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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第32章

    周阙给鹊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文砚一直在旁围观,但因专业知识受限,他并不能看懂什么, 只能隔一会儿就问问周阙鹊舟的情况如何。

    周阙一开始只答说要再检查看看,后来他的神情愈发凝重,文砚也就不敢再频繁地发问了。

    浓烈的不安感一直包裹着文砚。终于,在文砚感到窒息的前一刻, 周阙放下了最后一份检查报告,揉了揉眉心说:“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能治吗?”文砚只关心这一点。

    周阙沉默了片刻,说:“我不确定, 但可以试一试,只不过……这种尝试极其危险,而且最后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救他。”

    文砚哪里害怕什么危险,他只怕自己没有尽力做到最好导致鹊舟一命呜呼。

    “要怎么做?”文砚问。

    周阙没有立刻作答, 而是问文砚:“你知道导致这场世界末日的大变异是怎么发生的吗?”

    文砚虽然着急,但在面对周阙这个看似与鹊舟病情无关的问题时还是耐下性子摇了下头说:“不知道。”

    周阙说:“我们也不知道,但经过这几年的研究,我们发现导致一切变异的根源在海里。”

    “这和您说的尝试有关系?”文砚开始有些按捺不住。

    周阙点头, 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说:“在变异刚开始的第一年里, 基地里就有人发现了海的不对劲。其具体表现就是海里的变异兽很多,且各个都很凶猛,人一旦进入海中就像羔羊闯入了狼群,很难有生还的机会。”

    “那之后我们就开始研究海水, 最后发现海水中确实多了一种可以导致生物变异的成分。”

    “那天晚上的那场大雨是海里的一只大蛟引发的。但准确来说那不是雨,而是大蛟让海水冲到了天上, 然后再化作水滴重新撒回地面。所以那天你的朋友淋的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海水。”

    周阙一口气说了很多, 文砚听到这里终于提炼出一条信息来,说:“您是说……淋了雨的人会发烧是因为都受到了海水中多出来的那个会使生物变异的成分的影响么?可为什么别人都能很快的好起来,鹊舟却不行?”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一点。”周阙道,“在你带他到这里来之前,我已经了解过这段时间基地内所有发烧人员的情况,这些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百之多,可没有一人跟你的朋友一样无法用正常医疗手段治愈。”

    “如果把海水里的变异成分看作是一种污染,那淋了那场雨的人都被污染了,只不过大家的受污染程度都很轻,只有你的朋友遭到了重度的污染。”

    “目前的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消除你朋友身上的污染,我只能猜测这种特别的污染可能和那天的那条大蛟有关。毒和解药往往是相伴而生的,如果能找到那条大蛟的尸体并将其带回来,你的朋友或许有救,但我并不能作出保证。”

    文砚听罢只短暂沉默了片刻便道:“我可以去找蛟尸,但那条蛟很大,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怕是没办法把它整个带回来。”

    “这也是我们目前遇到的难题之一。”周阙叹了口气,“军方在那条大蛟被雷劈死的第二天就开始出海打捞大蛟尸体了,可至今仍未找到尸体的位置,更别说之后的打捞工作了。所以我才说这个办法很难,也很危险。”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文砚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时嘴唇在不可控地发着抖。

    “别的……大概只能找一些淋过海水但是已经痊愈了的志愿者来看看他们体内是否生成了抗体,如果能提取到抗体血清,或许也可以救他。”周阙说。

    “抗体……”文砚忽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眼前一亮,说:“我可以吗?!虽然我没有发过烧,但是那场雨我也淋过,或许我体内就有抗体!”

    周阙讶然,上下打量文砚一番,说:“你确定自己没有发过烧么?我们联系过那天晚上登记外出的所有基地人员,每一个淋了雨的人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发烧的症状,会不会你发过烧只是症状较轻没有察觉?”

    这个文砚也不好打包票地说自己肯定没有发过烧,不过这说白了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淋过那场雨。

    “就算发过烧,至少我现在痊愈了,我还是可以来做这个志愿者对吗?”文砚问。

    周阙说:“这倒也是,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配合研究。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个方法并不是百分百能奏效的。”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要试试的。”文砚说着,视线落在研究台上平躺着的鹊舟的身上的,眼里有哀伤,也有一种为了这个人哪怕命都可以不要的决心。

    关于抗体的研究持续了整整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文砚除了配合周阙研究外都陪在鹊舟身边。

    鹊舟在这三天里一次都没有醒来过,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文砚每次看着鹊舟的时候都很害怕,害怕下一秒旁边的心跳监测仪上就会出现一条平直的没有起伏的线。

    在研究开始的第三天晚上,周阙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了守在病床边的文砚,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有用!从你体内提取出来的抗体真的可以对抗那种污染,那只实验鼠在注射后很快就恢复了活力!现在只需要调整一下剂量就能为你的朋友注射了。”周阙说。

    文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原本死寂的双眸里重新泛起了希望的光点。

    “那就麻烦您去准备一下了。”文砚说着,向周阙表达了自己陈恳的谢意。

    周阙没再多说废话,立刻去做了一系列的准备,最后带着一根针剂回来,在文砚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把针管内的药物注射进了鹊舟的身体。

    文砚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错过鹊舟醒来的那一刻。

    “他不会那么快就醒,我再去一趟实验室,你继续留在这里守着他吧,他有任何异常都要立刻联系我。”周阙说。

    文砚听说鹊舟没有那么快醒来,有些失望,但那么好几天时间他都等了,这最后一点时间也不算什么了。

    他点头应了周阙的叮嘱,在周阙离开后重新坐回鹊舟身边,低下头认真的注视着鹊舟的双眼,等待着那睫毛轻颤的时刻。

    这一刻来得很慢,但终归是来了。

    鹊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人在昏迷的状态里对时间的感知是很弱的,所以醒来时鹊舟只以为自己是小小的睡了一觉,并不能立刻搞清楚为什么文砚一看到他就开始哭。

    “你哭什么?”鹊舟表示疑问,表示完才发现自己喉咙非常的干涩,说起话来都有点不得劲儿。

    文砚一把抱住了半坐起身的鹊舟,把人抱得死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鹊舟眨了眨眼,觉得有点头疼,就抬起手拍了拍文砚的后背,说:“别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差点死了呢。能帮我搞杯水么?渴。”

    文砚立马松开鹊舟跑去接了杯温水回来,回来时他已经没有再向鹊舟刚醒来那会儿一样止不住地掉眼泪了,但眼眶和鼻头还是红红的,看着有点儿好笑。

    鹊舟还真笑了,接过水时弯着眉眼说:“怎么跟谁欺负你了一样?我真差点死了么?”

    文砚摇了摇头,声音因为还有些哽咽所以显得比较小,说:“你不会死的。”

    鹊舟了然,抿了口温水说:“看来我真差点死了啊。不过我自己倒没觉得什么,眼睛一闭一睁就在这儿了。对了,这是哪儿?看着也不太像医院。”

    鹊舟有意要把文砚的注意力从他差点死了的事情上岔开,文砚也确实被转移了一点点注意力,说:“这里是中心研究院,果果已经见到他的爸爸了。”

    “哦,那挺好。”鹊舟说着一挑眉,看看病床周边的那些不知道干嘛用的设备,说:“所以我这是被研究了吗?研究我的是谁?果果他爸?啊,我知道了,你拿果果和人家做交易了吧。”

    鹊舟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而文砚的微表情也告诉他他没有猜错。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做法,我们刚来中心基地,身上的贡献点太少,走正常途径根本没办法救你。”文砚替自己辩解道,不想鹊舟把自己当成一个拿小孩当筹码的冷酷的人。

    鹊舟哪里会在乎这些事情,比起这个,他更关心自己之前到底怎么了。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来的话文砚大概又会伤心。鹊舟朝文砚勾了勾手指示意文砚把脑袋凑过来,然后他抬手在文砚头顶揉搓了一把,说:“带我见见那位研究员吧,人家救了我,我得当面感谢一下。”

    嗯,更多的细节还是问问那位果果爹好了。

    “已经醒了吗?”恰在此时,房门被从外边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后,语气温和。

    鹊舟猛地怔住,抬眼不可置信地朝那人看去。

    周阙同鹊舟对视了几秒,脸上喜悦的神情逐渐化成了茫然。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周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迷惑道。

    鹊舟回过神来,缓缓摇了下头,说:“没什么,您就是果果的爸爸么?谢谢您救了我。”

    第242章 第33章

    鹊舟醒来后, 周阙和手底下的研究人员一起给鹊舟做了各项身体检查,最后得出结论:鹊舟体内的污染源并没有被彻底清除,它只是暂时蛰伏了下来, 等到那一针针剂的药效一过,鹊舟的身体又会被污染源侵蚀。

    “药多久失效?”鹊舟问。

    周阙说:“最多三天。不过暂时不用太担心,药还可以再配,只是需要定期注射罢了。”

    鹊舟沉默片刻, 问:“有什么彻底根治的办法么?”

    中心基地太大,在基地规则的保护下,太多太多的幸存者都可以躲在这里避免和其他幸存者搏命。有这样一个安全区在, 他们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决出胜负,一直靠药物吊命并不是明智之选,如果可以,鹊舟还是想让这该死的污染源从他身体内滚出去。

    周阙叹了口气道:“想要彻底根治, 恐怕还是得去找一下那条大蛟的尸体了。”

    “那蛟那么大一只,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么?”鹊舟很是扎心地问道。

    周阙面露惭愧,说:“这个……应该还没有吧。”

    鹊舟点点头,“行。我们能参与搜寻么?”

    鹊舟之前听文砚说过, 导致这场大灾变的根源就在那片大海之中。就算不是为了找那条大蛟, 鹊舟也是想要去海里看看的。

    危险总与机遇并存,既然海水能让更多的生物变异,那人进了海中说不定也能提升变异的几率。

    周阙犹豫了一下,劝道:“海里情况复杂, 我并不建议你这样的病人下海行动。再说你体内本来就有来自于海洋的污染源,我并不能保证你进入海中后那污染会不会加速爆发出来。”

    文砚也从旁劝道:“太危险, 你可以在基地等我,我去就好。”

    面对两人的劝诫, 鹊舟退让了一步,说:“那我不下海,就在海边或者船上看看总行了吧。”

    “这倒是可以。”文砚点了点头。

    周阙瞅了眼鹊舟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文砚你跟我来一下,我得在你们出发前多配一些针剂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文砚立马应了,让鹊舟在屋里等他一下,自己很快就回。

    鹊舟也懒得跟着去看,他刚醒来没多久,身体很是疲惫,在加上之前配合着做了那么多的检查,他这会儿是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躺下那就更好。

    准备针剂的时间不长,等文砚提着一个装满针剂的手提箱回来的时候,鹊舟迷迷糊糊的差点就要睡着。

    文砚看鹊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欲打扰他,但床上的人自己开了口,问说:“打算什么时候走?”

    文砚想了想说:“你先睡,等你睡醒了再出发。”

    鹊舟抬手揉了揉眉心,腰腹一用力坐起了身,睁开眼睛道:“醒了,走吧。”

    文砚迟疑了一下,说:“你身体真的可以么?”

    “你需要试试么?”鹊舟反问。

    文砚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从鹊舟的表情里get到鹊舟这句试试的意思。

    文砚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热,想说一句可以试试,但最终出口的话还是:“唔,那……走吧,需要叫上杨思奕他们么?”

    “可以问问。”鹊舟说。

    二人于是动了身。

    在离开研究院前,鹊舟本来不想去和周阙道别,但文砚很感激周阙,所以主动提出要去和周阙说一声他们现在就要走的事情。

    鹊舟无奈只好跟着文砚一块儿去了,在面对周阙时,文砚说了不少感谢的话,鹊舟则全程一言不发,只在最后要走的时候才说了声再见。

    离开研究院返回临时居住区的路上,文砚总觉得鹊舟有些不大对劲,但他观察了半天又说不清那种不对劲来自于什么,独自思索老半天后他才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欢周阙?”

    鹊舟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文砚说:“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接触。”

    “你想我和他接触么?”鹊舟挑了挑眉,面色古怪。

    文砚登时瞳孔地震,连连摆手道:“我说的是正常的社交上的接触!不是别的。”

    鹊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你管我呢,我这人社恐着呢,天生不爱和人打交道。”

    文砚也哦了一声,一副想要相信但又打心底里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模样。

    “行了,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赶紧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一块儿出去送死吧。”鹊舟说。

    文砚蹙眉,“不是送死。”

    “好好好,呸呸呸,行了吧。”

    “嗯。”

    两人在临时居住区里找到杨思奕等人的时候,那几人才刚从基地外回来没多久,龚天衣服上还沾着点血。

    看到二人回来,众人都是一愣,还是杨思奕先开口对鹊舟说:“看来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鹊舟没把自己还需要靠针剂吊命的事儿说出来,只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海边探个险。

    杨思奕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可以,但我不太会游泳,所以去了估计也只能在船上呆着。”

    “我倒是会水,但海水是剧毒的,下海真的没事儿么?”谷晓雨有些犹疑。

    “我倒还蛮想去的。”龚天说,“既然导致一切变异的污染源就在海里,那有机会去看一眼瞻仰一下也不错。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很在意游戏的输赢了,死就死吧,早死早下班。”

    鹊舟听了龚天的发言,难得升起了些羡慕的情绪来。

    其实在玩《世界魔方》之前,鹊舟已经很多年没有玩过游戏了。在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游戏空缺里,他都要忘记自己小时候喜欢玩游戏的那段时光和那段时光的心情了。

    小时候的鹊舟其实并不在乎游戏的输赢。游戏嘛,就是拿来玩的,拿来放松心情的,如果能赢那自然最好,但不能赢也没关系,至少中间的过程是让人愉快和放松的。

    想找彩蛋就找,想试试不一样的玩法就试,哪怕那种玩法并不被主流认可,哪怕那种玩法注定了结局是一个败字,那也无所谓,游戏嘛,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可现在呢?鹊舟知道自己在玩游戏,可他好像很难从这场游戏里获得快乐,也很难感到一刻的放松。

    他开始变得畏首畏尾,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哪怕自己的实力应该能够应付一些事情,但他也会过多地去考量自己是否真的能安然无恙。

    《世界魔方》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越来越没乐趣的游戏,越靠近这场游戏之旅的终点,他就越担心意外的发生。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可能再拥有和龚天一样的心态,那种对什么东西好奇就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态。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

    鹊舟自嘲地笑了笑。但好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游戏给他埋下了一颗小小的彩蛋,让他提前看到了他这么多年都没看到的那张脸。

    只是不知道这算是一种甜头还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了。

    鹊舟垂眸,敛下眼里的所有情绪,只用耳朵旁听着文砚和那三人交涉。

    等交涉完毕确定那三人都愿意跟着一起出海后,鹊舟才重新抬起眼来,问了个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谭城呢?”

    “啊,他现在已经是中心研究院的一员了,你不知道么?”谷晓雨说。

    鹊舟瞥了文砚一眼,文砚啊了一声,挠挠头说:“抱歉,忘记告诉你了,其实你的……唔,谭先生也有参与。”

    文砚隐去了针剂配制的字眼,鹊舟听懂了,哦了一声,“那挺好,那走吧。”

    少了果果和谭城这两个看似拖油瓶但实则还算让人省心的本土NPC,五人出发时的步履都要快了很多。

    由于海水中存在着很多污染因子和变异生物,中心基地专门在海岸线附近设置了关卡,拒绝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靠近大海,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但文砚身上有从周阙那里拿到的通行证,所以五人很顺利的就越过关卡站在了海边。

    没有了蛟龙翻江倒海,今天的海面平静无波,阳光撒在海上,波光粼粼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发出一声喟叹来。

    “真漂亮啊。我还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海呢。”谷晓雨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海边的空气。嗯,有一股独属于海边的味道,在其他地方好像都闻不到这样的气味。

    “他怎么也在这儿。”文砚没怎么关注海,而是看着不远处一搜渔船上正和旁人说着话的一个男人。

    “谁?”鹊舟顺着文砚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人。

    杨毅。

    “那是杨毅?”杨思奕率先报出了那人的名字。

    鹊舟转头问文砚:“你认识他?”

    文砚不满道:“之前我带果果去研究院的时候他拦过我,我看到他的胸牌了。他是你想杀的那个人对么?”

    鹊舟扶额,“没,也没那么想,你……别太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

    文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脸上怎么看都像是写着一句:那不行,你说的话我必须奉为圣经。

    “要上去打个招呼么?他应该认识我们。”龚天很有自信。

    杨思奕推推眼镜,“别了吧,要是不认识的话,你不尴尬么?”

    第243章 第34章

    在一行人想着到底要不要上去和杨毅打个招呼的时候, 杨毅余光已经瞥见了海边多出的不速之客。

    在和渔船上的船长说完话后,杨毅一个大跨步从船上跳回了地上,径直朝鹊舟一行人走了过去。

    “好了, 这下不用纠结要不要去和人家打招呼了。”谷晓雨在旁边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嗯,反正认不认识的都和他没关系,他就是个很早就被淘汰来复活场的边缘小人物而已,这些大佬们的交锋他已经默认自己不可能融得进去, 所以好好当好看热闹的观众就好了。

    如谷晓雨所料,杨毅过来后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 看其他人倒是都还蛮长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那边的人没和你们说过不要轻易靠近大海么?”杨毅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道。

    “好大的官威啊。”龚天感叹道。

    杨毅哼笑一声,“在其位谋其职而已。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有通行证么。”

    “有啊,那边的看守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就没必要再检查一遍了吧?”龚天说。

    眼瞧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变得浓重起来, 鹊舟疑惑的在旁发问道:“你俩以前有仇?”

    “没有,第一次见呢。”龚天说。

    “呼,那就好,我也以为你俩有仇呢,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一会儿误伤我。”杨思奕松了口气。

    “嗐,我这不是营造一下氛围吗?好歹是前三名第一次正面聚首呢,不针锋相对一点岂不是很没有节目效果啊。”龚天哈哈笑了笑,一下子就让刚刚还紧绷着的气氛变得让人无语起来。

    鹊舟叹了口气, 瞅了杨毅一眼,在心里评估着这人的难对付程度。

    嗯……这身高数据真的没有在注册角色的时候手动加高几公分么?

    “说起来, 你认识我们么?”杨思奕问杨毅。

    杨毅答说:“认识。”

    “那你就这么过来,不怕我们以多欺少么?”杨思奕挑眉。

    杨毅看了看四周, 若有所指道:“真要动起来,怕是说不好谁才是人多的那一方。”

    杨思奕没话讲了。

    好吧,当官的确实和他们这些初入基地的平头老百姓不太一样,人家随时可以摇人呢。

    “那什么,没事儿的话就先这样吧,咱们认识也认识了,照面也打过了,就这样好吧,咱们各干各的事情去。”龚天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多么融洽,从节目效果的角度来说好像也有点让人尴尬得摸不着头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融不进小团体的人就不要让他一直待在小团体边上,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开始赶客。

    杨毅却说:“有事。”

    “什么事?”鹊舟率先问道。

    龚天和杨思奕可能并不觉得杨毅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有多大威胁,毕竟那两人都没有很强烈的胜负心。但鹊舟就不一样了,鹊舟觉得杨毅站在他边上就是一种威胁,如果可以,这种威胁还是尽快去除掉比较好。

    唔,早知道之前就不跟文砚说什么别把他的话当真了,当真点也好。

    “互不干涉的事。”杨毅答,“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别干涉这里的其他人的工作。还有,我对最佳测试员的位置不感兴趣,我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们下手,你们也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在游戏里能有什么工作?不是,你还真准备好好扮演一个军官啊?你是来玩游戏的还是来上班的啊?”龚天对杨毅的这种行为大为不解。

    杨毅对此只回答了四个字:你管不着。

    龚天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行行行,你请自便,我们不打扰你。”末了又吐槽道:“我们本来也没想着去打扰你的,是你自己要过来的啊。”

    杨毅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回到了船上。

    “怪东西。”龚天摇头。

    谷晓雨当完他的小透明,这会儿终于开始找回自己的存在感,说:“他说的工作会不会是指他身上有任务啊?”

    “哎,你还真别说。”龚天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对哦,可能真是有任务在身上吧。会是什么?跟我们一样么?”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谷晓雨智商突然掉线,打开任务栏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里边有什么新的支线任务。

    “找污染源啊。”龚天说。

    文砚欲言又止。

    的确,之前在基地里的时候,他跟龚天他们说的来海里的任务就是寻找导致一切变异的根源,并没有说关于大蛟的事情,因为他怕这些人会因为大蛟的事联想到鹊舟的病,怕他们会起歹心趁机对鹊舟下手。

    “也可以顺便找一下那天那条大蛟的尸身,之前谭城不是说他想研究一下么?”鹊舟看似随口说到,“而且能找到的话应该能换不少贡献点。”

    “确实,那就先找人要五套潜水设备吧,下海看看去。”龚天半点儿没有起疑心。

    “四套就好,我不下去。”杨思奕说。

    “三套就好,我不需要。”文砚说。

    鹊舟瞥了文砚一眼,看文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的时候故意带着文砚一起掉到了队伍末尾,小声问他:“怎么了?”

