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一天

    安室透杞人忧天了,生命力顽强如我怎会出不了门?他未免太低估我阴暗爬行的本领。

    “悉悉簌簌,悉悉簌簌……”我哼着自创的阳光开朗大蟑螂之歌,坐在床沿边摇晃腿。

    滴,不远处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江户川乱步用门卡刷开1801房间的门。

    脚步声向我走近,我仰起头,透过纱布熹微的亮光看向他。

    “终于到了,这一神圣的时刻。”我庄严地说,“乱步先生,准备好为我剪彩了吗?”

    江户川乱步举起手中的剪刀,配合地说:“准备好了。”

    咔擦,咔擦。

    “锵锵!”纱布从我脸上掉落,我欢快举手,“我,东京皇帝,华丽归来!”

    失去了才明白拥有的可贵,我睁着眼睛到处看,将视野内的景色牢牢刻入脑海。

    酒店房间布局没什么好看的,好大儿土匪看了四年我闭着眼都能把它画出来,唯一的新鲜面孔只有站在我面前的乱步先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绕着江户川乱步看了一圈。

    他比我印象中更好看,是暂时失明为我糊上的滤镜吗?

    “不对,就是比之前更好看了。”我陷入沉思,“这是什么原理?”

    黑发绿眸的青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有系,大方地露出喉结和锁骨,整个人气质松弛,怎么舒服怎么穿。

    修身的黑色长裤上印出迷彩色的涂鸦,寥寥几笔增添亮色,同样是舒适松弛的款式。

    特别休闲,特别男大。

    说乱步先生是我的同学都会有人信。

    发生了什么?我难以置信,江户川乱步居然换下了仿佛焊死在他身上的咖色格纹侦探套装。

    “这是诽谤。”江户川乱步抗议,“我又不是只有一套衣服。”

    我:嗯嗯,你有一衣柜一模一样的侦探套装。

    上班五天,一天换一套,怎么不算是工作服呢?

    同理还有太宰治的驼色风衣,今天入水跳河在地下沟渠弄得脏兮兮湿漉漉,明天又是干干净净好风衣,他绝对在家里藏了不少同款。

    “超级好看,特别帅气。”我不吝啬我的夸奖,好奇地问,“乱步先生今天是心情很好吗?”

    “一般般。”江户川乱步拨了拨领口,他似乎想把衣领扣起来,又觉得拘束。

    “你不就喜欢这种风格?”

    “咦?”我眨眨眼,“我以为我的性癖是猫耳猫尾巴这件事人尽皆知来着。”

    名侦探脸颊闪过一抹红晕,愤愤地说:“不用这么大声的强调。”

    猫耳是不可能的,尾巴也休想,绝不会让坏蛋福瑞控得逞。

    “但我的确喜欢看男生穿白衬衫。”我摸摸下巴,“怪了,这个秘密我谁也没告诉呀,难道也是【超推理】的能力吗?恐怖如斯。”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哪需要推理。

    赤司家怎么可能穷的买不起高定,御曹司家的少爷回回见栗子都是白衬衫,摆明了是故意投其所好。

    效果好得出奇,笨蛋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虽然是敌人的招数,但好用是真的好用。

    “不是和你的朋友约好时间了么?”江户川乱步问,“还不出发?”

    我和桃井五月约在体育馆门口见面,本来以为只有我和暗中巡逻的便衣到场,没想到乱步先生主动答应陪我一起赴约。

    黑衣组织盯上的是我不是他,我还以为江户川乱步会直接买票回横滨。

    难道是没有独自一人顺利回家的自信吗?不愧是智慧的名侦探,很有自知之明。

    “其实乱步先生在酒店等我也没关系的。”我严肃地握住他的手,“前方,可是地狱啊。”

    江户川乱步:???

    他不懂,他没有吃过球类运动的苦,他不知道我在帝光三年洛山三年整整六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我,悬疑推理情景喜剧主角,被迫融入热血少年运动番片场,我的三观与我的五官一起破碎。

    球场之内生死难料,运球的少年个个电眼逼人,灌篮的力道仿佛能把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看得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比着比着把球一丢,沙包大的拳头梆梆互殴。

    篮球已经是我见过最温和的运动了,一旦我离开篮球场,拐进隔壁网球场,背上的氧气瓶都不足以支撑我看完整场比赛。

    救救救救命选手被网球击飞了!他陷在铁丝网里拔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场上那么粗那么宽一条血痕是什么?据我所年刑侦经验选手失血过多已经快凉凉了,是什么支撑你爬起来继续比赛——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吗?球场上空的乌云和龙卷风是谁招来的?都说了异能力者禁止参赛,超人类滚出球场!

    忍者替身使者外星人魔法师阴阳师宇宙起源者创世毁灭者统统都有,向左转!离开这个不属于你们的球场,要打去战场上打。

    我不理解怎么有人敢坐在观众席上,顶着一张无知天真的脸一边看比赛,一边发出“裁判,我们的选手好像濒死了”的声音。

    不过我的氧气瓶卖得很好,急救包卖得也不错,营业额比体育馆内推着瓜子方便面矿泉水的小摊高出三倍。

    商机无处不在,只看你有没有一双如我这般钻进钱眼中的慧眼。

    我如此这般那般地给江户川乱步讲了讲我的亲身经历,他露出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即便如此,乱步先生仍然坚持陪我一起。

    我好感动,我要和他桃园结义。

    在见桃井五月的路上,我和江户川乱步分了颗桃子吃,两个人吃得手指湿漉漉,十分狼狈地翘起手指从口袋拎抖出纸巾擦手。

    “黏糊糊的桃子味。”我张开手指嗅闻,猝不及防掐了把名侦探的脸蛋。

    “栗子不仁我不义。”幼稚园侦探张牙舞爪扑过来,桃子味蹭到我的发梢。

    与百般抗拒球类运动的好朋友不同,桃井五月对篮球很有热情,她拥有丰富的篮球部经理从业经验,比赛这天来得很早。

    她算了算时间,提前在体育馆门口等着,遥遥张望。

    啊,看到了,那道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身影,一定是她远赴横滨的好朋友!

    “栗子,这边!”桃井五月高高举起手挥舞,提前张开手臂。

    软乎乎的女孩子扑过来,抱了她满怀。

    “五月~”我埋头在桃井五月怀里贴贴,“超想你!”

    “想我为什么不留在东京?”桃井五月温柔地埋怨,“好狠心的人哦,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跑了。”

    我:对不起,我是纯种事业批。(土下座)

    “五月想我就来横滨玩嘛。”我抱住她的胳膊,“我在横滨的人脉已经打开了,脚踏黑白两道横跨灰色地带,无处不是我的亲友。”

    桃井五月闻言一惊:“栗子……你终于还是犯罪了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是守法公民AKA正义侦探。

    悬疑推理情景喜剧角色与热血少年运动番角色终究无法互相理解,他们世界观中最严重的事故是场外斗殴被禁赛,我这边按早中晚一日三餐挨个死人。

    “五月真过分,我不过是在灰崎君故意挑衅黄濑君的时候建议你们钓鱼执法把他送进局子冷静几天而已,怎么可以把我当成犯罪分子?”我义正言辞,“我法条背得超熟好吗。”

    桃井五月不愿细想,她有诸多案例可以拿出来反驳,比如:当年她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某天,帝光篮球队聚众看恐怖片。

    满屏幕滋滋的电钻声与飞溅的鲜血让桃井五月几天没敢合眼,旁边这人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番茄肉酱面,津津有味地下饭。

    栗子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这点才是最可怕的。

    “你喷了香水吗?”桃井五月好奇地问我,“好新鲜的桃子味。”

    我:刚吃的桃,能不新鲜吗?

    “问他。”我拉过江户川乱步,倒打一耙,“是乱步先生先动手的。”

    脸颊上掐痕未消的江户川乱步:清汤大老爷,有人贼喊捉贼。

    同款同源的桃子香不会骗人,桃井五月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江户川乱步身上又挪回来,来来回回,反复横跳。

    她捂住了嘴,难掩震惊。

    我:?你在震惊些什么啊?

    “这位是乱步先生。”我帮忙介绍,“我的同行兼宿敌,是我这辈子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要压在身下的男人。”

    桃井五月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居然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难怪他们喷了同款香水!

    ——桃井五月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个桃,是桃园结义的桃。

    “你好,我是桃井五月,栗子的朋友。”桃井五月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难以遏制地观察江户川乱步。虽然是与赤司君不同的风格,但也是肉眼可见的帅气俊美,典型的猫系男。

    桃井五月:栗子的口味真是十年如一日,不改初衷。

    坚持猫塑主义不动摇,她超爱。

    连穿衣打扮都和赤司君是同一种风格,身上这件白衬衫绝对是同款。

    最令桃井五月瞳孔地震的是,赤司征十郎和江户川乱步,他们两人的声音竟然一模一样!

    她没有听错,她的耳朵非常灵敏,就是一样的声音!

    “栗子。”桃井五月鬼鬼祟祟把好朋友拉到一边,用手遮住嘴巴,附在耳边说悄悄话。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吃代餐?”

    我:“啊?”

    发生了什么,是我少看一集吗?

    “别装傻。”桃井五月悄悄拧了把我的痒痒肉,“同样是猫系,同样的衣品,同样的声带,你吃代餐居然吃得这么面面俱到。”

    “身为好朋友,我必须拷问你:是谁代了谁?”

    桃井五月头脑风暴,无数细节在她脑中汇聚成河:赤司君的心思人尽皆知,但栗子就是块木头,怎么钻都不起火的超级朽木。整整六年,媚眼抛给瞎子看。

    不过赤司君也有错,桃井五月立场坚定地支持她的好朋友:追求木头你还敢只暗示,顶着那张脸搞暗恋搞得这么失败,责任百分之九十九归赤司君。

    可代餐近在眼前,桃井五月不由得有了个新猜测。

    万一栗子是喜欢而不自知呢?赤司君又是个谜语人,前几年还是中二病晚期,栗子等了又等没有等到他的感情过明路,故大失所望,远走他乡,在横滨吃起代餐。

    桃井五月:多么合理!

    我们要用辩证的思维看待这个世界,桃井五月把代餐的主语反过来,又双叒叕萌生出新想法。

    众所周知,栗子对侦探事业的热爱天地可鉴,她初二出道,一直活跃在刑侦前线。比起篮球场,命案现场才是她心之所归。

    江户川乱步出名非常早,他出道即巅峰,“名侦探”之称堪称为他量身定做。

    身为业内神话,身为侦探同行,栗子有没有可能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一片崇拜之情炽热如火呢?

    桃井五月:很有可能!

    可惜两人一个是东京侦探一个是横滨侦探,相隔在两座城市,栗子无法睹物思人,只好睹人思人。

    天哪,太合理了,无论是谁代了谁都毫无破绽,逻辑如此通顺,叫人难以反驳。

    大推理家桃井五月震撼一整年。

    听完她推理的我也震撼一整年。

    “五月。”我认真地说,“要不你辞退篮球部经理的职位,来侦探道上跟我混吧。”

    这番推理能力简直与我不相上下,我后继有人。

    吃什么代餐,我连正餐都没得吃呢。

    “五月想太多了。”我和她往体育馆内走,“乱步先生和赤司君又不是互相不认识,他们关系很好的。”

    桃井五月:“真的吗?”她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用事实说话,“我之前受伤住院,赤司君和乱步先生一起看望我,他们一个坐在我病床左边,一个坐在右边,仿佛看押犯人的钦差,交情可铁了。”

    桃井五月不用身临其境也能想象出病房空气中净含量百分百的尴尬。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竟然活了下来。

    “我给你们安排了最前面的位置。”桃井五月指着观众席视野最好的区域说,“现在改还来得及。”

    “这么好的位置干嘛要改?”我不解地问。

    桃井五月:第一排离赛场那么近,万一篮球脱手飞过去……算意外伤人还是蓄意谋杀?

    不改就不改吧,你法条最好是真的背得熟练。

    校友谊赛,气氛十分活跃,穿着球衣的队员没有呆在后台,好几个人都在观众席和自己的亲友打闹。

    我在观众席坐下,凭借与青峰君三年的校友情谊,精准地在角落找到与黑暗沦为一体的他。

    “青峰君在那边。”我给桃井五月指了指,她抱起计分板,快步走了过去。

    江户川乱步环视场馆内,目光在楼梯角与后排停了停。

    “便衣们已经混在人堆里了吗?”我凑过去,挨着他小声问。

    “嗯。”江户川乱步小幅度抬起手指,我顺着他的指引一一把人认全。

    凭心而论他们的伪装十分出色,场馆乍一看其乐融融,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热闹之下的暗潮汹涌。

    “可乱步先生一秒就全找出来了。”我忧心忡忡,“感觉他们好不行啊。”

    便衣们:微笑面对生活,嫉妒送给挂逼:)

    “那要看和谁比。”江户川乱步笑眯眯地说,“和名侦探相比自然不行,但和笨蛋比,算是很聪明了。”

    我抬手正要用手肘给他一击,脸颊突然被冰了一下。

    “葡萄味。”赤司征十郎拿着一罐冰汽水贴在我颊边,示意我收下。

    “赤司君。”我高高兴兴地说,“和青峰君的友谊赛,有没有信心零封他呀?”

    赤司征十郎澄澈的红眸染上笑意:“栗子也太会为难人了。”

    青峰大辉已经确定继续在篮球这条路上走下去,今年便会出国打职业赛,赤司征十郎大学后的精力则渐渐放在家族企业上。

    “不过,如果是把奖杯拿来给你,我还是有自信的。”他轻笑。

    “属于东大的荣耀,她拿着做什么?”江户川乱步歪歪头,“裁判举手示意了,比赛加油。”

    我反应过来,连忙说:“赤司君比赛加油!”

    “谢谢。”赤司征十郎收下胜利的祝福,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好好看着我。”

    “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我举起拳头挥了挥,“加上帝光和洛山的份,冲鸭!”

    再怎么发誓要与沉迷球类运动的世界一刀两断,我也在帝光和洛山经历了六年篮球洗礼,我可不会歪屁股,篮球界中我是赤司君毒唯。

    “大学冬季杯我可怎么办?”我忧愁叹气,“横滨国大对东大,黄濑君对赤司君,难道我注定忠孝不能两全吗?”

    要不那天我穿一身番茄炒鸡蛋配色的应援服吧,不愧是我,端水大师。

    我想通了难题,开开心心准备看比赛,突然发现旁边吵闹的人突然没声了。

    猫猫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我慢慢侧过头。

    我对上一双兴师问罪的绿眸。

    “怎么了?”我迷惑不解,“我又做错事了?”

    这段时间我反省的频率是过去十八年的六倍有余,有没有一种可能,该反省的人其实不是我?

    “葡萄和桃子。”江户川乱步意味不明地问,“你更喜欢哪个?”

    我都喜欢,因为它俩都甜。

    “我最喜欢栗子。”我拿出万能的绝不出错的答案,“因为我自恋。”

    虽然不懂葡萄和桃子哪里戳到了乱步先生的雷点,但我打太极的本领不会输。

    “也行。”江户川乱步出乎意料没有非问出个答案不可,他像是随口一说,“我也喜欢栗子。”

    “乱步先生很有品位嘛。”我高兴地说,“体育馆门口有卖糖炒栗子的,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买,分你一半。”

    江户川乱步嘀咕了两句,我没有听清,伴随一声吹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球场上。

    篮球,是一项高个子与高个子的运动。

    赤司君是打篮球可以长高的实例,纵使对球类运动偏见多多,我也觉得这项运动很适合中也先生。

    他的要求也不多,拔高五厘米,与我处在同一海拔线就行。

    至此横滨160cm下禁止生存的铁血法则将放宽到165cm,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看了六年篮球赛,我超专业,不用记前锋中锋控球后卫之类的复杂名称,只要挑花花绿绿的脑袋去看就好。

    看上彩虹吃定彩虹,队伍里谁发色最出挑最杀马特,谁就是他们队的王牌。

    帝光当年为什么如此之强?因为他们全员杀马特,全员皆王牌。

    粉色头发的桃井五月亦是帝光篮球社的天选经理,反倒是黑发的我时常感到格格不入。

    我:放我走——我和你们不是一个片场——

    我神游天外,目光在球场上的脑袋中转了一圈:唉,没有黑马,依然是奇迹的时代内斗。

    场外有没有好苗子呢,让我看看。

    江户川乱步也是黑发,混入人群的便衣们也是黑发,大家的发色都好朴实……

    “找到了。”我眼睛一亮,“新的篮球好苗子。”

    银发耶,是帝光没有收集到的发色,好稀有!

    “只是年龄有点大。”我喃喃自语,“我莫名有种直觉,他比起篮球更适合棒球,嘶,为什么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不仅见过他,还见过他手持棒球棍重重一击打出全垒打的精彩剪辑。

    在哪儿呢?

    我这一生有过太多传奇岁月,我在《栗子侦探大冒险记》中来回翻阅,全文搜索,终于找到了银发男。

    记忆中的画面里,他高高举起棍棒,重重挥下,梆!清脆一击!

    工藤新一硬硬的脑壳哐当倒地。

    梆!

    梆!

    梆!

    银发男连敲三次!

    ——不是说工藤新一有三个脑子可以敲,只是我当时大受震撼,给他连算三次命,足足欣赏了三回名场面。

    也不是很多,喜欢看剧场版的观众十几次都看了。

    重复三遍的画面让我深深记住了这位棒球天才,一想到他沉迷犯罪,让体育界陨落一颗闪亮的明星,我心痛不已。

    那时的我对琴酒不甚了解。今时不同往日,在安室透与柯南的解说下,我深入了解了这位黑衣组织的TopKiller。

    不夸张地说,我已经是他的心灵之友了。

    仅凭一头飘逸的银发便能在茫茫人海中精准地识别他,靠的正是心灵之友的默契!

    琴酒身边跟着一个平平无奇的胖子,是他的小弟伏特加,一向以“大哥”尊称琴酒。

    毫无新意的称呼,我的心灵之友表面答应,内心却不甘地在流泪啊。

    只有我懂琴酒,我知道他应当如何被称呼。

    “乱步先生。”我拽拽江户川乱步的袖子,示意他望向观众席后排。

    “看,野生的酒厂牛马出现了。”

    第 52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二天

    真正热爱组织的人,随时随地为组织做牛做马。——Gin什么是酒厂劳模?这就是酒厂劳模!

    勤勉如一人打四份工的波本也要投来敬畏的目光,在琴酒的衬托下他显得如此懒惰如此懈怠,职场竞争力弗如甚远。

    卷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琴酒凭什么被尊称一声大哥?

    正是因为他亲历亲为坚苦耐劳的崇高品德。

    他不叫苦,不喊累,从不将工作推诿给他人,不图双休,不放年假,只要组织需要他。

    琴酒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我前脚听说黑衣组织派人暗杀我,后脚琴酒出现在我面前,怎一个效率了得?

    “真想让太宰先生过来学学。”我发出督促摸鱼人上进的声音,“同样是在道上混的,看看人家,再看看他。”

    太宰治摸鱼划水摆大烂,十八岁坐上港口黑手党干部职位,首领之位一度唾手可得;琴酒累死累活脏活黑活啥都干,地位还低朗姆一头。

    “真为我的心灵之友感到不值。”我义愤填膺,“酒厂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与其和想杀你的人共情,不如想想怎么确保自己的安全。”江户川乱步捉住我的手腕,往我这边靠了靠。

    他竖起食指,“听好了,绝对不可以和我走散。”

    “放心吧。”我拍着胸脯保证,“我不会让乱步先生一个人可怜兮兮在体育馆迷路,被保安驱赶的。”

    我实在是太同情我的心灵之友了,这份累死累活还不给人升职的工作不干也罢。

    不如跳槽去监狱住几年,规律生活健康饮食,习得一手踩缝纫机的好技巧,多出一条谋生之道,岂不美哉?

    善良体贴如我,琴酒一定很感动。

    按照我们与公安事先商量好的作战计划,我需要维持大学生清澈愚蠢的目光,坦坦荡荡,正襟危坐,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酒厂放在砧板上磨刀霍霍的天真模样。

    体育馆内的便衣如聚拢的鱼群,在暗潮汹涌中无声行动。

    “大哥。”伏特加看向篮球场内激烈的战况,“体育馆内有条子。”

    “目标人物呢?”琴酒冷声问。

    “没有发现异常。”伏特加汇报,“全身都是破绽。”

    “很好。”琴酒踩灭烟蒂,“让基安蒂和科恩准备。”

    伏特加:“是!”

    “盯住他们。”穿着清洁工服的便衣隐蔽地按住耳麦,“体育馆人太多了,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开枪。”

    “目标人物周围的安保再确认一遍,一旦他们靠近,立刻带目标人物离开。”

    我和江户川乱步坐在最前排,与能强行捂住嘴把人暗中带走的后排相比,这里显眼又聚光,对黑衣组织的行动十分不利。

    便衣们渐渐聚集在我周围,我绷着一张岁月静好的脸,认真看篮球赛。

    球被青峰君抢了过去,他要灌篮了,然而赤司君黄雀在后!带球过人,好耶!三分!

    少年们你追我赶,满场跑位,汗水顺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聚光下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平复呼吸。

    赤司君一场篮球赛抵我一年运动量。

    区别在于我体测后要人扶着,蹒跚学步般挪回教室,他打完球赛后还能保留一份维持体面优雅的体力。

    东大校队教练举手示意换人,赤司征十郎被换下场恢复体力,他抓起白毛巾盖在湿漉漉的红发上,接过经理递来的水。

    赤司征十郎咬住吸管,他微微抬眸,看向观众席第一排。

    他如愿看见了追随他而来的目光。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

    栗子对篮球一如既往理解不能,与其说看比赛,不如说看人,只知道看她眼熟的面孔,进了球就欢呼,没进球就乖乖等待鼓掌的机会。

    第一排视野是好,但从前,她可一直坐在替补席,怀里抱着他的毛巾和水杯。

    什么时候,距离变得这么远了呢?

    在她一次又一次强调“我和赤司君不是一个片场的人”、“把悬疑推理情景喜剧主角塞进热血运动番是没有前途的”、“我的生活血雨腥风还是不要连累赤司君为好”的时候吗?

    都是借口。

    栗子是自说自话的天才,她擅自决定的事,他为什么要遵守?

    赤司征十郎抓下头顶的毛巾,湿透的棉织物打湿他的掌心,少年仰起头,微微眯眼。体育馆的灯光,是不是太刺眼了……

    “砰!”

    灯泡碎裂的清脆声响彻体育馆。

    哗啦啦的玻璃碎片砸在地上,如暴雨天溅起的水花。

    一盏盏过于明亮的灯骤然熄灭,由光到暗,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视网膜上蒙上至暗的黑影。

    “小心狙.击手!保护目标人物!”

