月过去,摄政王不仅身体重归康健,还平定诸国,为朝廷打下好一片江山,当真令人振奋!”
“只是没想到王爷这么忙,竟还抽空给苏家添了人口。苏夫人为何独自在街头问诊?”
郝大再度不解地打量卫晚岚:“苏夫人这身打扮?”
西市突然爆出声官差的大喝:
“——所有人注意了,据百姓举报有一身穿杏色衣裙的少女, 有刘海, 瓜子脸, 正隐匿在西市人潮, 有举报线索搜寻到此女者,赏银三千。”
“诸位父老乡亲, 可有这个小女子的下落?”
办事的官差自是不知宫廷里又丢了皇帝,上头连续下令要找这名少女,其势头之浩大,不由让人胡乱猜疑。
百姓们也在猜疑,有胆大的就问起来了:“敢问官爷,近来日夜找人,到底为什么啊?”
官差摆手,心中有分寸,现在的官员考核严格,不敢妄言:
“大伙儿无需多虑,只是找人而已,此人对长安没有危险。”
“噢,那就好,我们还以为混进来怎样个妖女,官爷,我在回春堂抓药时好像见过此人……”
“刚才路过杏林苑我也看见了!是个眼睛特别大的小丫头嘛,她提着好多药!”
官差眉心稍动,拱手:“快分别跟随这些百姓去,消息有价值酌情赏,快追!”
一听找不到人也给奖励,百姓们纷纷雀跃,参与感顿时拉满了。有些没见过这名女子的百姓,也跟随找人队伍去寻,人群熙熙攘攘,在整个西市地毯式搜索。
郝大却在卫晚岚的恳求之下匆匆收摊,药箱装进去他的氅衣,露出里面雪白色的棉袍。卫晚岚抽簪挽了挽,披散的头发全被压进簪子,杏衣少女变成白衣少妇了。
郝大瞠目结舌:“这……”
他愕然时,手中行医幡子都被卫晚岚抢走,苏夫人完美地混进人群,这时竟连脸型眼型都改变了,小圆脸细长眼,材料用得是他药箱里数量不多的石膏姜黄。
郝大凝目,深以为这是异术,绝了。
本就对苏夫人万分敬佩,觉得他巾帼不让须眉,对摄政王情深似海,现在见到卫晚岚化妆,郝大更是对卫晚岚崇敬得上了更高一层档次。
这时人群里面有百姓议论:“我听内部消息说,这回是摄政王在找少女啊。”
郝大眉心微蹙,跟随人潮接着走。
“摄政王打完仗荣归故里,总该考虑延续子嗣之事了吧?找到的这个少女,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这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吧?”
百姓们还在揣测摄政王找人的缘由。
苏靖之与卫晚岚定情,此事军中皆知、朝臣也知,对外百姓们尚且不知,百姓都以为皇帝雄才大略,谁敢没事儿上民间嚼小皇帝的舌根子?
于是郝大装着这份忧心,跟卫晚岚回到租住的房子。
卫晚岚赶紧跟房东解释,说近来身体不适,兄长给他雇了个大夫,给老太太看行医幡旗,又问房东老太太哪里能雇到得用的丫鬟。
老太太家风清正,这才觉得可信,便道:“崇仁坊就有几家丫头婆子多的宅院,小娘子如有意向,老身倒是愿意牵线。”
卫晚岚连忙谢过,带郝大进屋,关上门。最后决定跟郝大摊一半牌:
“大夫如果确定我有身孕,崽崽确实是摄政王的,但,我是个男孩。”
说着他抽出假胸棉垫。
吓得郝大连忙偏头,哪敢看苏靖之的女人,直到跟前没什么动静了,他才慢慢的转过头,看到卫晚岚胸前平坦一片。
郝大在那瞬间满心茫然:“这……”
不可能吧。
如果说男子能够怀孕,从始到终,不离不弃陪伴摄政王解毒的不是苏夫人而是个小少年,摄政王占有了这个小少年,两人还有了孩子,那么——
郝大失声道:“你将双生蛊母蛊下给了自己!?”
“什么双生蛊母蛊?”
朕就是情急之下,从系统里拖的。
这副茫然懵懂的神态,狠狠击中了郝神医,郝大简直痛心地数落:“当初我曾警告过小公子,双生蛊副作用未明,万不可以身试蛊,你怎么就是不听???”