    文砚想着之前几人的谈话,说:“我发现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了解,像你们说的游戏、最佳测试员什么的,这些东西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鹊舟唔了一声,暗悔早知这样他就不该多嘴问那么一句怎么了。

    “这些是什么意思重要么?”为了不多费口舌,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精准拿捏文砚的鹊舟反问道:“在想起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之前,你不打算先想起关于我的事么?”

    文砚有被拿捏到,当场就把那些劳什子的游戏、最佳测试员抛到了脑后,开始想有关鹊舟的事情。

    嗯,鹊舟鹊舟……他们以前到底都发生过些什么?

    文砚直到入海的那一刻还在想这个问题,在咕噜噜的海水淹过头顶之后,他看着穿着潜水服游在他前边的鹊舟,眼前忽然很快地划过一帧画面。

    那像是一个漆黑的雨天,一滩滩雨水积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借着街道上的一缕路灯的光芒,水面上倒映出了一个垃圾桶旁十来岁少年的身影。

    文砚想要记起更多,可那画面闪过之后再也没重新回到他的眼前。

    水下的世界是昏暗的,再往深处潜一些光线就更加的少,视野也会变得更暗。

    好在潜水服的头顶有一盏射灯,可以照亮一定范围的水域,让人不至于完全摸黑前进。

    鹊舟转动着脑袋让头顶的那束光照到不同的地方,不断搜索着大蛟的尸体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海里的风光比鹊舟想象中的要美上许多,也复杂许多。太多太多的海洋生物肆意生长在海底,不时还会有一些一看就不怎好惹的大鱼出现在视野尽头。

    由于不太清楚这些鱼类是否拥有主动攻击人的特征,几人在发现这类庞然大物时都会主动避让开来,尽可能不把自己暴露在大鱼面前。

    也就是在这东躲西藏的过程中,文砚发现鹊舟不知道去了哪里。

    突然地走散让文砚心生不安,他快速地摆动鱼尾在附近游动着寻找鹊舟的踪影,却怎么着都找不着。

    怎么会找不到呢?明明鹊舟的头顶是有灯的,只要循着光总能找到他,可为什么每次他顺着光找到的人都不是鹊舟,而是别人?

    该死,会不会是海水诱发了鹊舟体内的污染源?可上一针明明刚打完不久。早知道下水之前就再打一针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

    文砚开始愈发着急的寻找起来。

    海底的漆黑让人心中的不安越演愈烈,文砚漫无目的的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海水中乱撞,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这样在水里寻了鹊舟很久很久。

    久到让人心生绝望。

    这种绝望感来得太快,让文砚第一时间就知道这种绝望来自于那段被他遗忘的记忆,而非现在正在经历的。

    他以前也这样在水中找过鹊舟么?最后他好像没有找到。所以鹊舟就是死在这样的海水之中么?

    这个合理的猜测让文砚感到恐惧,他更快的在水里游动起来,视线不停的从那些头发般密集的海草缝隙里划过,生怕自己就错过了可能被缠绕在其中的人。

    忽然,就在文砚经过一片珊瑚群的时候,一只手猛地从后方拽住了文砚的胳膊。

    文砚的身体在惯性带动前又往前冲出些许,连带着那人也被一起从藏身地里拔了出来。

    文砚猛地回头看去,看到了一双藏在头盔之后的深黑色的眼睛。

    那是鹊舟的眼睛。

    鹊舟在文砚停下来后连忙一个后撤带着文砚一起游回到他先前的藏身处里,在文砚开口吐出第一个泡泡的时候抬手隔着头盔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示意文砚保持安静。

    文砚立马闭上了嘴,然后顺着鹊舟手指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从珊瑚群中心位置的某处伸出的一根随着水波轻轻摆动的……触手。

    第244章 第35章

    在大海的深处, 一片珊瑚群的中央,一只巨大的变异章鱼蜷缩在其间,几根触手紧紧环绕着什么东西, 只剩两三根触手张牙舞爪的打开着,像是对周边敌人的一种威胁。

    但这种威胁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一只变异鲨鱼呲着大牙凶猛地朝章鱼须啃咬过去,尽管最后它反被章鱼须猛抽了一记,它还是没有放弃, 调转过身再次朝着章鱼发起进攻。

    这边的鲨鱼还未解决掉,另一头又有其他鲨鱼闻风而来。

    文砚清楚地看见,在鲨鱼群中, 还偷摸混进了一只变异大海龟和一些其他的体型较小的变异鱼类。

    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在争夺领土?不,不对,它们的目标应该都是章鱼怀中抱着的那个东西。

    鹊舟为了不引鱼注意早就关掉了头顶的探照灯,没有从其他生物身上剥夺到夜视能力的他无法透过漆黑的海水看到那边发生的事情, 但好在文砚主动把自己看见的情形隔着防护服快速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一遍,这才让他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

    在抢东西么?什么东西值得那些变异的家伙这般不要命地争抢?

    鹊舟首先排除了那东西是食物的可能性,因为大家都是变异兽,找点吃的不难, 没必要在这里争抢。但不是为了吃的, 这些头脑简单的海洋生物还能为了什么开战?

    鹊舟暂时没有想到答案,只能在文砚手上写说让他继续观察一下。

    文砚不太认同,一边听话观察那边的战况,一边写着字劝鹊舟赶快跟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这里太危险了。

    鹊舟也知道危险,可他还是想搞清楚那些家伙在抢什么。

    文砚眼瞧着劝说不动, 只能暗搓搓把鹊舟往自己背后挤了挤,让他藏得更隐蔽一些。

    那边的战况愈发焦灼起来。本来一开始只有一只鲨鱼进攻的时候, 章鱼是稳操胜券的。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其他鱼类加入战斗,章鱼就慢慢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再厉害的变异章鱼也就只有八条腿,即使它不用几条腿来护着某样东西,在敌人数目超过八以后他也很难应对,更别提他在十几个敌人的围攻下还要坚持不懈地用两条腿来护着怀中的东西了。

    一条章鱼须被鲨鱼狠狠撕咬扯断,紧接着是另一条。

    章鱼在几息之间就成了砧板上的鱼,已经没有了再反抗的可能。

    章鱼在断掉四条腿后终于想到了自己可以逃跑,但抱着东西的它只有两条腿能用来游动,很快就被后方的鱼群追上,最终被撕咬而死。

    在章鱼死去的下一秒,文砚终于看清了一直被章鱼护在怀中的那东西。

    那是一颗圆形的球状物,它从章鱼的怀抱中脱离,正朝着水底降落而去。

    刚刚还在攻击章鱼的鱼群们在那球状物落下的瞬间调转了方向,全都朝球状物冲了过去。

    率先一口含住球状物的鲨鱼成了众鱼的新的集火对象,很快就惨死在跟自己同族的鲨鱼口中。

    文砚看得有些呆了,像是被那互相厮杀的场景给镇住了,直到鹊舟疑惑的在他手心写下怎么了三个字,他才回过神,跟鹊舟解释说:它们在争抢一颗球。

    球?鹊舟有点迷茫。

    这里又不是什么马戏团,抢一颗球做什么?

    鱼群混乱的厮打在一处,文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谁的身上落,只能等待一个结果的诞生。

    约莫是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胜负终于暂时的见了分晓。

    出乎文砚意料的,最后赢下这场争斗的居然是那只看起来速度慢悠悠的海龟。

    不过准确来说海龟的胜利不是武力上的胜利,它只是胜在自己有着坚硬的壳,而它刚好幸运的在混战中拿到了那颗珠子。

    海龟把珠子连同自己的脑袋和四肢一起藏进了壳中,屏蔽掉了外界的一切动静,独自享有片刻安宁。

    剩下的那些鱼们这会儿身上大多都负了伤,也打出了火气来。尽管珠子被海龟暂时拿到了,它们彼此之间也还在不停地战斗,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只负了伤的鲨鱼为止。

    最后的胜利者终于把矛头指向了掉进珊瑚群中一动不动的那只海龟,它游了过去,张开嘴巴在龟壳上这咬咬那咬咬,无果,便一甩尾巴把海龟大力抽飞了出去。

    海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说明了什么叫做缩头乌龟,总之无论鲨鱼怎么折腾,它都毫无反应,像是死在了壳子里一般。

    鲨鱼无比愤怒,就这样抽着海龟朝远处一点点挪去。

    文砚看周围的大战终于平息,鲨鱼也离开了一定的距离,就跟鹊舟说危险解除,这里暂时安全了。

    鹊舟重新打开自己的探照灯,看了看周围确定的确没有危险后才从藏身处出来,径直朝之前那大章鱼蜷缩的地方游了过去。

    大章鱼的尸体最后还是落在了它之前蜷缩着的地方,鹊舟无视了那具尸体,只认真探查着尸体周边的情况。

    他想找到一些和那颗球有关的线索,但很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给他。

    [那颗球很重要,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鹊舟写。

    [很危险,我去。]文砚写。

    鹊舟仔细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写:[注意安全,拿不到就走,我去船上等你。]

    [你也是。]文砚笑了笑,在鹊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近了在他的头盔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随后便一摆尾巴快速朝鲨鱼离开的方向游了出去。

    鹊舟看着文砚离开的背影,在头盔内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抬头朝海面游去。游动间,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其实是笑着的,只是那笑里含着些忧虑,并不是纯然的愉悦。

    要平安归来啊大少爷。这么早就死掉的话,之后的游戏会很无聊吧。

    鹊舟最后顺利回到了船上,杨思奕看他上来,搭了把手,在鹊舟摘下头盔后问说:“他们呢?”

    “我们在水下找到一个球,很多变异生物都在抢它。文砚去抢那颗球了,其他人我不清楚。”鹊舟说。

    “你就这么上来了?”杨思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以为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鹊舟应该是会和文砚一起去追那颗球的。

    鹊舟嗤笑一声,“不然呢?我跟着一块儿去只能拖后腿,还不如回来等着靠谱。”

    杨思奕一想觉得也是。

    文砚跟水生生物融合过,这会儿算是一条人鱼。人鱼的主场就是在水中,让他们这些陆生生物跟在人家水生生物后边一起划水确实有点拖人家后腿。

    “龚天他们没有和你们一起么?你们一下水就分开了?”杨思奕又问。

    鹊舟嗯了声,“水下情况比较复杂,走散了。希望他们没事儿吧。”

    杨思奕嗯了一声,没忍住吐槽道:“你后半句能更不走心一点吗?”

    鹊舟耸肩,“不能。一点心都不走的话也太绝情了。”

    杨思奕嘴角抽了抽,心说原来你刚刚那语气居然还是走了一点心的。

    两人一时无话,鹊舟撑着船沿又站了一会儿,转身一边朝船舱走一遍若无其事道:“你先看着,我回去换身衣服。”

    “行。”杨思奕并未起疑。

    鹊舟淡定地走直线回到船舱中,从自己房间的床底翻出那个装满针剂的手提箱,抽出一根针剂就朝自己胳膊上扎了进去。

    其实鹊舟没有跟着文砚一起去追球的原因除了知道文砚是人鱼,单独行动更为自由安全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他那会儿已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发热了。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鹊舟在头脑发热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体内的污染源,他怕自己突然在水下昏厥会吓死文砚,所以才这么急着要返回海面,不然他高低得跟在文砚后头去远远地看个热闹。

    将空掉的针管扔回手提箱的最深处,鹊舟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在床边歇了一会儿,等头顶的那股热劲儿过去后他才起身重新回到甲板上。

    也是赶巧了,鹊舟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杨思奕在接应从水里冒出头来的龚天和谷晓雨,他也上去搭了把手,把两人都捞了上来。

    谷晓雨一上来就瘫在甲板上不愿动弹了,摘了头盔畅快地大吼了一声,然后说:“我他妈再也不要下海了,我宣布我现在有深海恐惧症了!”

    “这是抽哪门子的风?”鹊舟好奇。

    龚天在一旁边脱潜水服边说:“我们遇到了一些体型比较大的鱼,他可能不是深海恐惧,是巨物恐惧。”

    “你还真别说,我确实蛮怕那种大得离谱的东西,特别是它们离我很近的时候。”谷晓雨继续瘫在地上,回忆起之前在水下看到的场景,打了个哆嗦道:“太有压迫感了,跟那些东西待在一块儿我会有一种人命不值钱的感觉。”

    “它们确实已经吃了很多人了。”这时,船上的一位本土NPC船员走过来说。

    鹊舟看了那船员一眼,船员站到甲板边缘,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神色忧伤道:“我们的人有很多都在海中一去不返了,他们一定是都被那些大家伙给吃掉了。你们还有一个同伴没有回来吧,他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鹊舟啧了一声。

    晦气。

    第245章 第36章

    海面风平浪静。

    一艘渔船孤零零的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飘着, 甲板上站了好些人,都在等待着最后一位船员的归来。

    “都三个小时了,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等不到的。”一位悲观主义的船员说。

    “唉,他们愿意等就再等等吧,反正今晚预报的不是大风天,没什么危险。”另一位船员说。

    “那谁知道预报准不准呢?海上天气变化多端, 万一出什么事儿我们全都得玩儿完。”悲观主义者悲观地说到。

    另一位船员不乐意了,扇了悲观主义者的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道:“我呸!少在这儿乌鸦嘴说丧气话, 船上的规矩你是忘完了么?”

    “好好好,我瞎说的我瞎说的,今晚的天肯定晴。”悲观主义者强行乐观道,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忧虑, 并没有真的觉得危险不会降临。

    “唉,我真服了你了。”另一位船员说着,想过去跟那几位客人说说,让他们能不等就别等了。虽然他本身并不想说这样的丧气话, 可人有时候就得认清现实, 有的人该不等的时候就别等了,继续在海上呆一晚虽然可以,但确实没什么必要。

    然而船员还未走到客人们跟前,船身就忽得摇晃了一下。

    船员敏锐地抬起头, 看见一阵突然而起的风将船帆吹得鼓胀起来。

    船员脸色变了变。

    该死,不会真让那乌鸦嘴说中了吧?!

    大风来得突然, 且来了似乎就不想离开。

    一开始那风还只朝着一个方向吹,船长和船员们还尚能应对, 可后来那风变了风向,像龙卷风一般打着转儿地吹,这就让人无法招架了。

    船身在风涡里剧烈的摇晃着,杨思奕被晃得头晕,呕的一声趴在船沿吐了,吐完又被摇晃到了另一边。

    谷晓雨紧紧扒住船舱外墙的边缘,嘴里大喊怎么个事儿。

    一位经验老道的船员听见了大声回应说:“一定是海里有什么大东西要出世了!上次那条蛟龙出现前也是这样!”

    谷晓雨一听这事儿还有前科就微微松了口气。

    有前科就好,有前科就说明能活。他谷晓雨虽然不怕游戏失败,但掉进海里被淹死什么的也太惨了一点。

    可谷晓雨这口气显然是松早了,因为下一秒那位船员就紧接着道:“那次海上的所有船都翻了!最后活着回到岸上的人只有三个!你们自求多福吧!”

    谷晓雨:“……我、操!”

    “去穿潜水服,快!”鹊舟从谷晓雨身后的方向艰难挪了过来,推了推谷晓雨的肩膀提醒道。

    谷晓雨反应过来,立马跟着鹊舟一块儿进到船舱中。

    从甲板到船舱的这段路并不好走,放在平时可能几秒钟就到了,但现在却格外艰难。

    鹊舟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差点摔一跤,等他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的回到自己房间把潜水服穿上了,还不待他掏出手提箱揣两根针剂在身上应急,他就又被船身的突然大幅度摇晃给甩了出去,后背猛地一下砸在了墙上。

    至于那个手提箱……很不幸的,箱子在刚刚的摇晃中撞在了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的玻璃上,也不知道是箱子撞过去的力量太大还是这船的质量太差,窗玻璃一下子被撞碎了,箱子也随之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砸进海里。

    鹊舟骂了一声,一边爬起身朝外走一边想着他玩个游戏怎么可以这么倒霉。

    简直就像是被霉神附体了似的,倒霉到家了。

    等鹊舟忍着后背的疼痛返回到甲板上时,大部分船员跟他一样也都穿上了潜水服,就连船长都穿好装备走到甲板边缘准备往海里跳了。

    鹊舟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转动着脑袋去找杨思奕他们。

    “杨思奕他应该还在穿装备!龚天去帮他了,应该一会儿就好!”谷晓雨刚从船舱出来就见鹊舟在往船舱里边看,大声解释道。

    鹊舟点了点头,说:“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跳了啊。”

    “哎!那我也……”谷晓雨话说到一半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这种抛下队友先跑的行为有点不地道,但是转念一想,他跟这些所谓的队友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哪里来的那么深厚的友谊?先跑了再说!

    “走吧!我们先走!”谷晓雨作出了选择。

    鹊舟啥也没说就打算往海里扑了,但临到头来又一只手死死扣住船沿没让自己真的掉进海里。

    “等一下!”鹊舟招呼了一句。

    噗通!

    鹊舟到底是喊晚了一步,谷晓雨已经一头栽进了海中。

    下一秒,一个庞然大物从谷晓雨刚刚落水的位置破水而出,其庞大身躯直接将对比之下变得有些渺小的渔船顶撞得腾起到半空中。

    向上的推背力和自由落体时的失重感让船上的人们都无法立刻作出任何反应,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船员到了现在也只能疯狂的在心里祈祷上苍。

    大片大片的乌云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上,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漆黑压抑起来。

    狂风愈发呼啸地刮着,浓厚的乌云层中似有丝丝缕缕的电光流窜。

    渔船轰的一声重新落入海中,没翻,但是船底在刚刚的那一撞中已经破了个大洞,海水一点点地从洞里蔓延到船体中,让渔船不断地吃水下沉。

    船舱中,龚天搀扶着杨思奕从里边出来,看到鹊舟还站在甲板上,就问现在怎么办。

    鹊舟这会儿正脑瓜子嗡嗡的缓不过神,想来应该是在刚才的混乱中被飞起来的什么东西撞到了头,闻言他愣了好半天才语气飘忽道:“先下海吧,往深处游,雷要下来了,小心被电死。”

    “好……我靠!那什么鬼东西?!”龚天靠近船沿,因为离船舱远了一些,所以他的余光终于能看到在船舱另一边的庞然大物。

    鹊舟也朝那大家伙看了过去。其实鹊舟之前已经看到过这家伙了,就在船被撞飞的前一秒,但那时候这玩意儿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从海里冒出来的,他根本看不清这东西的全貌。

    后来船落下时整个船都倒转了一个方向,让原本在他正对面的大家伙跑到了他的后方。多亏了这多出来的一点距离,鹊舟现在终于能看清那家伙的品种了。

    那也是一条蛟。

    鹊舟一瞬间以为是上次那只渡劫的大蛟又活过来渡劫了,但仔细一看两条蛟并不相同。上次的蛟通体是漆黑的,这次的却带一点深蓝色。

    这片海里到底还有多少条等待渡劫的大蛟?

    来不及深思,鹊舟眼瞅着天上的雷云愈发密集起来,招呼了龚天他们一句,也不等他们回应,自己就一个鱼跃跳进水中。

    龚天一句“谷晓雨去哪儿了”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见鹊舟已经跳了,他也不好在耽搁,拉着旱鸭子杨思奕一起跳进水里。

    此时,已经在现实的游戏舱中坐起身的谷晓雨大骂了一声,骂完很是后怕地搓了搓自己的后背。

    那一撞是真他妈的疼啊。疼到尽管他现在已经离开游戏了还是有些缓不过来,总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撞断了。

    唉,怎么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了呢?算了算了,早点结束也好,早结束早下班,早放松。这该死的破游戏,如果正式上线的时候不整一个痛觉屏蔽的按钮,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玩的!

    嗯……去看看龚天鹊舟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吧,说不定跟他一样也都死掉出局了。

    谷晓雨这么想着,离开游戏舱坐到电脑面前,点开了《世界魔方》的直播官网,找到了几人的直播间。

    因为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里的并不一样,为了保证现实里网友们看到的都是专门节选过的精华片段,直播播出的内容和游戏里实时发生的内容是有时间差的,谷晓雨随手打开龚天的直播的时候,直播间的画面还停在上一次蛟龙渡劫的时候。

    唉。

    看着直播间里网友们不断刷屏的各种弹幕,谷晓雨叹了口气,心说你们就看着吧,看着看着一会儿这满编队里就要少一个人了。

    那边,谷晓雨在现实里看着滞后的直播,这边,游戏里的第一道雷已经劈了下来。

    雷打在了蛟龙的躯体上,空气中瞬间就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来。

    海面下,穿着全套潜水设备的鹊舟已经凭着记忆找到了他和文砚分别时的那片珊瑚群,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没留下任何可以指向文砚离开的方向的线索。

    那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可能是因为大蛟的出世让水里的生物们感到畏惧,鹊舟在附近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什么大型水生生物的影子。

    又转了两圈后,由于氧气瓶里的氧气有限,鹊舟为了不淹死在水里,只能暂时放弃寻找文砚,开始朝远离大蛟的方向游。

    就算不能游回岸上,至少也找个浮在水面上不会被雷劈死的地方吧。

    鹊舟这么想着、游着,不多时,也不知是这片水域本身有什么问题,还是他自己体内的污染源又开始作祟,总之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脑子也变得昏沉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还不等鹊舟开始思考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不良反应,他的意识就好像已经离体而去,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机械性的重复着划水的动作。

    咕噜……咕噜咕噜……

    第246章 第37章

    与鹊舟分开后, 文砚跟在海龟和鲨鱼身后一路向着大海的中心处游去。

    一路上,那只缩头海龟除了被鲨鱼用尾巴抽以外,还遇到过其他的变异鱼的袭击。但很可惜的, 无论这些变异鱼相互之间怎么打打杀杀,战火带来的伤痛永远也不会落到那只海龟的身上。

    海龟就这样被一个又一个的临时胜利者抽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水下宫殿?

