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少爷不便,不如由墨莲居将时少爷送回,省得诸位少爷多跑一趟。”


    肖掌柜眼睛不着痕迹扫过由闻风楼内人伪装的小二扶上马车的时未卿,心中暗自着急。


    平日在墨莲居相聚,每有邀约时未卿即使喝酒也是清醒的,不知为何今晚喝得酩酊大醉没了意识,还没有侍卫跟随,只有一个车夫驾车,若忍几个混不吝将人带走,止不住会发生什么事。


    “多谢肖掌柜好意,我送未卿即可。”


    孔行镜嘴上说得客气,却让侍从挥开小二。


    肖掌柜对梧州几个声名狼藉的纨绔一向敬而远之,明面上不好招惹这几个混不吝,眼见如此,不再坚持。


    待人离去后,肖掌柜着人找来纪大,让他暗中护送,“记得,若有异常,即刻来禀,我这就去找林观。”


    此时尚未宵禁,墨莲居大门前繁华处处是人,视线和距离所限,祁遇詹并未发现门口机锋。


    在墨莲居没机会靠近,人又醉酒,祁遇詹便等人打算回了松落院再去找。


    跟了一会儿,看着马车行驶路线,祁遇詹皱眉,他认出这不是回林园的路,更不是去时府的路。


    难道时未卿还有其他住处?


    祁遇詹不能确定暂时继续跟着,打算静观其变。


    听闻后方有脚踩瓦片的声响,他回头一看,见是纪大追了上来,他立即藏身于暗处,让纪大先行,他远远缀在后面。


    没行多远,纪大匆匆返回,距离稍近些时祁遇詹见他一脸凝重,心里骤然咯噔一下。


    只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如此表情。


    担忧时未卿出事,顾不得在纪大面前隐藏身形,急急略向前方。


    “未卿。”


    让人拦住车夫,孔行镜身形摇晃靠近车门掀起车帘。


    见时未卿坐倚门旁车壁紧闭双眼,在酒意催化下,迷蒙的眼神中藏着的某种情绪开始显露,轻声呢喃,语气中藏着无尽的遗憾,“你为何偏偏是男子……”


    不顾身在孔府大门口,便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向着时未卿的脸摸去。


    祁遇詹到时,正看见那纨绔的手指距离时未卿的脸仅有几厘米,顷刻间只觉他的所有之物被人觊觎,一股怒气蓦地自心底升起,双眼瞬间怒红。


    所有纷杂思绪消失殆尽,这一刻他只想将此人的手折断,不让任何人触碰到时未卿。


    祁遇詹半空中使尽全身内力,猛力一挥袖,将孔行镜从车架上猛地掀飞,狠狠撞在门前院墙上。


    “噗——”


    被霸道内力震伤全身,又受外力撞击,落地后孔行镜骤然吐出一摊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少爷!”


    “快将少爷抬进府,马上去请大夫!”


    侍从闻声跑出,府前一片兵荒马乱,祁遇詹降落马车前将时未卿挡在身后。


    管事模样的人见此上前,抬臂指人怒问:“你是何人?”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祁遇詹一甩袖,扬起一片沙尘,负手而立道:“大侠张三。”


    管事可不知道什么张三张四,他只要知道这人和官员豪绅没有关系就行,“胆敢在我孔府门前伤我!来人,给我抓住他!”


    “孔府?”祁遇詹抬头,见府门上牌匾清清楚楚提着“孔府”两个字,突然想起被他打伤的纨绔是谁。


    他是主角受到梧州之后,和主角受争夺时未卿婚事的炮灰,梧州都司指挥使之子孔行镜。


    书的视角一直以主角受为主,记录的都是他到梧州之后的事,那时时未卿被巡抚以哥儿身份,和同是伪装成男子的主角受结亲。


    全文没有任何文字提及过时未卿为梧州纨绔恶霸团的头目,这还是祁遇詹提前剧情时间到梧州才知道的事。


    原来孔行镜就在这纨绔恶霸团中,还早早对时未卿心怀不轨,才会大觉突兀地求娶。


    祁遇詹面色一冷,不明身份时趁着醉酒便敢轻薄,若知道时未卿哥儿的身份,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孔行镜不能再留在时未卿身边。


    祁遇詹没有意识到,他此时的行为完全像是一个被闯入地盘的野兽,完全无法忍受不速之客在他地盘上,誓要驱逐才能平息怒火。


    孔府侍从自鱼贯而出皆向祁遇詹冲去,他身形未动直接内力逼退,又内力一放将孔府管事压跪在地,浑身气势迫人,声音森寒地道:


    “想必你没听过,本人另一个称号法外狂徒,专杀狗官,从今往后可要记牢,以后你家少爷胆敢再接近我身后之人一步,便要小心孔指挥使的狗命!”