卫晚岚:“他当时快死了。我身边没有别人。”
说得太过自然,就好像摄政王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命。
郝大不免又记起这小公子扮作女子,搀扶着摄政王,呵护摄政王的样子,更加多出几分心疼,怎会有这样的小傻瓜呢?
能被这样一个人倾心相待,摄政王到底为何没能珍惜他?让卫小公子流落在外?然后摄政王居然会在闹市,到处寻找个十七八岁的貌美少女,难不成是——负心汉?
郝大在那瞬间,深深吸了口气。
再度打量卫晩岚几息,顺过来卫小公子的手腕再次仔仔细细地诊断,很确定,就是怀崽。
——卫小公子是男儿身,与未来的摄政王妃不睦,所以被撵走了。
一定是这样。
郝大内心深处,有某尊伟岸的形象,悄然坍塌了个角落。他惋惜地凝视卫晩岚,这少年本应该得到善待:
“卫小公子,孩子现在不太好。但如果打掉它,可能非常损伤你的身体,你还要这对双胞胎吗?”
“双胞胎?”卫晩岚眼眸微微闪动,“两个?”
“对。是很稀有的双胎,只是暂时诊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郝大道。
心里泛起一股滋味,很奇怪,又有些越来越放大了的期待。卫晩岚沉默片刻。
郝大到底是大夫,见惯了患者的犹豫,越发觉得卫晩岚可怜,放轻声音问道:“那么,卫小公子,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谁还能做你的主?”
卫晚岚摇摇头:“没有人。”不小心成了九五之尊,谁能做得了朕的主。
郝大越发痛心疾首。
卫晩岚指尖轻点了点自己的肚子,犹豫地问:“你确定,不是五个?”
郝大愕然:“当然确定。”
怎么可能每胎怀五个?
卫晩岚暗中舒了口气:“大夫,那你帮我调理,可不可以,让我留下这两个崽崽?”
他们是陪朕经历突厥战事,很意外来到这世界的小朋友,已经跟着朕受过很多苦了。
朕不要舍去他们……
郝大只觉得内心更加震撼,卫小公子已经流落在外,却仍然想的是要留下肚子里的小孩:
“要不还是给摄政王府写封信,毕竟孩子跟苏家有关,你如今流落在外,摄政王尚未有嗣,他不会不认的。”就算今后娶王妃他也得认。
“不要写。”卫晩岚很坚决。
朕怕噎死。
马上就要熬过这段惩罚期了,要是让摄政王把朕接回宫里,他看着一尸三命,非得崩溃。
朕要再躲一阵子。
郝大已经感动得要去摄政王府跳脚大骂负心汉了,要不是还有个卫小公子等待照顾,他非得闹得这事情人尽皆知,让摄政王就算找到少女,也没法终成眷侣。
“放心!我一定保住小孩。”
郝大暗自赌上医者的所有手艺。
***
得知怀崽的当晚,喝过安胎药,卫晩岚躺在床面翻了翻,其实睡不太着。
他指尖揉揉肚子,不敢太用力,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肚皮那层软乎乎的肉肉,里面躺着两只虚弱的小生命。
他其实不太爱思考什么事。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刚做出个甚至能改变大魏国运的决定,他要在穿到的这本书里,悄悄揣两个崽崽。
眼睛就着月光锁定他放在卧室的日期记录板,距离惩罚期也就几天。
卫晩岚浅浅叹了口气,想在梦里跟系统对话,如果他怀孕了,坏系统会不会放过他们?这个坏系统还讲《劳动法》呢,讲不讲《未成年人保护法》?
小朋友是无辜的……
怀着小朋友的大朋友,也是无辜的。
要不是你们拉我穿书,朕怎么会怀崽崽呀QAQ
卫晩岚就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他有孕,到这会儿总算理解自己为什么犯困,以后老老实实躺着,次日天亮也不着急起。
倒是郝大天不亮就起来熬药。
新雇来的小丫鬟采月,很用心地给卫晩岚做饭。
近几天篱笆外面总是能听见,列队到处跑来跑去的官军:
“——屋里的!看看画像,你们家有没有十七八岁,垂刘海小鹿眼的少女?”
“没有!我们夫人已经出嫁啦!”