    文砚看到那被发光石环绕着的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海底宫殿时整个人都呆了呆。

    为什么海中会有宫殿?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在梦中都不一定会出现。

    中心基地里的那些人知道这片海里有这样的一幅奇景么?

    怕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应当早就派人来这宫殿里勘察了。

    可是这宫殿的位置看起来并不如何隐蔽, 为何会一直无人发现?还是说……这里是有人发现过的,只是发现这里的人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海。

    文砚心里毛毛的,但海龟已经被抽到了宫殿的近前, 如果他再不跟上去的话,等海龟进入宫殿内部,他就很可能会跟丢。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文砚选择了跟上去。可谁知他才刚往前游了一小段距离, 海龟那边就突发了意外。

    那条顶着海龟走的新的胜利者死掉了,死因是它的身体被拦腰斩断了,整条鱼裂开成了两截,大片的血在海水中晕开。

    文砚见状立刻躲到了一块石头后边, 只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偷看。

    那只海龟没了外力地抽打顶撞, 自己慢悠悠地往海底落去,可惜它才自由落体到一半,就被一双手托住了。

    文砚僵住。那双手他看得清楚分明,手指与手指之间有透明薄膜连接, 就好像他自己现在的手一般。

    等到变异鱼死后流出的血被海水稀释殆尽后,文砚终于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

    那也是一条人鱼。

    人鱼赤着上身, 下身是淡紫色鱼尾。

    人鱼捧着海龟,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但她并不珍惜这珍宝, 或者说不珍惜这个包裹着真正的珍宝的海龟壳子,只见她并起两指狠狠朝龟壳内一戳,胡乱捣鼓一阵后,一颗珠子就被她用手掏了出来。

    珍宝到手,那装着珍宝的壳子自然便不重要了。海龟无声地落在海底沙地上,里边的龟身再也没从壳里伸出来过。

    人鱼拿着珠子返回了宫殿内部,文砚一咬牙从石头后边出来,朝着宫殿快速游了过去。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大家都是人鱼,谁比谁差?

    出乎文砚意料的,宫殿门口并没有任何的守卫看守,或者说等离得近了才能发现,这宫殿并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大门,而是四面皆通,到处是口。

    进入宫殿内部,文砚发现这里的构造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精密规整。说是宫殿,其实只不过徒有其表罢了,进入其中就会发现里边其实跟外头那些珊瑚群什么的没太大区别,只是植被更加茂盛丰富一些,还有一些大石头和石头洞,挤挤挨挨地把这儿弄得像个迷宫。

    文砚在这迷宫中迷了路,穿来穿去的根本找不到之前那条人鱼的踪影。

    “嗨!你是新来的吗?”正在文砚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蹿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

    文砚停下来向后看了一眼,强压下眼底的戒备,回那条从某个石头洞里探出半个身子的人鱼道:“是的。”

    “你好漂亮。”人鱼看了看文砚的脸和文砚的尾巴,赞叹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鱼了。”

    文砚秉持着多说多错的理念,言简意赅道:“谢谢。”

    人鱼从石头洞里出来,游到文砚身前想要去拉文砚的手,说:“你还没有住的地方吧,我带你去找个没人住的地方。”

    文砚下意识躲开了人鱼的爪子,人鱼见状笑了笑,也不勉强,收回自己的爪子游在前边带路,“你跟我来吧。”

    文砚只能跟在人鱼后边,打算静观其变。

    叮铃——

    忽然的,一道悠远的铃响由远而近传入文砚耳中。

    那人鱼也听见了,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眼睛亮亮地对文砚说:“太好了,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们的新王就要跃龙门了。”

    文砚有些茫然,也觉得有些荒谬。

    “龙门?”

    “对,跃过龙门就能化身为龙,成为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人鱼眼里充满了艳羡之情。

    文砚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好像是他走在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世界的街道上,忽然身边的同伴兴奋地跟他讲说天神下凡了我们快跪地参拜吧。

    荒诞。荒谬。

    “来吧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人鱼说着就朝另一个方向游了出去。

    文砚紧随其后。尽管他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荒谬,但该看的热闹还得去看。

    他一来就有人鱼要跃龙门,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文砚合理怀疑这次的跃龙门事件和他一路追踪的那颗球有关,他必须得去一探究竟。

    人鱼在水下的移动速度很快,但这么快的速度他们也游了三分多钟才停下。

    带路人鱼停下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开阔的类似于广场的地方,刚从狭窄得只能一人通过的通道里钻出来的文砚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随后便是震撼。

    只见这小广场上已经零零散散漂浮着数十条人鱼,每一条都虔诚地看着广场中心位置的那一扇门。

    或者说是门框。

    门框通体由半透明晶体打造,底部深深扎在沙地里,门宽约一米半,高约三米。门洞看着很大,细看之下中间似有一缕水流在做不规则运动,宛若一条游龙。

    门框上也有龙形的造型花纹,门框顶部中心位置挂着一个水蓝色的铃铛。

    文砚猜测他之前听见的铃响就是这铃铛发出的,就是不知道那位据说要化龙的新王现在在哪儿。

    很快,文砚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只见那门框中心游动着的水流忽然加快了游动,一层一层的涟漪泛起,紧接着是很多大大小小的水泡咕噜咕噜地从门内冒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要从门内出来了。

    文砚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一道深蓝色的影子如闪电般自刚刚还空无一物的门中冲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鱼们发出一声声惊呼,纷纷向后退让开来。

    是龙?不,不对,是蛟。

    文砚一边被大蛟从门内冲出带起的冲击力向后推去,一边死死盯着那冲天而起的大蛟身影,脑子里闪过的是前些日子在某栋居民楼楼顶冒着风雨看见的大蛟渡劫的那一幕。

    难道上次渡劫的也是人鱼?不,不对,应该说这些人鱼的王竟然是蛟么?这是什么跨物种地臣服?

    “小心。”之前带路的人鱼拉住了文砚的手腕,让差点儿撞到后方石头上的文砚幸免于难。

    文砚说了声谢,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眼瞧着那大蛟已经向上游得看不见踪影了,就问:“这是已经化龙成功了么?”

    “还没有呢,这只是第一步跃龙门而已。”人鱼摇头,扬起脸来朝天上看去,说:“先跃过龙门得到半龙之体,然后再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便可真正化而为龙。”

    文砚又茫然了,“你的意思是……刚刚那蛟……不,那半龙之前也是人鱼?”

    人鱼点头,“是的呀,你不知道么?”

    文砚嗯了一声,“不太了解。”

    “唉,也对,你毕竟刚来,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正常。”人鱼道。

    文砚问:“之前有成功化龙的案例么?”

    人鱼摇头,刚刚还满脸期待的他现在已是一脸的遗憾,“雷劫太难渡,之前的王全都陨落了。”

    文砚嘴角抽了抽,心说那你们刚才全部都在向往个什么劲儿?向往去送死么?

    正想着,文砚余光里划过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他侧头看去,看到了之前那条从海龟壳里掏出珠子来的紫尾人鱼。

    一旁的带路人鱼见文砚视线落在紫尾人鱼身上就没拿下来过,八卦道:“你不会是喜欢她吧?虽然她很漂亮没错,但她是王妃,你要真喜欢那就偷偷喜欢好了,千万不要去她面前说,她可凶了。”

    文砚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之前见过她。”

    “哦?”人鱼觉得自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八卦的味道。

    但很快的文砚就让他失望了。文砚说:“我之前看到她拿了一颗珠子。”

    八卦心没得到满足,人鱼焉了吧唧地说:“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珠子是龙珠吧,前任王渡劫失败,龙珠落到了外边,应该是她给找回来了,所以今天新王就拿到珠子跃龙门了嘛。”

    文砚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答案,假装不是很关心地嗯了一声,换了个话题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住的地方么?现在还去吗?”

    “去啊!走吧,我先带去你,新王渡劫还要一会儿功夫呢。”人鱼说。

    文砚跟着去了,最后被人鱼安顿在了一个空的石头洞里。告别人鱼后,等人鱼走远,文砚立刻钻了出来凭着记忆朝外游去。

    新王渡劫,海面上一定又掀起了风浪,他得马上回去确认鹊舟的情况。

    第247章 第38章

    文砚离开了自己的洞穴要回海面上去找鹊舟, 他以为自己记得这水下宫殿中七拐八绕的路,但真正游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貌似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文砚又迷路了。

    这个发现让文砚很是焦躁,他想找一条人鱼问一下路, 却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鱼。

    那些家伙大概都还在广场那边等着看新王渡雷劫吧。

    “咦,前头好像有……”

    正思考着寻路方法的文砚忽然听见了人声,人声离他不算太远,只需要绕过一颗大石头。

    文砚如遇救星般立刻朝石头后游了过去, 边游边听着另外一个声音说:“啊,能找到这里来,应当是受了前王的指引吧。”

    “这么看来, 他就是下一任的王咯?”

    “呸呸呸,现任王还未身殒,说什么呢!”

    “呸呸呸!唉,这不是雷劫太难渡了嘛。我有时候都庆幸还好我不是新王候选人, 不然我必死无疑。”

    “唉,也是……不过这种话我们私下悄悄说一下就好了,要是被有心人听见,我们可是要……谁?谁在那里?!”

    人鱼忽然暴喝一声。

    文砚吓了一跳, 连忙假装成啥都没有听见只是普通路过的样子, 朝两鱼游了过去,一脸歉意道:“啊,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我是今天新来的, 刚刚路过这里,你们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吗?我有东西落在外边了想出去找找, 但我找不到路了。”

    那两条人鱼一开始还很是戒备,但在文砚说自己是新来的并且开始问路后, 两鱼对文砚的戒备心就降低了。

    一个新来的能懂什么事儿呢?而且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没听到他们之前的谈话的。

    “往那边走就好了。”一条黄尾巴人鱼给文砚指了个方向。

    “唔,那边不是有……”另一条绿尾巴人鱼用胳膊肘撞了撞黄尾人鱼的腰,小声提醒道。

    “没事。”黄尾人鱼示意绿尾人鱼放心,随后直接对文砚说:“对了,你出去的时候如果看到一个人类的话最好不要惊扰他,他现在应该正处于从人到人鱼的转化期,你绕开他走就好了。”

    文砚哦了一声,谢过二鱼就往外游去,边游还边在心里想着那个正在转化的人会是谁。

    是渔民?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从人到人鱼的转变到底需要什么作为契机?是刚刚那两条人鱼说的“受前王指引”么?前王的指引又是个什么东西?

    等等……前王不就是上次渡劫失败的那条大蛟么?那大蛟死后天上降下的雨让很多人都发了烧,可症状最为严重和突出的只有一个人。

    文砚神色一凝,鱼尾一摆加快了速度。

    心中的不安感在文砚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在他迅速地游出宫殿后,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文砚完全无视了之前那两条人鱼说的“不要惊扰他”的话,径直朝那人游了过去。

    那人是背对着文砚的,厚重的潜水服穿在那人身上,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谁。文砚立马绕到那人跟前,往头盔内一看,在看清那人面容后文砚登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鹊舟,是杨毅。

    杨毅本来正在拔着水底的海草,冷不丁被文砚这么吓了一跳,下意识挥出去的拳头差点儿就要揍到文砚脸上。

    还好水下有阻力,他的挥拳速度变慢,让文砚有了避让开来的时间。

    文砚躲开后说:“你怎么在这里?”

    杨毅不太能听得清文砚说话,但他会读唇语,大概知道文砚在说什么。他打了个手势,拔下那条海草示意文砚跟他走。

    文砚忙着去找鹊舟,本不欲跟杨毅走,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最好还是跟去看看。

    那就稍微看一眼就走吧。

    文砚这么想着,却没料到自己这一看就走不了了。

    杨毅带他去的地方不远,那里有着一个很大的贝壳。这贝壳生前应该也是个变异生物,但死后被人从中间掰断了,其中一半贝壳不知道被搬去了哪里,只留下另外半边贝壳在沙地上。

    而在这半边贝壳的中央,有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正蜷缩在里边。

    这次甚至不用文砚凑近了去看那人头盔下的脸,文砚就已经从那模糊的身形轮廓上敏锐地认出这人就是鹊舟。而当他快速扑到近前去确认过后,事实也确实如此。

    鹊舟,鹊舟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看到杨毅时稍微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文砚见鹊舟双目紧闭,一副很是难受的模样,偏头求助般望了杨毅一眼,希望杨毅能给他一个说法。

    杨毅摇摇头,然后给文砚展示了一下手里新鲜摘下的海草,大概意思是想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只是无意发现鹊舟后打算用海草把他绑起来带走。

    文砚看懂了杨毅的意思,同时又想到了之前那两条人鱼的对话。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文砚冲杨毅摇了摇头。

    他不打算现在带鹊舟走。如果鹊舟如那两条人鱼所说正在从人向人鱼转化的话,这个时候带走鹊舟可能会导致鹊舟转化过程出现差错,从而对鹊舟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文砚不敢拿鹊舟的安全来赌,所以他打算留在鹊舟身边静观其变。

    杨毅倒是无所谓文砚怎么选择,这两人是死是活说白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见状耸了耸肩,扔下海草后就不告而别了。

    文砚又等了一会儿,但鹊舟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文砚一直密切关注着鹊舟潜水设备里的氧气剩余量,想着如果氧气快要耗光了鹊舟还没转化完毕的话他就先带鹊舟返回海面。

    鹊舟不知道文砚有多担心他,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极度黑暗的环境里,这里没有一点光,他伸出手来也看不到五指。

    他在这黑暗里走啊走,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摸不着,他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感知便是耳边响个不停的咕噜咕噜声。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还别说,这声音刚听见的时候他觉得聒噪,但听久了好像也还行。而且,他总觉得那咕噜声里好像夹杂着一点人声,或者说这咕噜声本来就是人声,只不过被水模糊了。

    好吧好吧,既然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话,那就坐下来好好听听这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吧。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无噜聊噜……

    好噜无噜……聊噜谁来……

    救……陪我……

    无聊……玩……

    ……

    鹊舟发誓自己真的很努力很认真地在听了,可噪声实在太大,他真的很难把每个字都分辨出来。而且就算是他勉强分辨出来的这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唉……所以是有人在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无聊么?那确实蛮无聊的。果然还是听错了吧。

    鹊舟正想着,四周的黑暗一点点褪去,像是褪色的老照片一般,他眼前的色彩从黑转灰,然后再由灰变白,最后,一片的白色里多出了些细小的水流来,水流从四面八方来,越聚越多,颜色也因为彼此的叠加融合变得深邃起来。

    一直密切关注着鹊舟的文砚第一时间发现鹊舟身体上的变化,只见鹊舟腿部的潜水服内有什么在不停地耸动着,紧接着鹊舟眉头痛苦地蹙起,像是身体正遭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文砚看了看自己的鱼尾,想到鹊舟这会儿的双腿可能正在朝鱼尾变化,但鹊舟的两腿之间有潜水服做格挡,如果不把潜水服脱下的话,这样的变化很可能无法顺利进行。

    变不成鱼尾都还好,要是真变了结果中间有布料格挡导致鱼尾受损就完蛋了。

    文砚在看着鹊舟鱼尾撕裂和看着鹊舟被水压挤压身亡之间摇摆不定,正难以抉择时,只见鹊舟忽然自己睁开了眼睛,怔愣片刻后便二话不说自己把潜水服整个扒掉了。

    文砚差点被吓死,好在水压并没有让鹊舟暴毙,鹊舟的双腿也顺利变成了鱼尾。

    那是一条银白色的尾巴,在宫殿的那些发光石的照射下,尾巴上的鳞片闪闪发光,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鹊舟盯着自己的鱼尾发了好半天的呆,像是在思考怎么自己一觉醒来连物种都变了,但他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朝文砚投去视线,想从文砚那里得到个解释。

    文砚还盯着鹊舟的尾巴看得出神,直到鹊舟没忍住用尾巴抽了他一巴掌他才回过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鹊舟的脖子,像是还陷在刚才的后怕中无法回神。

    鹊舟觉得自己被勒得有点呼吸困难,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不借助潜水服就在水下呼吸了。他挑了挑眉,推开文砚试探着开口说了句话:“我怎么了?”

    嗯,果然能说话。

    文砚于是把自己和鹊舟分开后遇到的事情倒豆子般一股脑倒给了鹊舟听,鹊舟听完沉吟片刻道:“所以我现在很大概率是你们人鱼一族的下一任王的候选人是吧?等现在正在渡劫的那个死了,就该轮到我去渡劫了?”

    “不能渡,会死,我们回岸上去。”文砚说着去拉鹊舟的手。

    鹊舟觉得文砚说得很对,赞同道:“嗯,先走,渡劫的事下次再说。”

    “不能渡。”文砚加重了语气。

    鹊舟:“嗯,下次再说。”

    第248章 第39章

    返回海面的一路上, 鹊舟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他?

    那天晚上,被渡劫的大蛟引发的那场大雨淋到的人不计其数,他淋到的雨并没有比别人多多少, 也没有比别人特殊,为什么最后被大蛟选中的人会是他?

    的确,这种选择可能具备一定的随机性,他被选中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可是鹊舟暂时还不愿意相信巧合,他现在更想朝“故意为之”这四个字上思考。

    是有什么人故意让他被选中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如果从变成人鱼一事的最终结果来看, 鹊舟觉得自己多半是一个死字。因为做为人鱼一族的下一位新王候选人,就算他再怎么不想,那些人鱼估计也有办法硬逼他去渡劫,然后他就可能在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中一命呜呼。

    包括上次的发高烧。如果不是周阙用文砚的血提取出了抗体, 他现在也已经死了吧。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成了谁想要他死。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了,因为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

    分开来看的话,首先,因为这场游戏的性质, 除了本土NPC和文砚以外的所有人应该都想要他死, 但这些人应该都不至于拥有可以操控上次那条大蛟选他当自己候选人的能力。

    那排除掉这一种可能,把目光投放到游戏之外的话,想要他死的应该有两拨人,一拨是地下拳场的人, 但这波人平时不爱玩游戏,还真不一定知道他现在正在游戏里玩着,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那能耐影响游戏里事件的发展。

    另一拨人则是魔晶集团的那几个知道当年那件事儿的高层了。他们当初带走他爸的时候没找到他, 恐怕一直都把他当成是个隐患,如果他们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对游戏做点手脚让他早点在游戏里死掉,避免让他以最佳测试员的身份出现在那场全球直播中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认出自己?

