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笔尖点戳着纸面,传达出令人焦躁的频率和声响。
“小葵呢?”
“没出门,自前日卡卡西和鸣人将她带回后,就一直将自己闭在房门中。”
静音垂首一旁,沉声回答,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纲手的表情,担忧中掺杂着怒气。
“鸣人也没来吗?”
“是,他这几日也在家里一步不离的守着她。”
“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一个根本没可能的人颓废成这样……”纲手咬着唇,既痛心,又气结。
“纲手大人,”静音叹着气,不忍道,“小葵的心情,您是能理解的,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唉……”
门外,听到了里面对话的两人默契的没有选择敲门进入,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如今这幅场景,想要汇报工作便显得不合时宜,只能改日再来。大和看着走在前头的卡卡西,犹豫了片刻后开了口:“我听说宁次和天天刚刚前去探望小葵,前辈,我们也去吗?”
卡卡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不必了。”
为什么呢?大和不理解。
两天前见他和鸣人带着昏迷过去的小葵回来后,小葵固然寸步都未曾离过家,可他也没有去探望过,甚至未曾在人前提起过,如果不是鸣人汇报了情况,自己连发生了什么都无处探知,为何他表现的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情况……实在让自己感到陌生,这还是在过去认知里的那个对天竺葵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卡卡西前辈吗?
是因为她为了宇智波鼬伤心,而伤了他的心吗?可前辈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前辈……”
“她不会见我们的,而且我们帮不了她,苦痛的情绪只能靠自己消化克服,现在去见她,只会令她徒增难堪。”
大和怔愣住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沉默不言不代表不关心,无言的人也许才是最痛的。
他忽然情不自禁的说道:“我也算了解一点当年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我还是认为,小葵应该早就有了终有一日会面对这种结局的准备和觉悟,她和宇智波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从不对别人的事情置喙,可这实在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阴霾笼罩之下,是太多人的悲伤。
“可我们都不是她。”
又怎么可能会感同身受呢?
事实上是,他们既不懂得天竺葵,也不懂得宇智波鼬。
鸣人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门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仿佛没有人在。
“小葵姐姐,刚刚宁次和天天也来了,说想来看看你,很担心你的情况,但因为婆婆说这事情还不宜扩散,所以我没有说,就让他们回去了。”
语气还算轻松,就像日常生活中的信口闲聊,只不过是单项度的,他一个人对着一扇门说着没有答复的话。
门内寂静无声,一如这几日的每时每刻。
自前天在一片废墟的角落里找到昏迷的小葵,至今听到她说的唯一的话,还是在她伏在自己背上醒来时,泣不成声的一句自言自语“他走了,他抛下我了”,看着满目疮痍,断壁残垣,不难想到一场恶战,以及最后的结局。
然后……就这样了。
回来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将自己反锁进卧室,不吃不喝,不开门,也不说话,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姐姐……”
隔着一扇门,鸣人进不去,他摸着木门,冰冷的触感却和他的皮肤温度差不多,好像,他能感受到一点里面的人心如死灰的状态。
“替我向她说声抱歉。”
那个人是不是早就预感了他必死的命运?原来他让自己转达的道歉是为了之后,而不是过去。
“小葵姐姐,我会把宇智波鼬带回来的。”
那么信誓旦旦的做出承诺,还那么坚信变强后的自己可以将宇智波鼬狠狠揍一顿,可以将他带回木叶接受审判,虽然他更想的是将他重新带回她的身边。
他会让姐姐伤心,可也只有他,能让姐姐开心。
这些年他始终没能忘掉屋顶上那张充盈着幸福的笑颜。
现在,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姐姐,对不起……”
该道歉的明明是他才对。
眼前逐渐模糊一片,鸣人伸手抹去,蓦然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屋内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鸣人却已经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却又担心她听到,转身跑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这才敢哭出声来。
“卡卡西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世界已经黑暗到没有想走下去的欲望了。
人生苦痛,偏又漫长。
除了不停的痛苦,还有什么呢?
就像黑夜时分漂浮在没有尽头的大海上,虽然身系孤舟好似还活着,可无尽的黑暗组成了周遭的一切,深处其中备受压抑,徒留茫茫无依的绝望之感,让她在潜意识里欲跳进大海中寻求一个解脱。
闭眼就是噩梦般的场景,睁眼也只能茫然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小葵躺在床上,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她不想动,也不能动,一动,身体就好像被牵扯着,四肢百骸同时承受着剧痛,而不动,起码只有呼吸时,心口在疼。
想让呼吸更轻缓一点,时间流逝的能缓慢一些。
他离开自己这件事,好像因此更慢了。
被他抱着,似乎还是上一秒发生的事情,怎么下一秒,就只剩下自己了呢?
只记得最后在他蕴含了千言万语的脉脉凝视中,晕了过去……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他离世的那瞬间,在最后都决定让她晕过去,安全的沉睡在远离战场的角落。
迷迷糊糊中似乎清醒了一秒,远处碎石块上,倒下的不再动弹的他的身体。
到最后也还是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好像从没有追逐到他的背影。
好远……他怎么会离自己这么远呢?隔着怎样努力也跨不过去的距离。
怎么会这样?