少女从来没在崇仁坊这间小屋里找到。
因为少女变成了少妇,卫晩岚换了装扮。而且郝大跟采月,包括房东老太太祖孙两个,最近知道他怀孕了,更相信他是个少妇。这种误会,都在有意无意间,就帮卫晩岚做了遮掩。
……
皇宫,紫宸殿。
苏靖之又是漫长的周转国事,晚上换上便装,带领唐团等几名知情亲信,沿着长安各坊,挨家挨户地找寻。
可毕竟目标是少女,男女有别,他自重,官军不便乱闯,不能毁了姑娘的名誉。
寒夜萧瑟。有的时候,苏靖之会在寻找时生气,气卫晩岚荒唐胡闹,也气他心里藏着事情,不相信自己。
但总是气着气着,就又变成了心软,天那么冷,小晚怕冷。在哪里呢,小晚?
晚晚啊。
“老大,咱们是按照一百零八坊的户数对查的,信息可能有疏漏,但我们把能找的少女都找遍了,没有陛下存在。”
唐团其实心里总有股恐惧,平时小皇帝很黏人,如果这么久没出现,必然发生了大事情。可他不敢吭声,生怕他再多说几句,老大的心火就被浇灭了。
摄政王把户籍图册递还给唐团,于寒风中负手,再安排:
“他也许换了装束。他还能扮成少妇,这个他也会扮。再找。”
唐团:“是!”
找个会易容的小皇帝真的好难。
“等等,”苏靖之道,忽然又想起些线索,“他临走前都去过哪儿,见过谁,这些人就都有可能知情,你去传令安如意,让他赶快回忆,本王现在就亲自去访问。”
安如意也在夜里找寻小皇帝的分队,得到消息,赶快跑来觐见了:
“禀报王爷,陛下消失前那几天很忙碌,到过不少地点,奴才一一给您列举出来……您看。”
纸面头一个就是太医署。
第174章 亲自去接小晚
夤夜。太医署。
红木院门大开, 两排金吾卫开道先行占满院落,方太医听闻摄政王突然到访,连忙率领值夜的医官出迎。
这是个不会有废话的男人, 如果他来, 必有大事:
“王爷。”
“二十余天前, 陛下曾亲自来过太医署,这件事你必然知道, 他来干什么?”苏靖之问。
方太医有片刻怔忪,稍加回忆, 整理思路道:
“陛下来找白林月。”
“谁是白林月?”
“是侍奉过好几朝天子的苗医,此人现在年纪大了, 如今已有四五年没出过门,因为他在西南百越那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所以微臣等就将他放在脉案房……”
“带本王去见此人。”
苏靖之唇线抿紧。穿堂入室,等到来到脉案房前面,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虫鸣,放眼望去是生长茂盛的花草,淡青淡黄的竹笼隐匿其中。
“这些是何物?”
“启禀王爷,是蛊。”方太医在摄政王侧后方拱手。
苏靖之沉声开口:“双生蛊出于此处吗?”
他中毒那段时间,五感尽丧,只是醒来后听人说小晚找到了双生蛊来救自己,但至于这双生蛊从何而来, 小晚怎么种给自己的, 他并不知晓。康复后紧接着就是上突厥打仗, 也没再追溯此事。
方太医却道:“并非出自此处。但苗医白林月乃是用蛊大拿, 陛下如果要用蛊,也有可能请教他。”
苏靖之站在门外, 金吾卫士兵几十支火把同时杵在院内,将凌晨照得如白昼明亮。无数蛊虫被吵醒,在笼子里发出爬动时的沙沙声。
唐团正欲叩门。
苏靖之将他拦住,他心里焦急,但现在有求于人,对方又太过年迈,如果白林月不肯说,或者气出个好歹,线索就断了。
为了小晚,务必得慎重。
苏靖之屏退左右,所有金吾卫举着火把原路退出庭院,躁动的虫鸣在那个瞬间略显平静,他站在门外,屈起指节,竹门轻轻叩响:
“大魏将门苏氏第六代家主,当朝摄政王苏靖之,深夜求见先生,请白先生一见。”
这是他这辈子,态度放得最低的时刻,甚至不惜于拉上前几代先祖,希望这个出世之人能够配合。
门里没有声响。
苏靖之眉梢微蹙。他耐心又等了几息。这才听见屋里有人披衣起身,他按捺不住推开房门:“白先生。”
他替白林月把烛台点上。
屋里瞬时出现光亮。
他又把白林月扶到竹椅半靠着,这一连串的举动令老苗医心中错愕。
老苗医久避俗世,许多消息尚且还留滞在几年前。那时他曾听说过这位摄政王苏晏,此人有经世之才、文韬武略,但性格突然无端变得阴戾恣睢,后来也听说过他有所改观……但竟没想到,这位摄政王的转变,也太大了。
白林月保持着沉默。
“陛下暗自离开皇宫,这是桩对外封锁消息的大事,临出宫前,陛下不为公事,唯一单独会见过的人就是先生,请问先生是否知道陛下出宫的缘由,还有去处?”