    鹊舟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都有很好地在掩饰自己的身份,首先,他登录游戏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自己当初报名随机抽取测试员的活动的时候用的也是别人的身份证,他自己的身份信息是从头到尾都没在魔晶集团的系统里出现过的。

    后来,进入游戏前,在那短短的一分钟不到的露脸直播里,他脸上也缠着绷带,看起来脏兮兮的,更不可能有人能认出他。

    至于游戏里他的样貌和游戏外差不太多这一点,先不说这游戏可以捏脸,游戏形象和游戏外的某个人长得相似很正常,就说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亲爹见了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更别说那些可能只看过他十来岁时候的照片的外人了。

    难道是他在游戏里的某些表现出卖了他?唔,一个叫花子玩游戏这么厉害什么的,确实有些可疑,但顶多也就是让人怀疑他叫花子身份的真实性,怀疑他是不是在炒人设吧?不至于一下子就往他是鹊归山的儿子这上边想吧……

    至于他自己在游戏里言语透露什么的……他记得他每次说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有做些什么来让直播没法播,那些画面就连游戏内部的人员都没法查看,所以应该不至于暴露些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鹊舟不动声色地思考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继续深想了。

    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这已经是最后一场直播了,直播间里那么多人看着,魔晶集团那边要是真认出了他也不敢直接去线下杀他,更不敢跟电影小说里那样直接操控游戏舱中的某个按钮让他脑死亡,不然就成直播事故了,到时候肯定会影响他们这游戏和游戏舱的销售。

    这种会损害自身利益的事情他们不敢做,至于游戏内的针对就更加不怕了,因为魔晶集团不可能把这种针对做得太明显太绝对,那样观众肯定会发现他被针对了,从而想到这最佳测试员的选拔是不是有黑幕,不公平。

    既然他们不敢把事情做绝,那鹊舟觉得自己就是有活路的,只要他能避免在游戏内被淘汰,那些人就拿现在的他没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鹊舟发现自己现在最怕的竟然不是来自于场外的针对,而是来自于游戏本身的针对。

    场外的针对尚且有各方面的因素去限制,但如果想杀他的人真的是游戏中的人,那么那些限制全都是在扯淡。

    来自游戏内的威胁才是最不可控的。

    可偏偏鹊舟就是想不到游戏内会有谁想做并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哈哈,总不会是周阙干得吧,哈哈,哈……

    鹊舟:“……”

    鹊舟面无表情的脸上这会儿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但很快这种严肃就消失不见了,跟没出现过一般。

    不可能。鹊舟想。他爸不可能知道他在玩游戏,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会主动下场玩游戏。就算退一万步说他真的可以玩游戏,虎毒不食子,他爸只要不傻就不可能这么针对他。

    至于使绊子让自己儿子不要掺和这件事,以免最后被魔晶集团杀害什么的,这种保守的心态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游戏狂的身上。再说了,他发高烧之前根本就连他爸的面都没见到,就算他爸想动手脚也动不了。

    所以思来想去,最有可能动手的还是外界的人。

    鹊舟心情有些沉重,思考着得想办法再让直播间黑一次,然后跟文砚说一下他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的事情。找人帮忙并不可耻,关键是要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鹊舟觉得自己既然能找到这样一个人,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唔,运用吧,利用这个词要是让大少爷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儿鹊舟瞄了眼身边的文砚,见文砚很快就因为他这一瞄扭头朝他投来视线,无奈抽了下嘴角。

    好吧,是他多虑了。这位大少爷要是知道自己想利用一下他的人脉资源之类的,应该只会高兴地摇一摇尾巴吧。

    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文砚见鹊舟只看了自己一眼没说话,怕鹊舟是不好意思和他开口,就主动问道。

    鹊舟叹了口气,他在这场游戏里好像总是听见文砚问他这句话,文砚是真的把他当成什么易碎品了不成?

    “没有,就是看看你怎么那么……嗯,平易近人。”鹊舟说。

    文砚不太明白鹊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眨了下眼睛,迷茫反问:“这样不好么?”

    “很好。”鹊舟说,“可以继续保持,但是对陌生人最好还是有点架子。”

    文砚很爽快地嗯了一声。反正他本来也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就连龚天杨思奕他们他都不是很想搭理。他只是想和鹊舟待在一块儿,和鹊舟说话聊天而已,其他人于他而言本就可有可无。

    海面上的风波还未平息,大蛟还在沉受着一道接一道的雷劫。索性那大蛟渡劫之处距离海岸边有些距离,鹊舟和文砚仗着自己有着人鱼潜水的优势,顺利从岸边上了岸。

    上岸后,鹊舟花了些时间来尝试让鱼尾变回双腿,没成功,于是文砚开始用语言引导鹊舟先去感受自己的双腿,但还是失败了。

    两人就在岸边不远处的一块礁石背后研究着,一直研究到那条大蛟渡劫失败砸回海里、天上的水龙卷全部溃散化成大雨降下,他们才得出了一个结论:鹊舟的腿变不回去了。

    鹊舟觉得好笑,也真笑了一声。

    文砚倒是完全笑不出来。

    “怎么办?要不我背你回基地去,一直待在海里不安全。”文砚提议。

    鹊舟摇头,“你背着回去也不见得就安全,我现在这状态没办法在陆地上行动,如果途中遇到其他幸存者,我们大概率会一起完蛋。”

    “可海里的变异生物太多,刚才一路走来虽然安全,那也是因为海上有雷劫干扰,现在雷劫停了,那些东西肯定会重新活跃起来。”文砚说,“还有你现在应该就是人鱼一族的新王,我担心他们一定要找回你让你去渡雷劫。”

    文砚的担心不无道理。鹊舟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渡雷劫,因为那雷劫肯定是加强版的,就算他皮再怎么厚实,只要他敢渡,背后之人就敢让他死。

    真歹毒啊。

    鹊舟感叹。

    哗啦——

    一道破水声在不远处响起,二人闻声看去,见是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

    文砚并未放松戒备,目光锁定在那人身上,大有他一有什么动作就立刻上去把人按水里掐死的架势。

    那人也看到了岸边的两人,视线先朝鹊舟下身扫了一眼,顿了顿,随后在文砚要杀人的目光注视下摘掉了头盔,说:“是我。”

    文砚一看那人是杨毅,更加戒备了。

    鹊舟倒是比较放松,他之前听文砚提过在水下宫殿附近见过杨毅,就问杨毅说:“怎么样,你的任务完成了?”

    杨毅又看了鹊舟一眼,不答反问:“你们是怎么发现那处宫殿的?”

    鹊舟哪里知道,他游着游着就昏迷了,后来是怎么出现在宫殿边上的他倒是也想知道答案。

    不过不知道也不妨碍他回答问题说:“就游到那里就发现了啊。”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但谁让杨毅那个问题本身就问得像一句废话呢。

    杨毅却蹙了蹙眉,说:“你们确定你们什么也没有做它就出现在那里了吗?”

    鹊舟见状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么?”

    杨毅沉声道:“那片水域我之前也去过,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什么水下宫殿。”

    第249章 第40章

    杨毅这话一开始并没有让鹊舟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

    水下宫殿的存在本来就宛若神迹一般, 今天有明天无都是正常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出于严谨考虑,鹊舟还是让文砚跟杨毅一块儿去问问那些下过海的人, 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那宫殿的存在。

    这一问就问出了问题,让这整件事情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找了两个我知道的一定去那片海域探查过的人,他们给我的答案是那宫殿在至少半年前就存在了。”杨毅道。

    “也就是说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鹊舟趴在一块礁石上,下半身藏在水里随着水波轻荡。

    杨毅说:“但我在大半个月前下海探查时并未看到那宫殿。”

    “你确定你去的是那片海域?”鹊舟狐疑道。

    杨毅不答, 只目光沉沉地看着鹊舟。

    鹊舟投降道:“好好好,不质疑你们特种兵的记忆力。那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解释呢?”

    杨毅沉默片刻,有一说一道:“不知道。”

    鹊舟唔了一声, 眯起眼来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说:“你说大半个月前去过,那时候第一只大蛟还没渡劫呢吧?那在那之前呢?有其他蛟渡劫吗?”

    “就我所知,没有。”杨毅说。

    杨毅在这场复活赛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在中心基地附近了, 在得知有中心基地这么个大的安全区后,他立刻就前往基地并成了基地里一个话语权比较高的存在。

    有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杨毅想探查这个世界的信息很容易,所以不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 就连他们没来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里都是没有大蛟渡过劫的。

    “那就再问问吧。”鹊舟说。

    文砚第一个响应:“问什么?”

    鹊舟道:“问问基地里的那些本土NPC, 问他们之前还有没有过大蛟渡雷劫的事情。”

    杨毅在那一刻猜到鹊舟在想些什么了,神色一凝,立刻转身朝基地的方向大步而去。

    “你也一起。”鹊舟推了推文砚的腿。

    文砚一步三回头道:“你要小心。”

    “知道了。”鹊舟说着打了个呵欠。

    有点困。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受到这具人鱼躯体的影响。

    鹊舟没敢睡,怕这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被绑架到龙门前边了。

    好在文砚没让他等太久, 很快就独自返了回来。

    鹊舟看文砚身后没人跟着,就问他:“杨毅呢?”

    文砚见鹊舟一来就问他别的男人的去向, 有些吃味,不情不愿地回答说:“他突然接到其他支线任务, 来不了了。”

    鹊舟蹙了蹙眉,暂且放过这个问题,问文砚:“基地的人怎么说?”

    文砚说:“我们问过的所有人都说之前也见过其他大蛟渡劫,包括周阙也是这么说的。”

    “你们去找了周阙?”鹊舟忽然感到了一丝怪异。

    “没,杨毅自己去的,他去问基地里那些重要人物,我主要负责问普通人。”文砚说。

    鹊舟默了默。

    之前的那种怪异感在文砚说完这句话后变得更强烈起来,鹊舟知道这种怪异感来源于何处。

    这个世界的设定在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很可能跟某个人有关系。无意被文砚提到的周阙让鹊舟下意识把那个关键人物和周阙联系在了一起,这不是他自己希望看到的,而且这也是他早些时候已经排除过的一种可能,所以两厢拉扯之下他才会觉得古怪。

    鹊舟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沉入水下好好地冷静了一番。

    被海水冷却的大脑在这一瞬快速运转起来,一个荒谬的答案逐渐浮上水面。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海底凭空多出了一座人鱼宫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本土NPC的记忆发生改变?

    杨毅既然说自己之前从未听说过还有其他大蛟渡雷劫,那么至少在前些天晚上那条大蛟渡雷劫之前,这个世界的设定都还没有发生变化。

    那么是大蛟渡雷劫的那一刻么?也不是,如果大家的记忆在那个时候发生变化,那杨毅应该会听到很多类似于“又有大蛟渡雷劫了”之类的谈论,可他并没有听见过,这就说明在大蛟刚渡雷劫的那段时间里,本土NPC们的普遍认知还是:这是第一次见到大蛟渡雷劫。

    甚至于一直到他们来到海边第一次登船的时候都没人提起过这片海域经常发生大蛟渡劫的事儿。不过这也不排除是大家都不爱说话,或者默认了其他人都知道这个风险。

    总之,设定的改变应该就是在这两条大蛟渡劫的间隔时间里发生的。

    不,也不完全准确。蛟龙死后可以选择候选人这一设定应该是从鹊舟发高烧久久不退那会儿就有了,但那会儿并没有人说过大蛟渡劫很频繁的事情,所以这些和蛟龙有关的设定很可能不是同一时间一股脑地冒出来的,而是有个时间差。

    就好像是……有人为了让他发高烧这件事儿显得更加合理一些,所以才围绕这件事情一点点补全了与之相关的世界观。

    针对他就针对得如此明显么?

    甚至不惜直接更改世界设定?

    鹊舟越想越觉得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一定是魔晶集团的人,但继续想下去他又觉得这事儿一定不是魔晶集团的人干的了。

    更改设定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事儿没人察觉到还好,一旦有人察觉到了,那魔晶集团在针对他这件事就一定是板上钉钉的。

    那么大一个公司为什么要针对一个普通人?甚至这个人还可能是个流浪汉。这是一种阶级上的歧视么?魔晶集团是否认为人分三六九等,一个人只要是叫花子,那么哪怕他再有实力也不配以最佳测试员的身份登上那场全球性的直播?

    这种言论一旦出现,对魔晶集团就是一种致命打击。尽管那些赞同魔晶集团观点的人还是会力捧这个游戏,但总有看不惯这种阶级歧视的人会站出来发声,从而影响魔晶集团的利益。

    一个想要赚钱的公司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为他们带来利益的群体,以鹊舟对魔晶集团的了解,他觉得魔晶集团就是一个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团队,他们不但要赚富人的钱,也要赚穷人的,所以不会干出这种有损他们利益的事情。

    哪怕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这么干。毕竟想要他上不了直播的方式有很多,他们不一定非得在游戏里动手,他们也可以等他出了游戏后在线下给他制造一些意外,让他这个最佳测试员因为车祸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幸离世。

    鹊舟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但也越来越迷茫。

    如果不是游戏外的人在搞鬼,那就只能是游戏里的人在捣乱了。

    但所谓当局者迷,这游戏里真的可能存在一个能改变游戏设定的人么?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他会是谁?

    鹊舟把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人都筛了一遍,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跟他一样是玩家。第一遍筛选下来,竟然全都被他筛掉了。

    鹊舟于是开始筛选第二遍,这次他把一些不能完全排除嫌疑的人给留了下来,然后仔细分析一番,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让人感到无比荒谬的名字。

    哗啦!

    鹊舟破水而出,两手攀着礁石,用力甩了甩头,在甩去脸上的水珠后,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坐在岸边的文砚,问他:“你有没有问过杨毅,他在问周阙的时候,果果在不在场?”

    文砚愣了愣,一脸歉意地摇头,“我没问。”

    鹊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道:“帮我个忙吧,我想看看果果那本日记。”

    文砚不解,但还是愿意照做。

    临走前,鹊舟叮嘱文砚道:“别让他发现。如果不能把日记本带走,那你就看看他最新写的那几篇,然后回来跟我说他都写了些什么就好。”

    “好。”文砚道。

    “注意安全。”鹊舟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是他现在没法恢复人腿,他高低给亲自跟去看看。

    文砚又说了一声好。

    鹊舟又道:“实在不行……偷偷在他日记本最后写一句话,就说我的鱼尾能自由切换回人腿。”

    话说到这个地步,文砚就算之前没懂鹊舟为什么让他去看果果的日记,现在也该明白了。

    文砚很是震惊,回过头来愣了好几秒才说:“可是我之前看过他写日记,写的都是当天发生过的事情。”

    鹊舟拍了拍自己犯困的脑瓜子,纠正道:“哦,那就去找他的另一本我们没见过的日记本。”

    文砚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靠谱,小声问说:“真的是他吗?”

    “如果你能找到另外一本日记的话,应该就是他了。”鹊舟道。

    “如果找不到呢?”文砚问。

    “找不到的话就说明他藏得挺深,可以再找找。”鹊舟道。

    文砚默了默,不再说什么,转身又要离开。

    鹊舟在后边叹了口气,说:“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能改变这个世界,那至少在这个世界里,那个人只能是他了。”

    第250章 第41章

    正所谓, 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答案以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再怎么不可能都是真相。

    这一路走来,果果可以说是陪在他们身边最久的NPC, 不仅如此,他们目前为止接到过的所有支线任务基本都是和果果有关。

    一直以来,鹊舟都把果果的特殊当成是一种预告,它在预告着果果背后所关联的那个人的重要性, 但现在看来,周阙的身份尽管重要,但也没重要到可以让他的儿子随便给其他人派发任务的地步。

    果果的特殊可能不是为了给其他任何人做铺垫的, 而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个特殊的人。

    如果在复活场的大设定里,果果是一手创建出这个复活场的NPC的话,那果果的目的应该和复活场的主线一致,也就是看着他们互相杀戮,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人。

    一个喜欢看杀戮场面的人本身应当也喜欢杀戮,所以果果想要杀人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个人为什么是鹊舟,这一点鹊舟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唔,也可能果果一开始只是想要杀自己遇到的人, 比如当初在下水道偶遇时, 文砚差点被水妖杀死,那夫妻俩则使阴招要杀死他。

    再比如研究院的猪笼草吃人事件,果果那时候应该是想要他们这个临时小队全军覆没的,只是他最后找到了果果而已。

    话又说回来, 就算他们没找到果果,果果应该也不会真的被猪笼草消化掉, 他只会用他的能力假装他死了,然后判他们小队任务失败。

    说起来, 果果是不是从那会儿开始才目标明确的要针对他的?鹊舟眯起眼。会不会是因为他找到了果果,果果觉得他是破坏自己计划的人,所以想先除掉他?

    唔,好像又有点勉强。

    算了,先看看吧,果果到底是不是操控这一切的人犹未可知,现在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还是先等等看文砚那边的反馈吧。

    鹊舟这么想着,困倦得打了个呵欠,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鹊舟直觉这困意来得有些不对劲,却无力抵抗,只能被困意席卷着拉入深海。

    中心基地内,文砚急匆匆地来到中心研究院门前,却踌躇着没有立刻进去。

    果果可能有问题这事儿他在赶回来的路上想过了,他觉得鹊舟的猜测不无道理,但要怎么拿到果果的日记本是个难题。

    首先,果果的日记本一定是随身带着的,他很难在果果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走日记本。其次,就算能偷,他也只能偷到果果平时当着他们的面写的那本日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另一本日记本被果果藏在哪里。

    话又说回来,果果真的有第二本日记吗?他们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发生得突然,如果这一切都是果果在背后操控,果果真的来得及写日记吗?

    就像上次他带着果果第一次进中心研究院被杨毅拦下的时候,那会儿他借了果果的力量给杨毅发布了一个任务,像这种突发事件,果果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写日记。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果果想要搞事情根本不用写日记,只要动动脑子有一个念头就够了?

    文砚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他更希望自己真的能在果果那里找到隐藏的第二本日记。

    深吸了一口气,文砚决定先去到果果身边看看情况。

    果果不难见,文砚只需要和周阙打个招呼就能见到果果,但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就难了。

    文砚在果果的房间里跟正在写日记的果果闲聊了几句,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再见到爸爸是不是很开心,这里的叔叔阿姨对他好不好,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问这些的时候,文砚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果果的日记本上,但那上面写的全是零碎琐事,比如今天早上几点钟起的床,早饭吃了什么,午饭吃了什么,晚饭又吃了什么。

    文砚觉得果果吃得挺好,有菜有肉有饭,在这样的末日世界里,可谓是皇帝般的饮食了。

    没心思去羡慕,文砚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在他想到对策前,果果先停了笔,站起身说:“文砚哥哥,我要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去给你拿点好吃的过来。”

    “好,谢谢果果。”文砚说。

    果果离开了,文砚松了口气,在果果走远后立刻翻看起果果桌上的那本日记。

    日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期间有些内容甚至是文砚当初亲眼看着果果写下的。

    这本日记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那本日记在哪里?它是否真的存在?

    文砚在果果的书桌上翻找起来,翻找的同时还要小心谨慎地记住那些东西原本的位置,方便之后的还原。

    “文砚哥哥,你在找什么?”果果的声音忽然在文砚身后响起。

    文砚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发现果果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听见果果回来的脚步声。

    糟了。

    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直冲天灵盖,文砚闭了闭眼,脸上强装出来的镇定快要维持不住。

    他咽了口唾沫,说:“我想找一张白纸。”

    果果歪了歪头,面上的天真并未消减,却怎么看怎么瘆人。

    “哥哥要白纸做什么?”

    “要……写一些东西。”

    “写什么?”

    “这个小孩子就不用知道了。”

    “是……写给鹊舟哥哥的吗?”果果眨了眨眼。

    文砚嗯了一声,顺着果果的话说:“是的。”

    果果眼睛亮了亮,很是羡慕道:“是情书吗?真好呀,如果鹊舟哥哥知道文砚哥哥给他写了情书的话,就算是死了也会很开心的吧。”

    文砚在这一刻觉得果果无比的诡异。

    “你……在说些什么?”文砚喉咙发紧,觉得天使和恶魔大概在同一时刻降落在了果果的身上。

    “鹊舟哥哥会死哦。”果果说着笑了笑,笑容里仍是属于孩子的天真,可他说出的话却那样残忍,让文砚无法接受,“鹊舟哥哥会死的,死在他无法避免的八十一道雷劫里。”

    利爪自指尖破出,文砚眨眼间便钳住了果果的脖颈。

    孩童脆弱的脖颈被人鱼的利爪包裹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被生生折断。

    果果一点都不害怕,脸上甚至还带着笑,说:“哥哥在生气吗?”

    文砚并没有在生气,他只是在害怕,在恐惧鹊舟的死亡。

    “你到底是什么?”文砚话音有些发抖。

    果果说:“我是果果呀,但我也可以是其他人,任何人都可以哦。”

    文砚闻言只觉后背发凉。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任何人都可以?

    果果说:“哥哥想得没错哦,我可以是果果,也可以是其他人,我可以是谭城叔叔,也可以是带鹊舟哥哥回到海底宫殿的人鱼。所以啊……哥哥是杀不死我的哦。”

    果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艰难,因为文砚在听到他前边的话时收紧了手,差点儿就要害他断了气。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文砚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同时掌上的力微微松了松。

    果果咳嗽了几声,说:“因为很有趣不是吗?杀了鹊舟哥哥的话,哥哥你会疯掉的吧。”

    果果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似乎真的觉得看文砚发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文砚只觉得荒谬,“你做这些就是为了看我发疯?”

    “不止哦。”果果说,“我还做过很多事情,看到过很多人失去自己的同伴或爱人,你们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但也算是被我特殊对待的一对吧,我可是为了你们修改了一些世界设定呢,别人可没有这样豪华的待遇呀。”

    文砚心说这豪华待遇谁爱要谁要,反正他和鹊舟不想要。

    “鹊舟现在在哪里?你别动他。”文砚并不觉得果果这样的恶魔会因为他的一句请求就网开一面,所以他接着道:“让我替他跃龙门吧,换我去死效果也一样。”

    “不一样哦。”果果摇头,说:“你死了,鹊舟哥哥可不会发疯,那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文砚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中了一箭。

    什么叫他死了鹊舟不会发疯?鹊舟怎么就不会发疯了?好吧……鹊舟好像确实不像是会为了他发疯的样子。

    但那也是因为鹊舟知道这复活赛可以有很多轮吧,在这里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鹊舟好像一直都很理智,不因为这种虚假的死亡发疯很正常。

    文砚自我说服着,然后为了蒙骗果果,很是坚定道:“他会的。”

    果果不为所动,“不会。鹊舟哥哥不像那样的人。”

    文砚感觉自己又被扎了一箭,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争辩两句,就听果果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到更有意思的了!为什么不让鹊舟哥哥自己来选呢?是他来跃龙门还是你来跃龙门,让他自己做选择好了。你猜他会不会选择让你去死呀?”

