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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第16章

    惊鸟四散, 走兽奔逃。

    等林间一切动静彻底平息下来时,白天已过去了四分之一。

    鹊舟扔了匕首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

    不过鹊舟并不觉得自己力竭了。因为如果文砚敢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他一定能站起来把对方撕个粉碎。

    就算撕不了肉|体,撕一下衣服也是好的。

    真不是人啊。

    就这么想置他于死地么?

    鹊舟疲惫的闭上了眼。

    沙沙——

    “我操, 他妈的有完没完了?!”刚刚还一条死鱼般的鹊舟一下子就坐起了身,手指间也重新触碰到了被他扔在一旁的木头匕首。

    “别紧张,是我。”一个人从旁边的树上倒挂了下来, 脸上带着一张笑脸面具,不是欢欢还能是谁?

    鹊舟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不过他表情还是有些古怪,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 问欢欢:“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无所不能。”欢欢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后走到鹊舟身前伸出一只手来,“还能站得起来么?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鹊舟把欢欢的手给打开了, 但欢欢很快有把手移回了原位。

    鹊舟这次没再拒绝, 一把抓住那手借力站了起来。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鹊舟身子还没有站稳,耳朵便捕捉到了破空的声音。

    那声音来得太快太急,也太突然,电光石火之间, 鹊舟来不及思考,只能凭借本能作出反应。

    欢欢在被人拦腰抱住扑倒在地还连滚了好几个圈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但当一股邪恶的魔族气息钻入他的鼻腔时,他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来不及过多感受怀中的那一团温暖, 原本被压躺在地的欢欢腰身用力,瞬间将自己和鹊舟的上下位置进行了颠倒。

    一股巨力几乎是紧接着就撞在了欢欢的后背上,欢欢喉间一甜,放开鹊舟,手中长剑一闪而出。

    回身、出剑,剑收。

    一只四阶魔兽呜咽一声,侧倒在地,四条腿神经质的蹬了一阵后就没了动静。

    “你没事吧?”

    “这里怎么会有魔兽?”

    两人同时出声,四目相对之下,欢欢先答了鹊舟的问题:“不知道,按理来说你们宗门的试炼之地不应该有魔兽存在,我能想到的唯二的解释就是:一,有人故意投放了这只魔兽;二,是这里原本的妖兽堕了魔。”

    鹊舟坐在地上,嗯了一声,也答了欢欢的问题,“我没事。你没事吧?刚刚它是不是撞你身上了?”

    “啊,是撞了一下,但我是谁啊?根本没感觉。”欢欢故作轻松道。

    鹊舟不疑有他,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小声说:“那你拉我一把吧,我实在没力气自己站起来了。”

    欢欢乐了,一把将鹊舟从地上薅了起来,还好心的贡献给鹊舟一只胳膊让他扶着。

    “妖兽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堕魔?”鹊舟站了一会儿,缓过气以后问。

    欢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那魔兽的尸体看,闻言答说:“这个不好说,但无非就几种情况,一是陷入绝境的时候,它们和人一样也会有求生欲,一旦这种求生欲超出了正常的阈值,它们就可能会堕化成魔。二是误食了带有魔气的东西,比如魔族的尸体,魔气会进入误食者的体内,有一定的几率会导致误食者向魔族转化。三则是心魔诱导,不管是谁,只要有欲念就容易滋生出心魔,而心魔就会不断地诱导你堕魔。不过妖兽的智商并不像人一样高,它们很少会生出心魔。”

    鹊舟把欢欢的话消化了一会儿,又盯着魔兽尸体看了一会儿,问:“妖兽刚刚堕魔的时候外貌变化会很大么?”

    “这个不好说。有些变化应该挺大的,有些就没怎么变,主要还是看个人体质吧。”欢欢答。

    鹊舟于是又去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其他妖兽尸体,看了一圈儿以后,他笃定道:“我确定自己此前没有和这只魔兽的妖兽体态交过手。和我交过手的所有妖兽都倒在那里了。”

    “好厉害的小孩儿啊。”欢欢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被鹊舟瞪了一眼后他才说起正事儿:“你的意思是它不是因为陷入绝境、求生欲过强才堕魔的?”

    “应该不是。”鹊舟道。

    “这就怪了。”欢欢抬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按理来说这种试炼之地里是不会有带有魔气的东西的,它应当也不是误食了魔气才变成这样。这么说来,难道它真的生了心魔?或者是有人故意将它从别处抓来投放到此处的,你觉得谁有可能这么做?你的师父?”

    “不太可能。”鹊舟蹙起了眉。

    这魔兽一看就实力不俗,想来就算不是四阶那也是三阶巅峰状态,文砚对他这个徒弟虽然狠了一点,但就目前来说,他给他安排的试炼都是他能勉强应付得过来的。

    开玩笑,他和文砚无冤无仇,文砚再狠那也只是在练徒弟,没道理要投放这么个他绝对打不过的家伙来置他于死地。

    思及此,鹊舟看向欢欢,说:“比起师父,这家伙倒更像是你投放进来的。”

    欢欢哎哟一声,大喊冤枉,“苍天在上,我绝对绝对没有干过这种缺德的事情!”

    “哦,是吗。”鹊舟意味深长地说。

    欢欢连连称是,“你得相信我们为期四年的友谊啊。再说了,我放魔兽来杀你一个小娃娃干什么?这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这样可以阻止我继续修炼。”鹊舟说。

    欢欢撇嘴,“都什么时候了,我真要阻止你早就把你宰了,哪里还能留你蹦跶到现在?再说了,这都两年多了也没见你突破到金丹期,你那点小天赋也不过如此嘛。”

    “你还真别说。”鹊舟凝眉感受了一下丹田的状态,喃喃道:“我好像有一点要突破的感觉了。”

    欢欢:“啊?”

    欢欢没想到鹊舟说突破就真的要突破了。

    鹊舟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原地盘腿坐下,眼睛一闭就在这滔天的血腥气里进入到了修炼状态里。

    欢欢呆呆的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等到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在朝鹊舟这里疯狂涌动时,他才又轻轻啊了一声。

    这小子……怎么还真突破了啊?

    十岁的金丹期修士,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修真界怕是都得抖三抖了。

    一个小屁孩儿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锋芒太盛必然被麻烦找上门的道理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结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有了结丹的感觉,想要真正的结出那一颗金丹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欢欢不能一直待在后山结界里,但他也不可能放任鹊舟坐在这种露天的地方结丹,于是他只好干了点体力活,挖了点泥巴又搬了些石头过来,在鹊舟四周垒起了几面石墙,最后又做了个盖顶把鹊舟给严严实实的盖在了里边,只留出了几个用来流通空气的小孔。

    做完这些,欢欢呼出一口气来,自语道:“小孩儿,你最好是不要死掉,虽然……但我还怪舍不得的。”

    说罢,欢欢身形一闪就从结界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结丹的过程很漫长,可对鹊舟而言仍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一颗金丹悬浮于丹田,鹊舟只觉体内充满了力量。如果这时候让他对上那只四阶魔兽,不说可以无伤的将魔兽杀死,至少他也是有一战之力的了,不会输得太毫无悬念。

    只可惜魔兽已死,鹊舟破开四面的石墙重见天日后也没遇到其他的魔兽,甚至就连那些差点夺了他性命的三阶妖兽群也没再出现。

    鹊舟不死心的在结界中溜达了半日,二阶妖兽倒是见到了一些,可三阶妖兽仍不见踪影。

    这可不像他师父的作风,难道是结界外出了什么事不成?

    鹊舟随便挑了个方向一路摸索到了结界的边缘位置,让他惊讶的是,结界竟然已经是开放的状态,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穿过结界离开这里。

    莫不是三年时间已经到了?这不应该啊,他只是结个金丹而已,应该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吧。

    鹊舟狐疑的离开结界,顺着山道一路回到了砚池峰。

    砚池峰如往常一样安静,没有人声,只有风吹过带起的沙沙树叶声响和几声清脆的鸟鸣。

    鹊舟快步行至竹苑,胆大包天的闯了一次他师父的竹屋,但竹屋内并没有他师父的踪影。

    鹊舟蹙眉。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鹊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离开砚池峰往宗门里人烟最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鹊舟遇到了不少宗门子弟,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一点稍稍让他松了口气。

    没事,只要不是魔族提前几年开始入侵人族就好,其他的事儿那都不算什么事儿。

    不过该打听的消息还是得打听。由于不是通过正规的渠道进入的宗门,鹊舟在宗门里认识的人并不多,如今他想打听消息,只能去赏金堂找跟他对接的那个学姐。

    到了赏金堂门口,鹊舟正要进门,一人从后边叫住了他。

    “你是……雀周?”

    鹊舟回头,目光锁定了说话的那个人,在看清那人的相貌时,鹊舟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这就有意思了。

    第182章 第17章

    在赏金堂门外叫住鹊舟的不是别人, 正是鹊舟那个便宜哥哥雀翔。

    见鹊舟回头,雀翔面色有一瞬的惊异。

    “竟然……真的是你。先前我跟随师父外出回来,听说清池长老收了个叫雀周的徒弟还以为只是巧合, 没想到……”雀翔眉头紧锁,也不避讳周围有其他宗门子弟,说:“你果然没死。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鹊舟咦了一声,有些好奇雀翔此人为什么那么大的脸。

    既然雀翔当初来的是登云宗, 那就说明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雀周才是最该来登云宗的那一个。可现在,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竟然在这里质问他这个本该来这里的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好一招反客为主。

    鹊舟刚要回击, 却不成想雀翔恶人先告状,当真把反客为主做到了极致,继续以一种教训人的口吻说:“你当初偷拿我玉佩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把它卖了或者怎么样都行, 但你不该来这里,这里本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不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拿去欺骗清池长老。”

    雀翔说话的声音没有压着,再加上赏金堂本就人来人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兄弟二人周围已经围聚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本来就好奇鹊舟是怎么说动文砚收他为徒的,这会儿听了雀翔的话,都窃窃私语起来,眼睛时不时的就往鹊舟身上飘。

    鹊舟忽然就知道雀翔为什么要玩儿这么一出了, 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因为玉佩才被师父收做徒弟的吧?”鹊舟不喜欢和人纠缠,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事在身, 根本懒得耗费心神和雀翔周旋,只说:“我不想在这里配合你演戏, 如果你质疑师父收我为徒的决定,那你就去和我师父说,你把你颠倒黑白的那些事情讲给他听,你看他会不会信你。”

    鹊舟说完就往赏金堂里去了,雀翔没有跟进去,他身边的同伴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要听雀翔更深入的讲解。

    雀翔冷哼一声,说自己当年在镇上偶遇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看他有仙缘就给了他一块玉佩作为信物,让他去找过几天会来到镇上的登云宗二长老拜师。可惜这件事被他弟弟雀周知道了,雀周打小就爹不疼娘不爱,一直对他这个哥哥心存嫉妒,得知此事后便偷偷拿走了他的玉佩,想要冒充他去找二长老拜师。

    雀翔自然不会让雀周得逞,他去找雀周索要玉佩,雀周执意不给,还带着玉佩跑进了山里想要躲起来。

    “我当时只以为是恶有恶报,他自己在山里绊了一下,滚到了山坡下边,我远远的看到他一动不动就以为他是失足摔死了。那地方太高,我当时年纪也小,下不去,只能下山找爹娘帮忙。可是等我带着爹娘一起到他摔落的那片山坡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当时就知道他可能是在用假死来欺骗我,但之后我们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他,没办法,我只能去找二长老请罪。”

    “也是多亏了二长老心善,就算没有玉佩,他还是将我带回了登云宗,还让我拜了齐堂主为师。”雀翔说这话时满脸都是对长老和师父的感激之色。

    旁人听完纷纷动容,偏头看向赏金堂内的鹊舟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人啊这是,从小就是坏胚子,也不知道清池长老是怎么瞎了眼收他为徒的。”

    “这也不能怪清池长老吧,他手里有神仙给的玉佩。那可是真的神仙啊,就算是清池长老也得给神仙一个面子的吧。”

    “不不不,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太早下结论,刚刚小师弟不是说雀翔师兄颠倒黑白么?万一……”

    “我反正是相信雀翔师兄的。雀翔师兄那么厉害,才十四岁就已经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上次我和师兄一起随师父出去帮白霞村的村民除魔,师父就私下偷偷和我夸过师兄,说师兄未来可堪大任,说不准能成为清池长老后,第二年轻就能结出金丹的修士呢。师兄这么有天赋,肯定才是那个真正有仙缘的人。”

    “有道理。我看那个小师弟实力不怎么样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靠着偷来的玉佩进入仙门的。”

    “哎,说不准清池长老也知道那个雀周没有天赋,只是碍于神仙给的玉佩在不敢不收他为徒而已。我听说雀周前两年刚进宗门那会儿,清池长老每天都要给他安排好几十个赏金任务,而且都是些洒扫的杂活儿。这一看就不像是有心要教徒弟的样子。”

    “对啊,我也听说了。还有他这两年一直没露过面好像也是因为被清池长老叫去强制闭关了。他一个小孩儿,说不定连炼气二层的修为都没有,这么弱有什么好闭关的?我看就是清池长老不想教他,随便打发他而已。”

    “哇,那他刚刚还那么有底气的说让雀翔去找清池长老说清楚,我看他这是算准了我们大家都害怕清池长老,不敢去和清池长老说话吧。哎,雀翔,你就别遂他的意,你去找清池长老把这事儿给说明白,清池长老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雀翔哪里敢真的去找清池长老说清楚,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哪怕是编造的故事清池长老也很有可能相信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到那弟子的建议,雀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

    “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打扰清池长老了。反正他没天赋,长老也不会愿意教他,就让他呆在宗门里又能怎样呢?他照样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而已。”

    “也是,雀翔师兄你真大度,换我我肯定忍不了这种小人行径。”

    “唉,我也只是不想打扰清池长老而已。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堵在这里了,都散了吧,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不要声张,坏了清池长老的名声。”雀翔说。

    “还是雀翔你考虑的周到。”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说笑笑的散开了,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新闻哪里是你知我知这么简单的?就算有“坏了清池长老的名声”这么大个帽子放在哪里,也还是有知情人士会忍不住的去当那个传音喇叭,很快就把这件事情传得全宗上下所有弟子都知道了。

    不过风暴中心的鹊舟暂时没工夫去搭理这件事情。

    鹊舟进入赏金堂后就找到了和他对接的师姐。

    师姐看到鹊舟时咦了一声,说:“清池长老昨日才叫我重新来赏金堂这边坐堂,说你这几天随时有可能会出现,没想到你才一天不到就来了呀。小师弟,这消失的两年里你去哪儿了?真像外边传的那样是被清池长老抓去闭关修炼了吗?”

    鹊舟点了点头,没有多跟师姐寒暄,直奔主题道:“师姐,你知道我师父现在在哪儿吗?我刚出关,在砚池峰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师姐说,“清池长老的事情哪里是我这个普通弟子能知道的呀。”

    “那我师父让你来这边坐堂等我是干什么的?”鹊舟疑惑。

    难道不是为了当一个传话筒的么?

    师姐说:“当然是领任务的。你既然已经出关了,那按照宗门的规定,你就得每天都来领一次任务。”

    鹊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师姐倒是笑了,乐呵呵地说:“你也别不高兴了,你之前那基本法术卷轴的学分已经抵扣完了,以后的任务该多少学分就会发你多少学分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可是……

    “学分到底都能兑换些什么东西?”鹊舟问。

    师姐说:“这个你可以到万宝堂那边去看看,那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用学分兑换的,而且除了万宝堂堂主提供的物品以外,那里还有个小集市,都是师兄师姐们自己摆的摊位,你也可以用学分去交换他们手头的东西。”

    鹊舟一听就来了兴趣,领完任务就去了万宝堂那边。

    万宝堂从外边看起来跟赏金堂相差不大,但里边的装潢就相差甚远了。

    不像赏金堂是以木头作为主要装修材料,万宝堂这边乍一眼看过去金碧辉煌的,就好像所有的内饰都是由纯金打造一般,但仔细看才知道只是普通建筑外边贴了一层金箔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整座万宝堂打造下来也是价值不菲了。

    与赏金堂的一眼能看到底不同,万宝堂内里空间极大,除了一个大厅和一个集市外还划分了好几个隔间,每个隔间外边都挂有字牌,写着隔间内所藏珍宝的种类。

    鹊舟第一眼看中的是挂着兵器牌子的隔间,他进去转了一圈,里边各式各样的兵器都有,品阶由高到低,都摆放的很整齐规律。

    鹊舟本人比较习惯用刀剑一类的武器,而且还得是较短的那种,方便近身格斗。所以他最先看中的是一把长约二十公分的弯刀,刀身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刀柄上镶嵌有一颗玉白色的石头,让整把刀看起来低调而不失贵气。

    不过这样一把刀的价格也是很惊人的,要足足三万点学分才能换取。

    要知道在登云宗里,每个人每天能领到的宗门每日任务只有一个,做完只给十个学分,想要凑够三万学分,在不接取悬赏榜上的其他任务的前提下,就得至少花费三千天的时间。

    鹊舟每天能接到的任务虽然较其他人多一些,可按部就班的这么积累下来也得小半年的时间。

    鹊舟可不想给文砚清理小半年的砚池峰。

    哦,说到文砚……鹊舟忽然就想起来他今天去赏金堂是为了什么了。

    文砚那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的等他出关以后要带他出去除魔卫道么?这种需要外出作业的危险任务,怎么着也得给他发多一点的学分作为报酬吧。

    第183章 第18章

    鹊舟不知道文砚在哪儿, 没办法他只能先回砚池峰上做今天的每日任务,等他做完,天色已近黄昏。

    鹊舟见文砚还没回来, 就先去赏金堂交了任务,领了两百多点学分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宗门里几处比较重要的建筑外逛了逛。

    宗主会客殿、长老议事堂、宗主寝居、惩戒堂……

    鹊舟在惩戒堂门外停了下来。

    “此事还有劳清池你费心了。”宗主的声音从惩戒堂敞开的大门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先后从门内跨出, 在看到门外的鹊舟时,二人都噤了声。

    “啊,师父, 你在这里啊。”鹊舟冲文砚扬起一个笑脸。

    文砚并未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他站在高出鹊舟几级的台阶之上,垂眸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徒弟,问说:“你已结丹?”

    “是。”鹊舟并不意外文砚知道这件事, 但他还是顺嘴问了句:“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你师父修为高出你一大截,自然能一眼看穿你是几斤几两。别说你师父,我也是能看得出来的。”文砚身边的青袍男人道。

    男人看起来上了些年纪, 约莫三四十的样子, 下巴上留了一圈胡茬,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鹊舟知道这位是登云宗的宗主,他之前在拜师礼上见过,只不过没跟这人说过话。

    “参见宗主。”鹊舟象征性的朝宗主行了个礼。

    宗主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我并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以后见面直接拿我当叔叔就行。”

    文砚微微侧目,像是在说就你这年纪也好意思让别人喊你叔叔么?

    “看什么看?我就算一百多岁了又怎么样?至少我表面上看起来才三十多, 他叫我一声叔叔也不吃亏。”宗主看懂了文砚的眼神,没好气地说到。

    鹊舟倒是真不知道这位宗主已经一百多岁了,不过这年纪放在修真界来说实属正常,所以鹊舟也没有太过惊讶。

    “你来这里做什么?”文砚问。

    鹊舟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文砚是在和自己说话,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文砚话题跳跃的速度,答说:“我见结界自己打开了,师父又一直没有回竹苑,心里担心,便离开砚池峰下来四处走了走,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师父。现在看来,我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你这徒儿倒是嘴甜。”宗主从旁打趣。

    文砚只当没有听见宗主的话,向鹊舟解释说:“后山结界是我所设,无论你在其中呆多长时间,只要境界上有所突破,你就能自行离开结界。”

    “原来如此。”鹊舟点头,“我还以为是师父出了什么事才故意将结界打开让我随时可以出来的。”

    文砚嘴唇翕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好了好了,你师徒二人两年多未见过面了,要寒暄也不该站在这里,都快些回你们的砚池峰上去吧。”宗主说。

    文砚嗯了一声,鹊舟自然也没有意见,在和宗主道过别后,他就像一条小尾巴般老老实实的跟在文砚后头回了砚池峰。

    一路上,鹊舟好几次回忆起刚才文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联系到文砚是从惩戒堂出来的,鹊舟总觉得确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鹊舟是个有疑惑从来不乐意憋着的人,刚回竹苑,他就没忍住问了文砚说:“师父,你为什么要去惩戒堂?是有人犯什么错了么?”