    混乱中,赤司征十郎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观众席,他牢记在心的位置被人团团围住,呈保护状包围。

    太好了,赤司征十郎松了口气,是警方预料之中的袭击。

    生活在东京,人们对大大小小的意外怀抱一种又惊吓又麻木的心态。遇到的时候尖声大叫,叫完直接躺平,经验丰富的人更能找个好角度占位置,等着听侦探推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我的手被牢牢抓住。

    “不要慌张!”离我最近的公安压低声音,“确认敌人的动向。”

    “报告!”耳麦中传来队员的声音,“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队长蠕动嘴唇,我猜他在无声谩骂。

    没办法,不是公安的错,酒厂致力于让员工穿黑衣上班,他们在黑暗环境中如鱼得水,饶是有着一副壮硕身躯的伏特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场只有青峰大辉可与之媲美。

    我:对不起,我不该在危急关头讲初中同学的地狱笑话。

    “别担心。”队长安慰我,“虽然失去了敌人的动向,但他若想靠近你,除非踩过我们的尸体。”

    是的,我在很安全的地方,连灯泡碎裂的玻璃渣都未曾溅到我脚边。

    不知为何,我心中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弱。

    好奇怪。

    黑衣组织的TopKiller,行动的时候一点儿规划都没有吗?

    明知道体育馆内有公安埋伏,目标人物又不是傻子,骤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如果是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杀某人,我一定会选择调虎离山。

    一通电话,一条语焉不详的传信,钓着对方主动离开警察的保护圈,然后痛下杀手。

    听起来很老套,但越老的套路越经得起考验。

    比如美人计,警惕心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不讲理的颜值硬控几十秒。

    黑衣组织这么大的集团,没人给大哥讲讲兵法吗?

    “乱步先生。”我的手心潮乎乎的,反握住他的手,“你觉得琴酒是个笨比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户川乱步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低声问:“怎么了,害怕吗?”

    论智商我只相信江户川乱步,所以纵使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离谱,毫无证据,也还是想和他说。

    “我总觉得,我们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的猜测好似空穴来风,乱步先生却没有一口否决,他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继续说。

    “这里所有人都相信组织要杀的人是我。”

    我的目光无意识在场馆内搜寻着,“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乱步先生,都相信我在琴酒的死亡名单上。”

    “可那份名单上,真的只有我吗?”

    “时机不对。”我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让我坐立难安,“想趁混乱杀死我,为什么不选择比赛结束观众立场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在赤司君体力不支下场休息的那一刻,灯灭了。”

    “我拥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无论是被拉拢还是被杀死。”我一字一顿地说,“但在场内,有一个人的价值比我更高。”

    赤司征十郎,赤司财阀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姓氏在任何一张绑架名单中都是首位。

    调虎离山,我是钓虎离开的饵,留在黑暗里的才是琴酒真正的目标。

    我们被耍了。

    两位侦探,一群警察,我们本不该忽视赤司君的分量,实在是巧合太多。

    柳沢友矢的威胁使我们将“我被黑衣组织盯上”的概念深深植入心中,来看赤司君与青峰君的友谊赛是我主动做出的选择。

    当琴酒和伏特加出现在会场,我们理所当然认为子弹冲我而来。

    可仔细想想,我来体育馆真的是偶然吗?

    我与赤司征十郎的关系不是秘密,这场比赛我一定会来看。

    换个场合,体育馆遭遇袭击,赤司家的大少爷绝对是第一优先保护对象。

    唯有我和他一起出现,他身边才会空无一人!

    更糟糕的是,赤司君的体力被比赛消耗了大半,现在的他根本反抗不了琴酒。

    “必须立刻找到他!”我一边拿出手机拨号,一边把我的猜测一股脑说给公安听。

    队长悚然一惊,他猛然看向手下的队员,意识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兵分两路人手不够。”江户川乱步冰冷地说,“一旦去救赤司征十郎,栗子身边便缺少保护。”

    “他们做了两手准备,琴酒此行的目标是栗子和赤司两个人。”

    酒厂大哥怎么会不懂兵法?他可太懂了。

    即便如此也必须救人。罪犯可以抱着绑一个不亏抓两个血赚的心态,警察和侦探却只能选择救人,直到最后一刻。

    “去找赤司君。”我握着无人接听的手机,不容商量地说,“我不需要保护。”

    我是侦探,是保护民众之人。

    “乱步先生,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用力握了下江户川乱步的手。

    “在场所有人,我只相信你。如果要选一个人交付性命,我只会选你。”

    “我相信你无所不能。”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被抓到连神都不知晓的地方,唯有你的才能可以破局。”

    “所以,我们分开行动。”

    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黑衣组织用一个阳谋令警方骑虎难下,祈祷外界的救援毫无意义,破局点只能我自己创造。

    江户川乱步不是黑衣组织的目标,只要他和我分开,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可以一次性抓获两人的前提下,琴酒不会只满足于带走赤司征十郎。

    而我自负,活着的我远比一具尸体有价值。

    “能救回赤司君自然万事大吉,但我们必须抱着最坏的打算。”

    相通之后我的语气不再紧绷,换成了诱哄的轻柔,“最坏最坏,是我和赤司君一起被组织抓走。”

    这绝非不能接受的结果——比起体育馆内的无辜群众被牵连死伤,两个人被俘虏反而可以零伤亡收场。

    柯南明确告诉我,组织做事完全不会顾及伤亡率,在他们眼里群众的命根本不是命。

    我不能这么认为,江户川乱步也不能。“如果我被抓走,乱步先生一定可以找到我,不是吗?”我轻快地说,“我会为你争取很多很多时间。”

    我会保护好自己和赤司君,直到被他找到。

    是的,这就是破局之法,放弃需要人手保护的我,尽可能保证场馆内群众的安全,江户川乱步则作为我的后手、我的王牌,一举翻盘。

    多好的方案,只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

    “就这么说定了。”我一锤定音。

    不加入武装侦探社的理由还有一个我没说:之所以选择单干,是因为我独.裁。

    抗议的话不需要说,我听不见。

    “……你已经预见了,是不是?”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压抑着什么,黑暗中他翠绿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我抿了抿唇,没吱声。

    旁边的警察都听着呢,他们心里怀抱着可以救回赤司君,我也不会出事的美好愿望,我不想做打破美梦的人。

    我已经看见了,衰败的运势,不祥的结果,破而后立的僵局。

    “身为优秀的侦探,总是比常人缺少一些惊喜。”我试图轻描淡写带过致命题,“保持乐观,积极一点嘛。”

    不要逼我明说眼下只有最坏的结果和更坏的结果,给大家留点希望吧。

    我被扯进一个用力的拥抱中。

    江户川乱步抱得很紧,我的肋骨在他手臂下微微生疼。

    “相信我,只相信我吗……”江户川乱步在我耳边喃喃自语,“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会比任何人更快找到你。”

    “当然。”我弯了弯眼眸,“我已经看见了,我的命运。”

    不是无法用在自己身上的异能告诉我的,是乱步先生向我承诺的未来。

    短暂的拥抱后,我们在黑暗中分开,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开始庆幸没带土匪一起来了。”我自言自语,“只能拜托乱步先生帮我喂一喂,希望他们不会打起来。”

    眼角有些微的痛楚,距离异能失控没两天便又动用异能不是个好主意。

    不能不用哇,我方队伍都快霉运冲天了。

    琴酒真是不辜负他大哥的威名,在我预见的未来中,除非他一次把我和赤司征十郎都抓走,不然必让场外狙.击手无差别扫射无辜群众。

    无辜群众做错了什么?人家只是来搞体育运动的,都说了推理番不要和运动番抢地盘!

    我的心灵之友实在是太看中他的业绩了,打工人功利心不要太重,以他的威望踢走酒厂BOSS自己当老大也未尝不可,何必把自己卷死啊。

    “羊入虎口说的竟是我自己。”我抹黑走进体育馆后台,空荡荡的走廊上回荡着我的脚步声。

    “赤司君?”我呼唤他,“听得见吗?是我,这里很危险,快点和我一起离开体育馆。”

    “你放心,不止我一个人,警察都在外面呢。不过以我们的交情,肯定是我第一个找到你。”

    “大哥。”伏特加埋伏在拐角,得意地说,“不愧是大哥,一箭双雕,目标自己送上门了。”

    “下手利索一点,捂嘴后直接塞进后备箱。”琴酒冷冷地说。

    伏特加:“不直接杀了她吗?”

    “哼。”琴酒冷哼,“别问没脑子的问题,活人更有用。”

    虽然他杀了很多卧底,给绝大多数人(包括自己的小弟)留下了绝世杀胚的印象,但琴酒也是会为组织招揽人才的。

    他上一个欣赏的人是黑麦威士忌AKA赤井秀一,FBI王牌搜查官。

    抛开卧底身份不谈,的确是罕见的高端人才。

    双手背在身后被捆住的赤司征十郎艰难地睁开眼睛。

    高强度运动后积累在肌肉中的乳酸使他浑身酸痛无力,琴酒下手狠辣,能维持住一丝意识都是赤司征十郎心理足够强大镇静。

    绑架……不是一般的劫匪,有实力有组织,是冲着赤司家来的?

    为什么还牵扯到了栗子?不要过来找他!快逃……快逃!

    我听见了,麻绳摩擦地面的声音。

    赤司君竟然还保持着清醒吗?太不容易了,实话说我希望他能晕过去,假装一切只是场噩梦。

    为什么要让运动番BOSS吃这种苦!琴酒你坏事做尽!

    赤司征十郎,天之骄子,痴迷球类运动的他一生最大的挫折只该是球场失意,这不是他该吃的苦。

    琴酒你要索就来索我的命,不要索我朋友的命!

    大哥说:我全都要.jpg快到了,我敲了敲后脑勺,硬硬的,很安心。

    工藤新一能承受住的全垒打,我大概也行……吧?

    不要把孩子打傻了呜呜,本来就被乱步先生当成笨蛋,不能再笨了。

    我深吸一口气,恍若无事地走过拐角。

    一道壮硕的躯体横在我眼前的道路上,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伏特加身上,鼻子巨酸巨痛。

    伏特加:啊?

    他单手拎起捂着鼻子痛到弯腰的我,高兴地对琴酒说:“大哥,搞定了。”

    他坚持锻炼胸大肌果然是对的!

    琴酒无语了一瞬,按住耳麦:“收工,基安蒂,科恩。”

    科恩:“了解。”

    基安蒂:“不再来几枪给条子们制造点混乱?”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琴酒扫了眼两个人质,“两个目标都抓到了,别拖拖拉拉。”

    赤司征十郎心里发冷:他的意思是,只要我和栗子有一个没被抓住,就要无差别杀人吗?

    这是一伙毫无人性的暴徒。

    “如果是栗子,应该很庆幸自己被抓住,没有伤及无辜吧。”赤司征十郎默默地想。

    他有些焦躁,等被塞进黑漆漆的车后座,伏特加一脚油门开出去,赤司征十郎的心更是滑向深渊。

    又轻又凉的触感划过红发少年的手心。

    ‘不怕。’

    有人在他手心上写字。

    赤司征十郎:!

    他动作幅度很小地偏过头,对上一双镇静的浅灰色眸子。

    我嘟起嘴朝他嘘了一声,自己堂而皇之翻了个身,制作出动静。

    琴酒透过后视镜瞥了眼,皱眉问伏特加:“没打晕?”

    “她撞了我一下差点把自己撞到骨裂。”伏特加老老实实地说,“我怕一手刀把人劈没了。”

    我:对不起啊我这么弱。

    “身上搜了吗?”琴酒说,“手机手表首饰全部丢掉。”

    “搜了。”伏特加摸摸脖子,“以上全都没有。”

    琴酒:“?”

    “人穷起来是这样的。”我沉痛地说,“开保时捷的你怎么懂住桥洞的我。”

    机智如我早早把手机交给乱步先生帮忙保管,我人可以出事,我的财产不可以。

    “好优雅古典的车。”我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真皮内饰也好高级,大哥你年薪是不是过亿?”

    伏特加:你叫谁大哥呢!

    大哥门下第一小弟之位谁也不能和他抢。

    “你胆子很大。”琴酒划过火柴点了根烟,平淡地说,“太嚣张了,我不喜欢。”

    “伏特加,前面停车,把她拖下去处理掉。”

    “别吧?”我大为震撼,“原来大哥你是被人问工资会暴躁的类型吗?”

    女人的年龄男人的工资问不得的道理居然在冷酷鲨手身上同样适用,搞得我蠢蠢欲动想问问他芳龄几何。

    算了,不要作死,琴酒不是江户川乱步,我打不赢。

    “我个人不建议停车。”我没有被捆起来,因此能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如果错过这个绿灯,就要多等半小时了。”

    伏特加看了眼琴酒的脸色,决定听大哥的话,踩刹车。

    保时捷吱呀一声停下来,前座的两个人没有动,我也没有露出担心被拖下去杀掉的害怕表情。

    路口的绿灯进入三秒倒计时,红灯亮起。

    拐弯路灯变绿,一辆跑车飞驰而过,气势嚣张地超过一辆笨重的货车。

    货车受惊,司机慌乱中错误地转动了方向盘。

    十字路口中央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紧接着,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似赶集时齐声叫嚷的小毛驴。

    “你看。”我耸耸肩,“等呗,半小时。”

    第 53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三天

    伏特加满心惭愧。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内心被尖叫声刷屏。

    半小时!他竟然让大哥堵车堵了半小时!

    历史将记录伏特加人生中的至暗一天,他犯下不容饶恕的司机失格之罪,令威严神武英俊不凡的大哥深陷堵车窘境。

    大哥代表的可是黑衣组织的脸面啊。

    这辆经典保时捷曾无数次与FBI上演速度与激情之亡命漂移追逐赛,车轮碾压之处无人可挡,凡大哥目光所及的红绿灯都臣服于他的王霸气息之下。

    西卡西!如今倒反天罡,十字路口的交警朝不可一世的大哥指手画脚,大哥不仅不能一枪崩了对方,还要忍气吞声,忍受爱车慢得像龟爬,半米半米往前挪。

    这一切,都是因为后座上那个女人!

    “冤,我,冤。”我冤到头大,“你摸着良心说,是我没有及时提醒吗?”

    “笑话。”伏特加不屑且自豪地说,“我们上哪儿来的良心。”

    我:6在“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有苦衷我要洗白”的反派跳反大环境中,像他们一样纯粹的坏蛋已经不多见了,是该好好珍惜。

    琴酒沉默地抽烟。

    堵车半小时内他烟没有停过,孤狼般的银发男人叼着烟,浓雾模糊他狠厉的眉眼,自有一番魅力。

    我欣赏不了他的帅气,我困在封闭的车厢内,满脑子全是:二手烟致癌……致癌……

    大哥你自己折寿就算了,为何要牵连无辜的我呢?

    养生四年毁于一旦,我好恨。

    保时捷驶向偏僻的郊区,琴酒降下车窗,向外弹了弹烟灰。

    新鲜空气的摄入令我从致癌环境中解脱,我扫了眼窗外,依稀看见荒废的建筑物,好像是城郊某处废弃工厂。

    “把他们关进去。”琴酒淡淡地说,“半小时后点火。”

    伏特加:啊?

    “大哥。”他忍不住说,“赤司家的继承人也一起烧死吗?”

    他们辛辛苦苦绑架一场,不是为了威胁人家亲爹好搞钱吗?

    “少废话。”琴酒不耐烦地说,“关进最里面的仓库。”

    伏特加最大的优点是听话,无脑听大哥的话。

    以他的智商与除开车技能外一片灰暗的能力面板,能混到有代号成员这一阶级,全靠大哥的提拔。

    大哥的话就是他的圣旨!即使要把御曹司家的少爷绑去烧火玩,伏特加也誓要成全大哥一颗童心。

    我和赤司征十郎一起被丢进黑暗的仓库,伏特加先是双手吃力地把赤司君丢进去,再单手轻松地把我拎进去。

    失策了,早知道身上绑个哑铃再来,让他腱鞘炎痛死。

    “嘶痛痛痛……”仓库门一关,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甲牙齿并用掰扯赤司征十郎手脚捆着的绳结。

    捆得好紧,我用力到指缝溢出一丝血色。

    “赤司君,你还好吗?”我给他揉揉手腕处的淤青,上下打量可怜被绑架的小少爷,“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赤司征十郎暂且起不了身,他坐在地上,仰头看我,“栗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对不起赤司君,都是我连累了你。”我朝向他九十度鞠躬。

    “这本不该是赤司君要吃的苦头。”我十分惭愧,“是我把你拽入了悬疑惊悚片场,让本该在篮球场挥洒青春热血的你遭人绑架、欺凌。”

    “你不要害怕。”我认真地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堵上名侦探的尊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赤司征十郎哑然失笑:“怎么会是栗子的错?我被人绑架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为财阀的独生子,遭遇各种意外几乎是他的日常,只是绝大多数不成气候的绑匪打不过坚持训练的他。

    “今天这拨人有些不一样。”赤司征十郎环顾昏暗的仓库,微微皱眉。

    绑架他无非是求财,常规套路是威胁一通后逼他给父亲打电话,狮子大开口报出赎金,约定交易地点——很熟练一套流程,赤司征臣但凡接到陌生电话,电话那头开口必是一句:你的儿子在我手上,想他活命就给我打钱,卡号我只报一遍。

    如今把人关进仓库里,言明半小时后点火把人烧死是什么操作?不拿活人换赎金,改拿骨灰换了?

    赤司征十郎:难道是我有段时间没被绑架,与市场脱节了吗?

    “是我连累了赤司君。”我又重复了一遍。

    半小时的时间限制不是给他的,是给我的。

    我故意在车上暴露了自己的异能,类似预知般的能力。

    琴酒比我想象中更多疑。即使有柳沢友矢提供的情报在先,又亲身体验了堵车半小时的灵验,他仍然要再试探一次。

    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种压榨法,我眼睛才瞎过啊!

    好惨,东京已经不是我的快乐老家了,我与它风水犯冲。

    仓库的卷帘门被伏特加在外面锁住,昏暗的库房中堆砌着生锈的杂物,唯一一盏天窗开得极高,宛如可望不可即的井口。

    我和赤司征十郎在仓库找了一圈,找到一扇上锁的小门。

    “锁芯已经绣了。”我蹲下来朝锁眼中看了看,掰下酥脆易碎的铁锈,“这扇门应该可以靠暴力踢开。”

    赤司征十郎点头:“你退后,我来。”

    我没有让开,反而定定地看了赤司君两眼。

    “陷阱。”我舌尖抵了抵下颚,“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赤司征十郎没有听懂,我拉着他的手臂走远了些,从杂物堆里找出一个空油漆桶。

    “我必须先为自己无理的要求忏悔三秒。”我忏悔完毕,问道,“赤司君,你会踢足球吗?”

    “就是一种违背你篮球人的天性,用脚踢球的运动。”

    “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倒立过来,以手作脚,也行。”

    赤司征十郎:“……倒立就不必了,我可以会。”

    他踩在空油漆桶上,用力抬脚,射出人生第一次门。

    哐当——轰!

    空油漆桶携带力道击碎锈迹斑斑的铁锁,门缝裂出一条小缝,门外突然膨胀起一抹刺眼的光。

    我很有先见之明地闭上眼睛,顺便抬起手遮住赤司征十郎双眼。

    小小的爆炸掀起热浪,黑发飞舞间划过红发少年侧脸,遮在他眼睛上的手慢慢松开。

    小门的位置一片黑黢黢的焦糊。

    如果近距离用脚破门的话……赤司征十郎看向身侧的人。

    我专注地盯着门外,没有察觉到身边的视线。

    “走吧。”

    废弃工厂内部仿佛迷宫,无数条岔路通向不可探知的黑暗。

    拐角处,猩红色的镜头在黑暗中睁开,缩略的监控影像投影在屏幕上。

    琴酒倚靠在保时捷上,垂眸看向工厂内走走停停的少年少女。

    女孩子蹲在一个黑匣子边,她手里拿着捡来的剪刀,咔擦剪开匣子中的红线。

    黑匣子上的倒计时停止,她却没有把匣子放下,反而抱着它快步走到下一个岔路口,把黑匣子放置在死路的墙脚下。

    她放完黑匣子就跑,拽着男生躲得老远,下一秒,灰白的墙面轰然炸开一个半人高的洞。

    “咳咳,好大的烟。”收音良好的监控传来女孩子的咳嗽声,她挥挥手驱散面前的烟雾,精神一振,“走吧赤司君,快到出口了。”

    “受不了,搞这么多陷阱。”黑发灰眸的少女对同伴大吐苦水,“正常来说走另一条道也能到出口,但绝对会超过三十分钟,非得把死路炸开不可。大哥看着人模人样的,心好脏啊。”

    琴酒嗤了一声,关闭监控画面。

    “如何?”伪装过的电子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亲眼见识,觉得怎么样?”

    “太弱了。”琴酒一点儿面子不给地说,“连踢门的力气都没有。”

    朗姆笑了两声,“特殊人才,不必苛求太多,那位先生对她的能力很感兴趣。”

    工厂内的陷阱琴酒心里有数,从开门杀开始,每个设计都是奔着将人玩弄致死去的,肆意宣泄命运的恶意。

    能全须全尾走出来的,要么是能力强如琴酒的顶尖杀手,要么是被命运偏爱的异能者。

    “结束了,呜,又用眼过度了。”我揉了揉眼睛,好干好涩,希望保时捷上有眼药水。

    伏特加那么喜欢戴墨镜,除了长得见不得人之外,估计眼睛也有点问题,他肯定带了眼药水,我坑蒙拐骗也要搞到手。

    “赤司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睫毛掉进眼睛里了?”我越揉越难受,仰起头。

    赤司征十郎找了处见光的位置,低头一看。

    细细碎裂的灰色玻璃珠令他呼吸一窒。

    我:“昂?”

    有没有哇?