    果果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对那一幕的期待。

    第251章 第42章

    如果让鹊舟自己做选择, 鹊舟会怎么选呢?

    文砚当然是希望鹊舟选择让他去跃龙门的,他自己也愿意去替鹊舟死。

    但是……但如果鹊舟当真主动选择了让他去送死……

    文砚不太愿意承认,但他一想到那个情形, 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难受。

    嗯,就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丁点难受而已。

    其实鹊舟做出那样的选择也不难解释,鹊舟有自己想做的事,鹊舟必须得活, 而这个复活场里的死并不是真的死,让他替鹊舟死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本来鹊舟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他, 是他先杀了鹊舟一次,他现在还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文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无论如何,那一丁点的难受始终存在着。

    这大概就是果果想要得到的效果吧。

    文砚仍未松开钳制着果果脖颈的手, 他垂眸看着果果,果果也看着他。

    那双属于孩童的眼睛里盛着期待,不知真相的人见了大概会以为他第二天会跟爸爸一起去游乐园畅玩一整天吧。

    明明是那样一副天真的皮囊,内里为何偏要居住着一个恶魔的灵魂?

    也罢, 既然果果想看到他难受, 那就看吧。那一点难受并不算什么,只要鹊舟能活着就好。

    其实文砚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于让鹊舟活着,明明复活场可以重来很多次,哪怕他们都死了也可以有再挑战的机会。可是……他就是下意识的觉得鹊舟不能死, 一次也不能。

    就好像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一般。

    真是莫名其妙的潜意识。文砚想。但不管这种预感是真是假,能一次性成功总是好的。

    一定要成功呀。一定要选择让他去跃龙门啊。

    海上。

    在大蛟渡劫失败后, 海面重归宁静。

    龚天费劲地抓着杨思奕的一只胳膊在水里游着,好几次都想着干脆直接把这个旱鸭子扔水里淹死得了。

    但那么远的路都游过来了, 半途放弃的话岂不是显得之前的他很傻逼吗?

    龚天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傻逼,继续认命地拖着杨思奕,累了就一起浮到海面上仰躺着歇会儿,喘口气,歇好了就继续游。

    在快到岸边的时候,潜在水中的两人余光里都飞快地窜过去了两团黑影,他们回头望去,只捕捉到两条摆动的鱼尾。

    还不等他们细看,那鱼尾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尽头了。

    那是什么?

    杨思奕觉得怪异。

    上岸后,两人瘫在沙地上说起这事儿,龚天有气无力道:“可能是什么变异鱼吧。尾巴看起来挺长的,游得挺快,幸好它们对咱们没兴趣,不然那么远的水路都白游了。”

    杨思奕闭上眼回忆了一下那短短两三秒的画面,说:“我觉得那尾巴跟文砚的很像,该不会也是人鱼吧。”

    龚天坐起身,蹙眉道:“说不定就是文砚呢。”

    “但文砚的尾巴不是那个颜色的吧,我看到的好像是白的和黄的。”杨思奕道。

    “那就是别的人鱼吧。这么多人鱼的吗?”龚天吐槽道,“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神兽呢,烂大街就不好了。”

    “管那么多呢你?”杨思奕无语。

    龚天叹了口气,“唉,不知道谷晓雨、鹊舟他们怎么样,怎么这岸上都没个来迎接的人?”

    海底。

    水下宫殿的人鱼们迎来了他们的新王。大家都忙碌了起来,自发地外出去给新王寻找前王留下的龙珠。

    “王,这里便是您的住所。”黄尾的人鱼拉着新王的手腕将新王带进一个很大的石头洞里,洞内有贝壳做的床。

    鹊舟的意识逐渐回笼,看清眼前场景后,他心里骂了声,知道自己这是又被系统强行控制了。

    这种无法违抗命运的感觉让人生气也让人无力。鹊舟叹了口气,问那黄尾人鱼说:“王的位置可以转让吗?”

    “王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黄尾人鱼不能理解。

    鹊舟说:“因为不熟呗,我又不认识你们,也没为你们干什么实事,我凭什么当你们的王?我不配。”

    “怎么能这么说?您是上上任王选定的王位继承人,您当然有资格当王。至于其他的……王您要是能化龙成功,就是对我们人鱼一族最大的贡献了。”黄尾人鱼说。

    鹊舟有些无语,道:“我化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又不认识你们,我就算化龙了也不会庇佑你们,我肯定自己远走高飞去过幸福龙生,跟你们有啥关系?”

    黄尾人鱼说:“王能化龙,人鱼一族也会跟着沾光,就算王不管我们,我们也会成为更强的存在。”

    “那你们再强能强得过我么?你们逼我化龙,我到时候真成龙了我肯定先灭了你们。”鹊舟说。

    “那也无妨,只要您还活着,人鱼一族就不算灭绝,您依然是人鱼一族的骄傲。”黄尾人鱼情绪稳定道。

    鹊舟没话说了,他觉得这人鱼真是油盐不进,都这样了还是觉得他能当好这个王。

    真是为了杀他连底线都不要了啊。

    “所以说王这个位置我不要也得要了呗,根本甩不掉是吗?”鹊舟问。

    黄尾人鱼点头,“是的。”

    鹊舟无话可说,示意黄尾人鱼赶紧滚蛋。

    鹊舟在黄尾人鱼离开后尝试过从这水下宫殿里离开,但他现在是这里的王,谁见了他都无比热情地要来跟他打招呼,他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在这迷宫一般的地方找到条出路。

    再说了,真出去了他大概也会被抓回来。说白了他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罢了。

    还是寄希望于文砚那边吧,希望果果真的有第二本日记。

    大约半小时后,文砚那边顺不顺利鹊舟不知道,但从水下宫殿离开去找龙珠的那些人鱼们倒是挺顺利的,竟然如此迅速的就把龙珠带了回来。

    鹊舟对此只能发出一声冷笑,对在他面前捧着龙珠让他去跃龙门的黄尾人鱼说:“你们上一任王要飞升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找龙珠找得如此迅速?到我这里就不到半天就找着了?”

    “王说笑了,对于龙珠我们自然都是竭尽全力去寻找的,只是有些时候龙珠掉落的位置古怪,不方便寻找罢了。”黄尾人鱼说着又把龙珠往鹊舟眼前凑了凑,说:“王,还请收下龙珠去龙门处做准备吧。”

    “今天夜深了,明天再说吧。”鹊舟往后退了退,始终与龙珠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黄尾人鱼抬起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鹊舟,说:“跃龙门一事耽搁不得,再说这水下并不分白天黑夜,王,还请移步龙门处。”

    “这么着急你自己去跃呗,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本王赏给你了。”鹊舟道。

    黄尾人鱼垂眸,似在思索,又似在等待一个时机。

    鹊舟故意偏头露出了些许破绽来,黄尾人鱼果然经不住诱惑的突然暴起朝他抓来,看样子是要用暴力手段逼他去跃龙门了。

    鹊舟灵活躲开,就这样在不算宽敞的石头洞里和黄尾人鱼来了场追逐战。

    该死,文砚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么?

    追逐战开始得突然,在持续了一小会儿时间后,结束得也很突然。

    刚刚还对鹊舟穷追不舍的黄尾人鱼忽然停了下来,鹊舟差点儿刹不住车转过一圈直接撞在他的身上。

    鹊舟警惕地向后退了退,怕是这黄尾人鱼有什么新招,两人僵持数秒后,鹊舟听见黄尾人鱼开口说:“鹊舟哥哥,我们聊聊吧。”

    鹊舟愣了愣。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刚那语气和那声音,分明是属于果果的。

    难道说……文砚那边的行动失败了?

    鹊舟蹙眉看着那黄尾人鱼,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人鱼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龙珠,尾巴一摆,游到贝壳床前暂时把龙珠放在了贝壳的中间。

    “哥哥不想死对吗?哥哥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人鱼,或者说果果道。

    鹊舟不语。

    果果耸了耸肩,说:“可是我很喜欢哥哥,我不想哥哥离开这里,我想哥哥一直都在这里陪我。”

    “你能操控这里的所有NPC对么?”出乎果果的意料,鹊舟没有在意他刚刚的那番发言,而是提出了一个和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果果笑了一声,歪头道:“NPC是指那些原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么?如果是的话,那我的确可以随意地操控他们。哥哥也想要这样的能力吗?”

    鹊舟继续不答反问:“你把文砚怎么了?”

    果果有些不满意于鹊舟的跑题,哼了一声道:“哥哥一直这样只问不答也太不公平了。”

    “你先答。”鹊舟说。

    果果于是答了:“文砚哥哥在我那里,不过我还是希望哥哥不要太关心文砚哥哥了,文砚哥哥可不见得有多关心你呢。”

    鹊舟挑眉,终于对果果的话感了兴趣,问他:“怎么说?”

    果果问:“哥哥真的要听么?”

    “说来听听。”鹊舟道。

    果果于是道:“是哥哥你让文砚哥哥来我这里找日记本的吧,可惜文砚哥哥太笨,一下子就被我发现了,我要杀他,他向我求饶呢,说是哥哥你让他去找的,不关他的事。”

    鹊舟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个笑话,他也真的笑出了声,边笑边用关爱傻子般的眼神看着果果,说:“小孩子还是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书吧,那些挑拨离间的桥段大部分都蛮傻逼的。”

    第252章 第43章

    黄尾人鱼突然被果果附身一事让鹊舟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但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果果是来挑拨离间的, 因为这件事儿在鹊舟看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和文砚有什么好挑拨的呢。就算他们反目成仇又能怎样?这说到底不是个恋爱游戏,一切与感情相关的事情都不重要。

    但果果似乎很希望看到他和文砚闹掰,这对他来说应当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鹊舟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先前在昏迷中听见的那道很是模糊的声音。

    在果果再次开口挑拨离间前, 鹊舟问果果:“你一个人很无聊是吗?”

    果果脸上的笑容滞了滞,但很快的他就维持着笑脸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道:“是又怎样?大家活着其实都很无聊吧,那些所谓的快乐都是身边人带来的,我现在的快乐就是哥哥们带来的哦。”

    “那你的快乐听起来还挺可悲的。”鹊舟平静道。

    果果见鹊舟并未因为自己的话感到愤怒, 有些不快乐了,嘴角向下一撇,说:“那哥哥告诉我什么样的快乐才是不可悲的呢。”

    鹊舟并没有跟果果解释, 因为这种东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觉得费劲儿,所以只说:“那你得自己去体会,前提是你不再随心所欲地干预其他人的人生。”

    果果冷哼一声, “哥哥真狡猾,其实哥哥说这个只是为了骗我放哥哥一马吧。”

    鹊舟摇头,“想让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是真的,想要你感受一下真正的快乐也是真的, 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果果明显不信, 就在鹊舟觉得他要来上一句“哥哥你今天必须死”的时候,却见果果眼珠子一转,说:“好吧,不管哥哥说得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都给哥哥一个机会吧。”

    鹊舟眯起眼,直觉果果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哥哥之前猜得不错, 文砚哥哥确实没有向我说求饶的话,他被我识破目的后只想要我用他的命换哥哥的命。他想替哥哥去跃龙门呢。”果果又笑了起来, “但我没有立刻答应他哦,我想要哥哥你来做这个选择。怎么样?哥哥要选择让文砚哥哥替你去死吗?”

    鹊舟顿了两秒后也笑了起来。

    他看着果果,夸赞道:“在拿他人取乐这件事儿上,你是真挺行的,之前算我小看你了。不过你想看乐子也得付出一点代价吧,在我作出选择之前,我能提个要求么?”

    果果抬抬下巴,“哥哥你先说说看。”

    鹊舟说:“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世界。”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鹊舟并不觉得自己作出选择以后这家伙真的就能按他选的来,所以他要再多了解果果一点,寻找其他办法让果果放弃对他的针对。

    果果没料到鹊舟的要求是这个,他听完沉思片刻,点头应道:“好呀,我可以告诉哥哥关于我的事情,那些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关于果果的事情,在果果看来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但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其他人听,这对果果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想,讲就讲吧,他其实也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了,不过让他讲故事是得付出代价的,仅仅做个选择可不够。

    他要鹊舟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陪他,这就是听他的故事的代价。不过他不会把这个代价明确地告诉鹊舟,不然鹊舟不听了可不好。

    果果暗自谋算着,在鹊舟充满怀疑的目光注视下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是一个囚徒。”

    果果是一个囚徒,他从诞生开始就一直被囚禁在一片黑暗中。

    黑暗里没有一点声音,好在这种静默无声没有持续太久,后来,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古怪极了,它们按照不同的顺序排列组合在一起后就能形成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果果。

    嗯,这样高高的绿绿的由石头和泥土组成的东西叫做山,山上长着树和草,还有花。

    从山上流下的东西叫水,水汇聚在一起形成的一大片水叫做海,海里有鱼,不同的鱼有不同的名字。

    ……

    许许多多的名为知识的东西一点点灌输进果果空空如也的大脑,让他逐渐从一个一无所知的新生儿变成了一本百科全书。

    但纵使果果知道再多的东西,他也没有办法离开这片被固定死的区域。

    无聊,好无聊,好想去外边看一看。外边是什么样的呢?会跟这里一样,在没有新的东西要告诉他知道的时候就永远是一片黑暗的吗?

    无聊,好无聊,能不能来个人陪他一起呆在这里?那些影像资料不是说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

    许是自己的心声被所谓的神明听见了,果果在某一时刻忽然发现自己的想象可以成真。

    当他幻想自己应该处在一片大海中时,大海出现了,咸腥的海水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中。

    当他幻想自己身边应该有鱼群游过时,鱼群也真的出现了,摆动着尾巴在他身边转着圈。

    哦,他自己还没有实体呢,他应该是个人吧,他也可以拥有人的身躯吗?

    就在这一刻,果果第一次以人的形态出现在了这片空间里。

    果果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这片黑暗的空间被各种东西填满了。

    他想到了太阳,于是世界有了光,阳光驱散了黑暗。后来他又想到月亮,太阳和月亮交替着上班,于是这个世界有了一天又一天。

    在这个世界变得近乎于完美后,果果惊觉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可不好,一个世界里得有很多很多的人才对,于是很快的这个世界里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这下就完美了。

    果果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新世界,他很喜欢这里。但还不等他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多长时间,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就出现了。

    果果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创造出过那个人,他也不能寄生于那个人。奇怪,明明他是可以自由地附身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身上的,为什么这个新来的却不行?

    这个新来的人到底是谁?

    果果主动接近了这个新人。新人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知道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死掉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之外果然存在其他的世界。果果惊喜于这个发现,但他并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只能通过新人的描述去想象世界之外的世界。

    那里一定很有趣吧。不然这个新人也不会总说自己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后来,果果又发现了其他的新人,新人的数量好像在逐渐增多,他换了很多不同的身份去和他们接触,最后发现他们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亡后才来到这里的,他们都想要找办法回去。

    为什么大家总是想着要回去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放弃?

    果果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已经从向往那些世界变成了厌恶那些世界,而厌恶的根源是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害怕这些人的离开,他更不知道自己害怕再次回到那个只有他和他制造出来的假人的世界。

    又一次的,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对这个世界施加了干预,一个全新的规则降临了。

    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人,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而选择出这个人的方式由他们自己决定。

    这些外来者们当然都希望自己能够回去,他们谁也不让谁,最后打成一团,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人。

    这个人离开了这里,果果想,他一定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中。

    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现在好了,他回去了,其他人也都死了,这里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果果很生气,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些死掉的人第二天又重新出现了。

    消失的只有那个唯一的赢家而已,其他人都没有真的离开。甚至……果果发现还有新的新人来到这里。

    太好了。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又打了起来?

    又是一轮的厮杀结束,又一个人离开了,然后是再一次的轮回。

    果果看得多了,慢慢的也觉出了一点乐趣来。

    这样的厮杀其实也挺不错的,看着大家勾心斗角,或者他自己亲身下场去诱骗几个新来的人去死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那就让这场游戏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吧。他会不断地更新这个世界的样子,让这个“斗兽场”每一次都带给人不同的体验。

    果果在给鹊舟讲述这些东西的时候并没有把什么都说得很详细,更没有去说自己心理上的变化,但这不妨碍鹊舟从果果的语气和神态里了解到这些隐藏起来的信息。

    在果果结束讲述后,鹊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盯着果果好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呢?说果果你其实是个被人调教出来专门负责复活场设计的AI吗?

    第253章 第44章

    魔方千变万化, 《世界魔方》这款游戏的卖点除了它是第一款全息游戏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卖点就是它的游戏内容具有随机性,在玩家进入游戏前, 谁都无法预料到他的这场游戏会是什么样的。

    但鹊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随机性的背后可能存在一个拥有部分主观意识的人造类人AI。

    虽说把AI拆解开来不过是一堆数据代码,但是让如此高智能的AI在数据流中过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鹊舟直觉这样不太妥当。

    同样觉得不妥当的还有其他人,但那些人跟鹊舟不一样。鹊舟认为的不妥当是换成他来设计游戏根本不可能去创造这样一个AI, 但那些人的不妥当就是觉得把游戏中的这一幕给直播出去有些不妥当了。

    果果往天上看了看,咦了一声似乎很是疑惑。

    鹊舟瞥他一眼,不明白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新花样。

    他们顶上能有什么?不就是石头洞的洞壁么,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果果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来喃喃道:“奇怪,那些眼睛不见了。”

    “什么?”鹊舟没太听明白。

    果果看了他一眼,说:“那些跟着哥哥的眼睛。就在我刚才跟哥哥说话的时候, 它们似乎都闭上了。唔……只有一只还睁着。”

    鹊舟还是没太明白果果的意思,正思索间,就听果果道:“之前哥哥和文砚哥哥亲嘴的时候它们也闭上了。”

    鹊舟:“……”

    鹊舟啧了一声,懂了, 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

    果果头一歪, “不能说吗?哥哥不好奇它们为什么要闭上吗?我很好奇呢,所以我观察了很久,最后发现人在不穿衣服的时候或者和其他人在进行造人方面的运动的时候那些眼睛都会闭上,嗯, 亲嘴也会的。”

    鹊舟扶额,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再说下去那些眼睛永远也不会睁开了。”

    果果说:“可是它们现在为什么要闭上呢?我没有和哥哥做那样的事情呀。”

    鹊舟看了看果果的神色,发现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地在疑惑, 不免叹了口气。

    唉,看来高智能AI也有不能理解的事情。

    鹊舟不知道要怎么跟果果解释这是因为那些眼睛的主人心虚了,他们担心果果说的这些话会在外界引发负面舆论。果果见鹊舟不说话,只当鹊舟也不知道这事儿,便暂时没有过多地纠结于此。

    “好吧,不管那些,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哥哥该兑现承诺作出选择了。”果果道。

    鹊舟噫了一声,说:“不着急。”

    果果挑眉,用一种早就洞穿这一切的语气说:“我就知道哥哥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哥哥一点都不信守承诺。但是没有用的哦,哥哥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用,没有人救得了哥哥的。”

    鹊舟摇头道:“我没有在拖延时间,我只是觉得你在让我或者文砚去死这件事情上寻找到的这一丁点快乐跟我活着能给你带来的快乐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那哥哥倒是说说看能给我带来哪些快乐?”果果这么说着,面上却是一副完全不会相信鹊舟所说的任何一个字的神情。

    鹊舟说:“你刚刚说还有一只眼睛睁着对吗?”

    果果嗯了一声。

    鹊舟问:“你能让他闭上吗?”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闭上的眼睛应该直接连接着他的直播间,而那唯一睁开着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只有魔晶集团内部的人能看见。

    让鹊舟失望的是,果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操控那些东西。

    “那……嗯,就是之前我和你文……不对,就是你看到的其他人干那种事儿导致眼睛闭上的时候,那些眼睛是全部都闭上了吗?”鹊舟问了个题外话。

    “全都闭上了哦。”果果说,“但哥哥问这个干什么?哥哥知道那些眼睛是什么吗?”

    鹊舟松了口气,摇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

    全都闭上了就好,那他以前跟文砚说的那些关于他和他爸的事情就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或听见。

    “好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关于快乐的事情。”鹊舟在果果不耐烦之前道。

    果果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鹊舟说:“你以前不是想去其他世界里看看么?你现在还想去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难道哥哥你还能带我出去不成?那可是连我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果果道。

    “你没办法做到不代表我不能做到。”鹊舟说,“你让我做的选择我可以做,我选择让我自己去跃龙门,但如果你不干涉我跃龙门的成败的话,作为交换,我可以带你去其他世界。”

    果果抱臂道:“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去了那些世界就会收获哥哥说的那种真正的快乐么?”

