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晋院里,果然见宋氏在下座嘤嘤哭泣,仿佛受了万般委屈。


    这却是错了主意,要是她真的嫉妒宋氏,应该会更讨厌她这副做作的样子,更不会松口。更何况名单既已由四爷经手,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又或者宋氏都明白,装作这副模样是为了要讨些好处?可依福晋的性子,真的会继续帮她吗。


    郭氏倒并没有她预料的那样激动,或是对自己多么殷勤,高兴的很有分寸和限度。


    福晋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听人回报说李氏在照顾二阿哥,没有闲暇,便挥手叫人下去了。


    见宝月来了,福晋这次也不去扶,安然受她一礼。连表面上的和平也不想要了,待她礼毕,福晋扫视一圈,尤其多看了她几眼,沉声开口:“爷亲点了侧福晋和郭氏同去,是看重你们,可到了外头,别想着动什么歪心思才好。”


    这是红脸换白脸了,福晋将茶盏重重一放,又接着说道,“四爷在外宵衣旰食,做妻妾的不体谅,反倒用后院里的杂事来劳烦爷,不知是哪家教养出来的规矩?”


    这是在点自己了,宝月一笑,这枕头风她吹的不心虚,正要开口间,郭氏却抢白道,


    “妾明白了,多谢福晋教诲,妾在外一定谨记。”


    所谓投桃报李,正是如此。


    见她二人装傻,福晋也不多话,若是一句话能骂醒,世上也就不会有妲己妹喜之流了。


    宝月还不知道福晋对她的评价这样高,散了后难得有兴趣去花园里逛逛。


    福晋心中却是恨极,从前四爷每月点卯一样地来五六次,至少有一半是李氏那里,另一半是初一十五在她这儿。


    她也以为这位爷是个不好女色的,又重规矩。既然这样,她为他打理好后院也算是举案齐眉了。


    纵然几个妾室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但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有个宠妾李氏让她面上一时过不去,可她的贤惠也算是满宫里都知道的。


    谁知竟来了个宝月,一见了爱的跟什么似的,五月里去了快二十日,那还是瓜尔佳氏五月初六才过门。


    四爷为了给她做脸,又是呵斥李氏,又是回门。平日里这个瓜尔佳氏也不安分,今天种荷花明天请厨子的,弄得府里鸡飞狗跳。她辛苦打理府中产业,竟然要花到这个狐媚子身上。


    这也就罢了,如今连四爷带什么人去避暑也要插手,平日里四爷何曾会管府中之事,更别提否了她的名单亲自点一个上去。


    瓜尔佳氏野心之大,不得不防。若非顾忌她有弘晖,四爷说不得干脆让瓜尔佳氏来主持中馈,自己这个福晋来服她的管好了!


    见福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胡嬷嬷有心为其分忧,倒是心生一计,“虽赖侧福晋之言,郭氏才得以随行,但这些格格们可不是什么知足的。“


    这就是要拉拢郭氏的意思了,云筝心中暗笑胡嬷嬷一个老妇人,在乌拉那拉氏的宅子里安逸久了,脑袋都木了。


    福晋的地位稳如泰山,何必要多生枝节。胡嬷嬷若非是福晋的奶娘,怎么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奴才倒是觉得咱们不必急着和侧福晋对上,有大阿哥在,将来总有侧福晋来求您的时候。”云筝是福晋身边的大丫头,平日里也有几分体面。


    福晋心里不是不知道,只要能忍,自然能忍到瓜尔佳氏低头的那一日。


    可她看到瓜尔佳氏在自己面前猖狂的样子就恨的不行,是谁给她的底气?难道不就是四爷吗,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发寒。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们才是夫妻啊,从瓜尔佳氏进府以来,她甚至都没再单独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福晋闭了闭眼,挥手让他们都退下,“赏郭氏。”


    胡嬷嬷轻瞥一眼云筝,眼中的寒意叫云筝心惊,她大着胆子看回去,胡嬷嬷却早转身走了。


    待她回头,云意也早早溜了。


    这厢宝月却恰巧在凉亭里遇到带着二阿哥玩耍的李氏,二阿哥年幼,生的也算是玉雪可爱,就是太吵闹了。


    两人闲话几句,李氏意味不明地笑笑,留了句话便告退了,“咱们这个福晋可不是好性儿的,你让她一尺,她只会要你避开一丈。”


    这就是她不爱出来的原因了,无论是见了哪个,话里都要带其他人几句不好。


    宝月不免有些意兴阑珊,领着玛瑙往回走,还不如回去提前将出去玩的东西收拾好呢。


    很快到了出行那日,皇上巡幸塞外,乘大驾卤簿,四爷比以往更早去宫里报道,苏培盛也早早来小院等候。


    宝月坐在厅里等了一个多时辰,点心都用了一碟子,才传来外头叫府里起行的声音,苏培盛亲自侍候宝月上车,却不见郭氏在里面。


    苏培盛连忙解释,“郭格格在后头呢,这是四爷的车架,您只管在这安坐便是。”


    为示尊卑,皇上的儿子们自然要比府里的女眷更先起行,一个多时辰居然都算好的,郭氏还得在后头再等。


    帝架出巡,外头自然有礼官负责静街空巷,驱散百姓,宝月悄悄掀开帘子,却只能瞧见一座空城。


    四爷的马车下虽设有防震的结构,可坐在上头仍感觉得到颠动,一开始还好,过了一两个时辰宝月便嫌头晕,在车里睡下了。


    四爷在前头却很担心。御驾在前头慢行,后面的女眷奴才却不可能慢慢走到驻地。难道要几万人在城外等候城里的官员出迎?


    除却御驾和几千人的警备军,近前的官员加上他们几个做儿子的,其余人都要赶上御辇,先进城里。负责后勤的太监宫女更要提前去准备,务必要让皇上就像待在京里一样舒适。


    他吩咐苏培盛,他的马车要到了便使人报信来,此时宝月恰是一觉睡醒,一问才知走出京城不过十几里地。


    两路要交汇时,四爷策马向宝月的车架赶去,宝月不防他一掀帘子,见了他的模样,却差点笑出声来。


    “妾还以为是孙大圣驾临。”她笑得眉眼弯弯,好不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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