什么都没做,也好疲惫。
人生一点希望都没有。
日落月升,窗外投射进屋内的光线愈发暗淡,她缩在靠墙的床边,半醒半晕,迷迷糊糊的。
门外似乎传来了鸣人的声音,他在说些什么,脑袋里混沌不堪,已经无法解读,久而久之,渐渐没了声音,世界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宁静。
天色完全漆黑了,今晚的月亮也并不怎么明亮。
陷入黑暗的屋内,她好像又回去了那个同样漆黑的幻术世界……心又止不住的开始疼了起来。
她的这双手,什么都留不住啊。
白天顾着鸣人,她没有哭,只茫然放空,独自怀想,深夜鸣人歇息,世界都休息之后,她才敢埋进被子里抽泣,幽咽沉闷的哭声,压低了声腔的撕心裂肺,闻者伤心,所以她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让别人听见和看见。
连着几日都是这般景象,混沌,空洞,压抑,迷茫。
心脏位置的一切细微感受,完全覆盖了大脑的思维能力,就像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麻木的躯壳。理智告诉她,应该要振作起来的,可理智也早已远走了。
四下寂静无声,除了她受伤幼兽一般的嘶哑呜咽。
窗外,有个人正静坐在外面,背靠着墙壁上,成为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听到她苦痛哀鸣的人。
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只是坐定,只是默默地守在一墙之隔的角落。
直到一点声响都不剩下了,万籁俱寂。
等候着的某个人这才翻窗户进来屋内,悄无声息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已经因缺氧晕过去的人,久久无言。
神色憔悴,全无往日光彩,满面泪痕,双眉紧锁,看上去像是困在了可怖的噩梦里,痛苦不堪。
他坐在床边,将早就准备好了的手指大小般的试剂拧开,让里面的药剂紧贴着她苍白的唇缓缓的灌了进去。
握在掌心太久,药剂都已经被体温暖热了。
喂下去的时候,虽慢,却丝毫不费力。
在床边守候了不知多久,药效渐起,眼看着她的眉心终得舒展,安稳的沉沉睡了过去。
他默默地注视着。
微微侧过身子,凝视着闭眼沉睡的她,心里微微一动,无意间已伸手抚摸上她泪痕未干的脸颊,替她擦拭着那令人痛心的痕迹,掌心感受着肌肤上传来的薄薄温热,细细的摩挲。
绕是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从指尖动作的轻柔亦可感受出汹涌满溢的怜惜。
“小葵……”
轻若晚风的一声喟叹。
梦很长,醒来什么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在睁眼的那一刹那,梦里看见的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消失的彻底。
但是……一觉睡过去,身体机能竟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梦到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做梦?都不得而知,明明昨夜头疼欲裂,再睁眼之时,居然像大病初愈般。
从床上爬起来,呼出一口浊气,除了饥饿的腹部,身体并无任何不适。
“我的生命力未免也太顽强了……”自嘲一笑,除了苦涩,并没有笑意。
打开门的那瞬间,正好碰见鸣人锲而不舍的端着面包牛奶正欲敲门。
“小葵姐姐?!”
“鸣人,我饿了……”
她终于肯开门吃东西了,鸣人呆呆的看着她囫囵吞枣的啃完面包,吨吨灌完一瓶牛奶,除了惊呆,做不出任何反应。
“谢谢你,鸣人,等我洗漱完,就出门一趟,不用再守着我了。”
“好,好……但,你要去哪里呢?”
“我去一趟医院,找林原。”
“小葵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他的音量瞬间大了,生怕这几日的封闭把她的身体折腾坏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话想找他聊聊。”
她笑了笑,好像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许,真的和往日无异。
雪上加霜
去木叶医院的路实在过于熟悉。
一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走,抬头时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小葵来到医疗班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隔着门先听到的是某个女生的声音,不过并不清晰,随即响起了林原的回答声,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但随着她并未隐藏的脚步声的靠近,室内的人停止了对话。
她敲了敲门,门只虚掩着,轻轻施力就开了些许,透过那巴掌宽的缝隙,林原微微偏头就注意到了她。
“小葵!”
“林原。”
女生闻声回头也看到了她,对着这张脸愣了一下,神色似有些复杂,但她很快就主动说道:“我先走吧,你们有事慢慢聊。”
“麻烦了,石井,谢谢你。”
随后,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小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好像在谈论正事,但是林原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凑上前去,对着她上上下下仔细地瞧了一遍,眼神中的担忧任谁来都看得清明。
“你还好吧?”
小葵呆呆地嗯了一声。
“脸色还是差了一些,”他轻声道,“如果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现在就帮你检查。”
三天闭门不出,即使没有声张,他们还是知道自己出了事。
“我没事,身体怎么折腾都没事,健康的都有些异于常人了。”
听出了她的自嘲,但是他也很清楚,她出问题的是心,心病只能心药医,而自己能做什么呢?
“那剂药服下了吗?”
“药?什么药?”
林原见她一脸困惑,脱口而出道:“卡卡西前辈没有把药交给你吗?”
“卡卡西?”小葵微蹙着眉头回忆,摇了摇头,“我这几天没有见过他。”
准确来说,是没有见过任何人。
他似乎有些意外,可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隐瞒,自己连夜配制的药看来并没有用上。
“你既然已经没事,那药自然也不重要了。”
小葵很快就猜到了,大约是听说她这几日精神不济、萎靡不振,他才主动给自己制了一些安神静心的药吧。
“你费心了。”
“看样子我也没帮上忙。”
好不容易打起一点精神来,总不会是为了闲聊才过来的。
“林原,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他看着她,目光逐渐哀伤,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鼬的事情吗?”再轻的语气也无法改变内容的沉重,“……那日卡卡西前辈来,已经全部跟我说了。”
四目相对,一晌无言。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她想要轻松的笑,可嘴角抖动,弧度却怎么也保持不住,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碎了般。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可醒来,真正接受了这个难以面对的现实之后,她心里的痛,实在是想要找人倾诉,可现在的木叶,能分享有关鼬的一切的,本就只剩下他一人,拥有着共同回忆的仅剩的一个人。
“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他说,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他说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什么都做不了……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卡卡西和鸣人他们也不知道……林原,我说与你听,是因为我们的同门之情……在木叶,不管外界怎么分割我们的立场,我们之间的羁绊是不会动摇的,对吗?”