    “没有。”赤司征十郎呼吸急促,“栗子你的眼睛……”

    “没有就没关系。”我用力闭了闭眼,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休息一会儿就好,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的眼睛完好时仿佛黑夜中反光的猫瞳,乍一看能把铲屎官吓得踩到猫尾巴,异能失控时则如破碎的玻璃珠,四分五裂的裂痕刻在眼珠上,让人看得心悸。

    我不是故意想吓人的,虽然看着恐怖,但我真的是非战斗系异能者,友好又善良的守法好市民。

    赤司君被吓到我完全能理解,他今天遭遇了太多惊吓,我好愧疚。

    “这里没有监控。”我小声说,“相信我赤司君,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碎裂的灰色玻璃珠散发着非人的怪异感,承载其中的感情却认真又真诚。

    栗子总是这样看着他,赤司征十郎想,她永远将自己置身于保护者的位置上。

    或许是异能者对普通人的保护,或许是侦探的责任心,她不会觉得遇到危险时该由身为男生体能力气比她更强的赤司征十郎站到前面。

    恰恰相反,她恨不得把赤司征十郎当成可以捧在手里的毛绒绒小猫,一边在枪林弹雨爆炸阵阵中冲刺,一边低头呼噜毛安慰他:不怕不怕哦,我在这里。

    这次也一样,两个人一起被绑架,栗子主动夺走绑匪的注意力,主动接受考验,拉着他在迷宫中穿梭,眉头紧锁碎碎念地画路线图,苦恼地啃指甲。

    “帮忙?不用啦,赤司君站在这里就帮了我大忙。等会儿我引爆两个炸.弹,你躲远一点儿,别被烟呛到了。”

    “哼哼~这回是中间的路,我是不是超能干快夸我!发现了一个有点麻烦的密码箱,赤司君你要是站得太累可以坐下歇会儿。”

    忙碌的大侦探动脑动手,人质只要乖乖给她当个挂件就好。

    但有时候,她苦恼得实在太久,指甲啃秃了一块儿,一边抓狂地扯头发一边小声吐槽。

    赤司征十郎听得一清二楚,栗子说:“好想把乱步先生的脑袋抢过来装我头上。”

    “好恨,我怎么没把他智力+100的眼镜抢过来戴上?”

    “琴酒你有本事看直播,有本事让我场外求助啊!脖子好轻松,仿佛脑袋空空。”

    女孩子胡说八道地抱怨半天,弄开了密码箱,又显出些高兴的模样:“我超棒,回头炫耀给名侦探听,作为我战胜他的又一铁证。”

    她走在前面的路上,赤司征十郎只能看见栗子的背影。

    无力感渐渐漫上他的四肢百骸。

    从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子,年少时赤司征十郎曾一度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无论篮球、学业、家世他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优秀。

    两人的共友桃井五月曾悄悄问过他:赤司君,你和栗子真的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虽然她的好朋友是根沉迷搞事业的木头,但退一万步说,赤司君你的效率难道没有问题吗?

    赤司征十郎很难回答桃井五月的问题。

    帝光三年,他和栗子当了三年同桌,见过她用蹩脚的理由逃课,熬夜破完大案后顶着黑眼圈把书立起来补觉,期期艾艾求借他的数学笔记抄抄……但赤司征十郎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件小事。

    初三的美术课教室,大家本来正对着苹果画画,第一排突然传来尖叫声:“啊,蛇!”

    “有条蛇跑到教室里来了!”

    教室里一阵人仰马翻,男生女生尖叫着跳上椅子,唯恐自己脚沾地被毒牙狠狠咬一口。

    胆子稍大的学生摸出手机拍照识图,又一阵鬼哭狼嚎:“有毒!毒蛇!”

    蛇已经足够令人害怕,毒蛇更是能让人背过气去。没有亲眼见过蛇的人很难理解那种生理性的恐惧:蠕动的,冰冷的,嘶嘶的软体动物在地上爬行,它的脑袋高高扬起,令人头皮发麻。

    赤司征十郎在一片混乱声站出来,准备想办法把蛇捉住。

    他自然而然认为自己应当承担这份责任。

    因为他是学生会长,因为他是篮球队队长,因为他姓赤司,因为他足够优秀。

    优秀的人总是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他自己这样认为,旁人也这样认为。

    “你怎么还在地上站着?”他黑发灰眸的同桌大吃一惊,“快跳到桌子上去,万一被咬到了怎么办?”

    纤瘦的女生不由分说把赤司征十郎撵上椅子,她自己不知何时握住了扫把,试探性把棍子那头伸向毒蛇。

    蛇顺竿爬,栗子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一手拿扫把,一手张开她的校服外套,瞅准时机连蛇带棍往外套里一塞,五花大绑。

    “让让,让让。”她抱住扭动挣扎的外套,朝教室外跑去,“我去找老师。”

    随着她的身影冲刺出教室,教室内的学生松了口气,如煮沸的开水般一窝蜂讨论起来。

    学生们的脸上兴奋与惧意交织,只有赤司征十郎,他感到别扭和奇怪。

    他的同桌,小小一只的女孩子,极为自然地将他与其他人一样视为了被保护的对象。

    “我可是侦探,当然要保护大家啦。”栗子课间才回来,她不理解赤司征十郎心中的别扭,拍着胸脯说,“安心吧,AAA侦探使命必达,委托随叫随到。”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从帝光三年到洛山三年。

    赤司征十郎在学业上帮助栗子颇多,她感动到泪眼汪汪:“我的挚友,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赤司征十郎想说:那就再多依靠我一点。

    她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也想成为保护她的一方呢?

    大概不会有这种时候了,赤司征十郎轻轻呼出一口气。

    废弃已久的工厂灰尘扑鼻,四处蛛网散落,女孩子一边狼狈地用手背擦拭脸颊的灰尘,一边和琴酒的考验较劲,四处奔走。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吗……”赤司征十郎叹气,“栗子总是这样,喜欢说我不爱听的话。”

    “欸?”我一头雾水。

    我又怎么了?天地良心,我迫害赤司君的次数之少称得上历史之最,在他面前我真的有努力管住嘴。

    难道是我冤种的属性增加了,以至于我的挚友都要来冤一冤我吗?

    清汤大老爷,红烧大老爷,我异力鸭梨!

    “没什么。”赤司征十郎释怀地笑笑,“我想说,我的安全,就交给栗子大侦探了。”

    妥!我庄严挺胸:“交给我吧。”

    “我想确认一件事。”赤司征十郎看似若无其事地说,“我是栗子最好的朋友吗?比谁都要好?”

    “是啊。”我肯定点头,“我们六年的同桌之谊情比金坚。”

    很好,赤司征十郎又开口道:“既然是最好的朋友,栗子未来的男朋友,我可不可以有把关权?”“一般来说都会有吧。”红发少年坦然地说,“和人交往之前先征求朋友的意见什么的……栗子觉得呢?”

    这句话十分耳熟,我不止一次听过桃井五月用力强调:“栗子如果和人交往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对象要经过我严格把关,必须是五月严选优质男生。”“通不过闺蜜考验就让渣男边儿上哭出吧!”

    我:摸不着头脑但听话.jpg原来赤司君和五月有同样的想法,当然没问题,我对朋友一向大方。

    我嗯嗯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感觉似乎坑了什么人,但火烧不到我身上所以没关系……吧?

    “说好了。”赤司征十郎有些怅然若失。他卸下了一个包袱,却一点也不高兴。

    放弃,真是让人不愉快。

    “我会配合栗子的行动。”赤司征十郎短暂失神后神色一正,恢复了身为队长的镇定,“你已经有计划了,是吗?”

    “当然。”我看向工厂出口,琴酒和伏特加正守在路口,荒郊野岭,哪里都没有逃路。

    找不到逃路,可以打入敌人内部。

    再次出现在琴酒眼前,我双手叉腰站在拿着油桶的伏特加面前。

    我:盯——

    “大哥。”伏特加看向说好被关仓库却逃出来大大咧咧站在绑匪面前的人质,他迷惑不解又无助地问他亲爱的大哥,“工厂还烧吗?”

    琴酒叼着烟,有一瞬间不想理会他忠心耿耿的小弟。

    在场四个人,只有三个脑子,缺了谁他不说。

    自己带来的小弟,就算脖子以上空空荡荡也要宠下去。

    咔。

    手枪上膛,星点烟灰随风飘散。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我的额头,琴酒嘴角扯开冰冷的笑意。

    “猜,我会不会开枪。”

    灼热的气息烫红了我的皮肤,落尽耳中的并不是问句。

    男人手指弯曲,扣在扳机上施力。

    “Beretta92FS共有15枚子弹。”我不偏不倚地正对琴酒苍绿色的眼睛。

    冰冷中透出一丝兴味的眼睛。

    “开枪吧。”我弯了弯唇,“你不一定能听见我的悲鸣,但一定能听见某个人的欢呼。”

    我嘴唇开合,无声地做出口型。

    【——】

    “砰!”

    硝烟缓缓上飘,指向天空的枪口余温微散。

    “上车。”琴酒收枪,头也不回地走向副驾驶座,伏特加连忙跟上。

    两个被半途丢进仓库的人质重新坐到车后座,其中一个从被捆绑昏迷的姿势恢复自由,另一个人胆子更大,见琴酒点烟,她降下车窗猛吸新鲜空气,把“二手烟致癌离我远点”几个字刻在脸上。

    开车的小弟投来“大哥我好迷茫”的眼神,琴酒没有解释的耐心。

    只有他和后座的女人知道方才一番交锋。

    十五颗子弹,死亡名单上第十五个名字。

    ‘杀了我,换一个目标逃脱,开心吗?’

    如果她的能力连他待杀名单上的顺序都能事先预见,是不是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朗姆要的人,琴酒原本不打算抢的。

    他突然改了主意。

    这种能力拿去给朗姆搞情报实在是太浪费了,合该到他手下。

    这女人是先天抓卧底圣体啊!

    琴酒心情大好,已经在想借任务由头带几个人出来试探一番的计划了。

    先带个嫌疑大的基尔。

    再带个令人不爽的秘密主义者波本。

    完美。

    第 54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四天

    此时距离我们失踪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而今天,并不是周末。

    “其实我晚上还有一节大课。”赤司征十郎低声告诉我,“要点名查人的严格专业课。”

    他:“更致命的是,专业课导师和我父亲以前是同学。”

    赤司征十郎从不翘课,因为他的导师能够上达天听。

    我掐指一算时间,“岂不是上课铃一响,全班都知道你失踪了?”

    “嗯。”赤司征十郎点头,“按照常规流程,他们现在该给我父亲打威胁电话了。”

    我和赤司君说话声音虽小,但保时捷不大,前排的琴酒和伏特加自然能听见。

    绑架赤司家的继承人并勒索大户也是今天的任务,但琴酒必不可能亲自上阵放狠话,他瞥了伏特加一眼。

    伏特加的优点除了开车还有嗓音粗劣,一听便是坏人恶役,坏得十分突出。

    收到大哥行动指示,伏特加立刻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

    “智能导航温馨提示您,前方路口有闯红灯拍照,请您不要在行车过程中使用手机。行车不规范,亲人两条泪!”

    伏特加:“……”

    琴酒:“……”

    大哥的沉默是无声的压迫,伏特加拿着手机进退两难。

    堂堂黑衣组织高层怎么会怕违章拍照!区区法律,区区交规,他们坏蛋不可能遵从!

    “大哥。”伏特加语气微弱地问,“我不害怕吊销驾照,但大哥你的保时捷……”

    你愿意在你的保时捷356A辉煌一生中增添一条“违反交规被拍照给警察缴纳罚款”的黑历史吗?

    伏特加不敢追问大哥,也不敢让琴酒亲自打电话敲诈勒索。

    我戳了下驾驶座的椅背。

    “呐呐。”我说,“后面还有两个活人呢。”

    敲诈勒索这种电视剧播过无数次,有模板有套路的活儿,是个人都能干,没有技术含量。

    “呃,这不好吧。”伏特加为人有几分老实,他实诚地说,“让儿子自己打电话给亲爹说他被绑架了,听着太像不孝子找借口找老爹拿钱啃老,万一被对面挂电话拉黑怎么办?”

    传统勒索电话的开头:老登,你儿子在我手里,不想我们撕票就爆点金币。

    不孝子勒索电话的开头:爹啊,你儿子我落人手里了,快给我充点钱让我再续几秒。

    我情不自禁地代入自己:假设我接到土匪的电话,它说鸟鸟被绑架了……

    “好一个不孝子。”我义愤填膺,“定是想骗走我的零花钱。”

    伏特加:是吧是吧!

    他透过后视镜投来看知音的目光。

    “赤司君打电话不合适。”我想了想,指指自己,“我呢?”

    “你想做什么?”伏特加瞬间警觉,“难道是想骗走我的手机报警吗?死了这条心吧,落在大哥手里你是生不如死。”

    我啧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那我不帮忙了,你让亲人两行泪去吧。”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伏特加又犹豫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都蓄好力准备狠狠戳破她的阴谋了,结果人家说不帮就不帮了,一点儿不坚持。

    我感受到透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眼皮都不抬一下。

    “大哥……”伏特加为难了,纠结了,脑细胞不够用了,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的外置大脑。

    琴酒不置可否,屈指弹走烟灰。

    伏特加别的不行,读大哥的肢体语言和言下之意非常的行。

    他把手机丢向后座,不忘加一句威胁:“哼,你要是说了些不该说的——”

    我耳朵自动过滤垃圾话,在记忆中找出赤司伯父的电话号码。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忧郁地叹了口气,“这通电话打出去,我与赤司伯父过往的情谊一刀两断,被有钱资本家针对的我无路可走,岂不更合你们的意?”

    伏特加:嘶,有道理啊。

    “那你快打。”他残忍地催促,“把话说重一点,限他们明天之前筹备五百亿现金,等我们通知交易地点。”

    实话说,我很镇定。

    五百亿砸在我心里,溅不起一丝水花。

    因为我毫无概念。

    50000000000是什么?不就是一串数字吗?

    你说它指的是钱?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不会被愚弄。(小丑狞笑.jpg)

    也不是很多嘛,换成冥币我也拿的出来啊。

    “栗子。”赤司征十郎担忧地唤我的名字,“你看起来晕乎乎,都快变成蚊香眼了,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我:没有哇,我很好哇,我只是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谁敢再说我仇富?我和赤司君的友谊是我高尚品德的墓志铭。

    “确定要五百亿现金?”我问,“那不得用起重机交易?”

    “其中一部分换成等价的珠宝字画、金砖金条也可。”伏特加熟练地说,一看便是勒索专业户,“赤司家清楚怎么做。”

    人家也是老被勒索专业户了。

    我拨打电话。

    嘟……嘟……嘟……啪——电话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赤司征臣。”沉稳成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请问是哪位?”

    我用了清了清嗓子,粗声粗气地说:“你儿子在我手里。”

    我眼神示意赤司征十郎,他配合地叫了声“父亲”。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听声音,对面是栗子?”赤司征臣迟疑地说,“征十郎逃课是去找你了?”

    果然被导师告了家长,赤司君好惨,他失去了大学生最宝贵的逃课自由。

    “不要转移话题。”我兢兢业业扮演冷酷绑匪,“他在我手里。”

    “伯父还不知道今天体育馆发生的事吧。”我慢条斯理地说,拿捏反派腔调,“新闻大概被警方压下来了,但以伯父的人脉,大可去查一查。”

    “毕竟关乎唯一继承人的死活,谨慎一些不为过。”

    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听后座的对话。

    瞧这阴阳怪气的对话,瞧那冰冷阴森的强调,气氛拿捏得如火纯青,她是天生的坏蛋苗子啊!

    当侦探真是屈才了,何必在东京侦探界卷生卷死,跟着大哥干包吃包住包车,这么好的工作上哪找去?

    这姑娘好像大学还没毕业?更该跟着大哥干了,放眼春招秋招现场,哪个应届生找得到如此高薪且前途无亮的事业?

    伏特加:我懂了,一切都是大哥的计划,后座的恐怕是我半个同事。

    酒厂虽然是个毫无同事爱的冰冷犯罪集团,伏特加却既有暖心的壮硕身材,又有暖心的壮硕胸怀。

    只要你帮大哥做事,你就是我老伏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吾名伏特加,你的代号也要是我伏字辈,不如就叫伏地魔吧!

    后座的交谈声已然接近尾声,赤司征臣的呼吸声顺着听筒弥漫在空气中,分外凝重。

    他得知了体育馆发生的意外,他的独生子是真的被绑架了。

    绑架他的对象竟是与他有六年友谊的至交好友,警界大名鼎鼎的传奇侦探。

    “栗子。”赤司征臣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绷着一张脸,冷酷道:“没有,我仇富。”

    “五百亿现金,明天之前筹备齐全,我会再打电话过来通知交易地点。”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伏特加。

    “干得不错。”伏特加鼓励新人,“放心,等你得到组织的信任,组织会给你配手机的。”

    “组织?”我面露惊讶,“咱们不是个专干脏活的绑架敲诈撕票毁尸灭迹小团体吗?”

    伏特加:你好有自觉哦。

    大哥的确一直在干脏活没错,体面舒服的活计都是那群搞情报的。

    “大哥。”伏特加朝后视镜努努嘴。

    这姑娘怎么安排啊,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很不能打,总不能让她拎着扩音器靠嘴杀人吧?

    我:小瞧我了是不是。

    我一张嘴破了多少人的防你们想都不敢想,管他港口黑手党的前任干部、现任干部、当代BOSS,都是我的破防受害者。

    请把话筒交给受害者为我正名。

    琴酒指节敲了敲膝盖。

    人,朗姆是很想要的,一旦他搬出那位先生,琴酒不让也得让。

    不如打个时间差,先让她帮他办点事。

    琴酒念念不忘他的抓卧底计划。

    他对任何工作的热情都比不上杀卧底,他追杀卧底追的废寝忘食,马不停蹄从英国赶到美国,从美国赶到意大利,不吃饭不睡觉不倒时差,一心磨刀霍霍向卧底。

    琴酒偶尔也会思考组织里的卧底为什么这么多?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但他转念一想,这不是天天都有卧底杀吗?简直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酒厂里很多人帮组织办事不情不愿,唯有琴酒真心实意,他沉迷工作是认真的。

    得想办法差遣先天抓卧底圣体,奴役她给他干点儿活。

    如果是琴酒最喜欢的东西是死掉的卧底尸体,他最讨厌的无疑是从他手里逃脱的卧底。

    其中最引人憎恨的,是那个男人。

    黑麦威士忌,赤井秀一,FBI.

    不亲手杀了他琴酒怎么能甘心!

    可恨的是,没等琴酒动手,赤井秀一的人头居然被人抢了。

    基尔抢走了琴酒的快乐。

    表面上基尔杀死叛逃的卧底是功劳一件,琴酒应该褒奖她,实际上琴酒对她很有意见,总是若有似无地怀疑基尔:你被敌人抓走了为什么还活着?是不是私底下跳反了?是不是故意演我?

    琴酒多疑之心仿佛煎饼果子上撒的芝麻,又多又密,他的试探无止无尽,疑神疑鬼。

    既然手头抓到了一位预言家,必须用她测一测基尔,看她日后有没有不臣之心。

    只测基尔一个人不够,好用的人才就该大用特用,往死里压榨,把琴酒看不顺眼的人都测一遍。

    测试名单上必有波本姓名!

    没什么原因,琴酒也没抓住过波本的小辫子,他单纯看他不爽:什么秘密主义者,不就是谜语人吗?在大哥面前装谜语人,大哥重拳出击。

    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拳打脚踢!

    琴酒今天就要做一回一拳超人!

    至于预言家会不会包庇卧底,琴酒自有办法。

    他前几天收到的秘密情报,博多华久会的一位高层向组织投诚,供出了华久会潜伏进组织的卧底名单,足足三个人。

    华久会在博多坏事做尽,主营业务是拐卖少女,臭名昭著,黑衣组织和他们相比都变得有格调起来。

    组织研究的可是返老还童时光倒流永生秘密,多么牛逼的议题,科技树领先同行几十条街。

    琴酒很看不上华久会,在黑吃黑的领域,酒厂的心腹大患一直是横滨的港口黑手党。

    横滨好踏马邪门一城市,组织那么努力愣是开辟不了市场,令人生气。华久会的卧底能在酒厂卧底许久没被发现,不是因为他们的演技有多突出,而是因为他们菜。

    菜的扣脚,想获得代号给组织当十年牛马都不够。

    再看看别人家的卧底,拿不到代号都不好意思面见同行,丢人。

    琴酒拿到三个卧底的名字时,第一时间都没有狞笑,而是:组织里有这号人?

    大哥の疑惑.jpg都来卧底了怎么那么捞呢,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来公费出差的。

    酒厂牛马兼头号劳模有一丝丝无语,甚至提不起劲当天把人宰掉。

    还好没急着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把已经暴露的三只虫子混在排查名单里,若是她没能把人揪出来……呵。”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

    谁把车载空调打开了?今天明明不热啊。

    不祥的预感,是谁想害朕?

    我在空气中索敌,仿佛举世皆敌。

    保时捷缓缓停下,我透过车窗,看见萧瑟密林中的建筑物。

    这里是任何地图上都未标记的地点,被黑衣组织占领的据点。

    我:他们绝对没有交土地税。

    怪不得港口黑手党都和横滨市政美美搞好了关系,东京公安却对黑衣组织围追堵截穷追不舍,这些年他们到底偷税偷税了多少钱啊?

    “明天下午五点联系赤司财阀。”琴酒淡淡地吩咐,“在这之前,看好人质。”

    “了解。”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基安蒂朝赤司征十郎吹了个戏谑的口哨,“走吧,小少爷。”

    赤司征十郎镇定地下了车,我自觉地准备跟上。

    车门在我鼻尖前一厘米猛然合拢。

    伏特加一脚油门踩下,没被安全带拴住的我天旋地转,差点撞到副驾驶座上。

    “干嘛呢干嘛呢?”我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大哥你怎么区别待遇,我也累了,我也想被关进小黑屋休息。”

    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太阳都落山了琴酒你怎么还不下班?

    我知道你牛马,但你能不能别拉我一起牛马,酒厂做大做强有你就够了。

    伏特加!发出你的抗议啊伏特加!为什么不捍卫你下班自由的权力!

    “休息?你又不是来当人质的。”伏特加老司机开车,“大哥起先收到的命令是杀了你,如今看你有出息才留你一条命,还不快说谢谢大哥。”

    我(咬牙)(隐忍)(忍气吞声):“谢谢大哥。”

    “光谢谢大哥有什么用。”伏特加很有前辈的自觉,拿出教育新人的架势,“要好好为大哥做事,大哥指哪儿你打哪儿,大哥说东不往西,机灵一点,勤快一点……”

    我:然后抢走你琴酒门下第一小弟的地位,踩着你壮硕的身躯上位是吗?懂了,我这就谋权篡位。

    我开始发愁了。本以为黑衣组织会把我和赤司君关在一起,乱步先生救一次就好,没想到我和赤司君竟不是同个篮子里的鸡蛋。

    我被丢到皮蛋篮里了,救救我!

    漆黑的保时捷驶过山路,无人聆听车内一位绝望少女的哀嚎。

    宇宙法则之加班定理有言:当一个人被迫加班,几千公里外的另一群人往往被连累一起加班。

    这便是著名的蝴蝶加班效应。

    一号池鱼基尔刚结束一次任务,她站在公寓玄关脱下高跟鞋。

    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能在正常人的下班时间结束工作实在是太好了,泡个澡舒缓一下酸痛的肩颈吧,天天给酒厂办事都快腰椎间盘突出了。

    她放松了眉眼,正准备给浴缸放水。

    “叮!”