两人的关系,白林月不知晓。
因着白林月对小皇帝甚是欣赏,不懂摄政王想做什么,唯恐说错话语,引得晚年失节卷入朝廷斗争,白林月只沙哑地咳嗽几声,烛影摇晃:
“咳、咳咳……左不过,是些用蛊注意事项而已,其余老臣,老臣一概不知……”
“那是用什么蛊。”
“安神蛊。陛下他,睡眠不好。”
不对。
敏锐地感知到老者的抵触,苏靖之问不出来,甚至连蛊虫的种类,都与方太医所言不一样。苏靖之意识到这老人肯定掌握着自己未知的情况,他更不敢表现出焦急,只得循循善诱。
“催眠合该开药,何必用蛊?”
老苗医:“天子之事,老臣不敢妄论。”
如果苏靖之再追问下去,便有可能让老苗医当成乱臣贼子。烛火在房间里颤抖,苏靖之的影子,投在墙壁烁动。
他小心地掌握着对话的平衡。
“帝王离宫,本王辅政,虽是天子之事,也于天下相关,匹夫尚且有责。”在话语里给老苗医打机锋,徐徐施加压力。
那股正气浩然的态度,倒是与传闻中的暴戾恣睢,越发离得远了。白林月凝目。
苏家毕竟是历代守国的名将世家……
白林月深深吸了口气,干枯的上唇翕动。
苏靖之暗中屏息,他要说话了。
“老大!!!”
砰地一声,竟是唐团从身后房门突然冲进来,烛火猛地摇晃,白林月被吼声惹得颤抖,老苗医好像要散架似的,引得苏靖之心思重重沉落。
“你出去——”
“不行啊老大,崇仁坊、呼……呼呼,崇仁坊有人反映,陛下有消息了,”唐团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根本顾不上考虑场合,俩眼冒光似的,“您说要找少妇,邻居反映有个少妇没有夫家,不怎么爱出门,小鹿眼,爱吃甜,经常跟房东家小孩儿分糖果,据说前些天额前还有刘海的。”
唐团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他自己熬药,每天院子有苦味,别人都以为他是被人抛弃的。”
苏靖之失声:“晚晚!”
既有情报,也不必访白林月这条线了。苏靖之转身欲走,唐团却连忙拦住:
“老大,只还有件事,这女子不仅是少妇,而且还是个孕妇,怀孕好几个月了!”
那颗刚提起的心,瞬间又被冻住。
苏靖之喃喃重复:“孕妇?”
“我们寻人时不确定,就是因为这事,信息能对得上,但陛下怎可能是孕妇呢?”
脉案房流淌着股焦虑的氛围。
白林月这时暗中观察,因为刚才那声晚晚,已经察觉出了摄政王与陛下之间的情意,臣子怎能唤君主的乳名呢?
苏靖之举步:“孕妇也罢,先去验证。”
白林月则在背后沙哑地唤他,嗓音在屋内静静地流淌着:“王爷,您请留步。几个月以前陛下,使用双生蛊救了他的心上人,老臣本以为对方是名女子,斗胆问您,对方是您吗?”
他终于要说双生蛊的事。
苏靖之转头,心思也被崇仁坊那边牵扯,语速渐快:“是。本王与陛下许过终生。”
“那老臣还有个问题,您知道陛下,也许种的是母蛊吗?”
“子母蛊有何区别?”
“双生蛊本为苗寨盟誓所用,而后经当地女子改良,成为锁住心上人的道具,母蛊能助孕。”
苏靖之呼吸骤紧:“助孕?”
他在那瞬间联想起卫晩岚自从到突厥开始,所有的反常:他怕烟气、爱吃酸、脾气变得不太好,会爱哭,会犯懒,还有他摔得肚子痛的那跤……
“种母蛊者行房事后,会怀上孩子,也许不论男女。若陛下中蛊,便也有可能承孕。”
晚晚就是那个孕妇。
“王爷!!!”
