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是中式风格的庭园,契合以翡翠玉石为主的家族企业,从正门至别墅要经过风景美丽的园林,一路伴着潺潺流水而过。


    王冉第一次来梁叶青家里,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奢华壮观,看得他暗暗咋舌。


    别的不懂,他老家是靠花卉闻名的,他从小也耳濡目染不少,很快看出,光是门口那几株迎客松,恐怕都得好几百万。


    他望向前方谢闻的背影,想起调查里提过他的养子身份,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小少爷命还挺好,投胎投得糟,结果遇到养父母,马上大富大贵。


    王冉撇撇嘴,可惜他对这小叔子没眼缘。


    如果他和梁叶青结婚,他肯定要让这人搬出去。


    反正谢闻不是小孩子,也该独立了。


    就这么想着,很快进了宅内。


    客厅采光很好,恒温空调驱散了一身的寒气,王冉坐到沙发上,立刻又看见桌上那盆名贵的兰花。


    荷瓣素心,清奇静谧,这是标标准准的昂贵兰花品种,素冠荷鼎。


    一株品相好的在拍卖上能卖出百万高价,幼苗也贵得令人咋舌。


    他伸手去轻抚兰花花瓣,手感细腻。


    一边摸,一边想,连一盆植物都如此昂贵,王冉不禁有些埋怨,之前和梁叶青好的时候,怎么不多问他要点钱。


    反正,无论他要再多,对梁家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他在打量梁家环境,逗弄花草时,对面的谢闻也忍不住不断看向他。


    王冉的确是不丑的,白净柔美,脖颈纤长,脸巴掌大小,嘴唇也是健康的淡粉色。


    可梁叶青过往的伴,没有一个是丑的。


    怎么偏偏就是他上门呢?


    谢闻心里酸酸胀胀,有点堵。


    他不断观察着王冉,试图找到他身上的特别之处。


    到底是哪里特别……到底是哪里特别,才让梁叶青愿意和他谈一年?


    甚至还敢上门,底气十足,梁叶青对他是有多好。


    谢闻不断思考着,嫉妒愈演愈烈,快要烧得他不理智了。


    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绣花枕头一包草,越看越碍眼。


    于是,本来按照礼数,要给客人倒茶,再不济也要让黄妈等佣人倒。


    他现在偏偏就不想给王冉喝水了。


    可惜王冉没意识到。摸着兰花的手收回来后,他听见谢闻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冉顿时有些心虚。这是他之前偷偷套来的信息。


    他轻笑一声,“梁哥曾经告诉过我地址。我们之间发生了点误会,我亲自找他,希望能解释清楚。”


    谢闻静静道:“你不该来家里,该去公司。或者,私下约地点见面。”


    王冉都想翻白眼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但他要是去公司,按照梁叶青那种事业狂的个性估计更生气。


    他已经看出谢闻的不欢迎了,故意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您就别费心了。不过,我倒也没想到,梁哥的弟弟这么大了,还跟他住一起呀?”


    他语气乐呵呵的,眼神不客气地在谢闻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打转。


    谢闻毫不客气道:“和我哥一年不到就结束,你恐怕不懂什么是长久的关系吧?”


    “你……”王冉瞪圆了眼,没想到这人看起来病弱好拿捏,说起话还挺呛人。


    他冷笑一下,“你怎么知道只有一年?你哥亲口承认过对我有感情,说不定以后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子。”


    “我哥会让小偷当我嫂子么?”


    谢闻的眼神停留在王冉胸口的胸针上,语气凌厉:“还是说,我哥如果知道了你背叛的事实,还能同意和你继续?”


    王冉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地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有律师团队的,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会留情!”


    谢闻看见他那副样子,心里的猜测顿时应了八九分。


    他取出那副眼镜戴上,淡色的唇一张一合,病弱的模样多了几分强硬:“你胸口那枚翠鸟,我设计的。”


    王冉低头一看,面上陡然一僵。


    刚刚落座后,他就注意到了王冉华丽的衣着,还有胸口那枚翠鸟宝石胸针。


    全球独一份,是去年红木大亨骆先生的定制。


    骆先生亲自和他沟通,用来做五十岁生日宴会的装饰。


    翠鸟胸针用了许多祖母绿宝石、翡翠和欧珀,每一颗都是由他亲自设计,亲手切割,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有趣的是,这枚胸针是怎么到了王冉的手里?


    谢闻很快就排除了哥哥送给王冉的念头。


    这枚胸针早就给了骆先生,而且这么多年,他对梁叶青的行程、情人、礼物赠与了如指掌。


    梁叶青送过王冉十个限量款的包,数十万金钱,好几部剧的资源,衣服鞋子饰品,唯独没有这款胸针。


    说他是“小偷”只是想诈他,谢闻推测更可能的还是后者。


    毕竟那骆老头桃色新闻也不少。


    谢闻看着王冉发白的脸,心中的不甘浓稠翻涌。


    “你自己坦白,还是我亲自告诉我哥?”


    “别、别跟你哥说!”王冉连忙取下胸针,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脸已经惨白一片,“我就陪了那一次酒而已,什么都没做!我对你哥很忠诚的,那次梁哥出差了我朋友撺掇我去的局,骆总喝多了就送给我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喝个酒而已!”