一句话毕,就要哽咽数秒,凄凄惨惨的说完,叫林原听的心也破碎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鼬了,过去四班的记忆却一刻也不曾忘记,那几年也许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可美好的总会破灭,当自己听到那个惨案,当看到她黯淡的表情和离去的消息,他才意识到四班小队真的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作为小队最年长的人,他没有能替他们遮风挡雨过哪怕一次。
既没能主动了解过鼬的难言之隐,也无法驱散小葵心头的乌云,甚至无法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坚定的告诉她,自己永远站在她的那边,绝不会留她孤立无援。
如今听着她含着泪意,诉说他们的最后一面,眼前也好似浮现出他们眷恋不舍但天人永隔的画面。
身临其境般,他们的痛心,传达给了自己,如此也跟着心如刀割。
直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外界的声音不那么重要了,他可以不顾外界的看法,只认自己的直觉。
“与你相比,我总显得不够坚定,过去碍于太多事情,从没有告诉你,其实在我心里,你们俩都和我们初次见面时没有差别,是我永远的弟弟妹妹。”
这些事情明明应该早些告诉她的,可现在,太迟了。
小葵目光闪烁,终于笑了,虽然眼泪也簌簌落下。猛点着头,用哽咽的哭腔说道:“当年在外游历,我遇见了渡边老师,他跟我说他一直相信鼬,还嘱咐我不要放弃,我明明答应他一定会带鼬回来,可我没有做到……”
林原在听到渡边老师的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他好像真的错过了很多事情。
“我想的太美好了,但时间并不等我……”
已经没有了目标,似乎也就没有了未来,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为了什么而做,不知道,全部都不知道……
昨晚空无一物、什么零碎的画面和信息都没有留下的梦就是个预兆,数年的执念,兜兜转转,只是一场空。
空白,没了意义,能舍弃吗?
“你现在放弃了吗?”林原神色凄然地问道。
“放弃?放弃什么?”
惨白的一张脸,只有双眸仍是坚定的,他看着她,触及到那目光,微微的张嘴,复归于平静,终究没有再说话。
悄然流动着的静谧氛围适时被打破。
“小葵姐姐!你在这里呀!”小樱推开门,气喘吁吁的大喊。
“怎么了,小樱?”
趁着小葵迅速背对过去擦拭眼泪的空隙,林原不留痕迹的挡上前去,替她问道。
“纲手大人让我带小葵姐姐过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小樱还是看到了她转身的瞬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心生担忧,联想到方才离开时纲手的表情,又不免更增添了一分。
“我们走吧。”她回过头,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伪装之后,是从容沉稳。
可小樱看得出来,她眼眸中的平静,是心如死灰。
一路上,小樱都在偷偷瞥她,可什么都不敢说。沉寂诡异的氛围,竟和纲手办公室如出一辙。
推开门的那瞬间,一室的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小葵身上。
“还好吧?”
“我没事,纲手大人。”
纲手没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小葵也就顺势侧身后退一步,站到了一边。
身边人正是卡卡西,她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目光,却没有抬头,视线更加低垂。
很明显是在回避。
但就在那视线移开的那一秒,堪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轻轻响起。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人到齐了。
“深作大人,请告知他们吧。”
纲手对着办公桌旁的□□深作点头示意,小葵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刚好奇自来也的通灵兽们怎么会单独回木叶,下一秒就听见它说——
“小自来也牺牲了。”
牺牲?
她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眼前突然一黑,随后一阵眩晕,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站立不稳,直直的向后倒去……腰间一股力道,是卡卡西扶住了她。
“小葵。”
怕别人发现,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她也很快恢复神智,稳住身形,拼命抑制住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混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沉重的氛围之下,无人敢说话,所有的情绪表达都是克制的,甚至是呼吸。
只有鸣人猛然大声吼道:“开什么玩笑啊?!”
深作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即使失礼也并不计较,耐着心给众人讲述自来也在雨之国跟佩恩的一战遭遇。
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她忽然想起那个最后的情报,整个人如坠冰窖。
“是坠海消失,还是……确定牺牲了?”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坠海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深作摇摇头,再详细的也不必说。
小葵突然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
是她……是她害死了色老头。
“如果换做好色仙人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婆婆去的!”
鸣人走了,小樱担心的追了出去,佐井也走了,渐渐的,静音、卡卡西也随之离开,可纲手还是保持着那个沉稳冷漠的样子,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甚至还能在其他人走之前,理性的部署接下来的任务。
而小葵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言不语。
内心的崩溃是不会直接体现在脸上的,小葵知道,她此刻正心如刀绞。
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走了。
纲手对上她沉默而不掩担忧的眼神,勾唇笑了:“你是想来安慰我吗?你觉得我需要你的安慰吗?”
小葵没有正面回答:“我只知道你心里比谁都难过。”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相知相识已经太久太久了,她想着,即使纲手并不喜欢自来也,也并不妨碍他们已经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亲近的人。
没有人会比她更痛心。
纲手死死的咬着嘴唇,脸部的肌肉在不停的细微颤抖着,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下一秒,小葵就被她正面搂住,死死的抱着。
她在颤抖,她在惊恐,她在哭泣……
木叶的第五代火影,此刻,正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我后悔了!小葵,我后悔了!”
