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头也不回地抱着书回了寝室。
如果做错了事之后只需要忏悔反省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可以得到原谅, 那这份原谅，未免也太过廉价了。
寝室里有两个人，除了李雅静之外, 不住寝室的, 另一个在家住的本地人室友余亦笙今天也回来了。
她见到叶湘之后，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该领的东西都领到了, 她准备走。
叶湘将她和姜盈的书放在桌子上，同余亦笙说道：“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余亦笙拎着大包小包, 行动有些不便。
“好啊。”
听到叶湘想要帮忙, 余亦笙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下买个冰淇淋犒劳你，哈哈。”
从叶湘进来就背过身去的李雅静默不作声, 叶湘冷淡的视线掠过她的身上, 没做停留。
而李雅静不知是不是心中无法越过那个坎儿，坐也坐不住, 直接起身进了浴室。
“砰”的一声, 浴室门被重重关上。
叶湘下意识颦眉。
她很不喜欢这种故意弄出声响来宣泄自己不满情绪的行为。
真正影响她情绪的不是她和余亦笙，而是陆一恒。
但是在陆一恒面前，李雅静只会哭哭啼啼, 半点不满都没敢表现出来。
想到这，叶湘眼神更冷了。
见李雅静态度如此奇怪, 余亦笙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你们俩生气了吗？”
叶湘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 分过余亦笙一半的东西，“走吧。”
她用正常的, 李雅静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她在别人那里受了气，所以在我们面前撒气, 就这么简单。”
余亦笙撇撇嘴，她虽说没住寝室太久，但偶尔课业繁忙的时候，也会留宿休息，当然知道李雅静是什么样的人。
她对她的行为很是不齿。
但身为寝室的非固定人员，她也不想参与这么多。
拎着东西，叶湘和余亦笙坐电梯下了楼。
走出寝室楼，余亦笙才叹气道：“李雅静这脾气也不改改，都大四了，咱们能够包容她，但是等她去实习要还是这个性格……”
叶湘道：“我们也没必要包容她。”
“的确也是，我们是室友，又不是她爸妈。”余亦笙忽地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叶湘，“诶，不对啊湘湘，你今天竟然当着李雅静的面怼她了，这可不是你平时的作风。”
叶湘心中无奈，她以前好像是有点太过包子了，“我发现忍耐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就换了种处理方式。”
她忍了李雅静三年，可这三年以来，李雅静有因她的忍让而反思过自己吗？
反倒是刚才她不留情面地让她难堪效果不错。
“别提她了，”叶湘不想在李雅静的身上再耗费心思，“你有想过到时候上哪实习吗？”
余亦笙见叶湘换了个话题，便没有再接着提李雅静的事。
她思索片刻，答道：“目前不知道，但是咱们专业想找个对口的好实习公司有点难。”
她们寝室都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当时报名的时候她是服从调剂才落到这个专业，等到快毕业的时候，就发现着实有点愁人了。
也不是说专业不好，只能说，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都不是她感兴趣的。
“你呢？有什么想法，让我参考一下。”
叶湘摇摇头，“其实我问你，就是准备参考下你的呢。”
实习的事要尽早考虑，提前做好准备。
余亦笙笑着用肩膀碰了她一下，“好家伙，你挺心机啊，想抄我作业？没门儿，因为我也没写，哈哈。”
叶湘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到学校正门，来接余亦笙的车就在道路旁停着。
余亦笙的爸爸妈妈过来将东西接走，见了叶湘，先是谢谢她帮余亦笙搬东西，又是夸叶湘长得漂亮，气质也好。
听余亦笙说要买冰淇淋感谢叶湘帮忙，余亦笙的父母便催着她赶紧去，他们就在这等着，别怠慢了同学。
叶湘被余亦笙拉着跑掉的时候耳朵都红透了，余亦笙的父母太热情了，换着法的夸她，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和她父母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冰室店前，余亦笙见她局促的样子，笑着说道：“我爸妈就那样，太热情了，下次再遇到他们，我带你跑快点，你接到我眼色就赶紧溜。”
叶湘点点头。
“你吃什么味的？沙冰还是冰淇淋？”正好给叶湘降降温了。
不过嘛，叶湘紧张害羞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像个被揪住耳朵的小兔子。
叶湘看了眼菜单，也没跟她客气，“我想吃椰奶沙冰。”
余亦笙要了芒果圣代，她下了单，两人站那等出餐。
等待的时间实在无聊，余亦笙一边跟叶湘聊天，一边漫无目的地张望着四周。
赶上开学，又是周末，出单的速度格外慢。
叶湘见店里有位置空出来了，正准备问余亦笙要不先进去坐着等，就被余亦笙拉住了手臂。
她拽着她，指向一处，有点肯定又有点犹豫地问道：“叶湘，你看那个，是不是姜盈啊？”
白色汽车的后备箱处，一个身穿红色荡领长裙的女人正抱臂站在一旁，正看着跟她一同的男生搬行李。
她只露出小半侧脸，但以叶湘对姜盈的熟悉程度，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是姜盈。”
确认了是她后，叶湘和余亦笙径直向白车停驻的位置走去。
“小心点，别磕到我的车了。”
“知道了，姐，我没你想得那么弱鸡，连个东西都搬不动。”
男生从后备箱中将东西搬出，走近了的叶湘也认出来了，这个跟姜盈一起来的人，正是她的弟弟，也是她在医院短暂看护过几天的盛凛。
发现有盛凛在后，叶湘的脚步慢了下来。
余亦笙恍然未觉叶湘的异常，拉着她笑盈盈地去喊姜盈，“姜盈，你不是请了几天假吗？怎么今天就来啦？”
姜盈闻声侧首望去，看见叶湘和余亦笙后，她艳丽的面容上也绽开一抹笑，“这不是想你们了，所以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来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正想着不告诉叶湘她来了，免得以叶湘的性格，肯定非要帮她搬东西，难免会撞见盛凛。
就是没想到，她来这件事谁都没说，竟然还是在门口遇上了。
盛凛正将第二个箱子搬出来放在地上，想起表姐教导他的要有礼貌点，他转过身来，打算和表姐的朋友倒个招呼，问声好。
然而当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姜盈身边正站着他许久未见的叶湘。
他预设过各种见面，但绝没有任何一种像现在这样，是让他猝不及防的相见。
盛凛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紧张得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想要多看对面的女孩一眼，又怕她觉得冒犯，又怕被别人发现，便只能看一眼，便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然后循环往复。
姜盈见他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忍不住看的样子实在觉得辣眼睛。
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呢？
果然，爱情会让人变成另一幅模样。
余亦笙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见到盛凛之后，问姜盈道：“这是你弟弟吧？看起来和你有点像，来送你的？”
地上的加上车里的，箱子可真不少。
姜盈道：“这个是我的室友，余亦笙，盛凛你在那傻站着干什么？叫人啊。”
盛凛如梦初醒，仓促地瞥了一眼叶湘，而后才看向余亦笙道：“余姐姐你好，我是姜盈的表弟，盛凛。”
余亦笙夸他，“姜盈，你们家盛产帅哥美女吗？你和你弟长得都好看。”
姜盈爽朗地笑道：“就你嘴甜，谢谢夸奖。”
余亦笙调侃她，“人家都是姐姐送弟弟，你倒好，弟弟送姐姐，使用童工，罪大恶极！”
姜盈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盛凛，“谁说是他送我了？我这是送他来了，车上的东西，基本都是他的，我就一个箱子，要不是带着他，我自己打车就来了，还用这么麻烦开车来？”
余亦笙惊讶道：“你弟也考到我们学校啦？”
“嗯。”
“好事呀，这下亲上加亲。”
姜盈和余亦笙聊着天，叶湘就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出声参与。
盛凛找不到合适的话头和叶湘搭话，索性直接开口，和她攀谈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些，喊她道：“叶湘，好巧啊，我们在这里都能遇到。”
叶湘点了点头，礼貌却疏离地笑道：“恭喜你考上瀚海大学，预祝你未来的大学生活顺利。”
“我们未来就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了！”盛凛满怀憧憬地道。
在同一个学校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够经常遇见？
叶湘唇角微微弯了下，“嗯，欢迎你。”
盛凛见她如此冷淡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湘就是不想理他，更不想见他。
他心中升腾起一股委屈，只用可怜巴巴的，弃犬一样的眼神看着叶湘，也不敢再没话找话了。
余亦笙见状，好奇问道：“湘湘，你们认识啊？”
看样子，姜盈的小表弟，好像和叶湘有过来往似的。
“之前姜盈有事，托我去医院照看了盛凛几天。”
“我和叶湘暑假前就认识了！”
这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情绪语气，让余亦笙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
以叶湘的性格，盛凛是姜盈的表弟，又是曾经照看过的小朋友，她怎么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态度。
是之前有过矛盾？
余亦笙看着盛凛巴巴望着叶湘的眼神，和叶湘虽然冷淡但也谈不上厌恶的表情，也感觉不出来曾经发生过多大的矛盾。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叶湘不喜欢盛凛这样的性格了。
正在分析着问题的所在，余亦笙电话忽然响了，是她父母久等她没有回来，打了个电话催促她赶紧上车，路边有交警疏导交通，不能长时间停留了。
挂了电话，余亦笙道：“叶湘，姜盈，东西就留给你们吃了，我先走了，不然等下该被交警罚款了。”
话罢，她便很快就离开了。
叶湘见余亦笙走了，便道：“我去拿下刚才买的沙冰，应该做好了。”
盛凛紧随其后道：“我也去，叶湘，我帮你提东西，沙冰冻手。”
叶湘脚步顿了顿，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盛凛如同领了圣旨一般，高兴得走路都有点飘飘然，他三两步追上叶湘，欣喜地道：“我就知道，见到我之后，你不会那么狠心真的不理我的。”
“我能问个问题吗？”似乎是笃定了叶湘会同意，他直接说道，“放假的时候，我——”
他想问问，叶湘为什么离开之后就不回他的消息了。
出乎盛凛预料的是，叶湘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不行，别问，不想回答。”
盛凛的话，被直接堵了回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耸拉在两侧，垂头丧气地跟在叶湘身后，也不敢再说话了。
盛凛在心中安慰自己，叶湘对他这样，总好过对他视若无睹。
他觉得，现在他已经很是满意了。
上帝原本将他的门窗都堵死了，现在给他开了条缝，他肯定得感恩戴德。
这样想着，盛凛又有了些精神。
姜盈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着盛凛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不应该。
她这么好的姐姐，怎么能忍心嘲笑可怜的弟弟呢？
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姜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么优秀，怎么表弟却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冰室店里，跟着叶湘而来的盛凛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他长相俊逸，鼻梁高挺，有着明显的少年稚气，容貌这么出众的男生，一般只要见过一面就肯定留有印象。
东西已经做好，叶湘拿东西的时候，盛凛抢着表现，赶紧去帮她提。
叶湘不想跟他争来争去，松了手，直接就走了。
冰室店的店主见到盛凛这个新鲜面孔，便直接问道：“新生？”
有叶湘在，盛凛的脾气都温和了不少，“是啊，今年的新生。”
店主见他体贴到有些谄媚的举动，便笑道：“你女朋友也是瀚海大学的？”
盛凛一愣，看向已经走远的叶湘，才意识到店主把他们当做了一对儿情侣。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没有解释，而是飞快地瞥了一眼叶湘的背影，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承认他们的关系，还是在确认叶湘的学校。
似乎是有点心虚，他补充道：“她也是瀚海大学的。”
“少见像你们这样各方面都挺般配的小情侣，”店长往打包袋里又塞了个小茶点，“送你们的，惹女朋友生气了就别顾及面子，多哄哄，总能哄好的。”
一句般配让盛凛脑子都有点晕乎了。
“谢谢。”
店主忙去了，盛凛提着东西推开门跑向叶湘。
追上之后，他就那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湘身后，活像个小跟班。
回到车旁，叶湘接过东西，将自己的那一份拿出来，另一份递给姜盈。
姜盈跟盛凛客套了下，“你吃不吃冰？”
盛凛摇了摇头，“你吃吧。”
姜盈也没打算跟他客气。
盛凛忽地想起袋子里还有店主送给他们的，误以为他们是情侣才给的赠品，慌不迭地将袋子从姜盈手中抽走。
而后叠了叠，当宝贝似地塞进衣兜里。
姜盈纳闷地看他，“一个袋子而已，这么宝贝？”
也没什么好看的啊，有特殊的地方吗？
盛凛抿着唇靠在树干上，任由姜盈怎么问都不吭气，但从他的飘忽的眼神中，能够很明显的发现，他现在似乎很高兴。
姜盈抛了个白眼给他。
盛凛恍然未觉。
姜盈无语。
一天天的，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不愿意说，她还不愿意听呢。
第62章 第62章
学校禁止私家车开进校园, 将东西搬下来后，身为三人之中唯一一个会开车的人，她把车开走了, 上学校附近的商场里找个地方停。
叶湘和盛凛站在门口等她回来。
等待的期间, 没姜盈在，叶湘更不说话了，盛凛踌躇许久, 站在离她稍近一些的位置后，便不再动了。
姜盈回来时, 看到的就是叶湘在专注地玩手机, 而盛凛专注地看她，周围有不少人打量着这两个容貌出众的男女的画面。
“走吧。”她叹了口气，喊着两人回学校。
三人提着行李向校内走去。
叶湘随便选了一个行李箱帮拿着, 盛凛见她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后, 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比起姜盈的箱子, 他的更轻一些。
而且叶湘提着他的箱子, 好像他们的关系在这种没人在意的细节中，又亲近了些许。
叶湘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是来帮忙的, 挑挑拣拣没有意义，能帮到姜盈就好。
先送盛凛到了寝室楼下, 后面叶湘和姜盈回了她们自己的寝室。
寝室里一片寂静, 李雅静的椅子横在房屋正中间，叶湘给她推了回去。
她的桌子上一份冷掉的饭菜没怎么动过, 散发着食物的余香。
见此，姜盈随口问了句, “李雅静人呢？饭都没吃就出去了。”
叶湘拖地的动作顿了顿，“可能是不想见到我。”
“发生什么了？”姜盈有点好奇，往日都是叶湘避着李雅静的，哪见过李雅静避着叶湘的情况。
难不成李雅静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将叶湘惹急了？
那也真算是她的本事。
不是自己的错，叶湘也没有遮掩的想法，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和姜盈说了个清楚。
姜盈听了后，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恼怒，“她这人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当着叶湘的面都能说出这种话，指不定背后早就将她们寝室里所有人说过的话都当做谈资卖了个干净。
想想都觉得恶心。
不过陆一恒的行为，倒是让她有点诧异。
“我还以为陆一恒高岭之花的名号是虚假人设，”姜盈靠在书桌上，感叹道，“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让我相信了他真没谈过恋爱的说法。”
哪有追女孩这么……这么让人难以形容的？
他们可是大学生，是成年人了，陆一恒怎么还来类似‘喜欢你就要强迫你’那一套。
真当叶湘是被拽马尾就会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女孩啊？
听不懂人话可以选修课上加一门语言表达之类的课程。
哦对，她忘了，陆一恒都已经实习了，早就不是学生身份了。
“都工作了的人，还学不会人情世故吗？”姜盈吐槽道。
叶湘停下手中的活，忽地笑了笑，她说：“学校里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我想以他的能力，在职场上肯定也如鱼得水。”
“所有人的话他都可以听懂，唯独我的话他听不懂，并且非要跟我要求的反着来，”叶湘语气有点讥讽，“他却觉得对我特殊就是喜欢的一种表现。”
“他真的是太傲慢了。”
姜盈道：“或许对你傲慢没有成本，但是听不懂其他人的话，却需要付出代价。”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人都是欺软怕的，这句话不仅仅只适用于普通关系，同样也适用于亲密关系。
好说话的人，总是让人下意识地轻慢些去对待。
一起将宿舍打扫了下，叶湘婉拒了姜盈请她吃饭的邀请，直接回了她和纪词租的房子。
她回到出租屋时，纪词终于醒了，见到她的身影，开始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饿。
叶湘告诉她，早就点好了外卖，纪词又续了半条命，开始有精神八卦了。
她好奇宝宝似地将叶湘拉到沙发上，问道：“昨天我模模糊糊地记得，是你接我回家的，你见到宋白维了吗？”
下午醒来的时候，她就得知昨天一起玩的人和酒吧驻唱打起来了。
可惜她因为刚到就点了一杯新的调味酒，喝了就醉了，没能看到当时的热闹场景。
听朋友们说，他们让宋白维留下来送她，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是叶湘把她接回家了。
“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接你。”叶湘道。
纪词撇撇嘴，“真不够意思，送我回来一下怎么了？还特意给你打电话，不嫌麻烦别人。”
叶湘替宋白维解释道：“他叫不到代驾，司机也请假了，他喝了酒，只能给我打电话过去。”
“他后面没办法回去，也是我送的。”
纪词嘴巴微张，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宋白维这老男人，小心机怎么那么多，简直了。
“他说他司机请假了，你就真的信了？”纪词因为震惊，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家光我知道的司机就有四个，就算所有的司机都请假了，以他的身份，让助理来接不也行？他那么有钱，找个人送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他是在耍我玩是吗？”叶湘微微弯着的唇角垂了下来，抿成一条直线。
昨天和她相谈甚欢的宋白维只是她的错觉吗？
“不不不，”纪词急忙解释道，“他哪敢耍你，敢耍你我能把他头拧掉。”
她只是想拆穿宋白维的心机小把戏，可并不想让叶湘误会他的行为。如果叶湘认为对方是在耍着她玩，不仅仅对她是一种伤害，也是她这个当朋友的失职。
纪词长长地出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大概……哎，好尬啊，我都没脸说。”
“……你说。”
“他可能就是找借口跟你多待一会儿呗。”
“跟我多待一会儿干什么？”
“就……可能是喜欢你？”纪词也不确定。
宋白维的行为对于他本人而言有点不太常见，但要判定这就是他对一个人有好感的表现，那纪词也只想说，他这个人有点过于闷骚了。
纪词小声道：“我觉得，他有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了诶。”
纪词的猜测让叶湘愣住。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宋白维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更何况只见过一面，怎么可能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
叶湘搭在膝盖处的手指收紧了些。
她怎么忘记了，她身上绑定的有一个系统称呼为“一见钟情”的金手指。
叶湘想起莫名围绕在她身边的，在大多数人眼中都相当优秀的男性们，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系统的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她都忘了，现在的遇到的所有对她有好感的男性，很可能都是受金手指的影响而来。
叶湘的心中，忽地就升起一种极为厌烦的情绪。
她对这一切已经厌烦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无论是傲慢的陆一恒，还是谦和的宋白维，亦或者是几年未见，在她绑定了金手指系统后，就对她态度大变的荆云飞，还有很多很多，叶湘不想去想的人。
在金手指的作用下，她无法再分清，他们是真的被她这个人所吸引，还是受金手指的影响，所以才对她产生好感，做出那些举动。
他们会想要被影响，被操控的人生吗？
在她厌烦他们冒犯举动的同时，他们是不是也同样厌恶自己做出的，莫名其妙去接近一个女生的行为呢？
在纪词担忧不解的眼神中，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仓皇的叶湘回了房间，将自己反锁起来。
她急促地呼唤着系统。
系统应该是处理好了自身的问题，听到叶湘的声音，它很快就出现了。
“宿主，请问有什么事吗？”仍旧是跟往常一样，听不出任何波动变化的电子音，“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太好，有需要我帮助的吗？”