    文砚只短暂犹豫了一下就决定把事情告诉鹊舟,他引鹊舟到竹苑的一处竹桌前坐下,说:“此事与你也有些关系,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切忌再将此事告诉别人。”

    “弟子明白。”鹊舟说。

    还是个小秘密呢。

    文砚不知道鹊舟心里在调侃什么,用冷淡的语气简要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前些时日,我觉察到后山结界中有一缕魔气入侵,但我发现时那魔物已经被你杀死。我见你处在结丹的关键时期,并未把你叫醒,而是查起了魔气的来源,最后查到了一个叫孙大伟的弟子头上。”

    “难道是他往后山结界扔了只魔兽?”鹊舟问。

    文砚答:“经查证,孙大伟在拜入登云宗前就已经被心魔缠了身,心魔赋予了他一定的修为,让他成功通过了入宗试炼,顺利拜入宗门。入宗之后,孙大伟没多时便堕了魔,只是不知他用何种方式隐藏了身上的魔气,一直以魔族卧底的身份在宗门潜伏了五年时间,直到这一次他故意将魔兽送入后山结界才露出了马脚。”

    鹊舟哦了一声,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他已经堕了魔,所作所为都是受到了魔族思想的控制,但就算他是魔,为什么要对我一个小小修士出手?”

    文砚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现如今修真界有多少元婴及以上的修士么?”

    这个鹊舟刚进宗门的时候听一个师兄讲过,答说:“元婴修士不超过五十位,再之上的就更少了。”

    文砚摇头,“不是元婴修士不超过五十位,而是世人知晓的元婴修士不超过五十位,但实际元婴修士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包括元婴以上的修士的数目,更是一个迷。”

    鹊舟琢磨了一下文砚跟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忽然就悟了,说:“师父的意思是,那些厉害的修士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的修为?而隐藏修为的原因是为了避险?”

    文砚颔首。

    鹊舟唔了一声,“可我那会儿才筑基后期,到底是怎么入了它们的法眼的?”

    “你是我的徒弟,受到的关注自然是会多一些的。”文砚说。

    鹊舟仔细观察了一下文砚的神情,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噫,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有点自夸的成分在?他是怎么用那么一张淡漠的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有时候天赋比实力更重要。”文砚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点鹊舟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的确,他现在才十岁就已经结了金丹,也许金丹修士并不如何厉害,可架不住他这天赋惊人,如果不早早将他杀死在摇篮里,他以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说起来,那孙大伟在登云宗潜伏了五年,五年前……姓孙……又是被心魔赋予的修为……鹊舟嘶了一声,问文砚:“师父,那孙大伟入宗以前是哪里的人?”

    文砚报了个地名,问他怎么了。

    鹊舟说:“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我想起来了,五年前我在镇子上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孙大伟,说他去登云宗拜师门了,但他此前根本没有任何修为,他们还说孙大伟最后肯定会灰溜溜的回来呢。师父,心魔真的只会在一个人有强烈欲念的时候生出么?”

    “你在怀疑心魔是一种有自我意识的可以自由选择宿主的寄生类魔物?”文砚抬眸。

    鹊舟舔了舔唇。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没办法告诉文砚原因。在文砚的视角来看,样本只有一个,其实是没法得出他想要证明的结论的。可在鹊舟的视角看来,鹊舟通过上一世雀周的记忆知道了雀翔其实也是堕魔了的,也就是说,在同一个地方接连出现了两个堕魔者,虽然不排除这只是一个巧合,但这还是会让人怀疑心魔是不是并非被动滋生,而是主动寄生的。

    如果真是主动寄生,那说不准雀周出生的那个镇子上还有其他的堕魔者。

    “我是有些怀疑,但……”

    “不必纠结于此。”文砚打断了鹊舟的话,“无论心魔是主动选择宿主还是被动在人体内滋生,在堕魔者自己露出马脚之前,我们并没有有效的方式去区分它们的身份。”

    这话便是在告诉鹊舟,就算镇子上还有其他的堕魔者,只要它们不主动惹事儿,就没人能查得到谁是那个堕魔者,纠结于此并没有任何意义。

    “师父说的是。”鹊舟想通这一层,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们就要这么无知无觉的任由一大堆堕魔者潜伏在我们的身边么?”

    “难得你能这么早就考虑起这些事情。”文砚看向鹊舟的目光中难得有了几分欣赏之意,不过他身为大人,还是有必要让小孩少做一些事情的,于是他说:“调查宗内堕魔者的事情交给我与宗主便好,你修为尚浅,不可表现得太过拔尖。如果你被其他堕魔者盯上,我并不能确保你的安全。”

    “弟子明白。只是……它们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成功结丹的事情了?”鹊舟问。

    文砚摇头,“这个你不必担心,在你离开后山结界的时候,结界中附带的法阵已经将你的气息压制在了筑基中期的水准。”

    “可宗主他不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我结丹了么?”鹊舟问。

    文砚神色有一瞬的复杂,头轻轻摇了摇,无奈道:“他应当并未看出你的真实修为,只是顺着我的话在说而已。”

    鹊舟:“……”

    他怎么觉得这个天下第一宗不太靠谱呢?也难怪上一世人族会被魔族压制到那种地步。

    第184章 第19章

    鹊舟和文砚师徒二人间没什么感情基础, 相对而坐时除了正事儿也没什么旁的可聊。

    鹊舟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感觉没啥想问的了,就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说:“师父, 你当初说过我闭关出来后要带我出去除魔卫道,现在我提前一段时间出来了,这魔咱还除么?”

    文砚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不除?”

    鹊舟挠了挠头, 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那……就是……有学分吗?”

    文砚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无语,又像是在思考着鹊舟的问题。

    数秒后, 文砚木着一张脸答:“有。”

    “那……一次多少啊?”鹊舟眼巴巴地问。

    文砚啊文砚,你现实里可是大富豪啊,玩游戏也别抠抠搜搜的,该大方的时候就得大方, 更何况学分这种东西就是个虚拟货币,多给一点不过分吧?

    “三百。”

    “多少??”

    “一只魔物三百学分。”文砚看鹊舟,好看的眉毛轻轻向上挑了一下,“嫌少?”

    鹊舟诚实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 他在砚池峰上干一天活都能有两百多呢, 除魔可比打扫卫生危险艰难多了,怎么学分才多那么一丁点儿?

    “你以为学分是什么很好赚的东西么?”文砚冷哼一声,“你觉得少只是因为赏金堂每天给你安排的任务过多,若我让赏金堂每天只给你派发一个任务, 你便能体会到这三百学分的价值了。”

    “好吧。三百就三百吧。”鹊舟认了命。

    一只魔物三百,十只魔物三千, 一百只魔物就是三万。只要他能除掉一百只魔,他就能换那把弯刀了。

    这还真是……闻者伤心。

    话说他都能除掉一百只魔了, 他还要刀干什么呢?当个漂亮的摆设么?

    鹊舟在这边腹诽了一大堆,等他回神,文砚已经回自己的竹屋里去了。

    鹊舟撇了撇嘴也回到了自己的小竹屋,盘腿打坐巩固起自己刚步入金丹期的修为。

    自从辟谷以后,鹊舟修炼起来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如果没有人叫醒他,或者外界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再加上他本人没有什么迫切要做的事情的话,他就能一连修炼好几天。

    文砚此前一直有在关注结界内的事情,知道鹊舟这个毛病,因此第二天早上见鹊舟没醒也没感到不快。

    无妨,他宗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出去除魔卫道也不急于这一时,正好就让鹊舟多修炼几天,好好巩固一下刚突破的修为。

    至于砚池峰上的每日赏金任务……文砚原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个,砚池峰没那么脏,每天打扫本来就是一件多余的事情,他之所以那么安排完全是为了给鹊舟多赚一些学分的机会,如果鹊舟自己不在乎那点学分,那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文砚再次去了惩戒堂。

    孙大伟被锁链捆绑着手腕悬吊在一间暗室里,文砚隔着暗室的铁栏杆静静地注视着他,冷声道:“你还未想好么?”

    “哈哈哈,清池长老,我说过的,我没什么可想的。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你们直接杀了我便是,我虽是魔族,却也断不会做出那种出卖同胞的事情来。”孙大伟嗓音沙哑,一双眼睛红得刺目。

    文砚被那魔族特有的血瞳死死盯着,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比起孙大伟这个堕魔者,他冰冷的面容和冷酷的口吻更像从地狱回来人间的修罗,“哦,好,那你就去死吧。”

    数道凛冽的剑气穿过铁栏杆,眨眼间便将悬吊着的孙大伟分解成了满地的尸块。

    “清池,你这手法还是太狠辣了些。”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宗主如此评价道。

    文砚从暗室内收回视线,垂眸答说:“人形魔物致命点千奇百怪,若不如此,就要在它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哎,你总有你的道理。我倒是觉得慢慢的杀死它也挺好,说不定它就害怕了愿意向我们供出它的同党了呢。”宗主叹了口气,用遗憾的口吻说出了比文砚做的事还要狠辣好几倍的话。

    “它不会说的。与其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去看看宗内还有哪些弟子行为古怪。”文砚睨了宗主一眼,“一夜过去,你想好怎么肃清那些潜藏的堕魔者了么?”

    “这个简单,只要举办一场宗门大比就好。”宗主道,“只要比赛的奖励足够吸引那些堕魔者,它们就一定会在对战中为了胜利露出马脚来。”

    “你打算用什么作为奖励?”

    “这个嘛……你看登仙台如何?”

    文砚蹙起了眉,“这太过了。”

    “就是要过。”宗主笑了笑,“只有奖励足够诱人,它们才能足够疯狂不是么?”

    “可若是获胜者真是魔族,而它又并未露出马脚呢?”

    宗主不答反问:“你觉得你的那个徒儿有可能会是堕魔者么?”

    “他不可能是。”文砚答得很是干脆利落。

    “这不就结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修炼,之后争取拿下宗门大比的第一名。”宗主说得很是云淡风轻。

    文砚叹了口气,“那你打算何时召开比武大会?”

    “两年后吧,再给你的小徒弟一点进步的空间。同时也打消一下那些堕魔者的疑虑,毕竟它们刚有一个同伴被杀死了呢。”宗主说。

    二人之后又就宗门大比的细节深聊了一下,等聊得差不多,文砚就先告辞离开了惩戒堂。

    宗门大比两年后就要举办,文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间对鹊舟来说太短了些。

    两年。这个时间对于炼气期的修士来说,或许可以从炼气一阶提升到炼气五六阶,但对于一个刚刚突破到金丹期的修士来说,两年之后他的修为可能还是停留在金丹初期。

    既然两年的时间不能让鹊舟在修为上有所提升,那就只好让鹊舟在其他方面有所进步了。比如实战。

    这倒是与文砚最初的安排不谋而合了。他本就是想要带鹊舟出去正面与魔族进行对抗的,如今只不过是把这个日程又给往前提了提。

    今日的赏金堂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

    文砚负手站在赏金榜前,目光从一个个小木片上划过,每当看到合适的任务,他就会把木片从榜上摘下来存进储物戒里。

    来往于赏金堂的弟子们又好奇又害怕,他们既想知道清池长老这是在玩哪一出,又不敢停下来冒着被清池长老冷眼扫视的风险围观看热闹。

    啊啊啊,清池长老连摘那么多牌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啊啊!而且他们没看错的话,好多牌子都是在榜上挂了很久都没人愿意接的吧!

    难道说清池长老是嫌他们这些弟子太废物了,看不下去,打算亲自出马去替他们完成任务了吗?

    啊啊啊,他们不会集体挨罚吧?!

    “啊?真的吗?清池长老的徒弟真是那种人?看着也不像啊。”

    “千真万确啊,大家都在传,肯定是真……”

    “你怎么不说话了?喂,你在看哪儿啊,我也……”

    一路聊着天进入赏金堂的两位弟子在看见赏金榜前站着的那个人时都跟锯嘴葫芦似的噤了声,背后冷汗直冒。

    啊啊啊,他们刚才说的话不会都被清池长老听见了吧!

    有时候就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就在两位弟子瑟瑟发抖之际,文砚缓缓转过了身,视线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俩身上。

    两人心道完蛋。

    这肯定是听见了啊!不然他们凭什么入得了清池长老的法眼啊啊啊!

    “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

    清池长老独有的清冷声线如一道惊雷劈进了两位弟子的耳朵里。

    其实不止是这两位弟子,赏金堂内的其他弟子也都是一缩脖子,心虚得像一只只小鹌鹑。

    “不说么?”文砚问。

    说也奇怪,明明文砚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眉头也没有蹙起,但那两位弟子就是腿一软差点儿给文砚跪下了。

    “那个……”其中一位弟子咽了口唾沫,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是、是有传言说……说清池长老您、您的徒弟他、他他……”

    “还是我来说吧。”另一位弟子忽然扬起了脑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件事情本来大家就该告诉给清池长老您知道,如果他们都不敢说,那我来说吧。”

    文砚没说话,就静静地注视着这位胆大的弟子。

    弟子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看勇士的目光中开了口:“是这样的,齐堂主门下有个弟子叫雀翔,他是鹊舟的哥哥,他说鹊舟来登云宗拜您为师时出示的那枚玉佩本来是他的,是鹊舟心思不纯将他的玉佩盗走,害得他差点失去了拜入登云宗的资格。”

    “这些话是雀翔说的?”文砚问。

    “这个弟子并不知情。但想来应该是吧。”弟子老实答道。

    文砚嗯了一声,“去做自己的事吧。”

    那弟子见文砚并未降罪于他,胆子不免更大了几分,还杵在原地不走,问说:“清池长老,如果雀翔所言为真,您会怎么处置小师弟?”

    “若他所言为实,我自会秉公处理。”文砚淡漠的一摆衣袖,走了。

    众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松了口气。

    “啊,清池长老走的时候是不是有点生气了?看来雀翔说的那件事是真的了。”有人小声嘀咕。

    “那这小师弟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185章 第20章

    要倒大霉的小师弟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小竹屋里专心修炼, 并且一修炼就是三天三夜。

    鹊舟是自己醒过来的,刚醒就看到自己房间里杵了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师父, 你怎么在这里?”鹊舟定了定神,从床上跳了下来,朝文砚行了个礼。

    “这三天的修炼成果如何?”文砚问。

    鹊舟说:“挺好的,虽然在修为上没明显的精进, 不过体内灵力很充盈,随时可以跟着师父去外边儿降妖除魔。”

    “那你收拾收拾,收拾好了便随我下山吧。”文砚说着转身要出去。

    鹊舟哎了一声, 亦步亦趋的跟在文砚后头,说:“师父,我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文砚点头, “那边走吧。”

    下山途中,师徒二人经过了登云宗人烟最多的地方,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并在他们离开后窃窃私语起来。

    “清池长老要带着鹊舟去哪儿?那是下山的方向吧。”

    “难道清池长老已经知道鹊舟偷玉佩的事情了?这是要把他逐出师门?”

    “可按照清池长老的性子, 真要把徒弟逐出师门的话, 他会跟着一起去么?不应该是直接叫人滚吗?”

    “可是清池长老以前从来没有收过徒弟,没有先例可以用来参照,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亲自把人送出去。”

    “哎,送不送的, 一会儿去问问今天守山门的弟子不就好了吗?清池长老再怎么送也不可能一直把人送到山脚下吧,顶破了天也就是送到山门口。”

    一众弟子一拍即合, 都打算去山门口问问守门弟子。

    然后守门弟子却回答说:“清池长老带着小师弟一起下山去了。”

    一众弟子:“啊???”

    先不说弟子们如何疑惑,下山路上, 文砚忽的提起那日在赏金堂内听见的言论,问鹊舟是何看法。

    鹊舟啊了一声,挠了挠脸颊说:“就……随便吧,师父知道我不是用什么玉佩拜入的山门就是了。还是说师父也怀疑我偷过一块并不存在的玉佩?”

    文砚不语。

    鹊舟撇了撇嘴,“师父就算不信任我,难道还能不信任那位老神仙么?我和雀翔谁更有天赋,您最清楚不过。老神仙他既然是神仙,难道会瞎了眼的把玉佩给一个天赋差的人么?”

    “你倒是不谦虚。”文砚说。

    鹊舟一听文砚这话就知道文砚没有怀疑过他,心情不由好转了许多,笑说:“这有什么好谦虚的,这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实。至于那枚玉佩,老神仙当时是想给我的,但我没要,而是找他要了本修炼心法,师父你需要看一眼么?”

    “不必。”文砚说,“我只是想问你对雀翔造谣一事如何看待。”

    鹊舟哦了一声,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文砚的意。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文砚自己不把话说清楚呢?一上来就问他对这件事怎么看,他能怎么看?当然是要先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至于怎么看雀翔造谣一事……

    鹊舟觉得这是一个拆穿雀翔身份的好机会,就说:“雀翔八岁时都未展现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修炼天赋,但他如今的修为却比同龄人高出不少,我猜这其中或有隐情。”

    “你想说他是堕魔者?”文砚问。

    “嗯,如果他是堕魔者的话,他颠倒事情黑白大肆宣扬的目的就是和孙大伟一样的,他们都想要害我这个小天才。”鹊舟道。

    文砚被鹊舟那句小天才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

    “师父觉得呢?”鹊舟把问题抛回给文砚。

    文砚想了想,答:“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妄言他的身份。你若对他有所怀疑,那边在两年后的宗门大比上逼他露出破绽来。”

    “宗门大比?”鹊舟茫然。

    文砚把宗主要靠宗门大比来寻找堕魔者的事情简单讲给了鹊舟听。

    鹊舟听罢好奇问:“登仙台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对魔族的诱惑力那么大?”

    “登仙台是登云宗数位已经飞升的前辈当初飞升的地方,人飞升成仙不可携带外物,前辈们飞升后,身上所携带的东西全都散落在了登仙台上,其中珍宝无数,就算是魔物获得了那些东西也能修为大增。”文砚说。

    这就怪了。鹊舟疑惑:“既然登仙台上有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要封闭起来不让登云宗弟子们进去?或者宗主自己为什么不进去将那些珍宝据为己有?”

    “历代宗主自然可以随意进出登仙台,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每一个进入登仙台的人都只能拿取登仙台中的三样物品,不可贪心,更不能将那些珍宝滥用。”

    “那大家还挺能忍的。”鹊舟说。

    文砚责备道:“不可无礼。”

    “好好好,知道了。”鹊舟叹气,转念一想,说:“那我要是真赢了,是不是也能在登仙台里挑三样东西带走?还是说那奖励只是个噱头,如果真是我赢了,就当奖励不存在?”

    “自然不是噱头,若你真能脱颖而出,宗主定然会准许你进入登仙台。”

    “芜湖。”鹊舟觉得自己下山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那我就先谢过宗主了。”

    文砚微微侧目,冷淡道:“等你获胜了再说罢。”

    “我会努力的。”鹊舟说,“对了师父,你还没说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要除的魔是长什么样子的?”

    “地点在李家村,是什么魔要到了才知道。”文砚说。

    鹊舟一听就知道自己是问了个废话。

    问什么地点啊,问了有用吗?问了他也不知道在哪儿。

    李家村距离登云山不算远,以正常速度赶路的话只需两天就可到达。

    但师徒二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赶起路来也不会那么规规矩矩。

    文砚在登云山山脚下取出了一把长剑赠予鹊舟,随后三言两语给鹊舟讲解了御剑飞行的方法和诀窍。

    鹊舟没想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听文砚教学是在这种情况下,登时就觉得他这师父挺荒谬的。

    哪儿有要考试了才把知识点教给学生的老师啊?这也太不靠谱了些。

    但更荒谬的是鹊舟只学了一次就学会了御剑飞行。在踩着那把普通的小铁剑飞上天的时候,鹊舟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说文砚教得好,还是该说他自己天赋确实高了。

    不过学得快不代表就能飞得好。

    鹊舟飞了一会儿后才知道御剑飞行对灵力的消耗有多大,以他金丹初期的修为,这么飞一次,顶破天了也就能飞半个时辰,再久他就得掉下来了。

    好在李家村本就不算远,他飞半个时辰也差不多飞到了地方,只需再走一段路就行。

    文砚在快到李家村的时候叫住了鹊舟,扔给了鹊舟一套看起来又脏又破的衣服说:“把这个换上。”

    “为什么?”鹊舟身上这会儿穿着的还是砚池峰的弟子袍,颜色白中带点浅淡的水墨花纹,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李家村的人并没有想要找修士来村里除魔,你我穿成这样进去,得不到任何线索。”文砚说。

    鹊舟听完解释便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找了个荒草从把衣服换了下来,还颇为上道的往自己白皙的脸上抹了层灰。只可惜他那张脸底子太好,就算没有完全长开,就算抹了满脸的灰,也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暂时落难的小公子,而不是什么叫花子。

    文砚这会儿也换了身脏衣服,但他脸上还是不染尘埃的样子,更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落魄的人。

    鹊舟心说报复的机会来了,连忙弯腰从地上抹了一手的灰,高举起乌黑的掌心冲文砚说:“师父你这样不行,我帮你把脸给擦擦。”

    文砚后退了半步,对鹊舟的脏手颇为嫌弃。

    “不必。”文砚说着,稍微使了一些法术,让自己看上去变了个人。

    “哇。”鹊舟饶有兴致地盯着文砚那张忽然就变丑了的脸看了会儿,说:“这招我也能学吗?这是易容术?”