像是在那个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中,苏靖之眼前道道白光:
“晚晚……怀了本王的孩子。然后正在外面流浪?”
“对,肯定怀了,肯定怀了,”唐团这才敢把猜测爆出,“老大,我早就觉得陛下有变化,可能您在突厥那会儿就当爹了!”
方太医连帽子都没扶稳,突然闯进来跪道:“老臣万死——老臣已诊出了滑脉,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稀罕,并未上报,陛下确实已有两个月身孕,请王爷责罚……”
两个月。
他们初次圆房的时间,正好能对得上!
众太医亦道:“我等也诊出滑脉,同请责罚!”
他已经不知道该是欢欣还是担心,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满心都是卫晩岚。
晚晚独自揣着他们的孩子,却莫名离开了宫殿,不知正在受什么苦。
他的晚晚,怀宝宝了啊。
苏靖之:“我去崇仁坊接他。”
“王爷!”
“骑马啊王爷,快快快跟着王爷,备马备马——”
***
今日是大限最后的时刻,是死是活,就要见分晓了。
卫晩岚从凌晨起,就有点紧张,冬天天还没有亮,他倚在床头睁着眼睛,看窗户缝外头露出的月亮,因为怕闷所以总开点窗户,虽然小冷,但会睡得香。
他觉得身子很沉,不想下床。
自从郝大给他调养开始,崽崽们长得很快,肚皮很快变得鼓鼓的,像小青蛙那样。
郝大说,这很正常,因为是双胎,所以显怀早。
卫晚岚两只爪子抱着肚子,感受到了里面开始变沉的重量,体验感很奇怪。他现在睡不着,惦记着噎死这桩,他又在胡思乱想:
摄政王是满城在找一名女子嘛……是在找朕叭?他知道朕会易容。
那如果他不是找自己呢,朕走了,他就能找其他人过了。
哼。要是他变心,就带走崽崽们,朕今后就跟崽过,不理这个坏父王。
他趁势戳戳肚皮,征求小朋友的意见,郝医生说,双胎的胎动也来得早一些,会像小鱼在肚子里游,但是卫晚岚感觉不到,就算他正在讲摄政王的坏话,崽崽们也没有反应,不动。
卫晩岚有点担忧。动一下嘛。
清晨听见鸟叫,然后是楼下的柴门响,好像有谁过来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
接着是来家里帮忙的采月要做早饭了。郝大夫也会在差不多的时辰起来熬药给自己喝。
可是今天他不能吃也不敢喝,虽然有点对不起大家的劳动成果。
但,就捱过今天,今天最危险了!
东方尚未泛起鱼肚白时,按说宵禁未解,崇仁坊外头的街道不该有任何动静,可为什么,会在这会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难道是说,自己被摄政王找到了???
为何偏偏今天找到朕,朕今天要被噎死啊……
快跑QAQ
卫晩岚连忙起身,肚子有点沉,他一手扶肚皮一手穿靴子,刚刚把两只棉靴都踩稳,楼板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慌,开门,是郝大掌着烛火,满脸的义愤填膺:“卫小公子,邻居陈郎君提醒说崇仁坊街面有动静,让您多加留意,我猜可能是负心汉来要孩子,负心汉快到了!”
陈郎君就是陈十八,但……
“什么负心汉?”谁是负心汉啊。
完全不知摄政王在郝大那里塌房塌碎了的印象。
卫晩岚眨眨小鹿眼,就听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好歹也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小皇帝,战马一骑绝尘,发出的声响他肯定能分辨得清,能顶着宵禁令靠近自己的,必然是摄政王!
有股情绪满满的堵着,既期待,又激动,但又不得不继续躲藏,否则前功尽弃。
摄政王会看到自己噎死QAQ
带着宝宝噎死,他会疯!
卫晩岚连忙往楼下闯,郝大赶紧去拦:“临近过年,冬天路滑,外头寒冷,孩子要紧,卫小公子身体重要啊。”
卫晩岚觉得他说得有理,被扶着先下到庭院,此时采月也警惕地过来,以为这命途多舛的夫人又遇到什么困难。
郝大赶紧支招:“后院那个空水缸,正好就在墙角,采月扶着夫人先躲起来,然后熄火先别做饭,把厨房药渣全都倒掉!”绝不给负心汉抛弃卫小公子,还想要夺走小公子孩子的机会。
负心汉要断子绝孙!!!