    特别关注的铃声响彻玄关,基尔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

    别人特别关注是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小情侣情话,她的特别关注是恐怖的催命符。

    琴酒,一个被99%的酒厂员工特别关注的男人,谁敢说他一句人缘不好?

    “是我。”基尔飞快接通电话,重新穿上高跟鞋,“集合?我知道了,半小时后见。”

    她冷静地挂断电话,朝空气愤怒打拳:知不知道什么叫下班时间啊!卷,卷你妈的琴酒!

    无独有偶,特别关注的铃声在另一个人的手机上响起。

    戴着耳麦全城指挥搜寻的安室透脸色一变,他摘下耳麦,朝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琴酒?”波本漫不经心地说,“大晚上的,有事?”

    “临时集合?”金发青年皱眉,“我可是很忙的,我手头有别的任务……什么?”

    “别动不动把卧底两个字挂在嘴边。”坐在公安指挥室里的安室透语气不满。

    “我没有空闲应付你的疑心病。最后一次了,我会在半小时内到。”

    他挂断电话,捏了捏眉心,迎上风见裕也担忧的目光。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说,“赤司征臣收到了勒索电话,已经证实赤司征十郎与川绘栗子是一起被组织带走的。”

    只是一个是小少爷人质,一个莫名变成了帮绑匪打敲诈电话的帮凶。

    风见裕也:她到底干了什么?这么能屈能伸的吗?

    安室透指尖轻轻点着手臂。

    体育馆事故结束后,他收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联络。

    黑发绿眸的名侦探冷静地告诉他,被组织带走是栗子作出的决定。

    “栗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她永远是最出人意料的那个人。”

    江户川乱步手里捏着女孩子的手机,她豢养的黑鸟头一回没与名侦探作对,安静地停在他肩头。

    江户川乱步联络了赤司征臣,让他守着手机,等待陌生号码的来电。

    没过多久,赤司征臣发来一段录音,江户川乱步借了警局的设备,放大细听。

    风见裕也当时就守在旁边,听见川绘栗子开头一句“你儿子在我手里”,整个人饱受惊吓。

    我方侦探这么容易就跳反了?说,黑衣组织给你画了多大的饼!

    “五百亿,一口价。”

    风见裕也:完了她绝对跳反了。

    这谁听了不心动?

    尤其是某侦探经济状况堪忧,时常在入不敷出尾火吃土的边缘试探。

    江户川乱步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把声音开到最大,面前铺开一张东京地图。

    “风的声音……”名侦探喃喃自语,“车流声,代入车速换算的话……”

    江户川乱步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风见裕也绞尽脑汁,愣是没看懂纸上的数据从何而来。

    “栗子很努力了。”江户川乱步边算边说,“她想办法打开了车窗,把电话变成公放,尽可能地给足了线索。”

    最妙的是,以体育馆为圆心辐射,西南方的一处十字路口出现了车祸,江户川乱步让警察调动附近的摄像头,果真在车流中找到熟悉的车牌号。

    琴酒竟然堵了半小时的车,一看就是栗子干的好事。

    她八成是借口二手烟致癌使我无法呼吸打开的车窗,信口胡诌和借题发挥是栗子的拿手好戏。

    “赤司征十郎大致被关在这片区域。”江户川乱步在地图上画了个圈,笔尖戳破纸张,“是一处看守严密的基地,方圆百米内都有监控,很难在确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救援。”

    风见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结论的,也不敢问,怕自己头脑空空的事实暴露在友方眼中。

    “两个人质都被关在这里吗?”风见裕也问,他琢磨赤司征十郎和川绘栗子既然是被一起抓的,应该也关在一起吧。

    “怎么可能?”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说,“那可是笨蛋栗子,是什么给了你把她当成安安分分贴心好人质的勇气?”

    她要是有那么乖,他至于在这里头疼吗?

    “笨蛋的行动是没有办法预料的。”江户川乱步双手环胸,绷着严肃的猫猫脸,“但没有关系,我总会找到她。”

    名侦探,料事如神。

    江户川乱步对搞事型侦探的理解十分超前。

    他说无法预料,是真的无法预料。

    “我想开车回去挂个眼科。”

    安室透单手扶在马自达的车前盖上,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脚步。

    谁能告诉他,前方五米处那个站在琴酒旁边和伏特加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眼熟家伙是谁啊!

    你是被迫被绑过来的吧?

    第 55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五天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酒厂告员工通知书第一章第一条要点》

    科学依据表明,一天中多个时间段适合工作:

    凌晨六点到下午六点,阳光充沛元气满满,我们应该学习太阳自挂天穹上的精神,将自身燃烧在工作岗位上。

    下午六点到夜晚十二点,晚风习习月光明亮,新的工作搭子月亮朋友与我们一起,为工作加油打气。

    夜晚十二点到凌晨六点,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月亮睡了我不睡,狗都睡了我不睡,工作,我爱工作!

    酒厂温馨提示您:亲爱的员工,本厂实行科学化管理,尊重科学,贯彻科学,请您务必听从科学的指导,在适合工作的时间段中努力工作自愿加班,为酒厂做大做强贡献自己的光与热。

    此刻是凌晨一点半,属于酒厂规定的最佳工作时间范围内。

    我:意思是没有加班费。

    不仅没有加班费和出勤补贴,迟到还要扣绩效,负责考勤的琴酒一个心情不好,当场将人辞退,打回娘胎。

    大哥:不想干就别活(吹枪口)。

    我:这种黑心公司,究竟是谁在为它卖命?

    图什么啊?

    我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心支配了我,我用视野框选住琴酒,掐指一算。

    大段画面从我眼前闪过,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剧场版高能片段剪辑:

    某年某月某一天,琴酒携伏特加出游,征用鱼鹰一架,机体报废损毁,组织报销。

    某年某月某一天,新型潜水艇投入使用,上亿的重武器在太平洋穿梭,琴酒轻轻留下炸.弹一枚,炸毁潜水艇一艘、同事宾加一位,组织报销。

    某年某月某一天……损毁……组织报销。

    我承认自己轻浮了,我竟敢说酒厂是黑心公司,那位先生分明是菩萨啊!

    我居然谴责安室君挪用组织经费修车,是我浅薄了,吞金兽另有其人。

    而你,我的大哥,你才是真正的败家子。

    从前我自认是琴酒的心灵之友,只是表面友人,如今我才彻底理解他的底层逻辑——琴酒并没有无偿给酒厂做牛马,他的加班费藏在鱼鹰、坦克、潜水艇中,藏在每一张战损报销单上。

    加班费不会消失,只会从波本和基尔的口袋转移到琴酒的钱包里。

    我看见安室透的震惊不比他见我小。

    推开白色马自达车门走下来的金发男人神色散漫,隐隐透露出的危险气息让他与夜色融为一体,紫灰色的眼眸神采奕奕,仿佛正因为夜间的犯罪工作而兴奋。

    完全看不出他半小时前还在公安指挥部社畜。

    我:真正的社畜或许是没有极限的……受教了。

    我正在听伏特加吹嘘他大哥的号召力多么强劲,一通电话八方回应,琴酒是全酒厂被设置特别关注最多的男人。

    伏特加:我说大哥是酒厂人气TOP,谁反对?

    我还挺爱和伏特加聊天的,有种智商在他人衬托下+1+1的快感。

    酒厂说不定是个好地方,这里没有智商歧视,也没有气呼呼骂人笨蛋的名侦探。

    乱步先生现在还好吗?他与土匪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被鸟鸟欺负?

    没有我在,他能抢得过土匪吗?他是否正因饥饿默默流泪,变成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流泪猫猫头?

    江户川乱步:阿嚏!

    谁在说名侦探坏话?来战!

    我一边担忧独自在东京打拼的名侦探,一边和伏特加相谈甚欢,乃至于称兄道弟起来。

    安室透从停车到走来的姿势十分自然,只有我看出他下车时脚步猛的一个踉跄。

    我: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你高强度工作一下午没找的人,竟然自己出现在你面前了耶。

    工作成果等于没成果的滋味令人着迷。

    我们对视一瞬,不约而同移开视线,装作不熟。

    “基尔。”波本打了声招呼。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无代号成员居多,成分复杂。

    不知道的还以为琴酒是想借此告诉大家:组织对所有成员一视同仁,从来没有高层不需要加班的说法。身为大哥的他以身作则冲在加班前沿,谁还敢私下骂骂咧咧抱怨?

    “波本。”基尔冷静地点头,丝毫看不出她出门前对空气出拳的震怒。

    她朝琴酒那边抬了抬下巴。

    这个举动并不突兀,因为在场一大半的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夹在琴酒和伏特加中间的黑发少女。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猜忌重重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唇角含笑和伏特加闲聊,双手环臂,站姿松弛。

    琴酒也没有管束她的意思,男人咬住香烟,脚边零散着被踩灭的烟蒂。

    “那是谁?”有无代号的成员按捺不住,和相识的同伴小声议论,“琴酒的新宠?”

    同伴:“可为什么伏特加露出了前辈看后辈的慈祥表情?我猜是琴酒的小弟预备役。”

    “原来是伏特加的姐妹。”前者被说服了,“难怪琴酒这样宽容。”

    组织里谁不羡慕伏特加,大大的身躯,小小的脑瓜,笨笨的好命。

    如果能和伏特加交换人生该多美啊,等老了能写一本回忆录《疑心病重的老大独宠我那些年》,又名《我是大哥心中特别的人》。

    堪称酒厂顶级玛丽苏文学!

    基尔作为被琴酒以三顾茅庐之频率怀疑的卧底,人都有点麻了,她想把玛丽苏伏特加的事例告诉她的上级:下回找人来卧底,派个傻子试试。

    说不定有奇效。

    无独有偶,波本心里也升起了同样的想法:大智若愚,难道只有真正的笨蛋才能取信疑心病晚期?

    各家精心培养的聪明人卧底统统错付。

    “你认识她吗?”基尔问波本。

    波本面不改色地摇头:“第一次见。”

    谁啊,他完全不认识呢,长得貌似是有些像某个在波洛咖啡厅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差点没给他跪下的栗子糕狂热爱好者,应该是错觉吧。

    琴酒呼出最后一口烟雾,他徒手碾熄烟头。

    顷刻之间,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消失不见,黑暗中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

    半小时的时限到了,没能赶来的人自动出局,列入清扫名单。

    “大哥,人齐了。”伏特加汇报。

    琴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其中三个人,拔出枪。

    人群隐隐骚动,有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强忍住逃跑的恐惧。

    他们中大多数人不知道临时集合的目的,只是因为不敢反抗琴酒的命令而准时前来。难道是一场鸿门宴……有人咬了咬牙,站出来:“Gin,你要在这儿开枪吗?”

    “砰!”

    子弹击碎他脚边的水泥地,距离射穿他的脚趾只差一厘米。

    男人冷汗遍布全身,脸色苍白地闭了嘴。

    “从他开始。”琴酒漠然地说,目光看向我。

    我顾不上他淬着寒意的目光,正忙着把从伏特加兜里薅来的眼药水往眼睛里滴。

    这几天用眼大过度,再不保养我真瞎了。

    “好哦。”我低头擦拭掉眼角溢出的药水,抬眸望向那人。

    临时集合的基地天花板上悬挂着摇摇晃晃的灯泡,昏暗的灯光照在浅灰色的眼眸上,如漆黑巷口蹲在路灯下的黑猫,散发着不详诡谲的气息。

    对我年纪与资历的轻视刹那间从那人眼中褪去,涌上我熟悉的畏惧与惊疑。

    不错的表情。

    “山下志智,欠下高额赌债后谋杀债主,被警方通缉后加入组织,至今四年。”

    “他手上有组织一处港口的位置情报,已经联系人在卖了,为了还他的新赌债。”

    我在山下志智颤抖的注视下如实说:“他不是卧底。”

    虚假的卧底:出卖组织情报给自己捞钱。

    真正的卧底: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待机给组织打工。

    换成我是酒厂BOSS,我宁可招卧底进来做事,美美白嫖别人家培养好的人才,日后卸磨杀驴毫无心理压力,多么划算。

    “我、我当然不是卧底!”山下志智抬高声音,“我没有出卖组织,港口的位置我谁也没告诉!”

    “预计交易时间是后天凌晨两点。”我耸耸肩,“你现在的确谁也没告诉。”

    如果是疑罪从无的警方,山下志智尚有抢救的空间。

    可惜他面前的男人是琴酒。

    刺眼的血花绽放在额头上,山下志智脸上惊慌的表情凝固成雕塑,他向后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一片死寂,唯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不已。

    “继续。”

    琴酒抬起枪口,催促我。

    剩余人看我的眼神再没了轻视,他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不幸,是不详,是厄运!

    我的名字、长相、身份、性格通通不重要了,此刻的我只是他人眼中的不幸。

    靠近便会带来灭顶之灾,被注视即死亡。

    啊啊,没错,就这样看着我吧。

    我的内心一片平静。

    【就该这样看着我。】

    【看着我为你们带来不幸。】

    我的同行大多是善良之辈,他们是连凶手也不愿看见对方死亡的好人。

    我不一样。

    我活在世上,正是为了给坏人带去厄运,让他们在命运的捉弄中浑浑噩噩,在痛苦中懊悔,只配躲在角落里注视阳光下幸福快乐的人们。

    “五岛利凉,醉酒后泄露公司机密,与上司产生口角后激情杀人,加入组织后仍然拥有糟糕的职场关系。”

    “你试图搅黄两星期后组织与墨西哥当地势力的武器交易,借此弄死你的仇家——就是你左边这位,啊,没事,你没什么问题。”

    “这两人都不是卧底,要放过吗?欸,大哥,似乎有人帮你做决定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差点被连累致死的男人骂骂咧咧,啐了口唾沫。

    琴酒面露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我继续。

    仿佛是一场漫长的酷刑,在场诸人从未感到如此煎熬过。

    感觉自己好像在排队上刑,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把头颅搁在断头台上,等待铡刀落下或放过。

    没有说不的权力,不仅是因为琴酒残酷的目光注视每个人,还因为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不是卧底你慌什么?’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省一下自己好吧。’

    ‘经受住考验才是组织好员工,起码半年都不会再被怀疑的好事,求都求不来呢。’

    诸酒:在场有一些人背叛了集体!

    基尔垂在身侧的掌心隐隐出汗,她听见了自己心脏的嗡鸣。

    砰,砰,砰砰砰……

    像心跳声,又像琴酒开枪的声音。

    女孩子离她越来越近了,黑发灰眸的少女跨过地上的尸体,仰起头细细看向她身边的人。基尔几乎能嗅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仿佛太阳下被晒得暖烘烘的棉被的气味。

    十分温暖,令人感到幸福的气味。

    与她跨过的冰冷尸体上蔓延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好闻的放松的气味几乎快迷惑基尔了。一个看着就让人想拥抱她,把脑袋埋进她颈窝蹭蹭的可爱女孩子,怎么会是黑衣组织的帮凶呢?

    但基尔也没能从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中读出怜悯与不忍。

    那人打心底里不在乎今夜死去的人们。

    “嗯……”沉思的鼻音惊醒了基尔的思绪,她在女孩子脸上看见了惊奇的神色。

    基尔旁边的男人手指痉挛,他竭力想露出不在乎的表情,却愈发显得扭曲。

    “总算有收获了!”黑发灰眸的少女高高兴兴地说,“大哥,看啊,你最喜欢的卧底出现了!”

    “来一个叫华久会的组织。”女孩子补充,“一群没有格调,坏事做尽的家伙。”

    华久会三位卧底中最先被揪出来的一位五官狰狞,基尔余光看见他的手臂猛然上抬,是一个要掐住眼前人脖子的欲动作。

    基尔下意识出手阻止。

    或许放任对方挟持那个身怀异能的女孩子对她更有利,也许下一个暴露的人就是自己,但基尔还是出手了。

    然而她的出手没有改变任何事——神棍见过的不讲理客人多了去了,看招,大闪避术!

    琴酒的子弹如约而至,女孩子单脚后跳,不稳地在地上蹦了蹦,她仰起脸,朝基尔笑了笑。

    浅灰色的眸子注视着CIA的女卧底。

    基尔突然发现,这双令人忌惮令人恐惧不已的眼睛,边缘露出了碎裂的痕迹。

    联想到之前的眼药水,她顿时心情复杂。

    “水无怜奈。”

    “没什么问题,漂亮姐姐工作很努力哦。不过你好像有看见加班通知会对空气打拳的习惯,这可不好,要尊重大哥。”

    我听见琴酒的冷哼,悄悄腹诽:人家漂亮姐姐没冲你梆梆来两拳已经很温柔了好吧。

    好惨一姐姐,卧底卧得心力憔悴,三两天头被琴酒拉出来树典型:坏男人小心眼多着呢,琴酒一生都记恨没能亲手宰掉赤井秀一。我:大哥你要真那么遗憾,其实也有机会啦。

    赤井秀一虽死,但钮祜禄·冲矢昴还在。

    我背手从基尔面前离开,站在我的老熟人安室君面前。

    不对,现在要叫他波本,他现在拿捏的是坏男人人设。

    真的很坏,让基尔一个人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半点提示都不给人家,毫无战友情。

    我:安室君真的好讨厌FBI。

    连带着对CIA的基尔也态度一般,真想看他和赤井秀一的互殴现场,我要求不多,复刻摩天轮那场打戏就行。

    全场只有安室透心态最好,他面色轻松又自然,一副“我对组织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任何试探尽管放马过来”的酒厂忠臣模样。

    哼,不过是仗着我心肠好罢了,奉劝他事后速速上供栗子糕感恩戴德。

    “安室透。”我叫出假得不行的名字,“你这个人,很有问题。”

    波本:!!!

    剧本不该是这样写的吧?!

    琴酒顿时来了兴趣,扣在扳机上的手蠢蠢欲动。

    “你竟然挪用组织经费修你的马自达!”我义正言辞,“组织里有资格挪用经费修车的唯有大哥一人,你这是赤.裸.裸的侵权行为,说,是不是挑衅大哥!”

    波本:“……”

    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了,下回不敢了。”

    我:爽啦!

    我要给天真的安室君一个教训,他竟然以为我落入敌手后无法迫害他。

    小瞧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红方黑方我一视同仁。

    我快乐地越过安室透,干活更有动力了一些。

    剩下的人中,我又抓出了两个华久会卧底、一个死屋之鼠卧底、一个不知名洗钱组织卧底。

    我:你们酒厂成分真的好复杂。(擦汗)

    仰起头滴完瓶子里的眼药水,我揉了揉钝痛的眼角,蹲在旁边做起眼保健操。

    临时基地中站着的人已然不多了,他们呼吸着盈满血腥味的空气,沉默地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琴酒收起发烫的枪管。

    他对结果姑且还算满意,不仅三个华久会卧底全部被指认,还有不少额外收获。

    那个女人也通过了试探,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与忠诚。

    我:啊对对对。

    波本:啊对对对。

    基尔:啊对对对。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不反驳。

    我做完一整套眼保健操,寻思都干活儿到凌晨五点多了,总该让我歇一歇吧?

    “朗姆那边的电话。”琴酒瞥我一眼,“你现在就去见他。”

    琴酒已经把好用的人才物尽其用过了,放人放得爽快,很愿意让朗姆继续压榨劳动力。

    至于劳动力本人的心情,不重要。

    我抱膝蹲在地上,幽幽地在地上画了个圆圈。

    画了一个,再画一个,再画一个,分别诅咒琴酒、朗姆和酒厂老大乌鸦头。

    辣鸡资本家!去死啊!

    我用了十八年没瞎的眼睛,你们是准备一天给我弄瞎吗?

    “正好,我带她一程。”

    波本漫不经心地插话:“让这位小姐亲自感受一下,我的车到底该不该修。”

    波本发出了记仇的声音,琴酒思考两秒,点头答应。

    一来波本是朗姆的下属,带人走一趟是他的本职工作,二来……要报复就报复呗,他难道会为那个女人出头吗?

    “朗姆要的是能做事的人。”琴酒丢下一句警告。

    伏特加补充说明:“大哥的意思是,叫你别过火。”

    伏特加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跟着他大哥走了。

    临时基地走的只剩三个人,我慢吞吞站起身。

    波本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像一只认命的小羊羔,走向雪白的大煮锅,啊不,雪白的马自达。

    基尔沉默地跨上摩托,戴上头盔。

    马自达与摩托一起发动,在呼啸的风中,我骨头酸软地瘫在副驾驶座上,振声痛斥:“酒厂到底是什么牛马培训组织!可恶,我的劳动力被白嫖了!”

    没有钱拿,眼睛痛痛,好恨!好恨!

    我在副驾驶座拳打脚踢。

    “拜托,这是我的车。”安室透降下车窗,让晚风灌入车内,“被你一句话害得日后没钱修理的车。”

    “怪我咯?”我不认账,“我这叫明贬暗褒,用小辫子替换狐狸尾巴,你看,琴酒果然没有怀疑吧。”

    “若是我夸你对组织忠心耿耿,时刻准备为那位先生做牛做马,一颗真心向组织,对组织的忠诚比你的脸还清白,琴酒一定会怀疑……”

    安室透:“怀疑你包庇我?”

    我:“怀疑我暗恋你。”

    安室透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今天工作一天,没有提供拍背服务的力气了,干脆侧过身趴在车窗上,朝窗外骑摩托的漂亮姐姐招手。

    “你好呀。”我笑眯眯,“刚刚吓到了?”

    基尔掀开头盔,将摩托骑近了些。

    “你是公安的人?”她问。

    “公安雇得起我这般优秀的侦探吗?”我挺直胸膛,“我是客户们的心上人。”

    “你要是有委托找我,你也是我的心上人。”

    我对金主超好超温柔的。

    基尔没忍住笑了笑,唇边勾起的笑容使她面容柔和起来。

    安室透敲了敲方向盘,“我发现你在搞区别对待。”

    我:怎么,你也要当我的心上人吗?

    我的心又不是榴莲,哪有那么多尖尖站人。

    “这条路开向哪里?”我问。

    “朗姆与人会面的基地。”安室透回答。

    我大惊失色:“你真要送我去?”

    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然我暴露卧底身份,带你亡命天涯?”安室透开玩笑似地说。

    我:好啊好啊,就这么办。

    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jpg安室透无视了我满脸的赞同:点头等于摇头,你是阿拉伯人。

    他不开玩笑了,将手机递给我。

    电话页面已经输入了一串数字。

    “轮到你的王牌登场了。”

    第 56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六天

    滴——

    短暂的响铃后,电话被一只拢在衣袖中的手接起。

    “波本?”上了年纪的老者向后靠在椅背上,嗓音沙哑。

    朗姆言简意赅地说:“你最好有事。”

    给他一个凌晨五点打电话来的理由!不知道老年人很需要睡眠的吗?

