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不久。”木兮枝不仅不退,反而迎上去,她身上的青色长裙的颜色能与周遭的花草树木融为一体,袖摆掩住了颤动的木镯。
祝玄知离木兮枝还有三步远:“你不问我为何会来化妖池,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她耸肩:“这很重要?”
他凝视着她,又垂眸遮下杀意:“你觉得并不重要?”
木兮枝:“我觉得不重要。”
祝玄知:“你是琴川弟子,也是琴川木家家主之女,竟然会觉得他人擅闯琴川化妖池不重要,对你来说,何为重要的呢。”
她摇头:“我不是觉得他人擅闯琴川化妖池不重要。”
木兮枝走到他面前:“是因为擅闯化妖池的人是你,我才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比如把你抓住,交由琴川处置,生死勿论。”
“对我来说,何为重要的呢……现在的答案是你活着。”她眉眼带笑,微微仰头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祝玄知,气势却不输半分。
祝玄知像是听到好笑的话,笑得肩轻颤:“为什么?”
木兮枝掸了掸裙子沾到的露水,装作不经意碰上他的手:“日后你会知道的。”
一碰到他,木镯便停止颤动了,说明她猜测是正确的。
只要她碰到他,他对她生的杀意就会莫名凭空消失。经过寒霜城一事后,木兮枝回到琴川仍在想祝玄知对她杀意时有时无的原因。
也是近日,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们之间产生肢体接触。之所以会联想到这个方面,是因为之前有一次就是如此。
可一次不能代表些什么。
于是木兮枝想再试一次,以此验证自己猜测。事实证明她猜测无误,但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正当木兮枝陷入沉思,且百思不得其解时,祝玄知的声音从她发顶传下来:“你摸够了么?”她的手此刻还覆在他手背上。
木兮枝讪讪地收回手:“意外,完全是意外。”
祝玄知呼吸乱了一拍,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没有相信木兮枝说的话,想杀她的决心不变。
可没等他动手,她又碰他了,像是故意为之的。
祝玄知刚凝起来的灵力被迫消散,木兮枝装作一无所知地踮起脚碰他肩头,仿佛好心提醒:“你这里有叶子,我帮你弄掉了。”
突然,附近有非常强的灵力波动,是琴川长老。
“是长老。”木兮枝认出这是他们的灵力,待他们身边肯定更安全,她不忘带上他一起走。
知道琴川长老就在附近后,祝玄知没再动手了。
*
长老没能及时处理鬼鸟群袭琴川是因为祸斗和辟邪这二妖。
祸斗是六阶妖,辟邪比他修为更高,八阶。他们联手来琴川,琴川长老也需联手对付他们,因此被他们拖住,不知鬼鸟也来了。
鬼鸟飞遍整个琴川,却像商量好似的不来他们这边。
收到弟子灵音传信时,长老依然分身乏术,听灵音讲到木则青已带人去护百姓才安心,专心对付面前棘手的祸斗、辟邪。
而木兮枝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她是找到了修为高,可以护住他们的长老,但长老对面是两只修为皆在六阶以上的大妖。
趁他们都没发现自己,她飞快拉着祝玄知躲好。
木兮枝虽没见过另一只妖,但见过祸斗,他的破坏力不容置疑,另一只妖应该只强不弱。
祝玄知自然也看到祸斗,不过他的反应不是躲起来,而是想上前去,被木兮枝摁住,她低声道:“别乱动,那可是祸斗。”
他要找的正是祸斗。
可时机确实不是那么合适,毕竟琴川长老还在和祸斗斗法,祝玄知将想问的压下,事不关己地旁观这场人与妖的战局。
躲在石柱后的木兮枝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斜上方看。
白须长老手持拂尘,立于演武场东方,长须不断被风吹动:“祸斗辟邪,你们今日来此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想就此灭了琴川?”
辟邪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妖冶,因妖身特殊,就算化为人,他头上两只金黄色的角也还在:“你这白须老儿莫不是怕了?”
木兮枝默默偷听。
原来另一只妖是大名鼎鼎的辟邪,她脑袋瓜子不停地转动。
木兮枝打小不喜欢修炼,却对藏经阁的书很感兴趣,尤其喜欢看灵异神怪和有关妖魔的书。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木兮枝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即使清楚他们的来历,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们,对她而言,看书或许可以获得的优势是方便逃。
书中记载,辟邪惧火。
倒也不是惧普通的火,他惧的是云中火家的聚阳之火,聚阳之火能大大降低辟邪的妖力。
思及此,她瞄了一眼身旁的祝玄知,他会不会用聚阳之火?