    谢闻冷冷打断:“你应该知道,我哥最讨厌背叛。”


    王冉顿时呜咽起来,心里知道和梁叶青的事估计不大可能了,可还有一线希望,哀求着:“我求你了,你别跟你哥说行吗?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谢闻摇摇头,起身,“我想要的,你满足不了。不过,我的底线是我哥,你现在可以滚了。”


    “以后别再骚扰他——除非你想过得更惨。”


    谢闻朝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安保示意,他们立刻走来围住王冉。


    王冉心彻底凉了,他不敢想象要是让梁叶青知道自己背着他陪酒的事情,以后的职业生涯会怎么样。


    虽然真的只是陪顿饭喝点酒而已,可是他了解梁叶青,对方绝对会非常生气。


    本来就是个十八线,这一年的资源都是梁叶青喂的,昨天只说好聚好散,可一旦暴露了这件事,他未来就真的完蛋了。


    王冉不敢多待,甚至不需要保安的催促,提起包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后许久,谢闻重新坐在沙发上,一股淡淡的疼痛、不甘,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想起王冉的所作所为,谢闻甚至很嫉恨。


    他真的不明白了,这么个货色,他哥到底是怎么处了一年的?


    这一年里,他多次旁敲侧击想让两人断开,梁叶青都说什么,“王冉挺听话,没理由换。”


    这叫听话?


    趁哥哥出差陪老男人吃饭,这叫听话?!


    大厅又只剩谢闻一人了,日光斜斜地照着,将影子拉长。


    谢闻望着桌上那盆兰花,像望着满腹心事。


    他下意识吐出心声:“哥……你工作忙也就算了,眼光未免也太差了。”


    “找这么个玩意,还说他听话。”


    “他听话,那我还听话呢。”


    最后一句话在舌尖滚了滚,好几次。


    谢闻耳尖红了一点,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你找他,还不如找我……”


    窗外起了风,树叶飒飒地响,一点风从室外钻进来,吹拂得兰花叶子也跟着动了动。


    谢闻这才反应过来,他睫毛颤抖着移开眼神,用余光看了看,万幸大厅没有人。


    这点隐晦的,逾矩的,上不了台面的心思,活该他只能在空无一人的时候,悄悄对兰花说。


    没过多久,梁叶青得知了安保的报告,风风火火地回家了。


    他大步走到客厅,只看见他弟黑漆漆的后脑勺,黑发微长贴在后颈,倒没看见王冉的身影。


    “小闻,哥哥回来了。”


    他朝谢闻打了声招呼。


    平时谢闻见他回家,早笑着迎上来了,贴心又可爱的,这回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梁叶青纳了闷,想想没看见王冉,顿时也明白了。


    他绕到谢闻面前,果然看见养弟撇着眼睛。


    谢闻本来就是下垂眼,一委屈时更明显,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青年瘦削而尖的下巴,还有郁闷的眼角。


    梁叶青干笑了两声,“哦,是他撞上你,你帮我接待了?”


    “好弟弟,他人呢?”


    谢闻还是不太想看他,怕他一看,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就会露馅。


    “他自知理亏,走了。”


    梁叶青摇摇头,“啧,这人也真是的。我跟他说了好聚好散,没想到他疯到跑家里来。今天辛苦我们小闻了。”


    他观察了一下谢闻的反应,这才发现对方脱了外袍,身上只穿了件缎面内搭。


    梁叶青伸手掐掐他的衣料厚薄,不薄不厚:“哎呀,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说还没感觉,被这么一说,谢闻后知后觉有些冷,连手指都是僵的。


    梁叶青坐到他身边,关心道:“我摸摸——不行啊,你手怎么这么冰?”


    谢闻一句“不”还没说出口,手已经被拽到梁叶青掌心,两只温暖得火热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像冬日里的太阳。


    还没有染上梁叶青的体温,对方就放了手,拿起手机调节整个屋子的温度。


    “黄妈也真是的,你体质弱,室内温度要比正常情况开得更高才对。”


    惯会照顾人。


    也不知道是在多少人身上练出来的。


    谢闻那点嫉恨,顿时就酸涩起来,胀胀地堵在心里。


    等梁叶青放下手机,谢闻说:“哥,以后不要让人来家里了好不好?”


    弟弟就算提要求,也是商量的口气,好脾气得令梁叶青失笑。


    这件事本来就在他预料之外,梁叶青觉得在他面前丢了脸,果断点头:“哪儿能呢?哥哥对你发誓,以后这种情况坚决不会出现了。”


    谢闻这才笑了笑,心情好了一些。


    “笑起来多好看。还冷吗?”梁叶青问。


    谢闻摇摇头,“不冷,只是刚刚闹得……现在心脏有点难受。”


    “……”


    梁叶青有点汗颜,再一次想,早知道昨天就不想着好聚好散了,有的人反而会蹬鼻子上脸。


    他弟这种嘴笨战五渣他是知道的,估计说也说不过,被狠狠气到了,心里憋着火呢。


    梁叶青问:“我让医生现在过来?”


    谢闻拉住他,“没事的,可能歇一歇就好了。”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郁气堵了一晚上,第二天谢闻便生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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