    【听声音,刚刚睡醒?】波本的声音伴随跑车呼啸的风声,【不是你打电话给琴酒,让他把新人送过来么?】

    言下之意:你给人派的活儿,你怎么敢睡。

    凌晨五点怎么了,凌晨五点不是组织规定的适宜工作时间吗?

    大家都在加班,就你特殊一些?公然给自己搞特权待遇,是你飘了还是那位先生拿不动刀了?

    波本不愧是心思缜密的政治系男子,两句话挖了十八个坑,坑坑抓人话柄。

    朗姆:“……”

    他,黑衣组织二把手,地位压过酒厂大哥一头的男人,早就过了凡事亲历亲为的职场奋斗期。

    朗姆白天接到一个能力与命运有关的异能者情报,他一头嘱咐琴酒把人搞到手吸收进组织,一头吩咐秘书:琴酒不会第一时间把人送过来,你记得掐点提醒他。

    忙碌了一番,凌晨一点半,结束加班的朗姆沉沉入睡。

    秘书兢兢业业接下任务,转而找上琴酒专用对外联络员伏特加:兄弟,大哥啥时候忙完你知会我一声呗。

    凌晨一点半,朗姆躺在床上进入梦想,月光照亮他闪耀的光头,另一边,由琴酒牵头主办的深夜猎杀卧底party正式开幕,耶!(鼓掌)(撒花)(拉炮)

    秘书人没有到场,但他的心随琴酒跌宕起伏,监控对面每炸开一朵血花,秘书的心跟着肚子上的肉抖一下,一晚上减重0.5斤。

    哪家好公司让员工深夜加班看处刑现场啊?原来是我家公司。

    “你懂一边往血管里注射冰美式一边看恐怖直播一边写报告的感受吗?”秘书抱着手机对伏特加说,“不!你不懂!你以为你享受到的是谁的爱,是大哥的爱!”

    伏特加:颠公……

    朗姆的秘书抱着冰美式熬夜熬得醉生梦死,从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半,从三点到四点,终于,凌晨五点,琴酒的弹夹打空了。

    秘书如蒙大赦,一个电话打过去:“大哥,我唯一的哥!人你用完了,能给我们部门了不?”

    琴酒答应了,秘书狂喜乱舞,原地下班,拉过办公室的小毯子发出安息的鼾声。

    此时,睡下三个半小时的朗姆还在做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美梦。

    同样陪着熬了整宿的波本觉得这不行,这不可以,身为二把手的你竟然如此懒怠,竟然还没有把睡眠进化掉,这样下去组织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员工的忠心又该向何处发泄?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朗姆:我哪天猝死都是因为你们这群冤种下属。(咬牙切齿)

    【人接到了,在我车上。】波本说,【需要我汇报今晚情况吗?】

    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不会放过任何情报,即使派出了自己的秘书,又暗自掌控了临时基地的监控,朗姆依然想听波本再口述一次。

    或许能从他的话语间捕捉到蛛丝马迹,确定波本的立场:对新人是喜爱还是厌恶、异能评估如何、搭档相性怎样……

    波本从他收到琴酒的联络开始说起,简单抱怨两句琴酒的疑心病,用详细的语言描述新人神乎奇迹的“卧底预言”。

    【托她的福,整晚枪声没有停过。】波本漫不经心地说,【人在旁边,你们聊?】

    手机从男人掌心交到少女手里。

    【喂?是朗姆老大吗?】电话对面传来女孩子柔软又倦怠的声音,伴随着止不住的呵欠声。

    半夜被冤种下属吵醒的朗姆瞬间共情,好感度+5

    【我好困好惨啊!】或许是听见了朗姆加好感的提示音,对面瞬间激动,仿佛飙出泪来,【怎么会有人白天被绑架晚上就上工!合同呢,新手保护期呢,新人福利呢!】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生产队的驴面前好歹吊着根萝卜啊!】

    朗姆不禁把手机拿的远了一点,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受不住噪音。

    琴酒待人苛刻朗姆是知道的,也很支持,不然他怎么扮红脸收揽人心,里头门道多着呢。

    “组织从不亏待有能力的人。”朗姆淡淡地安抚了一句,“在组织的庇佑下,你的安全也不必担心。”

    组织就是你最大的威胁。

    【真的吗,呜呜,我太感动了。】电话中传来擦眼泪的声音,和波本【不许往椅背上抹眼泪,要哭下车哭】的训斥。

    【人家情绪爆发哭一下怎么了?】女孩子不依,【连纸巾都不递给我一张,渣男!】

    【呵,我还没跟你算刚才的帐。】波本语气不善,【不懂得管住嘴的人,能在组织活多久呢?】

    【朗姆老大!你听见了吗,他威胁我!】女孩子立刻告状,【好没有同事爱一人,我要闹了,我要打开天窗哇哇大哭了。】

    电话对面一阵鸡飞狗跳,朗姆按了按眉心。

    波本,他的老下属了,能力非常出众的一个人,只是稍显“独”了一些,没什么合作精神,甚少与人合作搭档。

    难怪他对一个没有代号的新人感到不耐,八成在看不见的地方威胁过对方,被以为找到了靠山的新人告状到朗姆面前。

    新人,异能者,生而不凡之辈,有些傲气实在很正常,只是太闹腾了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朗姆在听家有儿女电台。

    新人似乎真的很生气,故意把眼泪往波本的爱车上抹,朗姆听见金发男人声音一句比一句冷,感觉枪都快掏出来了。

    将心比心,把波本对标琴酒,白色马自达对标保时捷356A,朗姆怀疑新人活不到和他见面。

    这可不行,异能者好宝贝好稀有的,而且各个对横滨爱得深沉,一听组织在横滨没据点,HR话都没说完便告辞走人,地域歧视十分严重。

    好不容易抢来一个,可不能被波本杀了!

    “只是递一张纸巾给她而已。”朗姆语气舒缓地说,“波本,你的绅士风度呢?”

    【我在开车。】波本啧了一声。

    迫于朗姆的命令,他解开安全带,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身探向后座。

    话筒收音良好,朗姆听见女孩子吸鼻子的声音,听见安全带解开时咔擦的金属声,听见纸巾被抓起时塑料包装摩擦的细细簌簌声。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车轮骤然拐向的吱呀声带起激烈的火花!惊得后车狂按喇叭,巨大的滴滴声尖锐刺耳,紧接着,可怕的碰撞声伴随车窗玻璃齐声碎裂朗姆拍桌起身:“波本!”

    回答他的只有因痛楚剧烈呼吸的颤音,以及车门打开的声音。

    手机在剧烈的碰撞中掉在地上,单是声音便足以让朗姆分析出真相。

    示弱、哭泣、讨好都是侦探的伪装,她从一开始就预谋要抢车!

    趁波本分心的刹那,女孩子扑过来抓住方向盘,向右打死。

    右边的驾驶座撞到栏杆上,驾驶座上的波本承受了绝大部分伤害,副驾驶座上的少女只要将身躯蜷缩,便能借男人的身体挡住自己,只被碎玻璃溅到几处细细的血痕。

    车道上喇叭声此起彼伏,在朗姆一声声催促中,波本咳出一口血,从怀里摸出枪。

    咔擦,上膛,他断断续续地咳嗽,扣动扳机。

    “砰!砰!砰!”连开三枪!

    朗姆第一次憎恨组织成员习惯打语音电话而不是视频电话的习惯,他不想听广播剧,他要看现场!

    “基尔。”朗姆立刻联系第二个人,“你现在立刻赶往我说的地址,汇报情况。”

    “记得开视频!”

    本以为今天终于能下班的基尔:我有一万句脏话要说.jpg摩托呼啸而过,基尔赶超红蓝色的警车,在拥堵的车流中找到破碎的白色马自达。

    因为枪声,周围的车主不敢靠近,基尔没有摘下头盔,直接给朗姆拨了个视频。

    心急如焚的朗姆终于看上了实况直播。

    前车身凄惨无比的白色马自达车盖被压扁,车窗玻璃碎了一半,大片蛛网般的裂痕触目惊心。

    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浑身是血,他强忍着痛苦,微微发颤的手握住枪,弹壳砸在路边的地上。

    一条血迹从车门附近向海边延申,血上踩着凌乱模糊的脚印,几乎能看见中枪的女孩子跌跌撞撞跑向栏杆的模样,栏杆上印着半个血手印。

    “她跳下去了。”基尔俯视幽黑的海面,掀起的浪花无情拍打岸边,今日风力不小。

    “把镜头移向海面中央。”朗姆突然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浮上来了?”

    幽黑海面上,一个白色的人影随波浪起起伏伏,了无生气。

    镜头的精度远不及人眼,基尔掀起头盔,远远眺望,肯定地说:“那是个人。”

    “派船去把尸体打捞上来。”朗姆阴沉着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话音未落,镜头中一阵浪花袭来,白色的人影被波澜起伏的海浪卷走,眨眼不见了踪影。

    朗姆:“……”

    “先打捞尸体还是先救治波本?”基尔平淡而冷酷地问,“波本伤得很重。”

    朗姆不能眼睁睁看着得力下属失血过多而亡,他深呼吸一次,竭力恢复身为二把手的镇静:“先带波本离开。”

    以高架桥距离海面的高度,跳下水面的瞬间人就会被砸晕。冰冷的海水是比组织更残忍的深渊,溺水、挣扎、鲜血顺着枪眼渐渐从身体中流失……

    她死之前,一定很痛苦。

    明明已经得到了基础的信任,乖乖听从组织的命令便能拥有未来,为什么非要送死呢?

    侦探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宁可玉碎不愿瓦全吗?哼!死了的就是输家!

    基尔收到朗姆的命令,顺手挂断视频通话。

    视频一挂,安室透没事人一样坐起来,一张张抽纸擦去脸上的血。

    基尔走过来,指尖沾血在嘴角点了点:“……玉米淀粉?”

    安室透耸耸肩。

    人造血浆在现场骗人不容易,隔着镜头可太逼真了。

    “风见已经帮我准备好了重症监护病房。”他叮嘱道,“记得把病危通知书拍照发给朗姆看。”

    基尔:6波本:我要借此在朗姆面前卖惨,洗刷嫌疑的同时夺回我的修车自由权!

    栗子太不懂事了,她不懂挪用酒厂经费修理马自达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爱车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撞玻璃撞卫星撞火车,要不是酒厂修车技术绝佳,安室透哪里还有车开?

    马自达今天又报废了一次,栗子和朗姆责任五五开,从前者手中抠钱是不可能的,只能让朗姆一个人担下所有。

    “人呢?”基尔问。

    “跳下去了。”安室透侧头看向海面,“做戏做全套,高架有监控。”

    基尔有些意外:“没想到她水性不错。”

    安室透微妙地沉默了。他脑海中闪过基尔来之前的画面:

    用人造血浆在栏杆上印出手印的女孩子跨在栏杆上,向下望去。

    呼啸的海风吹翻她的额发,自上而下望去汹涌的海水令人大脑空白。

    “不不不我不行。”栗子闭眼胡乱摇头,“我怕高晕船怕水哮喘羊癫疯有心脏病,我不行我不可以。”

    黑发灰眸的少女用全身心抗拒。

    ——即使这个计划是她和江户川乱步一起敲定的。

    安室透不解:“敲定计划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会游泳吗?”

    “我会呀。”栗子说,“我还见义勇为救过溺水的小孩子呢。”

    安室透思索:“难道你真的恐高?”

    栗子:“不啊,我回回坐飞机都空难,推理完凶手后飞机必迫降,早习惯了。”

    安室透:“所以你为什么不跳?”

    女孩子支支吾吾,低头又看了眼海面。

    海面上一艘小船起起伏伏,中岛敦顶着他在黑暗中十分显眼的白发用力挥手:“别怕,我会接住你的!”

    白发少年手臂已然人虎化,接住一个跳海的人轻轻松松。

    江户川乱步咖色的侦探披风迎风飞起,他眯着眼仰头,比了个跳的手势。

    跨坐在栏杆上的少女还是不动,仿佛能深情凝视到天亮。

    快六点了,再不跳天真的要亮了。

    安室透作为离她最近的人,决定耐心聆听一下她的想法。

    栗子如实地说:“没有原因,就是很怕,提不起勇气。”

    感觉像要自鲨一样,这种太宰治行为她不要啊。

    “可为了你的安全,必须跳。”安室透给她讲道理。

    栗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岂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区区自我安全,舍了就舍了。”

    安室透扶额:这个人的话已经自相矛盾了……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人类愿意为之奋不顾身的勇气并非凭空而生。

    例如一位母亲,她可能会在流浪猫的爪子面前瑟瑟发抖,也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与猛虎搏斗。

    栗子现在在死胡同里打转:她并不能为了自己安危而生出愿意舍生冒险的勇气。“扑通。”

    不大不小的水花在海面上溅起,桥上的人本听不见小小动静,但中岛敦嚎了一嗓子:

    “不好了!乱步先生落水了!”

    什么?安室透一个箭步冲向栏杆,他正低头下望,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

    刚刚还抱着栏杆宁死不从的栗子没有犹豫一秒,翻身便跳了下去。

    甲板上的白虎少年蓄力跃起,接住从天而降的人。

    “乱步先生呢?”她抓住中岛敦的衣领,用力摇晃,“救人啊快!”

    “在这里啦。”

    江户川乱步悠悠闲闲地从小船的另一边绕过来,抬手刮了下女孩子的鼻尖,“笨蛋栗子还是这么好骗。”

    帮忙丢石头下水和大声说谎的中岛敦悄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名侦探被震怒的少女施以一通乱拳,他哀哀叫唤的声音被波浪掩盖,安室透渐渐听不清了。

    “为了自己不敢跳海,为了救人却毫不迟疑。”金发的公安卧底笑了笑,“组织能招揽到她才是天方夜谭。”

    收尾工作还多的是呢,安室透伸了个懒腰,对着后视镜开始给自己画战损妆。

    侦探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是卧底们活跃的时间。

    ……

    “好痛!不要再打了。”江户川乱步委屈猫猫地揉胳膊,“我明明是好心帮助栗子,为什么要被打?”

    我捏紧拳头,用和慢镜头差不多的速度怼他的脸蛋,怼得名侦探连连后退,后背靠在小船旁边的围栏上。

    冰凉的海水随波浪溅上甲板,小船摇摇晃晃,距离黑黢黢的海面越近越能想象出溺水的恐怖。

    “超可怕的好不好!”我抬高声音,“我担心的要死,你却在耍我,过分!”

    乱步先生世界上最可恶的猫猫!

    人好猫坏!

    “我不要理你了。”我扭过头,“我还要跟福泽先生告状,告诉他你带坏了纯洁的敦敦,一刻也没有为诚实的中岛敦的离去而哀悼,紧接着登场的是说谎的中岛敦。”

    中岛敦:你们斗法可不可以不要带上我……(流泪白虎头)

    “告状就告呗,社长绝对会支持我。”江户川乱步嘀嘀咕咕,他抬手去扯我的袖子,被我冷酷避开。

    黑鸟围绕着小船盘旋两圈,停在我肩上蹭蹭我,向名侦探投去耀武扬威的眼神。

    “土匪,好想你!”我热情地和小鸟贴贴,鸟鸟发出撒娇的声音。

    江户川乱步:夹子音,恶心心。

    见我沉迷与好大儿贴贴,完全不理会在旁边转来转去的他,江户川乱步把不满两个大字贴在脸上。

    “明明我才更担心栗子,那只傻鸟除了吃只会叫。”

    他双手掰正我的肩膀,强迫我理他,“笨蛋好不容易从坏人手里逃出来,按照名侦探的推理,现在应该轮到抱着我哭的环节才对!”

    我宣布超推理的神话在今天宣告终结,他的推理是毛利小五郎听到都会发出爆笑的无理取闹。

    “有什么好哭的。”我双手搭在栏杆上,遥望海平面隐约的天光,“我不是说了吗,我相信乱步先生。”

    “之前相信。”我严谨地纠正语句,“今天之后不信了,你狠狠欺骗了我一颗真心。”

    江户川乱步学着我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吹海风,他的声音顺着风流入我耳中。

    “但我相信栗子。”

    “如果我落水,你再害怕都会跳下来救我。”

    他勾了勾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换成别人我也会救啊。”我哼哼,拿出事实打击他的自信,“我收到的见义勇为奖状可不少。”

    “那是因为旁边没有警察。”江户川乱步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是其他人,比如敦君溺水,栗子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让安室透救人。”

    那么大个公安站在旁边呢。

    “只有我掉进水里,你才会想都不想地跳下来。”

    江户川乱步侧过身,眼睛看向我:“栗子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敦君落水可以自己游上岸,乱步先生游到一半就体力不支沉下去了。”我回答,“武斗派和脑力派是一个概念吗?”

    江户川乱步很不喜欢这个回答:笨蛋为什么不跟着他的节奏走,可恶。

    “那就把敦换成太宰。”名侦探梅开二度。

    我:“太宰先生天天在鹤见川漂流,他丰富的溺水经验打败了全国99.9%的水下作业者,区区海洋能奈他何?”

    怎么想都是江户川乱步更需要人救。

    这么简单的推理,他干嘛问我一次又一次?

    江户川乱步不想说话了,他是一只被笨蛋气死的河豚。

    黑发绿眸的青年蔫蔫地挂在栏杆上。

    天边渐渐明亮的晨曦洒在他脸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确实,是乱步先生给我的勇气。”

    我看向天边鱼肚白似的光亮,没有意识到自己慢慢笑起来。

    “比你看你无助地在水里呛水扑腾,跳下来这件事突然就不可怕了。想起之前我磨磨蹭蹭的,真是不像话。”

    “谢谢啦。”回敬他刮我鼻尖的动作,我抬手刮了刮乱步先生的脸蛋。

    “肚子好饿。”我摸摸肚子,去找中岛敦,“敦君,你是猫应该会抓鱼吧,我快饿到两眼昏花了。”

    “我是老虎不是猫。”中岛敦抱怨了一句,还是乖乖变出爪子。

    船只有这么大一点,中岛敦余光扫过,看见江户川乱步站在栏杆边一动不动,海风吹歪了他的贝雷帽也不见他抬手整理。

    “是我眼花了吗?”中岛敦揉揉眼睛,又仰头看向晨曦。

    “原来朝阳会把人的脸映得那么红啊。”

    第 57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七天

    我终于坐上了回横滨的船,结束我跌宕起伏的东京之旅。

    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说我忘了什么。

    我没忘。

    我怎么可能忘记大明湖畔的赤司君!我当然知道他还被关在黑衣组织的基地里,身陷囹圄。

    以我义薄云天的人设,我险些撸起袖子单枪匹马冲入基地,杀个七进七出,以抢压寨夫人的气势将赤司君捆在马后带出来,潇洒送回伯父面前。

    实在是身体不允许:熬了一天一夜又被琴酒狠狠压榨劳动力后,我蓝条见底了,预计回满尚需48小时,没有加速通道。

    “这份光荣的使命只能托付给敦君了。”我虚弱地伸出手,带着殷切希望地握住中岛敦毛茸茸的爪子,“去吧,不要忘记找赤司伯父要委托金,足够你辞职环游世界度过颓废又爽死的一生。”

    中岛敦:怦然心动.jpg

    “虽然我很想赚这笔钱,”他抬手遮住眼睛中金光闪闪的金钱符号,“但这笔钱已经有人赚了。”

    “谁?”我警觉,用拉中岛敦入伙的蛊惑语气说,“我们去打劫他。”

    中岛敦默默地把目光移向我身后。

    双手环臂的名侦探投来居高临下的阴影,我在阴影中越缩越小,无助地抱紧自己。

    出师未捷身先死,打劫未遂早暴露,我果真不是犯罪型人才。

    “乱步先生做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骑着敦君牌白虎在酒厂基地门前叫嚣:‘我乃横滨江户川!’而后大吼一声,震慑三军,调转虎头杀个七进七出……”

    中岛敦:你想演异能三国我没意见,但我为什么又是坐骑?

    不能给孩子试试别的角色吗,孩子还挺有主角相的。

    我(思索):白龙马如何?

    人家可是龙族三太子,帅的哩。

    中岛敦:这个好……不对!白龙马也是坐骑!

    差点被忽悠的老实孩子决定把“我是人,不能骑”的书法写在文字衫上,日日穿夜夜穿,直到深入侦探社人心为止。

    “所以乱步先生到底做了什么?”我缠着江户川乱步,好奇得抓心挠肺,围着他团团转,“快告诉我,不要逼我用异能,不然……”江户川乱步:“不然?”

    我:“不然你就会收获一个瞎了之后掉小珍珠的我。”

    黑发绿眸的侦探一愣,立刻伸手托住我的脸,掰向他。

    “眼睛又怎么了?”江户川乱步焦急地问,“他们逼你用了多久的异能?”

    我:也没有很久,通宵罢了。

    合理怀疑是琴酒报复我喊他酒厂牛马,好小心眼一男的。

    “没事,不疼。”我覆住他的手,带着乱步先生的指尖抚摸眼角,“从伏特加兜里薅来的眼药水还挺好用,我回头买两瓶。”

    药妆店应该有卖吧,别告诉我是酒厂科技。

    好好一科研组织搞什么犯罪,误入歧途。

    我的眼晴情况没有之前异能失控那么严重,碎了但没全碎.jpg

    “告诉我嘛。”我的好奇心左右乱蹦,像绕着人裤脚来回蹦跶的大兔子,只差把名侦探当成菜叶抱着咔咔啃秃。

    “我说就是了。”江户川乱步受不了我在他耳边磨他,他走到桌边,点了点桌上的东京地图。

    “下午五点,他们会在这里索要赎金。”

    江户川乱步指尖悬停在地图上,一一指出:“人质被藏在这儿,大额的现金则被要求在另一边交易,远处高楼有狙.击手,暗中监视的人手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以及负责远程指挥、藏有武器的车……”

    他不紧不慢,将黑衣组织交易人质的整个计划抽丝剥茧讲给我听。

    “提前知道计划,如何应对、解救人质就是公安的活儿了。”江户川乱步收回手,懒洋洋地说,“放心吧,赤司征十郎能平安回家。”

    “这些是乱步先生一个人想出来的吗?”我十分敬佩,“犯罪奇才竟在我身边。”

    酒厂,瞧瞧人家,才华加身却不误入歧途,再看看你们自己,不感到羞愧吗?

    江户川乱步顿时不乐意了:“难道不该夸奖我身为名侦探的推理水平吗?”

    我:目移.jpg夸奖宿敌什么的木大木大全部木大,我才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且我也没夸错啊,我问江户川乱步:“这套计划,酒厂需要花多长时间、多少人一起思考才能想出来?”江户川乱步算了算:“一个专门的团队,开至少五小时会议。”

    我又问:“乱步先生是几个人,用了多久?”

    一个人,30秒。

    江户川乱步陷入沉思。

    他:犯罪奇才真是我自己?