    “你学不了。”文砚说。

    鹊舟指指自己的脸,“那我就这样吗?会不会不太像落魄的人?我长得应该还可以。”

    文砚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说:“你暂时先这样吧。”

    说罢,文砚抬脚便往李家村的方向迈出一步。

    鹊舟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跟在文砚身边进了李家村。

    李家村是一个地理位置很偏僻的小村子,四周都是山,只有一条很狭窄的小路与外界连通,但外界也很少有人会想要进到李家村来。

    文砚在正式进入李家村时临时给自己和鹊舟编排了一个身份,说鹊舟是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的富家小公子,而他是小公子家中的仆人。

    仆人一路陪着小公子逃难到了山里,没想到走着走着遇到了这么个村子,刚巧他们也逃累了,就想在村子里借个地方暂住几晚避避风头。

    鹊舟觉得文砚挺能扯的,但这确实很符合他俩现在看起来的状态,于是他就陪文砚演了这一场戏,最后当真得到了李家村人的许可,顺利留在了李家村里。

    第186章 第21章

    鹊舟和文砚在李家村村长的安排下住进了一个叫李大壮的男人的家里。

    李大壮年幼丧父, 前些年死了有老婆和老母,去年唯一的儿子也意外亡故,目前家中就他一人, 空房间很多,于是就给师徒二人一人安排了一间房。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和少爷住一个屋就好了,你快些去忙你的事情吧,别因为我们耽搁了。”文砚说。

    饶是之前文砚在和村长交涉的时候鹊舟就已经领教过一番文砚的演技了, 但这会儿听见文砚用那种卑微的老好人的语气和李大壮说话时,鹊舟还是有些感慨。

    大少爷真能演啊。现实里能演酒鬼,游戏里能演老仆, 还都演得惟妙惟肖。看来大少爷这演技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大壮离开后,狭窄破旧的小房间中就剩下师徒二人。

    鹊舟走过去把房门关上了,压低声音对文砚说:“师父,你好厉害啊, 我都不知道师父这么会演呢,我要向师父学习才是,我之前的表现肯定不像个小公子。”

    鹊舟这话看似崇拜,实则揶揄。也不知文砚有没有听出他话里真实的意味, 总之文砚睨了他一眼, 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说:“你若不会说话,不说便是。”

    好嘛。鹊舟乐了。他师父这是一语双关着回怼他呢。

    “那我就听师父的话,不在外人面前多嘴了。言多必失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就……唔,我就学师父的样子, 成天冷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是在看废物一般, 谁也瞧不上。”鹊舟说。

    文砚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便好。”

    鹊舟:“……”

    这人怎么还当真了呢?那他刚才说的那些,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骂成废物了?

    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废物标签,鹊舟转移了话题,问文砚:“对了师父,你还没跟我讲过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过来这里的时候,我观路上村民的神情举止,他们好像并不担心自己村子里有魔物这件事。”

    “那你可有观察到其他的异样?”文砚问。

    鹊舟心里叹了口气。他师父好像不爱直接把答案摊开到他面前,凡是都要先让他自己猜一遍。

    鹊舟认命地回忆了一下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真发现了一个疑似不对劲的地方。

    他说:“我有看到两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他们脖子上好像戴着长命锁,不知道是不是纯金的,这算是一个疑点么?我看这个村子好像挺穷的,但如果父母对孩子很重视的话,会花大价钱给孩子弄一个金锁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觉得他们的钱是从何处而来?”

    “自然是种地卖菜了……等等。”鹊舟恍然大悟,“我说呢,刚才进了村子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想来,村中的农田面积虽大,但每家每户真正耕种了的田地里大概只够种出他们自己日常食用的粮食,这点量根本没法拿出去售卖。至于外出打工,我看村里活动的大部分都是正值壮年的男女,如果要外出打工赚钱,村里更多的应该是老人和小孩才对。”

    文砚点了点头,示意鹊舟继续往下说。

    鹊舟说:“既不是靠卖菜赚钱,又不是靠打工挣钱,他们为孩子购买金锁的钱是从何而来就值得深究了。不过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祖上的情况,万一那两个孩子家里本就富裕呢?又或者那金锁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至于整个村子都缺乏收入来源这一点,仔细想想,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有钱没钱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并不妨碍他们的生活。”

    “如果推导陷入僵局,不如再出去走走看看。”文砚说。

    鹊舟点头,正巧他也是想要出去再仔细看看的。

    “不过我们现在是在逃难的一对主仆,就这样大摇大摆无所事事的出去溜达会不会太违和了些?”鹊舟问。

    “那让他们看不见就好了。”文砚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鹊舟懂了,冲文砚竖起大拇指,“还是师父厉害,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跟师父一样什么都会一点就好了。”

    文砚没搭腔,手指掐了个诀,下一秒房间里的二人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看不见踪影了。

    可鹊舟知道自己和文砚还在房间里,他们只是隐去了身形,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见。如果有人这时候进入房间朝他们身上撞来的话,那人就会觉得自己是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

    为了不让村民觉得空气会说话,鹊舟离开李大壮的屋子后全程闭紧了嘴巴。

    李家村虽然是被群山环绕在其中的一个村子,但整体占地面积不算小,村中村民也挺多,从村内房屋的数量来看,鹊舟保守估计村里至少有三百号人。

    而从路上遇见的人的年龄来看,不难发现李家村村民多为青壮年,小孩其次,老人最少。

    这个人口结构构成在鹊舟看来是有些不合理的,因为像这种又偏僻又封闭的村庄,老人的数量普遍会多于年轻人的数量,而李家村却恰恰相反。

    “阿木你等等我呀!你跑得太快了!”

    “嘿嘿,你来抓我呀!抓不着!略略略!”

    鹊舟正思索间,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接连从他身侧跑过。

    这俩小孩儿鹊舟之前倒是没看见过,这会儿不免多看了几眼,看到落在后头的小女孩儿后脖颈上有一条绳子。

    难道又是长命锁?

    鹊舟决定再去多找几个小孩儿观察观察,这一观察下来可不得了,只见整个李家村的孩子脖子上都挂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一两户人家祖上有钱能戴得起长命锁就算了,总不能整个村子以前都大富大贵吧?还是说村里有自己的金矿矿脉,这些锁全是他们自己挖出金子来打造的?

    不对,文砚带他来这里是为了除魔的,他不应该试图用常理去解释这些怪异违和之处,而应该往魔物的方向想才对。

    李家村的人并没有想要找修士来村里除魔。这是文砚的原话。

    为什么明知有魔却不愿意找人来驱魔?那当然是因为那个魔会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好处要么是可以保李家村的人长命百岁,要么就是和金子、财富有关。

    鹊舟很快排除了第一个猜想。因为李家村里老人很少,如果长命锁真能让人长命,村里就不会绝大部分人口都是年轻人和小孩了。

    哪怕是戴上长命锁能让人永葆青春也不可能,因为戴锁的只有小孩,那些青壮年可没有戴。

    可如果魔物给他们带来的是财富……李家村乍一眼看上去又怎么会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小村子呢?难道他所看到的穷困只是李家村人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

    “师父,我可以去他们家里看看吗?我保证不乱翻东西。”鹊舟趁四周没人的时候问文砚。

    文砚默许了。

    鹊舟于是就近找了个没人在家的屋子进去了。村民的屋子都是自建房,内里空间不小,但装潢很简单,看起来都挺朴实的,部分物品甚至可以用陈旧来形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人的家庭条件不怎么样。

    鹊舟把屋子里里外外逛了个遍,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

    但他不死心,把自己先前承诺的不乱翻东西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小手不是太干净的在屋里翻箱倒柜了一通。

    这一翻不要紧,值钱的东西没翻出来,倒让他翻出了不少香蜡钱纸。

    这么虔诚?

    鹊舟把东西放回原位,出去又找了一座屋子翻了翻。就像他预感的那样,他在这间屋子里也翻出了不少香蜡钱纸。

    什么毛病?难道李家村的人都这么在意逝者在地下过得好不好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鹊舟把所有的疑点都凑在一起想了想,最后推导出了一个既靠谱又不太靠谱的结论。

    “难道李家村的人是靠命来换钱的么?”鹊舟从屋子出来后找到了在屋外等着他的文砚,悄声询问道。

    文砚颔首。

    鹊舟啊了一声,“还真是啊……有够黑心的。”

    李家村不与外界通商,村内老人少,年轻人多,小孩次之。小孩脖子上都挂着黄金做的长命锁,每家每户屋子里都存放有大量香蜡钱纸。

    这么些线索凑到一起,鹊舟能想到的就是李家村人和魔物之间达成了一种用人命来换取财富的交易,这种交易主要是年轻人在做,他们可能会先用家中老人的命去换取财富,然后再用孩子的命去换,而为了能多换取一些东西,他们就给孩子戴上了长命锁,希望孩子的命能长一些,或许这样就能换到更好更多的东西。

    但这到底是一件很缺德的事儿,那些人一方面贪财,另一方面又害怕被逝者怪罪,所以就自欺欺人的不定期给死去的人烧去大量的纸钱,但愿死去的人能在地底下过得滋润一些,这样就能减少一点对他们的怨恨。

    鹊舟刚刚得出这么个猜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应该是猜错了,毕竟这有点扯淡。可没想到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推论告诉给文砚的时候文砚却点了头。

    该说不说呢,现实有时候确实会比人的想象更加离谱。

    “那我现在就好奇两件事儿,第一,他们把那么多的钱给藏到了哪里?第二,那个魔物藏在何处,它又是怎么搞来那么多财物的?”鹊舟眼巴巴的仰头看着文砚。

    文砚盯了他一眼,说:“自己找。”

    鹊舟:“……”

    他是来除魔的,又不是来解谜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人?

    第187章 第22章

    文砚让鹊舟自己去找李家村的财物, 鹊舟认了命,就真打算去找了。

    当然,找也不是毫无目的的乱找, 更不是一寸一寸的掀开地皮来看。

    鹊舟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李家村的田地里。

    李家村每家每户拥有的田地面积其实不小,只是他们没有把田给种完,不约而同的都只用了很小的一块地来种植可以满足自己日常所需的粮食。

    剩下的地如果不利用起来那也太暴殄天物了些。

    鹊舟有心想去田里一探究竟,但现在天还亮着, 保不齐在他挖土的时候就会有路过的村民看见。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怀疑,鹊舟还是决定等到晚上再行动。

    等待天黑的时间里,鹊舟和文砚回了李大壮的屋子, 说来也是巧,二人回屋的时候,李大壮刚好正在敲他们二人的房门。

    鹊舟一惊,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师父的腰窝, 无声询问他师父这可怎么办。

    文砚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挪开,转身往屋外走去。

    鹊舟紧随其后,然后就看到他师父平时那么高冷端庄一人,这会儿竟是直接翻窗翻进了他们的那间屋子里。

    还真是不讲究。

    果然文砚此人从骨子里就没什么少爷风范, 哪怕在游戏里的人设是一朵高岭之花, 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高贵优雅。

    什么大少爷?不过就是个俗人。

    刚巧他还挺喜欢俗人的。

    鹊舟跟在文砚后头翻窗进了屋。

    李大壮还在敲着门,而且看样子他们再不开门的话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文砚解除了二人身上的隐身状态,前去拉开了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问李大壮有什么事。

    李大壮见门终于开了,狐疑的探头朝房间内张望了一下, 目光在坐在床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鹊舟身上停留了一瞬,说:“没什么, 就是来问问你们晚上吃什么的事儿,你们都没什么忌口吧?”

    “呃……我家小公子他口味比较清淡,方便的话还请少放些油盐。”文砚说。

    “行。你们……之前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半天都不开门?”李大壮还是有些在意这一点,“我敲了好一会儿门呢,叫你们也没人应。”

    文砚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前些时候一直都在逃难,一路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稳地方,就不小心睡得熟了一些。”

    “这样啊。看来是我打扰你们的清梦了,你们继续睡!晚些时候我再叫你们出来吃饭。”李大壮说着还贴心的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文砚转过身的时候已经重新变回了原先那个高冷的他。鹊舟在确定屋外李大壮的脚步声已经走远后才问文砚:“师父,我们现在在房间里呆着干什么?”

    “睡觉。”文砚说。

    “真的睡吗?我可以修炼吗?”

    “最好不要修炼。”文砚道:“部分魔物对天地间灵气流动异常敏感,若你在此修炼,很可能会让那魔物有所察觉,进而心生警惕。”

    “哦,那我还是睡觉吧。不过我不太睡得着,能和师父聊聊天么?”鹊舟问。

    文砚在床边坐下,坐姿端正,背挺得笔直,“聊什么?”

    相比起文砚,鹊舟的姿态就没那么端庄了,他侧躺在床上,支起一条腿来,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支在床上撑着他自己的脑袋,说:“师父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知道李家村的事情的呗,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不打算让修士来帮忙除魔么?那这里有魔物的事情又是怎么传到师父的耳朵里的?”

    “并非传到我的耳里。这任务本是挂在赏金榜上的,我只是碰巧看见,又觉得它适合作为一次历练才替你接下的。”

    “那我还得谢谢师父了,师父人还怪好的呢。”鹊舟道。

    文砚像是完全没有听出鹊舟话里的阴阳怪气,说:“不必道谢。就算不为你考虑,这任务我也早晚是要接下的。”

    “为什么?”鹊舟不解,“赏金堂的任务不都是给宗门里的弟子们做的么?难道师父这样的长老也要靠做任务来获取学分兑换所需物品么?”

    文砚微微摇头,问他:“你可知赏金榜上的任务都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鹊舟之前还真没想过。不是想不到,而是他的注意力就没往这上边放过。

    “难道就像我初见师父那会儿一样,是有人来向宗门求助,宗门于是就把求助的内容做为赏金任务派发给了门内弟子?”

    “大差不差吧。”

    “要是遇到十万火急的任务怎么办?也是像我初见师父那一次,镇子上每晚都在死人,如果这个任务挂在赏金榜上很久都没有人愿意接的话,那镇子里的人岂不是要死光了。”

    “很急的任务自然会有人先行处理。”文砚说,“但一些不那么急迫或者没法立刻完成的任务就会被挂上赏金榜供弟子们历练。比如李家村的任务,来向宗门求助的人并非李家村人,而是两个误入李家村的旅人。”

    “他们发现了李家村的端倪?”

    “事实上误入李家村的是一行三人,其中一人被心怀歹念的村民带去用性命换了钱财,另外二人发现不对逃了出来,就近找上登云宗求助。因为出了人命,当时登云宗也曾派人前往过李家村查看情况,但那魔物很是敏锐,见有修士到来,立马就逃了出去。”

    “追踪不到么?”

    “嗯。正如我们无法探查到登云宗内部的堕魔者一般,如果魔物有心要隐藏自己,修士是很难寻找到它们的。所以当时前来李家村的修士们只能劝说李家村的村民不要再与魔物进行这样丧尽天良的交换,但人性中的贪哪里是那么好除去的。”

    “就不能直接把李家村的人全杀了么?”鹊舟问,“反正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身上还都背着人命,杀了他们也不算冤枉。”

    文砚说:“凡事需讲求证据,虽然你我心知肚明他们做的龌龊事,可明面上并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表明他们杀死了家中的老人、小孩,甚至妻子或丈夫。”

    “那就这么干耗着?”鹊舟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也太……嗯,心大了点儿。这任务后来挂上赏金榜后就一直没人接么?”

    “并非一直没有人敢接,而是接了的人也没法完成任务,最后只能重新把牌子挂回赏金榜。”文砚道,“我此前并不如何关心赏金榜的事情,这些事情也是在我取下这块木牌时才知晓的,我既得知此事,便不愿看它再拖延下去。因此……”

    鹊舟眨了眨眼,等待着他师父的后文。

    怎么了怎么了?文大恶人终于要帮他完成任务了?

    “因此,李家村的任务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败,你也不必再呆在我的门下。”文砚说。

    鹊舟:“……”

    不是,这还有完没完了?

    “师父啊,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拿逐出师门这一套来威胁我啊?说到底我拜师这么久了师父还没教过我什么东西呢,我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鹊舟胆大包天地说。

    文砚说:“我助你从筑基到金丹,还不算教么?”

    鹊舟想说那都多亏了他自己争气,不过看在文砚确确实实给他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修炼环境的份儿上,这话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道:“好吧,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争取不让师父连唯一的徒弟都保不住。”

    文砚欣然点头。

    黄昏时分,李大壮果然来敲门叫二人出去吃饭。

    鹊舟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虽然如今的他并不会感觉到饿,虽然李大壮准备的那些饭菜看起来并不美味,但他还是有些馋。

    大概是听取了文砚的意见,李大壮炒菜用的油盐都很少,所以味道寡淡得不行,让满怀期待的鹊舟刚吃一口就想往外吐。

    “小公子可是吃不惯这乡间饭食?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公子你多忍耐一下,填饱肚子最为重要。”文砚见鹊舟面色难看,从旁劝说道。

    鹊舟一脸不情愿的把那口菜咽了下去,叹了口气,说:“文叔你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不该再有什么公子病,这些菜我能吃得下去的。”

    李大壮哎哟了一声,大大咧咧地说:“小少爷有觉悟啊!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嘛,太多太多不如意啦,你看我,我死了爹娘又死了老婆儿子,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不也照样该过过该活活嘛,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些菜又没有毒,就算难吃了点儿,你也放心大胆的吃,总比饿肚子强嘛你说是不是?”

    “李叔你说得对。”鹊舟说着,夹起一筷子炒青菜,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准备,终于一狠心一张嘴,嚼吧嚼吧把菜咽进了肚子里。

    李大壮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不断地说:“对了嘛,对了嘛,这样就对了嘛,吃饱了肚子才好继续去躲那些要抓你们的人嘛!”

    鹊舟嗯了一声,和文砚一块儿把满桌的菜都给炫完了。

    吃饱喝足后,鹊舟打了个呵欠说自己还是好困,借口跟文砚一起又回到了房间里。

    关上门,文砚蹙着眉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递到了鹊舟嘴边。

    鹊舟也没迟疑,张嘴从他师父手上把药丸含了进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文砚感觉鹊舟的舌尖在他指节上舔了一下,触感温温热热的,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师父啊,我觉得我们今晚下不了田了,李大壮给我们下药摆明了就是今晚就要把咱们献祭给魔物换取金钱。”肇事者本人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说起话来很是理智和淡定。

    文砚回过神,在鹊舟看不见的地方蜷了蜷指尖,说:“那就借此机会直接把魔物处理掉吧。”

    第188章 第23章

    李大壮在饭菜里下了迷药, 鹊舟和文砚就躺在床上假装晕倒。

    两人才躺下没一会儿,李大壮果然就来敲了门。

    李大壮敲门的动静不小,但房间里始终没有回应。李大壮放了心, 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进门后见主仆二人果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来。

    “嘿嘿,你二位也别怪我。谁让你们倒霉要逃到我们村里来呢?而且要不是我们肯收留你们, 你们这会儿说不定也被仇人找到了,横竖都是一个死,死在我们这里我还会每年给你们烧点纸钱, 你们不亏。”李大壮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床边,弯腰在床底下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一个烧纸用的盆来,端端正正摆放在了床尾。

    盆里本身就存放着一些纸钱, 李大壮把纸钱掏了出来放在一旁,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张火折子,弄燃了就往盆里一扔,然后借着火势烧起纸钱来。

    没一会儿, 纸钱燃烧散发出的气味就充斥满了整个屋子。

    鹊舟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鼻子也不自觉的皱了皱。

    不是,和魔物做交易就做交易,怎么还要在家里烧纸?难不成那魔物还要循着纸钱的味道亲自过来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错,省得他们换地方。

    鹊舟的猜测没有错, 一阵风忽然从敞开着的窗户外吹了进来,把窗框都吹得向两侧的墙壁撞了过去。

    一个漆黑色的阴影状的东西出现在了床头, 低垂着头很是垂涎的看着床上的人。

    它感受到了一股很蓬勃的生命力,如果它能将这两人的生命力吸收掉, 它的修为将大有精进。

    “你做的……很好,这些……是你的了。”魔物的嗓音很粗,声音里仿佛叠着好几道回声。

    李大壮面色狂喜的看着烧纸的铜盆边凭空出现的一堆金银珠宝,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闪烁了一下。

    “就这么些吗?”李大壮看向魔物,语气稍微有些不满,“这小孩是从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命里带福,应该能换更多东西才对吧。”

    “能被你……献祭给我的,命里又……带着几分福气呢。”魔物断断续续的说着。

    李大壮见讨不到更多的东西,遗憾的瘪了瘪嘴,但在收起那些金银珠宝时,他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嘿嘿……少点就少点吧,有了这些,以前我输掉的那些全都会被重新赢回来的。”李大壮自言自语道。

    “现在……该是我的享用时间了……”魔物桀桀的笑了起来,漆黑的身体拉长拉大,像一张被子,又像一片海浪,倾斜着就要朝床上的二人笼罩下去。

    就在此时,数道白光乍亮,在空气中划出几道白弧,速度极快的劈进了黑影膨大的身体里。

    像是光撕裂黑暗,那数道白光眨眼间已从黑影背后破体而出。而黑影身上被白光穿透的地方这会儿也开始泛起了白光。

    那白光就像有生命一般,覆盖在黑影的伤口部分蠕动着、吞噬着,不断扩大着黑影身上伤口的面积,蚕食着黑影的躯体。

    黑影吃痛扭曲蠕动了起来,同时它心中也很是愤怒,怒吼道:“你们竟敢耍我?!”