采月连忙去办,抱起床被子带卫晩岚往后院赶。
这时大门打开,门闩是被刀刃挑起来的,砰一声砸在地面。
郝大面前出现苏靖之的脸,表情竟有点疯狂。
怎知来这么快,采月呀地把药瓮脱手,药渣泼落满地,是小晚常用的药。苏靖之给熬过,一眼便认出来了!
大魏摄政王在这瞬间,看到对面的郝大,升腾起更强烈的敌意:
“你……”
此人挟持晚晚,先解救屋里的人!
他将郝大拨开。
郝大却因为他那阎罗王般的态度,唯恐负心汉发作,竟一把抱紧摄政王停止他动作,危险发言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违反宵禁,擅闯民宅,这屋里有孕妇,我正是孩子的父——”
“住住住口!这话可千万不敢乱说!”唐团紧随其后闯入,太医署,金吾卫,安如意等内官陆陆续续赶到,唐团连忙扑灭妒火,唯恐醋坛子爆发,“摄政王在此,你屋里的人是陛下,若你劫持陛下,千刀万剐都是轻的,还不放人!”
“陛下?”
数不清的明晃晃的刀,架在郝大脖子上。
采月吓得双腿发颤。
房东老太太抱紧小孙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墙根,这时那小孩儿被奶奶搂着,哭着哼唧不停:“官军别抓好人,大夫叔叔是好人,大夫叔叔每天给姐姐熬药,他可勤劳了……”
“王爷,楼上没找到陛下,到处都没有!”金吾卫搜查罢禀报。
苏靖之这时更加焦急,却也必须继续追查线索,他压下满心的火气,沉声问道:
“你是小晚雇的大夫?”
按照现在这阵仗,郝大终于才明白,卫小公子是小皇帝,那么当初他在伊川村展示出来的实力,那种临危不乱的沉静,隐隐的威慑力,全部都能够解释。
郝大扬起脖子:“国医郝通明之后人,承蒙陛下圣恩,没想到,竟能以此误打误撞报答。”
这声音他是听过的,在伊川村。
苏靖之意识到关心则乱,竟将大夫当成劫匪,现如今他也不管不顾什么傲然骄矜的风度,就算今晚把所有面子赔干净,都无妨。
——他要小晚,要带小晚回家。
便再度温沉又郑重道:
“本王和陛下之间并无罅隙,陛下身份特别,独自离开皇宫,本王甚是心忧。他擅于易容,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全城寻找一女,苏某多有得罪,望名医见谅。”
苏靖之顿了顿,继续道:
“我才是孩子的父亲。现在本王问你,我的妻儿在哪里?”
第175章 捕捉晚晚回宫
大魏皇帝一直在自己身边。
当朝摄政王, 又对自己如此客气。
纵使是狂生郝大,身在长安,被两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以礼相待, 理清事件的前因后果, 到底招认道:“陛下他在……后院的水缸。他身子不便, 务必把他从水缸里面扶着出来……”
唐团:“老大!刚看了,水缸没有!”
郝大眉心一跳!
苏靖之举步到后院墙角的水缸, 掀起盖子仔细翻看,见到缸底有根柔软的长发, 缸沿浅浅的脚印连着后门。
“他在崇仁坊的街上。”
唐团等金吾卫都在庭院要追。
苏靖之下令:“陛下走不远,本王自己去找, 你们在这里等,不要跟了。”
怕小晚会跑,跑起来总爱摔跤,小晚怀孕了,这回再摔,小晚肯定受不了。
天是灰茫茫的,东方泛起鱼肚白色。
卫晩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面,双手怕冷,呵进口气,将龙爪爪搓了几搓。他走得不快,在等宵禁开放, 这样他就能独自行动不突兀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走得, 眼前居然是摄政王府, 前面一片空地, 落着薄薄的雪,开阔而宏大。
他就站在这片空地里, 近明的天光下,到处都只有自己。
想走,太远了,看着就累。
想留下来站一会儿,又觉得不合适,虽然他是真挺想进府上喝杯热水,歇歇脚暖和暖和。
卫晩岚茫然地望着摄政王府,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眼眶就很酸很酸:
呜……一年之期就在今天结束,朕还会再见到你嘛?