    大教育家福泽谕吉深藏功与名。

    开往横滨的小船悠悠晃晃,命人下海捞尸的朗姆被打入工作地狱,焦头烂额。

    朗姆是幸运的,他没有像他的下属一样大把掉头发。

    因为他是个光头:)

    “报告,打捞上了一具尸体。”下属打来视频,朗姆迎面对上一张泡腐的大白脸,下意识后仰拉开距离。

    他仔细打量,晦气地说:“不是这具,再捞。”

    “可我们已经捞上十几具尸体了。”下属累到脱水,“还不是您想要的那具吗?”

    语气之疲惫仿佛代购的老母亲恳求她难伺候的宅男儿子行行好,体谅她一把老骨头吧。

    “东京沿海怎么有这么多尸体?”朗姆大为不满,“警察干什么吃的!”

    下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老大,一半是组织杀人抛尸。”

    朗姆:“……警察起码要付一半的责任!”

    身为跨国犯罪集团二把手,朗姆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咒骂东京犯罪率。

    他们之前在别的城市别的国家不这样啊,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属立马从水里捞出目标尸体,捞不到就是目标逃脱了,列入追杀名单。

    只有东京,渔网下水一捞一沉,撒多少次网捞多少具尸体,找不到目标不一定是人没死,还可能是尸体太多,池子暴率过低,死不出货。

    抽卡是个无底洞,东京湾捞尸亦然。

    “你们是附近自发打捞浮尸的志愿者吗?”

    巡逻的警察被海面上的动静吸引过来,探头一看:“天呐!捞了这么多,我现在就联系局里,你们先别走,跟我回去录个口供,给你们发奖状。”

    酒厂员工:“那个,我们其实……”

    警察:“志愿者有补贴金哈,放心,一定给你们申请。”

    酒厂员工:“好的!我们是志愿者没错!”

    对不起朗姆老大,人类爱钱是一种刚需,一种本能,一种不可抗拒的天性。

    朗姆:这就是你们无功而返还带回警视厅盖章的志愿者奖状的原因?

    气煞老夫!

    朗姆用力掐自己人中:不行,他不能倒下,今天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做。

    老夫的智囊团都过来开会,我们要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交易人质作战方案。

    经过一上午的开会,接连否决十二版方案后,朗姆决定采取最初的提案。

    秘书:你这个老登……

    “警方绝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朗姆亲自指挥,亲自兜底,监视者、狙.击手、指挥官将交易地点层层包围,连只苍蝇路过都要被拦下登记。

    赤司征十郎被从车上带下来。

    刹那间,风云变幻。

    埋伏已久的公安如饿虎扑食蜂拥而出,一时间攻势逆转,竟不知哪边才是暴徒。

    在组织成员绝望又震惊的目光下,一只只银镯咔咔拷上,用防毒面具遮住脸的风见裕也带来赤司征十郎的手机,并附赠一颗篮球。

    赤司征十郎:解救人质为什么要带篮球?

    “来自热心群众的建议。”风见裕也用力清嗓子,竭力撇清干系,“她说你篮球在手更有帝王等级的安全感。”

    某人的原话:救人的时候记得给赤司君带颗篮球!那一刻他不再是被胁迫的可怜人质,而是篮球场上的帝王、天帝之眼拥有者、能用眼睛硬生生将人瞪倒在地的运动番BOSS——上吧赤司君,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魔幻篮球!

    十分耳熟的话术,赤司征十郎以前听过,但不是对他说的,是对同样身为财阀家大少爷兼运动番人气角色的迹部景吾。

    某人:救人?不不不,你们只需偷渡一根网球拍加一颗网球给迹部君就好,他会自己杀穿全场,用杀人网球教绑匪做人。

    “栗子已经回横滨了?”赤司征十郎问。

    “是的。”风见裕也感叹,“她那边的经历更加精彩绝伦。”

    光听降谷先生说都觉得好惊险,几个老戏骨互相飙戏、飙车、跳海,多么经典的好莱坞动作大片,多么精彩的人生。

    风见裕也:往好处想,我们这边至少晚上能睡觉。精彩吗?拿头发换的。

    我光鲜亮丽地来到东京,灰头土脸地回到横滨。

    小船晃晃荡荡自带催眠效果,配上我为黑衣组织做牛做马通宵整晚的疲惫,我坐在小马扎上,随波浪摇头晃脑,不知不觉把自己晃晕在船上。

    无独有偶,搬着另一只小马扎坐在我旁边的名侦探盯着我摇头晃脑,硬是把自己盯得头脑晕晕,带着蚊香眼呼呼入睡。

    蹲在甲板边捉鱼的中岛敦被黑鸟啄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好嘛,两个前辈都睡了。

    土匪:鱼,我俩吃,OK不OK?

    中岛敦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一虎一鸟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的人虎少年充满了力气,一只手提一个人,靠结实的手臂力量把我和江户川乱步一路提回了武装侦探社。

    躺在侦探社沙发上摸鱼的太宰治惊喜地坐起来:“敦君!回来就回来嘛,带什么土特产,你拎着两大包什么好东西……”

    太宰治:啊,原来是人。

    失望.jpg

    “太宰先生,你失望的表情好伤人。”我揉揉眼睛,十分不理解地问中岛敦,“为什么要送我来侦探社?”

    谁还记得编外人员没有工资,不需要打卡这回事。

    “因为侦探社的大家都很想念栗子和乱步先生嘛。”太宰治掐自己大腿,挤出两滴眼泪。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两人单独出远门出了这么久,想你们的风吹到横滨,我们好担心。”

    我顿时觉得昨晚我和安室透联手演的戏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奥斯卡影帝。

    “太宰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黑衣组织?”我看了看在侦探社摸鱼的他,意识到此人远没抵达职业天花板,情不自禁想卷一卷太宰治。

    多合适啊,他也是穿过好几年黑大衣的人,与酒厂衣品相符,上辈子绝对是一家人。

    演技、心机、手腕样样不缺,最重要的是,太宰治他年轻啊!

    年轻意味着更多的内卷,更高的上升空间,更长的工作时间。

    朗姆他老了!

    太宰治停止他的假哭行为,缩进沙发里面,一脸无助:“栗子,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了阴谋?”

    我(阴险)(坏笑)(不怀好意)(满脸邪恶):“有吗?我为人很和善呀。”

    太宰治默默离开沙发,躲在织田作之助和国木田独步背后。

    太宰治:请,这里有两个老实人。

    区区卖友求荣,他能屈能伸。

    织田作之助淡然地被推到我面前,他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报纸上硕大的标题:《震惊!恐吓信来袭,传奇侦探危机四伏的一生》

    我:?

    织田作之助翻到第二版:《侦探嘉年华突遭歹毒报复,被点名的对象竟是她》

    我:??

    织田作之助翻到第三版:《铃木财阀总顾问大怒:是谁抢走了我的头版头条!老夫与怪盗基德与她不共戴天!》

    我:???

    织田作之助合上报纸:“栗子,你出名了。”

    我本来就很有名,大可不必如此轰轰烈烈为我宣传。

    “没有暴露栗子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吧?”江户川乱步坐到他的办公桌上,把这几天积累的报纸翻得哗哗响。

    “那倒没有。”太宰治说,“据说在东京警方和异能特务科的双重施压下,预告函照片被打了马赛克,连栗子的全名都没有登报。”

    我盯着报纸上的“栗某”,心想还不如暴露全名呢。

    好好一侦探,都快给我写成犯罪嫌疑人了。

    “话虽如此。”太宰治话锋一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算给栗子做了宣传,上门的生意会变多哦,恭喜。”

    头版头条的广告效益不可小觑,君不见怪盗基德一身白衣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脸看淡人世喧嚣不求流量的模样,实则江古田高中某男高回回都要买报纸只为看自己刊登在头版头条的显目靓照。

    沉睡小五郎的名气也有头版头条一份功劳,铃木次郎吉作为有钱人中的显眼包更是执着于把自己的大名+大头照印刷在每一份送往市民的报纸上。

    从前为了糊口,我传单自己画,自己上街推销,“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奇迹”说得无比顺溜。

    如今竟有了自来水,报社免费用整整三版的版面为我宣传,这就是成长吗?

    好感动,我已经打好获奖感言的腹稿了,是一篇感人肺腑的好文章。

    “距离我把乱步先生压在身下的好日子已经不远了。”

    我一不留神说出心里话。

    “我要再接再厉,摩多摩多地努力!”

    既是我的决心也是我的宣战发言,来吧乱步先生,你可以发泄你的不满,朝我放狠话吧!

    “乱步先生……”我迟疑,“你很热吗?”

    为什么要脸红?难道是气的?

    太宰治的目光在江户川乱步和我身上来回摇摆。

    “芜湖。”惟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听懂的感叹,“看来进展颇多啊。”

    江户川乱步暗含警告地瞥了太宰治一眼。

    “嗯哼哼,人家什么都没说哦。”太宰治重新躺在沙发上,大声唱起他的殉情之歌。

    聪明人在打哑谜,我还沉浸在委托变多的喜悦中。

    头版头条的好处不仅如此,我收到了助教的消息。

    我欲言又止:其实工藤新一变柯南才变了半年啦……

    证据是他依然在读一年级。

    读了二十多年一年级(捂嘴)。

    【放心,我已经帮你向教授解释过了,教授正好是东京人,对侦探这一行认可度很高,你的平时分尽管安心,教授大捞特捞。】

    我:起猛了,看见活菩萨了。

    助教发来的都是好消息,我在高兴之余不由得升起警惕之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把好话说到前面便意味着坏话都在后面,他是不是有事找我?

    接委托可以,打折不可以。

    白嫖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屏住呼吸等待助教下文,假如他以“我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开头,我立刻已读不回。

    【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我:“哎呀,手机没电了,接下来的内容就不看了吧。”

    “这里有充电器。”国木田独步好心地递来插头。

    我:可以的话请不要什么时候都善意待我。

    【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今年的学园祭马上要举办了,可不可以请川绘同学担当策划,为我们学校设计一个紧张刺激充满挑战的学园祭呢?】

    学园祭?

    我给助教打了个电话,不解地问:“策划不是学生会的工作么?”

    我是大一新生,我在学园祭的角色定位不该是纯玩吗?

    “错了,川绘同学,我们学校一直秉承能者多劳的原则,从不惮给予新生锻炼的机会。”助教侃侃而谈。

    主要是高年级老油条抓不到人干活,新生傻乎乎好骗又有一股子牛劲,简直是完美劳动力。

    “学生会为今年的主题开了很多次会,都嫌不够新颖,不够艳压其他学校。”

    “正在这时,学生会会长读到了近期的报纸。”

    “即使报纸上只刊登‘栗某’二字我们也认识你!”助教热情地说,“入学以来请假次数最多,请假理由最奇葩的新生,你的名字在学生会如雷贯耳。”

    我:突然不是很想要名声了。

    当个路人甲也挺好的,登载报纸上的名字若是“甲某”,我不信你们还能抓到人。

    “在横滨,还有什么比侦探主题更时髦呢?”助教沉浸在学院祭轰动全城的幻想中无法自拔,“学生会一致决定,就是它了!”

    我:你们考虑黑手党主题吗?

    我可以给你们拉一车真人来,从胸口碎大石一直表演到物理学不存在。

    “虽然我很想答应,”我违心说,“但新的委托源源不断,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我实在没有时间……”

    助教:“加学分。”

    我挣扎:“可是……”

    助教:“有奖金。”

    “没问题,明天几点开会?”我秒答。

    对不起,金钱真的可以驱使我。

    助教快乐地与我约了时间,他表示校领导和学生会的意思是,想办一场又欢乐又轻松又刺激又震惊的独一无二令人难忘的侦探主题学园祭。

    “其实我现在就有个主意。”我说,“来一场全校参与的大逃杀,每个同学都被分到一块冻榴莲,既可以选择吃掉,也可以选择拍在目标人物脸上。”

    欢乐又轻松,满足。

    助教不满意:“刺激又震惊在哪儿?”

    我:“目标人物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我将以学园祭上新独家手作超甜美可爱洋裙为由把他骗过来,校门一关,退路一断,无数手持冻榴莲的大学生虎视眈眈……”

    “等他们用榴莲把人砸晕熏死之后,我再当众宣布此人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消息,是不是又刺激又震惊?”

    我,天才策划,打钱。

    助教被震撼到电话忙音。

    我收起手机,迎上太宰治敬佩的眼神。

    “什么时候行动?”他跃跃欲试,“我帮你把中也芥川黑蜥蜴引开,安心,港口黑手党不会有妨碍你行动的人。”

    在武装侦探社摸鱼两年的薪水小偷,因绑架前上司计划瞬间恢复黑手党干部本色。

    朋友们,我才是真正的用人高手。

    “不着急,容我再拉几个人下水。”我从容地令我的临时员工太宰治退下,转过身,双手撑在名侦探办公桌上。

    霸总俯视.jpg

    “干嘛?”江户川乱步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仰身体,“我听见你和太宰的邪恶计划了,休想拉我下水。”

    “既然听见了,更不能放过你。”我露出恶人脸,压低声音恐吓他。

    “帮我写策划。”我勾了勾江户川乱步软乎乎的下颌肉。

    “学园祭带你玩儿。”

    第 58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八天

    虚假的资本家:用学分和奖学金利诱的助教。

    真正的资本家:画大饼,找外包,威逼的我。

    默许我成为武装侦探社编外人员是福泽谕吉一生中最亏本的主意,表面上我不拿他的工资,实际上我已经将他的员工变成了我的员工。

    譬如此时此刻,与谢野医生正在帮我拆绷带,检查右手手臂的恢复情况,谷崎直美倾情安利她的眼膜,小心翼翼贴在我眼皮上。

    “蛋糕,要吃吗?”泉镜花悄无声息地出现,捧着一小碟子蛋糕站在我旁边。

    躺在病床上,右手递给医生,双眼被眼膜遮住的我转动脑袋,张开嘴巴:“啊——”

    和服少女握着勺子,将松软的蛋糕和香甜的奶油喂到我口中。

    我:嚼嚼嚼。

    神仙日子!森鸥外看见嫉妒地咬破手绢。

    医务室外,江户川乱步上唇顶着铅笔,目光盯着空白的策划纸,眼神严肃。

    太宰治在名侦探身边绕来绕去,口灿莲花试图说服乱步先生采取我的方案:校园大逃杀之今夜猎杀森鸥外。

    “我愿意帮忙,我发誓绝不摸鱼。”武装侦探社建社以来最猖狂的摸鱼人信誓旦旦,顺手拉同事下水,“织田作也是。”

    织田作之助:“如果学院祭提供激辣咖喱饭的话。”

    “米饭不限量的话我也愿意帮忙。”宫泽贤治积极举起干饭人的手。

    谷崎润一郎:“直美去的话我也去。”

    中岛敦:“镜花酱去的话我也去。”

    国木田独步:“团建吗?以防万一我也去吧,我会记得带上捆绑太宰的绳子。”

    医务室欢声笑语,办公室热热闹闹,社长室的福泽谕吉仿佛一位孤寡老人。

    他怀疑编外人员企图篡位并且有证据。

    我:心虚の小曲.jpg怎么会呢,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伤患,啊,我的右手好痛,我的王之力压抑不住了——

    “恢复得很不错嘛。”与谢野晶子高兴地说,“不用继续缠绷带了,但还是要小心养护,以免留疤。”

    残障人士体验券从今天开始彻底过期,我再也无法享受过马路有人扶的待遇了,悲。

    我全须全尾从医务室走出来,检查我的外包员工工作进度如何。

    我进医务室前,江户川乱步面前是一张白纸。

    我出医务室后,江户川乱步面前是一张黑纸。

    “我写完了。”名侦探镇定自若,“是太宰不小心打翻了墨瓶。”

    侦探社御用背锅侠太宰治与世无争地瘫在沙发上任人诽谤,他习惯了背负一切责难,这是他的罪与罚。

    太宰治:有点想念我的俄罗斯朋友了。

    若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横滨该多好,无论出了什么事,大到森鸥外腹泻晕倒在厕所,小到森先生出门被鸽子屎染白了头,大家都可以异口同声地说:全是魔人的错!

    属于太宰治的黑锅将被与棕熊搏斗的俄罗斯友人一力抗下,这是怎样的一份国际友谊?感天动地!

    国际友人不在,太宰治一个人扛下所有,他唱到一半的殉情之歌陡然变调,换成凄凄惨惨的窦娥冤。

    我抖了抖指尖被墨水浸染的白纸,犯事猫猫脸不红心不跳,揣着手手与我对视。

    一秒,两秒,二秒,我闪电出手,长长的墨痕划过江户川乱步的脸颊,留下一条墨黑的猫胡子。

    “说谎的坏猫猫!”

    策划没看见一个字,反而沾了满手墨水的我必要报复回来。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独臂人惨败的历史已成过去,与宿敌五五开的胜负天秤将倒向我的这边!

    江户川乱步看见我两双黑乎乎的掌心,尾巴炸毛地跳起来:“社长——救命!”

    社长办公室的门被名侦探一头撞开,玻璃门摇摇晃晃,又被我梅开二度,发出螺丝松动的嘎吱声。

    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

    片刻后,侦探社的门被打开,两位侦探灰溜溜地被赶了出去。

    “乱步先生,栗子小姐,中午好。”漩涡咖啡厅的服务员小姐姐亲切地打招呼,脸上呈现可爱的红晕,“两位又被福泽先生赶出来了呢,我们在下面都听见动静了。”

    丢人的是侦探社,关我编外人员什么事?我很坦然,找到阳光最好的位置坐下。“一份巧克力冰山熔岩,一份蔓越莓云朵蛋糕。”江户川乱步站在蛋糕柜前点单,指尖在玻璃上点来点去,“再加一个双拼口味的毛巾卷,芒果和……栗子?”

    我听见了,连忙说:“芒果和抹茶。”

    江户川乱步对老板点点头,拿出钱包,数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老板拿起餐盘,服务员小姐姐一边把蛋糕从冷柜中拿出来,一边掩住嘴笑着说:“我还以为乱步先生说的是毛巾卷的口味。”

    原来是叫女生的名字,问她想吃哪种。

    “咖啡厅是时候推出一些新口味了。”老板慈爱地说,“至少乱步先生喜欢什么口味,我已经清楚了。”

    漂亮的小蛋糕送到我们桌上,我下颌搭在手背上,悬在空中的勺子举棋不定。

    “怎么了?”江户川乱步问。

    “在想我要吃哪个。”我的目光在巧克力冰山熔岩和蔓越莓云朵蛋糕中难以抉择。

    看起来都很好吃,我这种贪心的人当然想要更好吃的那个。

    按理说乱步先生请客,该让他先选,但名侦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我不动勺子,他也不动。

    “侦探普遍都喜欢吃甜食。”江户川乱步晃了晃手指,“栗子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脑力劳动会消耗大量能量。”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没错。”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响指,“反过来说,不动脑子的人没有吃甜食的必要。”

    “所以笨蛋栗子没必要纠结。”他宣布答案,“你可以一个都不吃。”

    我:“……”

    他是在diss我吧?绝对是在diss我!

    “我反悔了。”我把巧克力冰山熔岩和蔓越莓云朵蛋糕都拖到自己面前,小气地用胳膊挡住,“我两个都要吃。”

    一个都不给你!

    江户川乱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嘟嘟囔囔毫无杀伤力地抱怨了两句,拿起包裹动物奶油和芒果果粒的毛巾卷,咬下一口。

    溢出的奶油沾到他脸上,比墨水痕更像猫胡子,雪白的奶油胡子。

    “花猫脸。”我隔空点点他的嘴角,江户川乱步唔了一声,舌尖舔过唇边的奶油。好可爱的乖乖大猫咪,我有一点儿心软,叉起云朵蛋糕上点缀的小草莓递过去:“喏。”

    江户川乱步脑袋凑过来,牙齿咬住草莓尖尖,慢慢施力将果肉扯离叉子,含在嘴里咀嚼。

    “另一颗也给我嘛。”他唇瓣被汁水涂得润润的,撒起娇来我的抵抗力不堪一击。

    结果不仅云朵蛋糕上的两颗草莓都被我鬼迷心窍地喂了他,巧克力冰山熔岩也不知不觉被乱步先生就着我的勺子吃了一半。

    虽然是他请客,怎么吃我也不会亏,但莫名还是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吃饱喝足,该沉下心工作了。”我拿出干净的白纸在桌面上铺开,一支笔自己拿着,一支笔滚到江户川乱步手边,被他捉拿。

    “学园祭的策划具体是要做什么?”江户川乱步转了个笔花,好奇地问。

    我想起来了,我眼前是一位辍学儿童。

    横滨辍学儿童之多堪称惊世骇俗,除了需要学历公考上岸的铁饭碗异能特务科之外,二刻构想中另外两大组织平均学历惨不忍睹。

    森鸥外为什么能坐稳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盖因他是整个港口黑手党学历最高的男人,货真价实的黑手党脸面!

    武装侦探社的情况更是复杂,社内两位智力担当恰恰是导致侦探社平均学历低下的罪魁祸首,曾是人民教师的国木田独步泪洒鹤见川。

    放眼侦探社,没人比我更懂学园祭。

    我可是连续在篮球强校读了六年书的强者!

    运动番除了训练合宿球场塔塔开之外,全靠夏日祭学园祭撑起日常时长,帝光和洛山年年风光大办,一场别想逃。

    帝光第一年,我初一,奇迹的世代们尚是篮球社萌新,在前辈们的带领下,校男模队(划去)篮球队执事咖啡厅营业,买招牌咖啡附赠指定队员签名照一张。

    那一天,黄濑君笑僵了脸,我蹲着帮他拍照蹲麻了腿。

    帝光第二年,我初二,奇迹的世代们渐渐夺得篮球社话语权,尚未膨胀的他们规规矩矩举办投篮大赛,规定时间内进球数达标的客人可与指定队员合影留念。

    那一天,青峰君被闪光灯照瞎了眼,我用美白滤镜帮他修图修断了手。

    帝光第二年,我初二,奇迹的世代们膨胀了,不团结了,桃井五月大为担心,认为他们应该适当远离篮球,去参加更团结协作的运动。

    于是乎,一行人被送上足球场。

    我:五月,你的想法很好,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绿茵场上利己主义者的传说……

    隔壁有蓝色监狱,我们也可以集资搞个彩虹监狱和人家打擂台嘛。

    蓝色是独逼的颜色,彩虹是团结的颜色,在立意上我们已经赢了!