叶湘平复了下心情，问道：“我的新手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吧。”她是肯定的语气。
尽管这段时间系统下线没有进行播报，但按照她的估计，新手任务中需要的最后一个人的好感度，早已经达标了。
系统即刻便回答道：“是的，已经完成了，恭喜你，接下来，你可以使用系统的完整版本了。”
它不加克制地诱惑着叶湘，“只要宿主和我好好合作，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对于你来说，将触手可及。”
在系统的想象中，不存在叶湘拒绝的可能。
“接下来，请宿主确认开启开启权限，请问宿主是否要开启本系统的完整版本？请回答是或者否。”
叶湘抬头，望向桌面上的，印着精美人物的游戏光碟，轻颤着的鸦睫下，双眸弯着，却泛起了点点泪光。
她压下泪意，说话时却还是带着点轻微的鼻音，“这些先不说，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荆云飞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需要你开启完整版本的权限。”
“……开启之后，还能解绑吗？”
“当然可以。”系统能带给宿主很多有利的帮助，只有可能是宿主离不开系统，而不是系统一定要在宿主身上绑死。
所以系统觉得，叶湘就是好奇，所以问问而已。
“那开启权限。”
叶湘想象中的，多么明显的变化并没有出现，权限的开启就像电脑上点击确认这么简单。
系统短暂的安静后，再度出声时，带给了叶湘一个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如果不是见证过系统的神奇，叶湘都会怀疑，它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
“经系统查询，名为荆云飞的这位人类男性对宿主的统计好感度目前为15，实际好感度为95。”
觉察到叶湘的疑惑，系统解释道：“荆云飞对宿主的好感度，超出了新手任务的要求数值，所以在新手任务期间无法统计原先已有的好感度，只能统计绑定系统后，他对宿主新增的好感度。”
叶湘愣住，她有些无措地，茫然地动了动嘴唇。
原来不是荆云飞善于玩弄人心，擅长伪装。
问题其实一直都出在她这里。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过一件事——她值得被人放在心底喜欢了这么多年，从未曾变过。
荆云飞表现出来的，让她觉得在系统作用下的，虚伪的真情实感，成了对她的一种嘲讽。
叶湘笑着落下泪来。
“系统，”她伸手抹了抹眼泪，仰着头，坚定地说道，“我们解绑吧。”
叶湘突如其来的要求让系统差点宕宕机。
它的确是觉得，宿主应该是更需要它的那一方，毕竟它能带给宿主她任何想要的一切。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想随随便便地解绑更换宿主。
“……你确定？”
“我确定。”
“就算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不在乎。”
“美貌、身材、令人羡慕的，优质男性的追求和喜爱，你都能放弃吗？”
簌簌落下的泪浸湿裙摆，叶湘抚摸着自己现在的脸庞，心中有些遗憾，说什么完全舍得都是假的，没有人会讨厌更加美好的自己。
但这场梦该醒了，她不能拉着所有人陪她一起做梦。
“你能放弃吗？”系统劝她，“别意气用事，解绑之后，我们就不能再次绑定，如果以后你再想要享受金手指带来的好处，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叶湘攥紧衣摆，笑着决绝地回答道：“我能放弃。”
“解绑吧。”
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叶湘觉得，在这一刻，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终于让她解脱了。
她选择给那些不该被系统影响的人自由。
她选择给她自己自由。
第63章 第63章
系统告诉叶湘, 解绑有着一星期的冷静期，时间一到，只要她再度提出这个要求, 就能直接解绑。
在冷静期内, 叶湘无法使用系统带来的任何助力。
也就意味着曾属于她的金手指，从这一刻起，已经完全失效了。
叶湘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系统交代完该说明的事情后便下了线。
它准备找方法, 试着挽留一下宿主。
宿主的选择也是有标准的，叶湘是它见过的, 潜力最大的宿主。
她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它, 但系统还是决定争取一下。
叶湘回房间的时候情绪太过异常，纪词在客厅里等到半夜，直到见叶湘门缝下的灯光熄灭了, 她才满怀担忧地去睡觉。
第二天两人再见面, 纪词没有再去提起昨天发生的事，她不想刺激到叶湘。
不过叶湘的状态的确比昨天好了不少, 这也让她放宽了点心。
叶湘同过去的学期一样, 按部就班的上课下课，完成学业。
系统告诉她，无论是变美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 都有一个慢慢变化的过程。
叶湘将房间里的镜子全都收了起来。
她也需要一个接受自己变回过去平凡模样的时间。
到了周末，该去赴周泽的约了。
周泽选定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
早上九点, 叶湘按着定位打了车出门。
坐上车的那一刻, 她的心中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系统曾告诉过她，周泽加好感度最多的一次, 就是因为他在白鲨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白鲨和她的合影。
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有些忐忑。
没有金手指, 也没有之前那么漂亮的样子，周泽见了她，会不会态度大变。
亦或者是很失望呢？
在这样的心情中，车停在了咖啡店的门口。
装修典雅的门店，和来往其中的，衣装精致的男男女女们，让叶湘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她推门而入，侍者迎上礼貌地问道：“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位置吗？”
叶湘点点头，“我找一位姓周的先生。”
周泽应该是提前安排过咖啡店的服务员，在叶湘说出来后，侍者便引着她向一处角落走去。
离近了，叶湘看见隔断的座位后，冒出一颗银白色得脑袋，显得格外张扬。
叶湘心中忽然莫名地放松了不少，“我找到我朋友了，谢谢。”
原本背对着叶湘的银白色脑袋，在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极为迅速地回过头来。
他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靠背上朝她招呼，“叶湘！你来了啊！”
周泽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认错人的可能。
当听到那个声音，见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哪怕脸盲，周泽也十分笃定地确认，那就是叶湘。
叶湘在他面前坐下。
对面染着一头银白色短发的男生和她在直播间里见到的样子并无太大差别。个子很高，脊背有轻微的佝偻，皮肤是常年不见太阳的，不怎么健康的白，眉眼俊美，看起来很乖的长相，但他的气质又是桀骜不驯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跟他的长相并不怎么符合。
离开美颜滤镜，周泽没有变丑，真人反而更多了几分镜头里没有的青涩感。
叶湘设想过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发生，对面的男生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是极为热情高兴的状态，一双眼睛亮得发光，又一直弯着，于是叶湘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见到我有这么高兴吗？”叶湘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为真情实感的笑容，“你一直笑。”
周泽闻言，笑容更大了些。
“高兴啊，还不准我笑？”
叶湘这才发现，离开美颜磨皮，周泽笑得开怀的时候，脸颊竟然有这一对儿酒窝，只不过不太明显。
“周泽，你直播的时候是不是磨皮开得太厉害了，我今天才发现你有酒窝。”
周泽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
叶湘给他指了位置，周泽还没找到，便凑近了些，叶湘的指尖便猝不及防地戳上了他的酒窝。
周泽触电似的退回自己的位置，控诉叶湘，“你嫉妒我有酒窝，也不能直接上手戳吧。”
叶湘抿了口柠檬水，“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怪我。”
周泽捂着自己的脸，哀怨地看着她，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叶湘侧目掠过一旁的反光的玻璃时，才发现，从见到周泽开始，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逗她开心。
叶湘眼中，闪过一丝怔然。
等到她彻底变回原来的样子后，周泽还会这样珍而重之地对她吗？
她不知道。
那就不去想了吧。
叶湘拿起菜单，将自己从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她今天来可是为了办正事的，不能沉溺于对未来的恐慌中。
“有什么推荐的吗？”菜单上物品的价格高到让她怀疑这里是不是使用了另一种汇率，“好贵啊。”
她感叹了句。
周泽从她手中抽走菜单，“让我来看看有多贵。”
而后他也一副夸张的表情说道：“一杯咖啡够我吃三顿外卖了。”
“那还吃吗？”
“来都来了，当然吃啊，我请客，随便点，我愿意为你少吃几顿外卖，别太感动。”
叶湘抬眸看他，“你说的这么可怜，我都不忍心点了。”
周泽连忙将菜单塞到她手里，“哎！我开玩笑的，我来这吃饭还是借你的光呢。”
“怎么说？”叶湘点了份意面。
“来这里吃饭怎么也得两个人吧，”周泽道，“我都是一个人过，很少有机会出来上这种地方。”
“所以还得感谢你，让我有机会来这个地方吃上一顿。”
他要了份空心粉和奶油蘑菇汤。
点完菜，两人坐那等上餐。
叶湘问：“你不跟朋友出来吗？”
“我很内向的，”见叶湘一脸不信，周泽认真道，“外向只是我的表象，我的内心是敏感脆弱小男孩。”
叶湘弯着眼睛看他，没说话。
周泽“哼”了声，“爱信不信。”
而后谈的便是关于直播方面的事了，周泽所在的公会负责人听说叶湘想要加入，自然是热烈欢迎，但他人在国外，一时走不脱，要等到过阵子回国了才能见面谈。
周泽给叶湘争取了跟他差不多的合同。
一个新人能够获得跟大主播相差无几的待遇，这其中周泽出了多少力，哪怕他不说，叶湘也能猜到。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
“谢谢。”
周泽似乎是看出了叶湘所想，摆摆手，很无所谓地说道，“路哥很看好你，他愿意给你这种待遇，那是因为你本身就很优秀，有潜力，我没怎么帮忙，顶多也就是给你搭个线。”
他并不想叶湘有什么负担。
既然是心甘情愿的付出，他就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感谢也不需要。
他只是尊重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叶湘莞尔，“还是谢谢你，下次换我请你。”
周泽挑了挑眉，“那我得选个能宰你肉痛的地方。”
“买不起单我就去网贷。”
“哈哈，我有这么狠吗？让我想想哪里我想吃没吃过，双子星大厦顶层的云端餐厅怎么样——”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在看到来电人的备注后，周泽灿烂地笑容消融在了脸上。
他垂下眼睫，将来电静音，“刚刚说到哪了？”
叶湘提醒他，“云端餐厅。”
“对，”周泽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听人说那里很不错，下次——”
手机又响了，周泽眉头深锁，想按掉，但又迟迟没能下手。
叶湘体贴道：“你先接电话吧。”
周泽低声说了句“抱歉”，手指在屏幕上顿了许久，仍旧没等到来电挂断，他最终认命般点了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指责了周泽一通，问他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周泽愣了愣，而后神色难堪地将声音调小。
“我在忙。”
他低头背过身，不敢去看叶湘的眼神。
周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叶湘面前接起这通电话。
他不应该接的，出去接也好，总好过现在的情况。
可叶湘听力太好了，尽管周泽极力避免，甚至捂住了扬声器，她还是听到了对面说了什么。
“大白天的，你又不直播，能有什么事嘛？”
“除了直播，我也有自己的私生活。”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你怎么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
“晚点，电话我先挂了，忙完了再给你打回去。”
对面的人有点等不及，“要多久？”
小孩吵闹的叫声和东西滑动发出的刺耳声音，让周泽将手机离远了些，“不知道，忙完再说。”
“那你先听我说。”
“先挂了吧。”周泽有些无力地说道。
电话那头换了个人，说话的变成了一个男声，“你有什么忙的，除了直播是正事，其他的都先放放。”
周泽眉头紧锁，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地交谈，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说，你和妈在我家里？还有谁在？别随便带人去我住的地方！”
“你姑和你表弟又不是外人，我给你打电话准备说的事，就跟你姑他们有关。你表弟该上小学了，老家教育质量不行，正好你的房子在这边最好的学区，你等下回来，抓紧时间把房子过户给你姑，你表弟上学需要学位。”
周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起身，指了指电话，捂住话筒同叶湘道：“我先出一下。”
周泽快步出了咖啡店，在门口找了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
“别开玩笑了，”周泽压低声音道，“这是我的房子，我花了大半积蓄买的！何晨光想上学，让他爸自己买房子，让我过户？绝对不可能！”
他平常给的还不够多吗？
从他直播有起色那年起，零零散散加起来，给了家里至少有几百万。
然而他们还惦记着他的房子。
之前提过一次，他没接话，现在倒是学聪明了，找了个借口来掩盖真实想法。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到这种地步。
“没得谈，电话我先挂了，你们带着何晨光和我姑尽快从我房子里出去。”周泽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敢挂试试！我和你妈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他姑姑也出声道：“对啊周泽，只是借用一下，给你弟上个学而已，又不是不还你了，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周泽拔高了声音，“我自私？这些年我有亏待过你们家吗？”
“那你挣得这么多，帮扶一下亲戚，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给的，也就只有你挣的钱的一小部分而已。”
叶湘透过窗户，恰好能看到周泽的身影。
她有些担心周泽。
忽地，她发现周泽身后，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有一个人正举着手机对他拍着什么。
叶湘颦眉，按捺不住，从位置上站起。
要是看过周泽直播的人，应该是能认出来他的。
抱着宁可错认也不能任由其拍摄的想法，叶湘同侍者说了声，出门向周泽找去。
她绕到拍摄的人身后，似乎是没意识到她的异常行为，拍摄的人并没有收敛动作，反而是毫不忌惮地继续拍着。
确认之后，叶湘挡在了他和周泽的中间，用身体充当着隔绝别人窥探周泽的屏障。
天阴沉沉的，叶湘成了手机镜头中最为显眼的亮色。
偷拍的男生还以为她是无意之举，喊她让让。
叶湘却用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请把你拍的东西删掉。”
偷拍的男生终于意识到了，叶湘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将手机收回兜里，强装镇定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着，他就要走。
他是汪汪直播平台的用户，更是菜菜的铁杆粉丝，因着雨声曾让菜菜难堪，看雨声不顺眼很久了。
今天竟然让他撞到雨声似乎跟他家里人吵架，听内容，大概能猜出来是雨声对家里不够好。
他也没想过一段偷拍就能让雨声倒台，但是视频发出去，总能给雨声添堵，更好一些的情况就是影响雨声的直播。
现在的人，都看中孝道，自己混得那么好，对家里人却不舍得，说出去，不得被人喷死？
光这样想着，他就有点兴奋了。
要是能够借着这次机会，还和菜菜认识认识，他就更心满意足了。
“删掉，”叶湘语气强硬，“你偷拍别人，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如果不删，我会打电话报警。”
她文文弱弱，漂亮纤细的模样，让男生把她的话当做了玩笑。
他想走，对方还能拉住他不成？
周泽没有发现周围人的争执，电话另一头的三个人轮番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他此时分不出来更多的注意力了。
“要么过户，要么我和你妈从此没你这个儿子。”
周泽歇斯底里地质问道：“何晨光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为了他，你和我妈一定要这样逼我？！”
“小光是我和你妈看着长大的。”
周泽忽地就笑了起来，父亲的回答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心脏止不住地钝痛，语气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现在，立刻，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这些年来，他给钱给得太大方，以至于万能的东西掩盖了原本的真相。
他怎么就忘了呢，忘了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忘了他在父母眼中，到底算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有什么倒了，摔在地上。
周泽听到声音后，焦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只听见电话那头哭闹声和安慰声混杂在一起。
“周泽怎么回事，弄这么大的塑料柜子，也不放牢稳点！”
“小光，没事吧，来，让大舅看看，磕到哪了，有没有伤到？”
记忆中的父亲，从未这么温柔地安慰过他。
他对他态度最好的时候，仅仅只限于从他手里拿到钱的那一刻。
周泽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挂断了电话，准备回店里，和叶湘吃完这顿饭。
但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叶湘正和一个陌生男生争执着。
“谁偷拍了，别血口喷人，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教训！”
眼见着男生拿起手机就要砸她，周泽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刻，他跑过去，紧紧地护住叶湘。
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周泽闷哼一声，男生发现真的伤到人了，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是她先惹我的！”男生声厉内荏。
周泽将叶湘挡在身后，捂着后脑的伤，睨着男生道：“建议你把解释留到警察来的时候。”
他拿出手机报警。
偷拍的男生彻底慌了，“我删，我现在就删，你别报警，我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周泽不明所以，“偷拍什么？”
男生看了眼他身后的叶湘，咬牙切齿道：“我刚才看你在打电话，听到一些东西，所以就拍了下来。”
“她让我删了，我……”他自然是不肯删的，“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周泽自嘲地笑了笑，“我还值得被人偷拍了吗？”
男生不吱声了。
叶湘上前，毫不畏惧地道：“现在就删，我看着你删除。”
男生恨恨地将视频找出来删掉了。
检查了没有备份后，男生问：“现在可以了吗？我能走了吧！”
叶湘拦住他，“谁说你能走的。”
她转头对周泽道：“报警。”
既然敢偷拍敢动手，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周泽也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头上被砸过的地方可真疼啊。
下手这么狠。
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受伤的就是叶湘了。
周泽又庆幸又后怕。
然而报警的电话没能拨出去，备注为‘爸’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叶湘默不作声地拨通了报警电话，“你接你的，我来打吧。”
跟警察说完事情经过后，叶湘和周泽在原地看守着偷拍的男生等警察来。
周泽怕男生被激怒又对叶湘动手，没换地方，直接接了电话。
“你回不回来？”周父威胁道，“你翅膀硬了，敢不听你老子的话了，我现在就把这里给全砸了！”
周泽忽地笑了下，“不回去，随你们吧，砸，全都砸了最好。”而后，他眼神麻木地将还没挂断电话的手机丢进了下水道之中。
“我养你这么大，你给点钱就以为还够了？！你这个白眼狼，你一辈子都还不清我和你妈生你养你的恩情！”
连带着另一头的咆哮吼叫声，也消失在耳边了。
高消费的繁华商圈，连警察都来的很快。
做好笔录之后，后续警方怎么处理，还需要周泽去做伤情鉴定。
目前只能通过他手机里恢复的偷拍视频和聊天群发言，判定他侵犯别人隐私，处以三日拘留和500元罚款。
对于这个结果，叶湘并不满意。
但比起周泽受伤严重到需要对偷拍的那个人追究刑事责任，叶湘还是希望周泽只是皮外伤。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有伞，周泽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两人头顶。
“准备好，跑快点。”
他的车停得有点远。
叶湘却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你把衣服穿上吧。”
入秋之后，一天比一天凉了，周泽脱了衣服给她挡雨，里面单薄的短袖再被淋着，会很冷很冷。
她不想让周泽这样。
周泽依旧固执地撑着衣服，“没事，我一个男的，这点雨还能把我冻死不成。”
