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出许万俊的手机号,谢诗厚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对方秒接:“二少,您这么晚了打我电话有事么?”
谢诗厚:“把书书的号码发给我。”
-“啊?”许万俊愣了愣,“哪个叔叔?”
谢诗厚微微眯起眼:“爆改书呆。”
-“啊这……您没有他的手机号?”
“别废话,马上发给我。”挂了电话,谢诗厚耐心等了一会儿。
很快许万俊把号码发了过来。
谢诗厚立马拨打过去,响了半分多钟,对方才接通:“喂,你好……”
声音沙哑,能听出来对方鼻音很重,呼吸也不顺畅。
谢诗厚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我……头好疼,可能快死了……”宁晚书头痛到快爆炸了,脑子已然不清醒,他听不出对方是谁,“你……是谁?”
谢诗厚倒吸口气:“我是谢诗厚。”
“谢诗厚……”宁晚书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个名字是谁,“你是……h老板……”
却不知怎么回事,头痛了一天他都没想过要哭,而听到谢诗厚的声音时,竟一下破了防,眼泪失控掉下来。
“你可以帮帮我吗?”他吸了吸鼻子,“我发烧了……打了120,他们说非紧急情况,让我自己想办法去医院,可是呜呜……我使不上力气……”
“先别哭。”谢诗厚冷静道,“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谢诗厚静默片刻,回忆起先前对方给自己的遗言,他又问:“你给我的地址是你现在的住址?”
宁晚书应声:“嗯。”
“唐致修离你很近,就是上次那个载你回家的金毛,”谢诗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好让对方听清楚,“我让他过去带你去医院,他到你那里最多只要10分钟,你能下床给他开门吗?”
“我……试试……”宁晚书捏紧手机,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
他太难受了,从起床到下床走路,每个动作都很笨拙吃力。
谢诗厚不敢挂电话,他拿起另一台手机,给刚躺下来准备休息的唐致修打去电话。
宁晚书耗尽全身力气开了门后,已没法再走回到床上,于是就蹲在门口等着。
手机那头的男人给唐致修打完电话,接着又换回先前那套手机,出声:“书书,你还在听吗?”
“嗯。”宁晚书点点头,生理泪水仍像失控的堤坝,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诗厚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呜咽声,不由得想起那个夜晚,小主播直播时累到趴着睡着,也是像这样哭了很久。
怎么能哭得叫人如此……揪心?
“没事的,”谢诗厚轻声安慰,“会好起来,别担心。”
“嗯呜……我,我头好疼……”
“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唔呜,”宁晚书用力地吸吸鼻子,“我不喜欢……发烧……好讨厌,难受死了……”
“发烧确实不好受,”谢诗厚道,“如果哭能让你感到舒服一点,那就继续哭吧,我听你哭。”
“嗯呜呜呜……”像是得到了许可证一般,宁晚书的泪腺瞬间失控。
他狠狠地哭着,但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发出声音来,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
谢诗厚不由得捏紧了手机。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答应随兄长一起来这个鬼地方出差。
他想回去了。
唐致修这人长得不像好人,实际上是个热心肠,一接到谢诗厚的电话,他甚至连睡衣都没换,拿了车钥匙立马出门。
从别墅区到梧桐家属院只用了7分钟。
看到宁晚书坐在墙角下蜷缩着身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唐致修的心狠狠地紧缩了一下。
“弟弟你别哭,哥这就带你去医院。”他蹲在地上,尝试把宁晚书扶起来,“能自己走路吗?”
“没力气。”宁晚书摇头。
哪怕隔着衣物,唐致修依然能感受到宁晚书滚烫的体温。
烧成这样,难怪漂亮弟弟哭得这么惨。
距离小区最近的医院直线距离有4个公里,作为在海市土生土长的老司机,唐致修知道一条很近的小路。
自驾车去医院很快,到医院后,唐致修立刻带宁晚书去挂了急诊科。
水银体温计测出来39.7度,委实把唐致修吓了一跳。
好在医生很快就给宁晚书挂上了药水,还给他安排了一张病床。
唐致修在一旁看着那张几乎全是↓的血液检查报告单,心情有些复杂。
他拿起手机,给谢诗厚发微信:给他挂上药水了,高烧39.7度,估计是难受狠了,一直哭着说胡话,你啥时候过来?
厚:我没在海市。
唐致修:啥?那你在哪儿?
