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陆湛提宰刀去了院子,陆老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大又要发疯!
“他想干什么!”陆海惊道,赶紧让媳妇儿先进房内待着,省得看到什么不好的惊动了胎气。陈秀英拍拍胸脯赶紧往自个屋里钻,早知道就不该贪那口吃的,老大竟然都提刀了!
其余人胆寒地跟了出去。
田翠萍还在撕心裂肺地吆喝,邻里的听见了动静,已经有七八个人站在陆家院外张望了。
村里人最喜欢凑别人家的热闹。
陆湛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提着刀就往猪圈去。他昨晚就瞧见陆海两口子在灶房偷吃了,忍着没发作就是等现在。
不做件事震慑一番,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既然敢吃他的兔子,那就用家里养的猪赔。
似乎是感受到陆湛来者不善,连圈里养的两头猪都开始不安分了起来,闹哄哄的。
陆湛眼光犀利地扫视,迅速瞄准目标,他上前按住一头花猪趁它挣扎不能的间隙,一刀捅进脖子,顿时鲜血飞溅,陆湛脸上也沾了血迹。
看起来实在有些瘆人。
这古代的猪没那么肥,不幸被陆湛挑中的这只看着也不过一百多斤,否则他还按不住。
不过这也够陆家人心疼得想死了。
“啊!”田翠萍的尖叫一声瘫软外地。这个灾星,这个煞神……
陆湛把猪拖到了院内,众目睽睽之下又去灶房取了热水把已经断气的花猪刮毛。
陆老头气得嘴唇不停地颤抖,仿佛不认识自己大儿子一般,要不是陆小妹搀扶着,恐怕已经气昏过去了:“逆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陆小妹看着大哥冷冰冰剖猪,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今天才算认识他。
看热闹的村民见陆湛手上动作不停,脸上还带着血,杀气那叫一个重,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湛真的变了。
自从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跟恶鬼上身了一样。
众人唏嘘不已,果真是命硬克全家。
每家每户平时杀鸡都舍不得,这猪都是养来过年才会杀了卖钱,顺便留点吃,陆老大抬手就杀,这下陆家人都要怄死了。
“陆老大真的疯了。”
“今天敢杀猪,明天他就敢杀人!”
“老实人被逼急还真是可怕……”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余人眼神不解地看向他,那人自觉说错话灰溜溜地跑了。
什么老实人?陆老大这可是算命的大师断定的灾星。现在又把陆家闹得鸡犬不宁的,谁还能冤枉他不成。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陆家院内不断。
陆湛很快就把一头猪分割好,有着原主的记忆,这也不是难事。
“老三吃我一只兔子,我切半扇猪肉拿去卖,这个生意还划算吧?”陆湛戏谑地看着陆家人。
陆海当即脸色大变,一只兔能和半扇猪比?划算什么!
陆老头一张脸憋成猪肝色,一口气没能上来,翻出眼白直挺挺地往身后倒。
陆湛无视他们,提来家中干农活专用的大背篓将肉装进去,连同他昨天打的猎物。
白玉璃很前跟后地在陆湛身边,看见他眼也不眨地就捅了那么大一头猪,不禁觉得自己小命也要危矣。
这人太狠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陆湛再狠,对自己还挺好,有吃的都愿意分他一半。定是这群人把他逼急了,陆湛才会这样狠心绝情。一定是的!
哎,又要做什么,带上他呀!
陆湛把装了猪肉和野味的背篓背上。门口还还有不少人围观,陆湛视若无睹:“闪开。”
带头看热闹的妇人和旁边几个年轻哥儿自觉地让开了路,怕惹人不快,下场就跟那花猪一样。
众人看到陆湛走远才反应过来去看陆老头有没有被气死。
陆海把蹲在地上搀扶着自家老爹,他现在仍然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田翠萍撕心裂肺的哭和咒骂陆湛这个天杀的,短命鬼。外人不知道的看她这架势还以为陆老头已经没气了。
隔壁的李婶子用葫芦瓢里盛了冷水,麻利地一下泼在陆老头的脸上,陆老头悠悠转醒。
田翠萍见状扑了上去:“老头子,老头子你可算醒了!”
陆老头一看周围的情景,也没看见老大去哪了?
陆海愤愤的:“老大把家里的猪都杀了,还拿去卖。如今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怕是他了!”
他看他爹如今也对付不了老大了。
“先扶我起来。”陆老头沉声说。
陆海和田翠萍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陆老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村里的左邻右舍看这情景也知道不能多待了,纷纷安慰陆老头,老大不懂事等回来了狠狠教训一顿就行了,然后就借口家里还有活儿,都溜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是陆家的事,他们可插不上手。
陆老头歇息片刻缓过了劲,深思熟虑之后说:“老大现在是彻底长了胆儿了,连我也制不住他。”
田翠萍和陆海面色如吃了屎一般难看。连当家的都拿他没办法,那老大现在岂不是要上天?
陆老头:“老三,你现在赶紧做牛车去县上把你二哥接回来,他主意多肯定有法子收拾老大。”
之前都不愿意打扰老二学业,现在也没办法了。
陆海对这个想法也很赞同,凭什么家里闹翻了天,老二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安心读书。
他读书的束脩和生活一切支出都是家里在供着,现在不出份力可不能够。
“让你二嫂和侄子侄女也一起回来。”陆老头补充说。不能一个个都去偷闲了。
陆海:“儿子马上去!”
