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结束后,此次封赏结果尘埃落定,各家各户开始庆贺,尤其二十多个藩王,各家的帖子收的手软,让不少人为难。
都是惹不起的人,奈何分身乏术,这些藩王勋贵又是集中办喜事,去了这家,就要冷落了那家,而且礼物也不能少,弄得不少人头痛不已,尤其家里人少的,就更加纠结了。
说起这个,就连邓盟也是头痛,他们虢国公府也有几家来往亲密的人家,不能不去的那种,加上大姐是皇后,这段时间送到他家的帖子能有三大竹篓。
霍瑾瑜满眼艳羡,“三大竹篓,能吃好多席!”
虽然现下宫中规矩不多,但是景元帝再大胆,也不会允许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随意出宫,所以霍瑾瑜在宫中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罪恶”生活。
邓盟见状,顿时忍俊不禁,见小家伙实在渴望,想了想,“明日是楚王陈飞昊的席,我向陛下求一道旨,带殿下去看可好?”
“楚王?”霍瑾瑜两眼问号。
景元帝封的藩王太多,她现下脑子小,至今还没有识清楚,再说她在宫中,也没有认识的机会。
邓盟解释道:“楚王是陛下起义时收的义子,和我玩的最好,这次册封,陛下命他镇守大宁卫。”
大宁卫大部分是草原,所以陈飞昊手中还掌控着一支骑兵,用以抵御草原上的鞑子。
景元帝虽然封了二十九个藩王,但是他将信任的十个藩王分到了北方边陲,抵御北边的威胁,其中就有陈飞昊。
霍瑾瑜点了点头,反正她现在不认识。
景元帝那边也痛快,让邓盟照顾好霍瑾瑜,顺便还让霍瑾瑜帮忙捎带了他赏赐的东西。
霍瑾瑜看了看景元帝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看了看自己准备的小礼盒,撇了撇嘴。
她这叫礼轻情意重。
景元帝瞥到她手中的东西,挑了挑眉,“我儿真是妥帖,居然还带了礼物!这里面是什么?”
“我做的玛瑙串。”霍瑾瑜老实打开盒子,大不了出宫后再用丝带系起来。
盒子中放置着一串十八子南红玛瑙,可供人把玩,穗子也是她做的。
如果对方不是她义兄,她就随便弄个东西对付了。
想了想,毕竟是她第一个吃席的地方,还是要有仪式感的。
景元帝拿起来把玩了一下,想了想,将他腰带上的白玉龙形佩拿了下来,放到盒子里,“朕用这东西和你换。”
说完,就将玛瑙手串戴到手腕了,红玛瑙色泽看似鲜艳,但是细腻温润,和明黄的常服看起来十分相配。
“……”霍瑾瑜小手捏起盒中的玉佩。
真丑!
虽然她不怎么识玉,但是好东西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就是这块玉牌上面雕刻的龙太丑了,看着有些怪异,龙的上半身、龙须、龙头都是威风赫赫的,奈何多了一条崎岖不平的身子,看着连蛇尾都不如。
霍瑾瑜提溜着玉佩,好奇道:“父皇,刻这块玉佩的人后面手伤着了吗?还是最后用脚刻的。”
听到这话,景元帝笑容微滞,他刻的那么丑吗?
这块玉佩是陈飞昊的亲爹,已故茂国公给他刻的,茂国公自小和景元帝交好,自小在玉石铺子里当雕刻学徒,两人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后来景元帝起义,茂国公就跟着景元帝。
十三年前,在一次战役中,景元帝被刺杀,茂国公替景元帝挡住了致命伤,不幸身亡,景元帝就将陈飞昊收为义子。
这枚玉佩也是那会儿茂国公制作的,可惜只做了一半,景元帝就将剩下的刻完了。
这玉佩虽然丑些,但是独一无二,怎么到小七嘴里,听着那么埋汰。
景元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猜的没错,雕刻这块玉佩时朕的右手伤了。”
若是邓皇后听到,肯定要骂景元帝哄小孩子,当年他的右手顶多是雕刻时被刻刀伤了指甲,还差点将玉料给毁了。
原先这枚玉佩景元帝打算送给陈飞昊的,可是成果太差,他就自己戴了。
本着一个“自食其果”。
“啊……”霍瑾瑜半张着嘴,惊奇道:“父皇还会刻玉?”
