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府
接到旨意后,鲁王侧妃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家王爷怎么就这么没了。
鲁王侧妃嫁给鲁王后,也曾有过真情,但是随着鲁王流连花丛,往府中不断抬进新人,她的心很快就冷了下来。
这个男人并不可靠,察觉到这点后,侧妃就改了主意,打算早日生下孩子。
王妃无子,想来身体有问题或者不愿生育,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只要自己能生下孩子,那么世子之位必然跑不了。
丈夫靠不住,随着时间流逝,年华失去,到时候人老珠黄,更别提留住宠爱了,自己总得想办法保住荣华富贵。
娘家是商户,能让自己嫁给鲁王,纯粹是砸的钱够多,一抬抬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不要钱的往王府送,就连鲁王都从刚开始的无动于衷变得有所动摇。
再加上侧妃颜色娇嫩,美貌多情,鲁王对于笑纳美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
家里之所以拼命巴结鲁王,不过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势,来让生意更上一层楼罢了。
而从家中出了一位皇妃后,果然在经营生意时,不少后台不硬的商户再也不敢和家中斗争。
献给鲁王的虽多,每年还都要继续花费大笔孝敬,但是这与取得的回报相比,无疑是赚了。
鲁王侧妃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从商户女嫁入皇家,自家鸡犬升天,鲁王年轻俊美,这显然是好姻缘。
孩子被立为世子后,因为是鲁王独子,受尽宠爱。
娇养的跋扈,但是侧妃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反正鲁王能够兜底,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没想到这个男人没了就没了,还连累着收回王位,从皇妃贬为庶人,孩子从世子成为平民,甚至没有出头之日。
侧妃头晕目眩,几乎可以说是想要大喊:鲁王那个混账,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才惹来大祸。他死就死吧,怎么还被除爵。
拿出金子贿赂传旨宦官后,侧妃才明白,这乃是皇帝旨意。
宦官掂量着沉甸甸的金子,低声提醒:“您还得早做打算,虽然权势没了,好在还有富贵。如今消息还未传的到处都是,但迟早会被众人知道,您的时间不多了。”
侧妃黄雯姗心头想到以往仗着王府势力,自家的作为就一阵头大。她高嫁后,行事张扬,除了面对皇族、高官世家外,再没有什么惧怕的。虽然不少人有怨言,但是碍于鲁王,面上还得笑脸相迎。
此刻才会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真可谓天都塌了。
她苦苦哀求:“此事就难以转圜吗?还望大人不吝指点,妾身必有厚谢。”
虽然眼馋黄家的身家,想要趁机勒索。但是想到太皇太后宠爱鲁王,如今太皇太后不在宫中,得知鲁王没了,想必会有所反应。这黄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失势,还需要再看看。
宦官心念转动,便道:“陛下旨意岂能更改,您唯一能盼望的,就是太皇太后了。”
言语到此,宦官不敢再多说,不顾黄雯姗挽留,匆匆离去。
禁军包围王府后鱼贯而入,府中此刻已经开始混乱,下仆们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一些想趁机抢夺财物的仆从,更是被禁军直接砍死。
好在因裴钰旨意,黄雯姗总算还能带着嫁妆出去。
抱紧了孩子,黄雯姗心中苦涩:鲁王遭难,家中若是知道,又岂会有好脸色给自己看。
王世子裴君旭本来还想发怒,可见到一群黑甲兵毫不客气的闯入府中,将值钱财物收拢一空。中间婢仆作乱,更是被禁军大刀挥下,人被劈开,血液横飞,肢体撒了一地。
身边伺候的仆人就像是鸡一样被人宰杀,这一幕吓坏了裴君旭,以往何时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不客气,这种形式变化让他不敢再如往日般暴躁。
浑浑噩噩,最后怎么被自己母亲带走的,裴君旭都记不清了。
黄雯姗捏着钱财,不顾价格多少,先是急匆匆的从中人手里花大价钱买了一栋宅子,将东西先安置下来。
她知道那个狡猾的中人肯定报的过高了。反正她有钱不在乎,现在更重要是不敢再闹出事情来,只想和孩子安安稳稳的缩小存在感,万万不要再招惹来注意。
此时东西堆积一地,见到孩子小脸煞白,哪里还像以往那样神采飞扬的模样,她心疼的哄着:“儿啊,娘在这呢,别怕。”