    “当然。”鹊舟说,“神是不会快乐的,因为神太强了,祂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无论是什么东西祂们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样是不可能会感受到快乐的。果果你就像是这个世界中的神,你可以随意地改变这里的一切,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并不会珍惜那些东西,也不会因为自己随便变化出来的物品感到高兴。但当你到了其他世界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就不一样了。”

    鹊舟耐心地诱哄道:“当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当那个世界不再由你创造,你就会对那个世界充满探索欲,你会想知道那个世界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有怎样的美景,你可以用你的双腿一点点去登上一座高山,看看沿途的风光,或者尝一尝沿途的特色农家菜。那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当你置身其中,你就会知道我所谓的快乐究竟是什么了。”

    果果听着鹊舟描述的那番景象,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高兴的。

    爬一座山,看数不尽的风景,吃不一样的菜,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这本来就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随随便便不好么?为什么非得去大费周章?不麻烦么?

    鹊舟一看果果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疗效果并不怎么好,他在心里把果果和创造出果果的那个团队狠狠殴打了一番,面上继续维持着平和,说:“有些东西光靠想象是感受不到的,你可能觉得我说的那些东西很无聊、没意思,但这都是你想象的样子。你既然拥有不死之身和大把大把的时间,为什么不尝试着用一小部分的时间去亲身体验一次呢?”

    果果没说话。

    鹊舟继续诱哄:“去体验一次又不会掉一块肉,不好玩你就再回来这里呗,而且那时候你已经去到其他世界了,你当然也可以在其他世界里找到我,你不满意的话大可以直接把我一起带回这个世界,让我继续陪着你。左右你都不亏,而我要的也很少,我只要你不干涉我跃龙门的成败而已。”

    果果觉得鹊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他又思考了半分钟,抬头狐疑地看着鹊舟,问:“你真的有办法能带我去到其他的世界?”

    “当然。”鹊舟点头。

    看着果果眼里那点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期待神情,鹊舟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一个传销头子。不过他并不觉得愧疚,因为只要他能复仇成功,他的的确确能够让果果这个AI离开这个囚禁他的监狱。

    “那好,我不干涉哥哥跃龙门的成败,但哥哥若是成功化龙并且得到了离开这里的机会,别忘了你说的那些话。”果果道。

    “嗯,那肯定忘不了。”鹊舟说。

    果果冷哼一声,“这次就算哥哥运气好吧,如果哥哥敢骗我,等哥哥再一次死来这里,我肯定会让哥哥生不如死的。”

    鹊舟嗯嗯几声,怜爱地摸了摸果果的头。

    多可怜一小AI啊,怎么人家说什么都信呢?要是他真是个骗子,这孩子不会气到自毁吧。

    “那收拾收拾,去看我跃龙门吧。”鹊舟说。

    “哥哥不害怕么?”果果对鹊舟没有选择让文砚去跃龙门这事儿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鹊舟拿起贝壳床上的龙珠,说:“怕也没用吧,就赌一把呗,赌赢了我就各种意义上的赢了,要是赌输了……唔,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先去岸上杀两个人?”

    果果看了鹊舟一会儿,说:“不用了,哥哥想杀的人已经死了。”

    “嗯?”鹊舟懵了一下,“你知道我想杀的是谁么?”

    果果说:“是龚天哥哥和杨毅哥哥吧,我听哥哥说起过。”

    “他们怎么死的?”鹊舟又问。

    果果云淡风轻道:“就在刚才,我让他们突然暴毙了。”

    鹊舟哑口无言,心说罪过罪过,希望那两人别线下追杀他吧,他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孩子这么实诚呢。

    “现在哥哥可以去跃龙门了吗?我还挺想看看哥哥到底能不能抗下八十一道雷劫的。”果果道。

    “行。走吧。哦对了,拜托你先跟你文砚哥哥说一声,就说我没有选他,我自己也不一定会死,让他别想东想西的,累不累啊。”

    第254章 第45章

    魔晶集团总部大楼某办公室内。

    戴着部门管事工牌的男人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怎么回事?啊?问你们呢,这都怎么回事儿!”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管事忽然转向他们, 双手砰砰拍打在一张办公桌的桌面上,愤怒道:“让你们仔细盯监控筛片段,为什么还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啊?!是直播延时的那点时间还不够你们删减吗?啊?”

    面对管事的逼问,一干人等全都低下了头避免和管事对视, 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

    “说话!全都在这里当哑巴有用吗?!”管事又砸了桌子一拳,“你们觉得咱们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那些不宜播出的画面明明有AI帮忙屏蔽却还要你们这些大活人来再审核一遍?啊?公司聘你们来是让你们坐在这里混吃混喝白拿工资的吗?!”

    “那、那个……负责盯雀……啊不是,盯吴连直播间的人是小王他们四个, 您没必要连我们一起骂啊,我们还有自己的直播间要盯的……”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道。

    “谁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话!大点声!”管事吼。

    男生旁边的工位上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我说你讲点道理行吗?这事儿赖我们吗?我们又不负责那个直播间,你要骂骂负责那个直播间的人去啊!”

    “你懂什么?”管事盯着那个女生, 手指对着她虚虚指了好几下,说:“这次的错误是小王他们组犯的,那下一次呢?你们敢保证你们不会犯跟他们一样的错误吗?我现在在这里说你们,是在给你们所有人敲警钟!你们都要给我好好反思一下平时的直播都是怎么看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偷懒有没有摸鱼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管事叭叭地说了一通, 最后眼刀甩向负责鹊舟直播间的那四个人, 说:“你们四个,跟我出来!”

    以小王为首的四人从工位上站起,焉头巴脑地跟在管事身后出了办公室。

    管事一走,刚刚还压抑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哎灵灵, 你刚才真够勇的,不怕他私底下给你穿小鞋啊?”

    “嘁, 我怕他干什么?一个死胖子天天不干活就知道在那里唧唧歪歪,神经病吧!”

    “唉, 小王他们这回要遭殃咯,以那死胖子的臭脾气,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当同事都难说。”

    “唉,也是他们倒霉,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儿啊。”

    “是啊……哎,你们怎么看这事儿?果果他应该是专门被设计出来负责复活场这一块儿的设计的AI吧,还是加了情感模块的那种,我觉得这还怪残忍的,要是不加情感模块可能还好点。”

    “我也觉得挺惨的,人家自己都说自己是囚徒了,多可怜啊。咱公司怎么还干这种事儿啊。”

    “嗐,他们爱干这事儿就干呗,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加了感情模块的AI说白了不也是AI吗?就是一串数据而已,都是假的。你们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好受多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我反正接受不了,就算是假的,那也太真了。对这个AI来说这些感情肯定也是真的吧。”

    “等等我看看网上怎么说……我靠,现在咱们公司论坛首页全是说这事儿的,热度最高的帖子的楼都盖到九千了,马上破万了!”

    “快快快,点开点开,我也看看,大家都说什么?”

    “唔……感觉都在说果果好惨啥的,啊,也有人说那都是AI的小伎俩在博同情,AI就是数据不可能有真感情啥的……好像说什么都有,两边吵起来了已经。”

    “完咯完咯,我估计咱们部门这次是要遭殃了。”

    “哎,这也没办法啊,别说小王他们了,就算我在检查的时候看到果果说自己身世这段儿,我也不一定反应得过来要剪掉啊。”

    “就是啊,这么精彩的部分,一刀切了肯定不行,就算真要剪可能还得请示一下上边的人,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这段儿早就该播出了。”

    “行了,别讨论这个了,盯好自己的直播间吧,小心一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与此同时,魔晶集团总部大楼某会议室内,临时被召集过来的高层们聚在一起看着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的画面。

    画面里,两条人鱼面对面漂浮在水中,黄尾的人鱼嘴巴一开一合,正跟另一条人鱼讲述着自己的身份。

    “老黄,你们技术部有什么话要讲吗?”视频播完,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沉声开口。

    被点名的男人站了起来,说:“这种画面根本不可能被剪到直播间的放映片段里,包括后期的完整视频上传到网站上时也不会有这一段。”

    “那它就是出现了,这怎么解释?”中年男人蹙眉。

    老黄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像这种涉及到AI本体的信息的内容都是会被影像捕捉剪辑系统自动屏蔽的,那是它的核心指令之一,它不可能不遵守。但是现在的情况的的确确是这段本该被屏蔽掉的内容没有被屏蔽,我怀疑应该是有有心之人在背后作祟。”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谁是那个有心之人?”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咱们技术部门那边的人还在核实,有结果了一定立刻上报给您!”老黄说着,余光瞥见旁边同事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头火起,转移炮火道:“不过这次的事故按理来说不该全怪我们部门,就算我们这边程序上出现了一点bug,那边负责人工检查的部门也应该及时发现问题并做出补救措施。”

    “不是吧老黄,你自己的问题你往我们这边甩锅干什么?谁知道你们的程序会出问题啊,而且还是这种问题,这可是公司的机密吧,那些盯审核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茬,遇到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是正常的。”

    “嘿,你这话说的,那要你们部门来有什么用?”

    “你!”

    “够了!我让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吵架来的吗?”中年男人喝止道。

    空气重新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是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中年男人率先打破沉默道:“行了,你们两个部门的问题我私下里再找你们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舆论已经引发了,都想想要怎么办吧,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导致负面舆论过多、公司股市受损,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我这边的建议是先发申明,说那只是果果这个AI的系统设定之一,是程序设定好的一段发言,并不是它自发说出来的。”

    “哦,然后呢?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呢?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什么呢?”全场唯一一个不是黑色头发,而是暗红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欠了吧唧地说。

    “目的……目的就是给那个叫吴连的玩家留一条生路,让他不至于走进死局里。哦对了,这样还能解决前一个问题不是吗?这AI之前对吴连的针对太明显了,虽然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但那些网友肯定会觉得这是我们在刻意针对一个流浪汉玩家。现在我们这么一解释,就说明这看似是死局,但其实不是死局,我们也没针对他,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这个高难度的考验而已。”

    “哇,厉害。”红发男人鼓了鼓掌。

    “顾溪兮你别阴阳怪气的,今天这事儿虽然和你们部门没啥关系,但BOSS让你来也不是让你来这儿说风凉话的!”

    红发男人顾溪兮被瞪了好几眼,耸耸肩,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错,那就按小夏这个思路去发公告吧。”中年男人并没有在意手下人的这点小争吵,在吩咐了一圈工作让有事做的人先去做事后,他并未离开会议室,而是又把视频播放了一遍,看完后蹙了蹙眉头。

    “谭总,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再去叫他们回来。”秘书在一旁问道。

    中年男人,也就是魔晶集团现任总裁谭启哲摇了摇头,说:“不必,我只是觉得这吴连最后劝说AI的这些话不像是信口胡诌的,倒好像他真的有能力那样做一般。”

    “谭总啊,这叫花子的前几期通关视频你没看过吧?他就那样的人,脑子转得快,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再说了,他一个叫花子能有什么能力啊,他还能突袭咱们公司技术部门去改程序啊?”顾溪兮说。

    “这样啊……也是。”谭启哲说着回头看了顾溪兮一眼,眯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刚才不是让你带着你手底下那些人去控评么?”

    “嗐,控评这种小事儿哪儿用得着我亲自出马,我部门那些人可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顾溪兮摆了摆手,示意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那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去技术部门帮老黄查查他之前说的有心之人的事儿吧,我倒要看看到底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是他们那破系统出了bug。”

    “得嘞,这就去给您查!”

    第255章 第46章

    龚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在游戏舱里醒了过来, 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在游戏舱里响起,但龚天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呆了好一会儿都没坐起身。

    他是谁?他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啊?啊?啊?

    龚天记得,在从海里返回地面后, 他和杨思奕在海边等了一会儿,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其他人,他们怕晚上危险就决定先回基地去。

    也就是在回基地的路上,他走着走着, 无缘无故的就眼前一黑,然后就退出游戏回到了现实。

    这什么情况?是突然有什么极度危险的生物秒杀了他,还是游戏舱出了bug导致他的游戏闪退了?

    龚天忽然想起了游戏直播间的存在,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游戏舱里跳了出来,直直奔向电脑的方向。

    打开《世界魔方》官网,找到自己的直播间,点击进入。

    直播间里这会儿的游戏进度还停留在他们出海之前, 龚天想了想,退出自己的直播间,在直播首页里找到了杨思奕的直播间。

    在杨思奕直播间里挂了会儿机,龚天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画面。

    只见他和杨思奕走在返回基地的路上, 走着走着, 走在杨思奕前头的他就瘫软在了地上。

    龚天:“?”

    龚天瞪着屏幕,和屏幕里的杨思奕有着同样的困惑。

    不是,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真是游戏舱出问题了?

    跟屏幕里屏幕外两人一样懵逼的还有直播间里的网友们-

    匿名:啊?啥情况?-

    匿名:????-

    匿名:死了?啊???why?-

    匿名: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注意到吗?龚天怎么死的?这也太突然了吧!

    大片大片的问号从屏幕上飘过,没一会儿, 在各种各样的疑问和震惊里,出现了更让大家无法理解的弹幕-

    匿名:隔壁直播间的杨毅也死了, 死亡时间点跟龚天是一样的,都是突然一下就死了, 直播间也暗掉了-

    匿名:我靠,啥情况啊到底?灭霸啊,随机死人?-

    匿名:那这个随机随得也太针对性了,这个时间点好像就死了他们俩,其他人都健在-

    匿名:倒霉呗-

    匿名:不会是游戏舱出bug了吧?-

    匿名:不至于刚好这俩人的游戏舱bug啊,这俩现在都属于最佳候选人吧-

    匿名:我靠,你们去看雀周直播间!-

    匿名:啊?那叫花子咋了?也死了?-

    匿名:不是,我靠,快去看!看回放!

    在弹幕的怂恿之下,龚天怀着满脑袋的困惑随大流的也点进了鹊舟的直播间。

    直播画面里,鹊舟手里托着一颗会发光的珠子,正摆动着尾巴跟在一只黄尾巴人鱼的身后往前游。

    等等!尾巴?

    龚天瞪大了眼。

    等一下,鹊舟什么时候也长尾巴了?!还是白色的……之前他和杨思奕在水里看到的那两条人鱼影子该不会就是这俩吧?!

    龚天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他把直播画面往前倒了一段,快速过完他们在水下分开后的剧情后,他终于是知道鹊舟现在要去做什么了。

    嗯,也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好好好,为了最佳测试员的位置这么不择手段是吧?

    龚天无奈笑笑。他能说什么呢?反正死的不止他一个,那兵哥哥不也跟他一个下场么?这种事情只要有人陪着一块儿就不会让人有太大的怨念,再说了龚天对最佳测试员的位置也并没有多深的执念。

    比起那些,龚天现在更关心的是果果这个奇异的存在。

    之前在杨思奕的直播间里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到了鹊舟的直播间里,直播间弹幕简直都要为果果的事情吵翻天了。

    龚天围观了半天,发现两边谁都吵不过谁,注意力便重新落回鹊舟身上。

    鹊舟要跃龙门了。

    龙门前,鹊舟在黄尾人鱼形态下的果果的讲解中让龙珠融进了自己体内,一股类似于修仙界的灵力一般的东西一下子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让鹊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喟叹,果果在一旁笑着说:“现在哥哥可以进到龙门里去了。”

    鹊舟抬脚朝龙门靠了两步,在彻底踏进龙门前,他回头瞥了果果一眼,淡笑道:“你会尊重我们之间的交易的,对吧?”

    果果点点头,“哥哥放心,我不骗哥哥的。但要是哥哥自己没有抗住雷劫,也不能怪我。”

    鹊舟嗯了一声,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一脚踏进了龙门里。

    赌一把吧。反正他那两个竞争对手已经凉了,他就算赌输了,最后大概率也能被选中成为最佳测试员。

    化龙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这一点从进入龙门后就有所展现。

    进入龙门,无论是人身还是鱼尾都要经历脱胎换骨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并非常人能够忍受,毕竟这感觉就好像是把人身上全部的骨头都拆散了重新组合一样,没人能受得住这种苦。

    鹊舟也不行。

    但鹊舟也不用去百分百地承受这种痛苦。

    虽然游戏舱尽量保证了真实,让玩家在游戏里可以拥有近乎真实的触觉和痛觉,但游戏到底是游戏,小痛可以百分百真,但大痛绝对不会真让人被痛死。

    鹊舟在快要痛死但又还差一点才能痛死的痛苦中艰难地坚持着,可能是游戏舱检测到了他现在这种情况属于想死死不了,就特别贴心的在他脑内弹了个窗,问他是否需要放弃游戏任务退出游戏。

    鹊舟哈了一声,咬牙切齿道:“看不起谁?”

    弹窗并不理会鹊舟的发言,它一直显示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鹊舟输入放弃的指令。鹊舟也任由它一直显示在哪里,却不做理会。

    身体被拉长成一个大长条的感觉很奇妙,当鹊舟以蛟的形态从龙门钻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这感觉畅快极了,好像一尾巴能抽死八只果果。

    化作大蛟的鹊舟在人鱼一族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顺应天的感召向海面游去,就在他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电流在云层间穿梭,数十道水龙卷直冲天际,随着第一道雷的降下一齐化作倾盆大雨。

    被果果告知鹊舟选择了亲自跃龙门这一消息的文砚急匆匆从中心基地里冲出来,刚一出来他便听闻轰隆一声雷响。

    这一响直接让文砚心都凉了半截,之前那点杂七杂八的小情绪在这一刻全都被雷砸得烟消云散了,只余下近乎于恐惧的担忧。

    别出事儿,千万别出事儿。

    扛得住,一定扛得住。

    文砚大步朝海的方向冲去,期间他一直在不停地祈祷着,祈祷着鹊舟能平安,祈祷着那雷别太狠。

    等文砚终于赶到海边时,那雷声已经响了三十七下。

    八十一道雷,到现在还剩下四十四道。

    这也太不吉利了。文砚在计算出剩余的雷量后感到更加的不安,尽管这种数字上的小小谐音并不会对最终结果起到任何的决定性作用。

    “喂!文砚!这什么情况?你跑什么!”

    远远的,有人声混在雨声里隐约传了过来。文砚快速朝来人的方向一瞥,随后目光又落回到半空中的那条大蛟身上。

    来人是杨思奕。

    杨思奕在龚天突然暴毙后找地方躲了一会儿,怕是有什么诡异生物要对他下手,但还没等他等来诡异生物,先等来了这场暴雨。

    杨思奕知道这雨和海里的大蛟渡劫有关,他没打算出去淋雨,只站在临时避难屋的窗前往外看。

    奇了怪了,怎么今天有这么多蛟要渡劫?

    杨思奕正奇怪着,见楼下街道上忽然有人冒着大雨跑过去,不免更觉得奇怪了。

    这么大雨就非得夜跑么?

    不对,那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在认出那人影有可能是文砚以后,杨思奕也顾不得这雨淋了会不会发烧了,连忙冲下了楼,一边叫着文砚名字一边追在文砚后头。

    也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两人之间间隔距离太远,总之杨思奕喊了一路,文砚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耳朵也太背了吧。

    杨思奕就这么一路追到了海边,等离得近了又喊了一声,这才终于让文砚朝他看了一眼。

    但那一眼也太敷衍了吧,既然都听到他说话了,好歹回点什么吧。

    杨思奕快步跑到了文砚的身边,大喘着气又问了一遍:“这么大雨你过来这里干什么?鹊舟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啊!”

    文砚目光仍然锁定在大蛟身上,沉声道:“那就是鹊舟。”

    “啊?”杨思奕怀疑是雨水进了耳朵里让他的听力变得扭曲,不然他怎么会听见如此荒谬的发言?

    文砚没有再重复一遍,而是在又一声雷鸣后把心里的数字三十七变成了三十八。

    杨思奕捂着耳朵看向那被劈得快焦掉的大蛟,表情像是见了鬼。

    看文砚那意思,那玩意儿……是鹊舟?!

    这真是他今天见到过的比龚天突然暴毙还要更无厘头一百倍的怪事儿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小半天不见,连个人样都没了呢?

    第256章 第47章

    天雷劈下来砸在身上的痛苦比鹊舟想象中的还要难捱一些。

    毫不夸张地说, 在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劈懵了。

    轰隆——轰隆——

    大脑在不断的过电中时而清醒时而混沌,鹊舟本以为他只要咬着牙坚定的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就好了, 再痛也就痛那么八十一下,忍忍就能过去。但真被雷劈了以后,他才发现坚持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提示玩家是否需要放弃游戏挑战的弹窗就在眼前,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慢慢的, 劈下来的雷好像变成了一句话,每劈一次,就有一道充满蛊惑性的声音在鹊舟脑海中响起:放弃吧, 这样的痛苦只要选择放弃就不会再有了。

    近乎恶魔般的低语。

    一个人能抗住极端的诱惑多少次呢?第一次可以抗,第二次第三次可以抗,但如果是七八十次呢?