妙木山
“我后悔了!小葵,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
小葵耳边传来纲手混杂着哭腔的话语,肩膀上温热的泪水穿过衣物,沾上了她的皮肤。
她明明没有哭。
已经疼痛到麻木的心,连接不上泪腺,她没有哭的力气。
可那近在耳边,崩溃汹涌的眼泪好像是在替自己哭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的哭嚎。
哭也只是任性放肆一回。
作为木叶的最高领袖,纲手不能在人前流露出任何脆弱动摇的模样。正因此,小葵沉默的轻轻拍着纲手的背,她能做的,或者说她能替自来也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后悔……最后悔的人应该是自己。
哭到声嘶力竭的纲手终于放开了小葵,两眼红肿,脆弱的陌生,她抚摸着小葵看似平静的脸,冰蓝双瞳中倒映出的是自己凄惨的模样,却无意于此。
“小葵,你想用冷静可靠的一面安慰我,可是你明明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那个,你知道吗?”
她的神情如死水一潭。
“鸣人可以大吵大闹,我也可以抱着你痛哭一顿发泄,可你怎么办呢?”纲手将掌心按在她的心口位置,连跳动的力度都微弱不堪,“我们不是同病相怜,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你才是受伤最深的人。”
被宇智波鼬的事情折磨的人憔悴不堪,如今自来也牺牲的消息突如其来,更是让她猝不及防的在心口又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我只是觉得好累。”
小葵没有隐瞒,经历过精神的紊乱后,现在只剩下丧失生机的疲惫感。
……
“去安慰鸣人吧,我已经没事了,可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除了接受,并无他法,他能想明白的。”
纲手深深的凝视着她,轻易将她看穿:“因为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对吗?可你不是想明白了,你只是被迫吞了苦果,备受煎熬,伤痛仍在。”
……
已经很晚了,鸣人还没回来。
小葵没有等到他回来,自然也不会睡去,于是就坐在屋顶上,蜷缩着身体,抱着双膝,静静的听着风声,陷入了放空。
反正肯定也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噩梦,不如干脆就这样。
当一切定格的时候,时间流逝变得没有意义。
除了屋顶上还有冷意,抵挡不住,侵入体内,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即使感受到更深露重,也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自己。
远远看去,小小的一团。
几乎没有异响,除了视野下面的一户户人家渐渐熄灭的灯,不为人知的形单影只,无人在意的独自神伤。
小葵头都没有抬过,即使她听到了那一点点的风中动静,不过是眼眸转动,轻轻瞥了某个方位一瞬,那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直到那人终于肯主动现身,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鸣人现在正和伊鲁卡在一起,由他开导,无需担忧。”
“……”
“你回房休息吧,越到后半夜越凉,万一着凉了……”
小葵终于从双膝中抬起了头,眺望远方,所视无物,声音沙哑:“嗯,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身旁的脚步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竟原地踟蹰起来。
微妙的氛围,潜藏难言的心思。
“需要我陪你坐会儿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想用最淡然的声调自然的说出他的询问,可最后一个音那不自然的收尾还是暴露了心底小小的紧张。
小葵转过头去,微微抬起视线,望了过去:“即使我心里再难受,也不会再说出当初那番伤人心的话……卡卡西,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不是因为她如今的成长,而是意外她竟然还无法忘记当年的无心之失,他以为这些年两人早已迈过去了那道坎,原来她还那么在意。
卡卡西坐了过去,几乎是无缝靠着她,继而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葵将脸又垂了下去,环抱着双臂,整个人又瑟缩成一团。忽然后脑勺被人轻轻的抚摸,她听见他说。
“我宁愿你发泄出来,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离开你。”
眼眶突然温热起来,鼻尖也酸酸的,她猛吸一口气,压抑住了情绪的波动。
“现在谁说这话我都不会相信。”
如今承诺也很空洞,他有口难言,也不再说话了。
“人都是活在自己的执念之中,可我的执念对别人来说是枷锁,真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卡卡西眉头皱起,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正撞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破碎,自我厌弃,听见她继续开口说:“那日你和鸣人找到我时,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你在说什么?”
“鼬跟我说,人只有在将死的那一刻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可我却觉得无须等到那个时候,我本质上就是一个脆弱可笑的人,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有变化,总是轻而易举的崩溃,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会将自己的软弱无能看得更清楚,真是失败可悲的一生。”
人只有在将死的那一刻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
宇智波鼬在那一刻想些什么,反思所见的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卡卡西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的是:“你怎么会是软弱无能呢?谁都会受伤,会痛,会被消磨意志,可这不是软弱,只是因为你付出的情感太浓厚,所以受到的伤害更大罢了。”
“与你们相比,我真是没用!”
“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缓缓开了口,不知不觉间已融入了晚风之中,继续说道。
“只是因为那时候,你抚摸着我的左眼,对我说,总有一天它会痊愈的。”
小葵惊讶的望向他,他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笑,那笑容甚至很熟悉。
久远的记忆席卷而来,那一年那一个午后,阳台栏杆处,两人彼此相依,正同此时。境况对转后,是如今的自己更加伤痕累累,却只有当初那个无忧无虑充满童心的天竺葵,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无知,单纯,但能给人希望。
可是,她不能自已的泛起愧疚的酸楚,总有一天有多远?痊愈了吗?并没有,只是他习惯了隐隐作痛的伤口。
“你如今还相信吗?”
小葵嚅着唇,没有勇气点头。
她知道,这世界上唯有他,能理解全部的自己,能看清她那个千疮百孔而疲惫不堪的灵魂,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两个背负伤痛的人坐在一起只会更显凄凉。
卡卡西从口袋里拿出那本他随身携带的《亲热战术》,递到她面前:“你说你没看过自来也大人的这套书,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看看。”
她虽然有疑惑,却还是乖乖的接了书过去,《亲热战术》是自来也带鸣人修行回来后送给卡卡西的最新本,也已经被翻阅的有了明显的痕迹,她轻轻抚摸着封皮上作者后署名,呼吸逐渐紊乱。
“我猜想你应该不知道,在《亲热天堂》系列书中,其实有以你为原型创作的角色。”
“……什么?”