叶湘握住他的手腕。
是冰凉的。
现在的温度她穿着厚风衣都有点冷，何况是本来就衣着单薄的周泽呢？
“周泽，”她忽地喊他，“你总是这样，为别人挡雨吗？”
哪怕知道会让自己受伤害，也会为了让别人开心，而选择继续付出下去。
她在周泽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周泽没能听懂她的深意，思索了下，回答道：“除了你，我可没给别人挡过雨。”
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过于暧昧了，他又解释道：“我都不怎么出门，上哪经历这些突发事件。”
叶湘看着他，不言不语，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周泽觉得，他无所遁形。
“走吧，”叶湘拉着他朝雨中跑去，“淋一点和淋湿透没有太多区别。”
周泽没顾得上为叶湘撑起衣服挡雨，时间好像过得有点快，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到了周泽的车前。
“解锁。”叶湘说，“我们回家。”
“我陪你回家。”
周泽摸索钥匙的动作，陡然顿住了。
他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哑着声道：“叶湘，我没有家了。”
叶湘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周泽，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是现在，你让我感觉到懦弱。”
周泽怔然，“……我没有。”
“别人给你的世界带来了狂风暴雨，你却还想着给他们撑伞，”叶湘反问他，“被伤害了不知道离开，你还在期待着什么？”
钥匙找到了，周泽去开门，被雨水打湿的手指却一直按不住车钥匙上的解锁键。
叶湘夺过他手中的钥匙，一下就将车门解锁了。
她拉开门，默然道：“被伤害是你活该，不是吗？是你自己将伤害你的机会交给别人的，不能怪他们，你只能怪自己。”
这话叶湘不知道是说给周泽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周泽转身，猛地抱住了叶湘的身体。
外套坠落在地上。
叶湘不知道落在她身上的是雨水还是他的眼泪。
“叶湘，我不想再给任何人撑伞了，”是他自己将把他凌迟的刑具交到了别人手中，他被千刀万剐，痛苦地嘶鸣，那些伤害他的人，却还在指责他叫的声音太大，“我曾经看过哪吒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故事，我那时候觉得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倔？有什么不能慢慢解决呢？”
“我以为我可以感动他们。”周泽自嘲地笑着说，“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只感动了我自己，傻的不是哪吒，而是我。”
流离颠簸，备受欺负的童年生活，冷漠的母亲，暴力狂的父亲，贪婪的亲戚。
最爱他的奶奶死得最早，周泽天真的以为，造福了那些人，是不是代表着，已经死去的奶奶也享受到一点他带来的幸福。
可是今天他发现，他一直都错了。
那些享受着他来的好处的人，是最对不起他，最该弥补他的人。
“有些人，生来就不配当父母。”
“那些曾经给他们的钱，都是我用身体健康换来的血汗钱，”周泽闭上了眼睛，“我跟他们也该两清了。”
生一个孩子需要多大的成本呢？
他们爱过他吗？
他们心疼过他曾经任何一次的受伤吗？
他们有认真地照顾过他，哪怕一天吗？
没有，通通都没有。
所以像对待垃圾一样对待他的那两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让他用一辈子来还他们恩情的这种话？
叶湘没有推开他。
她的手虚虚地悬在半空中，许久之后，她收紧手臂，沉默着，坚定地抱住了周泽。
“别把伤害你的权利交给任何人，”她道，“我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周泽轻轻地“嗯”了声。
他因无法忘记曾住过的破旧房屋，被雨打到铁皮搭成的阳台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而给自己起名叫‘雨声’，很多人都猜，他忆苦思甜，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只是很痛恨。
他要记住被抛弃的感觉——
让他好在父母指缝里泄出的丁点儿关心中，保持清醒。
可是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他也有了更珍视，更重要的人。
在叶湘抱住他的那一瞬，周泽恍然间觉得，在他世界中连绵不绝下了十来年的大雨，似乎停了。
象征着被抛弃的雨声，终于停止了它的哀鸣。
路过的小孩子在妈妈撑着的伞下，惊奇地指着他们问道：“妈妈，他们好奇怪啊，为什么要淋雨呢？是因为没有伞吗？”
妈妈尴尬地拉着小孩子赶紧走了。
叶湘拍了拍周泽瘦骨嶙峋的脊背，“我有点冷，周泽，我们上车吧。”
周泽如梦初醒，手足无措地松开叶湘，“我怎么这么脑残，拉着你淋雨。”
叶湘坐在主驾的后座，朝还在车外罚站的周泽道：“还不进来吗？我想找个地方换衣服。”
周泽连忙坐上车打开暖风，途中还被磕了下脑袋。
叶湘问他：“有纸吗？”
周泽从一旁给她找了纸出来，而后递给她。
叶湘抽了张纸，对周泽道：“你转过来。”
周泽听话地转过身。
叶湘伸手，给他擦了擦眼睛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
而后，她在他眼睛中，看见了属于她的倒影。
叶湘突然就想起，系统所说的，周泽是因为见到她的长相，才对她提升了这么多好感度。
可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或许不是这样的呢？
系统不会出错，但它也不完全正确。
于是她便问出了口。
叶湘问：“你在白鲨朋友圈见到我的照片时，你是什么感觉呢？”
周泽擦水的动作停住，他抬起他那被揉得乱糟糟的银白色脑袋。
虽然不知道叶湘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而后更为认真地告诉叶湘他的答案。
“什么感觉？大概是……我看见了你，在我模糊的世界里，从此就有了你具体的形象。”
他笑了起来，脸上不明显的小酒窝也浮现在颊侧，“那是一种对我而言极为美好的感觉。”
从那时起，他们之间就不再单单只有虚无的网络了。
他是无比欣喜的——
哪怕是单向，也算是现实中有了微薄的联系。
第64章 第64章
外面是瓢泼大雨, 车内开着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
周泽开车的时候是少见的正经和安静，叶湘靠在椅背上, 听着车外‘啪嗒’的雨声, 问他道：“周泽，你为什么为自己起的直播时的账户名叫雨声呢？”
是喜欢听雨？
还是喜欢淋雨？
周泽愣了愣，而后坦然地笑道：“都不是, 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当时经常听到雨打铁皮的声音, 很吵, 吵得让我无法忽视，也无法忘记，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铁皮？”
“我最开始直播的时候连城市里的房子都租不起, 回了老家, 在乡下租了个房子，阳台上面搭得就是铁皮。”
叶湘默然。
她从未想过, 周泽之前过得这么艰苦, 似乎从他的脸上，从来都看不见生活的磨难所留下的残酷痕迹。
她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回了老家，却不回自己的家？
但她及时止住了, 没去问这种有了答案的问题。
周泽父母打来的电话就是答案。
“我上学上得早，辍学的时候也才十六岁, ”等红灯的时候, 周泽回头看了叶湘一眼，而后又转过身去, “那时候在外面受委屈了，想回家, 但是我爸妈觉得，不上学了，就该去赚钱，流水线上其他人都能吃的苦，怎么就我吃不得？”
“我回家只住了一夜，他们就要把我重新送回去。”
信号灯变了，汽车重新启动。
周泽的声音，在愈发喧嚣的雨声中，变得有些缥缈起来。
“我可不傻，”他有些得意的笑道，“我骗他们坐车走了，等他们从汽车站一离开，我就偷偷跑了下来，在村里最偏远的角落租了个房子。”
回想起过去的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周泽无数次庆幸，那时候的他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有点脑子的，他回家的时候爸妈就找他要在工厂里工作赚得钱，他谎称没发，每个月要等到中旬才发，他就算离职了，也不例外。
实际上当时工厂的厂长见他年龄小又可怜，破例给了他全部的工资当做路费。
他就拿着那笔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今周泽都还记得，是7445元。
他用这笔钱走向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
从住在临近猪圈鸡圈的破旧砖瓦房，到现在他住着的市中心大平层，这条路，他走了三年。
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周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曾经也想过，所有人都放弃他了，他自己也放弃吧。
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试一试。
而后他走了运，混出头了，朋友多了起来，亲人也对他亲近了。
可周泽觉得，他的那颗心，在某些寂静的夜他惊醒的时候，总是空荡得可怕。
他会幻听某种‘啪嗒啪嗒’的声音。
每到这时，他就会起床，拉开窗帘去看。
只有看到外面晴朗的夜空，他才能说服自己的感官——外面并没有下雨。
“我这算不算白手起家？”周泽问。
叶湘说：“算。”
周泽以为接下来叶湘也会像很多人一样问他，起名为‘雨声’，是不是在忆苦思甜。
但接下来，叶湘的问题极为出乎他的意料。
透过后视镜，周泽看到她的脸一半被车外的灯光照得莹白，一边隐匿于昏沉的朦胧中，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现在，你还经常听到那种声音吗？”
“雨打在铁皮上发出的声音很聒噪，”叶湘用极为肯定地语气对周泽说，“你很厌恶吧。”
车驶进小区，驶进地下车库，停在车位上，周泽怔然许久后，忽地无所谓地笑了笑。
“厌恶，怎么不厌恶？”他顿了顿，看向叶湘，“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听到让我失眠的‘雨声’了。”
门好像是一道屏障，隔绝了两个世界。
周泽和叶湘站在门外，隔音效果良好的材质，让他们听不到一丁点儿屋内传来的声音。
如此的平静，恍然间让周泽都觉得，那些人已经走了。
可以他对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的了解，现在开门，见到的肯定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景象。
叶湘陪在他身旁，没有出声，更没有催促。
周泽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等下可能会比较考验你的反应能力和运动细胞，你确定要跟我进去？”
叶湘莞尔，“来都来了。”
周泽脸上的小酒窝又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如果发生什么了，记得躲好。”
他做好心理准备，将手指搭在指纹锁上。
‘嗒’的一声后，门开了。
明明是极为轻微的响动，却在屋内的几人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你还知道回来！”暴戾的中年男人头发半白，凶相毁了他原本端正的五官。
周泽皱着眉，触目可及的是一片狼藉，刺鼻的烟味儿扑面而来，让他作呕。
哪怕他心里提前做过准备，在看到属于他的房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时，也难免心梗抽痛。
庞大的塑料柜子摔在地上，原本摆放在里面的手办现在只剩残肢散落一地。
躲在后面的小男孩，也就是他的表弟，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周泽总算知道了，那声在电话里传来的巨响是什么了。
大概是心里麻木了，周泽甚至觉得此刻，他都有点心平气和了起来。
一脸苦相的女人站在男人的身后，用一种极为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周泽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小泽，我和你爸把你养这么大，我们年龄都这么大了，你非得要这样气我们？你就想把我们气死才好？”
最初周泽一听到这话，就会反省自己，但现在听久了，也习惯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就光看他爸妈撒泼发疯的精神劲，指不定活得比他久。
“砸够了？”他环顾四周，气极反笑，“砸累了吧。”
“要不要继续？”他问。
周父拿着怒目圆瞪，视线落在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一个顺手的棍状物，就要来抽周泽。
周泽站在原地冷笑着看他。
叶湘以为他不想躲，焦急地想去拉他躲开。
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发现，周泽竟然还带了女孩回来。
周母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便将她忽略了。
棍落下来的前一秒，周泽伸手握住了朝他挥来的东西。
他捏在手心时才发现，这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魔法师等人高手办的配件——一个魔杖。
周父抽了两下没从周泽手中抽出来，更是恼怒。
“松开！”
那眼神，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叶湘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家暴的剧情，那里面的男主角，就是这样暴虐恐怖的样子，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周母此时才知道来拦上一拦。
“他都回来了，别动手，”她毕竟是要理智点的，没有这个二儿子，她也过不上现在这么有钱的生活，“你也是，跟你爸道个歉就好了。”
最后是周父先松的手。
周泽盯着手中被他夺回来的魔杖，双眼出神，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挨过那么多次没有理由的打，周泽深知，周父放手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争不过他。
他重新审视起这个给他造成严重心理阴影的男人。
头发白了，没断过的烟酒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他的的确确是老了，不再是记忆中那副不可战胜的模样。
周泽将魔杖握在了手里。
周父眉头一压，沉声道：“你想跟你老子动手？”
周泽摇摇头，他没再去看这些人，而是闲庭漫步般，在这片人为的废墟中走着。
客厅里的嵌入式电视，现在摔落在地上，真皮沙发被烟头烫了几个洞。
浴室的镜子也碎了，隔断玻璃成了蛛网纹路。
周泽向书房走去。
这个他工作直播的房间，干干净净，一片整洁，宛如世外桃源。
周泽明知故问：“怎么没把这也砸了？这套直播设备，可是花了我大价钱买的。”
周父和周母只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周泽笑着道：“你们不砸是吗？那我砸。”
他拿着质量极好的魔杖，三两下就将脆弱的电子设备变成了一堆烂铁。
周母这才急了，“你今天不要直播啦？！”
周泽坐在电脑桌上，说道：“做够了，不想做了，以后都不做这行了，留着干什么？”
一直试图隐身的周家大姑忽地出声，“你不做直播，能做些啥挣钱？”
说起来，周泽脸盲这个毛病其实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周泽五岁的时候，就上了小学一年级，他们那个穷乡僻壤，就连周大姑这样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能当上学校的老师。
她最开始只觉得周泽这个小孩有点傻，总是认不得人，直到有一天，她在家里受了气，又见周泽一副蠢笨如猪的样子，见了她也不喊人，气上了头，直接踹了他一脚。
不曾想，小周泽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额头摔了一道大口子，留了满脸血。
周大姑怕他死了，趁着没人看到，拉着他丢到了卫生院门口。
看到医生发现他之后，周大姑跑回了家。
衣摆上沾蹭了血，周大姑一边骂着晦气，一边换了衣服。
接到周奶奶电话的时候，周大姑想去又不敢去。
过了两天都没人来问她事儿，周大姑这才敢去看周泽。
也就在那一天周大姑发现，周泽好像是不怎么能认得出人脸的。
她害得他那么惨，她也确定周泽见到了她的正脸，但当她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时，却发现周泽在知道她是大姑后，仍旧是没有任何恐惧反应的样子。
周大姑套小周泽的话，小周泽只说是一个穿黑衣服黑头发的女人让他摔下去的。
周大姑终于确认，周泽是个分不清人的半瞎子。
她的心彻底落了回去。
这件事，也被她藏在了心里，谁都没有说过。
而后等到周泽有了钱，她竟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更是和周父周母商量着，想方法，把周泽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他的房子给骗过来。
“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周泽颇感奇怪地问。
周大姑道：“你那个毛病，做啥人家能要你？”
周泽呵笑。
周父也道：“识不得人，你说说你能干什么？你跟残疾人有什么区别？”
周母扁着嘴，俨然慈母的形象，她劝道：“小泽，别人会看不起你。”
周泽自嘲地冷笑了声。
在本应该最爱他的父母眼中，他是不完美的，存在缺憾的物品，当这份不残缺暴露在别人面前时，他们选择了抛下他。
可他不是物品。
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会流血，会流泪，会感觉到痛的人。
“你们常说，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是你们给了我生命，不然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周泽疑惑地看着父母，“所以你们到底给了我什么？”
“不健康的身体，贫苦的家境，冷漠恶劣的对待？”
“我们把你生下来了啊！”
“生下来？”周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然后让我来面对地狱一样的开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反了你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叶湘看见，从进来后就一直笑着的周泽，终于不笑了。
他扯扯唇角，对着这三个血缘上最亲近，内心上却最疏离的人说道：“我这么些年唯一学会的一件事，就是一次次跌倒在泥坑中后，该怎么站起来。”
“照你们所说，我本应该一事无成，可我比你们所有人过的都要好。”
“你们见证了我把一手烂牌打成王炸。”周泽走到房屋报警按钮旁，面无表情地摁了下去。
他感叹，物业费贵得滴血不是没有价值的，现在不就物尽其用了？
“现在，你们也该见证一下，你们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了。”
‘叮咚’的门铃声响起，保安来的比周泽想得要快上很多。
他把门打开，而后对着三人说道：“麻烦你们，把这些人请出去。”
保安自是知道业主是谁，听周泽发话，他们手持警棍和防爆盾逼近了周父三人。
窝里横的人到了外面，看到十来个人围着他们，心里已经有点发怵了。
周父想像对待周泽一样，拿东西打人，刚抬手，就被保安摁在了地上。
其他人一拥而上，管是想走还是不想走，统统架着抬了出去。
难得老实了一会儿的何晨光意识到自己要被弄出去了，肥胖的身子粗泥鳅一样扭动了起来。
还未变声的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叫唤：“这是我的房子，我不走！妈！我不走！”
周大姑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大胖儿子，一起被拖了出来。
周泽靠在门边，对保安队说道：“以后见到这些人，不要放进来。”
保安队的队长当场将三个人的照片拍了下来，发到物业管理人员的群中。
而后十几人抬着三大一小消失在了周泽的眼前。
门关上之前，叶湘还能听到对方的咒骂声。
人走了，周泽将窗户打开通风，东西扫到一边，喊着叶湘在沙发上坐下。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好像学过一篇课文，叫陋室什么的？”周泽此刻，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的处境，“我算不不算现代版的？”
叶湘道：“要是刘禹锡看到，大概会重新为你写一篇《陋室铭》。”
周泽弓着身子，手支在膝盖上，垂着头，向叶湘摆手道：“算了算了，好歹我这里不漏风。”
而后便是寂静的时刻。
叶湘从天蒙蒙的灰，陪周泽坐到天彻底黑下来。
客厅里的灯被他关了，他坐在沙发上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一尊雕像。
叶湘也就那样静静地陪着他，并不说话。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叶湘看了眼，是白鲨打过来的。
周泽动了动僵直的身体，抬头见叶湘准备按断，他道：“接吧，可能是找我的。”
电话接通后，白鲨果然问道：“周泽呢？你能联系上他吗？”
“我们在一起。”
“叶湘，你把电话给他，我有事找他。”对待叶湘时，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柔和了几分。
周泽疲惫地掀了掀眼皮，“我不接。”
白鲨听到了周泽的声音，有点生气了，“这个点了，不直播也不请假，你直播间的房管都炸了，到处找你，你能不能别总是给周围人添麻烦？”
他自己是对待工作极为认真的性格，见不惯周泽这种忽然搞消失的行为。
“添麻烦？”周泽喃喃，“不添麻烦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什么意思？”
“白鲨，我不想再干直播这一行了。”周泽道，“祝你早日取代我的位置，成为荣耀区的一哥。”
他摁断了叶湘的电话，“挂了吧。”
电话挂断后，白鲨再次打来，周泽便让叶湘关机了。
做完这一切后，周泽脱力地将自己摔在了沙发靠垫上。
叶湘问他：“真不做了吗？你不是说想和我当同事。”
“不想做了。”
“那你想做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做了吗？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在赌气。”周泽好奇。
“就算现在不做了，你也饿不死，情况再坏能有之前坏吗？”
至少周泽有一个舒适安静的住处。
虽然现在被人破坏了，但总归独是属于他的一个地方。