    几道黑芒朝床上刺了过去,鹊舟和文砚几乎是同时向两侧翻滚躲开。

    黑芒击打在了床上,巨大的破坏力让床板直接破出了几个大洞。

    鹊舟啧啧两声,先一个手刀劈在看傻了的李大壮后颈上,把人劈晕放倒在地后他才重新看向半空中的黑影,说:“耍你怎么了?我不但耍你,我还要杀你呢。”

    黑影这会儿已经缩回了一开始的正常人形大小,但它身上那几处白光还在不断地腐蚀着它的身体。

    黑影见状不妙,不停地用黑色的手臂拍打着白光的部分,可白光不但没有被他拍灭,还不小心沾到了它的手上,开始腐蚀起他的手掌来。

    “没用的。”鹊舟抛了抛手中的木头匕首,视线短暂的往文砚身上瞥了一下,说:“这是我师父教我的驱魔法术,你要么就别被我伤到,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白光把你腐蚀到渣都不剩。”

    魔物闻言怒极,也不管身上的白光了,大吼着朝鹊舟俯冲了下来,看样子是想靠杀死鹊舟来消除掉身上的白光。

    鹊舟哪儿能让这家伙得逞,灵力注入匕首之中,身法灵活的和魔物在房间里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

    一番交锋下来,最终还是鹊舟略胜一筹。

    魔物这会儿的身体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它趴在地上,缩成软趴趴的一团,嘴里哈嗤哈嗤地喘着气,听起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鹊舟也有些疲惫,但他没表现出来,站在魔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魔物说:“我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也就这样,看来之前师兄师姐们一直没抓住你只是因为你太会躲了,而不是因为你有多强。唔……事到如今,反正你也要死了,不打算讲一下你干这些坏事儿的动机么?”

    魔物这会儿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兀自在水泥地面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对鹊舟的话语充耳不闻。

    鹊舟说:“实在不行你说一下你的那些金银珠宝都是从哪里来的也行。”

    魔物还是没搭理他,并且滚着滚着就死掉了。

    鹊舟:“……”

    鹊舟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师父,问:“师父,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它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交代呢。”

    “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站在一旁看戏已久的文砚说着,微微垂眸,冷声问鹊舟:“倒是你用的那除魔法术,我并不记得我曾教给过你。”

    鹊舟哈哈一笑,说:“我没说这是师父你教给我的,我说的是我另一个师父,就是那个想要给我玉佩的老神仙,他给我的修炼心法里杂七杂八记录了不少法术呢,我就随便学了学。”

    文砚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变化。

    可在鹊舟看来,文砚好像是有些不爽了的。

    鹊舟在心里笑了笑。他刚才就是故意当着文砚的面那么说的,他就是想看看文砚这样一个俗到骨子里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管别人叫师父而生气。

    现在看来,文砚是会的,这一点让鹊舟很是满意。

    “虽然魔物已除,但即使是魔物也不能凭空变出真实的金银珠宝。李家村的宝物从何而来仍需调查清楚,你对此有什么……”文砚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刚刚还不知为何心情颇好的站在他身前的鹊舟这会儿身体前后左右的摇晃了一下,下一秒就直直朝他这边一头栽倒了下来。

    文砚几乎是下意识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把人接进了怀中。

    “鹊舟?”文砚跪坐在地上,半抱着怀中人轻轻唤了一声,但怀中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文砚于是将手指搭在了鹊舟手腕的脉搏上,细细感受片刻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灵力耗尽昏睡过去了么?看来他之前没有估计错,那种能让魔物一旦沾上就无法摆脱的腐蚀法术并不是无敌的,至少在灵力消耗这一点上,这个法术就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鹊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枯竭的灵力在他昏睡时自动补充了一点点,但他的身体还是处在虚弱状态之中,需要靠打坐修炼进行恢复。

    不过文砚大发慈悲的递给了鹊舟一枚灵石,灵石中灵力充沛且浓郁,吸收起来比修炼要快上很多。

    鹊舟吸空了灵石中的灵力,谢过文砚,然后才有空看起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

    “咦?我们还在李家村里么?是师父把我抱到床上来的么?”鹊舟说着下了床,发现床是完好无损的,显然已经不是昨天被魔物破坏掉的那张床了。

    文砚默认了鹊舟的第二个问题,只介绍了一下目前所处的地方:“这是李大壮的房间。”

    “哦,那我们……”

    “你可知如果昨日我并未与你同行,你昏死过去后会是什么下场吗?”文砚打断了鹊舟的话,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严厉。

    鹊舟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因为知道师父会保护我才会使用那种法术的,如果师父没与我同行,我肯定不会冒险使用。”

    “你就不怕……”文砚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转了话锋道:“罢了,这样的事情只此一次,若还有下次,我断不会再护你。”

    鹊舟乖巧点头。其实就算文砚不说他以后也不会再轻易使用这个腐蚀法术了,倒也不是不信任文砚,只是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对了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去找那些被李家村人藏起来的宝物么?还是说那些宝物都是假的,魔物一死就会消失?”鹊舟昨晚并没有听见文砚对他说的那番话,也没注意看魔物死后李大壮的那些金银珠宝有没有消失,因此只能向文砚求助。

    文砚把昨晚鹊舟晕倒时他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问鹊舟想怎么调查。

    鹊舟想了想,决定直接把李大壮弄醒了审问一番。

    第189章 第24章

    李大壮是被鹊舟一巴掌扇醒的,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肩膀耸了耸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结果一抬之下才发现他的两只手被捆在了身后。

    李大壮立马就清醒了, 惊恐地看着鹊舟和文砚,大叫道:“你们谁啊!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们村儿没有魔物!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最好快点把我放开!”

    “你们村儿确实没有魔物。”鹊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因为那个给你金银珠宝的家伙昨天晚上已经被我弄死了,一点渣都没剩下。你们村儿里以后再也没有魔物了, 不用谢我。”

    李大壮瞪大了眼睛,像是死了亲爹,“你说什么?!”

    “说你们以后被办法再做拿人命换钱的缺德事儿了呗。”鹊舟说着抛了抛手里的一块金锭, “哦对,昨天那魔物给你的金银珠宝也已经被我收起来了,就当是我为你们村儿降妖除魔的报酬吧,你说怎么样?”

    “那些都是我的!你把它们还给我!”李大壮一看到那金锭眼睛都红了, 背在身后的手疯狂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

    鹊舟乐了,“别那么激动嘛。你应该不止这么点钱吧?还是说你跟别人赌了钱,把以前的钱都输光了?你要是真把钱都输光了,我就给你块儿金子怎么样?”

    李大壮怒气冲冲地瞪视着鹊舟, 威胁道:“小孩儿, 我劝你最好把我放开,不然等村里的人知道了,你和你的仆人都得完蛋。”

    “那可不是我的仆人。”鹊舟摇摇头,指着文砚重新给李大壮介绍说:“这是我师父, 我师父比我厉害一百倍,但你和你们全村的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所以你们更打不过我师父。”

    说完,鹊舟又觉得自己这样跟一个NPC较劲有些过于幼稚了, 忙调整了一下状态,把木头匕首拿出来抵在了李大壮的脖颈上,笑呵呵的说:“其实吧,就算你不肯交代你们村里的所有事情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查,但这样一来留着你就没什么价值了,我只能先杀你灭口。”

    李大壮有些慌神。

    虽然抵在他颈侧的只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头匕首,可那刀锋有多锋利他脖颈处的皮肤再清楚不过。

    可这小孩儿真的敢杀人吗?

    李大壮和鹊舟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

    会的。这小孩是真的会杀人的。李大壮在视线相接的那一刻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说!我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李大壮犯了怂,一股脑把鹊舟想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李家村曾经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村里人靠种地和在外打工为生。可有一天,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村子里,他刚一来村子就让村长把所有的村民都聚集了起来,然后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变出了一大堆金银珠宝。

    那些闪闪发着光的金银珠宝挤在一起,垒成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山,让所有村民都红了眼。

    可还不等有人上前去鉴定这些财宝的真假,年轻人就把这些宝物全收了起来,并说:我可以把这些金银珠宝分给你们,但这是有条件的,如果你们想知道这个条件,就单独来找我。

    年轻人说完就在村里住了下来,等待着村民们上门询问。

    第一个前去找年轻人的村民很快就出现了,等他从年轻人的小屋里出来的时候,村里其他人都好奇的围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但那个村民什么也没告诉大家,只是叫走了自己的家人,说回去之后单独讲给他们听。

    第一位村民和他的家人一块儿离开了,剩下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第二位村民走进了年轻人的小屋。

    第二位村民出来后做的事情和第一位村民一样,都是闭口不言,只带走了自己的家人。

    剩下的村民越来越好奇,于是类似于前两位村民的事情在李家村里不断上演。

    几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整个李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向年轻人要钱的办法,只不过全村里恐怕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是真正知道的,而剩下的四分之三知道的只是拿四分之一的人随口编造的谎话而已。

    当然,那四分之一的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钱去用自己亲人的命做交易的,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很缺德事情,并且想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全村的人,让大家彼此防备。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在开口前就死于非命了。

    当时这些人的死还很是让村里人心惶惶了一阵,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说是年轻人给村里带来了灾祸,但事实上,那些死于非命的人并非年轻人所杀,而是那些知道真相的村民们自发的行为。

    他们要钱,他们不想让真实的换到钱的方法被自己的家人们知道。

    后来村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

    起初是老人们,老人年纪大了,一开始死一两个也没人在意,后来隔三差五就有老人离世,这又让村里不知情的人们惶恐了一阵子,但很快死的就轮到了他们。

    后来村里不知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活着的知情人大多是年轻男性,他们起初想过内斗,但后来发现这太难了,大家彼此之间都有防备,不好下手。没办法,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这个蹊径就比较多样化了。老婆还没死的可以和老婆一起生个小孩儿,老婆死了的就跟村里没死的女人或强行或双方都自愿的发生关系,再不济直接去外边偷小孩儿回来。

    总之现在村里的小孩儿大多都是这么来的。为了能让这些孩子们多活一段时间,多换几次钱,那些丑恶不堪的大人就从自己的资产里分了点出来打造了一些长命锁给小孩戴上。

    至于这些人剩余的资产去了哪里……

    这就涉及到李家庄的另外两条线了。

    其一是毒。但用李大壮的话来说,那是一种甘露水。水无色透明,喝起来味道甘甜,回味无穷,让人有飘飘欲仙之感。多喝两次,人极易上瘾,再难戒掉,所以必须定期去贩卖这种甘露水的商人处购买。

    这种甘露水售价极高,而销售这种甘露水的商人是比年轻人晚一个月来到村子里的,平时神出鬼没,只有有人需要甘露水的时候他才会突然出现。

    其二则是赌。也不知是谁先牵的头,村里这些拿人命换到了金银珠宝的人从某天开始就爱上了赌,并且每天都赌,输也赌,赢更要赌,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从赌桌上彻底走出来。

    “跟你赌的人都有些谁?你输掉的那些钱都输给了谁?”鹊舟听到这里时询问李大壮。

    李大壮很是懊丧和不满的说:“还不都是输给了那个呃……”

    毫无征兆的,李大壮忽然双目暴突,四肢关节也反人类的咔咔扭曲了几下。

    鹊舟猝不及防被文砚拉拽着往后退了几步,重心没稳住后仰撞进了文砚怀里。

    这是鹊舟在十二个时辰内第二次靠倒在文砚怀里,但不管是鹊舟还是文砚都没工夫在意这一点。

    只见李大壮面目狰狞身体扭曲,即使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他也歪七扭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脑袋咔嚓一下向左侧偏倒九十度,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吼声。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相似的声音不单在房间内响起,还有很多是从外界传进屋里来的。

    鹊舟叫了声李大壮,李大壮转动浑浊的眼珠看向了他,喉间再次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两只脚扭曲着向他这边迈了过来。

    鹊舟看到李大壮这样,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之前一场游戏中的丧尸。

    “师父。”鹊舟扯了扯文砚的衣袖。

    文砚扶住鹊舟的肩膀把他的身体往前推了推,让鹊舟脱离了他的怀抱自己站稳了脚跟,提醒说:“他已经死了。”

    鹊舟嗯了一声,握紧手中匕首,说:“那我再杀他一遍就不算杀人了对吗?”

    文砚还未回答,鹊舟已经动用身法闪现般到了李大壮身前,匕首向斜上方一划,干脆利落的割掉了李大壮的脑袋。

    “嗯。”文砚慢半拍的答了鹊舟的问题,眼睛微眯。

    这样的果决可不像是第一次杀人的人会有的。

    “外边的那些人大概也全都变成了李大壮这样的行尸走肉,师父,他们这样算是魔的一种么?”鹊舟回头看向文砚。

    文砚收敛起了眼里的探究,点了点头。

    鹊舟于是舔了舔唇问:“那……杀了他们有学分吗?”

    “我好像并未说过一只魔物算三百学分。”文砚淡淡道。

    鹊舟咦了一声,“没说过吗?”

    “我只说过出一次任务三百。”

    “啊。”鹊舟遗憾的把匕首收了起来,“那李家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师父我们走吧,去做下一个任务。”

    文砚不为所动,视线落在敞开的窗外,若有所指道:“你确定问题已经解决了么?”

    鹊舟皱了皱鼻子,觉得文砚此举完全是在压榨童工,太黑暗了。

    第190章 第25章

    由于某些不明原因, 李家村的村民在一瞬间全变成了行尸走肉。

    鹊舟任劳任怨的去给这些行尸们剃了个头,剃完回到文砚身边后,他叹了口气, 说:“可惜了那些小孩,他们本来没有错,却也落得了这般境地。”

    说话时二人正站在李家村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文砚看了看不远处倒着的头身分离的两具孩童尸体, 声音很轻地说:“你也还只是个孩子,本不该……”

    鹊舟没听清,疑惑的啊了一声。

    文砚摇摇头, “关于李家村的事,你有什么发现?”

    鹊舟想了想,说:“感觉像是某种一条龙服务。”

    文砚不太能理解鹊舟的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鹊舟并未抬头和文砚对视, 因此也没接收到文砚疑惑的目光,只自顾自地说:“其实李家村的事应该还没有结束,我保守估计这里有三只魔物,我们杀死的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个这会儿估计已经跑远了,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不然这里的村民也不会突然就变成了行尸。他们变成行尸肯定是因为那两个魔放弃这里了,临走前最后从他们身上汲取了些剩余价值。”

    文砚静静听着,慢慢的去理解着鹊舟口中那些他不熟悉的词汇。

    鹊舟继续着他的分析, “你看啊,虽然之前李大壮没能把话说完, 但在赌桌上赢钱的人肯定是魔。那这三只魔分别就是许诺村民用人命换钱的魔、向村民兜售甘露水的魔、引诱村民赌博的魔。这就像是一条产业链,第一只魔用钱换到了人命, 第二只魔用甘露水换钱,第三只魔用赌博来回收村民剩余的钱。我是不是可以猜测,第二只魔和第三只魔最后会把钱交给第一只魔,让第一只魔再次用那些收回来的钱去换村民的命呢?像一个循环。”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样做对第二三只魔本身有什么好处。”鹊舟说到这儿终于抬头看向了文砚,“师父,魔物是能靠吸收人命壮大自身的对吧?这是第一只魔可以得到的好处,那第二三只魔呢?难道它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是为了魔族利益?那甘露水里一定混有魔气,李家村人食用了魔气说不定就会堕魔,这样就能慢慢壮大魔族、蚕食人类……如果是这样,我觉得类似的事情肯定不止发生在李家村里,而是发生在很多地方。”

    文砚想了想,说:“没记错的话,魔族修炼壮大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有两种便是吸食活人的气运和在人体内植入自身魔气,让魔气不断汲取活人的灵魂力量。”

    “那这就完全说得通了。”鹊舟蹙起的眉舒展了开来,“那就是循环产业链呗。这一条线下来,那三只魔物只需要用固定的一点资金就能不断地从李家村人身上汲取它们需要的东西,简直是把人利用到了极致,而它们本身其实什么都没有付出,除了需要一点点经济基础外,完完全全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而且我之前也没猜错,李家村人突然变成行尸就是因为剩下的两只魔物离开了,离开前那个卖甘露水的魔物为了不浪费,就一口气抽走了他们的全部灵魂。”

    “哎,这样一来的话,它们三个魔都能在循环里得到好处,这就不好分辨这样的行为是它们三个魔自发的,还是魔族安排的了。”鹊舟叹气。

    文砚说:“如果魔族知道这样的魔物组合能最大程度上的让魔物从人族中获取力量,它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鹊舟想想觉得也是,这不禁让他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噫,那人族岂不是要完蛋了?”鹊舟说着,头顶忽得被文砚用指节大力敲了一下。

    “发现此等问题,你的当务之急就是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么?”文砚冷声问道。

    鹊舟抬手摸了摸被敲打的地方,脑瓜子嗡嗡的,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该是由师父去通知所有大小宗门么?我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我能做得了什么?难道这么大个人间都要靠我一个小小孩童去拯救么?”

    “我只不过说了你一句,你便顶了十句,看来心中是早就对我有所不满。”文砚说着,觉得有些好笑。

    鹊舟观文砚神情,搞不清楚文砚这是不是被他气笑的,唔了一声,稍微做了个人,说:“那我跟师父道个歉。师父接下来要去通知各大宗门么?需要弟子随行么?随行期间有学分么?”

    “最后这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罢。”文砚摇了摇头,“此事我一人去便好。至于你……”

    鹊舟眨了眨眼,等着文砚的下一句话。

    但文砚在说话前先一抹储物戒,扔了三十来个木片到鹊舟脚边。

    “这些任务都交于你独自完成,你可有异议?”文砚说。

    鹊舟:“……”

    鹊舟闭了闭眼,万万没想到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以后这一路上没了文砚,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日子不知道得有多无聊。

    唉,算了,男人只会影响他打怪升级的速度,没了就没了,他独自一人行动也好加快些速度,毕竟他可不想在这场游戏里实打实待上个十年二十年的。

    文砚离开后,鹊舟独自一人又在李家村里待了一会儿。

    鹊舟先是用铁锹挖开了一处没有种菜的田地。

    虽然李家村的事情目前已经明了了,金银珠宝被埋在田地里的猜想已经不成立了,但鹊舟还是出于好奇挖开了这些田地。

    这一挖可不得了,泥土下边虽然没有金银珠宝,但却有累累的白骨。

    鹊舟换着位置又挖开了几处田地,同样都看到了白骨。

    鹊舟粗略估算了一下,心里有些吃惊。

    看来这李家村这么多年里死了不少人,但李家村原本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那些多出来的白骨怕是全都来自于误闯李家村的外乡人。

    这可真是……

    鹊舟摇了摇头,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泥巴地坐了下来,掏出文砚给他的好几十个木片。

    鹊舟把那些木片挨个看了,本想按距离远近规划出一条路线来,但看完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路,对木片上写的地名更是毫无印象。

    唉,算了,还是随便做吧,正好也多练习一下御剑飞行。

    鹊舟随手挑了块木片,离开李家村找到最近的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向那里的人询问起木片上的地方在哪儿。

    鹊舟就这么靠一张嘴一路问到了木片上的地方,先是乔装打扮一番,给自己随便编造了一个身份潜伏在人群中,然后再趁魔物不注意一举将其拿下。

    鹊舟靠着这么个方法完成了不少任务,在和魔物的交手过程中,他虽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但最后的结果都还算圆满。

    鹊舟做完文砚替他接的任务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并且这三个月里几乎一半时间都是被鹊舟花在了问路和赶路上,真正和魔物斗智斗勇的时间其实很短。

    在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鹊舟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这三个月里,鹊舟始终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但那人一直不肯露面,再加上鹊舟并未察觉到恶意,就暂时没去管这件事。

    但现在鹊舟任务做完了,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的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玩玩。

    不过要怎么把那人给引出来是个问题。

    鹊舟先是尝试了一下长时间的修炼,想看看那人会不会有所行动,但答案是他一下子修炼了一个月也没感受到那人的半点儿动静。

    鹊舟于是换了个方法,去深山里找到一只难得一遇的四阶妖兽,险象环生一番,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四阶妖兽的尸体被鹊舟带去了附近大城镇的拍卖会,他打算把这尸体卖掉,一来是为了换点钱,他之前从李大壮那里没收来的金银珠宝这段时间已经被他花得差不多了。二来则是为了看看那人会不会跟着他进拍卖会,毕竟拍卖会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大场所内举行的,如果那人跟着他进来,他说不定能看到。

    四阶妖兽在整片大陆上不算罕见,但是能杀死四阶妖兽的修士不多,所以鹊舟提供的这具四阶妖兽尸体在拍卖会上还是卖出了个不错的价格。

    但鹊舟并不怎么愉悦,因为他并没有在拍卖会现场找到那个跟踪了他这么久的人。

    那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能跟他这么久的,想来不是一时兴起……而知道他有跟踪价值的,要么就是文砚找来的护他周全的人,要么就是魔族那边派来盯他的人。

    一说到魔族……

    鹊舟不知为何想起了戴面具的欢欢。虽然欢欢一直都在否认自己是个魔族,但鹊舟还是觉得他就是个魔族。

    跟踪他的人不会真是欢欢吧?