“最初出现在《亲热天堂》的下卷,正是在你们外出历练的那段时间加入的,她也叫小葵,无论是外貌、性格还是经历,处处可见你的影子。”
手不听使唤的,下意识的就进行了翻阅,指腹一动,书页就停在了压痕最重的那一页,她一眼就看到了“小葵”。
“书里的小葵,是你的过去,如实记录着,而她的未来,自来也大人也已经构划好了。”卡卡西见她入迷的翻着书,想起自来也笑着告诉自己的结局。
“小女孩一定会得到她的幸福,因为这是所有人的期盼。”
“从成为忍者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为村子献出生命的准备,死亡并不是终点,当人在将死那一刻回顾过去,如果问心无愧,那死亡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
“所以别难过,不需要难过,所有分开的人们最终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或早或晚而已。”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像老头子那样离开你们,我希望你那时能比现在更坚强。”
抱着书,身体止不住的战栗着。
想哭,流不出眼泪,张嘴,却只能无声的哀鸣。
越想坚强,心就越痛。
卡卡西看着自己的手指,刚刚与她触碰时感受到的肌肤的冰凉直到此刻还挂在心尖上。
“早点下去休息吧,愿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小葵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封面,依依不舍,不肯放下。
“……你有深作仙人背上暗号的照片吗?”
刻在深作背后的暗号,原本下午的时候已经在纲手的组织下,所有人基本都看过一遍,留有印象,可她精神状态持续的一团乱麻,什么都没留意住。
“明天纲手大人会安排暗号班和鹿丸一起破解,你若想帮忙,我们明日可一起去。”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最后留下来的字迹。”
只是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时刻留下的痕迹。
卡卡西怔了,下一秒已了然,将照片递给她。
即使在平面照片上,每一个数字的深深嵌入的力度都能见出自来也身体上遭受的痛苦,以及在最后时刻的视死如归。
色老头,你在雨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自来也大人的这个暗号并非木叶常用的通讯密码,应该是他的私人使用习惯,在这一点上,最了解他的你和鸣人,说不定能解开暗号。”
而这,也许是拯救木叶的关键。
自来也牺牲之后,木叶最强战力随之消失,晓组织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木叶发起进攻,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而这她和鸣人是年轻忍者里的佼佼者,必须得在危难时刻站出来,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之后,小葵终于冷静了些许,她拼命忽视心头的百般情绪,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我也想做些什么,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心里的痛苦是消解不掉的,她可以沉溺,可以堕落,但绝不能是现在。
“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还在认真看着,眉头紧锁。
“这些数字实在很难看出什么规律……”
“第一个好像不是数字,这笔法,我好像……知道了。”
……
阳光照旧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月落日升,亘古不变。
鸣人推开卧室房门的那瞬间,小葵以如同往常那样已准备好了早餐,她坐在餐桌前,像是在发呆,昨天他实在回的很晚,没有直接撞见她。
“小葵姐姐,我想替好色仙人报仇。”
小葵闻声抬起头来。
鸣人对上她的视线,更坚定了语气:“我是他的弟子,师父的仇得由我亲自来报。”
她并不意外,却提醒道:“色老头如果都没有办法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如今的你是做不到的。”
虽然残酷,却是事实,纵使鸣人已经进步的很快了,但面对未知的强大对手,仍是不具备一战之力,若只是送死的战斗,她绝不会允许。
一腔愤勇化作不甘,鸣人咬着唇,握紧了拳头。
这一切都被小葵看得分明,叹了口气:“如果还想继续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就需要有人能够帮助你。”
全木叶已经没有第二个人具备指导他的能力,虽然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这是昨晚卡卡西交给我的暗号解读结果。”
纲手将纸片调转了方向,正面对着办公桌前的一排人。
“这是小葵根据自来也大人的书写习惯,确定这些数字对应的是他生前最后一本书《亲热战术》的页码,其中每页的第一个字组合起来就是这一句话,”卡卡西看了一眼众人有些惊异的表情,进一步补充道,“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正确的解法。”
小樱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本体不在其中……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对晓组织首领知之甚少,只能让医疗班先将深作仙人带回的那具尸体进行解剖,看看能不能结合得出明朗的信息。”
深作表示赞同,它对纲手说:“在这期间,我要带鸣人去妙木山修行仙术。”
“好。”纲手略一思索,一口答应。
“还有,我要带天竺葵那孩子一起去。”
“小葵吗?为什么?”
并不只有纲手疑惑。
“小自来也曾经说过,那孩子身上有耐人寻味的秘密,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要带她去大□□仙人面前接受预言,现在正是时候。”
想起小葵那连日来灰丧的精神状态,纲手叹了口气:“好吧,带上她一起去吧。”
预言
妙木山乃三大仙术秘境之一,结定契约是唯一通向那里的钥匙。
那个时候自来也兴致勃勃的强迫她按下手印,已经决定好了这一天吧?
被逆召唤到妙木山的那个瞬间,小葵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于自己而言极度陌生的另一个世界。
妙木山的一切与现实人世几乎无异,宛若野丛山林,只是在这个世界中,自然界动植物被无限的放大,而人的存在感被无限的缩小,在这里,人才是异类。
明明应该是很有压迫感的场景,却让心里紧绷数日的弦突然就自然而然松弛了下来。
这就是仙术秘境的力量吗?
鸣人初来乍到,惊异欣喜的跑跑跳跳。
小葵问向身边的深作仙人:“请问我什么时候去见大□□仙人接受预言呢?”
“大□□仙人还在休息,他醒了之后,会召唤我们过去。”深作仿佛习惯了似的,一点儿也不急。
“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等。”
“……”
鸣人却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连忙跑了回来,提议道:“小葵姐姐,不如跟我一起修炼仙术吧?”