厚:跟我哥在温市出差,明天下午才能回去。
唐致修:哦,那你回来的时候你家小朋友应该退烧了。
厚:嗯。
唐致修忍不住八卦:你和小朋友到底怎么认识的?我从穿纸尿裤开始认识你,就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厚:只是网友而已,没多上心,大多是巧合。
网友???
唐致修震惊了。
他问:谢二你不对劲啊,对个男网友这么好,女网友还差不多。
谢诗厚拧了拧眉,回复:不要过度解读,说了很多是巧合。
唐致修:你说巧合就巧合吧,要拍张照片给你看吗?
谢诗厚拒绝:不了,没有人会希望被人偷拍自己的丑态。
对于小主播的外貌,谢诗厚当然好奇过,只是他的理智一向大于好奇心。
一旦他看了小主播的照片,就得礼尚往来把自己的照片也发过去。
而他所认为的正常网友关系,应该是尊重彼此隐私,互不干预彼此现实生活。
他不想越界,也没这个必要。
唐致修看了眼床上那人那张泪湿的漂亮脸蛋,略带着遗憾回复:说真的,他一点也不丑。
甚至可以说是……我见犹怜。
天快亮时,宁晚书终于彻底退烧了,不过药水还没滴完。
唐致修通了宵,两只眼睛底下有些乌青,但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弟弟想吃啥?哥去给你买早餐,正好我也饿了。”
宁晚书哪好意思:“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害,”唐致修笑了笑,“谢二的弟弟就是我弟弟,不用跟我客气,粥吃不吃?”
宁晚书还想拒绝,肚子却不适时的响了起来。
他脸上一窘:“好吧,白粥就可以了。”
“白粥?”唐致修下意识想到小朋友刚退烧可能是没胃口,“也好,想要什么小菜?我给你加多点。”
宁晚书道:“不要小菜,你们这儿的小菜都是辣的,我不吃辣。”
唐致修好奇:“你是哪里人?”
宁晚书:“我从南城来。”
“南城啊,那不奇怪了。”唐致修拿起车钥匙,“等着,我很快回来。”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宁晚书一个人。
宁晚书举起手机,打开微信。
昨晚他一直昏昏欲睡,想醒又醒不来,但依稀记得唐哥好像跟他说过,h老板在外地出差要今天下午才能回来。
这会儿h老板应该还在睡觉,给他发信息不知道会不会吵醒他。
点进h老板的聊天窗口后,宁晚书愣住。
看着自己脑子不清醒时给h老板发的“遗言”,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要把银行卡密码和手机锁密码改掉吗?
不过他和h老板现实里应该没机会见面,况且h老板也不缺他这点遗产,还是不改了吧。
犹豫再三,宁晚书最后忍不住打了一句话:h师父,我退烧了。
对方秒回:好点了没?
宁晚书吓了一跳,h老板居然已经醒了?
还是说,昨晚他也没睡?
总有一天会暴富:已经退烧了,打完半瓶点滴就可以出院。
h老板:退烧了就好。
宁晚书犹豫了一下:那个……昨天给你发的遗言,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你不要放在心上。
h老板:你给几个人发了遗言?
宁晚书脸上一热,如实回答:就你一个。
h老板:为什么只给我发?
宁晚书几乎没有多想便回答: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够资格继承我的遗产。
远在温市的谢诗厚不由得手指一顿,轻笑一声:“小屁孩……”
他回复:你家人呢?
总有一天会暴富:死光了,我是孤儿。
谢诗厚没有说话。
他在想,小主播这句话开玩笑的成分有多少。
如果是开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如果不是开玩笑,那么小主播是在什么样的绝望之下,才会把自己所谓的“遗产”留给一个陌生人?
这一刻,谢诗厚承认自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动了恻隐之心。
他用难得温柔的语气,给对方发了一条语音:“以后不要随便把住址和银行卡密码发给别人,尤其是网友。”
宁晚书点开语音,听完后忍不住又重复听了一遍。
h老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真好听……是个能让人上瘾的声音。
循环听了七八次之后,宁晚书猛地回过神,这才想起来要回信息:我现在就改密码!
说是这样说,其实根本没必要改。
至于他的家庭住址,许万俊早就知道他的住址了,但凡h老板对他有点非分之想,只要找许万俊问一问,就可以随时找到他。
而他和h老板相识至今日,h老板从来不问他现实里的事,甚至连手机号和他的名字都没问过。
所以,他客观相信h老板不是坏人。
分神之际,h老板又给他发了条语音:“昨晚担心你出事一整宿没睡,我要去补会儿觉,没事不要再找我。”
宁晚书想了想,录语音给他回了一个“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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