    鹊舟忽然想到之前他还在登云宗的后山结界里时,他刚处理完大量的三阶妖兽,欢欢就出现了。这时机卡的太巧,明眼人都知道欢欢绝对不是那会儿才刚刚到他身边的,而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说起来他当时脑子里被很多问题充满,都忘记问欢欢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结界中了。

    是单纯来看他的,还是别有目的?

    鹊舟不相信欢欢会单纯的来看他,可欢欢的目的他一时半会儿又无法确定。不过既然欢欢有隐匿在他身边的前科,那这次跟踪他的人说不准还真就是欢欢。

    不过到底是不是还需要做一个小小的试验。

    第191章 第26章

    检测跟踪自己的那个人是不是欢欢的办法很简单, 但鹊舟不确定这个办法一定会奏效。

    也是巧了,鹊舟参加拍卖会的地方距离他一开始和欢欢分开的那个镇子不远,相应的, 距离落铃村也不远。

    落铃村的危险性是欢欢亲口告诉鹊舟的,如果跟踪鹊舟的人就是欢欢,鹊舟觉得欢欢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阻止他进入落铃村。

    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欢欢真是魔族的话可能不会太在意他的生死,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御剑飞行到了落铃村附近, 鹊舟先在外围溜达了一下,又几次三番伸长了脖子往村里张望。

    落铃村是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了,整个村子看起来都很破败, 就连村外的路也破烂不堪,好像连飞鸟都不愿在这片区域停留。

    鹊舟在心里琢磨着村里的危险性。

    那个铃铛怪还在村子里吗?他要不要真的走进去看一看?村里只准进不准出的结界还在么?进去了会不会出不来?

    鹊舟不是特别敢进去。因为他是真的很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输掉这场游戏,与最佳测试员失之交臂。

    但心里想着不进去,鹊舟表面上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撞进村子里。

    唔,这场试验能不能成功就全看这一刻了。

    鹊舟眼睛眯了眯,终于不再只是围着村子绕圈,而是脚往正对村子的方向一抬, 一副下定了决心要进村的架势。

    一阵风席卷而来。

    鹊舟唇角微微上扬, 肩膀被一只手从身后搭住。

    鹊舟回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或者说……面具。

    “还真是你啊。”鹊舟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欢欢微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啧了一声说:“你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挺多。”

    欢欢说着, 压着鹊舟的肩膀把鹊舟往后拖了一截,远离了落铃村的村门。

    “如果我没上当, 你是不是就真的进去了?”欢欢没好气地问。

    鹊舟笑笑,“我是在找人,又不是在找死。”

    “找我么?找我干什么?”欢欢指指自己。

    鹊舟睨他一眼,“这不应该我问你么?你一路跟了我四个月,到底是想干什么?”

    欢欢挠了挠头,说:“我这不是偶然看到你一个人在外边晃悠,好奇你要干什么才跟上的么?谁知道你专挑有魔物的地方去,我怕你出事儿就一直跟着呗,等你要死的时候我就出来救你一下。”

    鹊舟怎么听怎么觉得欢欢是在说屁话,翻了个白眼说:“你没自己要做的事儿么?”

    “这个……确实没有。”欢欢说。

    鹊舟一时无言。

    欢欢又说:“你不会因为我跟踪你的事情生气吧?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我出现会打扰你,而且你去杀那些魔物是因为你师父吧?我猜你师父应该是想历练你,我怕我跟你一块儿走但又不帮你的话你会怪我,所以干脆就躲起来不让你看到了。”

    “那你还挺贴心。”鹊舟道。

    欢欢哈哈笑了笑,像是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

    并没有想要夸他的鹊舟:“……”

    算了,管这家伙是什么目的呢?只要他现阶段不会伤害自己就行,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遇到了再说好了。

    鹊舟问欢欢,“那你现在出现了,也跟我打过招呼了,之后呢?要离开么?”

    “你之后想要做什么?”欢欢没答,而是先问起了鹊舟之后的安排。

    鹊舟其实也没什么安排。文砚让他做的任务他都做完了,虽然这人间肯定还隐藏着很多魔物,但他并不知道那些魔物都在什么地方,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效率太低,他并不打算去做这种高付出低回报的事儿。

    那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回宗门么?宗门大比还有一年零八个月才开始,他现在回去除了修炼也做不了别的,而在宗门内修炼显然不如在外边游历修炼的效率高。

    那要随便找一座深山进去修炼么?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山得好好挑选一下,不能进那种连四阶妖兽都没一只的山。

    唔,选山的事儿直接交给欢欢不就行了么?这家伙知道的事情好像还挺多的。

    鹊舟张了张嘴刚要跟欢欢说自己之后的打算,一只鸟却扑闪着翅膀朝他这里飞了过来。

    鹊舟抬头看去,见那是一只白鸽,白鸽腿上挂这个小小的竹筒,应该是装信用的。

    白鸽径直飞到了鹊舟的肩上,一点也不怕人,喉咙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像是在催促鹊舟取信。

    鹊舟疑惑的把信取了下来,展开来看了看,发现信末尾的落款是登云宗宗主的名字,信里说的则是让他前去青竹城调查孩童被拐一事。

    “这应该是宗主写给我师父的信,但师父没跟我在一起,也不知道信为什么会送到我这儿来。”鹊舟啧了一声,“不过有这封信在,我也算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一起?”欢欢问。

    鹊舟嗯了一声,“随便你。”

    青竹城占地面积很广,城内居住的人口也很多。

    鹊舟和欢欢抵达城门外的时候,发现城门处有很多的士兵守卫,一个个都满脸严肃,仔细盘问着出城者的目的,检查者出城者携带的物品。

    “看来城内丢了不少孩子。这魔不太简单。”鹊舟远远看到这一幕,自言自语说。

    欢欢诶了一声,严谨道:“丢了这么多孩子不一定就是魔物所为,也可能单纯是遇到了人贩子。”

    “进去打听打听情况再说。”鹊舟抬脚朝城门走去。

    进城不难出城难,鹊舟和欢欢没接受什么盘问就进到了城内。为了打听消息,鹊舟专门找了个茶肆进去坐了坐。

    爱坐茶肆的人一般也爱聊天八卦,鹊舟作为新来城里的人,拿出了一副对城里的所有事都不清楚的态度,随便加入了一桌爱聊天的汉子们中间,问他们城门口那么严格的排查出城人员是什么情况。

    汉子们正愁上一个话题说完了而下一个话题还没着落呢,鹊舟这一问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瞌睡了就送枕头。

    “哎,这就有的说了!”一个汉子拍了下大腿,看看鹊舟又看看鹊舟旁边跟着的欢欢,先对欢欢道:“我说这位兄弟,这小孩儿是你弟弟吧?你来我们城里可得把弟弟看好了,别让他落单。我们城里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隔三差五的就有小孩儿走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城外那些官兵把出城的人查那么严就是怕他们把孩子偷偷藏着带出去。”

    “是有人贩子么?这么猖狂?”欢欢问。

    “是啊是啊,太猖狂了。不过我说那些当差的也是吃白饭的,这丢了那么多孩子了,他们还没把拐孩子的人找出来,再这样下去啊,这青竹城里的小孩儿怕是全都要被偷完了。”另一个大汉说。

    鹊舟瑟缩了一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没事啊,小孩儿你也不用怕。你跟紧你哥,别自己到处乱跑,那些被大人看得严的孩子现在还没丢过呢。”

    鹊舟有被安慰到,一下子就把欢欢的衣袖给捉住了。

    欢欢心说这小孩儿还挺会演,当然他自己也不遑多让,问大汉说:“我看你们也不是很担心城里丢孩子的事情,别不是吓唬我们的吧。”

    “哪儿能吓唬你们啊,也不怕你们说哥几个没人情味儿,我们不怎么在意只是因为我们都孤家寡人一个,没媳妇儿也没孩子,丢孩子这事儿说到底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才能看个热闹。但有孩子的可就不一样了,你们自己去街上看看,那些带孩子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牵在身边的?哪像以前啊,以前街上到处都是小孩儿在追逐打闹呢。”

    这汉子说得倒是没错。之前鹊舟一路走来也特意观察过街上带孩子的大人的举止,确实都是一副生怕孩子被偷走的谨慎模样。

    “这样啊……那丢的那些孩子有什么共同点吗?”欢欢问。

    “共同点?就都是孩子呗。最小的三四岁,最大的也就十岁出头,男娃女娃都有,都是大人没在身边的时候丢的。所以我说你们不用太担心,你把你弟弟看好就行,而且怎么说呢……你戴着这面具,看起来怪渗人的,估计他们也不敢挑你弟弟下手。”

    “谢谢。”欢欢说,“那那些孩子的家世如何?”

    “这个也没什么分别,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丢过,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也丢过,就连乞丐带着的小乞丐也丢过。哎呀,只要是孩子,其他的都没个准的。”

    “嗐,说也奇怪,他们偷那么多孩子干什么?而且现在城里戒严,那些孩子他们也不可能带得出城,但偏偏又不知道他们把孩子藏哪儿了。真是怪事儿一件。”

    “是啊,之前当差的不是挨家挨户都搜过一遍了吗?连一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搜到,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太怪了,我看啊……这事儿背后多半不是人在作祟,而是……”

    “八成就是。不是说已经派人去登云宗找修士了么?也不知道修士什么时候会来。”

    第192章 第27章

    汉子们就登云宗的修士什么时候会来、来了之后能不能揪出拐孩子的罪魁祸首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鹊舟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情复杂, 他很想对面前的这些人说他就是登云宗派来的修士,但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毕竟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儿,谁能想到丢孩子这么大个事儿, 登云宗派来救场的人本身就是个孩子呢?这多荒谬啊。

    鹊舟最后什么也没说,跟欢欢一起离开了茶肆。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入手调查这件事?”欢欢站在茶肆门口问鹊舟。

    鹊舟看着前方街道上一个被大人牢牢牵着手拽着走的小孩儿,说:“对方的目标既然是小孩儿,那我们送他个小孩儿就好了。”

    欢欢顺着鹊舟的视线看向那个孩童, 说:“你不会是想偷人家孩子吧?”

    鹊舟收回视线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欢欢一眼,说:“我说的小孩儿当然是我自己,你想哪儿去了?不是我说, 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欢欢:“……”

    欢欢忽然也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了。

    但傻子总比疯子强。

    欢欢觉得鹊舟此举实在是有点疯,便说:“那你不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么?”

    “我好歹是个金丹修士,就算对面是比我强一些的魔族,我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再说了, 偷孩子的不还有可能是普通人贩子么?那我就更不用怕了。”鹊舟说,“而且这是最快捷的找到偷孩子的人的方法了。”

    “你很赶时间?”欢欢问。

    “倒也不是。”鹊舟说,“我就是单纯的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说做就做。鹊舟决定好了要用自己来吸引人贩子的出现,当场就让欢欢从他身边离开了。

    欢欢离开后, 鹊舟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

    可能是白天街上人多, 鹊舟并没有立刻被抓起来。

    鹊舟也不着急,逛累了就去城门口附近找了个地方坐着。

    虽然城内出了丢孩子的大事儿,但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其中不乏有带着孩子想要出城的人, 而这类人就是守门官兵的重点盘问对象。

    “这小孩儿是你的?”官兵拦住了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

    妇人背上背着个大大的包袱,冲官兵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是的, 这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要出城?”

    “唉……这不是城里最近总是丢孩子么?我怕我一时不察会把囡囡给弄丢了,就想着先带着她回娘家去避避风头, 等城里偷孩子的贼找到了,我再带孩子回来。”

    妇人说话时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女孩的手,女孩则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官兵。

    官兵看了女孩几眼,并未从女孩脸上看出什么不对来,但还是按照流程问了女孩一句:“小姑娘,这是你的母亲吗?”

    女孩点了点头。

    官兵嗯了一声,向斜后方撤开一步,对母女二人说:“你们走吧,路上注意着些。”

    妇人给官兵道了谢,背着包袱牵着女儿出了城。

    之后还有几对母女或是母子父子父女一家三口的组合以差不多的理由出城,官兵们照例盘问一番,都放行了。

    鹊舟从白天看到了黄昏,困倦的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城门口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钓鱼。

    青竹城虽大,人口也多,但入夜以后想找一个僻静的街道还是很容易的。

    鹊舟也不好把钓鱼做得太明目张胆不加掩饰,走在路上视线不停地前后左右看着,一副生怕自己会被坏人尾随然后被抓走的模样。

    嗯,他的哥哥白天离开他去办事了,让他待在人多的地方,但现在晚上了,周围的人变少了,他一个人很危险,他必须要去找他的哥哥。

    鹊舟找啊找,找啊找,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一片区域里转圈。

    叮铃……

    叮铃……

    一道悠远的铃响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明明铺天盖地,却叫常人毫无所觉。

    毕竟,有谁会去在意夜晚的黑暗呢?

    可鹊舟察觉到了,但他并不能确定。

    那铃响实在是太不起眼,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

    叮铃……

    叮铃……

    鹊舟大脑有一瞬的昏沉,等他再度恢复清醒的时候,他的双腿仍在向前迈动着,一切看起来毫无问题。

    可是……只有鹊舟自己知道,他的双腿此时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而是在自主的向前行走,然后转弯,再向前,再转弯。

    如此七拐八绕的下来,鹊舟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妇人的身边,妇人怜爱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温柔道:“小七,你跑到哪里去了?娘很担心你,我今天不是跟你说好了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等娘回来了带你离开这里吗?最近城里老是丢孩子,要是你也丢了娘可怎么活啊……”

    鹊舟有些迷惑。

    难道他被拽入了哪个小孩儿的回忆里么?或者是那个小孩儿的身体里?那他自己的身体呢?

    鹊舟没办法控制现在的这具躯体,他的视线只能跟着躯体眼珠的转动去转动。

    这种视野和身体都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很糟糕,但鹊舟偏偏又无法摆脱这一困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刚才那若有若无的铃声有关系么?

    妇人对小孩儿数落了一通,然后牵起了小孩儿的手,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说:“走吧,娘现在就带你离开青竹城,回我们自己的老家去。”

    小孩儿应当是点了点头,因为鹊舟眼前的景物跟着上下晃了晃。

    小孩儿被妇人一路牵着走到了城门处。

    此时天色已经更暗了几分,但城门口有火把照明,再加上有众多守门官兵和进出城的人,这一块区域也算是热闹。

    鹊舟跟着妇人排了一会儿的队,等前边的人都出城了,官兵才终于开始盘问起了他们。

    妇人向官兵讲述了自己的出城的原因,官兵又按照惯例向鹊舟询问旁边这人是不是他的娘亲。

    鹊舟看到眼前景物又上下晃了晃,喉咙间冒出一句话来:“是的,这是我娘亲,城里有坏人,我要和娘亲回老家去。”

    官兵点点头,鹊舟却愣住了。

    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的声音。鹊舟能够肯定,刚才他所在的这具躯体发出的声音一定是他自己的。

    所以这具躯体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自己的?难道他的意识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被转送到其他人的身上,而是他的意识被另一个东西挤掉了身体的控制权?

    “行,你们出去吧。”官兵撤开一步,为母子二人放了行。

    鹊舟感觉到自己在向前走,在这一刻,他一下就明白为什么城里老是丢小孩儿,但又谁都找不到丢失的小孩儿在哪里的原因了。

    不是人贩子把小孩儿藏得太好,也不是魔物能够直接带着小孩儿瞬移出城,而是这些守城官兵亲手把那些他们在苦苦追寻的孩子给放了出去。

    有点意思。

    鹊舟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以后就不再试图挣扎了,安安心心待在自己的躯体里被躯体载着走。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时辰。

    远远的,鹊舟终于看到了一间屋子。

    屋子就处在路边,带了个小院儿,是比较常见的那种野外自建房,虽然想修多大修多大,但不在任何势力的管辖范围内,要是遇上抢劫或者别的什么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鹊舟在脑海里琢磨着这房子难不成就是妇人说的老家吧,然后他就和妇人走进了小院儿。

    小院儿里没有灯火,鹊舟跟妇人摸黑到了主屋门前。

    妇人抬手敲了三下门,过了几秒后,又抬手敲了两下。

    门嘎吱一声从里边打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门内,低头看着外边的妇人和小孩儿,沉声道:“没人跟过来吧?”

    “没有。”妇人说,声音里已经不见了之间的温柔,而是一种对生命的冷漠。

    “这男娃长得不错,河神应该会喜欢。这是哪家的娃?”男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鹊舟的相貌,又问妇人道。

    妇人说:“今天才进城的新人,上头有个哥哥,但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哥什么年纪?”

    “不知道,看身形十六七八都有可能。”

    “可惜了。弟弟都长成这样,哥哥应该也不差,只是这年龄还是大了些,算了,先这样吧。你带他到后边去,这应该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了。”

    妇人应了一声,牵着鹊舟进了漆黑的屋子。

    可能是修仙的缘故,鹊舟夜视能力还行,即使周围完全无光,他也能看到些东西。

    所以在妇人把鹊舟带进一个全是小孩儿的房间中时,鹊舟清楚的看到了那些小孩儿脸上的镇定。

    这一屋子二十多个孩子里,竟没有一个孩子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害怕不安。鹊舟觉得这大概是他进入游戏到现在看到过的最诡异的一个画面了,尽管他知道这些孩子不害怕的原因。

    妇人松开了牵着鹊舟的手,转而在鹊舟后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让鹊舟自主的朝前方的一大堆孩子们走去,成为了诡异画面中的一环。

    没有让鹊舟等待太久,渺远的铃声又和着夜风一起传进了他的耳中。

    叮铃……

    叮铃……

    第193章 第28章

    叮铃……叮铃……

    铃声像是具有某种极大的诱惑力, 它一响起,屋里神情木讷的孩子们就骚动了起来,你推我我推你的想要朝门外走去。

    鹊舟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孩子, 所以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反而成了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可是还不等他走出房门,房门就被之前给他和妇人开门的高大男人从外边关上了。

    “把门打开。”男人在门外说。

    这一幕其实也挺荒谬的,毕竟门是男人自己关上的,可他却又在命令门内的妇人把门打开。

    妇人应了一声, 在孩子堆里穿梭了一阵,到了屋中的某处弯下腰,手在地上一通摸索, 最后摸到一个把手,稍一用力就把那一块“地面”给揭了起来。

    这就不荒谬了,鹊舟想,然后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其他孩子们一块儿朝那个地道走了过去。

    这条地下通道很长。鹊舟混在孩子堆里, 走了一宿也没从地道里走出去,而等他走出地道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

    地道的出口在一个小镇里,一开始鹊舟以为地道的出口会和入口一样都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但等他真的出去了他才发现这里不但不隐蔽, 还很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从地道那头钻过来了一样。

    地道的出口就在小镇的中心小广场上,并且在孩子们鱼贯而出的同时,小广场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镇上的居民, 他们看着从地道里钻出来的孩子们,脸上没有疑惑和震惊, 而是充斥着喜悦。

    “太好了。”

    鹊舟听见有人这么感叹道。

    “这一批的孩子数量很多啊,看来很快就能攒够河神大人需要的量了。”

    “是啊, 说不定已经够了呢!”

    “够了最好,我这几天来回出入青竹城那么多次,再多来几次肯定就得被守门的认出来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哎,我粗略数了数,应该就还差三对了。明天就齐了。”

    “太好了,咱们这次速度这么快,河神大人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还等什么?都快去准备祭祀用的东西呀!还有这些孩子,快带去收拾收拾,可别让河神大人享用脏东西。”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火朝天,然后又分散开来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鹊舟和另外十三个男孩儿被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带走了。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铜色的铃铛,边走边摇,铃声清脆空灵。

    鹊舟盯着那个铃铛,心知这就是一路上牵引控制着他们的那种铃声的来源。然而这来源显然不止一个,虽然脑袋不受自己的控制让鹊舟没办法回头去看,但他听见女孩子们被带离的方向也有铃声传来。

    铃铛不止一个,这就难办了。

    在身体被铃声操控的前提下想要打碎铃铛来自救本身就已经很难了,如果铃铛还不止一个的话,就更是难上加难。

    鹊舟暂时想不到对策,不过依照之前在小广场中听见的那些只言片语来看,至少在那些人所谓的河神祭祀开始之前他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说到河神祭祀……鹊舟心里直犯嘀咕。

    他可不相信有哪个神明会要求凡人用那么多偷来的小孩来祭祀。那针对这种状况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镇子上的河神并非是神,而是魔。

    就像之前李家村里的魔物以金钱为诱饵诱惑村民给它提供人命一样,这里的河神肯定也是用了什么好处来诱使这里的居民帮它办事儿。

    而居民们使用的可以操控人体的铃铛说不准就是那“河神”发给居民的宝物,让他们可以更好的帮它收集想要的东西。

    铃铛……该不会和欢欢说过的那个铃铛怪有关系吧?