裴君旭此刻已经缓过来神,他头脑聪慧并不是傻子,只是以往身份高贵,懒得考虑他人感受,此时自然要着急自己的前途:“娘,贬为庶人,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黄雯姗也没有办法,但是她是个极为识时务的:“这是陛下命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如何,做臣子的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想起以前得罪的人,黄雯姗有些紧张的说:“今后你可要收敛性子,不可再如往日一般骄横。我们母子夹紧尾巴,老实做人,等到时间久了,兴许还有转机。”
“这狗皇帝……”
裴君旭怒从心头起,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黄雯姗立刻捂住儿子的嘴,然后警惕的左右打量。
这宅子是刚置办的小院,并不大,还没有招下人,此刻,空旷的院落里,就她们母子二人,想来应该也没有其他人听到才是。
黄雯姗紧张的说:“不可口出妄言,即日起收敛性情,以防隔墙有耳。要知道,陛下手中可是有控鹤卫呢,那些人无孔不入,据说还都武功高强,能在臣子背后记录言行然后呈禀皇帝,臣子本人甚至从头到尾都不会察觉。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盯着我们?你父王不在,我们以后经不起折腾了。”
此时,正藏在树上的人抬起了头,衣袖垂落,肩膀上赫然绣着一头白鹤。他随意瞄了一眼黄雯姗,这位鲁王侧妃说的不错,作为鲁王亲近之人,他们早就上了裴钰心里的黑名单,被吩咐过要重点关注,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记录。
抚平本子上的褶皱,用狼毫小笔写下:裴君旭口出怨言,辱骂君父······,他只管记录,至于交上去以后,这些监视对象会有什么下场,那就不该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
裴君旭这时候也感觉到不安,想到控鹤卫大名鼎鼎的诏狱,还有这些恶名在外的皇室疯犬,他打了个寒战:“儿子知道了,以前是有王府撑腰,儿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连禁军都敢在我面前杀人,家里这个样子,我又怎么敢再大张旗鼓呢。”
黄雯姗见到儿子明白道理,总算是欣慰:“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回来前,我们就别出门了。如今风浪关头,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让我们永无翻身之地。”
自己之前没少干仗势欺人之事,打马践踏商贩,无故鞭打小吏,辱骂同窗……
而黄家仗着王府势力,强取豪夺秘方,将不愿意配合的小作坊主人逼死,然后从孤儿寡母手里,以低价购入。强迫其他商人的事也干了不少,更有几家被欺压到破产,族人都被卖掉还债。
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得罪许多人。如今自家失势,恐怕要想办法避开。
裴君旭知道母亲说的对,故而虽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他焦躁的走来走去,不敢大声,以防周围有人监视,只能心中暗恨父王不争气,都没有撑到他及冠继承王府,就把家业败光。
以前因为自己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鲁王,有的是人讨好,可今时今日,身边没有靠得住的,还得提防有人报复。
局面怎么就变成这样?
他心中懊悔不已,但是指责自己向来不是他会干的事,因此很快就将这种负面情绪扔到一边。
若要就此打住,如今生活与之前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又怎么会情愿。
皇帝让我不好过,我又何必要忠于他。想让皇帝改主意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换个皇帝。
如今草原人围城,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裴君旭眼神闪烁,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自己的身份总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要是送上门给胡人利用,他们凭什么不吃这块馅饼?
只是现在还需要小心蛰伏,不能马上就去办。等到过阵子风声过去,估计就算有监视也该放松警惕了,那时候他就想办法去和城外耶律承启联系。
至于母亲的话,哼,让人忍耐,他怎么能忍得住?不过是嘴上哄哄她,现在自己的心就像是放在油锅上煎熬,简直都能粹出毒汁来,都怪那该死的狗皇帝,要不是他,自己还能有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
他抱着自己的母亲,因为想到这些,表情没忍住阴暗不少,更是咬紧了牙关,愤恨的远远眺望了皇城一眼,随即立刻低下了头。
全然不知这一切,包括刚才的骂声,都被躲在阴影中的监视者瞧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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