*
陆湛脚程快,即便背了将近五十斤的东西,到了县上也没比平时慢上多少时间。
不过走了一个小时多的路,他额头都冒出了细汗,陆湛用衣袖擦拭了几下。
还好是半扇猪的肉,真是一头还挺难办,牛车也借不来。
至于陆家是村里的富户怎么会没有牛这种用来耕地专门干农活的牲畜呢?
因为陆家有陆老大这个比牛还能干的人在,就不需要无用的花费了。
反正拼着命,陆老大也是要把田地翻完的。
白玉璃这么小一只狐,从双宁村走到县城,四只爪子差点都跑冒烟了。
此时他累得伸出舌头不停地喘息,眼神哀怨地瞅着陆湛。
陆湛低头看见了小狐狸的动作,是他大意,平时看小狐狸活泼好动觉得体力好,不曾想这么远的路,它小短腿根本受不住。
他伸出手稍微弯腰:“上来,我抱着。”
白玉璃这才满意跳进他的怀里,反正男人体力好,自己也没有多少重量,应当不会造成负担。
这下,陆湛身后背着,前头抱着是彻底找不开手了。
他记得野味这种东西有些有钱人就好这一口,去酒楼的话根本就不愁卖。
至于猪肉的话,那可能还得麻烦一趟去集市了。
陆湛四处走,观察着,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名为吉祥楼的大酒楼。
现在这个店还算早,里头没有多少客人,只是有酒楼里的小二和伙计们忙进忙出的。
眼看着一位年轻伙计出来,陆湛快步上前询问:“这位小哥,请问你们酒楼收不收野味啊?”
年轻伙计长得虎头虎脑的,还没等看清陆湛背后篓里装了啥,就先注意到他手里的狐狸。
“收,不过这狐狸品相不好,怕值不了几个钱。”伙计捏着下巴打量,“倒是蛮圆润,可以炖一锅”
白玉璃听了这话毛都炸了,嗷嗷对着伙计叫了几声表达不满。
陆湛稳住不安分的小东西:“小哥误会了,我要卖的是背篓里的野味。”
伙计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也没嫌麻烦:“你等等,我去给问问厨房的柳管事。”
陆湛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出来位面容清秀身材纤细,穿着交领窄袖衣裙的妇人。
柳玉芬上前熟练地查看野味的品质,然后看了看陆湛:“你是第一次送东西来吉祥楼?”
陆湛:“嗯。”
“难怪瞧着面生。”柳玉芬说。“东西还算新鲜,不过因为是死的,价格可不如活的。”
这个陆湛当然知道,死的总归没那么新鲜。
想着这会儿也要安排人去集市买肉,有现成的看着还不错,也不用多跑一趟了,柳玉芬豪爽地道:“估计你也是从城外辛苦背这些东西来卖,我全都给你买了吧。”
陆湛当然乐见其成,当即道:“多谢这位大姐。”
“对了,你手上这小畜生卖不卖?”狐狸比其他的野鸡野兔难抓,“这只价格给四十文。”
身价值四十文的白玉璃又开始警铃大作,能不能不要打他的主意啊,真的很讨厌!
就凭陆湛现在的穷酸样,他真怕自己会被卖掉哇!
“狐狸不卖。”陆湛说。
白玉璃蹭了蹭陆湛的衣襟,还算他有点良心。
不卖也没什么,商定了价格,柳玉芬就叫厨房帮工把东西抬进去。
因着猪偏瘦,没有多少肥肉,柳玉芬给了15文一斤,45斤的猪肉675文。
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因为体型不大卖了50文。所以今天陆湛的进账统共是725文,还不到一两银子。
根据他之前对这个世界的物价评估,一文比现代的一元还多些,只是肉和精细米面等古代就要贵很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农民种庄稼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干旱水涝这样的自然灾害无法避免那农户一年就白忙活了,而且产量也不高,价格自然就贵。
这个地界即便还算富庶,陆家在村里算富户整天都是杂粮饭,杂粮粥混着吃,也没有到顿顿吃白面和米饭的程度。
其他地方的农户人家,生活条件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不多但手里头总算是有点钱了,早上从家里出来就没吃东西,这会儿也到了午饭的时间。
还是先解决温饱再考虑其他问题吧,陆湛抬眼看了看在县里生意做得最大的几家酒楼之一的吉祥楼。
白玉璃跟着他抬头望,傻乎乎的。
陆湛把它圆圆的脑袋掰正,这里头消费一次,就他现在的身家可不够。
“看也吃不到。”多么无情的话!
日后再说吧,现在得去吃那种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上次他打听过物价那里的摊子就不错。
“哟,年轻人,这次你又要问啥?”卖薄饼的中年老板说笑似的问。
陆湛唇角勾了勾,在桌前坐下:“这次是买吃的。”
老板憨厚地道:“行,那稍等,我给你把量放足些。”
上次这个年轻人就来摊子前问过,但也没买,就啃了自己带身上的没滋没味的杂粮饭团,想必是身上没钱。
不容易啊。
片刻的功夫,老板就端上搁了葱花的两张薄饼和一碗新鲜猪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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