    也不怪鹊舟多想,谁让他在去到青竹城之前刚好就在铃铛怪以前莅临过的落铃村周边转悠过呢,多少对铃铛这一物品有些敏感。

    但鹊舟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据欢欢所说,铃铛怪当初在落铃村里摇一次铃铛就杀一个人,听起来是个很残暴也很自我的魔,比起让别人给它送来猎物,它更像是那种会享受亲自捕猎的快感的家伙。

    所以魔族之中,除了铃铛怪以外应该还有别的会使用铃铛的魔物。

    唉,早知道就先找文砚给他弄一本魔物百科全书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而他现在对魔族仅有的一点认知都来源于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但凡是他没遇到过的魔,他都一概不知,这太被动了。

    鹊舟在心里暗搓搓的痛骂着文砚的不靠谱,想着要是他死在了这里文砚得负全责,但这也只是想想。实际上,鹊舟并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在这儿,因为他能感觉到欢欢跟了过来。

    就算欢欢不会轻易出手帮他,但在他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的时候,那家伙说不准会出来救他一把。

    唔,不过能不靠NPC还是不靠NPC来得好。

    思索间,鹊舟和十来个男孩已经跟随着男人来到了一座屋子里。

    屋子挺大的,内里没有做太多的隔断,按理来说视觉上应该给人一种宽敞的感觉。可事实是屋里并不宽敞,因为屋内大半的空间都已经被数十个男孩填满了。

    这些男孩的年龄大概在3-15岁之间,各个年龄段之间的数量差距不大,但他们的衣着打扮却有着明显的差异,说是百花齐放也不为过,就好像是想给一个人做菜但又摸不清那个人的喜好,于是最后只好把每个菜系的菜都做了一道一般。

    鹊舟和新来的其他男孩们很快也成了这万花丛中的一朵与众不同的花。

    在铃铛的操控下,鹊舟是自己亲手脱下了衣服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青色纱衣。那纱衣着实是有些太透了,穿在身上就跟没穿似的,虽然能挡住一些重点部位,但其他部位就像是全透明的了。

    有点伤风败俗。

    鹊舟很想扶额,但身体不受他的控制,抬不起手。

    “不错。”男人挨个看了看新来的男孩们的穿着,在看到鹊舟的时候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河神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鹊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来那河神大人是个百分百的恋童癖呢,连他这个十岁的小孩儿都不放过。

    男人亲手给男孩们化了妆,化完时间已到了中午。

    男人出去了一趟,很快有车轮在地上撵过的声音响起,是男人拉了一车的饭菜回来。

    铃铛又被男人摇响了一次,数十个孩子都动了起来,排好队到男人面前去领餐食,然后各自安静的吃。

    餐食清淡,是鹊舟平日里看了就不会吃一口的类型,但他现在身不由己,不但吃了,还把碗碟吃得干干净净。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鹊舟现在相当于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体,完全没有味觉。

    吃完饭,男人让孩子们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又在屋中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才离开。

    男人离开时把屋里的门窗都关上了,窗户上钉了很厚的布料,一关上就透不进一点光。

    屋内昏暗极了,也安静极了,唯一的声音就是这数十个男孩的轻浅的呼吸声。

    鹊舟尝试着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他现在正处于一种没有实体的状态,他有心要使力,劲却根本无处使。

    这种感觉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要让人无力,鹊舟按捺住心里的着急,决定再等一会儿试试看。

    男人走的时候把铃铛一起带走了,鹊舟就是想看看,如果他长时间没有听见铃铛响,会不会更容易摆脱控制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就昏暗的屋里又更暗了几分。

    鹊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或许男人又会带着餐食过来摇铃。他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去幻想自己有一根手指,而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一根手指上,去用意念让它动起来。

    哪怕只是稍微弯曲一下也好。

    这种冥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鹊舟全程都没有放弃,哪怕那种无力感已经侵蚀了他的全身,他也并未放弃去掰弯幻想中的那根手指。

    最后的最后,在远方又有车轮声响起的时候,那根手指终于动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根弯曲的手指就像开启他身体活动权的机关一般,让鹊舟立马就能动弹了。

    车轮声越来越近,鹊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逃跑,他也不打算逃跑,只匆匆用灵力暂时封住了自己的听觉。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男人放下手推车,手摸向自己的腰侧,掏出铃铛来摇晃了一下。

    叮铃……

    数十个孩子同一时间从地上爬起。

    鹊舟也跟着爬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是被动爬起,而是他主动的站了起来。

    领饭、吃饭。

    鹊舟这次终于被那清淡的饭菜给恶心到了。也是这会儿他才知道,说这饭菜清淡都是抬举它了,这根本就没有味道。

    味同嚼蜡的吃完一餐,鹊舟还得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能让男人发现异样。男人等大家都吃完了又是一摇铃,让男孩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男人又离开了,鹊舟解了听觉的封印,起来在屋里四处走了走,又挨个看了看那些男孩们的情况,试探着在一个十来岁的大男孩肩上拍了一下。

    这一拍是带着灵力的,鹊舟想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唤醒这些男孩。在男孩接连眨了两下眼睛的时候,鹊舟知道自己成功了。

    第194章 第29章

    男孩醒了, 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鹊舟,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惶恐不安。

    鹊舟轻声安抚男孩道:“没事的, 我跟你一样是被抓来的,你别出声,别哭也别尖叫,如果把外边那些人引过来我们都得完蛋。”

    男孩点了点头。

    说也奇怪, 明明他的年龄要比面前这个孩子大上一些,但在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是会觉得自己才是更小的那一个。

    鹊舟可不管男孩心里在想着什么, 自顾自问男孩说:“你被铃铛操控的时候,你的意识还醒着吗?就是说在你摆脱控制之前,你有意识吗?”

    “有的。”男孩说,“我只是不能自己控制身体。”

    鹊舟点头。看来他不是特例, 这房间里的数十个男孩此时都能听到他俩的对话,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除了他俩以外,其他人都没办法动而已。

    鹊舟没打算现在就把其他孩子的封印给解除, 而是先对大家说:“现在情况不明, 我暂时不能让你们恢复自由,但你们也不用着急,你们可以先用一点时间去平复一下心情,调整情绪, 等到我帮你们摆脱铃铛控制的时候,你们最好是能够不露出丝毫的破绽, 还能保持现在这样被操控的状态。懂我意思吧?”

    没人点头,只有那唯一一个被鹊舟恢复了自由的男孩问说:“那我呢?”

    鹊舟说:“你等下次摇铃的时候再被控一次吧, 你介意么?”

    “有点。但是我也怕在不受控制的状态下会露馅。”男孩道。

    鹊舟高看了男孩一眼。没想到他随便挑的人会这么理智,这给他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那好,总之大家就记住一点,我们不能随便逃跑。至少在开始祭祀之前,我们不能跑。”鹊舟说。

    “为什么?”男孩问。

    鹊舟解释道:“我今天听这里的人说话,感觉他们的祭祀并不拘泥于某个特定的日子,而是视情况随便定的。如果我们在祭祀之前跑掉了,他们大可以把祭祀往后延期,再去抓小孩儿,搞不好我们还得被抓回来一次。只有在祭祀开始的时候破坏掉祭祀,引出那位河神并将它杀死,我们才能真的摆脱这里。”

    “可是……可是我们要怎么杀死河神?”男孩有些茫然。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交给我就好。”鹊舟笑了笑。

    又多嘱咐了屋里的其他男孩们几句,鹊舟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打算等夜深了离开屋子去找找女孩儿们所在的地方。

    深夜,镇上的人大多都睡了,少数没有睡的人也都在自己的家中,外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鹊舟的行动。

    镇上的房屋建筑在外观上都大差不差,鹊舟想要找女孩们所在的屋子并不容易,但也不难,只是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而已。

    等找到了女孩们以后,鹊舟进到屋里把之前给男孩们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重点让女孩们注意去观察体会身体被操控时自己作出的举动,争取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里,等到摆脱控制以后也能一模一样的复刻出被控制时的样子。

    做完这些,鹊舟并没有继续在街上乱晃,而是直接回了原本的屋子里。

    天蒙蒙亮了。

    镇上又热闹了起来。

    镇中心小广场上的地道又被打开了,有人带着一串的男孩女孩从地道里走了出来。

    “太好了,这样一来人就齐了。大家伙的赶紧行动起来,今天下午就先排演一遍,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祭祀了。”

    随着一人的吆喝,大家又动了起来。

    光亮伴随着门开的声音漏进了昏黑的小屋,昨天那个摇铃的男人又带着好些个男孩进入了屋里。

    男人给男孩们换了衣服化了妆,离开了一会儿后又回来摇了铃。

    屋里的孩子们全都站了起来,自主排好队伍跟随男人朝屋外走去。

    鹊舟不太清楚这是要做什么,但他觉得祭祀应该不会今天就开始。

    镇上的氛围很是庄重,鹊舟看到不少镇民都换上了祭祀的服饰,并且各司其职的装备着一些道具,比如腰鼓、铜锣之类的。

    鹊舟有些迷惑,差点就要以为祭祀真的要猝不及防的在此时此刻开始了,好在暂时恢复听觉的他很快就从那些做着敲锣打鼓的动作却并未真正的让锣鼓发出声音的镇民们身上发现了端倪,明白了这应当是一次彩排。

    这可就是意外之喜了。能彩排一遍知道流程的话,无论是他还是那些孩子们心里都能多几分底气了。

    在镇民的夹道相迎下,男孩和女孩的队伍自两个方向走来,最终在小广场上汇合成了并排的两列。

    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穿着祭祀袍、头戴古怪面具的老者叫了停,吩咐旁边的两位年轻女子说:“去把队列按他们的高矮调整一下。”

    两位女子领了命,开始在孩童队伍里穿梭游走,去调整队列。

    鹊舟个子挺高的,被从前边调到了后边,但是他长得好,又几次三番被拖回到前边当一个门面。

    这位置换来换去的,那两位女子也开始纠结起来了,问老者说:“祭司大人,这孩子相貌生得俊秀,要不要把他放在最前边?”

    祭司走近了盯紧鹊舟看了一会儿,说:“可以,但他这身衣服得换换,这样穿反倒是让他落了俗。”

    鹊舟被折腾了半天终于听到一句顺耳的话,心里连连点头。

    不错,求求了,赶紧把他这身衣服给换了吧,这么穿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鹊舟被带去换了衣服,按照祭司那意思,鹊舟本以为这些人是要给他换套保守儒雅些的,显得清高一些,不落俗套,没想到保守是保守了,儒雅清高却半点没沾。

    鹊舟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用金线绣了百鸟纹喜服,有些生无可恋。

    不是,难道这就不俗了么?鹊舟不理解且大受震撼,但他只能忍。

    重新回到广场上,队伍已经调整好了,鹊舟被祭司拽到队列的最前边站好,身边站着的是女孩那边长得最漂亮的一个。

    那女孩应该也是才换了衣服回来的,和鹊舟一样穿着婚服,并且他俩穿的都是新娘装。

    鹊舟挺无语的,想着祭祀当天等河神露面了一定要把河神狠揍一顿,让它知道恋童外加一次娶俩的傻逼的下场。

    排练继续。

    两列孩子并排着一路走到了河边。

    镇子是紧挨着河修建起来的,镇上人的生活用水都来源于这条河的河水。大家感恩着这条河,也供奉着这条河中的那个魔鬼。

    鹊舟是队伍的领头羊,所以停在河边的时候他也是距离河水最近的人。

    鹊舟此时已经重新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在不能转动脑袋去看后方那些镇民们在做什么的情况下,鹊舟只能盯着河水看。

    河道宽约二十米,河水清澈,但看不见底。鹊舟不知道藏在水下的那个东西是圆是扁是胖是瘦,也不知道它藏在何处,只能百无聊赖的盯着水面看了一阵子。

    这一看还真能看出点东西。

    这条河水之中似乎没有鱼,也没有水蜘蛛一类的生物,就连水边的蚊虫都很稀少,不像是正常的一条河该有的样子。

    这些异象都是那河神造成的么?没有蚊虫还好说,可河里没有鱼这一点就足够说明这河神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也不知道这些镇民为什么要祭拜这样一个神。

    难道祭拜了河神就能有鱼了吗?笑话,这是哪门子的神?

    鹊舟正腹诽着,余光瞥见旁边的女孩儿动了一下。

    鹊舟连忙也动了一下,跟着女孩儿的步调一起转过了身。

    原来不知何时这场彩排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有人在摇着铃铛带他们往回走。

    重新回到屋子里,耐心等到入夜,鹊舟就开始一一帮助那些孩子们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稳妥起见,鹊舟只恢复了十岁以上的孩子的身体控制权,至于那些没满十岁的孩子,鹊舟言语安抚了一阵,希望他们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良苦用心,同时也和大孩子们一起向他们保证,祭祀那天会抱着他们一起离开,不会扔下他们不管。

    “好了,你们先找东西把耳朵塞上,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我要去女孩子那边看看。”鹊舟说完就走了。

    有了昨天的踩点,鹊舟今天径直就朝女孩们所在的屋子走了过去,但没成想都这个点了女孩们的屋子外边竟还有人在活动。

    那人大概十七八岁,是个姑娘,鬼鬼祟祟的在屋门前捣鼓着什么。

    鹊舟没敢凑近看,就待在稍远些的屋顶上暗中观察着。

    那姑娘应该是在撬锁,但由于不熟悉这项业务,她撬了半天也没把锁给撬开。

    姑娘有些着急,转而去推屋子的窗户,但窗户都是从里边锁上的,姑娘在外边也没法打开。

    姑娘急得团团转,脑袋时不时的就会朝四周转动,以确保没人发现她。

    鹊舟观察了一阵,觉得这姑娘好像是友军,就打算稍微帮她一把用法术把门锁给打开。可不等鹊舟动手,一个严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第195章 第30章

    鹊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了一跳, 但他知道那声音不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慌。

    那个试图撬锁的姑娘就没鹊舟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声音的主人已经从黑暗里走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明天就要祭祀了, 你今晚在这里撬锁是何居心?!”来人是个妇人,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鹊舟的熟人,前天把他从青竹城里带出来的就是这位。

    妇人语气很是严厉,把小姑娘吓得直哆嗦, 吞吞吐吐地说:“我就是……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我没有撬锁……”

    妇人哪里看不穿这姑娘的谎言,说:“你是老顾家的顾丫头吧?前年老顾喝醉了酒跌进河里被河水淹死, 是河神把他的尸体捞上来的,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毁了河神祭祀你就是恩将仇报!”

    顾丫头本来还想继续装听不懂,但妇人这话触了她的逆鳞, 她一下子就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瞪视着妇人,说:“河神不是我的恩人!如果河神真的对我们抱有善意,它就不会是等我爹被淹死了才把我爹的尸体给扔上岸来!你们都说我能找到我爹的尸体是河神开恩, 我倒是觉得我爹就是被河神害死的!林婶, 这些年来河神到底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胡话?!”妇人把顾丫头一把推翻在了地上,怒道:“你爹是酒后自己失足掉进河里的,不管有没有河神他都得掉下去,你怎么能说这是河神害得呢?你真是太大不敬了你!”

    “是……就算我爹是自己找死, 可这些孩子呢?屋里这些孩子他们难道也是自己主动找死的吗?!”顾丫头崴了脚,站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 只能坐在地上,手指着身后紧缩的门扉, 带着哭腔大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闹出的动静已经吵醒了不少周边的居民。

    大家穿着单薄的里衣从家中钻出来看热闹,等闹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后都开始数落起地上的顾丫头来。

    “顾丫头啊,你这话可说差了。把这些孩子献给河神怎么能叫送他们去死呢?河神会保佑他们照顾他们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死,反而会成为河神座下的童子,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是啊,顾丫头你不能因为你爹的事情就记恨河神啊,你这样河神会发怒的。”

    “就是,你每天用的喝的都是河神大人所辖水域中的水,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怎么还能在这里诋毁河神呢?”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今晚该不会是想把锁撬开把里边的孩子都放走吧?你这做法可不太地道,你把河神大人要的人给放了,河神大人一怒,我们全镇上下这么多人还怎么活?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呀。”

    “是呀是呀,你不要太自私了。”

    这么些话一个比一个不像人话,被说顾丫头了,就连鹊舟这个局外人听了都觉得心寒和荒谬。

    “你们……你们……”顾丫头仍坐在地上,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发着抖。

    “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你们难道都觉得这是对的吗?什么河神,我看那就是个妖怪,我们的河神早就被妖怪附了身,它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护着我们的河神了……你们真的,太荒谬了……”

    顾丫头喃喃着,看向周围镇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可怕的没有心的怪物。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年迈的声音忽的从人群后方响起。

    大家回头看去,一个个的都恭敬的对着来人鞠了个躬,嘴里齐齐招呼道:“祭司大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祭司在白天帮忙调整孩童队列的两名女子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了人群,最后停在了顾丫头身前。

    顾丫头没说话,不是不敢,是根本和这位祭司大人无话可说。

    如果她的言论连普通的镇民都说服不了,哪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这位据说可以直接跟河神沟通的祭司呢?

    “禀祭司大人,这顾丫头是想要趁着夜色撬开门锁放屋里的女娃娃们离开呢。”最先抓住顾丫头的妇人毕恭毕敬地说。

    “哦?竟有这等事。”祭司看了顾丫头一眼,说:“来人,把这丫头绑了带下去。另外,今夜加强对童子屋的看守,天亮就是河神祭了,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有人领命去按照祭司的吩咐办事。

    顾丫头被带走了,带去哪儿了鹊舟不得而知,鹊舟只知道自己今晚是进不了女孩们所在的屋子了,只能赶在看守的人抵达男孩们所在的屋子前跑回去。

    回到屋中,鹊舟来不及交代自己在外边的所见所闻,只能匆匆提醒屋里的男孩们说屋外要有人来了,让大家都别发出声音,最好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站好,以免有人会进屋里来查看情况。

    好在那些镇民并没有要进屋的打算,这给了孩子们一些喘息的余地,让大家不至于板板正正的保持一个姿势呆一晚上。

    鹊舟夜里一直在思考顾丫头的事情,听顾丫头说的那些话的意思,这个镇子的河神已经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了,并且中途河神应该是变过性子的,不然她也不会说出“河神被妖怪附身”那样的话来。

    这妖怪指的应该是魔物,只是不知道那魔物的战力如何,他明天能不能打得过。

    还有女孩那边……他今晚没能让年纪稍大的女孩恢复自由,男孩这边得到自由的人数也有限,他实在不好保证这些孩子们的安全。

    唉,算了,玩个游戏而已,他自己活下来就好了,也没说非得让这些路人NPC也活下来才算赢啊。

    一夜过去,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镇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男人来到男孩们所在的屋,摇了摇铃让男孩们起身排好队。

    鹊舟早在听见男人的脚步声的时候就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在寂静中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站定。

    男人俯下身盯着鹊舟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子,点了点头,嘴巴一开一合说了句什么。

    鹊舟听不见,但他能看懂一点点唇语,猜测男人是在夸他长得好,只不过说法不太文明。

    队伍很快就开始往前行走了。

    鹊舟晚上的时候仔细数过,男孩这边加上他一共是一百个人,女孩那边想来也是同样的人数。

    到底要多黑心的河神才会要求它的信徒们一次性拿一百对童男童女来祭祀它呢?换句话说,要求这么离谱的河神真的会有人觉得它是善良的么?

    昨晚那顾丫头说的没错,这些镇民就是荒谬,荒谬至极。

    路上,穿着祭祀服的镇民们敲着锣打着鼓,在队伍两侧手舞足蹈。

    鹊舟听不见声音,在这种无声的环境下去看那些人的举止,他只觉得滑稽可笑。

    到了广场,男女两列队伍汇合,然后接着朝河边走去。

    等到了河边,各种颜色的旗帜、布条把祭祀场所打扮得花里胡哨。鹊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快速转动眼珠查看了一番周围环境,见那些装饰品里并不包含铃铛的时候就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到处都挂满了铃铛就好。

    鹊舟跟随着旁边那个女孩儿的步调来到了河边站好,本以为下一步动作就是往河里跳,但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在孩子们背后做完法的祭司忽然摇铃让孩子们全部转过了身。

    鹊舟有片刻的茫然,差点以为今天这场祭祀同样只是彩排,直到他的目光越过前边九十多个孩子的脑袋落到了一个被绑在粗木桩子上的女孩身上,他才知道这不是彩排,只是流程中稍微多加了一个项目而已。

    那个被绑在木桩上的人是昨晚被祭司让人带走的顾丫头。

    顾丫头一开始是处于昏迷状态里的,脑袋耷拉着,像是死了。但祭司让一个大汉过去往顾丫头身上泼了一瓢凉水,硬生生把顾丫头给泼醒了过来。

    顾丫头被凉水冻了一激灵,醒来后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未果,只好愤愤然看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镇民们。

    泼完水的大汉随手扔了瓢,从一处燃烧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棒子回到顾丫头所在的木桩旁边。

    顾丫头低头看了一下脚下,那里是一堆堆好的柴火堆,柴火堆上还泼了油。

    顾丫头惨然一笑,嗓音嘶哑道:“好啊,你们这是要烧死我是吗?就因为我不愿意和你们一样去当一个杀人犯?”