谁知深作直接一口否决:“她不行。”
“为什么?小葵姐姐很厉害的!”
相比起鸣人的激动不解,小葵本人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似乎对此也不大感兴趣。
“仙术是融入自然能量的特殊查克拉,要求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自然能量需要停止你作为动物的气息流动……”
“这不是更适合小葵姐姐吗?”
比起自己的好动,小葵明显就是更偏静的性格,如果仙术的修行就是要“静”,鸣人一时想不到还有比她更适合的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静止’不单指身体,还指心境,需要心境平和心无旁骛的人方能修炼,”深作望向一脸宁静深邃的她,“你的心事太重了,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从未安宁。”
他们背后正好是一簇石蛙,这些都是无数前人修习仙术失败了的遗证,按照深作的猜想,心不静的小葵如果强行修行仙术,大概率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被一针见血的点出来,小葵也没什么生出别样的情绪和想法,她根本不曾感到遗憾,转过身拍了拍鸣人的肩膀,:“你就安心修炼吧,我呢,就在附近走走,不会离你太远的。”
修行必然是枯燥乏味的,但陪同修行可不是。小葵在等候大□□仙人的预言召唤的这段时间,其实是无事一身轻。
深作忙着给鸣人指导,鸣人忙着打坐修行,只有她,可以肆意行动。
妙木山的每个角落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虫鸣鸟叫,溪水池塘,都是未曾见过的风景,但她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亲切,也许如今她踏入的每个角落,也都是水门和自来也曾经走过的地方。
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走走停停,一路观赏,虽然没有任何昆虫动物在意她这个另类,但是意外的觉得舒服。
她忽然想起自己被水门捡回来之时,听说是躺在天竺葵花丛之中,也是眼前所见的这副场景吗?
走的累了,找了个植株的叶子躺了上去,硕大的绿叶是天然舒适的床,躺下的瞬间就觉得心境平静。
荒诞的陌生的世界,反倒给了她一种安心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忽然间有了一种软弱的想法:在这里,没有人会离开,也不会受到伤害。
生命,到底是什么。
当小葵躺在硕大叶子上,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胸腔的时候,不由得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远离了人世,她获得了无悲无喜的宁静。
可宁静的反面,则是空虚。
空虚之后,她开始反思人生的意义。
那一刻,她望着天空,天空上出现了很多人的脸,她看着他们,忽然露出时而悲戚时而幸福的表情。
生命是自己的,可人生,是为了遇见他们。
答案,其实就这么简单。
幸福的反面就是痛苦,不过只是人生的一体两面。
她仍有舍弃不了的人……
妙木山,有永不落下的太阳,有温暖如春的阳光,有和煦怡人的微风,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躺在叶子上安然入睡的人,似乎已经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第一阶段的修行结束,鸣人睁眼后却没看到小葵,左顾右盼,遍寻不见,于是求助深作。
“不是躺在叶子上睡觉,就是坐在叶子下睡觉吧,反正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了,”深作用拐杖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可别想偷懒,给我好好修炼!”
鸣人微微怔愣了片刻,竟不由得咧嘴笑了。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不,她能在这里睡着,就说明……”他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想解释了,“没事,算了,我们继续!”
不再害怕闭眼就是噩梦,因为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内心逐渐安宁平静,不会受到恐惧和悲伤的侵扰,因为如此,她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进入梦乡,与精神世界的自己对话,彼此治愈。
鸣人打坐修行初见成效,距离初入妙木山已过了几日。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不依靠□□油就能提取自然能量,小葵远远的靠近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在他身上竟看到了自来也的影子。
恰好此时又听见旁观的深作感叹了一句:“他的学习速度已经超过了小自来也了。”
“只有后来人超越了前人,才能证明历史是进步的,才能给人以希望。”
深作早早就听到了她靠近的脚步声,转过头望向她:“你说得对,小葵,我很期待你们姐弟俩有超过他们的一天。”
超过水门和自来也吗?
小葵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默不作声。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但不会给人以焦虑之感,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看似无所作为,实则都拥有无可比拟的实感。
“小葵,醒醒。”
受到呼唤,睁开迷蒙的双眸,阳光投射进冰川蓝宝石一般纯粹的色彩中,熠熠生辉。
“大□□仙人要见你。”
深作和志麻前方带路,进入山洞后,走过一段弯弯绕绕的路,终于到达山脉腹里,相当宽阔、庄严的密室。大□□仙人□□丸端坐在面前正上方,硕大的体型看上去颇具威慑力,与它对比之下,她渺小的不值一提。
千年的仙人,能看出漫长岁月留下的痕迹,如今是一副昏昏欲睡、老态龙钟的模样。
小葵默默打量着它的时候,正巧它也在看向自己。
深作毕恭毕敬向它介绍:“这就是自来也先前提过的人类少女,天竺葵。”
“噢……她不是我说的预言之子,”□□丸勉强支起厚厚的眼皮打起精神瞧着站在下面一动也不动的小葵,“而且,我没有做过关于她的梦。”
那也就是说,要么她对于忍者世界根本无关紧要,要么就是……
□□丸打量着她片刻后,突然诧异了一下,“不过,奇怪……”
“嗯?”
“我看不到她的未来。”
深作与小葵对视一眼,双双困惑。
“你并不存在我能预示的未来中。”
这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但我看到了一点你的过去……也许你的过去更重要,孩子,你知道你过去的事情吗?”