周泽头仰着，看向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你说的的确也是，我现在攒的钱，只要不挥霍，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是不成问题的。”
“想做什么啊……”
他腾地坐直了，身体转向叶湘，在那长长的，有些伶仃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闪烁着光彩，叶湘恍惚看到了灿烂的星。
“你知道吗？叶湘，学历一直是我心里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他说，“我一直很羡慕那些有过大学生活的人，我从来不看校园偶像剧，因为我害怕从里面看到我曾非常遗憾的一切。”
“我想把我曾经丢失过的东西找回来。”
别人嘲笑他有那么多钱却改变不了他是高中学历的厂弟时，周泽尝到了尊严被践踏的滋味。
文盲、互联网小丑、非主流、土鳖、精神小伙……
那些人攻击周泽的时候，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说辞。
他们找不到他更大的缺点了，只能抓住他无力改变的痛点，刺得他鲜血淋漓。
他曾经跪着把钱挣了。
现在他要站着去找回尊严。
“我想回去上学，”周泽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向她说道，“帮帮我吧，叶湘。”
叶湘一直以为，周泽是跟她极为相似的一类人。
哪怕他看起来是那么热烈和张扬，可他们的内心，是相似的。
可此刻，叶湘却从周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一种陌生的力量。
他无声地告诉她——
人原来是可以活得这么坦然的。
第65章 第65章
叶湘答应了周泽。
周泽送她回去的时候, 纪词还没睡，她见到周泽觉得稀奇，多看了一眼, 但也并没有问些什么。
叶湘第一次让男生送, 还是个张扬的白毛。
纪词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好像自己养的崽，被人拐走了似的。
等到门关上，见叶湘疑似被雨水打湿的外套, 她才有些埋怨地说道：“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跟你出去, 他连把伞都不给你带啊。”
叶湘知道纪词是在关心她, 便道：“没事的，只是淋到了外套，内里没淋到, 不会冻着。”
“而且……”叶湘抿着的唇角弯了起来, 眼睛也弯弯的，“我们今天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你真是——”
纪词看她的眼神, 宛如看一个不成器的恋爱脑。
对她来说, 男女之间有意义的事情都是浪漫的，但淋雨这种无成本的事显然不是她认知范围内的浪漫。
“行——”纪词拖着腔，而后“哼”了声, 将自己看电视用的小薄毯盖到叶湘身上，“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别被骗了, ”她叮嘱道，“男人的目的性都是很强的, 当你分辨不出来他的想法时，一定一定要花时间去观察。”
叶湘笑着说道：“放心好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
系统虽然让她困扰于别人是因何而喜欢上她，但它的部分功能，也让她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猜测。
周泽的好感度不是假的。
而且，眼神骗不了人。
纪词见她这样，深深叹了口气，“好好好，你开心就行。”
有她在，总归不会让叶湘去挖野菜。
纪词随即又想起出师未捷就被人捷足先登的宋白维，性格中恶劣的部分忍不住冒了头。
一天天的，看谁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装什么高岭之花，这下好了吧，喜欢的人跟白毛跑了。
这么不主动，活该你没老婆。
————
尽管叶湘已经大四，但上学期的学业仍旧有点繁忙，自从那天过后，叶湘就开始慢慢地帮周泽收集起了提升学历方式的资料。
她其实知道周泽为什么没有求助另外认识的人——
那个圈子里的人知道了难免要多问，这对于他来说，在没有解决之前都是一道伤痕，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叶湘，都不愿这道伤痕被别人一次次评头论足。
就算别人称赞周泽有上进心，有想法，跟只知道赚钱的人都不一样。
然后呢？
这些有什么意义？
对于叶湘来说，需要用自己的伤痛去换取的称赞，还不如没有。
这也是她为什么大包大揽地接下周泽想要完成的心愿的原因。
他们是不同的，但也是相同的。
在某些方面，没人能比她更懂他。
学校对周泽来说，遥远而又模糊，他脱离学习的环境太久了，连自己想要选什么专业方向都不知道，在网上找了一通后，他发给叶湘，有一部分专业方向得到的分析和他想象中的意思截然相反。
说起来也让人难堪，有部分专业，他甚至连解释都看不太懂。
周泽找了搜索引擎上推荐的网站上的人想要付费咨询，‘老师’上来就给他推荐10万的学历提升套餐，好在他对叶湘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交钱之前知道跟她商量一下，才难免于被骗。
叶湘告诉他：“这种搜索引擎推荐的网站没几个是好的，不要信。”
周泽有些尴尬，“我以为你会说我很蠢之类的。”
他从小到大遭受的都是打压式教育，一件事做好了，没人会夸他，但如果是做错了，他血缘上的亲人便会像嗅着血腥味的水蛭一样，毫不留情地在他伤口处继续肆虐。
叶湘本打算直接略过去这个话题，但她想了想，还是同他说道：“人擅长的方面都不同，在不擅长的方面出了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别太苛求自己，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棒了。”
跟周泽一样出身的人不少，但是有他现在成就的人却屈指可数。
周泽释然地笑了。
他无比的庆幸，当初脑子发抽。
不然还遇不到叶湘呢。
至于那些曾经最亲近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刻痕——
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更久，但未来那么长远，他总能等到消散的那一天。
叶湘跟周泽交流后，确定了他喜欢什么方面的内容，而后再开始给他圈定专业范围。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叶湘发现了周泽在计算机编程方面，竟然有着让人诧异的天赋。
起初是叶湘找了几个专业相关的内容让他接触一下，了解之后，周泽前几个都不太喜欢，等看到编程小游戏后，他却突然来了兴趣。
不仅仅完成了入门级的测试，而后他在网上自学了一点东西后，竟然可以做出来稍有难度含量的指令程序了。
凭心而论，叶湘接触的计算机相关知识不比周泽少，但她远远达不到周泽的水平。
周泽献宝似的将东西发给她，叶湘替他高兴之余，却也在心里为他难过。
如果不是被家庭拖累，周泽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或许钱挣得没有现在这么快，这么多，但他的日子一定是平凡却又幸福的。
他会拥有他所向往的一切。
三两个从同学发展来的知心好友，忙碌却也悠闲的大学生活，可以喊上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特种兵旅行，他会有属于他自己的诗和远方。
而不是在人情淡漠的圈子里，过着被别人当成提款机的人生。
“那就选计算机方向吧，”叶湘说，“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款单机游戏，现在你已经完成了对过去的存档。”
她问他：“你做好开启全新篇章的准备了吗？”
周泽回答她：“嗯，我准备好了。”
前往由你带领我开启的，全新的人生篇章。
————————
被周泽从家里赶出来后，三大一小都处于一种愤怒却又有些惶恐的状态。
周父周母想着，这世上周泽只剩他们这些亲人了，还真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跟他们置气不成？
他们在等他道歉。
可是左等右等，周泽的道歉电话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好的消息。
周泽原本每个月会按时给他们打一笔钱，但打钱的时间超几天了，他们都没收到新的打款。
这时他们才开始慌了。
周泽家里有五口人，除了周父周母外，周泽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大姐周盼早已经和家里断了联系，失去音信近十年了。
而周泽的弟弟周耀，是家里学历最高，也最有想法的人。
这次周父周母去找周泽要房子，表面上是因为何晨光要上学需要学位，实际上却是周耀谈了个女朋友，提前在为自己做打算了。
周泽给他们的钱不少，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人心是很难得到满足的，当索取的对象太好说话时，这种恶意，就会被无限量放大。
得知周泽的反应和后续的发展后，周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但周泽过去任由他们榨取钱财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周耀此时还未觉得，周泽是真的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只觉得周泽是在闹气。
于是他也等。
而后他也等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周泽在自己的直播间以及几个公众平台的账号上，都发布了暂停直播的通知。
归期？
归期未定。
没收到新打的钱时，周耀没慌，毕竟他看得比父母要远一些，但得知周泽停播且复播时间未定后，周耀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先是采取怀柔政策，让父母去道歉，却未曾想，周泽将他们全都拉黑了。
再去周泽住的地方闹，小区的保安早就有所安排，他们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踏上需要认证的独户电梯了。
周耀此时才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没多关心周泽一点，有他工作上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现在也能去调解一番。
可是一切都晚了。
周泽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世界之中。
以前有周泽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花钱大手大脚的，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不心疼。
周耀拿了钱，分期买了豪车，他和周泽一母同胞，长相自然也不差，出手豪爽加上颜值不错，他在大学中，谈上了他们系的系花。
过得比成天吃外卖，昼夜颠倒的周泽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而系花既然是系花，那肯定是要用钱去养的。
他带着系花女友出入都是星级餐厅和酒店，化妆品这种小物件不值一提，时不时还会送系花女友一些价格高昂的名牌包包和服饰。
这一切都建立在有周泽的情况下。
现在周泽不给钱了，就算之前攒了一点结余，周耀一家子的生活，也逐渐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豪车的分期车贷的月供，他还起来终于体会到了肉痛的滋味，想再过以前的奢侈生活，也不免要掂量掂量。
这样的日子仅仅只过了一个月，周耀就撑不住了。
既然周泽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他想到了一个逼迫周泽现身的方法。
周耀让周父和周母去汪汪直播平台的总部去直播谴责周泽，去闹，闹得越大越好。
他作为最大得利者，再一次在偏爱他的父母身后完美隐身了。
周父周母闹事的视频引爆了网络。
这些年直播行业飞速发展，作为头部主播的雨声赚得自然是盆满钵满，围观群众不知其里，只知其外，见赚钱这么多的人还将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父母苛待至此，一时间社会上群青激愤。
连带着之前跟周泽有过接触的主播们都受了迁怒。
主播们纷纷发文，大部分是像菜菜不是真的菜一样，撇清关系之余，表达了对这种行为的不齿，蹭了一波热度。
但也有几个人解释了一番，说和周泽已经很久没玩了，未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
雪中送炭的只有两个人。
白鲨发微博说：【认识周泽也有一段时间了，自认为算是朋友，对他也有点了解。周泽在我看来，是在我如果遇到困难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的性格，所以我也选择，在他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选择相信他。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难处，希望大家给他点时间去解释吧。】
伽利略也发微博说：【周泽是我一辈子的哥们儿，就这。大家别被人当枪使了，之前网上反转的事情还少吗？理性点对待吧！】
两人被骂得连帮他们说话的铁粉都撑不住了，直播平台强制要求他们停播一段时间，过了风头再回来。
周泽看到这些，去找了白鲨和伽利略。
白鲨接到电话，直接阴阳道：“别的不提，你先跟我解释解释，怎么跟叶湘线下面基也不喊着我？还挂电话？心里有鬼吧你！”
周泽自然是没得解释。
伽利略更直接，“正好累了，休息休息，旅行团报好了，撒有拉拉~”
周泽加班加点地开始整理转账记录和截图，他前思后想，决定录个视频，将这些年的一切都公之于众。
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总归要给个正式点的结束。
也不枉费了这些年来，他们对他的‘栽培’。
周泽有条不紊地处理时，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先他一步给出了回应。
名为‘这周不加班’的微博用户，发布了一条长微博，彻底引爆了这个话题，带来了反转。
在长微博中，她控诉了父母在她前十来年的人生中的恶劣行为，打骂是家常便饭，她从能走路起，就要帮着家里做农活。
原先父母是不打算让她上学的，但她成绩太好，政策又日渐严格起来，周父周母只得让她上到了高中，但在得知她考出省外后，硬是打断了她的腿，将她关起来，撕毁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幸而有周奶奶在，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出去复读一年换个新学校，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她奶奶说，她爹和她妈就是烂锅配烂盖，这样的爹妈不要也罢。
她出去了，在高中老师暗中的帮助下，复读一年考上了新的学校，等她毕业了，有钱了，想回来把奶奶接走的时候，却打听到奶奶早就在她上大学没多久就去世了。
于是她便再也没回去过。
她在文中自称是周泽的亲生姐姐周盼，和他其实没什么感情，毕竟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不在家里了，但当看到父母这么伤害她的弟弟时，她还是忍不住站出来，替他遮挡了一部分风雨。
周盼在长微博的最后说道：【我名字里的盼字，源自我父母想盼一个儿子，可是盼到了周泽，他们却也没有珍惜。我的残缺，源自于我的性别，周泽的残缺，源自他有着一些算不上问题的认知障碍。父母眼中的完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后面又生了个儿子，或许那就是他们的标准。这样的父母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就值得考量了。】
而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泽看到了她的博文，心中百感交集，却没有去联系周盼。
她已经逃出了束缚她的牢笼，他也没必要再去打扰她的新生活。
事情发酵了有一段时间，影响也逐渐扩散到了周泽生长的小地方。
有明白人将周家的情况说了说：【周泽他爸妈以前在外面打工，现在属于无业游民，家里还一个儿子，在上大学，但是这家人钱多得让周围人都眼红，家里翻新盖了小洋楼，小儿子出入开的是一两百万的豪车，穿得都是名牌。这钱哪来的？总不能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吧！这就是他们说的周泽苛待他们？】
紧接着，爆料的人越来越多，在周盼发布了长微博之后不久，风向就有了反转，周泽发布澄清视频时，网上的风向彻底被扭转。
周泽出示的截图上，转账的数额让人咂舌。
短短几年，光是能找到的记录的就高达400多万。
更别提零零散散给的现金和东西了。
有网友评论说：【先是养个女儿从小干活照顾一大家子，又养个儿子这么能挣钱，让他们不用努力也能享受富裕的生活，这叫命苦？我才是命苦！】
在看到周泽说，周父周母要求他把名下的A市房产转给他们时，再好脾气的网友，此刻也不禁为这对父母的无耻所震惊恶心。
【市中心，繁华秀景小区，150平大平层，这三个放在一起意味着什么？这房子价格高达两千多万！周泽不也就干了这几年直播？再挣钱能有多挣钱？这是敲髓吸血啊，一点都不想给别人留？】
负责周泽这个片区的外卖员更是现身说法：【真是狗屎一样的世界！这兄弟天天在家里吃外卖，都是我负责送的，我还想着他是不是有啥癖好，住高档小区成天吃没营养的东西，瘦得一把骨头，等看到他家的人过的啥日子后，我真替他不值！】
周耀在被系花女友分手的那一刻，人都是懵的。
系花女友鄙视地看着他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赚这么多钱，原来是花着你哥的钱？你爸妈做的事，有你的意思在里面吧？”
周耀解释都没法解释。
周耀以前拿着周泽的钱花，却不认他的情，一直自称是搞副业赚得这么多钱。
事至如今，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系花女友说：“周耀，咱们结束了，我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周耀哀求不成，恼羞成怒道：“那你把你拿我的吃我的都还给我再说这种话！”
像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怎么舍得还他东西。
他们肯定能继续谈下去的，周耀还抱着一丝幻想。
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系花女友直接将手里提的包清空，丢还给他，然后告诉他：“剩下的东西，明天自己来我寝室楼下拿，不来我就丢垃圾箱里。”
周耀第二天还是去了。
尽管他知道这会让女友看不起他，但现在人没了，钱总要留下来。
拿东西的时候，周耀见女友绝情的样子，心中更恨，忍不住道：“那以前的出去我买单的消费呢？既然还，你怎么不还个彻底？”
从小就漂亮的女生自然没那么傻，她道：“你要是愿意在系里写个公开信，我就愿意把钱平摊给你。”
周耀丢不起那个人，算了算，手里的这些奢侈品卖了也能回点血，他便放弃了再去纠缠。
但经此一事，他的名声彻底坏了。
没钱之后，周耀又搬回了寝室，却发现室友总是用着异样的眼光看他，往日的兄弟也都和他淡了联系，往日在酒吧结识的莺莺燕燕，在发现他落魄之后，也都和他疏远了。
从天堂跌落地狱，只需要一份贪得无厌的欲望做踏板。
周耀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心里出了问题，选择了暂时休学。
他将自己关在家里的房间，一天到晚也不愿意见人。
周大姑到访，得知他的情况后，虚情假意地叹道：“怎么好生生的人，就出了心里毛病呢？”
可周父周母这次，却不能再嫌恶孩子是有缺憾的不完美物品了。
他们年纪大了，失去了生育能力，身边只剩了这一个孩子。
再怎么样，也都得认命养着，更何况周耀是他们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心尖肉？
于是在没有了周泽的付出之后，周父周母一把年纪，又重新出去找工作了。
可他们没什么本事，找到的也都是工资低的苦力活。
一段时间下来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但这也都是后话了。
在周大姑来的时候，周耀正好下楼找吃的，听到她说的话，彻底点燃了他这些天的憋屈，失去了理智的周耀向周大姑举起了拳头，就像她当初向小周泽发泄时那样，将她打的头破血流。
周大姑尖叫着跑了出去，“疯了疯了！疯子打人了！！！”
周耀追在她后面，失眠几宿的双眼红得快要滴血，周父周母也心里发虚，不敢去拦他。
他咆哮着，依稀可见周父年轻时的影子。
“我们家这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周丽，你下次再敢来我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第66章 第66章
开学的前一个月, 对于叶湘来说，和往些年都有所不同。
不仅仅是因为周泽的事情。
她的生活中，忽然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姜盈的弟弟盛凛, 总是跟在她们后面, 叶湘觉得，他或许是懂事些了，再也没做过让她讨厌的事,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如果没有曾经的意外, 叶湘是有弟弟的。
盛凛的出现, 让她体验了一下，有弟弟的生活什么样子的。
她起初还有点别扭，但过了一阵子之后, 她就逐渐习惯他的存在了。
叶湘有时候会望着盛凛出神。
看到他嬉皮笑脸跟姜盈插科打诨的样子, 她也会忍不住想，原来有弟弟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吗。
可是她的弟弟却不见了。
血脉上的羁绊, 让她每想一次, 都会止不住的心痛。
出于一种极为奇怪的代偿心理，叶湘对待盛凛的态度，在他显露出年轻男孩的稚气之后, 不知不觉软化了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这种明显的变化, 让姜盈都觉得意外。
在叶湘某天下午下了课, 想到盛凛还在操场上军训，同她提出, 给他和他寝室的另外三个人买杯冷饮送过去时，姜盈这个真正的姐姐,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想问这个问题好久了。
“你对这臭小子这么好干嘛？”姜盈猜不透叶湘的想法，“他自己又热不死。”
叶湘扫码点了四杯冷饮，盛凛的寝室一共四个人。
只给他一个人买不太好，刚上大学，还是要跟寝室的同学打好关系的。
“我们是朋友，”叶湘说，“而且我跟盛凛……算是投缘吧。”
她从他身上，幻视到了弟弟陪在她身边的样子。
想到这，叶湘的眼神黯然又温柔。
姜盈从未听叶湘提前过她还有一个走丢了的弟弟的事，看见她这眼神，以为自己问的话让她尴尬了，便没敢再多说。
哎。
可怜她夹在中间，真是操碎了心。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叶湘是对盛凛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具体是哪种，她还真说不清了。