    帝光二年的学园祭落幕,紧接着登场的是洛山二年。

    洛山第一年,我高一,篮球队和学生会已然是赤司征十郎的天下,他十分有创意地大手一挥,决定在学园祭前一天加塞一场月考。

    该策划案被我拼死拦下,偷梁换柱改为和谐友好舞台剧《小红帽》——赤司君饰演小红帽。

    我是狼外婆。

    洛山第二年,我高二,赤司征十郎首先毙掉小红帽、红舞鞋等一系列与“红”有关的剧本,而后将策划权转交给我。

    我上交白雪公主剧本,在演职员表中轻轻留下挚友的姓名。

    赤司征十郎,饰演红苹果。

    我是恶毒王后,负责把他揣兜里送给白雪公主,并先啃一口证明赤司君不是坏苹果。

    洛山第二年,我高二,赤司征十郎表示今年不想再看到任何舞台剧相关提案,我说好的没问题。

    学院祭当天,我请来原帝光篮球队的朋友们,让他们在礼堂站成一排。

    “瞧一瞧看一看,我们家的染发剂多么神奇,看看这发色,纯天然无污染,赤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应有,都来看看这彩虹般靓丽的风景线!”

    那一天,学生会进货的一次性染发剂卖空了库存。

    不是我吹嘘,我真的是一位天才策划。

    助教找到我是他有眼光。

    “虽然夸他有眼光,但助教无疑是可恶的甲方。”我咀嚼他的要求,“侦探主题,欢乐又轻松,刺激又震惊……难道真要我把森鸥外绑架回校?”

    为了一场校园祭让横滨重燃战争——哇,我真够宠助教的,顶级玛丽苏文学霸总竟是我自己。

    “除了绑架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没有别的合法方案吗?”江户川乱步敲了敲笔帽。

    有哇。

    同样满足欢乐又轻松,刺激又震惊的条件,非同一般的天才策划。

    只是在实行难度上,比绑架森鸥外更困难那么一丢丢。

    “我的方案是这样的。”我清清嗓子,用手比划,“学园祭嘛,必然要搞个大场面,请很多很多嘉宾。”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有道理。

    “还要亲民,大众化,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能调动同学们的热情。”

    江户川乱步继续点头:也有道理。

    “最起码,要比博燃。”

    江户川乱步惯性点头:有道理……啊,怎么突然扯到博人传?

    “能打败博人传的只有他老子——鸣人传!所以我计划调动学校的大屏幕,左面播放终结之谷柱斑大战,右面播放终结之谷鸣佐大战。”

    我手足舞蹈地比划:“再发动全校人的力量,在学校广场重现终结之谷的名场面,供请来的嘉宾登台演出。”

    江户川乱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口中的嘉宾难道是……”

    我:“终结之谷第一排,有请嘉宾两位——森鸥外,福泽谕吉!”

    我:“终结之谷第二排,有请嘉宾两位——太宰治,中原中也!”

    我:“终结之谷第二排,有请嘉宾两位——中岛敦,芥川龙之介!”

    请嘉宾两两对立站好,握手,鞠躬,后台单位注意:柱斑之战、鸣佐之战,开播!

    “钻石只有钻石才能打磨成钻石粉。”我激情演说,“多么经典,多么热血。”

    “集你死我活、二代传承、宿命之战为一体,上有全国人民爱看的火影,下有横滨人民爱看的双黑,这场学园祭的规模史无前例,我的名字必将载入校园史册!”

    天才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请到我是助教捡到鬼了。

    “我的策划案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我眼睛亮亮,“完美符合欢乐又轻松,刺激又震惊的甲方要求,没有被打回重写的理由。”

    嘉宾也不难请,我的临时员工太宰治是一颗磁石,身为横滨最有人脉的男人,我只要将他放在陷阱里便能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钓上其他人。

    福泽先生稍稍难请动一些,问题不大,我可以用小奶猫的照片钓他。

    六位嘉宾弱点尽在我手中,即使有那么个万一,我也能拉到强力援军夏目漱石老师。

    我不信他不喜欢看徒弟扯头花。

    二代人,一网打尽。

    江户川乱步抬手敲了自己一个爆栗。

    很难得,他敲的是自己,不是对面的笨蛋。

    浓浓的后悔之情包围了名侦探,他喃喃自语:“我真傻,我单知道弄翻墨水瓶可以逃避写策划,殊不知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该来的总会来……”

    他要是早点出力,何至于如此!

    我手中的笔被江户川乱步抽走,他以前所未有认真的工作态度摊开白纸,刷刷书写,下笔如有神。

    再说一次,朋友们,我才是真正的用人高手。

    调动员工工作积极性舍我其谁?真正做到没有一分工资是白给的。

    等哪天我抽空开个班,教导各位资本家如何让手下的摸鱼人勤勉上班,杜绝薪水小偷滥竽充数。

    这门课一定卖得很好,至少森先生绝对很乐意给我打钱。

    福泽先生即使嘴上不说,身体也会诚实地坐在第一排听课。

    我对侦探事业是真爱,但凡爱意少那么一点点,我已经靠副业成为首富了。

    我满意地看着外包员工干活,从乙方升格成甲方的我开始挑挑拣拣。

    “不要设计得太烧脑。”我提醒他,“大学生是一种拥有清澈目光和天真面容的稀有生物,他们具备又菜又爱玩的游戏水平与下把我不能还死吧的盲目自信,策划案需符合目标用户要求。”

    “我知道。”江户川乱步头也不抬地说,“安心吧,我拿栗子的智商当参考标准。”

    我:哦,那没事了。

    不对,有事!

    我拧他胳膊肉:怎么又暗戳戳diss我?好坏一人。

    “侦探主题,适当加入一些悬疑要素很有必要。”我分享我多年策划经验。

    “但必须注意,侦探在场必死人定律虽然在合家欢的学园祭上被削弱了些许,然威力犹存,故事背景最好不要涉及情感纠纷和校园传说。”

    “万一勾起某人深埋在心中的恨意,学园祭也不必办了,策划和主办人一起进局子喝茶吧。”

    知道为什么我洛山二年坚定走可爱风童话不动摇吗?曾几何时我也想发挥职业优势,给同学们一些普法教育。

    我在会议上提出:“为了宣扬谈恋爱不如学习的正确观念,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挖野菜的环节,大家觉得怎么样?”

    书记:“哦呵呵呵……说起这个,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的前男友还活着啊……他竟然还活着!”

    我一手按住座位上浑身冒黑气的书记,脑筋飞转:“野菜有毒我们就不挖了,不如我向大家分享一些P图经验,教你如何识别照骗。不瞒你们说,我在帝光给人修了二年图,连青峰君都能被我P成小白脸。”

    副会长:“照骗……照骗……我上个月网恋被骗了八万!甜妹背后竟是我下铺,他一边叫我哥哥一边扣脚,呕!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呵呵呵呵。”

    我一手书记,一手副会长,将他们二人的额头温柔地撞在一起,而后松手。

    “开会开到一半书记和副会长竟然晕过去了呢。”我开朗地说,“赤司君也不在,只好由我来做决定了。别管野菜和PS了,让话剧社把《小红帽》的剧本送过来。”

    “主角?主演当然是赤司君,他演小红帽,我是狼外婆,书记和副会长演被狼外婆吃掉的路人甲和乙。”

    “没有异议的朋友把花草树木的角色分一分,有异议的朋友自觉扮演被狼外婆吃掉的路人丙丁戊。”

    “散会。”

    正在篮球社努力训练的赤司征十郎不知道,为了洛山学园祭顺利举行,我负重前行了太多。

    这份宝贵的经验我将之传授给江户川乱步,希望他不要踩雷,顺利过稿。

    不知道乱步先生听进去没有,他写得很认真,侦探社同事看见都哭了:妈妈我出现幻觉了,乱步先生在亲自写报告耶。

    上一次看他这么认真,还是被福泽谕吉勒令写检讨的时候。

    我端坐在座位上看他写。

    我趴倒在桌子上看他写。

    沙沙的笔触声宛如白噪音,我的脑袋随着笔尖一点一点,越垂越下。

    呼,呼……zzzzzzz对不起乙方,监工监到一半倒头睡着的甲方是屑。

    不要骂我,请骂我的助教zzzzzz我在梦里开解了自己,沙沙的白噪音清爽干净,仿佛阳光中落在肩头的雪白花瓣。

    花瓣落满肩头,微微的沉。

    最后一束阳光掠过眼帘,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的黄昏映在落地窗上,映在我瞳孔中央。

    下午已经过去了吗?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

    披在我肩头的咖色披风随着起身的动作滑落。

    我下意识接住它,看向桌子对面。

    趴在稿纸上的江户川乱步睡得很沉,咖色贝雷帽搁在旁边,黑发刺刺的,袖子挽起的小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水。

    玻璃杯中的蜂蜜柚子茶只剩一个浅浅的底,店内空无一人,老板不知去哪儿打发时间了,周围一片宁静。

    仿佛连惊扰空气中的尘埃都是唐突。

    我本想将披风还回去的动作被无言的安静阻止,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披风,柔软的布料摩挲指腹,温暖舒适。

    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偏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余晖。

    透明的玻璃映出我的模样,镜像里的人怔了怔,不确定地摸摸自己的脸。

    我……在笑吗?

    第 59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九天

    晴空,微风,宜上学,宜早八。

    我久违地坐在教室里,颇为新奇地环顾周围。

    没有血腥味,没有尖叫声,没有倒计时尖锐的滴滴响,多么和谐朴素的学习环境。

    我的同龄人过的一直是这样的和平日子吗?

    真好啊。

    既然如此——他们的和平就由我来打破!

    由我为他们拉下笼罩在视野外的帷幕,揭露世界残酷的真实,桀桀桀桀!

    助教:你为什么笑得像个反派?你不是侦探吗?

    我迅速变脸,一脸正直地将手中厚厚的策划案交给他。

    “经过我和外包员工不懈的努力,学园祭的方案已经完成了。”

    助教并不意外我的工作效率,横滨一直是座快节奏的城市,今晚打龙明早基建,一栋房子的拆拆补补只在一夜之间,效率是横滨人赖以生存的本领。

    我很适应横滨的快节奏,反正它不可能比东京快:将二十年的破案量压缩至半年的时间线,试问哪座城市能够做到?只有神奇的东京!

    助教一边翻阅策划案,一边承诺道:“我们学校一向大方,为学园祭的顺利举办批下了高额经费。无论你给出怎样奢侈的方案都没问题,洒洒水罢了,只管大胆策划。”

    “真的吗?太好了。”我兴高采烈地说,“这次的学院祭依然采用我擅长的梦幻童话风主题。为了让同学们参与感大爆发,我认为人人都该拥有一个角色,有一套订做的戏服。”

    “策划案的附件上列出了我推荐私人定制洋服店,成品很美丽,价格也很美丽,港口黑手党首领亲身推荐,性价比超高。”

    助教看了眼戏服价格,稳健的双手不明显地抖了抖。

    全校一共多少人口来着……好迷人的数学,算得他大脑昏迷。

    我:“游戏环节需要全息影像的辅助,初步计划是在学校一百零八个预设地点增加VR装置。”

    “推荐的品牌同样列在附件里,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学校一定能理解吧?”

    助教不稳健的双手拿不稳沉重的策划案,他狼狈地弯腰一张张捡起。

    “那个,川绘同学,”助教擦擦额角的热汗,“学校经费有限……”

    我:不是洒洒水吗?

    这个方案还不是最奢华的呢,我向江户川柯南讨教过,他玩过最刺激的解密向剧本杀是在一座黄金搭建的古堡中。

    柯南:24K纯金哦,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很有质感,令人难以忘怀。

    体验这么好,我想给母校也整一个。

    助教:手下留钱,大可不必!

    太恐怖了,你们这群见过大世面的侦探。

    助教看完了策划,不得不说,很有创意,同学们一定喜欢,只是经费问题实在是……

    “这版方案若是不好,我也有PlanB。”我从背后又递来一沓纸。

    助教看了看,发现两版方案字迹不同。

    “第一份是乱步先生主笔。”我大方地为江户川乱步扬名,“第二份是我口述后被乱步先生竭力制止的方案,可我觉得不错呀,写出来当个参考也好嘛,我的方案便宜多了。”

    没有高额的洋服定制费,没有巨额的VR装备花销,只需两个大屏幕和一座一比一仿真名场面大手办。

    没错!PlanB正是我的终结之谷三代钻石磨成粉计划,欢乐又轻松,刺激又震惊,纵使江户川乱步欣赏不来,助教也定能慧眼识珠,赞同我的方案。

    助教饱含期待地翻阅我上交的PlanB,他嘴角的弧度阳光又开朗。

    阳光开朗的弧度消失了,尖叫的土拨鼠华丽上线。

    助教:啊啊啊啊麦艾斯!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这是普通市民该知道的东西吗!

    “我知道的太多了……我已经被盯上了……”助教喃喃自语,“我要提前写一份遗书,告诉警察,是这个人害了我……”

    我:无辜又迷茫地揣手手.jpg讯哥儿说得好:当你想把房顶拆了的时候,人们就会愿意开窗。

    同理,当助教看完我的PlanB,他突然就对PlanA如获至宝,愿意以生命为它保驾护航,只求我少看点民工漫。

    “但经费真的不够。”助教对我掏心掏肺,“我拿私房钱补贴也不够。”

    别看我,我难道像个有钱人吗?

    我在洛山策划学园祭的时候从未考虑过经费问题,即使我突发奇想想把全校人发射到外太空,家里有私人卫星的赤司征十郎也会平静地说:可以,没问题,你需要多少台火箭?

    我:落魄了家人们。

    身为侦探为委托人排忧解难是我的本能,我谆谆善诱地问助教:“你知道什么劳动力最廉价吗?”

    助教脸上浮现出不可说的表情。

    (悄声)当然是大学生啦。

    吃苦耐劳,物美价廉,浑身牛劲,天真活泼。

    都是好词啊好词。

    “雇佣异能者昂贵,雇佣大学生便宜——雇佣大学生异能者,学校批下的经费便绰绰有余了。”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谷崎润一郎声音颤抖。

    “是谁出卖了我?”

    我:目移.jpg国木田独步:目移.jpg对不起,身为侦探社未来的接班人,筹备经费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与编外人员联手坑骗老实社员也在所不惜。

    “怎么能叫出卖呢?”我义正言辞地说,“我只是作为横滨国大的学生,好心邀请我的朋友们一起参加欢乐的学园祭,并小小的压榨你的劳动力,试图让谷崎君做牛做马一整天而已。”

    谷崎润一郎:完全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啊你!

    我对谷崎君悲愤的目光视若无睹,因为我已经提前贿赂了直美酱,哥哥君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学园祭最终采取的是乱步先生的方案,这份方案又由谷崎君你来执行,四舍五入不正是对武装侦探社的绝好宣传吗?”。

    我利诱道:“等今年秋招,港口黑手党的HR惊讶发现应届生都愿意到侦探社应聘而不理他们,这场无形的较量无疑是侦探社赢了,赢得漂亮!”

    谷崎润一郎被集体荣誉感道德绑架了,他变得干劲十足,一副要狠狠出力的架势。

    不愧是我,干传销的口才。

    “我们策划二人组先走一步,谷崎君,听我口令行事。”

    我拽住江户川乱步的袖子,带着他快快地跑了。

    学园祭热闹非凡。

    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摊位错落分散在街边两侧,穿行在中间的人流又窄又挤,仿佛一条漂流的丝带。

    手里拿着苹果糖的女生嘴里咬着章鱼小丸子,一边被烫的呼呼吹气一边咀嚼,侧头从男朋友手上喝口他的冰沙降温。

    “哇,那边有人表演吞火。”男生没注意到自己的冰沙不知不觉见了底,兴冲冲地凑热闹,拉着女朋友挤进人圈。

    “鬼屋!根据校园传说亲身经历改编的鬼屋!绝美女鬼绝帅男鬼NPC可拍照可合影可整蛊对象,为你的失恋保驾护航。”

    “打气球赢奖品咯!奖品系本人珍藏期末考试复习范围,附赠试卷复印件一份,爱学习的宝宝们看过来。”

    “女仆(爱心)咖啡厅(爱心)欢迎主人(爱心)大驾光临(爱心),相扑社全体成员为您献上爱的蛋包饭魔法~”

    热闹的氛围里,黄濑凉太谨慎地在人群中潜行。

    他不能不谨慎,学园祭的“祭”是他的祭日,黄濑凉太不会忘记帝光三年的惨痛回忆。

    到了大学,篮球社还是那么没有创意,他又双叒叕被推出来受苦受难。

    兼职模特是他一生的罪,下辈子不许长这么帅了。

    除了对校园祭的剧烈心理阴影,黄濑凉太的大学生活还是挺惬意的。

    尤其是栗子频频请假不在学校的时候,校园风平浪静,一脉和平。

    黄濑凉太一边和谐的上课,一边翻阅东京的报纸。

    第一版:《震惊!恐吓信来袭,传奇侦探危机四伏的一生》

    翻页,第二版:《侦探嘉年华突遭歹毒报复,被点名的对象竟是她》

    再翻页,第三版:《铃木财阀总顾问大怒:是谁抢走了我的头版头条!老夫与怪盗基德与她不共戴天!》

    黄濑凉太猛地合上报纸。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他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了!

    栗子不在学校,学校处处有她的传说。

    如今,她回来了。

    一回来便赶上学园祭,被拉壮丁的助教拖去写策划,以社畜的身份享受迟来的校园生活。

    “她应该能放下负担,好好休息痛痛快快玩一天吧。”黄濑凉太买了一份关东煮,为朋友献上美好的祝福。

    热热闹闹的校园里情侣频出,到处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黄濑凉太思绪飞远,想象黑发灰眸的少女挽着某个男人的手臂,开开心心在摊位前走走停停,腮帮一刻都没有空闲过。

    也挺美好的呢,善良的黄濑少年心想,栗子终于有点同龄人的样子了。

    “咳咳,试音,试音,听得见吗?”

    校园广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拍话筒的声音。

    黄濑凉太刚叉起的丸子掉进汤里。

    他:“……”

    多么耳熟的声音,想假装听不出来都不行,说好的享受校园生活呢?你怎么又被拉去社畜了?

    侦探真的是天生的劳碌命吗?

    柯南:这种时候,只需要微笑:)

    “亲爱的同学们,很高兴在今天愉快的学园祭上为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广播中的女声慷概激昂:“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股邪恶的力量入侵了校园!”

    不远处表演吞火的男生打了个烫嗝,他抓了抓头发:“中二病?”

    “学园祭特别节目吗?”

    窃窃私语间,有人无意间抬起头,目瞪口呆:“快看!天上!”

    下雪了。

    四月的春风中,细细的雪花倾洒而下。

    “四月飞雪!难道、难道有冤案?”章鱼小丸子摊位的摊主语气害怕表情兴奋,“清汤大老爷,我小丸子愿意作证。”

    黄濑凉太:这就演起来了?

    一看,原来是话剧社的社长,摆摊卖小吃比演戏更赚竟然是真的。

    细细的雪花不以人声为意愿转移,轻柔地洒在每个人身上。

    “哇!”

    惊呼声此起彼伏,黄濑凉太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意外的没有感受到凉意。

    他看向人群,整个愣住。

    “这……这是幻觉吗?”

    头顶兔耳朵的女孩子满眼新奇,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耳垂,她身边执事打扮又高又帅的闺蜜挽了个剑花,摘下头顶的黑色礼帽。

    拖着洁白长裙在人群中憋到脸红的相扑社社长与一身粉红女仆装的拳击社社长狭路相逢,第一眼嘲笑对方,第二眼脸红语塞,第三眼执手相看泪眼,抱头呜呜。

    一米八五的红袍小矮人怒视拍着他的手臂哈哈大笑的匹诺曹,另外六个身高人均一米八以上的小矮人难兄难弟,大声嚷嚷:“王后在哪儿?老子一拳打爆你的傻叉魔镜。”

    王后教导主任与魔镜体育老师双手抱臂,无慈悲地看向倒霉孩子。

    七个小矮人:壮汉瑟缩.jpg黄濑凉太再一低头,他身上贴着纯金的叶子,手中剑柄上镶嵌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浑身上下满是富贵的气息。

    “这就是入侵校园的邪恶力量吗?”黄濑·快乐王子·凉太捂住脸,“栗子,真有你的。”

    雪花笼罩校园,学校里所有人都变成了童话王国的居民。

    谷崎润一郎,异能力【细雪】。

    大学生异能者,真好使。

    “温馨美丽的童话王国中,人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唱歌,他们跳舞,他们在永不落幕的剧场旋转欢歌。”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股邪恶的力量入侵了童话王国。”

    “母猪为何半夜惨叫,灰姑娘丢的水晶鞋究竟被谁捡走倒卖,青蛙王子会记得仿生电子蝌蚪吗,莴苣姑娘用什么牌子的护发素?一切的异常,都蕴藏着巨大的阴谋。”

    “是谁,TA的影子形同鬼魅?”

    “是谁,TA的耳朵绒绒颤抖?”

    “天黑请闭眼,大野狼来咯——欢迎各位参加横滨国立大学校园祭!”

    “童话王国真人狼人杀等你体验,无需购票,无需实名,只需拿出你的手机为校园名人排行榜投上一票!是的,我是榜一,谢谢大家支持,pick我助力热度断层……咦咦咦主持人不能给自己打广告吗?抱歉大家,麦克风要被抢走了,请务必投票给我——滋滋滋——”

    一通可疑的忙音后,麦克风大权被移交给他人。

    懒洋洋的男声响彻校园:“规则只说一遍,连笨蛋都能听懂,应该不需要重复吧——痛!笨蛋栗子又打我。”

    全校师生:“……”

    请不要在广播里旁若无人的斗嘴,这会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在名侦探适合笨蛋体质的解释下,所有人都听懂了规则——至少假装自己听懂了规则。

    古有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新衣,今有笨蛋都能听懂的规则,人世间的智商绑架词一代更比一代高级。

    童话王国狼人杀之大野狼来咯规则如下:

    在安宁寂静的童话王国郊外,住着一位邪恶的狼狼始祖。

    TA孤家寡人十分寂寞,决定将童话王国中的十位居民吸纳为养子养女,待TA死后继承TA的遗产。(学生会:没有遗产,经费一滴都无了!)

    介于没有遗产,将有王国户口的居民变成狼狼流浪汉显然是邪恶之举,不愧是邪恶的狼狼始祖,是王国的敌人!

    狼狼始祖拥有非凡的力量,只有王国中的圣职者能净化TA。

    普通人如果被狼狼始祖挑中转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你只能乖乖当始祖的小狼崽子。

    被狼狼始祖没收王国身份证的狼狼流浪汉哇哇大哭——西卡西,天无绝狼人之路,只要献祭一位同伴,代替自己被狼狼始祖领养,就能逃脱始祖的魔爪,重新做人。

    人人都可以找替死鬼,只有正义的圣职者不可以。

    一旦圣职者被狼人献祭,TA生是始祖的狼,死是始祖的死狼,TA的怒火发泄向童话王国的居民:愚蠢的土拨鼠们!一旦圣职者全都变成始祖的眷属,这个国家就完啦!