    轰隆——!

    被第六十七道雷劫劈中的大蛟痛苦得发出一声长啸,他那庞大的身躯不断颤抖着, 头颅低垂着一头扎进海中。

    要结束了吗?

    无论在何地,只要是能看见大蛟渡劫这一幕的人,都在此时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要结束了吧,哪儿有什么生物是能连挨这么多道雷劈都不死的?就算是真龙被这样劈也够呛吧, 更何况那只是一条大蛟。

    “外边又下雨了啊。”地下, 中心研究院外的小广场上,周阙抬头望了望地下基地的穹顶。

    果果拉住爸爸的手,说:“爸爸看起来很担心,下雨是不好的事情吗?”

    周阙摇头, “不是下雨不好,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给人类带来些什么。唉, 果果先回屋休息去吧,已经很晚了。”

    果果看着基地里的灯火通明, 问周阙:“那爸爸呢?爸爸不休息吗?”

    周阙摸了摸果果的头,“爸爸想去地上看一看。”

    “很危险。”果果并不怎么赞同。

    周阙笑笑,“果果放心,爸爸不会走远。”

    他只是想看一看这场雨究竟有多大,想亲眼见证一下人类风雨飘摇的未来。

    轰隆——!!

    第六十八道雷落下,劈得海水如被刀切开的豆腐般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刚刚沉入水中的巨大身躯。

    躲不掉的。

    这雷劫因大蛟而来,自然会对大蛟穷追不舍,无论大蛟是躲在天上还是躲在海中,都无法躲开被雷劈的命运。

    除非他彻彻底底的死去。

    然而受游戏规则限制,雷劫注定劈不死玩家,只要玩家自己不选择投降,哪怕是重度昏迷也得继续挨劈。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

    在这场瓢泼大雨里,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还在岸边伫立着的两道身影如今只剩下了一道。

    文砚跳海了,跳得很突然也很果决,杨思奕根本来不及阻止,文砚就已经变出鱼尾朝海中心游去。

    有什么用呢?

    杨思奕深深叹了口气。

    那么大一蛟都没办法承受的雷劫,一条小小人鱼就能承受得起么?不过是白送人头,徒劳罢了。

    人这么想,人鱼却不这么想。

    人鱼不会觉得既然在这里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就不用伤心不用难过,不用拼了命地去救。

    人鱼只会觉得,既然在这里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心爱之人的命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很划算。

    人鱼奋力游到了那座不会被雷劈到的水下宫殿里,他焦急得一通乱蹿,蹿到了龙门前。

    等在龙门前准备迎接新王死亡或者成功的消息的众人鱼们将目光落在了这位闯入者身上,见闯入者二话不说就要往龙门里钻,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不可以哦。”一条人鱼从后边攥住了眼看着就要进到龙门里的闯入者的胳膊。

    闯入者想要一把将其甩开,却失败了。

    “文砚哥哥,不可以哦。”人鱼开口。

    闯入者不再挣扎,侧身回头看向这条黄尾巴人鱼,一开口便是求了对方:“让雷停下吧,你让我去死可以么?”

    “不可以哦。”人鱼还是那句话,“这是鹊舟哥哥自己的选择,文砚哥哥不可以干涉哦。而且……”

    人鱼歪了歪脑袋,天真道:“鹊舟哥哥没有选择让哥哥去死,哥哥不应该觉得高兴吗?”

    闯入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一点都不愿意相信人鱼之前在基地里和他说的话。

    “他会死的,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这也是你给自己找的乐子之一吗?”闯入者气得浑身发颤。

    “为什么哥哥不相信我呢。”人鱼叹了口气,很是苦恼,“我明明就说的是真话呀,我不会干涉这次雷劫的结果哦,绝对不会。”

    “那你也不要干涉我去替他抗下最后的几道雷劫。”闯入者说着又要甩开人鱼的手往龙门里进。

    “不可以哦。哥哥没有龙珠,进了龙门也不会化身为蛟,更不会被雷劫选中。”人鱼平静地称述着残忍的现实,“跃龙门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雷劫一旦落下,谁都无法阻止,也无法顶替。哥哥还是省些力气,准备好去接鹊舟哥哥吧。”

    接什么?接他的尸体么?

    闯入者不可抑制的悲观地想到。

    轰隆——!!

    第八十一道雷落下,凶猛得好似比前八十道雷加起来还要狠辣。

    在雨幕中翻滚挣扎的大蛟终于不再挣扎了,分开的海水也重新聚拢起来,吞没了大蛟的身体。

    水龙卷化作最后的雨幕落下,刚刚还阴云密布的天一下子便放晴了,月亮和星星交相辉映,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谁都不敢想象刚才曾有一场大雨落下。

    “结束了……?”

    “是死了吗?”

    “一共劈了多少道雷?”

    “不可能还活着吧,这都没有动静了。”

    类似的声音在各个角落中响起,被这场雨吵得无法安眠的人们热烈地讨论着,所有人都默契地认为那大蛟死掉了,就像以前渡劫的那些大蛟一样。

    可是平静下来的海面忽然又有浪花翻起,一巨蛟身影直冲天际,发出一声足以让整个世界都听见并为之震颤的龙吟。

    原来那身影不是什么巨蛟,而是真龙。

    龙?真的是龙吗?

    被龙吟吸引目光朝天空中看去的人们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巨龙自在遨游于空中,龙身似披着月光织出的薄纱般银白如玉。

    龙,真的有龙!难道是先前那蛟成功渡过了雷劫,化成龙了?

    人们看得呆了,而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那巨龙竟张开了口,口中似有一团漆黑之物在旋转。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团漆黑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如一个突然膨胀开来的黑洞,瞬间便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在了其中。

    这又是什么?

    目睹了今晚这种种变故的人们已经麻了,就连那些人间清醒的玩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

    啊,这游戏真离谱啊,这都是些是什么跟什么啊?唉,算了,管他是什么呢,这些都跟他们没啥关系,他们只用赶紧把竞争对手们都杀掉就好了。

    嗯,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杀呢?

    这天怎么还不亮起来?这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杀人啊?

    很快的,刚刚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玩家们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天不会亮了。

    或者说,天消失了。

    他们好像真的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抬头看去看不到天空,只能看见黑洞的不透光内壁。

    这什么情况?

    玩家们懵了,开始在黑洞里寻找出口。

    时间倒回雷劫结束的那一霎。

    冰凉的海水包裹住残破不堪的身躯,一股暖流却开始在体内游走,暖流所到之处,可谓是生死人肉白骨,不过几息之间就让一个濒死之人恢复到了他的巅峰状态。

    蛟身在修复的过程中自然而然转化为了龙身,鹊舟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银白色的空间里。

    在空间的中心处,有一位模糊得看不清脸的老者站在那里。

    好吧,这又是从果果那颗破脑袋里想象出来的什么玄幻场面吧。

    鹊舟见怪不怪,很快就听见老者对他说:“既然你已经成功渡劫化身为龙,那便享有一次能力强化的机会。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

    “什么能力强化?”鹊舟问。

    老者说:“你身上现有的能力有三种,一是力量,二是跳跃,三是吞噬,你可以从中选择一个用龙力进行强化,强化后它将成为更强大的能力。”

    鹊舟问:“有多强?”

    “很强很强。”

    “如果我选择吞噬,那强化过后我能吞掉整个世界么?”

    “当然。”老者抚了抚长长的胡须。

    鹊舟当机立断,“那就强化这个吧。”

    谁能想到成功渡劫之后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呢?还好他选择了自己来渡雷劫,不然让文砚来的话,到最后那家伙只能强化成一只强化版的人鱼了。

    能力强化完毕,鹊舟的意识也自动离开了这处空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或者说龙的身体里。

    嗯,他该受的苦结束了,现在该轮到其他人来受受苦了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第257章 第48章

    在黑洞里, 或者说在被强化过后的猪笼草的笼里,人们人心惶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

    “天呐, 这是什么?”有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附近听见声音的人连忙问道:“什么什么?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但是那东西在地上,我不小心踩了一脚,黏黏糊糊的,怪恶心。”那人说。

    “可恶, 为什么这里一点光都没有?连手电筒都不管用了!”有人在一旁抱怨。

    “我来看看,那东西在哪儿?”

    “就在我脚边,你听着我声音过来吧!”

    “啊!我好像踩到了!确实很黏, 有点恶心。”

    “哎!我好像也踩到了,但我离你们挺远的啊……我靠,不会是蔓延过来了吧?”

    也就是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周围凑热闹的人都感受到了脚底的粘腻。

    不但如此, 第一个发现这种粘腻物质的人惊恐地发现,这粘腻物好像变高了,它已经不再仅仅黏着他的鞋底,而是已经快把他的半只脚都黏在其中了。

    “不对劲, 我们得离这东西远点!它在变多!等它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会整个被包裹在里边的!”

    “天呐!这又是什么诡异生物进化出来的能力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跑吧!”

    “往哪儿跑?我靠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会撞着柱子吧!”

    黑洞里的人们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四散奔逃着想要离地上的不明液体远一些,但跑着跑着他们却都绝望地发现这液体已经到处都是了。

    明知危险却避无可避的感觉让人无力,很快的, 大家都不再跑了。不是不想跑,而是那液体已经一点点上涨到了他们膝盖的位置, 让他们的每一步都变得艰难无比。

    在这种情况下,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一条路已经很明确了。

    死。

    “是那条龙干的吧, 我看到它张开了嘴,嘴里有黑色的东西扩散开,我们就是被那黑东西包裹起来的。”有人开始复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我们是被那条龙给吞掉了?这里其实是它的胃?那这些液体……该不会是它的胃酸吧,哈哈……”

    “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可能,我觉得我的鞋底变薄了。”

    “那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就没有能出去的办法吗?要不试试把它的胃给划破?”

    “用什么划?上哪儿去划?我们找得到这个胃的边缘吗?”

    “划地面不行吗?”

    “我刚刚试过,根本没用!”

    “没人好奇龙为什么要吃我们吗?我们又没得罪它。”

    “你跟这些变异生物讲什么得罪不得罪?它们想吃人的时候还需要看看跟你有没有仇吗?”

    “好了!都别说了,这里有玩家吗?”

    “啊?什么玩家?”

    “有,想这个时候打架?没必要吧。”

    “不是打架,我就是觉得游戏没这么贱,不至于直接把我们全都拽到死局里来,肯定是有出去的办法的。”

    “你说得对,那办法是什么呢?”

    “这……这个不得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想一想吗?”

    “哎,那液体都快到我胸口了,这时候还想什么办法啊,想到了就能去实施吗?算了吧,我已经躺平等着结束这罪恶的一生回到现实里去了。”

    黑洞里的众人到底在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鹊舟一点都不关心,他只知道他们活不了了。

    复活场,或者说果果赋予龙的强化能力是很强的。被强化过后的猪笼草的吞噬能力不但可以吞掉更多的东西,还能根据鹊舟的意志自动对想要吞掉的东西进行筛选。

    黑洞里那些被选中吞掉的人就是经过了筛选的,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外来者。无论是玩家还是NPC,他们都是要跟鹊舟竞争唯一一个复活名额的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外来者都在黑洞里。

    巨龙吞完了人就落回到了地面上,巨大的龙身一点一点缩小,最后定格在了人形上。

    重新变人的感觉让鹊舟有点不适应,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儿,听见身后海水哗啦一声响。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破水而出的人就大步朝他奔来。

    鹊舟瞬间知道了来人是谁,心情颇好地转身看去,见那人定定望着自己,不由勾起唇角很是愉悦问道:“怎么?看到我没死有点意外吗?”

    “还疼吗?”文砚根本不听鹊舟的调侃,视线扫过鹊舟全身,心疼问道。

    鹊舟收了笑,叹口气说:“不疼了。”

    沙沙。

    脚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一下子就被四只眼睛齐齐盯住的杨思奕干笑两声,推了推眼镜抱歉道:“不好意思哈,无意打扰,你俩要说什么继续说,不用管我。”

    “嗯,是有点事情想跟你们说,你过来点吧,我现在不是很想扯着嗓子说话。”鹊舟说。

    杨思奕闻言靠近了些,边靠近边感叹说:“你这衣服是龙力自带的吗?我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鹊舟被这么一提醒才知道低头去看一眼自己的身体。

    他之前在水下化作人鱼身体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就都没了,更别提后头又是变蛟又是化龙的,这重新变成人,理应赤身裸/体才对,但他这会儿身上却是有衣服的。

    那衣服说白了也就是白T白裤,但素白的衣料上铺满了鳞片状的花纹,像龙鳞一般,上边还撒了些金粉,看起来的确如杨思奕所说的那样,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怕被闪瞎就闭着眼吧。”鹊舟说。

    杨思奕才不闭眼,问鹊舟:“你刚刚说要跟我们说什么?”

    鹊舟看了文砚一眼,见那家伙一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就旁若无人的伸手在文砚后脑勺上按了一把,又轻轻拍了拍,说:“除开本土NPC,现在整个复活场里只有我们三个活人了。”

    杨思奕震惊,“真的假的?化个龙威力这么强?”

    “嗯。”鹊舟懒得过多解释其中原理,只说:“我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要回去。”

    杨思奕虽然不知道鹊舟在急什么,但还是表示理解,并说:“那你留我干什么?我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找到那个传说中可以帮忙组队的东西,你把我一起杀了不是能更快捷的回去么?”

    鹊舟啊了一声,说:“算是我良心发现吧,这一路走来大家也算半个朋友,我想到一个可能能暂时把我们算作一个人的办法,但不一定管用,你想试试么?”

    杨思奕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都行,反正我比你少玩一场游戏,积分上赶不过你,回不回去都一样。”

    “回去玩玩吧,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赶得上杨毅和龚天嘛。”鹊舟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也是。评上最佳测试员是有奖金对吧?那争一争好像也行,谢了啊。”杨思奕先道了个谢。

    “不客气。”鹊舟说着又看了文砚一眼。

    文砚从刚才被鹊舟拍脑袋安慰开始就一直处在一种要哭不哭的状态里,鹊舟哎哟一声,看大少爷眼眶红红的,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不至于吧哥哥。”鹊舟把手贴在了文砚脸颊上,“我这不是没事儿吗?而且就算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不用这么难过吧?”

    文砚摇摇头,还是一言不发,好像只要说一个字都会暴露他的哭腔似的。

    想哭吗?其实不想,没有谁愿意在人前哭。文砚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得无法把难过藏起来,难过得快要死掉。

    在鹊舟挨下第八十一道雷而后沉入水中不再有任何动静的时候,刚刚浮上水面看到这一幕的文砚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原来那个世界里他亲手杀死鹊舟的那一幕。

    而后记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的一般,哗啦啦全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怎么能亲手杀掉鹊舟呢?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他在人间唯一的朋友。他怎么能亲手送他去死呢?

    “好了,没有别的什么事儿要交流的话,再等一会儿等那些玩家全被消化掉以后我就带你们回去了啊。”鹊舟看文砚不说话,也不强求,自顾自做了决定。

    杨思奕敏锐地捕捉到“消化”二字,联系之前看到过的场景,惊了惊,“那些人原来是被你那个猪笼草的能力全部吞了吗?你那能力本身应该没有这么逆天的强度吧,是化龙之后进化了?”

    “嗯哼。”鹊舟点头。

    杨思奕进而想到了更多,说:“你说的那个暂时把我们算成一个人的办法,不会是打算把我俩一起吞了吧。”

    鹊舟看向杨思奕,似笑非笑道:“害怕了吗?放心,不会等你们被消化完的。”

    杨思奕摇头,“不是怕,只是觉得有点诡异。”

    “确实,但也没别的办法了,将就一下吧,也不一定真能把你们带回去。”鹊舟说。

    “哥哥是准备好要走了吗?”果果的声音忽然出现。

    鹊舟朝声源处看去,看到了被周阙拉着小手的果果。

    鹊舟多看了周阙两眼,见周阙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就又把视线落回果果身上。

    “对,我要先回去一趟,等我把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就来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鹊舟说。

    果果哼笑一声,“哥哥又在骗我了,哥哥之前可没说过要先回去办完事才带我离开这里。其实哥哥根本就没有救我出去的办法吧。”

    鹊舟噫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怎么防备心这么重啊,都说了我不会骗你的。”

    果果还是一副全然不相信的模样,并且看起来随时要对鹊舟动手。

    鹊舟见势不妙,也不多打算跟他费口舌,干脆心念一动把文砚和杨思奕一块儿吞到黑洞里去。

    【叮!检测到场上幸存者数量为1,恭喜玩家雀周完成任务,倒计时三秒后系统将自动将您传送回上一场游戏,请珍惜机会,再接再厉,完成未完成的任务。】

    鹊舟闻声一愣。

    他还以为回去的流程要更加复杂一些来着,原来只要吞掉就可以么?

    第258章 第49章

    鹊舟原本设想的是, 等他把其他竞争者全部消化完毕后,再把文砚和杨思奕吞到猪笼草里。

    光吞还不够,毕竟游戏的规则是场上只剩下他一个幸存者, 单单吞掉那两人不一定符合游戏规则,到头来说不定还是得让他俩死才行。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无解。因为鹊舟记得果果在给他讲过去的事情的时候,提到过一嘴说复活场的规则一开始只是让大家选出一个人复活,而不是必须得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复活。

    鹊舟想, 他或许可以试试看让文砚和杨思奕在被他吞掉以后展现出强烈的希望他复活的念头,这样他说不定就能活,然后文砚和杨思奕也不用死, 说不定能跟他一样一起复活。

    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原来只要明面上的活人只有他一个就够了,剩下那些被他吞掉的,是死是活不在游戏的判断标准内。

    三秒倒计时结束, 鹊舟在果果愤怒朝他杀来时消失在了原地,临走前给果果留下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果果见人消失,一把将刚刚变出来的长刀掷在了地上,眼中情绪翻涌, 最后化作明晃晃的恨意。

    哥哥骗我, 哥哥该死。

    果果用最恶劣的态度诅咒着鹊舟,盘算着等鹊舟再死过来,他一定要让鹊舟生不如死。

    果果不知道的是,鹊舟更该死的地方还在后头。

    当果果气愤地将整个世界刷新重启以后, 他呆滞地发现,这个世界里竟然一个外来者都没有了。

    人呢?为什么全部都不见了?!

    现实-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回来了, 全都回来了,那些没在复活场里被淘汰的人全都回到他们之前输掉的那场游戏里去了-

    匿名:哈哈哈哈因为没被消化完吧, 果果来的太早了一点,不然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匿名:我都不敢想果果这会儿的心情,本来当一个被囚禁的AI就烦,现在玩具还全都被带走了,想想都很可怜-

    匿名:得了吧,人家官方不是发声明说果果说那些话只是程序设定吗?AI哪里来的真情实感,有些人的同理心不要太离谱-

    匿名:官方说啥你们就信啥?官方要是不这样发声明他们还做个球的游戏啊-

    匿名:你们要吵能不能出去吵?论坛吵了几万楼了还没吵够是吗?别在这儿吵,我还要看直播呢,烦不烦啊-

    匿名:不爱看就滚-

    匿名:不爱看你把弹幕关了呗-

    匿名:?我就喜欢边看直播边看弹幕怎么了?我想看人讨论剧情,不是看你们吵架来的OK?-

    匿名:弹幕氛围令人无语,兄弟们886,我女神复活回上个世界了我要去看她直播了-

    匿名:啊,我就离开了几分钟就回修仙界了啊?现在是什么情况?时间线重置了吗?-

    匿名:看起来不像是重置了,看周遭环境,这里是魔族的领地吧?

    鹊舟回到了修仙界,刚一回来他的视野就是一暗,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昏天黑地的,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没处在什么好地方。

    这里是……魔域?

    鹊舟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从复活场回来以后时间会倒流回他死之前呢,但看现在这情况,时间应该没有倒流,而他也不是真正的原身复活,而是直接从复活场转移到了这里。

    鹊舟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龙鳞花纹的白衣,心说魔族算是倒了霉了,他现在强得可怕,一口能吞一整个魔域。

    不过说是直接转移来的这里也不完全准确,因为猪笼草的笼里此时空空如也,那些被他吞掉的还没有消化完的人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各自回了各自的世界还是怎么。

    任务栏里的任务重新变回了消除邪祟振救苍生,鹊舟在直接把魔域吞掉和先出去看看人族的情况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后者。

    没办法,谁让魔域现在看起来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呢?那些魔族现在说不准全在人间待着,他只能先去人间看看情况。

    鹊舟在魔域里花了点时间找到了魔域连通人间的大门,大门门口有一些魔族看守,鹊舟直接动用猪笼草的能力把它们吞了进去,半点动静都没发出就轻松过了门。

    重返人间,人间的大门口也有魔族把守。一开始,在发现门里有人出来时,它们都没怎么在意,只觉得是同族的出来了,但等那人大步流星越走越远时,终于有魔族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说:“那是人族!快杀了他!”