虽说龙尾刻的太磕碜了,可是那是因为手伤了。
景元帝挺直身子,理所当然地收下了小儿子的钦佩和震惊,唇角微翘,“这自是当然,你爹我虽然出身泥腿子,但是也是资质出众,琴棋书画这些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霍瑾瑜:……
默默抬头看了看景元帝挂在墙边的题字。
嗯……字迹清晰,勉强称得上工整,虽然不至于被嫌弃狗爬字,但是和“书法”二字绝对不沾边。
景元帝草根逆袭,成为一国之君,已经够让人钦佩了,他未来在史书上的着墨,可要比许多举世大儒要多。
所以啊!亲爱的父皇,一些没有的东西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
咱们要实事求是!
霍瑾瑜仰头,满脸控诉,“父皇,欺骗小孩子要天打雷劈的!”
景元帝磨了磨牙:“……臭小子。”
暗自提醒自己,虽说嘴里骂着小子,可是不是真小子,若是真打坏了,老妻可是要骂死他。
霍瑾瑜见景元帝吃瘪,得意地龇起小米牙,手指敲了敲玉佩,扯了扯景元帝的衣服,“我也要一个。”
景元帝见状,挑了挑眉,冷嗤道:“刚刚是谁嫌弃朕的手艺丑!”
“丑的可爱,我喜欢。”霍瑾瑜眉眼弯成月牙,讨好地拽着景元帝的袖子,身子快扭成麻花了。
拜托!开国皇帝亲手雕刻的东西,可以当做半个免死金牌。
景元帝看着娇憨可爱的小儿子,眸中溺出无奈的笑意,目光落到玉佩上,忽而坏笑道:“你可以将这东西换下来,随便给陈飞昊那小子塞个东西,这事只有你和朕知晓,朕不告诉其他人。”
“我做人是有原则的。”霍瑾瑜连忙站直身子,义正词严道:“别人的东西我可不要。”
再说她和楚王无冤无仇,若是这东西以后救命,这不是造孽了吗?
她真不懂古人,居然撺掇自家小孩干坏事。
想到此,霍瑾瑜决定回去将此事告诉邓皇后。
景元帝摇头叹息:“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朕许久没做过,手都生了,不想做。”
“真不行?”霍瑾瑜有些不死心。
景元帝屈指敲了敲小孩手中的盒子,“朕可不轻易出山,既然你不想干坏事,那就没得谈了。”
霍瑾瑜:……
说的他们好像进行了什么肮脏的交易似的。
霍瑾瑜叹了一口气。
果然当小孩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没有多少束缚,不用勾心斗角,坏处就是容易被小看,大人经常逗小孩。
景元帝面上笑容不变,看着小孩子纠结的模样,心情更愉快了。
……
带着景元帝的礼物和赏赐,霍瑾瑜和邓盟的到场,让茂国公府的氛围达到一个小高潮。
周围的宾客看着景元帝赏赐下的东西,啧啧不已。
虽说现场有不少同样是陛下的义子,但是十根手指都有长有短,陈飞昊就是最受陛下偏爱的义子。
陈飞昊还是穿着大红袍,腰间配了一把作为装饰的匕首,匕首精致小巧,镶嵌着不少宝石,听说是他打仗时从鞑子汗王那里抢来的战利品。
“盟盟,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了,多见外啊!”陈飞昊一拳砸到邓盟的肩上,笑嘻嘻道。
同时向邓盟怀里的霍瑾瑜拱了拱手,“七殿下前来,简直让我这里蓬荜生辉。”
“小点力气。”邓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没看到他怀里抱着七殿下吗?
邓盟心里正吐槽着呢,忽然腮边传来温烫的触感,垂眸就看到霍瑾瑜细嫩的指头戳在了他的脸颊。
霍瑾瑜瞪大眼睛,跃跃欲试道:“他喊你盟盟唉!我也可以吗?”
小舅舅整天带着一个金眼罩,看起来不好惹,没想到小名这么萌。
“陈飞昊!你是皮痒了?我给你修理修理。”邓盟磨着牙。
知不知道容易教坏小孩子!