小葵微微蹙眉:“当然知道。”
不过只是一个弃婴被收养的故事。
“不,你不知道,而我也看不透。”
她更懵了:“我不懂。”
“你的过去有很多画面,但都不是你,看不透……”
……
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时候,正跨过了光与暗的分割线,小葵仰着头眯着眼睛仰视,第一次觉得晴空万里也会让人眩晕。
“小葵姐姐,大□□仙人为什么说你的过去更重要呢?是关于我们父母的事情吗?”从方才就一言不发的鸣人,现在看着她才担忧的开了口。
“我不知道,但那时候的事情我都记得。”
仙人预言不能预示未来,反而指向过去,还是她不知道的过去,她原以为自己只有未来是迷茫的,现在,却连过去都成了混沌迷雾。
见鸣人看着自己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弯了弯唇角,摸着他金黄色的短发,柔声道:“你是想问父母的事情了?”
是问题,但用的是肯定的陈述语气。
他诚实的点头。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还需要再瞒着他吗?
“等你修行结束,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真的吗?!”
“真的。”
瞧着他兴奋的似要跳起来的模样,小葵也不由得露出浅浅笑意。
如果说隐瞒水门和玖辛奈的事情是为了在他年幼之际保护他的安全,可现在的姐弟两人都拥有了强大实力,足以自保,现在还有瞒着的必要吗?
“你继续跟着深作大人修行吧,我先返回村里了。”
“姐姐你要回去了?”
“嗯,已经见过大□□仙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该回去了。”
而且她手摸上心脏的位置,从刚刚出来时就感受到的一种不安情绪越来越明显。
教人茫然无措的预感。
“那鸣人就拜托您了,深作大人。”
不安预示着什么呢?
随机降落到村口的小葵看着不断涌出四散逃亡的村民,惊愣在原地,一时忘了动弹。这逃难场景,与记忆中五岁那年的九尾之乱的景象渐渐重合,而村里时不时传来的轰鸣声更是逐渐唤醒脑海里那可怕的记忆。
“等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村里被人袭击了!快逃吧!”村民急急的撂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葵拔腿就往村里跑去。
惊恐声,房屋坍塌声,尖叫声,声声入耳,片刻不休。
“爸爸!”
“菖蒲,你没事吧?”
从店内刚往外踏出一步,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阻断了逃出之路,一乐大叔将菖蒲搂在怀里,确保她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再去寻找逃跑的路线和时机。可此时战火纷飞,各种岩石土块等飞行物无目标的混乱攻击,周围房屋又毁坏连片,几乎找不到能够安全撤离的路线。
“爸爸,小心!”
菖蒲抬头的那瞬间吓得腿软,尖叫之后,瘫倒在地,不远处一巨石正向着两人的位置飞袭而来,眼看躲闪不及,一乐本能的将菖蒲护在身下。
“啊——!”
“土遁·土流壁!”
从地下钻出的一道厚厚的岩石屏障轻松而及时的挡住了飞来的巨石,父女安然无恙。
“小葵!”
来人正是小葵。
“一乐叔叔,菖蒲,你们没受伤吧?”
小葵向父女俩伸出手去,将他们扶了起来,菖蒲惊魂未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在看见小葵的那瞬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猛扑到了她的怀里。
“呜呜呜,小葵……”
“我们没受伤,本来也想跟着其他人逃出去,但动作慢了,现在被困在了这里。”作为当年九尾之乱的亲历者,现在的一乐有了经验,还算能冷静的了。
一边轻轻拍着菖蒲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小葵一边问道:“到底是谁在袭击木叶?我才离开几天,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们也不知道,没有任何预警,突然间就四处开始爆炸,忍者们好像也都没反应过来。”
简单看了一眼周遭,现在情况还是很危险,她放开菖蒲,再次使用土遁,用多重土流壁给一乐面馆造出一个完全笼罩着的封闭空间。
“一乐叔叔,菖蒲,整个拉面馆有土遁挡着,你们待在这里比往外跑更安全,我马上要去找纲手大人,不能陪着你们了。”
时间紧急,她得立刻走。
一乐大叔点点头,菖蒲却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就在小葵以为她会说“危险,不要过去”的时候,却听见她颤抖着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小心!”
小葵愣了一下,看着她惊恐未定但信任坚定的目光,迅速的拥抱住她,下一秒又放开,头也不回的往中央塔跑去。
“我会的!”
中央塔的顶楼天台上,纲手看着满目疮痍的木叶村,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刺痛着她的心,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木叶都陷入了浩劫之中。
自来也不在了,鸣人还在妙木山,不少精英忍者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村里留守的忍者能用都用上了,蛞蝓分裂无数只都派出去治疗伤者,但死伤人数还在不停的增加……
作为五代火影,木叶现任的最高领导人,现如今这副炼狱景象,她的责任无法推卸。
再绝望,也不能倒下。
直到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在断壁残垣中飞快奔驰,转眼间已来到眼前。
“纲手大人!”
“小葵……”
这一声颤抖的呼唤已暴露了太多情绪。
“我提前从妙木山回来了,袭击木叶的到底是谁?”
“是佩恩。”
她猜也是如此,趁着自来也不在木叶的空虚之际,发起奇袭,现在忍界有此能力的,也就只有晓组织的佩恩了。
转过身,站在最高点往下望,小葵才能清楚直观的感受到如今的木叶被摧毁的惨状,更甚当年。
村民大部分都被安排躲去了村外避难,留守的只有木叶忍者,遍地伤患,她还看到了不远处正给人治疗的小樱。
小葵环顾一圈,问道:“卡卡西呢?他在哪里?”
原来
“卡卡西呢?他在哪里?”
习惯性问他的去向,虽然也猜到在这种危急关头,作为木叶的精英上忍,一定是在对抗的最前线,但她必须得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急着要过去帮忙。
半天不见回答,小葵奇怪的回过身,却撞见蓄满泪水的一双眼睛。
疑惑的皱着眉,不解,自己的手臂却被她抓住,逐渐的用力,轻微的颤抖,仍是不发一言。
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又重复了一遍:“卡卡西在哪里?”