摄政王,朕也想给你看看小宝宝的呀。
吧嗒一颗眼泪砸进雪面,晕开个圆圆的圈。
卫晩岚擦了擦眼睛,忽然觉得暖,垂眸看到肩膀上搭着件黑金色的外袍,小鹿眼迅速地闪动。他拔腿欲跑,后头那人却松松地抱住自己,既不勒人却也跑不掉。
到处都是他的木质香气。
“找到你了。晚晚。”
卫晩岚小鼻子头倏地红了。
被苏靖之轻轻翻了个面,在凌晨半昏半明的天光里,额头触到苏靖之的下巴。
“摄政王。”声音小得像蚊子。委委屈屈,又有点心虚,他这次会怪自己吗?
苏靖之把人抱得稍紧,安抚着卫晩岚的情绪,他垂眸注视卫晩岚,额前刘海梳上去了,正好露出片光洁的前额,于是苏靖之轻轻吻上去,触感温暖又干净。
“不怕,晚晚。我们回家。”
卫晩岚突然更想哭了。自己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受过的苦,心里承担过的不安,独自怀崽崽承受的风险,终于在此时都爆发出来,眼泪一颗颗往雪面砸。
“摄政王,朕害怕。”
“摄政王,朕绑定了个坏系统,坏系统要朕做坏事,不做就给朕惩罚QAQ”
“所以朕不能回宫吃御膳,朕怕你知道朕会死,因为朕今天就要被噎死了……”
总是边哭边告状。
总是告状的时候,显得天底下最最最冤枉。
苏靖之爱极了卫晚岚娇憨的样子,又担心哭得太久,对他身体不好,低头衔住他的唇瓣,落下如暖风般的安抚,像呵护被惊吓的小动物,把他话音全都吞下去了。
唇瓣分开时,卫晩岚嘴有点红,气息不太稳,一口一口热热地呼吸着。
被亲够了的小笨蛋,知道自己落跑失败,不再挣扎,要坦白了:
“摄政王,朕想告诉你一件事。朕不是原来的卫晩岚。”卫晩岚心虚地道,“朕跟他同名同姓,同模同样,代替了他的角色。”
“本王知道。”苏靖之说,“早猜到了。”
卫晩岚又道:“那再告诉你个重磅消息。”他指了指肚皮,怕被摄政王取笑,软软道,“朕怀崽了,这回真的有崽崽了……”
苏靖之俯身单膝跪在雪面,侧耳轻轻谛听,贴在卫晩岚的肚皮,隔着衣服感受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件事,本王也知道。”
卫晩岚歪头,噘嘴,呜,什么都知道。
此时肚皮里有东西轻轻顶了下自己。
卫晩岚睁大眼睛,有点惊喜地提醒:
“摄政王,他动了!”他第一次动欸。
肚皮隔着衣服那点动静,早已同步传递给苏靖之,苏靖之的脸上展露出很有光彩的神色,崽崽居然会热情地回应父王。
“摄政王,那你知道不知道,朕其实没有怀五只,朕怀了两只,够不够我们养。”
欢喜重重地撞上苏靖之的心扉,是成倍的欢喜,他像被电击中,倏然从卫晚岚肚皮抬头:
“里面有两个!?”
很显然这件事,摄政王不知道。
因为不知情,所以在他得知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时,兴奋感令人几乎失神。
卫晩岚指指肚皮:“嗯。可是朕在突厥摔过跤,崽崽们不太好。朕之前还一直担心他们会不会有事,不过你碰他们,他们动了,应该是还坚强地活着吧?”
“晚晚。”
“嗯?”
“我爱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呀。”卫晩岚有点脸红,不是应该先责备朕又跑路了么。
他这样想着时脚下一轻,被苏靖之横抱起来,不回宫,径直面朝着摄政王府。
“走,先回去暖和暖和。”
初晨起来洒扫门口的家将们,正好瞧见王爷怀里抱着个人回来,看容貌装束,纷纷以为是曾经那个小晚姑娘。
苏靖之要向他们澄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小晚姑娘”,他心有所属的,一直是皇帝陛下:
“王府所有人接驾。”
军士们愣怔,接着一个个反应过来,传令的声音从大门口直到内部,声浪层层叠叠铺开,整座摄政王府兵丁都来迎接小皇帝。
万岁声山呼海啸。
苏靖之将卫晩岚放下。他想,要向所有人公开,晚晚就再也跑不了了。
晚晚救赎了我,治愈了我,改变了我,还和我有了孩子,重建了一个我曾失去过的家。
……
***
——怎么不早点想到呢?