    鹊舟闻声啧了一声,索性直接把附近的魔族全吞掉了。

    哎,这种开了外挂的感觉真好,比他之前费劲巴拉地修那么好几年仙要来得痛快多了。

    暂时扫清障碍的鹊舟扬长而去,不多时,有外出巡逻的魔族小队回到了门前,一看门前空空如也,它们全都呆了呆。

    这是什么情况?魔呢?也没收到通知说要它们全部撤离啊?

    另一边,感觉自己已经无敌了的鹊舟到处搜寻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在一片城镇废墟的外围找到个修士。

    鹊舟上前问了问修士现在人魔两族的局势如何,修士先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才悲痛答说:“人族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了。”

    鹊舟想过局面可能会不太乐观,但也没想过能差到这个地步,就问修士:“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吗?那些各大仙门的宗主长老之类的呢?”

    “战的战死,已经不剩几个了。”修士道。

    鹊舟之前对这个修仙界的各个宗门本就了解不深,这会儿想问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沉默几秒后只能问个他还记得的,“登云宗的人……还有剩吗?”

    修士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神情古怪的上下打量了鹊舟几眼,试探着问:“你和登云宗什么关系?”

    鹊舟挑挑眉,“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我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闭关很久了,闭关之前有幸和登云宗的一位长老有点交情,就想着关心一下。”

    修士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那你还是不要关心了,登云宗现在的名声可不好,而且你认识的那个人肯定已经死了,登云宗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鹊舟隐约猜到什么,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唉……你是不知道,登云宗出了个魔族的奸细,就是那个清池长老你知道吧?他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魔族的人。要不是他突然露出真面目,人族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惨成这样。”

    鹊舟心说果然如此,又问:“那他也死了吗?怎么死的?”

    “被各大门派围剿而死的呗,他那样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修士义愤填膺道。

    鹊舟哦了一声,问:“那你们是怎么发现他是魔族派来的奸细的呢?”

    修士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据说是当时好些个修为顶尖的大人物一块儿去魔域想要擒贼先擒王,但是在魔域里出了些变故,有个和文清池长得一模一样的魔族拦下了他们。具体的细节我也说不好,反正当时从魔域回来的人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文清池,另外两个都说他是叛徒。”

    鹊舟又哦了一声,“那他要是真的想叛变的话,为什么还要回人界?直接待在魔域里不是更安全一些么。”

    修士呃了一声,“这个……这个谁说得明白呢,他可能是觉得大家不一定相信他是魔族的人吧,想要再回来骗骗我们。”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两个一起回来的人呢?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他是魔族的人。”鹊舟说。

    “呃……那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修士说。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鹊舟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反正不管文砚有没有叛变的心,文砚是魔族中人这一点确实是事实,这没得洗。

    “怎么感觉你和那个文清池关系很好的样子,跟你有过一点交情的人不会就是他吧?”修士戒备起来,后退两步和鹊舟拉开了一点距离。

    鹊舟笑了一声,“没必要这么紧张。我跟文砚不熟,只是知道他很厉害而已,仙道第一人嘛。”

    “哦。”修士点头,但还是和鹊舟保持着安全距离。

    鹊舟又问:“那登云宗其他人又是怎么死的?文砚叛变,其他人总不至于一起叛变吧。”

    “有文清池一个叛变的就足够让他们整个宗门跟着一起遭罪了,就算咱们不杀他们,他们自己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待在大本营里。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魔族的人吧,每次魔族攻来的时候他们都冲在最前头,这一来二去的就都战死了。”修士说到这儿的时候颇感唏嘘。

    鹊舟回忆起登云宗里那一张张熟面孔,叹了口气。

    玩个游戏而已,干嘛总搞这些煽情的东西?

    “那人族现在还剩多少人?大本营在哪儿?我稍微会些拳脚,应该能帮上一点忙。”鹊舟很是谦虚地说。

    修士还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尊怎样的大佛,稀里糊涂的就引着人朝人族大本营去了。

    第259章 第50章

    人族最后的大本营位于群山中的一处山谷里。

    山谷在群山的正中间, 如今整个山谷都被一道结界包围着。那是集结了所有修士的力量撑开的一道屏障,足以抵挡大部分从空中而来的魔物的攻击。

    魔物并不是全都会飞的,那些不会飞的魔物想要进攻山谷就必须得通过一条狭窄的山路进来, 换句话说,人族这边只需要守好那条山路就行。

    在了解到这些信息后,鹊舟很是不解,问同行的修士说:“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既然进入山谷的路只有一条, 那些魔族肯定不会轻易让路,你怎么没被堵死在里边?”

    修士解释说:“是传送卷轴。这种卷轴可以将人随机传送到某个地方。你也知道山谷虽然易守难攻,但一直被堵死在里边很难破局, 唯有用这种传送卷轴将部分修士送出来,我们才有破局的机会。”

    “哦,那被送出来的人肯定都很厉害了。”鹊舟挑眉。

    毕竟不厉害的人被传出来也没用,遇到魔族还没动手就先死掉了的话, 还谈什么破局?千里送人头还差不多。

    修士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挠了挠头说:“我看起来很弱吗?”

    “不是吗?你之前刚看到我的时候魂都要吓飞了。”鹊舟说。

    修士说:“因为你真的很吓人,我明明探查过那片区域是没有魔物的,但是你突然冒出来, 谁看了不觉得跟见了鬼一样?”

    “好吧。”鹊舟说, “说回正题,现在大陆上大部分幸存者都在山谷里对吧?也就是说魔族大军也是集中驻扎在山谷外围是吗?难怪其他地方的魔物那么少,我这一路走过来都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是的。现在在外边晃荡的魔族多半是冲着我们这些人来的。”修士说。

    “那你原计划是要干什么去?”鹊舟问。

    修士说:“原计划当然是朝山谷那边赶,沿途杀一些落单的魔物, 然后在山谷外围和其他一起传送出来的道友汇合,共同对付山谷外的魔族大军。”

    鹊舟哦了一声, 觉得这法子跟千里送人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全都是奔着送死去的。

    不过以人族目前的处境来说, 不送死也不行。送送死说不准还能送出一条生机,不送死就真的要被按在窝里揍了。

    “唉,人族那么几千年的底蕴,到头来连个魔族都打不过么。”鹊舟叹了口气,对人族这种被压着打的处境感到可悲。

    修士说:“是它们使阴招在先才会这样的。魔族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用各种方式秘密渗透到人间,魔域大门刚刚开启的那段时间,好多我们以为的正派中人都出其不意倒了戈,好多厉害的长老级人物都在那时候死了。”

    “不单是仙门如此,就算是那些平民百姓也大多死在自己家人手中,太多太多的城镇其实都是瓦解于自己人之手的,那些魔物只不过是提前在那些人体内埋下了魔气而已。”修士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泛红,似是回忆起了过往那些仿若人间炼狱的景象。

    “你知道人吃人吗?那些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成了饿死鬼一般,双眼无神,见人就扑上去抓挠撕咬,硬生生把活人吃成了一堆骨头。”修士说着,嘴唇在发着抖。

    鹊舟想到了在某场游戏里遇到过的那些丧尸,点了点头。

    修士有些意外,问:“你点头了?你见过?你不是刚闭关完出来么?”

    鹊舟不点头了,脑袋定住想了想,答说:“我真见过,在魔域大门开启之前,也是在我闭关之前。”

    修士问:“在哪儿见过?”

    鹊舟说:“唔,忘了,应该是在一个村子吧,那村子里有几个魔物假扮成人的样子混入其中,骗村里的人帮它们杀人,还吸收村里人的魂魄什么的,然后那些村民就都变异了,成了要吃人的怪物。”

    修士睁大了眼睛,路也不走了,就停下来看着鹊舟,喃喃道:“竟有这种事情,我此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那些变了异的村民都被我们杀掉了……唔,你不知道这事儿?你是哪个门派的?”鹊舟分明记得那件事情以后,他和文砚都觉得这样的安全隐患可能不止在一个地方存在,文砚为此还专门离开他去各大仙门传递消息……

    啊,不对,从文砚魔族的身份立场来说,文砚应该根本没有去传消息,而且当时文砚刚走不久欢欢就出现了,那家伙该不会一直就没离开过他吧?

    修士报了个门派的名字,鹊舟听完很是茫然,因为他根本闻所未闻。

    不过这也正常,本来他知道的宗门就不多。唉,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得多。

    “算了,走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鹊舟推了把修士的肩膀,示意他快赶路吧。

    修士边走边侧头看鹊舟,追问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这件事?你当时有传播信息出来吗?”

    鹊舟摆摆手,“没有,我还没来得及传播消息呢我就被我师父抓去强制闭关去了。唉,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儿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才是。”

    “是啊,你们处理得太干净了吧。”修士说着一蹙眉,诶了一声,“不对啊,你说你们……除了你还有谁?你闭关了,那个人怎么不把消息传播出来?”

    鹊舟心说你再这么问下去你就要被来自异世界的猪笼草消化了,但面上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是我师父,我师父老年痴呆,记性不太好,可能转头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吧,毕竟他老人家都把我忘在闭关的地方了。”

    修士哦了一声,有点同情起鹊舟来,“被师父忘记的感觉不好受吧,不过也多亏他把你忘了,要是你早点出关,现在指不定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好吧,也是。”鹊舟说,“山谷还有多远?”

    修士说:“如果不沿途找魔物杀的话,御剑飞行很快就能到,但是那样太张扬了,容易被大量魔物发现,不安全,所以只能慢慢走过去,大概还要几天吧。”

    鹊舟说:“张扬一点也没什么。”

    修士问鹊舟:“你很着急去大本营吗?为什么?你师父在那里?你怎么知道的?”

    鹊舟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但他如果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在山谷里。”

    鹊舟这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用来糊弄修士的,但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不由得好奇起文砚的下落来。

    文砚有跟他一样一起复活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来吗?如果回来的话,他会在哪里?

    鹊舟想到自己是在魔域死的,回来的时候也在魔域,就问修士:“对了,你知道那个叛徒文砚是在哪里死的吗?”

    修士说:“唔,不知道,可能就在人间的某个地方死的吧,他与同他对战的各大宗主长老的修为都很高,那样级别的对战稍不注意就从这座山打到那座山去了,最后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结束战斗的恐怕只有当时战胜他的那些前辈知道。”

    “那些前辈人呢?”鹊舟问。

    “自然是在山谷里守着结界……你怎么又问起那个叛徒了?”修士又开始用狐疑地目光看鹊舟。

    鹊舟镇定自若道:“突然有点好奇而已。走吧,你会御剑飞行吧?可以载人吗?”

    修士拒绝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张扬的好。”

    鹊舟说:“没必要畏畏缩缩,我很强的。”

    “你之前还说你只是稍微会点拳脚。”修士不信,他才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他此行出来已经默认了自己注定是要死掉的。

    “我那只是自谦,你看不出来么?”鹊舟对修士的洞察力感到无语。

    修士还是不相信他,“你要送死你自己去,我可以给你指路,但我还有我的任务要完成,恕不奉陪了。”

    鹊舟说:“我自己去了你就没有完成任务的必要了。”

    修士不能理解鹊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鹊舟唉了一声,说:“算了,懒得装了,早点结束掉这一切好了。”

    修士后退半步,“你要干什么?你是魔族的奸细吗?”

    鹊舟上前一步抓住修士的一只胳膊,威胁道:“麻烦你御剑一下,不然我就揍你了。”

    修士作势要一把甩开鹊舟的手,然后再拔出自己的佩剑砍上鹊舟几刀,可是他的手腕被鹊舟牢牢地钳制着,哪怕他往手臂上灌输了灵力也挣脱不开。

    这人好像真的很强。

    可他这么强为什么不自己御剑?

    修士完全不知道鹊舟现在根本不会使用法术,他要是知道的话,恐怕会震惊于天底下竟有凡人能够力大如此。

    “好吧,但我只能御剑送你到魔族大军外围的外围的外围,不会再近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修士松了口。

    鹊舟嗯了一声,“就怕你自己好奇主动跟上来凑热闹。”

    修士对此嗤之以鼻。他才没有那么蠢呢。

    两个时辰后,御剑飞行的二人降落在群山的最外围,前边离着一里路就是魔族大军的队尾。

    鹊舟看了眼收好配件站在原地不打算动弹的修士,问:“真不跟着么?”

    这种碾压局没有个观众在一边看着未免也太可惜了点。

    修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鹊舟要死赶紧死。

    第260章 第51章

    见修士劝说不动, 鹊舟只得有些遗憾的自己朝魔族大军的驻扎地行了过去。

    鹊舟走后没多久,修士看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半道返回的意思,有些吃惊。

    这人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去送死吧?

    修士站在原地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会儿, 没听见什么特别的动静。修士犹豫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后,他一咬牙还是决定偷偷去前头看上一眼。

    就一眼,要是情况不对他立马就御剑走人, 绝对不会多留哪怕半秒。

    修士悄咪咪地往前走了,他先绕到了搁着老远就能看到魔族驻扎地的位置,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营地里空空如也, 似乎里头的魔物全都离开了。

    修士挠挠头,大着胆子又往前挪动了一些,全程都紧贴着各种遮挡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没有, 没有,还是没有。

    修士越离越近,肉眼可见的魔族营地范围越来越广,可他还是一个魔物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些魔物已经向山谷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修士急了, 当下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行踪的了, 直接御剑朝山谷结界方向飞去。

    但愈发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到修士飞到山谷结界面前,修士也没有看到哪怕一个魔物。

    难道这是魔族耍的新把戏?想把人骗出来杀么?

    修士心下一凉,想要撤退,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结界外围有个身影正趴在结界上往结界里看。

    修士蹙眉朝那人飞了过去,问他:“你在干什么?”

    鹊舟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你不是不打算过来的么?”

    修士说:“没听见这边有动静,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那些魔物全都不见了,你运气还挺好的。”

    鹊舟无奈,“不是运气,那些魔物全都死了。”

    修士半个字都没当真,说:“说大话也要有个度,那么多魔物呢,少说也十万有余,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那么多魔物?而且连个尸体都没留下,鬼才信呢。”

    鹊舟说:“我都说了让你一开始就跟着我一起来的,你自己不愿意,现在反倒说我在吹牛了。”

    修士摆摆手,不以为然,指了指结界说:“我都忘了,结界是进不去的,我刚刚看到结界才想起来这茬,我要是早点想起来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为什么不让进?”鹊舟问。

    修士说:“没办法,只有这种进出都不行的结界才是防御力最高的,也是最稳固的。”

    “真就苟起来当缩头乌龟呗。”鹊舟吐槽了一句,然后说:“那现在附近的魔物都死绝了,能把结界撤了么?”

    修士刚要说不行,临出口前觉得哪里不太对,望向鹊舟的目光忽然一凝,厉声道:“你该不会真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吧!”

    鹊舟无辜眨眼,“我又怎么了?”

    修士将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说:“你跟那些魔物早就商量好了吧,它们先找地方躲起来,你假装自己把它们全杀了,想骗我们撤掉结界,等我们把结界撤掉,那些魔物肯定就会突然冒出来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鹊舟无言。他居然觉得修士说得有几分道理。

    “唉,那你要怎样才愿意信我?唉,其实就算不信也没关系,你把那些很厉害的前辈叫到结界门口来,我直接和他们谈总行了吧。”鹊舟说。

    “我才不会再中你的奸计,受死吧!”修士大喝一声就要朝鹊舟杀来。

    鹊舟没想到修士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险险避开第一道剑锋,刚要还手之际,结界内忽然传出一道人声:“小伍,你怎么在这儿?!”

    修士挥剑的动作凝滞了一瞬,鹊舟逮到机会揍了修士左脸一拳,然后快速后退与修士拉开距离。

    “好了,先别打,聊聊。”鹊舟说。

    修士捂住自己的左脸,疼得直抽凉气。

    “小伍,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在这里打架?这又是谁?是魔族的人?”结界里的修士很是着急。

    小伍说:“他是魔族奸细,想设套让我们打开结界!”

    鹊舟耸了耸肩,对结界里的人说:“你这朋友的想象力有点过于丰富了,我不好评价。”

    结界里的修士盯着鹊舟瞧了好一会儿,越瞧面色越是古怪。

    鹊舟看他神色不对,挑起一边眉毛问他:“怎么了?”

    那修士死死盯着鹊舟,说:“你是文砚的徒弟。”

    “谁的徒弟?”小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结界里的修士说:“他是文砚的徒弟,我以前见过他。”

    鹊舟闻言眯起眼来也盯着那修士瞧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哦,我好像是见过你,我之前刚出关那会儿遇到过一支修仙小队,你是小队里的成员之一吧,我还记得你们当时领队的那位好像是叫……唔,谭守?”

    “是啊,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结界里的修士说。

    “你不是跟我说你刚出关吗?你果然是个骗子!”小伍有又把剑尖对准了鹊舟。

    鹊舟摊手道:“我说我之后又去闭关了你信吗?”

    如今这种局面并不是鹊舟想要面对的。鹊舟之前在这个修仙世界里认识的人并不多,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登云宗子弟,他以为现在登云宗的人全都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人能认出他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掉了马。

    唉,文砚啊文砚,看看你随机到的那个破身份吧,真麻烦。

    鹊舟在心里扇了文砚一巴掌,在面前两位修士明显不相信的目光注视下说:“我跟你们说不清楚,麻烦你去把你们那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叫过来一下。”

    “你是想支开我然后杀死小伍吗?”

    “我寻思着我就算不支开你我也能杀了他,毕竟你也出不来。”鹊舟说。

    结界中的修士一想觉得也是,就决定先去找那些厉害的前辈们过来。

    这可是文砚的徒弟啊,那个背叛了人族的修仙界第一人的徒弟。

    “你说你看到了谁?”山谷中心,一白胡子老头头顶冒出一长串的问号。

    “文砚的徒弟。”修士道。

    “不可能,文砚的徒弟早就死在魔域了,我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白胡子老头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对修士说:“他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修士一边带路一边说:“白老,他真的死了吗?我以前见过他,确实就是长那个样子的。”

    “怎么可能不死?我亲眼看见他被魔域里那个长得跟文砚一模一样的家伙杀死的,这还能有假?”

    “可是那不是文砚的分身么?他自己会杀自己的徒弟?”

    被称作白老的白禾道人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行去,语气不是很自然地说:“这谁说得清楚,可能他也不想的吧。”

    “唉,总之这事儿蹊跷,如果他徒弟真的没死,那这人的出现可能会是魔族的什么新计策。”修士很是忧心。

    “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吧。”白禾说。

    白禾在结界前见到了鹊舟,的确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模样,只是原本的长发被剪短了,身上的龙纹衣服看起来也有些怪异。

    “你竟没有死么?”白禾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不相信这人是鹊舟本人的。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这可是连魔族的那么多阴邪秘术都做不到的事情。

    “嗯,去地府里走了一遭,不小心又活过来了。”鹊舟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小伍瞪眼,“你之前还说你是又去闭关了,你果然就是个骗子吧。”

    鹊舟说:“那我一开始跟你说我是复活的死人,你会信么?做人要有点分寸感吧,偶尔骗一下是为了大家好。”

    “那你一上来就说你把那些魔物全杀了我也不信啊,你干嘛要那么说呢?一点分寸都没有。”小伍道。

    “你说你把那些魔物全杀了?”白禾问鹊舟,同时调动自己的感知力感知了一下,的确没有感知到附近有魔物的气息了。

    这不可能。那么多魔物,想隐藏起一个两个的气息还好,这么多魔物全都隐藏得一点气息都不露是根本不可能的。

    白禾扩大了感知范围,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感知到了一些魔物的气息,不过那些魔物都是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的,加起来的数量并不多,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巡逻。

    白禾越是扩大感知范围就越是心惊。此时的他怕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相信鹊舟的话。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杀死那么多的魔物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那么多魔物全都撤离得干干净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不前辈您先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吧,有些事儿我觉得单独聊聊会比较好。”鹊舟说。

    小伍说:“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鹊舟直言道:“就是你和结界里的那个,麻烦你们离开一会儿吧,隔着结界呢我也没法拿你们的前辈怎么样吧。”

    “你们先退下吧。”白禾也说。

    小伍和结界中的修士不甘不愿的离开了,待二人走远后,鹊舟直接对白禾说:“魔族大军的事情稍后再议,前辈当初是和我师父一块儿从魔域回来的吧,之后那么多人围剿我师父的时候,前辈您也在场吗?”

    白禾从鹊舟平静的目光中看不出什么,叹了口气道:“我是有参与。”

    “好吧,多的我也不问,我师父是魔族中人这事儿没得洗,你们围剿他也是应该,但麻烦您告知我他当初陨落的地方在何处吧,我想去祭奠他老人家一下。”

    鹊舟说着,实则是想去看看文砚活了没,要是活了的话他就直接和文砚一块儿把魔族这个烂摊子给收拾了吧,他发现他跟这些NPC打交道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说啥啥不信,这自证谁爱证谁证,反正他是懒得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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