    “谁允许你在河神大人面前这么说话的?!”祭司身边的女子呵斥道。

    “我都要死了,我还需要得到谁的允许么?”顾丫头嗤笑一声。可能真是死到临头了,自知没法在扭转局势,顾丫头反倒不害怕了,目光如毒蛇般阴鸷,缓缓地从在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你们都是杀人犯,自欺欺人的杀人犯。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把这些孩子献给河神以后河神会收他们当座下童子,但你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们跳进河里只有死路一条,不然你们为什么会放弃这种光宗耀祖的机会不让自己的孩子去跳河呢?你们不过是在为你们的杀戮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河神……河神是吗?换到三年前,我倒是信我们镇里真的有一个河神,祂会保佑我们,河鱼鲜美、风调雨顺,孩子们下河嬉戏从来不会遇到危险。可现在呢?它现在已经是个杀人魔了!只有不断给它人命,它才能施舍给我们一些鱼虾,才能为村里降下一场雨。它早就不是我们的河神了!它只是怪物而已,而你们都是它的帮凶,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第196章 第31章

    “放肆!”面对顾丫头的激烈言辞, 年迈的老祭司一下就怒了,抬手颤抖的指着顾丫头的鼻子,厉声道:“来人!这玷污河神名讳的妖女就地烧死, 以谢她信口胡诌、不敬神明之罪!”

    拿着火把的大汉听了命令,弯腰将燃烧着的火把凑到了木桩下堆砌的柴火堆前。

    顾丫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视线越过一众镇民,直勾勾的盯向了那缓慢流动着的河水, 眼角有泪划出。

    “爹,女儿来找你团圆了。只是……只是有些对不起这些孩子,他们还那么小, 都没有我大呢,就要死在这些愚昧不堪的人手上了……”

    “现在说对不起有些早了吧。”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同响起的是大汉手中火把掉落在地的声音,以及慢半拍传来的大汉的惨嚎声。

    就在几分钟前, 站在河边的鹊舟盯着正在不断辱骂镇民的顾丫头,心里不断重复着的是只要能完成任务通关游戏,其他的都无所谓。

    可在看到顾丫头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时,鹊舟终究还是有些不落忍。

    怎么可能真的狠得下心见死不救呢?虽然这个做法并不明智, 但不明智就不明智吧, 也没什么所谓,他又不是完全打不过那个劳什子的河神。

    他又没有身处在绝境之中。

    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不危险的鹊舟出手了,他挑起了脚边的一块石子,用灵力将石子掷出砸在了大汉拿着火把的手上。

    大汉吃痛, 火把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河岸边的地面并不完全的平整, 木桩所在的地面要微微凸起一些,因此火把是朝远离木桩的方向滚动的, 并没能将木柴堆点燃。

    鹊舟从童男童女队列的最末端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前边,大概是他这一变数出现的太突然,镇民们都没反应过来,就愣愣地看着他。

    “你竟然没受控魂铃的操控?”还是老祭司率先反应过来,看着鹊舟的目光中微有些诧异,但这个小小变故并不会让她失态,她从自己的祭司袍里掏出个铃铛来,对着鹊舟摇了一下。

    早在决定出来救顾丫头一把的时候就重新封闭了听觉的鹊舟根本不知道老祭司刚刚说了什么,但在看到老祭司摇铃的时候他笑了一下,那张被胭脂水粉精心涂抹描画过的稚嫩脸庞在这一笑之下变得艳丽极了。

    鹊舟说:“抱歉,我现在就要毁掉你们的河神祭了。”

    “呵,河神祭岂是你说毁就能毁的?来人,还不速速将这妖子拿下!”老祭司再次发动她的摇人技能。

    数十个男性镇民一下子就朝鹊舟围了过来,顾丫头大喊着让鹊舟快逃,可惜鹊舟听不见,而且就算听见了也不打算逃。

    区区凡人而已,就算再多上十个百个的,又怎么可能与一名金丹期的修士抗衡?

    不过顷刻之间,那数十个镇民就已经歪倒在了地上。

    老祭司被身旁的女子扶着后退了好几步,嘴巴一开一合说着什么,手中铃铛又被她摇晃了起来。

    鹊舟心道不好,回头看去,果然看见河边那些被所有人暂时遗忘的孩子们正争先恐后不受控制的要往河里跳。

    好家伙,老太婆这是破罐子破摔得哪怕不顾祭祀流程也要把那些孩子给献祭了啊,这么执迷不悟,要说身体里没有个心魔什么的鹊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不过情况紧急,鹊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别的,从储物戒中掏出木头匕首,灌入灵力便将匕首朝老祭司心口掷了出去。

    老祭司身旁的女子想要替老祭司挡下这要命的一击,可匕首速度太快,只堪堪擦破了女子的一点衣袖,紧接着便全部没入了老祭司的身体。

    鹊舟一击得手并未停下,而是掐指念绝,操控着匕首从老祭司体内拔出,转而刺向老祭司掌心里紧握的那枚铃铛。

    铃铛叮当一声破碎成了好几块。鹊舟立马扭头去看河岸边的情形,见还没来得及跳下去的孩子都停住了身形,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鹊舟的这口气没能松到底,因为就在老祭司仰面躺倒在地上的时候,河水中骤然出现一个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急,把好几个没来得及自己游回岸上的孩子给卷了进去。

    鹊舟闪身来到河边就要去河里捞人,漩涡中心却一下子蹿出了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带着一大串的水珠出现在了河水上空。

    那是一个穿着一声水蓝色衣衫的男人,男人银发披散、眉目如画,宛如勾人心魄的水妖一般,浮于空中姿态闲适的俯看着下方神态狼狈的孩童们。

    鹊舟起初并未搭理那男人,先抓紧时间把水里的孩子都捞了起来,然后才有空去看那男人长什么逼样。

    怎么说呢,好看是挺好看,就是太阴柔妖媚了一些,不像个男人,倒像个人妖。

    人妖见鹊舟看向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那模样要多妖媚有多妖媚,看得鹊舟有些生理性的不适。

    “你就是河神?”鹊舟问。

    人妖双唇开开合合的说了些什么。鹊舟听不见声音,离得太远又看不清口型,只得撇撇嘴,说:“管你是什么,老子今天心情好要弑个神玩玩,你,滚下来。”

    人妖闻言眼睛一眯,脸上的轻浮之色稍有收敛,掌心一翻变幻出一条水蓝色的长鞭来,嗖的一下就朝鹊舟抽了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

    鹊舟起初心里还有些打鼓,因为他并不清楚这河神的实力如何,但几番交手下来,他发现要论修为的话,这河神也就跟他一样是金丹期的水准,放到魔族的等级体系里那就叫三阶魔物,他完全是有一战之力的。

    这厢两人在河岸边打得不可开交,另一边,将近两百个孩子聚在一起,从木桩上下来的顾丫头就站在孩子群的前边与那些面色惊惶无措的镇民们对峙。

    “报应啊,顾丫头你们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啊!”

    “是啊,祭司大人死了,河神发怒,等那新娘子死了,接下来要死的就是你们了啊!”

    “还跟他们废话干什么?直接用控魂铃把他们全部控制住不就好了吗?河神大人宅心仁厚,说不定会对我们网开一面,不至于牵连到我们。”

    “可是今天是河神祭,只有祭司大人可以带控魂铃到这里来,现在那铃铛坏了……”

    “我家离得近,我回去拿!”

    “够了!”顾丫头大吼一声,“你们还嫌自己作的恶不够多吗!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是吗?你们还要替那假货河神为非作歹吗!”

    “河神怎么能是假冒的呢?不是河神的话它怎么会拥有那种能力?丫头片子你可别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了!”

    “哈,哪种能力?那种被一个小孩按着打的能力吗?”顾丫头乐了,指着河边不断交锋的二人,讽刺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弱的神?还有那神……真正的河神根本就不是长它那样的。”

    “说的跟你见过真的河神一样。而且河神大人可没那么容易输,不过是河神大人宅心仁厚,让着那小孩而已。”

    “那个……其实我小时候见过河神,确实和现在的河神长得不太一样。”镇民的那方阵营里,忽然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弱弱开口,“我七八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过河里,在我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河神大人出现了把我托上了岸,虽然当时在水里看得不太清楚,但我记得河神他……他并不长得像女子一样。”

    “我看那是你小子的幻觉吧。”有人嗤笑。

    “那我也产生了幻觉吗?”另一个男人说,“我以前也掉进过河里,也看到过河神大人,他真的不长这样的。也许……也许顾丫头说的没错,现在河神大人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河神大人了。”

    “对对对,其实我也见过的,我也觉得……”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那顾丫头的同伙是吧?河神哪里是你们说见就能见到的?少在这里编瞎话蛊惑人心了!”

    “哎哎哎!控魂铃我取来了!都别吵了,直接让他们闭嘴好……啊啊啊——!”拿着铃铛一路小跑过来的年轻人忽得发出一连串的惨叫,铃铛连带着他拿铃铛手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河神是真是假你们亲眼看看不就得了么?”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战斗的鹊舟施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两方阵营的中间位置,提着重物的手往地上一掼,把一团东西咚的一声掼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你们的河神有多厉害呢,结果也就这点水平了,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多功夫了,直接来河里杀它不就好了么。”鹊舟嫌弃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东西,不耐烦道:“真他妈浪费时间。”

    大家伙往地上一看,都惊了惊。

    “啊……这个……这个死鱼一样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河神?”最先响应顾丫头的话说自己见过河神的男人看着地上那条黑乎乎黏答答的身上长满疙瘩的大鲶鱼,发出了不确定的声音。

    “不然呢?”鹊舟反问。

    闻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97章 第32章

    河神的真面目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了呆。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真的是河神?怎么会是一条鲶鱼……”

    “有一说一,河神是鲶鱼也没什么吧……河神河神,肯定是河里的鱼虾之类的修成的神嘛。”

    “可是神能被一个小孩儿打死吗?”

    “唔……”

    “这不对吧, 我小时候听我爷爷给我讲过,河神大人是人修炼而成的呀。”

    “是啊,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讲的。”

    “难道这真的不是河神?是妖怪冒充的?”

    “怎么会啊……如果这是妖怪冒充的河神大人,那原本的河神大人去了哪里?难道一个小妖怪还能把河神大人给杀了不成?”

    “是啊, 所以这就是真正的河神……可是河神大人怎么会这么弱呢……”

    “那个,不是我说啊……”一直旁听的鹊舟掏了掏耳朵,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你们的河神太弱了,而是我太强了呢?”

    “难道是我们这次的祭祀没有完成,才导致河神大人神力不够败下阵来的?”

    “也有道理啊。”

    大家自顾自的说着, 并没有把鹊舟的发言放在心上。

    鹊舟啧了一声,想把这些愚昧的镇民给揍一顿,帮他们清醒清醒脑子。

    “各位,你们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顾丫头忽然朗声打断了在场众人的絮语。

    鹊舟微微挑了下眉。

    “你们不愿意承认这死鱼不是河神大人, 不就是因为你们干多了缺德事儿吗?你们替这个冒牌货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 你们心虚了,怕承认河神是假的以后你们就将背负上滥杀无辜的罪名。哈,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承认就不存在的!你们就是杀人犯,你们全都是杀人犯, 而一直无所作为的我也是帮凶之一,我们都该死。”

    顾丫头眼神很冷, 但细看之下,里边又藏着抹不开的哀伤和自我厌弃。

    “你在说什么呢你!我们怎么能是杀人犯呢?就算……就算这河神是假的, 那我们也只是被它给蒙骗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呀,怎么就是杀人犯了呢?你不要乱说!”有人愤怒的指责起顾丫头来。

    “就是啊,说的什么话啊,我们都是被蒙骗的,又不是我们愿意去找那些孩子,我们哪儿知道把那些孩子扔进河里他们就死了呀。”

    “对呀,我们本来是想帮他们成为河神大人座下的童子的,我们是想帮他们的呀,我们的心是好的嘛。而且要不是我们祭祀河神,这几年镇子还能住得了人吗?早就遭洪水淹了吧。”

    “对嘛,不管这个河神是真是假,至少它确实帮了我们村子嘛,又是给我们鱼虾,又是定期下雨给农田浇水的,要是没有它,我们的日子哪儿能这么安逸。”

    鹊舟听了半天,觉得这些镇民蠢得有些可笑,于是他真的就笑了一声,说了句:“你们就没想过那些所谓的灾难原本就是这位假河神带来的吗?如果没有它,你们的镇子说不定能发展得更好呢。”

    鹊舟这话其实没包含什么深奥的道理,能说出这番话也不意味着他就很聪明。事实上,即使他不说这番话,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假装不知道,不过还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鹊舟就是不想看他们自欺欺人,所以他偏要把话给挑明了摆出来,然后好好欣赏一下这些人在那一瞬间的沉默和无言以对。

    “可是……可真河神呢?如果它是假的,那真的又在哪里?如果真的不存在,那又凭什么说它是假的?”有人仍是不死心。

    “真正的河神,怕是已经消散了吧。”顾丫头轻声道,眼眸微垂,眸中竟是悲意。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顾丫头,我可告诉你,你别张嘴就来,凡事都要讲求一个证据的,居然你说这河神是假的,那你就把还存在一个真河神的证据摆出来让大伙看看,没有证据的话可没有说服力。”一人道。

    顾丫头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

    她也想摆出证据来,可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所知道的只是她爹生前讲给他听的有关河神的一个传说,而那传说又是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的爷爷讲给她爹听的,爷爷又是听爷爷的爹爹讲的,这口口相传下来,跨越了太长的时间,没人知道那传说还是不是原本的模样,所以自然就不可能再把它当成是实质性的证据了。

    但顾丫头还是把传说讲了出来,说:“我爹说过的,真正的河神大人在成神之前也是个人,不过是个修士,他修炼时途径这里,遇到了不少乱世中无家可归的流民,他心生怜意,和同行的修士一起在这里建立了这座小镇,让流民不再饥寒交迫。”

    “后来,河神大人修成正果,得道飞升成了神仙。按理来说神仙是得待在天上的,并不能干预凡间的事情。但河神大人担心镇上的居民,不惜以失去神格为代价重返人间,成了个不是神仙的神仙,藏在河中默默庇护着镇子。”

    顾丫头讲完,看看众人,抿了抿唇说:“河神大人是很好的人,他不见了也许只是因为他下凡待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他已经不是神仙了,没有神力的支撑,他或许无法永远的存在下去,所以才被这鱼妖钻了空子,在他消失后顶替了他的位置为非作歹。”

    “哎哟,一个神话传说而已,我也听过类似的版本,但神话到底是神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就是啊……”

    “有完没完了?”鹊舟有点烦了,出气般踹了地上的死鱼一脚,把鱼踹翻了一个面儿,“你们镇子上的破事儿我懒得听,我不管这河神是真的还是假的,它行了恶杀了人,就该死。现在它已经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下一步就该是把这一百多两百个小孩儿给送回他们家人身边了,你们之中还有点儿良知的就帮个忙送他们一程,顺便去找官兵自首。要是完全没有良知,那我直接杀了,也算替之前死去的那么多孩子报个仇。你们觉得如何?”

    大家当然是觉得不如何了,可鹊舟能杀河神,他们心里到底是有些犯怵的,都不是很敢第一个跳出来和鹊舟叫板。

    气氛一时间降至了冰点。

    鹊舟刚想采取点措施让这些人动起来,忽听远方传来一道铃响,紧接着他整个人就不能动弹了。

    操。鹊舟心里骂了一声。哪个狗娘养的偷摸回去拿了铃铛?!他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很快的,鹊舟意识到这铃铛并不是镇民摇的,因为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镇民全都不动弹了。

    死鱼还躺在地上,状态依旧是一条死鱼的状态。

    这不应该。

    如果说那种控魂铃是这位假河神提供给镇民们的,那假河神死后,这种铃铛应该会失效才对,为何现在还能起效?

    难道说这控魂铃根本就不出自于假河神之手,而是另有主人?

    鹊舟心道不好,但此时他身体不受自身控制,就算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他也没法躲了。

    到底还是疏忽了啊……鹊舟想。一个能造出可以随意操控人体活动的铃铛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杀死的呢?

    “我说呢,怎么铃铛一下子碎了两个,原来鲶鱼精兄弟你已经死了啊,真是可惜。”一道男声伴随着铃响一起从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等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时,那人已经落在了人群的中间。

    此人长发披散,头发深紫色,穿着一袭同样深紫色的长袍,袍绣上有明黄色丝线绣出的图案,仔细看去,图案正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铃铛。而此人腰间也挂着个明黄色的铃铛,下方坠有流苏,随着惯性一摆一摆的。

    再观此人面容,虽然不像鲶鱼精那般妖里妖气充满魅惑,但也称得上一个美字,且这美中夹杂着一丝邪气。

    一丝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气。

    此人并非人,而是魔。这是鹊舟在看到这人时无比确信的一点,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个魔的名字,或者说不完全是名字,而是别人在提到它时用的一个代称。

    铃铛怪。

    “哦哟哟,兄弟你死得好惨呐。”铃铛怪低头看着地上鲶鱼精的尸体,啧啧摇头,乍一听用的是悲伤的口吻,实则脸上毫无悲伤之意,而是有些玩味,“我倒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死的了,唔……是你杀的吗?还是你呢?或者是你?”

    铃铛怪抬起头来看向周围的人,环视一周后,它的目光锁定在了鹊舟的身上,脸上笑容加深,了然道:“看来是你了。”

    说着,铃铛怪倾身凑近了鹊舟,低头在鹊舟颈窝处嗅了嗅,发出一声喟叹,道:“好浓一股子修士味儿呢,穿成这样,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呀。”

    铃铛怪舔了舔唇,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那个铃铛,随便摇了摇,说:“小娘子跟我走一趟吧,我会让你知道河神祭时被抛下河的那些孩子会得到怎样的恩赐的。”

    第198章 第33章

    鹊舟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跟在铃铛怪的背后就要朝离得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

    鹊舟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些孩子生前的遭遇,在行走的过程中努力去回忆第一次摆脱控制时的那种感觉,试图再次挣脱控制。

    这一回忆还真有点作用, 在进入屋子的时候,鹊舟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半秒,然后又接着往里走去。

    铃铛怪找到了屋里的卧房,率先进入后四处打量了一番, 啧了一声,很是不满的样子,说:“环境差了点儿, 不过凑合凑合也能用。美人在怀,其他的就都可以忽略了,你说对吧?”

    铃铛怪回头冲鹊舟勾起一个笑容来,但这笑容下一秒就定格住了。

    因为它听见这个本来不该出声的孩子出了声, 说:“对你大爷,变态去死啊。”

    刀光一闪,匕首瞬息间就已经近到了铃铛怪的喉头。

    铃铛怪向后撤闪开来,手摸向腰间铃铛。

    “没用的。”鹊舟见状嗤笑一声。早在刚才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 铃铛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对他无效了。

    “无所谓。”铃铛怪扔开铃铛, 脸上重新扬起个笑来,刚刚还洁白如玉的双手开始发红发紫,指甲边长边尖,俨然是成了兽爪的模样。它伸出舌来在唇边轻舔了一下, 说:“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

    鹊舟根本没细看铃铛怪的唇语, 所以在铃铛怪突然暴起发难的时候,他立刻就做出了应对的反应。

    战斗一触即发, 一人一魔在不大的屋子里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更是直接掀了屋顶打到了半空上去。

    河边的一大群人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声响,有心要看个戏,却苦于无法转动脑袋,只能就着那么一点固定的视野碰个运气,运气好的话就能看到一片大红色的一角或是一只狰狞可怖的兽爪,运气不好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个声儿。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

    暗处,带着面具的少年人悄默无声的旁观着这场战斗,面具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鹊舟赢不了。欢欢无比确信这一点。

    铃铛怪的实力放在整个魔族都是排得上号的,要换算成修士的等级,最低也是元婴中期的级别,修为比鹊舟高出太多,再加上铃铛怪这些年没少在人间作恶,吸收的人气太多,本身实力就要比和它同阶的魔高出许多,相较之下,鹊舟就差的更多了。

    可以说,这一人一魔之所以能交战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铃铛怪放了水,并没有使出全力。而一旦等铃铛怪玩够了,鹊舟就危险了。

    欢欢叹了口气,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刻,半空中异变陡生,欢欢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鹊舟不是心里没有逼数的人,在和铃铛怪打了十几个来回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铃铛怪的对手了。但既然铃铛怪要玩,他就陪他玩,只不过玩到最后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铃铛怪在演,鹊舟也在演,但他并未演的太过,只是适时的暴露出一些破绽和弱点来,更加的降低了铃铛怪对他战斗力的评估。

    铃铛怪见鹊舟力有不支,笑了一声,刚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一招将鹊舟制服,却不料手触到鹊舟胳膊的时候,鹊舟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朝它腹部狠捣了一拳。

    这一拳力气不小,但铃铛怪只是冷笑了一声,更加用力的抓住了鹊舟的胳膊。

    “你以为单凭这一拳就能扭转你的败局么?”铃铛怪不屑的眯了眯眼。

    鹊舟不知道铃铛怪说了什么,只自顾自笑了笑,说:“我不一定会死,但你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你是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铃铛怪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被鹊舟一拳打中的位置这会儿还是疼的。

    它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腹部的衣衫和皮肉竟然都已经溃烂了,并且溃烂的范围还在不断的向周围扩张。

    铃铛怪看完自己的身体后似乎说了些什么,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它脸上随时都挂着的那种邪气的笑容也没了。

    鹊舟想,它应该是再也不会爱笑了。

    铃铛怪尝试了一些办法都没能阻止自己身体的不断溃烂,它怒极,当胸一掌把鹊舟拍落到了下方的河水里。

    噗通一声落水声传进了不远处欢欢的耳朵里,欢欢也顾不上太多了,几息之间就到了河边。

    铃铛怪在欢欢出现之前就已经化作一道黑风离开了,想来应该是去找停止那种吞噬之力的方法去了。欢欢没工夫在意这个,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之中。

    没有,怎么找都没有。

    落入水中的鹊舟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鹊舟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嗡嗡作响着,让他感觉到头脑发胀。

    他不是很舒适的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看到了从他上方摆着尾巴追逐着游过的两条小鱼。

    鹊舟眨了眨眼,终于知道那种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嗡嗡声是什么声音了。那是水的声音,而他现在正位于水底的某个隔水的结界里。

    莫非这里就是那假河神平时待的地方?鹊舟坐起了身,身上被铃铛怪击中的地方还发着疼,让他很是龇牙咧嘴了一会儿。

    “你醒了。”一个声音道。

    鹊舟偏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负手站在这处水底结界的边缘位置,抬头望着结界外游动的鱼群,等他看够了,才转过身来面向了鹊舟,声音温和的对他说:“小河镇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不然那些无辜的孩子就全都要葬身在这冰冷的河水之中了。”

    鹊舟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了然道:“你是真河神?”

