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叶青犹豫了一下,心虚使得他还是伸出手,往谢闻那深黑色的头发上摸了摸。


    “今天集团要开一个重要的会,所以我才过去看看。”


    谢闻摇摇头,轻轻放开他哥的腰。


    “哥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看到你去工作,我也挺高兴的。”


    “真的?”梁叶青眸子一亮,连带得那双桃花眼都睁圆了。


    “……”


    等了几秒也没听到谢闻的反应,梁叶青轻咳一声,“之后如果没有重要会议,我还是会在家陪你。”


    “哥哥,先不说这个了,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谢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打断了梁叶青的话。


    梁叶青一愣,随即点点头,往角落的沙发走去。


    这间工作室分成了几个简洁的区域,角落设有休息区,配着小沙发和咖啡桌,上方是一个内嵌式的多宝阁,展示了谢闻收藏的许多翡翠原石,和过去的照片。


    梁叶青平时几乎不会来这里,大多时候回到家,谢闻也工作结束了,因此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休息区的照片墙里,最中心的是他和谢闻的合照。


    照片是谢闻念高中的时候,获得年级第一,他来给谢闻开家长会,老师顺便帮他们拍了张照。一个笑容灿烂明亮,个子更高,一个眼神沉静冷淡,带着淡淡的病气,现在除了身高变了,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


    梁叶青晃了一眼就坐在沙发上,见谢闻拿来了一个形状上尖下圆,像蛋一样的东西。


    谢闻有点羞涩地递给梁叶青,然后坐在了他身边。


    “哥哥,打开看看。”


    梁叶青狐疑地旋转了一下蛋,掌心立刻掉入一枚东西。


    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垂耳兔,脸颊肥嘟嘟的,还雕刻出了一点兔毛的痕迹,看起来很可爱,让人想捏一捏。


    梁叶青眼前一亮,他马上懂了谢闻的意思。


    谢闻又递给他一枚,这次拆出来是一只大耳朵比格,眼神朝向一边,依旧很可爱,不过看神态像马上要做坏事。


    谢闻不好意思地曲起手指,放在唇边,这是他羞涩时惯有的小动作。


    “哥哥,你两个月前和我提到的盲盒,我设计出来了。”


    “你当时说现在很多年轻人很喜欢盲盒,但是年轻人在翡翠市场里的占比却很少,我这段时间除了完成订单,还设计出了我们梁翡独有的盲盒。”


    谢闻拿出平板,将一套成品图给他看,里面是各种各样可爱的小动物,都圆嘟嘟的,除了猫咪,兔子,小狗这样常见的以外,还多了水豚一类在互联网很受欢迎的小动物。


    “不过制作成本不适合太高,品质也要把控,我现在雕刻的这几版都是用价格较为低廉的玛瑙玉髓制作的,后期梁翡批量生产也方便。或者,如果不方便批量生产,也可以用品质高的翡翠雕完,送给重要客户,当做赠品,或者消费积分兑换。”


    谢闻耐心地把整个计划都说给梁叶青听,包括后续的设计,比如春日赏花系列,儿童节系列,十二星座系列,都考虑到了。


    梁叶青默默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小动物,心中的触动难以言喻。


    明明只是前两个月随口一提的想法,谢闻却当了真。他每一次雕刻都要花费很多心血,对细节和品控很认真,会和客户沟通数次,确认对方满意才收工。


    也正是靠着这份一丝不苟,雕工愈发精湛。


    谢闻年纪虽小,但很快在这一行积累了声誉,还有不少藏家点名要谢闻负责雕刻。


    谢闻竟然花费这么多时间,一步步设计初稿,成图,并雕刻了整套的盲盒,把他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他真的一直在把他的话放到心上,并为集团着想。


    认认真真,踏踏实实,落在行动上地,替他分忧。


    梁叶青凝视着手上的比格,好像看见了谢闻这么多天为之努力的模样。


    他忽然又想到下午在会议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梁知春,维护谢闻。


    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值得了。


    梁叶青将盲盒握紧,触感温润。


    他朝谢闻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欣慰道:“谢谢小闻。我会把这些给到市场部,让他们试点看看效果的。”


    谢闻也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乖巧地点点头。


    梁叶青看他脸颊浮起一点淡淡的绯色,猜测他是情绪激动,或者这屋里没开窗,氧气含量不够,起身道:“走吧。今天还没出门吧?吃完晚饭,我们哥俩一起转转。”