但总归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她那倒霉弟弟却坚持认为，是他的改变打动了叶湘，所以她才会对他态度慢慢软化。
这阵子都高兴得找不到北。
“姐，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盛凛前几天跟她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车上跟她说道，“叶湘如果不喜欢我，她会对我这么好吗？每天帮我抢饭，怕我饿着，下课早了，还去操场看我，给我送水，送降温贴。看到我晒伤了，第二天就给我买了药膏。”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冒着粉红泡泡，让姜盈不忍直视，“你还是我亲姐呢，都没对我这么贴心。”
他的世界，似乎完全坠入爱河了。
姜盈奉送他两个白眼，“男孩子就要糙养，能活就行，这么精细干嘛？”
盛凛争辩，“所以啊，这些都是叶湘对我有好感的证明！”
“就不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好的？”
“不能！怎么可能是！”
“……你真是没救了，”姜盈总结道。
冷饮好了，姜盈认命地提起其中的两杯，和叶湘一起前往操场。
去到的时候，下午的军训刚刚结束，教官正在安排夜晚的训练内容和集合时间。
整个操场上都蒸腾着年轻学生身体运动后散发出来的热气，一眼望去，绝大多数人都是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子。
盛凛这些天哪怕有姜盈提供的防晒霜，也被晒黑了，但他优越的五官在晒黑了之后，却显得更加显眼了，有种野性的美感。盘着腿坐在操场上时，像是松懈下来的猎豹。
叶湘和姜盈来过不止一次，加上盛凛个子高，总是靠后站，她们很快就在操场的边缘铁网处不远找到了盛凛的身影。
比盛凛更早发现她们的，是他的一旁的同班男生。
他望见两道和场内截然不同的漂亮风景时，忙去推盛凛，压低了声音，激动道：“盛凛，你的漂亮姐姐们又来看你了！”
正在整理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的盛凛，下意识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而后便一眼望见了穿着素白长裙，头发拢在一侧的叶湘。
盛凛原本因高强度训练而疲惫地双眼，此刻焕发了新生，他瞟了眼还在方队前面‘演讲’的教官，悄悄摸摸地，匍匐着来到铁丝网前。
同队的男生们，心领神会地也挪了挪位置，将盛凛挡住。
来到铁丝网前，盛凛从见到叶湘时就上扬的嘴角更是止不住的又高了一个度，他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别那么又傻又憨，嘴角却不受控制般，比他打PUBG时的AK还要难压。
盛凛直接放弃了。
“叶湘！今天你下课好早！”
姜盈瞥了他现在的形象一眼，问：“我下课也挺早的，你是没见到我还是怎么？不知道跟你姐打个招呼？”
盛凛乐呵呵地道：“姐，你也来了啊。”
“什么叫我也来了？”
“见到你高兴啊。”盛凛反应还算迅速。
姜盈点了点头，“这才有点当弟弟的样子。”
见盛凛爬着来到铁丝网前，仿佛在打游击战一般，叶湘不禁笑了起来。
盛凛发现，叶湘好像就喜欢他傻不愣登的样子。
从她的眼神中，他就能看出来。
他有些偶像包袱似的，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伸手理了理着装。
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身迷彩服，但还是要讲究点的。
叶湘蹲在盛凛身前，透过铁丝网和他说道：“我来得有点早了，你先去听教官安排完事，我和姜盈等你。”
盛凛连忙道：“不早啊，哪里早了，来得刚刚好，等下就散队了！”
他巴不得早点看到叶湘呢。
盛凛视线落在姜盈和叶湘手中拎着的东西，足足有四袋，他期待地问道：“是买给我的吗？”
叶湘点头，想要把东西塞过去，但是冷饮的盖子是扣着的，并没有密封，铁丝网的缝隙并不足以让它毫发无损地过去。
试了几次，叶湘放弃了，“等下出来再喝吧。”
盛凛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没什么区别。
他是很热，但一时半会儿，也热不死。
可在发现姜盈离他们远了，正低头玩手机的时候，盛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悄悄地红了。
连到嘴边的话，也都变了内容。
他垂着眼睫的样子，有点像可怜巴巴的流浪小狗，他对叶湘说道：“叶湘，我又渴又热，难受死了。”
叶湘颦着眉，看了眼手中的冷饮，道：“要不隔着网喝？”
盛凛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隔着怎么喝？我的手伸不出去。”
“我给你举着，”叶湘没想太多，“吸管是长的，你稍微弯折一点就能喝到了。”
盛凛满脸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叶湘摇摇头，直接托着杯子，将吸管递了过去，“这有什么麻烦的。”
盛凛凑近了吸管，在喝到冷饮的那一刻，他抬眸，悄悄地看向叶湘在树荫下，显得有些朦胧的面容。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连刮来的风，似乎都带了一丝清甜的味道。
“……好好喝！”
“有吗？我随便买的。”
“真的好喝！”
“那有机会下次还给你买。”
流浪小狗在有人投喂的那一刻变成了快乐小狗。
只是这快乐太过短暂，转瞬即逝，姜盈玩手机的间隙，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而后就看到盛凛恬不知耻地正让叶湘捧着杯子喂他喝东西。
她笑话他道：“盛凛，你没长手吗？”
盛凛做贼心虚被抓包，呛了个正着。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引起了走到队列中间的教官的注意。
教官循声望去，便看见这称得上是如同校园偶像剧镜头的，极为美好的一幕。
他严肃的面容上浮现起笑容，调侃道：“需不需要我允许你提前出去？看样子，你是连一会儿都等不及了。”
方队里的同学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盛凛帽檐下的耳朵红了个彻底。
叶湘早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跑到树后面躲了起来，教官也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而已。
“今天咱们队就第一个解散吧，”教官笑吟吟地说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可是沾了这位同学的光，要不是看他们怪可怜的，高低我得再多讲上两句。”
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在一片笑声中，盛凛迈着长腿率先跑出了操场。
第67章 第67章
“过几天的篮球比赛, 你会去吗？”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盛凛问道。
“我有可能会上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期盼, “虽然这个可能有点小啦……”但他还是希望, 能在比赛时看到叶湘。
叶湘是知道这件事的。
自从他们关系缓和了不少后，盛凛便有什么都喜欢和她说一说。
从他加入篮球队到成为球队替补，叶湘都听他讲过。
她们学校和大学城的其他邻近学校即将举办篮球赛的事情, 叶湘也有所耳闻。
余亦笙之前还跟她说，这次首赛的举办地点在他们学校, 可以好好看看帅哥了。
往年也举办过这种比赛, 但是比赛的地点是各个学校轮着来，八强赛是一个地方，四强又是一个地方, 要么是轮到她们学校的时候没几支队伍了, 要么压根轮不到她们学校当比赛地点。
参赛的学校一共十六所，也就意味着有十六支队伍。
首赛时每个队的主力和替补都会来, 人数众多, 出现不同风格帅哥的可能性也更大，也不外乎余亦笙会如此期待了。
而且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她很懒。
同一个片区的大学，再远能远到哪里去, 赛事期间，各个大学的学生证都是互通的, 要想去看, 也不是一件难事。
可不在走两步就能到的地方，她们寝室的所有人竟然三年来都去没看过一次。
“会去。”叶湘不假思索地答道。
就算盛凛没问, 她也要去跟余亦笙和姜盈一起凑个热闹。
即将毕业，她也想在这里留下更多不同的回忆。
盛凛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只以为叶湘是为了他，才那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他嘴唇动了动，注视着叶湘的侧脸，在她回望过来的时候，很快扭了回去。
姜盈瞥见他那扭扭捏捏感动不已的表情，心中无奈。
她已经不无语了，无语无法概括她的心理活动。
“我们寝室的几个人，早就约好一起去看首赛了，”姜盈试图把他从充斥着粉红泡泡的世界里拉出来，“你不当替补我们也去，懂吗？”
叶湘虽然不知道姜盈为什么特意说下这个事，但还是跟着附和了一声。
盛凛扬着的嘴角，微微垂了点。
原来是他误会了啊……
“如果我上场了，你会给我加油吗？”他忍不住问。
姜盈道：“考虑一下喽，你打得不丢人就给你加油。”
盛凛小声道：“我问的是叶湘。”
姜盈：“……”
叶湘点头道：“肯定会的。”
“打得不好也会吗？”
“当然会。”小朋友都需要鼓励。
盛凛满血复活，笑得开怀，“那就说好了！”
姜盈捂脸。
行吧，他超爱的。
忽地想起什么，姜盈问：“你能搞到好点的位置吗？”
盛凛从喜悦中回过神，“……应该能？”
“什么叫应该能，你去问问你们队的教练，坐的越前，看得越清。”
姜盈向来对篮球这种运动不感兴趣，怎么突然如此热情上头，盛凛奇怪道：“你不是一直嫌弃打篮球的人臭烘烘的吗……”
这还是姜盈嫌弃他时说的原话。
姜盈笑道：“你以为我们真去看比赛啊？”
“那不然呢？”
“当然是去看看有没有年轻活力的美好□□啊，”说到这，姜盈也有点期待起来了，“看看帅哥有助于延年益寿。”
“哦，那我去问问，争取——”
盛凛反应过来，姜盈可是要跟叶湘一起去的。
她是要带着她一起看帅哥吗？
想到这，盛凛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他闷着头向前走，想把这事赖过去。
但姜盈哪可能放过他，喊住他道：“你别忘了争取给我们搞三个位置，听到了没。”
其实要位置不算什么难事。
可盛凛是想让叶湘离他近点，但他又怕叶湘被别人吸引去了注意。
在姜盈催促的声音中，他只得闷闷地答应道：“好，知道了。”
姜盈看他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问道：“怎么？让你搞个好位置就嫌烦了？我还是你姐呢。”
“没有烦。”
“你帮我们几个办事高兴点不行吗？一脸衰样。”
盛凛低声道：“我长得也不丑。”
还要带着叶湘去看帅哥，他都不敢吭气。
姜盈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心窄，不想让她带着叶湘去看帅哥呢。
可能当姐姐的，偶尔就喜欢捉弄一下弟弟。
姜盈装作没看出来他的想法，对叶湘道：“我觉得我弟也就一般般吧，晒黑了之后更一般了。”
叶湘：“……还好吧。”
这阵子一起吃饭，有不少女孩过来搭讪盛凛。
由此可见，他的长相其实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姜盈没能让盛凛破防，叶湘一句“还好吧”却瞬间让他急了。
他忙问叶湘：“我晒黑了真的变丑了吗？”
叶湘摇头，“还好吧。”
她感觉没什么差别。
“不用太在意外表。”叶湘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系统说好了解绑，可现在距离约定好的日子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它出现。
叶湘也只能等着。
她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视力下降了不少，回到了之前近视的状态。
不过也好，省的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受。
不过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随着一天天过去，对于变回原样的恐惧已经淡淡消散，如果再给她一段时间，她大概就能坦然面对了。
所以她对盛凛这样说，是发自内心的。
盛凛听到这话，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跟叶湘的手腕对比了一下。
一边是白得像雪的纤细手腕，一边是古铜色的，大了一圈的手臂。
看上去差太多了。
有好几个度了吧。
盛凛心塞地收回了手，心里下定决心，要多抹点防晒霜。
“别忘了安排你的事。”分别前，姜盈说道。
盛凛将两人送到了之后，垂头丧气地回了男生寝室。
他手里还拎着没喝完的三杯不冷了的冷饮。
室友们这会儿都回来了，见到他拎着的东西，问道：“给我们带的？”
盛凛本不想给的，但是想起叶湘说的，要跟寝室的室友处好关系，他才答道：“嗯，不过不怎凉了，如果你们介意，那——”就留给他喝就行。
叶湘买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想分出去。
可他话还没说完，室友就像蝗虫一样扑了过来拿走了东西，丝毫没跟他客气。
“说的什么话，谁嫌弃就把他先扔出咱们寝室！”
“对对对！”
“真不错啊，正好我不想喝太凉的，谢谢你了，哥们。”
盛凛：“……”
在阳台洗漱台的镜子前站了会儿，盛凛叹了口气。
网上不是说，男的黑点才显得阳光吗？都说喜欢黑皮体育生……依他看，估计是互联网的最大骗局了。
路过的阳台的室友看他在镜子前一脸忧郁，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叹气，便道：“怎么了兄弟，在想着如何提升你的帅气？”
“别开我玩笑了，”盛凛又长出一口气，“我现在是不是太黑了？”
室友看着他那张痞帅的俊脸，顿觉槽多无口，“你别在这凡尔赛了，等下小心给你轰出去。”
“对了东子，”盛凛忽地想起室友吐槽过，他临走前，他妈心疼他会被晒伤，还给他准备了面膜的事，“你的面膜还在吗？”
“在啊，你要用？”
“什么？盛凛要敷面膜？”
“卧槽，兄弟，你受啥刺激了，这种没有男子汉气概的事你可不能做！”
盛凛现在满脑子都是叶湘那句“还好吧”。
什么男子汉气概，统统一边去吧。
他总不能走出去和叶湘是两个人种肤色。
“别多嘴，赶紧给我用用，等下钱转你。”
网上不是说，懂得收拾自己的男人，已经比其他男性赢了一大半了吗？
盛凛看了眼寝室里晒得比他还黑的另外三个室友，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
他得赢在起跑线上！
“面膜呢，快点。”
“不用要钱了，”室友从角落里把面膜给他找了出来，嫌弃地递过去，“给你用吧，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呢，我妈给我拿的，我不忍心扔掉，给你也算物尽其用了。”
盛凛接过就撕开包装。
室友急忙问：“你直接贴？”
盛凛道：“不然呢？”
“我看我妈都是洗完脸才贴的，”他道，“你要不要先洗个脸？”
盛凛去洗了个脸。
回来继续贴面膜的时候，整个寝室的人都被难住了。
面膜布太薄，盛凛抖了半天，差点没把面膜撕烂，好不容易上脸了，却皱皱巴巴像是八十岁的橘皮老头。
室友们陷入了沉默。
“……要不上网搜一下吧。”
“研究研究。”
“这样贴能行吗？”
“上哪搜？”
“小红薯吧。”
几个人一合计，发现手机上都有装这个软件。
“卧槽，你们都下这玩意了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从我表妹那里发现的。”
“哈哈哈，我是看到我妈用觉得不错就下了，这可是我的老年大学！”
他们从上面找到了怎么贴面膜才更服帖的视频，点了播放给盛凛看。
盛凛依葫芦画瓢终于将面膜纸整理得能看了。
“我也去下一个。”他道。
这软件还挺好用的。
室友七嘴八舌道：“我平常啥不会都在上面搜。”
“我是看旅游攻略之类的。”
“做饭看教程也好用。”
盛凛默默地下载软件。
什么做饭旅游的，都是虚的，他要学习提升自己外貌的竞争力。
绝不能让叶湘看着辣眼睛。
都说了，他要赢在起跑线上。敷着面膜的盛凛如是想着。
另一边，叶湘和姜盈刚回到寝室，她就接到了纪词的电话。
因为最近都是早上的课，叶湘已经两天没回租的房子住了。
“你不打算回来了？外面有人了？不爱我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喝可乐把自己撑死！”
叶湘失笑，连连答应道：“我回去，这就回去。”
纪词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小孩，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又看得极为通透，让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得到叶湘的承诺，纪词‘哼’了声，“那你回来给我带点学校门口的炸鸡。”
叶湘也答应了。
纪词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姜盈问：“要走了？”
叶湘：“嗯。”
明天没早课，回去住也方便。
姜盈醋醋地说：“就留我一个人在这住啊，回去陪你那个会磨人的小妖精。”
叶湘笑道：“明天一起上课。”
姜盈冷哼，“一三五陪我，二四六日陪她，我亏了，叶湘，你一碗水端不平，谴责你。”
“明天我从校门口给你买沙冰。”
姜盈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爱你哟。”
两人说笑之间，寝室的门开了，李雅静走了进来。
叶湘当做没看见，和姜盈说了声就准备走。
李雅静却在她出门之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迟疑片刻，而后追了出来。
“叶湘，你等等！”
叶湘闻言回头。
她看着李雅静，却并不接话。
李雅静在这样的沉默中有点难堪，但还是开了口，“你跟我到楼梯间那边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叶湘站电梯前不动，“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
李雅静见她没有想动的意思，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会儿的确没什么人，犹豫一会儿后，便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游戏打得好，”她咽了咽唾沫，想起最近紧张的关系，有点担心叶湘会拒绝，“我想参加一个游戏社团，但是达不到他标准，你能不能——”
“不能。”叶湘果断地拒绝了她。
李雅静眼睛瞪大了些，“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准备给多少？”
“一个小时10块？”
“……”叶湘刚接陪玩的价格，都是40一小时，李雅静跟着她一起做过陪玩，能不记得？
她是看不起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的钱。
“没空。”
“怎么可能没空！”
“就算我有空，我也不想教你。”
电梯到了，叶湘踏了进去，李雅静见电梯里没别人，也追了进去。
她不依不饶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都联合姜盈他们孤立我这么久了，我都没跟你计较……”
喋喋不休的声音让叶湘觉得格外聒噪。
李雅静的逻辑自成一派，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她必须让她停下来。
“你知道吗？”叶湘出声，打断了李雅静的自说自话，“其实可以把这份钱省了，去学校门口买点烤猪蹄补补。”
李雅静以为叶湘嘲笑自己手残，心里的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刚想跟她吵，就听到叶湘又道：“那个游戏社的社长之前来找过我，他叫宋言之对吗？”
李雅静僵在了原地。
他们两个，怎么会牵扯上联系？
顶光下，叶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她无处遁形。
在这幽闭的空间中，而后听到的话，更是让她心头一窒。
“他早就知道你那天找人代打，而且找的是我，他过来问我要不要加入电竞社，只不过我没去而已。”
电梯很快就到了，叶湘走了出去，而这次李雅静没再追过来。
“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着加入电竞社，弄虚作假的事往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凭什么觉得，别人会再次相信你？”
李雅静注视着叶湘离去的身影，久久无法言语。
怪不得今天她再去申请的时候，在看到她的名字后，其他人的眼神那么奇怪。
她还可笑得以为，是暑假放假前，她打出来的惊艳操作，让他们对她有了印象。
不，那不是她的水平，那是叶湘的技术。
原来宋言之他们早就知道了？还找到了叶湘身上……
她几乎可以想到，电竞社里的那群人，该是怎么嘲笑轻视她了。
李雅静就算脸皮再厚，这会儿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她颤着手解锁，点开电竞社的招新群，里面的人正在一片欢乐地约着玩。
而后她找到退出界面，点了下去。
‘您已退出【电竞社招新群】’
群里正在热聊的管理，看到有人退出，本打算去问问什么情况，怎么好好地突然就退了。
但当看到退出的人是谁时，他觉得没必要去问了。
这不是那个找人代打还是不认的嘴强王者吗？一进群就加他们社里几个条件不错的男生的好友，他们既然在一个社团里，那肯定会有交流。
一聊，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于撩汉。
他们是宅，但是不是傻。
过了会儿，另外的一个管理也看到了李雅静退群的消息。
他在他们管理的小群里发消息问：【你们干嘛了，我的电子宠物怎么退群了？】
少了她，他们少多少乐子啊。
【不知道，大概是有了新的目标了？管她呢】
很快，李雅静退群这件事，便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毕竟乐子这种东西有就看，没有谁还会觉得惋惜呢？
叶湘从校门口给纪词买了炸鸡带回去。
纪词抱着她蹭了蹭，又是一番彩虹屁。
粘人依恋的样子让叶湘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无痛当妈了。
吃了会儿，纪词问：“怎么最近没见你那个小白毛了？”
叶湘觉得自己无痛当妈的同时，好巧不巧，纪词也是这样想的。
也不知道这个辈分该怎么算。
“小白毛？”叶湘想了下，才反应过来，纪词说的是周泽，“他最近在忙。”
“他有名字，叫周泽。”叶湘补充道。
纪词啃炸鸡的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盯着叶湘看了会儿，“行吧。”
就叫白毛就叫白毛，拐她的崽还不准她起外号啊。
哼。
纪词要追剧，叶湘陪着看了会儿不感兴趣，就跟她说要回去洗漱睡觉了。
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了。
纪词放过了她。
叶湘回到卧室，去拿洗漱更换的衣服。
印刻着《love~love！心跳恋爱》的游戏光碟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和其他游戏光碟没什么两样，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平凡得好像她之前经历的事情，都是一场幻觉。
