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道耀眼晨光划破窗户,穿过昏暗落于床上之人的紧阖的双目上,他感到晃眼晨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落下一道投影,遮住了眼尾暗红的孕痣。
时未卿抬手遮挡光线,缓缓睁开眼,转头环顾四周,见到熟悉的环境终于放下心。
这是他在环采阁的卧房,他真的把他放回来了。
那道光线存在感太强,时未卿寻着痕迹找过去,找到了罪魁祸首,原来是窗户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时未卿愤恨地锤了一下床,一定是那个混蛋做的好事,大早上也不让人安生!
紧接着这两天记忆出现在脑中,时未卿一时心绪翻涌,他时而皱眉恨得牙痒痒,时而舒眉看不出喜怒,不管怎样,他已安然归来,便不可能轻易放过那个混账无赖!
“来人!”
“少爷,你醒了。”他的贴身小厮北磐如同寻常一样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伺候洗漱的侍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未卿淡声“嗯”了一声,忆起之前的思疑,不由将目光落在北磐身上,他一直低头指挥着侍从,看似十分关心主子。
时未卿眯了眯眼,将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北磐身上,他一次头也不敢抬,遑论对上他的眼睛。
北磐在躲闪他。
北磐跟着他的时间不断,以他对北磐的了解绝不可能判断错误,北磐真的有问题,时未卿没想到那个混蛋竟没说错。
“都下去。”
北磐低眉顺目走在最后,仍是没抬头。
早膳过后,时未卿传来老鸨眷娘和护院方头领,这俩人才是环采阁管事。
两人走后,时未卿不着痕迹对阁中人又仔细观察一番,都没有察出异常,这两天没见他,阁内人只以为是去了别处,并不知是被掳走了。
看来只有北磐有问题,他一个人没胆子做这样的事,那么他背后的人是谁?
时未卿没打算立即戳破北磐,他一直坚行谋而后动,事情没查清楚前,一丝一毫都不会让北磐察觉。
而且他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你说谁来了?”
吴商头喷出一口茶,随手放下茶盏,一脸惊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
马长富抬手用袖子擦擦头顶的汗,重复一遍,“吴爷,环采阁那位爷来了,门房通报时已经进来,这会儿估计到”
“哎哟,这祖宗怎么来我这了!我们分舵最近谁不长眼惹了他了?”
马长富一脸慌张:“这……这也没听说,再说谁敢惹他呀!”
吴商头推门,“行了别想了,赶紧跟我走,怠慢了谁也担待不起!”
时未卿踏进正厅毫不客气落座主位,端起茶盏掀开茶盖,盏内的嫩芽映入眼帘,他吹了一口又一口气,嫩芽在盏内悬浮翻滚又沉底,始终不见他尝一口。
吴商头走进中厅,一眼便见到了时未卿,他的注目与位置无关,只因主位之上的人容貌太盛,想不让人注意都难,之前他只远远见过几次,并未近距离相处,此时一见不免心里感叹,不愧为梧州第一美人,此等容貌只怕都城也少有。
吴商头一直不敢小看时未卿,只因与他容貌齐名的还有他的名声和行事,全梧州无人不闻其变色,而他对这祖宗惧怕更甚,上一任商头便是不知如何触怒他,被他带走之后,从此便在梧州销声匿迹,而他也因此接过此位。
想起这位曾经做过的事,又扫过立于他身旁十几个面相凶恶的汉子,吴商头愈加恭顺躬身作揖:“时少爷大驾光临,不是有何事,若有用的着吴某之处,时少爷尽管吩咐。”
时未卿神情倨傲,垂眸又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才慢条斯理地说:“最近人手有些紧张,来石帮借几个人使使。”
吴商头即使一头雾水,也不敢有一刻慢待,立即唤人召集了人,聚到了厅外,分批进入让时未卿选择。
时未卿仔仔细细,一一看过,不放过一个人。
哪个都不是他要找的。
时未卿袖子一扫,茶盏瞬时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厅内石帮之人皆被吓得一抖,转而脸色发白,吴商头更甚。
时未卿不管他们被吓成什么样,声音冷了下来:“这些人里连个像样的都没有,怎么,想糊弄我,还有人没出来?”
吴商头垮着脸,他一个七尺汉子都快哭出来了,“时少爷,我怎么敢糊弄您,我这的人全都出来了,一个不落。”
一旁马长富突然想起还有在外办事没回来的人,硬着头皮,轻轻扯了吴商头袖子,在他耳旁嘀咕几句。
时未卿没找到那个混蛋,心中烦躁不已,见此沉下脸,寒声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时少爷,您误会了,他是想提醒我,还有五人昨日出去办差事,现在还没回来,我这就差人去寻。”
“嗯。”时未卿视线划过吴商头和马长富,没有拒绝。
那个混蛋和他手下是五人,人数身份一致,应当是他们,他松了脊背向后靠去,阖目静等。
不一会儿,派出去寻人的打手跑了回来,吴商头皱眉迎了上去,“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找到人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打手一边喘一边指着身后道:“回……回来了,他们被绑回来了!”
“什么被绑回来,你说清楚?”
话音刚落,不用打手解释,他身后走进十几人,用行动诠释了打手的意思。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随着走动乱颤,只听他口中喊:“谁是吴商头,给我滚出来!”
吴商头也有他的脾性和威严,不是谁都能骑到他头上,他上前一步厉声斥问:“你是何人,敢在此造次!”
“还敢问我是谁,来人,把人给我抬上来。”
十几人侧身让开一条小路,露出了身后被绑倒地的五人。
时未卿原在一旁看戏,闻言蓦地从椅子上站起,快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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