    如他所料,谢闻果然勾起了唇角,露出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加上那脸上的浅红,看上去就像一个没生过病,健健康康,只不过肤色更白的青年。


    梁叶青看着他,心情就忽然好多了。


    *


    梁家的花园栽着许多奇花异草,还有不少桂花树。


    梁叶青是桂花盛开时出生的,父母离异,梁父去世后,亲手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便没有了。他让园丁移栽了一批桂花树,当做自己出生的纪念。


    现在快十年过去,这些桂花树长得蓊蓊郁郁,一到十月,满院飘香。


    梁叶青和谢闻在亭台水榭边散着步,看到不远处的桂花树,梁叶青忽然想出一个好点子,回头冲谢闻笑道:“小闻,你说,我们要不拆一块草皮,用来养草药?”


    梁叶青不等他回答,就兴致勃勃地开始计划,“养那种不脆皮好存活的,就像养薄荷芦荟一样,自己养的最干净卫生了。”


    然后又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摇头道,“不行。算了,感觉有点不吉利啊,别人都种花种草,我种药是干什么。那我不种了。”


    谢闻全程来不及回应,看梁叶青一个人把话说完了,心里只觉得他哥可爱。平时在集团里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一到自己生病这儿,就像换了个人,让他只想凑上去亲昵地抱抱。


    他悄悄比了比自己和梁叶青的距离,有点遗憾地发现距离略远,抱不到。


    谢闻凑近了一点,道:“哥,下午会议顺利吗?”


    梁叶青平时也会跟他分享工作上的事情,他故意略去了二叔的那些挑衅,把剩下的一五一十跟谢闻说了,说完后发现谢闻一直在凝视他的脸,深黑色的瞳孔幽静深邃,看得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不自在地挠挠脸。


    “……怎么了?”


    谢闻依旧看着他,只是轻松地笑了,微长的发被夜风吹拂得翘起,使得他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温柔。


    “哥哥,我很开心你今天能陪我这么久。”


    梁叶青微微蹙起眉,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夜风吹得轻柔,谢闻轻轻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捏住衣角,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我……害怕你听了曲庆的话,就不太想见我了。”


    他也没说错,这两天梁叶青确实没怎么见他,今天还是听到他一直待在雕刻室里忙碌,才处于担忧和生气去找他的。


    梁叶青本来想刻意淡化这件事,被谢闻这么主动挑明,也不能继续装作不在意了。


    他重新权衡了一下,可就像今天雕刻室里的那张照片一样,谢闻高中时,他还作为家长去过他的家长会……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梁叶青用余光在谢闻身上打量,只觉得那穿着白衬衫的身子薄而瘦削,如果做那种事,恐怕没几下就头晕烟花,被迫中场休息……打住。


    别想了别想了,越想越怪。


    梁叶青头疼地啧一声,心里又是对刚刚的幻想感到羞耻,又有点烦,走过一段石子铺成的小路,一脚把路边的鹅卵石踢远了。


    他开口道:“没有躲着你,我要花点时间想清楚嘛。而且我以为你也不想见到我呢,多尴尬。”


    “……没有。”


    谢闻闷闷道。


    没有什么?


    梁叶青愣了一下,想他可能是在回答后面那句话。


    谢闻停了半晌,继续道:“我没有不想见你。哥哥,我怕给你压力。”


    梁叶青叹了口气,想说这不是给不给压力的问题。


    他将话题转回谢闻身体上,“明天就是第三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要为了安慰我故意隐瞒,我知道会不高兴的。”


    谢闻默默移开一点眼神,看向不远处池塘上浮起的睡莲。


    偶尔有几声轻微的水流声,是养在池子里的锦鲤在游动,激起的细浪轻拂着睡莲的边缘,水面上的倒影随之轻轻摇曳,让夜色更加沉静。


    他终于轻声回答道:“和过去一样难受,但我想或许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哥,我应该不会再吐血的,你也不用……帮我。”


    他说得坚强,但是梁叶青仍然捕获到了其中的一点不安。这段时间他也陷入在两难的境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路,从地灯昏黄的池塘走到明亮的后花园,夜风的温度越来越凉,让谢闻脸上的红晕淡去,再一次褪回到苍白。


    梁叶青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拽。


    他回头,正对上谢闻那双深沉如潭水的眸子。


    谢闻轻声道:“哥,我能抱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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