她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说不出是不舍，还是别的，或许都有吧。
系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叶湘拿起光碟，想把它收起来。
就在她触碰到光碟外壳的那一瞬，久违的系统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叶湘猛地听到它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宿主你好，我回来了。”
“……系统？”
“嗯，宿主，现在你还要解绑吗？”
它这些天其实都在装死，并不是像叶湘猜测的那样，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不在线。
系统其实一直都在。
但是宿主想解绑，它不想解绑，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情况下，它只能这样了。
今天一监测到宿主情绪的似乎产生了不舍，系统便立即冒了出来。
“我身为一个负责任的系统，必须告诉你，解绑了之后你什么都没有了，”它道，“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吧，现在你的视力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对吗？”
“是的，”叶湘答道。
“不过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我原本不可能拥有的，我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系统急得快要冒烟了。
听她这意思，怎么还想着解绑。
不过这也是它看中叶湘的一点。
品行心性是它挑选宿主的最高准则，如果绑定了极为贪婪的人，那将会造成很恐怖的灾难。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什么都想要的女人绑定了一个能够帮她得到一切的系统，那世界将会成为她专属的游乐场。
所有人都必须围着她转的情况下，不顺从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叶湘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能够平常心对待所有的一切，它才会选择她作为宿主。
不然它也不必叫什么恋爱系统了，可以直接改名世界毁灭系统。
“你变回之前的样子，难道不会心里有很大落差吗？这种落差会让你很痛苦。”系统利诱不成，开始有点威逼的意思了。
叶湘沉默着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觉得，这些天别人对她的样貌并没有态度上的变化，原来是因为系统还没收回这一部分。
“我收回了？”
“你收回吧。”
“我真的收回了？”
“没关系的，我能接受，也没那么脆弱。”
系统威逼利诱都不成，见叶湘心意已决，便道：“算了吧。”
其实外貌上的变化，它收不收都无所谓。
就算没有它，叶湘也会在未来变成现在的样子，它只不过是加快了变化的进程罢了。
毕竟叶湘也没用任何外貌上的金手指。
看她掩藏得并不高明的哀伤和不舍，系统决定做一次好统。
它道：“那就解绑吧。”
“现在剩下的一切，我都当做礼物送给你，以后你不用担心会有变回去的一天。”
她本身就很美。
只不过曾经的叶湘是未经打磨的的璞玉而已，它只是帮了个小忙，让她提前绽放了属于她自己的光彩。
叶湘怔了怔，“……谢谢你。”
她没有去拒绝。
她是想要留下现在的模样的，于是她便要了。
解绑很快，叶湘只感觉到有一瞬间的异常，但这种异常很快就过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系统告诉她说：“已经解绑成功了，和你相处的这些天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可能没机会了，就算以后你再次遇到我，不绑定的情况下，你也无法发觉我的存在。”
叶湘问：“那你现在是要重新挑选宿主吗？”
系统说：“是的。”
“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消耗的能量其实已经补齐了。”大概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系统这会儿也有些不舍地唠叨起来，“我其实觉得我们很合拍，你究竟讨厌我哪一点呢？都解绑了，你实话实说吧，我也不是喜欢纠缠的统。”
叶湘默然，“并不是讨厌你。”
“问题出在我身上。”
她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低着头说道：“有你在的情况下，我分不清别人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你的影响而喜欢我。”
“不都是喜欢？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
系统理解不了，可叶湘在乎。
她想要没有任何杂质的，最为纯粹的感情。
系统无言以对，它想过很多原因，唯独没想过这点。
有它在，叶湘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都是手到擒来，何必在乎过程，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但它面对叶湘的纠结，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你想的有点太早了，这种问题，至少要等你开启全部权限后才有考虑的必要。”
叶湘：“什么意思？”
系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金手指的作用只是让对方愿意关注你，对你产生良好的第一印象，而后续他们的好感度能到多少，愿意为你做到什么地步，都源自于你本人对他们的吸引呢？”
简而言之，系统之前的作用，也就仅仅给了她和那些男性一个良好的开端而已。
“如果你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对方在接触之后好感度下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叶湘怔住，许久之后，她那张莹白忧郁的面庞上，绽开一抹恬淡的笑容，“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自信点，”系统道，“你可是我那么多人中选定的宿主，你比所有人都要优秀。”
只要给她一个开始，她就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她。
或许她本身就具备着让人‘一见钟情’的buff吧。
“跟你解绑了也不知道找谁，”系统自言自语道，“程橙你觉得怎么样？”
她和叶湘长得还挺像的，系统喜欢她的长相。
程橙的名字，叶湘近些日子，都有点淡忘了。
系统陡然提起，她都有点感觉到陌生。
“她应该能给你提供很多数据。”叶湘中肯地说道。
“光提供数据也不行，”系统苦恼道，“我感觉她的心性有待考察。”
“绑定还要考虑这些吗？”叶湘好奇，“不是谁能给你提供更多的数值，谁就更合适？程橙在娱乐圈里接触到的优质男性应该很多。”
系统给她解释道：“你没用过我的完整版，所以你不知道，就拿其中的一部分功能来说，例如心理分析精通，这个和你这个世界认知中的心理分析是不一样的，获取之后，可以达到读心的程度。”
叶湘愕然，“你的意思是，可以完全读取别人的想法？”
“对，”系统道，“这种功能对于你来说形同虚设，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开放的功能，是任由宿主使用的，它无法阻止，只能在选择宿主时多加考察。
叶湘沉默许久，道：“我觉得程橙不合适，你不用考虑她，换个人吧。”
系统对此倒是无所谓，“好。”
“不过解绑之后，我要赶紧找到下一个宿主，没有地方依存的时候，能量消耗会增加数百倍甚至数千倍。”
叶湘迟疑片刻，问道：“要不……你先继续在我身上待着吧，我会找机会出去多跟外界接触，等遇到合适的人，你再开始考察？”
系统同意了。
时间这种东西，对于人类极为宝贵，但是对于它来说，是最没有价值的。
它只是一团能量体而已。
一天和一年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拜托你了。”
第68章 第68章
因为答应了要帮系统选择新的宿主, 叶湘对未来的规划，也有了新的改变。
她本来是想回到老家所在的城市找个实习的工作，节假日方便回家——但显然, 小地方并没有太多接触年轻人的机会。
想要找个符合系统要求的宿主, 还是在大城市好找一点。
叶湘决定，实习工作的城市，还是暂且定在她现在所在的A市, 反正实习的时间也就几个月，早点找到合适的人选, 对她和系统都好。
系统的事情目前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它先寄居在叶湘的身上，进入休眠状态，以节省能量消耗。
叶湘对此适应良好, 系统不出声的时候毫无存在感, 也没什么让她感觉到异样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临近，十六所高校联合举办的篮球赛的具体信息, 也公布了出来。
叶湘是从她们寝室的群里看到余亦笙发的参赛人员信息表。当然, 这个寝室群里没有李雅静的存在。
这次大概是为了吸引眼球，每个球员都还配了张照片，余亦笙看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余亦笙：【截图.JPG 这个好高啊，卧槽, 一米九八？真的假的, 到时候我要看看】
余亦笙：【截图.JPG 好奶的长相，爱了】
余亦笙：【……收回我的话, 比我高还比我瘦，怎么当上的正选, 细狗，不爱了】
叶湘看见余亦笙的倾情点评，有些忍俊不禁。
她刚准备说上两句，就见姜盈出现了，发来一张新的截图。
姜盈：【截图.JPG @叶湘 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
叶湘点开大图，截图上有着一张球员的照片，下面附着信息‘宏华大学 江澄身高188CM 体重76KG’。
叶湘：【……】
她有理由怀疑姜盈在明知故问。
姜盈：【这不是之前隔壁学校来玩的，用篮球砸到你的那个？】
叶湘确定了，姜盈就是在明知故问。
姜盈：【还在联系吗？ 好奇宝宝转圈圈.JPG】
叶湘：【……你想知道？】
姜盈是不是忘记了，她已经不是那个被她一逗就会脸红的叶湘了。
对于姜盈这种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八卦党，有什么能比吊她胃口更让她抓心挠肺的？
姜盈：【当然想啊！】
她好奇死了。
毕竟开学这么久，她都没见江澄再来过呢。
上学期见面的时候，他看叶湘那眼神，啧啧。
大概没有女人可以逃脱八卦的诱惑，余亦笙也上钩了。
余亦笙：【我也想知道，快讲讲~~~】
叶湘：【这事说来话长，等我从头说来】
发完这一句，叶湘就锁了手机。
没有头，她上哪去说？
就让她们俩好奇着去吧。
不过这也是事实，叶湘已经有段时间没跟江澄联系了。
陡然看到他，她都有点感觉到陌生。
放暑假之后，江澄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找叶湘聊天，但她这个暑假太忙了，回复的时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简而言之，就是很‘弧’。
之前她带荆云飞和白鲨打游戏的时候，江澄问她能不能带着他一起，叶湘想到只能三排或者五排，加上江澄就是四排，不能直接开，还要喊人，她嫌麻烦就拒绝了。
从那天之后，江澄就没再来找过她。
叶湘觉得，江澄大概是生气了？她也猜不准。
不过是没有一起打游戏，能有什么生气的？
大概是也快开学了，忙起来了吧，叶湘那时候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去找江澄了。
江澄是宏华大学主力让叶湘挺意外的，回忆起曾经被他从场内打飞的篮球砸受伤的事，叶湘觉得他的技术堪忧，不知道怎么进的主力队伍。
不过他个子挺高，体格也不错，可能打起篮球来，的确有点优势？
叶湘漫无目的地想着。
想什么来什么，锁屏的界面信息跳了跳，除了来自她们寝室群99+的消息，新收到的消息，竟然是许久未曾联系的江澄发来的。
老是忘记回复他的消息并非叶湘的本愿——这种行为实在称不上礼貌，如今江澄又发消息来，叶湘看到，当然要回复一下的。
江澄：【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叶湘实在想不出，除了他要来她学校打比赛之外的任何事了。
叶湘：【是你要来我们学校参加篮球联赛吗？】
江澄：【……】
叶湘的回答，简直是话题终结的模板。
江澄：【好吧，的确是这个。】
叶湘：【加油，好好打，争取取得好成绩。】
叶湘想了想，还是给他送上了一句祝福。
江澄收到叶湘的祝福自然是开心的，但是比起祝福，他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借着这件事见一见叶湘。
之前一直处于冷战之中，他想找个机会和叶湘和好都找不到。
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要抓住。
发现叶湘带别的男生玩游戏而不带他时，这种区别对待让江澄又委屈又难堪。
叶湘为什么这么嫌弃他？
是他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吗？
可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明明玩得很开心啊。
怎么叶湘一放假回家，就变了个样子。
发十条消息，能回他一条就不错了，对他冷淡不说，还搞区别对待。
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是有不少女生曾经向江澄表达过好感，同学朋友们也都喜欢跟他玩，江澄从没被如此嫌弃过。
他心里难受，想不开，索性就不跟叶湘发信息了。
江澄以为，叶湘在发现他消失后，至少会来主动问他一句。
但他却没想到，叶湘消失得比他还要彻底。
江澄简直是进退两难。
好在这次老天也帮他，联赛的学校选在了瀚海大学，也就是叶湘所在的大学。
他总算有个名正言顺，不显得那么刻意的理由去找她了。
江澄：【你要不要来看我打比赛？我要了一个前排很好的位置】
叶湘心道，主力果然和替补不一样，盛凛还不确定需要问问的事，江澄这边就已经早就要到位置了。
既然有位置了，叶湘也不想再让盛凛麻烦别人。
她问江澄：【好啊，但是我还有室友要去，我们需要三个位置，能有连在一起的吗？】
江澄看到她说要去，就算是没有也能给她腾出来三个位置。
他当场应下：【肯定有，那等比赛那天你来了喊我，我出去接你！】
叶湘：【好，那就谢谢你了。】
去看别人比赛应该买些什么？
饮料？还是花？
到时候再看吧。
叶湘把有前排好位置的消息告诉了余亦笙和姜盈，至于后面她们追问关于位置的来源以及和江澄的关系，叶湘都是已读不回。
而后叶湘给盛凛也发去了消息。
叶湘：【盛凛，你要到位置了吗？】
如果他要到了，那叶湘就算爽江澄的约，也肯定会去坐盛凛要到的位置。
盛凛回她的消息很快，每次都是很速度的情况下，让叶湘都忍不住怀疑，盛凛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玩手机。
盛凛：【正在问】
篮球馆内的更衣室中，盛凛擦了擦汗，他刚运动完，还有些微微喘气，听到手机传来特别关注好友的消息提示音，他赶忙去拿手机。
路过的队友笑着问他：“谁啊，这么着急？”
盛凛扭过身子，不让队友看到自己的聊天对象。
见他藏得这么严，队友都心照不宣地笑笑走开了。
盛凛：【不过你不用担心，会有的！】
他可不想连这种事都办不成，这也太丢人了。
而且还是在叶湘面前丢脸。
叶湘：【不用了】
盛凛一愣：【什么不用了？】
叶湘：【别麻烦要位置了，我这边已经有了，到时候我们寝室的会去看比赛的，如果你上场，绝对给你加油】
盛凛却是别的话都看不见了，直接问道：【你们哪里来的位置？】
由于首赛在他们学校举行，出于东道主精神，前排的位置先分给另外参赛的学校，后面才能轮到他们队里的人选。
叶湘上哪里来的位置？
叶湘：【朋友给的】
盛凛急得连头发都不擦了，双手打字：【我也可以要啊！】
为什么要坐别人的位置？
叶湘在某些方面的逻辑过于直来直去。
叶湘：【有位置了，为什么还要再去要？坐我朋友给的就行】
盛凛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因用力，都有些发白了。
叶湘：【好好训练，别分心】
在她过于直白的话语中，一颗脆弱的少男心，瞬间就七零八碎了。
第69章 第69章
叶湘决定了的事, 基本上是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盛凛再怎么不情愿，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一连几天，叶湘和姜盈带着盛凛去吃饭的时候, 他都是一副让叶湘看不明白的表情。
不过叶湘不明白不代表姜盈不明白, 她问了两句，大概就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思索了下，她友情建议盛凛, “要不你最近别跟我们一起吃饭了，你不是看见叶湘就心里难受吗？”
盛凛还以为她是在真心关心自己, 感动地道：“我其实也还好。”
姜盈摆摆手, “不不不，你不懂我的意思。”
盛凛：“那你什么意思？”
姜盈道：“跟一个冷着脸的人吃饭，有点倒胃口。”
盛凛：“？”
他被姜盈的残酷对待所震撼。
姜盈道：“我们吃饭也是讲心情的。”
盛凛默不作声许久, 才道：“我只是再也不会笑着跟你们吃饭了而已, 你们平常需要我跑腿干活取快递，我干得不比别人好？”
姜盈想想, 的确也是, 有时候大概获得什么的同时，就得忍耐些什么。
她和叶湘还有挺多快递没到，还用得上盛凛, 她决定暂时再容忍他一阵子。
不过嘛……
“盛凛，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盛凛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是什么好话就别说了吧。”
他真的是怕了姜盈了。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他怎么都没发现姜盈如此毒舌。
姜盈可不管他，“我觉得你有点像网上说的那种, 冷脸洗内裤的恋爱脑娇妻，哈哈哈哈。”
盛凛脸都黑了。
他给叶湘去完快递送到楼下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好不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 对于盛凛这种新生而言十分难熬的军训，终于接近了尾声。
按照瀚海大学每年的传统，军训结束之后，篮球联赛之前，这期间的时间会举办一场秋季运动会。
叶湘对此敬谢不敏，别的事她都愿意参与一下，唯独体育运动她是能混则混。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长找上她，想起叶湘开学时搬书时的热心肠，开场先给她戴了顶高帽，“叶湘同学，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咱们学校每年的秋季运动，女生组的参赛人员都会缺人，你看——”
叶湘想起大二那年，班长也是这样忽悠她让她报了女子撑杆跳。
当时她压根没跳起来，不仅如此，还扭伤了脚。
歇了大三一年，班长怎么又瞄上她了。
叶湘低着头，拉着姜盈就想跑。
班长笑眯眯地堵住了两人的去路，“姜盈同学呢？也考虑下吧？”
姜盈瞥了他眼，直接道：“我来大姨妈了，运动不了。”
体育废物往往都是扎堆出现的，姜盈比叶湘好不了多少。
姜盈的回绝太过惊世骇俗，班长的脸腾得一下红了，算是不敢再去问她。
还是叶湘同学好说话，有商量的余地。
“考虑下吧，叶湘同学，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咱们只要求出个人，凑够参赛人员就行，你得什么名次无所谓的。”
叶湘还是摇头。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她宁愿去搬东西布置会场，累点都无所谓。
“哎，”班长叹了口气，场面一时僵持了起来，“真不去？”
“不去。”叶湘回答的很干脆。
“今年的入党资格给你，怎么样？”叶湘也是班里的老功臣了，万金油，平日里哪里需要往哪搬，给个入党名额也不算什么。
叶湘迟疑了一下。
“……不去。”有与没有，影响都不是很大，她还是不想去。
“给你评优评先加平日表现分？”
“不……了吧。”
班长拿出了杀手锏，“我跟你透个底，咱们专业想找个好的实习公司比较难，你也知道的，对吧。”
叶湘点头，好奇他想说什么。
班长为了凑人数也是拼了，“我听辅导员说，咱们学校和A市知名上市公司唯光传媒谈了合作，实习期将接受咱们学校一部分优秀学生去那里实习，你要打算留在A市实习，咱们班的名额，我跟辅导员帮你争取一个。”
叶湘这下没有果断拒绝了。
她在思考，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姜盈嗤之以鼻，“去哪里实习不是实习啊？”
这还能当做福利？
不过她忽略了一件事，她自己家是开公司的，经济条件优渥，人脉也广，但对于叶湘这种普通人来说，能去唯光传媒实习，是一次镀金的好机会。
日后找工作时，这份实习经历也将会为简历增光。
的确是叶湘需要的好处。
而且除了这一方面，叶湘还想起答应系统的事。
像是传媒公司，能接触到的各行各业的人员肯定很多，尤其光唯还是极大的上市公司，遇到符合系统标准的宿主的机会，肯定会大上不少。
思及至此，叶湘也没有什么再值得犹豫的了。
不就是参加个体育运动会吗？
她去就行了。
班长一看她那口罩上方的眼神变化，就知道有戏。
他道：“这次不让你去撑杆跳了，放心。”
叶湘戒备地问：“先说好，跑步——”她绝对不会去的。
班长眼睛一亮，“你太聪明了，叶湘！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跑女子3000米的？就这样定了哈，你走完都行，靠你了！”
话罢，他在表格上将叶湘的名字填了上去。
这次轮到叶湘拦他了。
可班长站在门口处，叶湘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叶湘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刚刚报名女子3000米长跑比赛了？”
姜盈怜爱地摸了摸叶湘的脑袋，“是的呢。”
叶湘：“……我应该跟你一样找个理由直接把班长的嘴堵住的。”
姜盈挑眉道：“你就安心准备长跑比赛吧，我支持你哟，女勇士。”
叶湘从班长消失的那一刻就开始恍惚，一直到她吃完晚饭，准备回租的房子时，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神态。
盛凛原本在继续冷脸拿快递，但见到叶湘异常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送叶湘出学校的时候，他犹犹豫豫道：“叶湘……你怎么了？”
该死的他这张嘴。
说好了绝不主动跟叶湘说话的呢？
姜盈好笑地看他。
得，她还在心里猜盛凛能坚持几天呢，这才多久，就破功啦？
简直了。
叶湘倒是不知道盛凛这番开口，内心是挣扎了又挣扎，意识到盛凛在问她，她回过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体育废柴又要上场丢人了。
参赛的基本全是学妹，这下好了，晚节不保。
她该如何维持身为学姐的尊严？这是一个很严肃且值得思考的问题。
姜盈插话道：“现在你面前站着的，知道是谁吗？”
盛凛：“……叶湘啊。”不然还能是谁？
