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的美丽主持人面带微笑，叶舟抬起头，目不转睛得看完了整条视频。
关于x俱乐部的吹捧听了堆，却没有看到夏树的影子。
不过叶舟终于明白，夏树最近为什么回消息这么慢了。
半封闭式，和坐牢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夏树怎么能忍的。
－
小推车“叮叮当当”的来。
叶舟已经习惯，每当这个声音出现，就代表他又要撸起袖子，让医生抽一管又一管的血。
“你今天看起来比昨天好点，但还是要好好休息啊。”
医生的叮嘱每天都换。
起初叶舟觉得烦，现在也听习惯了。
她总是一边说一边笑，叶舟再混蛋，也不会对她摆脸色。
叶舟习以为常地伸出手，任由医生把袖子高高卷起。
冰凉的消毒棉签擦过皮肤，叶舟忽然听见“顾疏河”三个字。
电视里，顾疏河笑容得体，立体五官在摄影机面前也找不到缺点。
他蹲下，将手中的鲜花递给病床上的男童。
男童消瘦憔悴的脸上露出微笑。
男童的家长站在一边，欣喜地捂住脸，又哭又笑。
画面定格，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
采访时，顾疏河语气温柔地说着自己对特殊疾病患者的关注，对病弱群体的同情。
“成立这个慈善基金会并不是目的，我的目的是社会各界都能看到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困境。”
他眼底似乎还有未散去的湿润，最后微笑的样子，像忧郁又正义的王子。
医生感叹说：“顾先生真是一位胸有大义的好人。”
叶舟没说话。
顾疏河未必胸有大义，但顾疏河和他能够不清不楚地纠缠这么久，肯定是脑有大坑。
“好了，自己按住。”
医生晃了晃装满血液的管子，笑着和叶舟说：“这次是不是没那么疼了？顾先生特意和我说了你怕疼，所以换了细点的针头。”
叶舟现在还有点头晕，一听到顾疏河，更想吐了。
“顾疏河，以商道仁心，彰显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之光。”
屏幕里，顾疏河把周围人都衬成了路人。
唯独身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两人并肩行走，堪称郎才女貌。
叶舟“吧嗒”把电视关了。
－
顾疏河的助理带着饭进来。
刚进门，就看到叶舟手里拿着水果刀。
尖锐刀刃泛着银光。
助理心跳骤停，差点就上手去夺。
叶舟却拿起苹果，一把把刀扎了进去。
助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把准备好的饭菜送到叶舟面前。
“这是今天的饭菜。”
营养均衡，菜色丰富，摆盘精致，是用了心做出的病号餐。
餐具一字排开，叶舟只需要伸手，就能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送到嘴里。
当然，如果他不想累到自己，助理也乐意为他代劳。
可是叶舟根本不领情。
顾疏河连吃几天闭门羹，更别提他一个小助理。
助理硬着头皮劝叶舟，“您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还是要吃一些的。”
“我昨天就让你和顾疏河一起消失，你听不懂话？”
叶舟冷冷地看着助理，比前几天还要难说话。
“您多吃一点，对身体也更好……”
助理停了停，想起顾疏河和他说的话，转而说：“您还是吃点吧，如果我总是没办法交差，顾总必然要拿我问责——您有所不知，我也只想早些攒够资本，早些回家和爸妈团聚，我真得很需要这份工作，能不能请您配合一点，就当是替我爸妈谢谢您了。”
叶舟眉头紧锁。
助理以为他又要张嘴喷射毒液。
“拿过来。”
助理连忙把饭盒拿过去。
感谢的话卡在嗓子里。
叶舟直接把全部饭菜倒进垃圾桶。
“好了，我全部吃完了，去交差吧。”
助理额头出汗。
叶舟说：“去和顾疏河说：我不想见他，更不想见到他送来的任何东西。”
“您的意思我会转达，但是……”
“你要是和我废话，我现在就让顾疏河把你开了。”
助理还没走，叶舟已经玩起游戏，心无旁骛地把声音开得奇大。
事已至此，助理也不得不作罢。
叶舟的刁蛮程度，除顾疏河无人能敌。
－
经营游戏最大的好处就是杀时间。
当身心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本来世界的所有事情都能忘记。
即便是反反复复地在田地里播种收割，叶舟也不觉得无聊。
【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的资料卡自动弹出。
那个人的资料像个纯新人，连头像都是默认的。
一个黑色剪影，脸上是个白色问号。
叶舟灵活操作的手指停住，许久才选择通过。
【无敌小舟：你是谁？怎么能加上我】
他的账号很久之前就已经关闭其他添加方式。
除了id搜索。
可是谁又会记住那么长一串数字？
【？：我按照数字搜索的】
【无敌小舟：随便搜也能搜到？】