“殿下不能喊盟盟哦,盟盟是我独有的称呼。”陈飞昊两手环臂,得意道。
话音刚落,小腿一痛,不用看,就知道是邓盟出的手。
“哦哦!”霍瑾瑜点了点头,小嘴角露出坏笑,扭身拍了拍邓盟的肩膀,“盟盟小舅舅。”
“……殿下!”邓盟面上笑容一僵,无奈地看着他,同时再次狠瞪了陈飞昊一言
陈飞昊扭头装作不在乎,大不了邓盟再踹他两脚。
进了宅子,霍瑾瑜将她的礼物给了出去。
陈飞昊接过盒子,笑容满面道:“殿下还带礼物干什么,也太见外了。”
霍瑾瑜闻言,垫起脚将手盖在盒子上,眼睛放光,“你不想要吗?我就收回来了!”
陈飞昊:……
没听说送的礼物刚给出去,就想要回去的。
这让他对盒子里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一旁的邓盟意味深长道:“陈飞昊,给出去的东西可就不能后悔了。”
“盟盟,这话你是不是更应该对七殿下说一下。”陈飞昊嘴角微抽。
他竟然不知邓盟现下有了眼疾,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我是提醒你。”邓盟冷哼道。
在来的路上,七殿下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告诉他了。
“七殿下,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去。”陈飞昊将胳膊一扬,见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将盒子拆开了,看到盒子里的白玉龙形佩,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顿时扬了扬眉梢,看了看腿边的霍瑾瑜,又瞅了瞅邓盟,欲言又止,最后给邓盟使了眼色,等到对方靠近时,一把搂住对方的脖颈,挪到角落里,背对着霍瑾瑜,小声道:“邓盟,你给我说实话,这东西来路正吗?”
“啊?”邓盟一开始没听懂,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陈飞昊怀疑这玉佩是七殿下偷拿陛下的,顿时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小殿下还是个孩子。”
“你也说了,他是个孩子。”陈飞昊不以为然道。
怪不得小殿下送东西时犹犹豫豫,怕是小孩子心虚吧。
邓盟更加无语了,手肘用力捅了他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小时候一样,小殿下亲自给你准备了东西,后来和陛下请安时,被陛下要走了,换了这东西。”
陈飞昊:“那小殿下为什么还想要回去?”
邓盟余光瞥了瞥盒中的玉佩,轻咳一声,小声道:“大概嫌弃它丑吧。”
虽然是陛下的手艺,但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陈飞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沉默了一瞬,赞同了邓盟的说法。
霍瑾瑜疑惑地看着邓盟和陈飞昊狗狗祟祟地说话,不过也没去打扰,而是观察花厅的布置。
陈飞昊虽然是武将,但是这茂国公府装饰的古色古香,除了有些奢华,没其他毛病。
“多谢殿下的礼物,我很喜欢。”陈飞昊转过身,笑着将玉佩拿出来挂在了身上。
别说,雪一样的玉佩和鲜艳的红袍看着十分相配,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霍瑾瑜又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丑,小手捏着下巴作沉思状,“昊昊义兄,你说,怎么才能使唤父皇给我雕一个好看的。”
“回殿下,我觉得您还是不要抱这个想法,这枚玉佩的成果就是陛下最好的手艺,陛下现在的功夫只会比这更差。”陈飞昊装作没听到霍瑾瑜口中的“昊昊”。
总之好看就不要奢望了。
霍瑾瑜:……
邓盟见小孩子焉了吧唧的样子,仿若耷拉着耳朵、尾巴的小猫崽,顿时忍俊不禁。
同时给了陈飞昊一个眼神,让他快哄好。
陈飞昊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天底下能使唤动陛下的人,恐怕只有邓皇后,邓盟这个国舅要比他这个义子好使。
他想了想,撩起袍子蹲在霍瑾瑜面前,面上扬起灿烂的笑,桃花眼弯起,“殿下,若是您不介意,家父早年会些雕刻手艺,我也耳濡目染一些,我给您做一个漂亮的?”
“你会?”霍瑾瑜愣了一下,想了想,多个人情多条路,举起小巴掌,“击掌为誓。对了,别忘了给父皇也做一个,否则我担心他抢我的。”
不能白拿他一个玉佩,感情要有来有回才能沟通起来。
“嗯,臣记下了,若是忘记了,殿下莫忘了提醒我。”陈飞昊闻言,唇边笑容加大,他喜欢陛下的这个小儿子,做事爽快又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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