姜盈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看到你直接喊叶湘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您是怎么想的呢？叶湘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她是班级量化分的守护神、绿茵场上的一道风景线，她是热心同学，即将是跑道上的运动健将，是我们工管二班全体同学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名字太重，你承担不了在这名字后付出的一切，请你尊称她一声——女勇士。”
盛凛：“……啊？”
叶湘愣了又愣，反应过来后，在姜盈的这番话中，臊得粉白的脸颊都红了。
她追着去挠她，“姜盈，你太过分了！”
姜盈躲起叶湘来还是很灵活的，“哈哈哈，有本事来抓我啊，提前锻炼一下你的肺活量。”
盛凛很没姐弟情的，帮气喘吁吁地叶湘拦住了姜盈，收获了来自于对方的唾弃的眼神。
姜盈在叶湘的‘挠挠大法’下彻底求饶，发誓再也不调侃她了，这事才算过去。
“好了啦，别想了，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没开始跑步呢，小叶湘，到时候你要嫌丢人，我陪你一起走完3000米还不行吗？”姜盈揽住叶湘，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湘叹了口气，“好吧。”
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现实，也得接受。
“运动会下周四开始，我这几天还是练练吧。”就算提升不了名次，也能让她状态好点。
听说叶湘准备练习跑步，盛凛陡然想到，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周末也能见到叶湘了？
他兴致勃勃道：“正好我周末也要到体育场练球，我们一起吧！”
实际上他们篮球队周末放假，但他自愿加练，也没人会说他。
叶湘打量了一番盛凛健康的体魄，一看就很能跑，要是她有盛凛这身体素质，现在还会发愁吗？
“……也可以。”多个人，显得她不会那么尴尬。
姜盈意味深长地扫了盛凛一眼，“我这周要去找我男朋友，就不能陪你啦，你们俩一起去练吧。”
姜盈每周末都会去找她男朋友的事叶湘一直都知道，对于姜盈不能陪她练习的事，倒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盛凛喜不自胜，但他不想让叶湘觉得自己很奇怪，便掐了自己一把，表情这才显得正常了些，他乘胜追击，“高中的时候我也练过一阵子田径，基本的东西，我可以教教你。”
“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跑久了也不会太难受吗？”
那种从鼻腔到嗓子再到肺部宛如刀割的感觉，她想想都有点发怵。
盛凛道：“你应该很少运动，所以没有掌握在运动中的正确呼吸方法，这几天多练练，感受一下正确的呼吸方式，应该能很大程度上缓解这种不适。”
叶湘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真的吗？”
对上她的目光，盛凛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在裤腿两旁蹭了蹭有点出汗的手心，他嗓子发紧道：“我骗你干什么？”
“你懂的可真多。”
“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高中的时候有想走过体育特长生这条路，所以都试了试，不过你放心，那些知识我都没忘，又不是让你跑第一名，减缓下难受的情况绝对可以。”
叶湘一直抿着的唇角，在盛凛的承诺之下，可算弯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盛凛在她的笑容中，内心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是他让她笑了。
“那就拜托你了，”叶湘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她向盛凛和姜盈后退着挥了挥手，“明天见，小盛老师。”
直至叶湘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盛凛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姜盈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走了，在这当望湘石啊？”
盛凛摸摸耳垂，低着头，看向脚尖傻笑，“她刚刚叫我什么？”
姜盈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好像个脑残。”
盛凛不理她，自己给了自己回答。
“她刚刚叫我小盛老师，”盛凛问，“姐，小盛老师很好听吧？”
“嗯嗯嗯。”
姜盈箭步如飞地远离了盛凛。
她怕走慢一步就会被恋爱脑病毒传染。
这家伙，算是彻底没救了。
第70章 第70章
第二天一大早, 叶湘从租的房子出发去操场。
为了训练，她还特意将自己最舒服的运动鞋穿上了。
周末的清晨，操场上人影稀疏, 叶湘见此, 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来这么早的目的。
再晚人就多了，人越少越好。
昨天她跟盛凛约好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看了眼时间, 才刚刚七点。
叶湘围着操场走了半圈，又抻抻胳膊和腿, 一直墨迹到七点半才给盛凛发了消息。
叶湘：【我到了, 在器材室附近等你】
聊天框还没退出，就见对面瞬间回复过来：【我这就过去！】
叶湘以为他还要等会儿才到，可她刚在观众台那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盛凛的声音。
她闻声望去, 穿着一身清凉篮球服的盛凛小跑着向她靠近。
而他来的方向，并不是操场的入口。
“叶湘, 你来很久了吗？怎么不早点跟我说？”盛凛看她脸颊微红, 有些喘气的样子，心中便清楚，她可能早就来了, 并且自己运动了一会儿。
“我想自己先感受一下，好长时间没跑步了, ”叶湘并没有说, 是因为不想影响盛凛休息，“你呢？这么早就起来打篮球吗？”
盛凛摸摸后脑勺, 回头张望了一眼来时篮球场的方向，羞赧地笑笑却并不解释, “嗯，快比赛了，多训练训练。”
他哪可能会跟叶湘说，自己期待第二天的见面期待得压根睡不着。
“你不冷吗？”叶湘问他。
入秋的天，清晨和晚上已经不复夏季的炙热了。
今天天气很好，可她穿着长裤长袖的运动装，站着一会儿不动，虽说不算冷，但也有点凉了。
盛凛擦了擦额角被风吹得都快干透的汗，笑道，“我运动量很大，穿厚了会很热而且很不方便。”
“噢。”
“先从慢跑开始？”盛凛问，“我先陪你跑一圈，观察下你的问题。”
叶湘脚尖搓了搓橡胶跑道，默声点了点头。
她其实有点尴尬，跑不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样子显得她有点过于体育废柴。
但一想到过几天运动会上将有更多人围观她，叶湘也就放弃挣扎了。
被一个人看是看，被很多人看也是看，没什么区别。
盛凛带着叶湘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尽管盛凛已经将速度放到了最慢，但他腿长，加上常年运动爆发力又强，他的低速已经是叶湘需要努力的速度了，为了跟上他的脚步，跑到一半左右，叶湘就感觉肺部开始难受起来。
她强撑着向前跑，不想这么丢人得一圈还没跑完，就跟盛凛说缓缓。
看盛凛跑步时这么轻松的样子，叶湘心里羡慕不已。
“先停下吧，”盛凛忽然停下了脚步，“我鞋带好像开了，等我系一下。”
说完，他便转过身，蹲了下去。
叶湘如蒙大赦，弓着身喘气，在原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但当过了很久她都缓过劲来后，盛凛都没喊她继续跑步时，叶湘才意识到点什么。
“好点了吗？”比她高出一头的男生离她近了些，关心地问道。
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被空气裹挟着，轻触叶湘的嗅觉。
“好点了。”叶湘跟他拉开了点距离，“继续？”
男生似乎毫无觉察她的故意后退，又近一步，“先不跑了，你呼吸方法不对，这样跑等于做无用功。”
“我先跟你讲讲你最需要改进的问题再练。”
盛凛扶着叶湘的手肘向最近的观众席座位走去。
炙热的手心隔着布料传递热量，让叶湘有种陌生且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挣了下却没挣脱，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盛凛却忽地将她的手肘松开了。
盛凛在位置上坐下，拦住叶湘叶湘坐下的动作，他道：“你刚剧烈运动完，先站一会儿。”
叶湘抿着唇看他。
“……那你怎么坐着。”
仰着头，在这个视角下五官显得分外柔和乖巧的盛凛弯着眼朝叶湘笑，“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只算是热身，不算是剧烈运动。”
叶湘看着他呼吸平稳的样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你跑步时习惯性张口呼吸，这个是你需要最先改正的问题，”谈及自己擅长的方面，盛凛身上的气质莫名变得可靠了很多，“你要控制住自己，在跑步时记得闭上嘴巴，选择用鼻腔呼吸，适应一会儿你就习惯了。”
叶湘老实听讲，“好。”
盛凛站起身，“先跑一小段路试试？”
叶湘再次步入跑道。
“跑步之前用鼻子吸入足够的空气，憋气3到5秒再慢慢的呼出，这样会让身体进入最佳的运动状态。”
“嘴巴，”盛凛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叶湘把嘴闭上，“用鼻子呼吸。”
“实在不行，你可以先用手把嘴捂住，感受下跑步时鼻呼吸的状态。”
叶湘在跑道里慢跑着，盛凛便在一旁快步走着跟随指导。
见叶湘把捂着嘴的手放下，却也没张口呼吸，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就是这种感觉，记住就好。”
叶湘的唇角也在这种隐形的夸赞下，弯起了细微的弧度。
盛凛指导着叶湘调整呼吸，慢慢地，叶湘真的感觉到这次跑步没有刚才是那样难受了。
两人就在一方指导一方听讲的状态下跑着，不知跑出去多远，盛凛忽地停下了脚步，叶湘侧首看向他，“怎么停了？”
她这次只有轻微的喘气，肺部也没出现如同刀割的刺痛了。
“恭喜你，你已经平稳完成了第一个800米。”
经他提醒，叶湘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跑完了一整圈。
“我体育方面原来也没有那么不行！”
她欣喜地望向盛凛，双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清透得宛如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盛凛在这一刻，不由得晃神片刻。
而后他不自在地扭过头，清了清嗓子，带着笑意安慰道：“现在不那么害怕女子长跑了吧？”
“……那可是4000米。”
见叶湘还是有点畏惧，盛凛道：“4000米长跑，也就是绕着操场跑5圈，不要求时间的情况下，你按照这个速度跑完一圈，快走一圈，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状态，循环慢跑和快走就足以让你轻松完成长跑比赛了。”
“不信？”
“真的行吗？4000米诶……”
盛凛后退着跑了两步，向叶湘招手，“来试试快走，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自己不行？”
叶湘心一横，牙一咬，跟了上去，“先试试。”
盛凛跟随在她身边，继续讲解起了快走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如何用快走恢复跑步时消耗的状态。
又是一圈800米结束，叶湘自己都有点膨胀了，正如盛凛所说，她不仅没有感觉更累，而且还在快走状态下，平缓了第一圈完成时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这下不仅仅是欣喜了，而是惊喜。
“我竟然完成了1600米的运动。”
叶湘有点喜出望外，拉着盛凛的手臂踮着脚原地跳了跳，“谢谢你，小盛老师！”
她孩子气的可爱一面，让盛凛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蹬了一脚，刹那间心跳都乱了几拍。
“我要发个朋友圈，纪念一□□育废柴的纪念日。”叶湘念念叨叨，松开了握着的，属于盛凛的手臂。
被松开后，盛凛难免骤然失落，但望着叶湘给塑胶跑道拍照的样子，他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侧。
手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了下。
盛凛打开朋友圈，点进去看到的便是叶湘发布的新内容。
叶湘：【原来跑完1600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值得纪念的一天~ [操场跑道照片.JPG]】
盛凛抿着唇，偷瞄一眼还沉浸于开心之中的叶湘，靠近了些，给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拍了张合照，紧随其后悄悄摸摸地发了一条新内容。
盛凛：【同样值得纪念的一天，当老师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影子的合影的照片.JPG]】
叶湘没来得及看到盛凛发布的新内容，这时候已经快十半点，绝大多数正常作息的人都起床了，她刚发出去没多久，一个接一个的评论点赞消息几乎将她淹没。
天下第一美的何女士：【不错，知道运动了，多锻炼才能有个健康的身体，给女儿点赞】
日进斗金叶老板：【乖乖真厉害！你老爸年轻时候也是运动健儿一名，虎父无犬女】
姜盈：【加油哟，田径达人】
荆云飞：【今年的体测终于不用愁了】
白鲨：【比雨声强，我要带着这个截图狠狠地嘲笑那个细狗^_^】
周泽回复白鲨：【呵呵，不用截图，我人在这，有什么直接说？】
周泽：【真1600米？改天我也试试】
陆一恒：【这么早起来锻炼，是报名参加了秋季运动会吗？记得吃早饭】
江澄：【哇！这么厉害！你未来一段时间都会锻炼吗？】
……
叶湘分别回复了一番，临到江澄，她回道：【嗯，秋季运动会之前都会练习。】
江澄很快回复她：【那你们运动会我能去看看吗？】
他欲盖弥彰道：【快篮球比赛了，我想先去看看场地】
叶湘心里奇怪，篮球比赛还需要看场地吗？而且他之前不是来过他们学校的露天篮球场？不过江澄提出来了，叶湘也没拒绝。
叶湘：【好，我一般早上在，你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宏华大学宿舍。
一面镜子递到了江澄的面前，隔住了他看屏幕的视线。
见是室友作乱，他皱眉挥开，“你干嘛？”
室友文奕呵笑一声，“在跟你那个瀚海大学的女神发消息呢？”
江澄诧异抬头，“你怎么知道？”
文奕了然于胸，“刚才给你递镜子你都没看？你那表情，除了是跟那个女生聊天会出现，别人可能没这待遇。”
江澄笑呵呵地道：“有吗？”
“没有吗？”
“好吧，我这不是高兴吗。”
“你高兴什么？”文奕觉得，江澄就是被对方钓着玩，不然她怎么可能对江澄是现在这个态度？
一放假就失联，开学了连个解释都没有。
“她同意我去找她玩啊！”江澄眉飞色舞地道，“我还以为要等到联赛的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呢。”
文奕叹气摇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你看没看过猫和老鼠？”
“问这个干嘛？当然看过啊。”
文奕叹了口气，犀利点评道：“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江澄反应了会儿，才意识道文奕口中的汤姆是在说他。
他愣了下，而后笑开了，“叶湘不是那样的人，她不理我，肯定是有她的理由。”
文奕不置可否，没再说些别的。
他准备到时候跟过去，会一会这个‘理由姐’。
江澄这个失足少男，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叶湘这边的评论区一派和谐，然而盛凛那边的评论，却是五花八门，什么评论都有。
姜盈见盛凛紧随叶湘之后发了朋友圈，当即就明白，这小子的影子合照，就是偷拍叶湘的。
她无语至极：【阴暗逼，拍照都不敢拍本人，只敢拍影子？】
晴天无雨：【学长有女朋友了吗？祝你们幸福呀！】
黄陵：【艹，盛哥，当初咱们兄弟桃园三结义的时候，你不是说谈恋爱的都是傻狗吗？你这是……咱们还是一个品种吗？】
603寝室东方第一：【兄弟几个正说呢，大早上你就失踪了，还以为你不睡觉跑出去干嘛，原来是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组织宣布把你开除出603集体】
盛冽：【？】
……
盛凛只挑了他爱看的评论回复过去，等发现混迹在评论区中的竟然还有他那出国留学许久的亲哥，盛凛拧起了眉头。
怎么忘记屏蔽盛冽了。
盛凛果断将盛冽塞进了满当当的屏蔽列表中。
好在是盛冽，换做他任何一个亲戚看到这条说说，都有的他解释的。不过也不怪他把盛冽忘了，都怪对方太没存在感了，简直比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还没有存在感。
盛凛并不讨厌盛冽，但对于他来说，盛冽在德国留学，从出去那年就没见他回来过，至今已经过去七年了，盛冽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都有点模糊。
更何况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从小他和盛冽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盛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他却是父母亲戚口中不消停的惹事精。
盛冽安静话少，比他大了没两岁，却依靠着超强的大脑和对自己严格的自控跳级早就上了大学。
而他呢，胸无大志，按部就班偶尔还掉点链子过着平凡的生活。
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往往都会称呼他为天才盛冽的弟弟。
出国留学的事盛凛听父母说，他们基本都没管过，都是盛冽自己申请的。
跟这样冷漠又冷淡的亲哥，盛凛的确没什么感情。
“我们回去吧，”叶湘忽地出声将盛凛思绪拉回，“我请你吃早饭？”
盛凛回过神，没有拒绝，“正好我也没吃饭。”
两人一同向着食堂走去。
等来到食堂，叶湘却发现因为他们来得太晚，大部分早餐窗口早就收了，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粥。
“要不我们出去吃？”她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但请别人吃这样的早饭，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盛凛毫不在意道：“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快饿死了。”
“来四个包子一杯豆浆吧。”
叶湘犹豫地站在刷卡机边，想着要不带着盛凛出去吃。
可她一想到将要单独和他上校外吃饭，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吃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盛凛低声自言自语。
之前他在网上还看到，男生也是要保持身材才能让女生另眼相看。
“两个包子就够了。”
叶湘见他改了说法，以为他觉得自己连包子都不舍得买，连忙道：“要五个包子分开装，给他装四个，另外一个单独装。”
“这么多，我可能吃不完。”
“能吃多少吃多少。”叶湘道，“这家包子也不大。”
食堂大妈将包子装好递给盛凛，“像你们这么高的小伙子，一般都得吃个七八个才能饱呢。”
盛凛思索片刻，认真道：“我不能吃这么多，我得保持身材。”
正在闲聊的食堂大妈们笑着七嘴八舌道：“这么俊的小伙子，还需要减肥呀？”
“瞧你瘦的，大妈再送你一杯豆浆！”
“还有他带的那小姑娘，啧啧啧，小身板，饿得吧？我给你再装个茶叶蛋，正好收摊了。”
盛凛和叶湘盛情难却，只得收下东西，怕大妈们再塞什么给他们，叶湘连坐食堂吃饭都不敢，连忙拉着盛凛跑了。
“回去吃吧，”食堂门口，叶湘打算和盛凛分开，“我先回寝室了。”
盛凛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送你回去。”
“等下豆浆凉了怎么办？”
盛凛一口把豆浆咕咚咚地灌进了肚子里。
“现在不用担心了，喝完啦。”
叶湘没敢问包子，她怕盛凛再原地表演个一口吃包子，只得让他跟着到了寝室楼下。
“我到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明天我们老地方见，”叶湘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觉得起太早，或者还有别的事要忙，一定要跟我说，任何时间锻炼对我都无所谓。”
她已经不是昨日跑两步就会累得很狼狈的叶湘了。
叶湘现在有点小小地膨胀。
盛凛见她笑眼弯弯的样子，更觉得自己帮叶湘训练的事做对了。
虽然安静忧郁的叶湘美得让人心折，但他其实更喜欢看到叶湘自信明媚的笑容。
“我很闲，”盛凛道，“帮你训练训练，我也挺有成就感的。”
叶湘和他摆摆手，正准备上楼，一道男声忽地喊停了叶湘的脚步。
“叶湘。”
她闻声回首，便看见寝室楼侧边的林荫小道处，陆一恒正提着一袋子东西站在那里，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盛凛也跟着望去，在和陆一恒撞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浮现起一抹戒备。
这个人看叶湘的眼神他太熟悉了，熟悉到盛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来这里找叶湘是什么目的。
“陆学长，”叶湘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还是没能对陆一恒完全视若无睹，“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陆一恒收回落在盛凛身上的视线，淡笑着颔首，道：“我看你那么早就去训练，估计没吃饭，想着我们学校一过十点就没什么早饭了，今天正好我有空，就给你买了点广式茶点送来。”
叶湘没去接他手中的东西，“我买过早饭了。”
不甚明显的拒绝并未让陆一恒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他仿佛看不出叶湘的婉拒似的，换了个话题问道：“是要参加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吧？往年我也有参加，不过今年比较遗憾，毕业了，也就看不到你比赛的样子了。”
今天的陆一恒似乎格外话多，多到叶湘都有些诧异。
盛凛陡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靠近叶湘，语气好奇地问道：“学姐，这个是谁啊？我们学校的？”
叶湘点了点头。
陆一恒神色淡淡地自我介绍道：“陆一恒，今年刚毕业，以前没在叶湘身边见过你，今年刚来的新生？”
盛凛唇角一勾，笑道：“你都毕业了啊？学长。”
“这样算算，那你岂不是比我大很多？怪不得呢，看起来就像是成功人士。”
一时间，叶湘也不知道盛凛是在夸陆一恒还是在挤兑他了。
但她能感觉出来，盛凛并不喜欢他。
