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感受到养兄的脊背微微颤抖,心中一点占有欲不断攀升侵袭。


    他慢慢低下头,也靠在了梁叶青颈侧。


    手掌对方覆在肩头摩挲,轻而柔,掌心渐渐被染上了梁叶青温热的体温。


    谢闻默默感慨,这样亲密的距离,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了。


    他静静地安抚了一会儿,梁叶青慢慢止住了不安,重新坐好。


    梁叶青已经重归镇静,他仔细考虑后说道:“小闻,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去京城,要是那边也看不了,我们还能出国治。”


    谢闻脸色僵硬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就知道梁叶青不会这么容易就全信。


    梁叶青是谁啊,几年时间就把梁翡做成行业翘楚,在任何事情上都保持警觉,不容易全盘接受。


    也就是碰到有关自己的事情慌了一阵,现在很快就想清楚了。


    今天跑了最顶尖的三家医院不说,看他哥这样子,未来还不知道要接着往医院跑多少回。


    如果都没检查出来还好说,万一有任何一家看出他的病症,那整个计划全都泡汤了。


    他叹口气,道:“哥,我不想飞来飞去,很累。况且我们东国四大医院里,最精于疑难杂症的就在云锦城,我们今天也已经看过了。”


    梁叶青拂开他的手,面色痛苦:“那怎么办?难道真就每天补充维生素k,然后什么事都不做?万一你又咯血了或者恶化了,你让我怎么办?”


    哥哥的关心让谢闻的脸颊微微发热,他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声音温和:“我……不会离开你的。哥,我们可以去京城,看完就回来。要是再远的地方,我就不想去了,容易水土不服。”


    这句话点醒了梁叶青。


    当年谢闻刚刚到云锦城时,生的第一场大病,病因就是水土不服。


    去到干燥的地方,谢闻更容易流鼻血和生病,谢闻因此也不是很喜欢旅游,自己出差时从不带他,就怕他身体又出问题。


    而帝都天干物燥,湿润程度远远低于云锦城,更别说还有各样的微量差别。


    看谢闻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像纸,梁叶青一瞬间都不敢赌了。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谢闻的脸,“你说得也是。说不定京城也去不了,飞过去少说三个小时,你要是晕倒在机场或者又水土不服,那就糟了。”


    谢闻露出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看得梁叶青心里更不是滋味。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当天晚上,谢闻的菜谱就多了纳豆,蓝莓和与羽衣甘蓝汁。


    黄妈知道了大致情况,和梁叶青沟通了新菜谱,想努力提升谢闻身体里的维生素k。


    梁叶青一开始并不愿意相信谢闻的病是疑难杂症,可他拿着诊断报告又联系了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对方也判断不出,这才慢慢偃旗息鼓。


    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京城医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如果谢闻的确不方便去京城,那不如请他们来梁宅。


    这几日,梁叶青都没去集团,而是忙着沟通这些事。


    所幸他之前找的第三方权威机构发布了报告,报告说明了梁翡集团并没有资金和产品上的问题,荣华堂一连被打脸两次,最近安分不少。


    有林秘书他们替着,梁叶青也放心。


    等京城的医生来到梁府,已经是五日后。


    一行人在客厅对谢闻再次问诊,梁叶青在旁边都快背了,“咯血量是多少?”、“是否伴随咳嗽、胸痛或者是呼吸困难?”、“上一次咯血是在什么时候?”


    几位白大褂对着谢闻的病情讨论起来,其中为首的那位又问:“先生,您过去是否相关的健康问题,比如肺部疾病或心脏病,或者有关遗传病?”


    谢闻统统摇头。


    梁叶青面色越来越难看,他以为这是最后的希望,可分明跟前面几次没有任何区别。


    其中一位转头看向梁叶青:“还有没有当时的血液样本?”


    梁叶青迟疑了一下,否认了。


    彻底没方向了。


    团队里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渐渐沉默了。


    谢闻像是预料到这个场景一般,他坐得端正,黑濯石般的眼睛古井无波,偶尔有蝶翼似的睫毛微微扇动。


    “还……还是检查不出来?”梁叶青问。


    为首的那位摇摇头,“抱歉,梁先生,我们深表遗憾。谢先生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如果要找到确切原因,可能需要研究他身体里那小片阴影,但也只是‘可能’。但如刚刚所说,他的状况不方便做手术。”


    梁叶青紧紧闭上眼,消化着巨大的煎熬。


    等送走了医生团队,黄妈颤巍巍又送上一大盆蓝莓。


    “谢先生,多吃点补充维生素。”


    谢闻看着面前这堆得像座小山似的蓝莓,默默往后坐了坐。


    现在宅子里气氛很糟糕,他知道梁叶青再一次遭受打击,希望快要破灭,黄妈作为无辜的局外人,也跟着担心。


    谢闻敛着眼眸,手指下意识绞着衣角。


    听见黄妈走远了,估计偷偷哭了一场,在用纸巾擤鼻涕。


    他站起身,没多久就在书房找到了梁叶青。


    那人正翻找着什么,桌上已经堆积了好几本书,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书脊泛旧,年代估计很远。


    “哥哥,很多灰,怎么不戴口罩?”