    祁遇詹又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里面是掩藏不住的恶意,“以及,你家少爷断袖之癖将会人尽皆知。”


    孔家势力薄弱,人丁单薄,孔行镜这辈儿只有他一个,要靠姻亲拉拢势力,若他断袖之名传出,只怕没有官员豪绅会与孔家结亲。


    孔府管事一被放开便跪坐在地,武力威慑和要害被捏得死死的,他脸色青白再不敢阻拦祁遇詹离去。


    祁遇詹一身夜行装备,此时不方便在人前显露,便进了马车,还是由车夫驾驶,掀起帘子道:“回林园。”


    车夫正在驾车,轮子滚地杂音不小,恍然觉得听错,下意识反问:“回林园?”


    祁遇詹怒火未退,耐心有限:“怎么,不想回?”


    车夫这下听懂了,他一个七尺汉子被吓得一缩脖,“想……想回。”


    帘子一甩,随风归回了原位。


    时未卿的奢华沿用到了所有他所接触之物,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马车,这个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


    车内空间宽敞,应有尽有,祁遇詹不明白,明明有座椅和榻,时未卿怎么到了地上,扶他上车的人是怎么干的活。


    祁遇詹俯身,搂紧时未卿腰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站直以后他发现,这马车顶棚不是一般的高,他的头顶距离最高处还有点距离。


    轻轻将人放在中间的榻上,他的目光如同不受控制般,又黏到了时未卿的脸上。


    车内烛光微亮,却足以看清时未卿的脸。


    想是饮酒的缘故,他的脸颊被酒意熏得粉红,如同自然腮红一般,熏掉了冷意只剩娇艳,看上去异常的漂亮乖顺。


    他心里的怒火瞬间被抛之脑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时未卿色脸上。


    这样的脸有一种魔力,吸引祁遇詹想要去摸一摸。


    手臂抬起之后便放了下去,从前随意调戏的无畏突然有了顾忌,让他深怕唐突了眼前的美人。


    他开始心有畏惧,却更想靠近。


    祁遇詹发现,这样的心情让甘之如饴。


    他似乎……


    “大……大侠!”


    关键时刻祁遇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如暂停之后的播放,怒火再次涌向全身,又怕有什么意外,“刷”地一下拉开车帘,他一脸不豫问:“怎么了?”


    “到……到了。”


    顺着车夫指向,祁遇詹看到熟悉的林园外墙。


    不知车夫怎么走的,竟然停到了林园后门。


    到了就行,没心思和车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祁遇詹回身再次将时未卿打横抱在胸前,跳下车后,道:“你去墨莲居给肖掌柜送信,人我张三给送回来了。”


    祁遇詹记得,这个车夫是前几天肖掌柜给时未卿送来的人,近来时未卿出门他皆是跟随驾车,想必他对时未卿和肖掌柜的关系总是知晓一些。


    车夫心有不信,又见识到了此人的可怕,面有踌躇地道:“你……你若在我走之后,将主子掳走,我……我岂不是被骗。”


    祁遇詹啧了一声,见人胆子小了点却忠诚可见,便没与他计较,忍着怒火不耐道:“要掳人我路上便掳了,用得着在这与你做戏?还不快去!”


    车夫细想,这人说得有道理,以他的武功想要掳人易如反掌,确实不必说谎,便驾着车去了墨莲居。


    祁遇詹前脚刚离开,林观带着侍卫赶到了孔府。


    林观在府门找到孔府管事,问道:“我家少爷可在?”


    孔府管事认出林观,不禁想自家少爷实在是脑子让猪油糊住了,否则怎会做出如此蠢事,在大门口轻薄时少爷,还被一个煞神打伤,他家少爷的伤又是白伤了。


    最严重的是如果时少爷知道了今晚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与那莫名煞神相比,巡抚才是老爷最不敢得罪的人。


    为了孔家和自家少爷,隐瞒一时是一时,孔府管事道:“时少爷酒醒拒绝护送,已经带着车夫离开了。”


    话中漏洞明显,林观自然听出来了,他眼神一动,权当做没听出来,当即带着人离开,“林某打扰,告辞。”


    在林观没注意的身侧,他的反应被混进人群里一直观察着他的纪大看个正着。


    临近宵禁,墨莲居里已经没有客人。


    林观到墨莲居时,正与刚出门的车夫撞个正着,抓着他便问:“少爷可在此处?”


    车夫刚送完信,他对肖掌柜的反应尤其不解,为何对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大侠如此信任,他一说一个名叫张三的大侠,把主子送回林园,肖掌柜就放心了,只对他说:若不信,自己去确认。


    车夫正疑惑着,闻声后抬头,见是林头领,刚要开口,便被打断了。


    肖掌柜距离门不远,想起那张纸条,怕车夫多说,把张三的存在说漏嘴,直接抢过话头,道:“林头领,主子已安然回了林园,劳烦林头领跑一趟。”


    林观道:“保护主子是林某的职责,既然少爷已回,林某不便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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