聚阳之火一般不传外人,且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使用者必须得保留童子之身,否则无法再用聚阳之火,只能修炼其他术法。
云中火家家主在年轻时将这道聚阳之火用得出神入化,自成婚那日开始便丧失了用聚阳之火的资格,更别提他后来还生了儿子。
儿子都生了,云中火家家主怎么可能还有童子之身。
“祝令舟”备受云中火家家主的宠爱,按理会被传授修炼聚阳之火的办法,但他体弱就另当别论了,木兮枝没把希望放他身上。
她没再动歪脑筋,安安分分看长老和辟邪周旋。
祝玄知静观其变。
白须长老见辟邪这般狂妄,想再次动手挫挫他的锐气,却见天空倏忽升起一道烟花,辟邪祸斗对视一眼,准备抽身离去。
烟花是信号。
“琴川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女长老仙黎脾气爆,出言呵斥,拔剑相向。
祸斗的目光冷然。
执星长老则出手拦住辟邪,笑嘻嘻,没个正形道:“二位别急着走啊,我还想留你们到化妖池里作客,尽琴川的待客之道呢。”
祸斗毫无耐心,杀意骤起:“吾看你是找死。”
辟邪倒显得温和些,外貌如同养得极好的纨绔贵公子,说话却暗含仅属于强者的倨傲:“吾想走便走,凭尔等也想拦吾?”
白须长老一脸请便的表情:“你们大可一试。”
辟邪忽露出戏谑神情:“你们刚刚不是问我们今日来琴川所为何事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有人请我们来试探琴川实力。”
执星长老抓住关键词,不由握紧剑柄:“人?”
“没错,还是五大家族里的人,记得你们曾经是那般齐心协力要对付我们这些妖魔,没想到你们五大家族有朝一日能起内讧。”
仙黎长老打断道:“不可能!五大家族绝对不可能跟妖魔合作!你休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辟邪似优雅地捂唇笑。
他不在意他们信不信,只说想说的:“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个词叫,人心难测。为达目的,也不是不可以同我们妖魔合作。”
“你们不妨猜猜找我们合作之人想对你们琴川做什么?或者说,那人想从琴川得到什么?”辟邪笑意不减,像好意地循循善诱。
仙黎长老性烈如火,挥剑击去:“老娘猜你个头。”
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仙黎长老,辟邪难得吃瘪:“……”祸斗向来不掺合这些口舌之争,要开打就开打,迎上仙黎长老的招式。
木兮枝赶紧缩回伸到石柱外的头,她这个时候不能被发现。
万一辟邪祸斗拿他们去威胁长老怎么办,她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当气死人的累赘。
三十六计,躲为上计。
木兮枝躲得更牢了,恰好同祝玄知面对面站着,石柱本就不大,两个人挤到一起,免不了肢体接触,她尽量把手悬空放。
身高差导致祝玄知的呼吸洒到木兮枝耳边,她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向他身前,沿着微松的领口进去,拂过他被红衣盖住的皮肤。
木兮枝耳根发麻,祝玄知则全身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她一把将他拉回来。
情急之下,木兮枝是以一个双手抱住祝玄知腰的姿势将人拉回来的,她的脸随之贴到他胸膛前,就像她正在拥抱着他一样。
二人俱是一怔,木兮枝本能想松手,却发现祸斗不知何时飞到了石柱的右上方,他们不能再动,否则祸斗极有可能会看见他们。
祝玄知也察觉了祸斗的位置太过微妙,他们最好不要动。
木兮枝掌心压在祝玄知腰后,要想放下且不能越过石柱遮挡范围,可以贴着他腰侧往回收。
贴着他腰侧往回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差点摸遍他的整截腰,木兮枝犹豫要不要这样做,还是干脆保留拥抱姿势算了。
反正祝玄知没叫她往回收。
可能他也知道她哪怕收回手,他们的身体也是不可避免紧贴在一起的,二者没什么区别。
木兮枝认命地抱住祝玄知,不想祸斗也是足够厉害,斗法斗了一刻钟,位置还不带挪动的,她都没法找机会走和与祝玄知分开。
又过了半刻钟。
木兮枝肩头措不及防的一重,祝玄知晕在她身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体弱多病是众所周知的,但远远未达到随地晕倒的程度,除非受伤了。
可他现在没伤。
想起他们一有肢体接触,他就会有反常的反应,木兮枝脑子里冒出个荒谬的念头,他不会是不能碰她太久吧,碰久了会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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