卫晩岚很郁闷。
他没回皇宫就不算吃御膳,这样的话,似乎也不用非得离家出走,他住在摄政王府也是同样的呀。
被抓包后,陆陆续续接见了几个重要的人。
卫晩岚把郝大给留下了。
卫晩岚还是不放心会被系统噎死的结局,小皇帝说,最近都不会再回皇宫,就在王府处理事务,还有养宝宝。
苏靖之自是没什么意见。
晚晚已经找到了,晚晚愿意在哪儿,自己陪着。王府倒是还比皇宫舒服,闲杂人等更少。
卫晩岚花了一点时间,跟摄政王完全坦白明君养成系统的事,也告诉了摄政王,他是莫名其妙钻进了本《大魏摄政王》的小说。他来自未来,还在上学,他问摄政王有什么感想。
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小怪物,朝廷摊上了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摄政王来了句不着调的:
“是本王的错,让晚晚怀宝宝太早了。”
虽然说在这个世界并不早。苏靖之还是很内疚:“如果能回到晚晚的世界,本王要跟晚晚的父母诚恳道歉才好。”
卫爸爸跟卫妈妈很开明,并不反对他大学谈恋爱,甚至还能接受他在社团偶尔反串化妆。
不过要在古代以男子之身生崽,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得接受一阵子?
卫晩岚垂眸,要能再穿回现代,一定要带上摄政王,让他好好跟自己家长解释。
“杀权臣,平内忧,灭敌国。这是朕接到的三个任务。”
“朕只做完了两个,做不完就会被系统诅咒,让御膳噎死,可是我真的不想杀摄政王,所以就只能骗坏系统,躲到皇宫外面去了。”
卫晚岚呆呆乖乖地,不放心地推远面前的茶水和点心,今日打定主意不吃不喝:
“王爷,朕今天会被噎死。朕好害怕被你亲眼看着离世,朕还会带走我们的崽子,你会接受不了,朕也会接受不了的。”
“那要是你根本不会死呢?”
摄政王分析,倒满甜甜暖暖的杏仁茶,递给卫晩岚垫垫肚子:“晚晚,你看我们这个朝廷里面,现在还有大权臣么?”
卫晩岚有点馋杏仁茶,口水分泌,但不敢接,连连摇头:
“大权臣,唔,好像现在是没有的。”
以前摄政王是大权臣,暴戾恣睢,分分钟可以篡位。
现在的摄政王……协助幼主平定内忧外患,对自己还好得不行,好像不算是大权臣叭?
倒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苏氏第六代大忠臣!
卫晩岚脑袋里有根弦微微弹拨,好像有点想明白了——
杀权臣,前提是要有权臣可以杀。
如果他已经把权臣转变成忠臣,朝廷没有权臣,任务一,等于早就已经完成了!
所有任务都完成了,明君养成系统就不会噎死自己啦!!!
他好像还拿到过系统奖励,普天同庆大礼花,是不是在那刻起,其实就不用杀摄政王了?
想通了这点的卫晩岚,高兴地长舒了口气,捧起杏仁茶小心翼翼地试探,闻见香甜润泽的气息。
“想喝。还没次早饭。”
苏靖之拿起调羹舀了半勺,吹凉温度,角度合适地放在他的唇边:“来,先尝流食试试。”
这是在截止日期疯狂地兴风作浪。
卫晩岚啊呜一口吞进勺子,大有壮士断腕之感,杏仁茶柔和的口感,从口腔软软滑至胃部,味道醇厚令人满足。
“好不好吃?”
卫晩岚笑起来:“好吃。”
然后小脸又突然皱巴:“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真的噎到了?”
卫晩岚:“崽踢朕QAQ”
苏靖之轻叹:“那本王教育教育他们。这才几个月,就学会了踢人。”
然后他就真的低头去认真对话小崽们了。很郑重地商量,希望他们在肚皮里面乖一点,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踢,睡觉的时候不可以踢,处理朝政时也不能乱踢,要当懂事的小朋友们。
卫晩岚边小口喝杏仁茶边惭愧。
对不起,告状告得居然连累了崽崽们。
他只好在心里抱歉,并决定多吃点好的,弥补彼此间受到考验的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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