    谢闻走了进去,慢慢踱到桌前,随手捡起一本梁叶青翻出来的书,是一本跟中医有关的古籍。


    梁叶青头也不回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再找会儿。”


    谢闻也蹲了下来,他哥应该找了好一会儿了,棱角分明的侧脸浮现一点汗珠,眉头微微蹙起,在他眼里有种无意识的性感。


    他喉头滚了滚,眼神又往某个浑圆的地方停了几秒。


    本来没想这么快告诉梁叶青的。


    但看他哥这么担心,他还真有点不忍心了。


    他若无其事道:“哥,你要找中医?”


    梁叶青停了停动作,看向他,“是啊,这各种检查也做了,手术不能做要也不能吃,暂时只能天天补充维生素,总不能坐以待毙嘛。”


    西医不行,那就中医。


    梁叶青对中医没什么抵触感,他从小泡在翡翠玉石堆里,喝的是茶,家具是紫檀木,爷爷甚至带着他打过一段时间八段锦。


    思绪很自然就转移到了中医上。


    梁叶青继续翻找起来,“这个点估计他们都休息了,咱明天再去瞧瞧。我之前还听说过我们云锦城有不少高人,手里握着世代祖传的偏方,说不定真有用呢。”


    谢闻轻声道:“哥,你对我真好。”


    梁叶青朝他灿烂一笑,那双桃花眼也弯了起来,“废话,你是我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


    谢闻偏过头,眼神一暗,一瞬间又不想开口了。


    梁叶青忙着找书呢,压根没注意谢闻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谢闻静静陪他找了一会,等刚刚那点闷气消化干净,才道:“哥哥……我想跟你说件事。”


    梁叶青缓缓站起身,示意谢闻坐到椅子上。


    他倚着书柜,“你说。”


    他看着谢闻瘦得下巴都是尖的,两颊也没什么婴儿肥,比小时候那可爱的样子要更加清冷,瘦削。


    谢闻踌躇一会道:“我小时候——是还没有来到梁家之前,也咯过血,是我们那边的苗医治好的。我想,如果他还在世,能不能把他请来?”


    梁叶青有些错愕。


    他追问道:“你小时候和现在的病征一样吗?”


    “都是咯血,当时年纪太小,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那位苗医祖上几代都是干这个的,是我外婆请来的,他们貌似还是朋友。”


    梁叶青神色复杂起来,他对苗医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忍不住问:“苗医……是我想的意思么?”


    谢闻放缓语速,解释道:“是我们那边的传统医学,主张巫医合一。苗医在我们寨子里声望很高,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成为被信赖的苗医。”


    他出生在苗疆的一个寨子里,依山傍水,离城镇不是很远。梁叶青还从未去过他的故乡,对那里没什么了解,但总算有了一些希望。


    梁叶青缓缓绽出一个笑,浅琥珀色的眸子也明朗不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随性舒展。


    “小闻,你还记得多少他的信息,名字还记得么?”


    谢闻努力回忆了一下,“嗯……好像姓曲,全名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脸上有一点红色胎记,住的地方离我原来的家不是很远。”


    梁叶青都记了下来,等谢闻离开后便开始搜索关于苗医的资料。


    苗医历史悠久,把疾病分为36症,72疾,认为无毒不病,注重草药和排毒。自清代改土归流后吸收了许多中医和西医的长处,更加科学。


    他看得入迷,没多久,李扬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扬帆知道谢闻生病一段时间了,特意打电话来问问,梁叶青简短跟他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头还挺大。


    李扬帆听到苗医那,接受程度意外地高:“试试呗,本来人家就是苗人,还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弱,说不定就有用。”


    梁叶青在查阅许多资料后也觉得有可能性,又听李扬帆一句:“死马当成活马医”,气得他怒道:“说谁是死马呢!”


    挂完电话,梁叶青把有关那位苗医的资料发给助理,让他去查查。


    手边几本中医的书,梁叶青也顺势翻了几下。


    生病耽搁不得,他心里忐忑,总怕苗医来了也不行,反而耽误了治疗的关键时刻。


    他想了想,再跟助理沟通了一会,让他加上看中医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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