陆一恒恍若未觉，从容道：“工作一般，成功人士谈不上，比不得你们新生有朝气，精力旺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论语言上的艺术，盛凛这个拳头比脑子大的人，压根不是陆一恒的对手。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怎么很装逼地回怼过去。
但盛凛也不是全无办法，文的比不过，他还不会来武的？
“学姐，我听说只要一上班，沾上了班气，人就彻底老了，”他笑嘻嘻地打量着陆一恒道，“年纪大的比不上我有活力，挺正常的，陆学长，别太自卑。”
叶湘：“……”
这是在干嘛？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针锋相对起来了，看起来不像是刚认识的人，倒像是仇人似的。
叶湘的大脑飞速转动，迅速思考出最快的解决办法。
她对盛凛说道：“你回去吧，赶紧吃饭。”
同时，她接过陆一恒手中提着的早茶，道：“谢谢陆学长，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话罢，她转身上楼。
她不走，盛凛是不会走的，而她不收陆一恒的东西，他估计也会在楼下继续待着，或者是找别的办法将东西送给她，还不如她直接拿走来得快。
好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仅仅只是一些早茶餐点罢了。
就当是之前他对她所做的过分行为的赔礼。
回到寝室，叶湘陡然想明白了这一系列事情的起源在哪。
她拿出手机，将陆一恒设置为‘对此人朋友圈不可见’。
早屏蔽早没事。
删掉陆一恒不至于，但屏蔽一下，叶湘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女寝楼下，在叶湘上楼后，陆一恒和盛凛表面的和谐彻底打破。
盛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正准备离开的陆一恒。
“都毕业了，就别参合学弟学妹的事了，”他眼睫微眯，冷嘲道，“好好上班才是学长这种社畜应该优先考虑的事，打工已经够累的了，再分出心忙别的事，学长不会觉得更累吗？”
陆一恒停下脚步，微微侧首，仍旧是一排从容矜贵的模样，并未被盛凛毫不客气的话所激怒。
他声音平缓道：“你还要上四年大学，叶湘明年就要出去实习了，该担心未来的是我，还是你？”
说完，他便径直离去。
盛凛不愿意接受的现实被戳破，差点没气得跳脚。
叶湘去实习又怎么样，就算毕业了又怎么样？他难道就不能追去了？
也就是……也就是不那么经常能看到她了而已。
一想到这，盛凛就气得牙痒痒。
搞得好像他未来就能经常见到叶湘似的。
陆一恒是吧？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军训已经结束，盛凛没以前那么忙了，但是他和叶湘早上都有课，跑步训练在周一开始后，就改到了晚上放学。
周末两天训练下来，叶湘已经习惯了给盛凛带瓶水过去。
晚上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在篮球场门口的角落。
叶湘到的时候，盛凛刚结束训练。
她喊着他，问道：“小盛老师，我们今天从哪里开始？”
盛凛依旧是很有耐心的高兴样子，但叶湘却从他表情偶尔的细微变化中，看出了他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你先跟着我拉伸一下，”盛凛刚做了一个动作，就陡然顿在原地，“你还记得怎么拉伸吗？记得的话，你就先做，我看着帮你纠正。”
“好。”叶湘只是不善于运动，但并不意味着她是傻子，盛凛教过几遍的简单动作，她早已能够独立做下来。
但她有些奇怪的是，之前盛凛都非要跟她一起抻抻胳膊腿，说是两个人在一起热身，就不会显得她特殊了，可这次怎么……
怀着一丝疑惑，叶湘在角落昏暗的灯光下开始了今天的拉伸热身。
完成动作后，她没能忍住问了下这会儿老实得有些过分的盛凛，“你是不是累了？还是不舒服？要不我自己练，你回去休息？”
盛凛回过神，摇头道：“没事，刚才运动消耗了太多体力，歇一会儿就好。”
他看了眼叶湘担忧的眼神，道：“我还是陪着你一起吧。”
免得她想多。
盛凛避而不谈的样子，也让叶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着，等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段，叶湘才忽地发现，盛凛运动之间衣服晃动露出来的脊背上，渐渐浮现出带着血点的一片片红斑。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盛凛见她没跟上，噙着笑回头问她：“怎么不跑了，想偷懒？”
叶湘拉住他的篮球服，“背上怎么回事？”
盛凛心里咯噔一下，“没怎么啊？”
他不是刚才冰敷过吗？明明看不到什么痕迹了。
盛凛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在他能看到的范围内，腰腹那边的皮肤，已经红了大片，情况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怖。
“不小心磕碰的，没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叶湘抿着唇，仰头看他，心中有点生气，“你当我是傻子吗？那你说，磕到哪了？”
很少撒谎的盛凛一时卡壳，“磕到……磕到凳子上了！”
叶湘怎么可能信他，这一片一片的红斑一看就是什么东西多次撞击砸出来的痕迹。
昨天盛凛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想起他刚刚才结束球队训练，叶湘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盛凛的伤，跟刚才的篮球训练脱不了干系。
她问：“你自己跟我说，还是我去问？”
盛凛有点慌了，他少见叶湘如此严肃的表情，“诶诶诶，真的是磕的，小事，过阵子就消了。”
叶湘看着他，冷不丁地戳了他伤处一下。
盛凛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好吧，的确还挺疼的。
“这叫小事？”
“……打篮球，受点伤很正常。”
叶湘指了指他几乎没什么好皮的脊背，“这叫受点伤？”
就差没给他脸也砸肿了。
“别去问，”盛凛拉她，“真没事。”
叶湘固执地拉着盛凛，打算去讨个说法。
盛凛年纪这么小，到底是谁这样欺负他？
平时很好说话的人一旦固执起来，是十个人都拉不住的。
更别提盛凛只是看起来有主见，无论他有什么主意，只要叶湘表情一变，说什么他都听了。
盛凛苦恼又窃喜地被叶湘拉着向篮球场走去。
途中叶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见是江澄打来的语音电话，叶湘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接通。
电话那头，江澄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叶湘，你在哪呢？我来瀚海这边逛逛，等下要不要出去吃个夜宵？”
叶湘默然片刻，道：“今天不能带你一起逛了，我在篮球场这边有点事，你自己走走吧，改天再见。”
电话挂断，江澄的笑容消失不见，文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要不回去吧？她都不乐意见你，你还非要凑上去？女生这个点在篮球场，除了去围观别人打篮球，我想不出别的事了。”
江澄深吸一口气，“她说有事，就是真的有事，她都说了她在篮球场，她不来，我就不能去找她吗？”
文奕感觉这阵子当江澄的情感军师都快老了十岁。
强扭的瓜不甜。
江澄怎么就不明白呢？
球队训练活动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篮球场里只剩下三三两两自娱自乐的学生。
叶湘压低声音，对盛凛道：“你要不想我直接在这大声问是谁把你砸成这样的，你就告诉我砸你的人是谁。”
这一刻，盛凛有种错觉，叶湘像是替他找回公道的，真正的姐姐一般。
他沉默了会儿，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甜蜜地向篮球场一角正在坐着喝水的男生指去。
告状这种事，他还真是头一遭。
他指着的人，似乎也有所感应，抬头向盛凛和叶湘望来。
叶湘直直地盯着他，那个男生发现叶湘在看他之后，愣了一瞬，而后脸上挂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同一旁的同伴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后，他将毛巾和矿泉水放在一旁，向叶湘二人走来。
叶湘迎面也向他走去。
盛凛在看清他眼神里蕴含的东西后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人的讨厌等级从一般讨厌提升到特别讨厌了。
“你找我？”
“就是你把盛凛砸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齐齐出声。
听到叶湘冷冰冰的，包含愠怒的语气，男生只觉得有点好笑。
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他搭讪的，没想到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我没砸他，”高个健壮的男生道，“只是训练里的小失误而已。”
“受不了可以退队啊，怎么还带人来了？告状？”他讥笑道，“这种事，我上小学就已经不屑于再做了。”
他的同伴这会儿也跟了过来，不怀好意地问：“盛凛，不是结束训练了吗？你回来找闫旭干什么？”
打篮球的人都高，叶湘被这样一群大个子围在中间，宛如误入猛兽群中的小白兔一般可怜。
她有些不自在地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不是盛凛要来的，是我要来的。”
闫旭挑眉道：“来给他讨个说法？还是你想怎么样？”
闫旭此刻看盛凛更加不顺眼了。
他当初想进校队，可是硬生生考核了一整年才成了替补，当上主力的时候，他都大三了！
可盛凛呢？明明跟他当初申请的年级一样，可教练偏就对他另眼相待，破格让他刚进校，就加入了校队，成了替补。
要不是让他当主力会应发很多非议，闫旭觉得教练指不定这次联赛都会让他作为主力登场。
这让他如何不妒不恨。
砸他几下都是轻的，他是心善，才没朝他头砸！
而且……
闫旭看向站在盛凛旁边的女孩，心中更是酸得不行。
这小子不也才进学校，军训刚结束，就谈上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子？
刚才看见她向他望过来的眼神时，他心都乱了几拍。
盛凛他凭什么？
闫旭眼中原本隐藏的不算太好的恶意此时更甚，他几乎是羞辱般的，对盛凛道：“体育运动就是这样，胜者为王，败者挨揍！难道说我跟他对练的时候，为了顾及不去伤到他，我就不投篮，不运球不传球了？”
“弱鸡早点滚回家里玩泥巴去吧，菜成这个样子，小心下次篮球砸得你头破血流！”
盛凛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被别人如此贬低，本就算不上好的脾气，此时更是彻底炸了。
他绷着脸，双手紧握成拳，满眼怒火道：“闫旭，你跟她说话客气点！”
要不是担心影响联赛，他现在早就把闫旭揍得满地找牙了，让他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弱鸡。
叶湘抬头，伸手拉住盛凛，温热的感觉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盛凛忽然就觉得，好像被别人贬低也不是什么不能忍的诶……
没看闫旭骂他两句，叶湘都急得主动牵他的手了。
盛凛期盼地看向闫旭，要不……再多骂两句？
闫旭发现了盛凛期盼的眼神，一时间搞不清楚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刚刚还一脸怒气，现在这是什么表情？
被他骂得脑抽了？
“你说盛凛很菜，对吗？”叶湘问闫旭，“那你又是什么样子的？”
闫旭自觉不能涨了别人威风，自傲道：“反正要比他强。”
听到这话，叶湘莞尔一笑，又问他：“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闫旭愣怔片刻，“……挺，挺好的。”
反正他在现实中，没见过比叶湘更漂亮的女孩。
她身上那种脆弱又坚韧的气质糅杂在一起，让他几乎在她进来的那一瞬，视线就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我是说，你觉得我看起来篮球打得怎么样？”
闫旭皱着眉，“你会打篮球？”
这个漂亮的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擅长体育运动的样子。
盛凛正欲问叶湘她的打算，却被她扫过来的视线封住了嘴。
他还是安安静静当个摆件好了。
网上说，听话也是男人的一种美德。
“我替你说吧，”叶湘道，“我看起来也很菜，对吧。”
闫旭没有否认。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他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那我们比一场吧，”叶湘忽地道，“你看不起盛凛，更看不起我，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也没看出来你的真正水平是什么样子。”
“嘲讽不如自己的人我还可以说你是傲气，”她轻声笑道，“但是嘲讽攻击自己比不过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是技不如人的恼羞成怒？”
闫旭被她一本正经提出挑战的样子逗笑，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为了给盛凛找场子，真是拼了。”
“比什么？我不嫌麻烦，跟你比，行吗？你别等下输不起，气哭了就好。”
叶湘道：“对抗我比不过你，比投篮吧，篮球不就是谁进的球多，谁就算赢吗？”
闫旭跟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男生便小跑去框里拿来了两个球。
他递给叶湘一个，同时说道：“比别的投球没什么挑战，直接比中场三分，十个球，谁进的多，谁赢，怎么样？”
“好。”
“你输了怎么说？”
“随便你什么要求都行。”
盛凛急道：“叶湘！”
叶湘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盛凛只得作罢，但心中的担忧却是少不了的。
闫旭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说的。”
叶湘笨拙地在地面上拍了拍篮球，找找手感。
一不留神球跑了，闫旭和他的同伴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运球都不会，还能会投篮吗？
显得他像是欺负小孩子一样。
莫不是她本意不是为盛凛出口气，而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除了这个原因，闫旭也想不出叶湘为什么明明不会，却还要和他比一场的理由了。
叶湘将跑远的球捡起来，她问：“那你呢？你输了怎么办？”
闫旭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就跟你一样，随便什么要求都行。”他随意道。
叶湘直接说：“我要求你向盛凛道歉，不仅仅是单独道歉，还要在队里道歉。”
姜盈是她的好朋友，盛凛四舍五入，也是她的半个弟弟了。
她绝不容忍，有人这样欺负自己在乎的人。
“行呗，”闫旭无所谓地笑笑，“别幻想这么好，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先想想你输了怎么办吧，小学妹。”
“我先来还是你先来？”
“你先吧。”
说实话，叶湘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中场三分，她还需要闫旭演示一番，现场学习。
闫旭也没跟她客气，谁先谁后都不影响。
他站在中场中心，对一旁的同伴说道：“把框拖来，等下省的捡球了。”
别人托框的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投出了第一颗球。
篮球在框上哐当了两圈，稳稳地落了进去。
见此，闫旭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想在叶湘的脸上看到惊叹的眼神，却只看了个寂寞。
女孩盯着球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闫旭可以肯定，至少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不成她真的有点东西？
闫旭心中猜测到。
但过了会儿，他又想，就算她有点东西，那点东西在他面前也不够看的。
一个女孩，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一颗一颗的篮球投出，闫旭这次竟然超常发挥，在状态极好的情况下，10个球中，他竟然投中的7个。
中场三分难度很高，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这下轮到叶湘了。
盛凛给她当起了球童。
叶湘模仿着闫旭刚才的动作，踮脚，然后起跳一投。
在盛凛的期待中，第一个球成功没进，连篮球框都没碰到就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开了。
盛凛默默递上第二个球，“没事，再来。”
他是没报希望的。
但出乎他意料，在叶湘调整了一番姿势和投篮角度后，第二个篮球摇摇晃晃地进了框，但看它偏离的位置，着实让人捏了把汗。
“你好厉害！”
闫旭心中嗤笑，就这水平？
能进全靠运气。
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第三颗，第四颗……随着篮球入框的哐当声不断传来，闫旭的表情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愕然。
除了第一个球失误了，叶湘接下来的所有球，都投进了篮。
在她投进第八个的时候，叶湘看向篮框道：“看到了吗？你输了。”
篮球场上死寂一样的沉默。
叶湘轻飘飘地扫了闫旭一眼，“你也不过就那样。”
闫旭哑口无言，面上如同火烧。
他掐着掌心，话从牙缝中挤出，“愿赌服输，没想过你练过，耍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叶湘余光瞥见盛凛越发红肿严重的伤处，弯唇笑了，“现在我要做些更有意思的事。”
闫旭愣神，“什么？”
“你说的，做什么都可以。”
在他没有搞明白情况的时候，离他半个场地距离的女孩踮起脚，双眼微眯，向他举起了球。
闫旭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他瞳孔微缩，看向叶湘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
叶湘歪了歪头，“你怎么砸盛凛的，我就怎么砸你。”
“砰——”的一声篮球和身体撞击的闷响响起，闫旭被飞来的篮球砸得一个趔趄。
他完全没想过，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闫旭咬着牙道：“够了！不就是道歉吗？我也没说不道歉！”
叶湘不理会他，转头问盛凛道：“他砸了你几次，实话实说。”
盛凛可没什么以德报怨的好心，“他砸了我八次！”
叶湘大略数了下框里的球，对他道：“去捡点回来，不够。”
盛凛兴高采烈地捡球去了。
闫旭见她真打算砸回来，讲不通的情况下，他便想着过去把人摁住。
却不曾想，只要他一靠近，叶湘的球直接就瞄准他的脸砸。
闫旭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劲，被砸了两下后，他头都有点晕。
而且叶湘也不是傻的，她见闫旭靠近，一边砸他，一边跑动着，不让他拉近距离。
到最后闫旭都被砸麻了。
他发现只要他不想靠近，叶湘就不会砸他的脑袋，而是只砸他的身体。
闫旭索性抱头躺平，任由她砸。
反正也就几下了，真当他是盛凛那种弱鸡，连一点苦都吃不了？
八次结束，叶湘终于停了下来。
系统的力量撤去后，她感觉手累得都有点发麻。
早在发现盛凛受伤严重的那一刻，叶湘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休眠许久的系统瞬间上线，它围观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叶湘小姐，你想不想砸回去？”
叶湘想了想，没有拒绝，系统也只是短暂借给她力量而已，大不了之后她再找机会，帮系统把消耗的能量补回去就够了。
但系统只能给她手部加持力量和准度，这也是叶湘刚投中场三分失误的原因。
她之前完全没接触过，不知道如何去投。
不过有系统BUG一样的作弊手段加持下，找到感觉后，叶湘便是百投百中了。
被砸的感觉停了，缩头乌龟一样蹲在地上的闫旭放下了挡头的手，“撒气撒够了没？”
叶湘将球捡回框中，捡完之后，她从他身边走过，垂眸睨他，“你挺菜的，你对盛凛说的话，我还给你，回去多练练吧。”
闫旭对她莫名地气不起来，被砸了那么多次，比起生气，用哭笑不得更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喂，小学妹，盛凛就是菜，还不准人说了么？他是替补，我可是主力。”
“那你怎么不说，你比盛凛多来了三年呢？”
闫旭：“……”
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叶湘脚步顿了顿，“你应该是大三的吧？”
闫旭不明所以地点头。
“别叫我学妹，叫学姐。”
闫旭和扶着他的同伴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毕竟叶湘漂亮得程度，实在不像能籍籍无名三四年的样子。
盛凛小跟班一样随在叶湘身后，路过闫旭时，他趾高气昂地走过，连句话都懒得说。
往日都是他帮别人找场子，今天体验一下被人罩着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所以他决定大发慈悲地将闫旭的过错一笔勾销。
没他，叶湘还不见得会这么关心他呢。
篮球场门口，两个风格迥异，容貌却同样出色的高个男生正探头向里面望去。
文奕俊秀的脸庞紧贴着铁丝网，目光紧紧跟着向出口处走来的女孩。
江澄犹豫许久，忍不住出声道：“……你别太过分。”
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
到底谁才是夸张汤姆啊？
文奕连头都不想回，“别吵，我在想怎么要微信成功率才高。”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酷的女孩。
她那一球接着的一球，简直砸在了他的心头。
“要什么微信？”江澄纳闷道，“她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手叶湘。”
文奕：“？”
文奕：“！”
“我错了。”文奕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看着越来越近的纤纤身影，他换了下握着手机的手，擦了擦掌心的汗，从铁丝网边走到出口正前方。
江澄想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说好了出来给他当军师的呢？
文奕回头对他认真道：“江澄，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汤姆让我来当吧。”
什么狗屁军师。
什么智者不入爱河。
他文奕今天就要一头扎进去试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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