叶舟也不傻。
但对面这个人账号等级低，主页信息也不全。
倒是年龄那一栏写着才七岁。
小屁孩？
叶舟点进对面的农场。
虽然简陋，很多场景都没解锁，但打理得井井有条，和叶舟的农场风格还有些相似。
虚拟小人见到叶舟进来，忙不迭过来，面对面给叶舟送了一篮胡萝卜。
在他现在这个等级，胡萝卜已经是最难获得的资源了。
【无敌小舟：拒绝接受馈赠】
【？：赠送‘一篮胡萝卜’】
来回好几次，都是拒绝了又送过来。
看着对面那个基础打扮的像素小人，感觉表情都变愣了。
【无敌小舟：你就不能送别人？别来烦我行不。】
【？：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赠送‘一篮胡萝卜’】
叶舟嘀咕：“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倔啊。”
游戏里也有些低龄玩家，缠着高等级玩家要资源。
叶舟嫌烦，只好收下了。
【无敌小舟：赠送一颗‘奶油西瓜’】
【无敌小舟：得了，我也不白拿，这西瓜你最起码得一个月后才能种出来，你拿走，然后删好友】
【？：谢谢】
【？：拒绝接受馈赠】
【？：我想和你一起玩】
叶舟真是头疼。
想骂但又觉得对面可能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
他对保护国家花骨朵没什么兴趣，可真让他对着屁点大的小孩，真有点骂不出口。
晚上八点多，时间还早。
叶舟大发慈悲。
【无敌小舟：看你可怜，想要什么资源，和我说，我帮你搞定】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无敌小舟：废话】
叶舟操作小人在游戏页面随便走了两步，那个小人也跟着他一起移动。
只是明显对方还操作生疏，叶舟走两步的距离，他要来来回回走好几次。
看他跟的这么费劲，叶舟直接发出结伴申请。
【无敌小舟：别废话，接受，然后跟我来】
对面乖乖照做了。
【？：谢谢，我还不熟悉怎么玩】
【无敌小舟：我之前带的人比你菜多了】
【？：哦，好】
可能是不太好打字，这段话的语气光看文字都觉得不对劲。
【？：你之前带的人不和你一起玩了吗？】
不一起了……
他没在玩了……
早就不联系了……
叶舟打了又删。
最后发出去的消息还是编的。
【无敌小舟：他现在在忙别的事情，等他回来，我再和他一起玩】
这下反复删来删去的成对面了。
【？：那我呢？】
【无敌小舟：你该干嘛就干嘛】
对面可能是被他伤到了，就没再回话。
拿资源要过一个小河。
种田游戏的关卡都是聊胜于无，但对面却傻乎乎地过不去。
他过又过不去，也不主动问。
反复进行掉河里和爬上岸两个动作。
叶舟等不及，直接开麦说：“你在水里干嘛，国家队去奥运会游泳啊？双击就过来了，笨的冒泡。”
没有一个脏字。
叶舟很满意。
对面终于上来了。
【？：我刚开始玩】
叶舟冷笑，“我早就猜到了，一个种田小游戏都玩不明白，不是太小就是太老。”
对面又开始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嗯】
一个字也打半天，叶舟估计他连八岁都没有。
“好了，你跟着我走就行。”
【？：你之前说得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叶舟不自觉皱眉，“你问这个干嘛？”
【？：想让你多带我】
“他回来还早……等他回来，你们俩一起玩去，我带一个就够烦了。”
想到当初怎么也教不会，叶舟就无比头疼。
【？：哦】
【？：不】
叶舟看着这两行字，太阳穴突突的跳。
“你还不高兴了？”
【？：没有，打字，慢】
真的是小屁孩，打字都还不会。
叶舟觉得自己真是当了一把圣人，居然陪一个小孩玩了半天。
但是有个人陪，时间都好熬了。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十点。
叶舟说：“我要下线了，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他下线是假，让对面睡觉是真。
但是那就却人小鬼大的让他也早点睡。
叶舟笑了笑，有意逗他：“我睡觉还早着呢，一会还得给我对象打电话，你呀，就早睡长身体吧。”
又开始删了又删了。
过了好一会，那边才发来消息。
【？：我明天八点上线】
【无敌小舟：八点我刚睡两个小时，你自己玩去吧】
【？：八点半】
【无敌小舟：八点半也不行】
【？：九点】
【无敌小舟：……】
【？：赠送一个‘花环’】
小人垫脚给叶舟的小人带上花环，动作又傻又慢。
【？：谢谢】
叶舟无语反问：“你看这花环和我衣服搭吗？”
但没人回答。
在只有两个好友的好友栏里。
两个账号的头像都灰着。
－
剩下的夜晚还很长。
叶舟要把夜从黑熬到亮。
农场里种地除草做饭钓鱼，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不过刚刚到十二点。
新的一天开始。
可以制作新道具了。
【梦的点滴任意门：要是有任意门就好了，那我就能在每个想念你到要掉眼泪时见到你】（注释1）