    人影摇头,“我并非什么河神,只是他们愿意如此称呼我而已。我本名叫顾思清,在数百年前,与你一样也是个修士。”

    “这么说的话,小河镇的传说没有错,你还真是修成正果后自愿重新下凡来的神仙啊。”鹊舟想起了顾丫头说的那个传说。

    谁料顾思清又摇了摇头,说:“传说有夸大的成分,我当年并未真的飞升成仙,而是在临门一脚时遭了魔族的暗算,最终不但没能飞升,还遭到了自身力量的反噬,差一点就死在了当场。”

    “后来呢?”

    “后来侥幸摆脱魔族的纠缠,我拖着病体重新回到小河镇,自知命不久矣,索性就把最后的力量都留在了这条河的河底,让这样一个幻化出来的影子替我守护小河镇的居民,保他们风调雨顺,也让他们可以随时从这条河中捕捞新鲜肥美的鱼虾食用。但我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是一缕残魂,坚守了这几百年也终有要消散的那一刻。”

    “那假河神就是看准了你要不行了才趁虚而入的?”鹊舟说。

    顾思清并不在意鹊舟话语里缺乏的敬重之意,点了点头,“它挤占了我的位置,借用河□□头让镇民们为非作歹,害了百余个无辜稚子,我虽有心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无力与之抗衡,直到方才,一直束缚着我和这条河的力量终于消失了,我才能用最后的一点力量重新幻化出这具形体,与你在此相见。”

    鹊舟叹了口气,冲这位前辈抱了抱拳,“不管怎么说,多谢相救,不然我现在已经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鹊舟在被铃铛怪一掌击落到河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出游戏的准备,他虽不想输,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又不能开挂,再怎么不想输也得接受现实。

    大不了就是死出游戏以后开坛做个法嘛,祈祷一下剩下的那两个竞争者也输掉游戏,这样一来他们就又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在复活场里他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鹊舟当时是这么想的。

    他做好了输得准备,但因为这位前辈的相助,他苟活了下来。这让他怎么能不真心实意的给这位前辈道个谢呢?

    顾思清摆了摆手,说:“不用,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他们已经错了,今天又差点酿成更大的错来,若不是你,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偿还这罪孽的。”

    “嗯,那一百九十多个孩子没死,他们也就只用死个几百次的吧。”鹊舟道。

    顾思清嘴角牵了牵,却笑不出来。

    “对了,你最后对付铃铛魔物的那招是从何学来的?”沉默半晌,顾思清忽然换了个话题。

    鹊舟觉得自己没必要对这位将死之人隐瞒什么,如实说:“是一个老神仙留给我的心法秘籍上记录的一个法术,以自身的全部灵力为代价,让魔物身上出现一个不可逆的吞噬效果,这招对付比自己高一阶的魔物也管用,就是使用之后会更快的陷入灵力枯竭的状态而已,还没把魔物给吞噬干净,自己就得先被愤怒的魔物给拍死了。”

    说到这儿,鹊舟终于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实感,对面前这位前辈的好感度也又增加了几分。

    “这太冒险了。”顾思清评价道。

    鹊舟笑了笑,“一换一不亏,总比我单方面被打死来得强。”

    “说起来你我也是有缘。我认得当初创造这个法术的修士,原来他已经得道飞升了,如此甚好。”顾思清眼眸微垂,唇边终是有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199章 第34章

    顾思清和神仙老头认识的事情让鹊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不过惊讶过后他就没别的想法了,这终究是和他无关的一件事情。

    但顾思清却说:“既然你的心法是他所传授的,那你我也算同源, 我马上就要彻底消散了,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把生前所学全都教于你,对你应当有些益处, 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纳这些个东西了。”

    鹊舟挑眉,心说还有这等好事,点点头毫不客气的说:“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便开始吧。只是……我希望你从这里出去以后, 可以帮忙……”

    鹊舟打断了顾思清的话说:“我不会对小河镇的居民下手,但是否会有官兵来捉拿他们就不关我的事了。”

    顾思清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我并不是想要你放过他们,我是想说, 如果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就要麻烦你搭把手,让他们为自己做出的那些事付出代价了。”

    鹊舟想说一句绝情,但想了想, 在这种事情上就是要绝情一些才好, 不然受伤的只会是更多的无辜的人。

    “好吧,我会的。开始吧。”鹊舟说。

    顾思清最后看了眼结界外的河水,眼眸一合,化作一缕虚影朝鹊舟额间飘了过去, 最后整个没入了鹊舟的识海。

    鹊舟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被投入了深海之中,身边充斥着浩瀚的知识, 而等他将这片知识之海全部吸收消化掉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快两年。

    十二三岁的少年人身量又拔高了几分, 之前的那身喜服穿在身上已经有些勒人了。鹊舟换了自己存储在储物戒中的备用衣衫,从河水里出来的时候,把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鹊舟向小姑娘打听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才知道自己居然又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混了两年,不过他体感上的时间也就只过去了一瞬而已。

    “对了,你知道镇子上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吗?和河神有关的那个。”鹊舟问小姑娘。

    小姑娘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

    “当时你也在吗?”鹊舟问。

    小姑娘摇头,“我娘不让我去看,她让我自己在家里待着,所以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样啊……那你知道那件事之后镇上的人都怎么样了吗?那些外来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有没有平安回家?”

    “他们都回去了,有官兵到镇上来带走了很多人,我爹……也被带走了,我娘说他是被关进大牢里去了,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小姑娘说到这儿神情有些黯然。

    鹊舟没说什么风凉话,谢过小姑娘以后就打算离开了。

    既然小河镇上的人都受到了惩罚,那他就不必再插手了。文砚两年前跟他说过两年后宗门内会举办一个宗门大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错过时间,他得赶快回宗门去看看才行。

    鹊舟想到了文砚说过的宗门大比的获胜者奖励,觉得错过的话就太可惜了。

    鹊舟回宗门花了点时间,在路上的时候他也留意过欢欢那个尾巴还有没有跟在他屁股后边,但结果是没有。

    也是,欢欢就算再闲也不会在一个地方苦等他两年的。

    回到宗门,鹊舟在宗门外遇到守门弟子的时候就问了一下有关宗门大比的事情,守门弟子看鹊舟觉得眼熟,没答问题,而是先问他:“你是什么人?”

    鹊舟说:“我是清池长老的徒弟。”

    弟子瞳孔地震,“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没有被清池长老逐出师门吗?!”

    “清池长老为何要逐我出师门?”鹊舟明知故问,还一副满头问号的模样。

    弟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鹊舟一阵,狐疑道:“你真的没有被逐出师门吗?清池长老两年前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你跟随在身边,这两年里大家更是连一次你的面都没见过,你该不会是想要骗我放你进去吧。”

    “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把我师父叫下来看看啊?让他看看我是不是他徒弟。”鹊舟说。

    弟子并不想麻烦清池长老,又问鹊舟说:“那你这两年里都在做什么?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鹊舟觉得好笑,“我当然是谨遵师父的吩咐在外历练,现在历练完了自然就要回来交差了。你这问题问得倒是有几分稀奇。”

    弟子脸微微红了一下,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鹊舟仍是清池长老的弟子的事实,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放鹊舟上山。

    “你就让我进去呗,要是我真被师父逐出师门了,上边怪罪下来,你就说我是强闯的,把你打晕了才进去的。”鹊舟道。

    弟子还是有些迟疑。

    鹊舟撸了把袖子,“嘿我这暴脾气,你信不信我真把你给敲晕了硬闯啊?”

    弟子听到这儿哈的笑了一声,“就凭你?你才拜师多久啊,能打得过我么?我可是已经进宗快十年了,别说我,你怕是连那些才进宗门没两三年的小弟子都打不过吧。哎,你刚才不是问我宗门大比的事儿么?宗门大比今天下午就会开始,你要是真没被清池长老逐出师门,你待会儿也能参赛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

    “师兄这就看不起我了吧,我可是要去登仙台的人呢。”鹊舟说着,越过弟子就朝山上走去了。

    弟子原本想拦,但刚才鹊舟那语气太狂妄,他心里不爽,私心想要看这位小师弟出个丑,就任由他去了。

    呵,还说什么要去登仙台,就凭他也配么?他才多大?十一岁?十二岁?他当自己是清池长老本人么?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斗得过金丹修士,简直痴人说梦!等着被大家耻笑吧!

    弟子心里阴暗的想着。

    那边,鹊舟一路哼着小曲儿进了宗门,刚到宗内的时候发现人还挺少的。鹊舟抬头看了眼天色,了然。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再过一会儿宗门大比说不定就开始了,这么大一场赛事,宗内的人估计全都到比赛场地等着了。

    鹊舟找了个路过的师兄问了路,师兄给他指完方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地问:“你是清池长老的那个徒弟吗?”

    “是啊是啊。”鹊舟说,“我师父他也在宗门大比那边吗?”

    “这个我倒不清楚,清池长老很少出席这些场合。你是他的徒弟,你应该更清楚吧。”师兄神色复杂的看了鹊舟一眼。

    鹊舟撇了撇嘴,他又不是文砚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知道文砚爱干什么不爱干什么。更别说这还是个失忆了被赋予其他人人格的文砚了,也不知道这人这两年里有没有找过他。

    鹊舟想到这儿心情就有些不是那么美妙,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他大爷的,要是文砚这两年根本没想过要找他,他就要弑师了。

    宗门大比的举办场地内。

    登云宗宗内百分之八九十的弟子都汇聚在了这里,热热闹闹的说着些什么。

    高处的看台上,登云宗的宗主和一众长老、堂主们聚集在一起,商定着最后的一些有关于宗门大比的细节。

    商定完毕,剑堂的齐堂主说:“清池还是不打算来参加这种有意思的事情么?”

    宗主笑了笑,说:“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是那个你说要保密的秘密环节?”另一个堂主饶有兴致的问。

    宗主点了点头。

    “到底是什么秘密环节整得这么神秘,就连我们都不愿意提前透露,你啊……”齐堂主假意埋怨的瞪了宗主一眼。

    宗主还是笑呵呵的,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起来,清池那小徒弟还没找到么?这都两年了,清池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应该还是难过的吧。”

    “他要是真觉得难过就好了。清池他在情感方面一直都有些淡漠,我还从不曾见他为谁伤心难过过呢。”

    “唉,也是。不过他那徒弟是真的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收一次徒的,就那么莫名其妙没了,唉……”

    “好了,都别说了。”宗主看了身边嘴碎的好友们一眼,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说:“时候差不多了,宗门大比也该开始了。”

    宗主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宗门大比的正式开始,但在开始前,场下忽然沸腾了起来。

    宗主一愣,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来人正是从来不参与这些活动的清池长老文砚。

    “清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宗主也是有些诧异。

    文砚直接来到了宗主身边,用传音法术单独对宗主一人说了些什么,宗主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文砚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自顾自的又走了。

    众人:“……”

    怎么刚来就走啊?来都来了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吗?就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反正他们想看的也只是清池长老那张盛世美颜。

    看到大家脸上的失望神情,宗主笑了起来,在文砚走远后用一种调侃的口吻对大家说:“你们也别失望的太早,你们清池长老并不是不参与宗门大比的,只不过他会单独负责一个环节而已,如果你们想要见他,那就努力在宗门大比上战胜你们的对手吧,连胜五场的人就可以去到清池长老那里进行一场秘密的对决哦。”

    第200章 第35章

    秘密对决这四个字一出来, 大家都有些懵逼。

    怎么还有秘密对决?有什么对决是他们这些没打算参加宗门大比的人不能看的?难道说是有什么黑幕不成?

    “大家放心,咱们这次宗门大比不会存在任何不公正的行为,如有疑问, 可以等到宗门大比全部结束后再提出。”宗主说着,又花了些功夫把这次宗门大比的基本规则和注意事项给说了一遍。

    此次宗门大比采用的是自由参与的擂台模式,无需报名,想要与台上之人打一场的弟子都能自告奋勇的主动登台, 输了就换下一个,赢了就淘汰掉之前的擂主,成为新的擂主守在台上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直到最后无人再敢上台去挑战了,那么擂主就能获胜。

    宗门大比的最终获胜者只有一个,不管这个人是谁,无疑这个人都是全宗门内最优秀的弟子, 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可以获得进入登仙台的机会。

    但是这样一来,这场宗门大比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等阶低的弟子参加,因为参加了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撑不过一轮就会被厉害的弟子打败。为了保证这场宗门大比能让每一个人都有参与感, 宗门大比一共分为了好几场, 每场的参与条件不同,但最后的获胜者都能得到奖励,只不过不是进入登仙台这么好的奖励就是了。

    第一场比赛面向的是炼气期的弟子,凡是炼气期的弟子都能参加。

    在宗主宣布宗门大比第一场正式开始的时候, 一位炼气期的弟子自告奋勇上了台,没多会儿功夫, 就有另一人跳上台来要和这位弟子打一架。

    战斗开始,两名炼气期弟子之间的打斗虽然说不上多么华丽惊人, 但两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打起来的画面也很是精彩,台下众人并未因他们等阶低就觉得这场比赛无聊,他们一个个的都很热情高涨,大声为自己认识的弟子加着油。

    炼气期的比试一共只持续了一个时辰,最终的获胜者是一位炼气九层的男弟子,他连赢了十场比试,最后大家都认可了他的实力,没人再上台去自找苦吃,所以战斗就此终结。

    男弟子在拿到宗主亲自赠予的一把武器后没有立刻下台,而是大着胆子问宗主说:“宗主之前不是说只要连胜五场就能去清池长老那里进行一场秘密决斗么?”

    宗主自然没有忘记这一点,面对男弟子的提问,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那是最后一场不设限的比试才有的一条规则,现在还无需心急。”

    弟子悟了。

    哦,他们还太弱了,可能根本就不配去参加那场决斗,太浪费人力资源。

    第二场比试是专门为筑基期修士开设的,这次战斗结束的时间要比炼气期的长一些,但也没长太多,因为比试刚开始不久就有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上了台,硬生生把上台的门槛往上拉了一大截,省去了很多低等级场的比试。

    等筑基期的场次结束,大家本以为该到金丹期的了,但宗主却说真正的没有任何条件限制的比试开始了,所有人都能自由上台进行切磋。

    大家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很合理,毕竟作为弟子来讲,最厉害的怕也就是金丹期了,如果谁能修炼到元婴期,那也不会还是弟子的身份了,再怎么说也得是个老师。

    不过说是所有人都能上台,但这个舞台本质上还是留给强者的,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基本上是不要想上台了,那完完全全就是被分分钟虐菜的节奏。

    高等阶修士之间的战斗是焦灼漫长的,一局要打一两柱香的时间的情况时有发生,在这种高强度的对决之下,想要连胜五场并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在自由比试开始一个时辰的时候,第一位连胜五场的弟子出现了,他是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在对决中使用的招式招招都很狠辣,常常逼得对手心里发寒,总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面前这个人给杀死,所以五局里边有两局都出现了对手主动弃权的情况。

    这位连胜五局的修士名叫林乔,宗主很是表扬了他一番,然后就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示意他去那边参加由清池长老亲自监督进行的秘密对决,如果他在对决中战胜了那位神秘擂主,那就能留在秘密对决的擂台上当新擂主。

    林乔信心满满的朝那对决之地走了过去。

    秘密对决的地点在室内,这里原本就是用来供宗门内弟子日常切磋用的比武堂。

    林乔进入比武堂后,率先看到的人就是坐在擂台旁边的观众席上的文砚。

    文砚见比武堂终于来了人,眼皮微抬就当做是和林乔打过了招呼。

    林乔本身是有点害怕这位清池长老的,或者换句话说,宗门上下所有的弟子在单独面对清池长老的时候都会犯怵,这不是他们怂,而是清池长老身上那股子疏离感太强,很难让人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招架得住。所以文砚不说话,林乔也没硬聊,简单行过一个礼后便把视线投到了擂台上笔直站立着的那道身影上。

    宗门大比开始前。

    鹊舟走在前往宗门大比举办地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了露天的围满了人的大擂台。

    他刚要加快速度赶过去,就觉身后一股凉风袭来,紧接着他眼前一花,再看清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被虏到空无一人的比武堂内了。

    鹊舟先是短暂的懵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宗门内遇袭,所以在突然被掳走的时候他毫无防备。但很快的,鹊舟就全身都带了刺儿般的警惕了起来,大有一种对方再敢动手他就可以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鹊舟怔愣了一瞬,回头看到个熟悉的一袭白衣的身影。

    “文……师父?”鹊舟身上的刺一下就收了个干干净净,但脸还是有些臭,没好气道:“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来重逢吗?多冒昧啊。”

    文砚垂眸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沉声道:“你这两年去了何处?”

    鹊舟有些不满于文砚这种类似逼问的语气,但一想到在文砚的视角里他确实无故失踪了两年多的时间,他就没了脾气,简单把青竹城和小河镇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得到前辈传承在河里打坐了两年的事情。

    文砚闻言,脸上神情难辨,又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把鹊舟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大发慈悲般的开了口,说:“人没事就好。”

    鹊舟哈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师父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要是真有事儿了,大家全都跑不了的。”

    毕竟他如果死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嘛,大家全都得化作一堆垃圾数据被处理掉了。

    文砚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点了下头。

    鹊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应该还没恢复记忆才对吧,点什么头?

    “说起来,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吧,师父你现在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只是为了叙旧?”鹊舟问。他可不觉得文砚这样一个清冷师尊能干出只是叙旧这样的事情来的。

    “是为了宗门大比。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我说过的宗主举办这场宗门大比的原因?”文砚说。

    “记得。”鹊舟点头,“你们是想通过这场宗门大比把宗门内潜藏的魔修给找出来。”

    文砚嗯了一声,说:“你是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因为你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绝不是魔修又拥有较高修为的人。在与对手的博弈中,你只能赢,但不能赢得太轻松,而是要赢得艰难,最好能让你的对手生出一种‘我再出一招就能赢下这场比试’的错觉。”

    鹊舟懂了文砚的意思,轻松道:“就是要把对手给逼急了让他现原形嘛,我懂,如果他知道我和他之间实力差距太悬殊的话,他就没有放手一搏的希望了,对吧?师父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不过要是真有比我厉害的师兄师姐,那我也没办法了。”

    “至少修为上无人可以与你匹敌。”文砚道。

    鹊舟笑了。文砚这样面无表情的夸他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不过……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师父你和宗主又该怎么办呢?”鹊舟问。

    “那就只能我亲自上了。”文砚说。

    鹊舟哈哈笑了两声,“那是我回来的不巧了,我还挺想看看那些师兄师姐在得知自己的对手是师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的,肯定会觉得太不公平了吧,这么搞根本就是没打算把去登仙台的机会让给他们嘛。”

    “你当这比武堂是做什么用的?”文砚给了鹊舟一个冷眼。

    鹊舟左右看了看,恍然,“原来这里不是师父专门挑选的用来和我讲小秘密的地方,而是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秘密决斗的地方。也是,如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得魔修现原形,其他魔修肯定会有所防备,不再上当。还是师父你们考虑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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