    十位圣职者人人自危,他们隐姓埋名,不被普通居民知晓,只有神奇的上帝(学生会:没错正是我们)会在他们落入狼狼始祖爪心时全校通报,公开处刑。

    当圣职者全部落入狼爪,或狼狼始祖被圣职者抓住戳破真身时,游戏结束。

    听起来有些复杂,实际就是伥鬼游戏。

    被狼狼始祖抓住的人变成狼人,狼人抓住替死鬼,替死鬼变成狼人,原狼人重归人类阵营。

    就像击鼓传花,在鼓声停止前不断将花抛给别人,换来自身的安全。

    圣职者则是手上涂了胶水,一旦被人抛花,花就黏他们手里了。

    狼狼始祖手里有十朵抛出去的花,圣职者有十个人,学园祭结束前,狼狼始祖被圣职者抓住则人类阵营获胜,圣职者全部被污染而狼人阵营获胜。

    将污染传递给圣职者的普通人身份为“倒戈者”,倒戈者属于狼人阵营,可以额外再污染一个人。

    身为策划之一,规则我看看就行了,端坐幕后看玩家彼此坑害才是属于策划的乐趣。

    我愉快地关上麦克风,摸出手机想点个外卖犒劳辛苦的自己。

    我从樱桃红的斗篷下拿出手机。

    等等……我保持拿出手机的姿势,陷入沉思:我今天,穿了红斗篷吗?

    我看向身边的江户川乱步:没变化,与平时一模一样的侦探制服。

    “在谷崎眼里,名侦探就是名侦探的样子。”江户川乱步一眼看出我在想什么,击破我的逃避,“别想了,全校只有我和太宰没被【细雪】换装。”

    “为什么不给太宰先生换!他绝对很乐意啊!”我为太宰治感到不值,“区区【人间失格】,不能克服一下吗?”

    太宰治:任何困难都能把我击倒.jpg我感到一丝不妙。

    细雪,异能投影出的全息影像仿佛空中细细飞舞的雪花而得名,谷崎润一郎是行走的VR。

    他以一己之力节省了全校的经费,我和助教十分感激,给予他极大的自主权。

    想把哪位同学用投影装扮成哪种模样,谷崎润一郎可以随意。

    包括将谁选为狼狼始祖,谁选为圣职者,选择权都在他手上。

    在我的想象中,这份选择权是空开透明且随机的。

    摇到我的概率微乎其微,我只是个转发抽奖从未中过的心碎小女孩罢了,让我安安心心窝在广播室摸鱼吧。

    我低估了男人的报复心。

    颤颤巍巍的毛绒耳朵在斗篷下抖动,被帽檐压住的不舒服感令它蠢蠢欲动,想将斗篷掀开,在阳光尽情抖擞软软的绒毛。

    这对与红斗篷一同出现在我身上的狼耳朵并不是重点。

    “勾住我不放呢。”

    江户川乱步新奇地伸出手,碰了碰从红斗篷下钻出的毛乎乎的大尾巴。

    大尾巴狼,尾巴像根毛色上佳的鸡毛掸子,极具分量地勾在江户川乱步小腿上。

    明明只是全息影像,他碰到的明明只是空气与光影,大尾巴却灵巧地晃了晃,尾巴尖抽了一下名侦探的手背。

    江户川乱步嘶了一声,他揉揉根本没有红痕的手背,理直气壮把手伸到我面前:“被栗子的尾巴打痛了,你赔。”

    “我要报警,这里有人碰瓷。”我试图把尾巴抓回来,只抓到一团空气。

    果然是全息投影啊啊啊啊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条尾巴怎么真像长我身上一样?

    与我的崩溃完全相反,狼尾巴兴致勃勃地搔过江户川乱步小腹,一副想撩起他衬衫搔得他皮肤发红发痒的做坏事架势。

    如果它本体不是一团光影,差点被它得逞了。

    我汗流浃背了:我平时到底给谷崎君留下了什么印象,他弄出来的这条尾巴怎么那么不正经啊!

    我难道不是个正经人吗?

    “一定是他的思想太污浊了。”我斩钉截铁,“我和乱步先生之间的对抗是宿敌的你死我活,才不是撩他衣服挠他痒痒。”

    虽然我和江户川乱步在侦探的扭打确实常常演变成互相找对方的痒痒肉,但我发誓我没掀过他的衣服。

    这份污浊的思想一定是谷崎君强加给我的,是他戴有色眼镜看人!

    他不仅误解了我的人品,还玷污了我和江户川乱步之间纯洁的宿敌之谊。

    乱步先生,快跟我一起声讨他!

    乱步先生?

    “别摸了。”我忍无可忍拍掉尾巴上的手,“福瑞控!”

    第 60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六十天

    我用红斗篷把狼尾巴罩住,翘起的尾巴尖仿佛蓬蓬裙的裙撑,撑得裙摆饱满蓬松。

    这条尾巴真的太大了,谷崎润一郎是故意的吗?他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大尾巴狼?

    我努力拽住斗篷下摆,乱动的尾巴在我身后晃个不停,充分体现出犬科动物的活泼好动。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兴奋啊?”我扭头质问它,“你可是被全校追杀的狼狼始祖,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潜伏,暗中发育?”

    尾巴:happy~happy~happy~

    江户川乱步唇角勾起,“摇这么欢,它是小狗尾巴。”

    “不许污蔑尊贵的狼族。”我维护自己的名誉,抬起双爪朝他恶狼咆哮,“嗷呜,你脸颊肉没了,我吃了。”

    “只有小狗才喜欢抱着人的脸蛋啃。”江户川乱步言之凿凿,“证据+1”

    “才不是呢。”身为养鸟人,我有丰富的《动物世界》观影阅历,“用嘴含住同伴的脑袋轻轻啃咬是狼表达亲昵与喜爱的形式。”

    小狗更喜欢胡乱舔脸,舔的人一脸口水,不舍得给喜欢的人类留下牙印。

    我这般生性凶残的人,不可能是小狗。

    广播室里有一面检查仪容仪表的全身镜,我藏好尾巴和耳朵,在镜子前照了照。

    人畜无害的小红帽堂堂登场!

    樱桃红的斗篷尽显甜美少女系风格,衣领处点缀着饼干形状的纽扣,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狼外婆亲生的外孙女。

    灰绒绒的尾巴尖不听话地从斗篷底下探出来,连带着兜帽下两只尖尖的耳朵也扑棱抖动,镜子里无害的少女秒变阴险可怕大灰狼。

    不能再照镜子了,再照下去我要把自己逮捕了。

    “一出门就会被抓住吧……”我拍了下额头,马不停蹄拨通谷崎润一郎的电话。

    “谷崎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电话一接通,我严厉地控诉,“小肚鸡肠,有仇必报,夹带私货!你的肚量去了哪里?”

    谷崎润一郎:“是细雪的自由发挥,不要来找我!”

    “哦?”我眯起眼,“我都没说是什么事呢,你怎么就不打自招承认错误了?”谷崎润一郎卡壳。

    “所以你果然是故意把我变成大野狼的!”我一阵见血指出真凶,“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不堪的形象,呜呜,没爱了,没有感情了。”

    谷崎润一郎默默移开手机,让他旁边的人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假哭声。

    ‘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用眼神示意,‘东窗事发了,你说句话啊!’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投去一个百分百无辜的眼神。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人间失格受害者,是在大家欢声笑语coser团建时唯一一个没有参与感的人,他都这么凄惨了,怎么会干坏事呢?

    太宰治:谷崎君,不要污蔑前辈。

    谷崎润一郎:太宰先生!你先前怂恿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横滨国大的学园祭委托严格来说算谷崎润一郎的私活,他自己出人出力就好,不需要同事帮忙。

    奈何侦探社的同事们实在太过热情,太宰治埋头看完策划案,抬头时脸上贴上了硕大的四个大字:不、怀、好、意。

    谷崎润一郎站在旁边,突然福至心灵地理解了太宰治从前的下属:他们每次给上司送文件时该有多害怕啊,港口黑手党一半的员工心理阴影补贴费都是太宰先生的下属申请的。

    此人若是坐上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员工薪资待遇必然大增。

    具体表示为:增添了自鲨干预补贴、人格重建手术费、精神损失费……等一系列关爱员工心理健康的补贴,希望大家看在钱的份上顽强工作,不要崩溃到与BOSS同归于尽。

    好在太宰治没有走上另一条世界线,他顺顺利利来到武装侦探社,为谷崎润一郎带来恶魔的低语。

    “这份策划案,给了谷崎君很大的自主权呢。”恶魔搭上谷崎润一郎的肩膀,“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栗子对你的信任。谷崎君是不是不该辜负她的信任?”

    老实孩子谷崎润一郎点点头,他脑袋沉,头一点就把自己栽进了陷阱。

    太宰治谆谆善诱:“依你之鉴,栗子是个怎样的人?”

    谷崎润一郎小心翼翼地开口:“离谱人?”

    太宰治:倒也没有什么错,一眼看出她本质的你已经是个合格的侦探了。“栗子是一个善良热心、舍己为人的人。”太宰治将溢满的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堆砌。

    “为了让学园祭顺利举办,她夙兴夜寐,寤寐思服,不惜将乱步先生一同卷入加班的深渊,足可见她希望参加学园祭的人们吃好喝好玩好之心,令人潸然泪下,感天动地。”

    谷崎润一郎鸡皮疙瘩狂起:够了太宰先生,不用再煽情了,有什么阴谋您就直说吧。

    太宰治指尖在策划案上画了个圈,用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这个角色,简直是为栗子量身打造。”

    谷崎润一郎定睛一看,策划案上除了打印的白纸黑字,空白处还被人用红笔写了极显眼的备注:策划不参与剧本,请让策划快乐摸鱼。——世界第一名侦探&世界第一不粘锅咸鱼敬上太宰治淡定地用手掌遮住他人的血泪之言,面不改色地说:“唯有一手策划了学园祭的栗子能担大任,剧本中戏份最多、工作量最重的角色非她莫属。”

    “不用管这些口是心非之言。”太宰治强行把谷崎润一郎拐上他的贼船,小马达启动嘟嘟嘟开到太平洋中央让后辈无路可退,“听我的,她未来一定会感谢你。”

    谷崎润一郎晕晕乎乎被前辈挟持,来到横滨国大校园门口。

    全校师生的变装形象设计都由他一人车卡,安徒生童话、鹅妈妈童谣、一千零一夜、王尔德童话、格林寓言被翻了个底朝天。

    谷崎润一郎一边用细雪捏全息影像,一边寻思倘若哪一天经济不景气他被侦探社裁员,他进剧院当舞台导演兼剧本编剧也大有前途。

    “栗子的角色是大尾巴狼。”太宰治在旁边指挥,“给她一件红斗篷伪装成小红帽,其他人的影像呆板一点儿不要紧,栗子的形象必须走心。”

    “先让她头上长两只狼耳朵。绒毛软软的,很敏感的一双耳朵,被压在兜帽下变成飞机耳,忍不住抖擞。”

    “渴望被人摸摸,摸的时候会竖起来,看起来又软又有弹性。”

    “重中之重是尾巴。”太宰治摸下巴,“栗子是福瑞控,最喜欢尾巴。近墨者黑,就算乱步先生以前不是福瑞控,他现在也该是了。”

    “大尾巴狼,尾巴要大,能被人搂在怀里用腿夹住的长度。打人会有一些疼,尾巴尖拍手背能拍出一片红痕。”

    谷崎润一郎欲言又止:全息影像只是个影像而已啊,难道空气尾巴拍出的空气红痕也要他用细雪再现出来吗?是否有点为难异能者。

    “没事。”太宰治摆摆手,“乱步先生脑子那么好使,他可以自己想象。”

    想象栗子如果真有一条尾巴他能怎么玩儿:首先肯定要上手撸尾巴毛,顺着毛撸听见女孩子舒服的呼噜呼噜声,逆着毛撸被她跳脚抗议,再揉吧揉吧把尾巴抱进怀里蹭脸蛋,打个呵欠困倦地晒太阳睡午觉。

    大尾巴不仅能让人搂在怀里当抱枕,软趴趴的尾巴搭在青年腰上,是最舒服的空调被。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名侦探的后背,如轻柔的哄睡。

    狼尾巴也不总是那么听话,不高兴的时候打人可疼,随便一抽便是一道红痕,留在身上几天都消不掉,人人看见了都要投来揶揄的眼神。

    名侦探被揶揄得脸红,气呼呼找尾巴的主人算账。团在沙发上梳尾巴毛的女孩子面对控诉不为所动,得意洋洋地说:都是你自找的,活该,有本事今天别摸我尾巴。

    那不行,名侦探本来就很吃亏了,尾巴必然要玩,耳朵也要摸。黑发绿眸的青年怀着报复心指腹用力了些,吃痛的女孩子又用尾巴抽了他一记。

    头脑聪明的人类故意叫得很大声,把狼吓到了,只好心虚地给红痕呼呼吹气,答应今晚有尾巴拍背哄睡服务,准许他抱着睡。

    “乱步先生吃这么好的吗?我都有点羡慕了。”太宰治羡慕之余,心中又涌上浓浓的幸灾乐祸,“很遗憾,他只能想想。”

    因为尾巴是假的,亲密关系也是假的,只有不解风情的木头是真的。

    好惨,太宰治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学园祭让乱步先生圆梦一天吧,他可真是感动武装侦探社好同事。

    聪明人与聪明人的脑电波同频,太宰治无需多言,也不必事先知会江户川乱步,当放肆的狼尾巴不顾主人的抗议,肆意绕着江户川乱步的侧腰撩拨他时,他就知道是太宰治干的好事。

    居然随便揣测名侦探的想法,太宰那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可笑,多余,乱步大人会顺着他的陷阱走吗?

    想都不要想!

    “别摸了。”他放在尾巴上的手被拍掉,“福瑞控!”

    江户川乱步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挪开。

    事已至此,打宰的事另说,事态已经无法挽回。

    我,童话王国最大的敌人,邪恶的狼狼始祖,必须开始干坏事了。

    我藏好耳朵,在数次尝试后找到了让狼尾巴安分下来的方法。

    这条不正经的尾巴喜欢缠着人,只要人时不时挠一挠尾巴尖,它就肯消停一会儿,乖乖呆在斗篷底下。

    这里的“人”,指的是除我以外。

    “身为邪恶的狼狼始祖,我被开除了人籍。”我沉痛地说,“我再也不能玩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梗了。”

    留给我的梗已经不多了,可恶的谷崎君,他一定是嫉妒我的幽默。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但知晓我邪恶狼狼始祖身份且不用以灭口威胁便会保守秘密的只有一人。

    “乱步先生。”我抓住江户川乱步的手,将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你的新身份是人工挠尾巴机器。”

    我在他的掌心拍了一下,有模有样地按个章:“现在你有证了,快点持证上岗,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吧。”

    前脚被骂福瑞控后脚拥有摸尾巴自由的江户川乱步:“……”

    他嘴上不吭声,脚步十分诚实地离我近了不少。

    现在,我要出门吃小孩啦!

    校园里有十位圣职者,只有我和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身份,身为邪恶的狼狼始祖,我不可以亲自传染圣职者,只能间接交叉感染。

    细雪为我投影出学校的缩小版地图,十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在地图上移动,我双击放大地图,十道人影投射在地图上,活灵活现出现在我面前。

    细雪,一款打工人神器级别的PPT播放器,谷崎润一郎未来的就业前景丰富得令人难以想象,在侦探社当文职属实屈才。

    我已经想出了上千种卷他的办法,等学园祭后就安排实行。

    没有人可以在坑完我后全身而退。(狰狞.jpg)

    十道全息光影在我面前浮现,第一眼,我看了光。

    金光闪闪,阳光下的金叶子散发迷死人的光辉,快乐王子露出他快乐的笑容。瞧这只憨憨金毛,不正是我的好同学黄濑凉太吗?

    “他完了。”我面露怜悯。

    可悲的人气角色,狼人杀首夜必查杀吃刀吃毒毫无游戏体验的黄某人,狼狼始祖我呀随便感染一位群众,对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直奔黄濑凉太而去。

    答应我下辈子别长这么帅了,或者学一学宰某人,用黝黑的心肠弥补过人的英俊。

    神说智商、良知、美貌不可兼得。

    我:嘶,那我舍弃的是哪一项?

    首先,排除智商。

    我好聪明的。

    “乱步先生呢?”我琢磨,“智商,勉勉强强算你有吧,良知,多多少少比我多一点点,美貌……”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来回端详。

    即使我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污蔑我的宿敌,但有一说一,江户川乱步有一张可以硬控颜狗罪犯十几秒的俊脸。

    我不是罪犯,我不会被控。

    十几秒后,我若无其事放下手,不甘地说:“我从今天开始不信神了。”

    好过分的神,哪怕收走他的身高也好啊,比如中也先生,要美貌有美貌,要身高有美貌,神,多么铁面无私。

    我挥手散去黄濑凉太的影像,下一位。

    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性出现在我眼前。

    看他过人的身高,看他迷人的嗓音,看他不顾周围人死活的作风,难道他是……五条悟?!

    “不好意思,起猛了。”我擦擦眼睛,“原来是cos成五条悟的野崎梅太郎同学。”

    同身高同声优,神coser啊野崎君。

    “如果我把狼狼病毒传染给佐仓同学,再告诉她我们学校有个校园传说:在狼人杀游戏中互相坑害的CP才是真情侣。”

    “以她可可爱爱只有恋爱脑的少女漫女主角人设,野崎君妥了,不堪一击。”

    轻轻松松斩获两人,不愧是我,邪恶始祖。

    第三位,不认识的同学A,第四位,不认识的同学B……

    我不认识他们是好事,通常连名带姓出现在我生命中的角色下场都不太友好,他们的名字前面往往会被冠以“死者”、“受害者”、“嫌疑人”、“受惊的目击证人”等头衔。“问题不大。”我轻快哼歌,“狼狼始祖生来就是要统治世界的,区区人类,臣服在毛茸茸之下吧!”

    最后一位,露出你的真面目吧!

    全息影像散去又重组,一道压抑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压抑,指当事人的表情与我看见他时喷涌而出的情绪。

    “舞法天女!”我指尖颤抖,全靠抓住江户川乱步的手臂支撑自己不要倒下,“是她吗?让我来朵蜜你吧的舞法天女?”

    娇小的身材,红色的代表色,魔法少女蓬蓬裙,没错,一定是了,这么多证据堆在我眼前,我没法假装眼瞎。

    “原来舞法天女也是童话王国的住民。”我被说服了。

    横滨可是异能力者活跃的城市,出现魔法少女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谁没有过想象自己被神秘力量选中,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的中二岁月呢?”我大彻大悟。

    “即使是中也先生……即使是中也先生!”

    橘发蓝眼,一身红色蓬蓬裙,手握粉红魔杖的中原中也压抑杀意的全息影像在我眼前无比清晰。

    他僵硬的身体与周围欢歌载舞的三月兔、柴郡猫、兔执事格格不入,仿佛误入狂野夜店的究极社恐i人,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尖叫。

    我:多好的素材,回头就拿去剪一集猫meme(捂嘴)。

    细雪平等地对待除太宰治之外的所有人。

    凡踏入学校地界,洋洋洒洒的雪花自动识别,为每位来宾穿上一层童话王国的皮套。

    自由,随机,公开,透明……我编不下去了,让我一个被谷崎润一郎夹带私货所害的受害者说他好话,我亏心。

    对不起中也先生,武装侦探社就是故意的!

    你看见谷崎润一郎旁边那么大个太宰治了吗,该报复谁一目了然。

    中原中也来到这里,是一场意外。

    他本人更倾向于是一场阴谋。

    因为请求中原中也帮忙做任务的人叫芥川龙之介,他找人代班的理由是要与一个叫中岛敦的人虎约架互殴,而中岛敦背后的男人姓太宰名治。

    中原中也:不是那条青花鱼的阴谋我倒立洗头!

    中原中也不怕惹事,不怕战斗,他站在横滨国大校门口,看着里面群魔乱舞的学园祭,寻思区区一所学校能奈他何?故艺高人胆大地踏入了校园。

    细雪如冷冷的冰雨在中原中也脸上胡乱地拍,他猝不及防地抹了把脸,手放下的一瞬间,世界突然变了。

    “哇!妈妈你看,舞法天女耶!”

    “好漂亮的姐姐,呃,哥哥,呃,男妈妈?对不起,但是好漂亮!”

    “老婆,请用高跟鞋踩我,欧捏该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将中原中也团团包围,他余光看见身上的红色蓬蓬裙,脑神经啪地一声,断开了。

    “太——宰——治——!!!”

    被太宰治用小零食勾引到他脑袋上做窝的土匪惊得扬起翅膀,黑鸟噼里啪啦扑闪羽翼。

    “嘘嘘,冷静。”太宰治竖起食指,“被中也发现我们就完了。”

    “是你完了。”土匪小小的鸟脑袋有大大的智慧,“鸟不会完,小鸟无辜。”

    人类的阴谋关鸟鸟什么事呢?即将被打到地底与水泥缠缠绵绵的是幕后黑手、一切的始作俑者太宰治和他的帮凶、被绑在贼船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谷崎润一郎。

    他们一个提出了魔法少女中原中也的天才人设,一个将人设实装,毒打不过是他们的福报罢了。

    中原中也(魔法少女版本):

    毕业于阿兹卡班的优秀毕业生,在世界魁地奇杯打出了用鬼飞球击中十次裁判(太宰治饰演)的好成绩,是邪恶黑魔王森鸥外门下第一大将。

    喜欢的颜色是红色,但不是蓬蓬裙的颜色。

    是太宰治即将变成的颜色:)

    太宰治: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他把脑袋上做窝的黑鸟摘下来,以免被土匪暴露行踪,悄声招手让谷崎润一郎和他一起跑路。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现在不跑何时跑!

    “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太宰治愉快地哼起小曲,“中也已然成为栗子获胜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想要尽快结束游戏离开的中原中也为了脱下耻辱的魔法少女红艳艳蓬蓬裙,必然会不遗余力地通关游戏,狠狠逮住藏不住狼尾巴的栗子。

    “太宰先生为什么想让栗子输呢?”

    谷崎润一郎跟着太宰治东躲西藏,忍不住问:“你不再是她偷鸡摸狗狼狈为奸的挚友了吗?”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太宰治瞥了眼对侦探社近日暗潮汹涌的现状一无所知的后辈,“我可是在帮他们。”

    “他们?”

    “嗯哼。”太宰治挑眉,“笨蛋木头,和拿笨蛋没有办法八成也没多聪明的某人。”

    “这个家没我迟早要散。”太宰治摇摇头,感叹道,“吃席我高低得坐第一排。”

    谷崎润一郎听懂了又好像没懂,他一边想侦探社水好深前辈的花招猜不透,一边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那……让中也先生女装的意义又是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目移,“几天没被打,我上房揭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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