－
叶舟拨电话给夏树。
这个时候，他特别想听听夏树那又傻又呆的声音。
但是夏树却拒绝了。
微信里，夏树说：【室友已经睡了。】
叶舟不强求，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是你加了我的皮卡堂好友吗？】
【不是我，你不知道】
夏树没有理由骗自己。
可叶舟宁愿是账号那边的人是夏树，这样他就不用反复去猜。
【怎么了吗？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你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
叶舟做好夏树会和他又哭又笑的准备。
但现在，寥寥几个字的回复，叶舟反而愣住了。
【你呢？我走之后，你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
叶舟打出回复的，手指尖一片冰凉。
夏树没再回复。
叶舟觉得，如果他不再发消息，这次对话就会这样结束。
【如果我去找你，你不会嫌弃我是个累赘吧？】
良久，或者是很快，看到回答之后，叶舟已经大脑空白。
夏树和他说【再等等。】
【嗯】
【要睡觉了，明天还要继续训练】
也许就是太累了。
叶舟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
和夏树说完晚安后，叶舟看到手机屏幕里，那个表情空洞的自己。
－
病房里一片黑暗。
既没有灯光，也没有手机的光亮。
叶舟睁着眼，已经适应在黑暗里看清周围。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醒着。
如果不是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会这样一直到天亮。
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烟草的味道。
一个拥抱，从身后靠近了他。
顾疏河挤上他的床，占着床边的位置，静静地抱着他。
“滚出去。”
叶舟的声音无比清醒。
顾疏河将下巴埋在叶舟的肩上，胸膛贴着叶舟的背。
他们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叶舟的身体很冷，顾疏河用力靠近，低声说：“我今天很累。”
“还能卖惨，我觉得你不累。”
“让我安静一会吧。”
顾疏河语气里的妥协不知有几分是真，但听起来能以假乱真。
“顾家那么大，都不能让你安静，到我这里就能让你安静吗？”
叶舟翻身，和顾疏河面面相觑。
他的眼睛黝黑而明亮，像是要把顾疏河看穿。
“今天和别人的约会顺利吗？”
顾疏河皱眉。
叶舟说：“电视上都在期待，你们这对金童玉女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可你怎么大半夜，修到我床上来了。”
一声叹息。
“我和她根本没可能，她有她的选择，我也有。只是为了表面功夫，不得不这样做戏。”
“是吗，只怕你今后做戏做全套，下次是从婚床上下来赶到我这里来。”
叶舟说话不留情面，连不屑的表情都没有掩饰。
“叶舟，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吗？我不会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也不会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要对得起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只是来之前，擦干净你的小弟和你的嘴。”
顾疏河的表情从严肃变得愤怒。
“我没有也不会出轨。”
“你在哪条轨上？”
叶舟今晚不想看见顾疏河。
一分钟都不想。
他转过身，却被顾疏河强行扳回来。
“叶舟，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我和你之间，难道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所以呢，你会和顾家、和所有人说，你和我这种货色搞在一起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可是我想说这个，顾疏河，我和你最多就是玩玩。”
愤怒的吻堵住叶舟的嘴。
顾疏河像野兽，不再隐藏自己的冲动。
叶舟被他按在床上，被动着挣扎。
顾疏河解开扣子。
单手按住叶舟的手腕。
“顾疏河，我操你妈，别碰我！”
顾疏河感觉到掌心渐渐湿.润。
等到结束，才发现，白色枕巾上蹭得到处都是红色。
是叶舟今晚用水果刀刚切出来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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