声音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冷了下来。
见等不到答案,当即转身决定自己去找。
“他已经……战死了。”
声音不大,纲手看着她背影一滞,随即从高台直接一跃而下,瞬间消失无影。
在高塔上已经看到了几个最激烈的火力交战点,她急速飞奔,一个个的寻找过去,眼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也不为其他任何人事所牵绊逗留哪怕一秒,不管看到了什么。
直到碎石堆中深深嵌着的半截身体映入眼帘。
她停下了脚步。
银灰色的头发,垂下的脑袋,一动不动的人。
她的心脏重重一震。
原来……是这样。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停在了他的面前。
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血渍,和已经没有任何体温的皮肤。
到最后,你也离开了我。
原来,连你也会离开我。
她跪下身体,伸出双臂拥抱住了他,轻轻的,安静的,哪怕周围战火纷飞,哀鸿遍野。
她只是安静沉默的抱着他,既不哭也不闹,甚至几乎是丧失了知觉。
思维停止,身体已本能做出决定。
狂轰乱炸的世界里,唯一仿佛时间停滞之处。
无数沙砾石块迸飞四溅,木叶举全村之力应对六道佩恩,然而轮回眼的力量过于强大,而通灵兽的力量更是轻易摧毁了所有防线,眼见着,天道佩恩已经来到纲手面前。
大部分暗部护卫队已经派出去保护村民了,纲手身边也只有寥寥四五个人,看着那双同六道仙人一样最接近神之力的双眼,纲手方才认识到,最棘手的情况现在才刚刚开始。
更可怕的是,她认出来了,天道佩恩,是自来也当初收的徒弟弥彦。
忍者世界大国和小国之间的和平,是个无解的悖论。
谁不厌战?谁不向往和平?自来也突破了国家仇恨的界限,收了敌国的三个流浪儿为徒,与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师徒关系,如此就能慢慢的化解仇恨吗?
然而,意识到自来也正是死于他们之手,纲手的心凉透了。
“不了解伤痛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和平。”
纲手看着天道佩恩缓缓升向天空,庞大的查克拉迅速凝聚着,心惊,大声呼喊:“大家快躲起来!”
“神罗天征——”
分布四处的忍者们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查克拉,纷纷找掩体躲避,可纲手却注意到空地中央如死去一般毫无反应的被银白色长发包裹着的身影。
“小葵——!”
她仍没有丝毫反应。
纲手急得就欲跑过去带她走,身旁的暗部护卫队却拼了命的阻止了她,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气压自上降临,将陆地上的一切事物都挤压弹飞,所到之处皆夷为平地——
顷刻间,木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从碎石块中挣扎着爬出来的纲手看着顷刻间已成了一片废墟的木叶,浑身战栗,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还在原地失去意识的小葵,并没有受到波及,甚至是毫发无伤。
再仔细的观察,她和卡卡西的周围竟笼罩着一层淡淡银白色的结界,那是查克拉自动凝结为实体屏障,为她抵御了一切伤害。
不幸中的万幸——
纲手松了口气,起码她安然无恙。
可是,如果你有这样的能力,就给我清醒过来,小葵,木叶现在需要你。
她给不了回应,她完全丧失了意识。
查克拉结界隔绝了一切伤害,也隔绝了外界所有人的进入。
就连赶回木叶的鸣人也进不去,他的呼唤,她充耳不闻。
“小葵姐姐……”
“她现在谁的声音都听不见,但起码暂时没有危险,鸣人,你自己要小心!”
将全部查克拉赋予蛞蝓去治疗患者,现在的纲手连保持站立都费劲,现在木叶唯一的救世主,就是修成归来的鸣人,小樱半跑半跌的到她的身边搀扶起她,她最后看了一眼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晕了过去。
小葵,醒醒啊……
结界隔绝了一切,但外界的声音并非完全听不到,失去意识,只是失去了信息加工能力,小葵知道他们在呼唤她,也知道鸣人与文太他们正和六道佩恩陷入苦战,她都知道,可也就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那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距离她好远好远。
她似乎应该要做些什么,可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投石入海,激不起一点涟漪。
对她而言,世界已经毁灭了。
深作被杀,鸣人被黑棒定在地上封印住查克拉无法动弹,纲手昏迷不醒,木叶忍者死的死,伤的伤。
唯一有战斗能力的人,只有天竺葵。
“小葵……”
死寂的世界里,谁在呼唤她?
指尖一颤。
“因为我……最喜欢鸣人了。”
“雏田——!”
鸣人撕心裂肺的呐喊终于唤醒了宛如死去的人,她睁开眼,回头望去,被眼前一幕惊的忘记了呼吸。
为了保护鸣人,弱小的雏田挺身而出与佩恩对战,实力悬殊下,怎么会有第二种结局呢?可是她无畏的态度不仅刺激了鸣人,更震撼住了小葵。
她的心也跟着颤抖。
天竺葵,你在干什么?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咬紧牙关,拿出苦无,深深刺进自己的大腿,鲜血很快染红一片,但那真实的痛感换回麻木的知觉,理智一点点的回来。
她放开卡卡西,不敢再回头看他,迅速起身,使用瞬身之术向战场中心跑去。
“火遁·豪火球之术!”
巨大的火球猝不及防的喷射而来,原本打算用黑棒了结雏田性命的佩恩不得不闪身躲过。
“小葵姐姐!”
趁着这间隙,小葵飞快将鸣人身上的黑棒统统拔出,被封印的查克拉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我将雏田带离战场,你等我回来。”
他的姐姐回来了,希望和胜利都站在了他们这一方。
“好!”
“小樱,雏田交给你了,她还有气息。”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几百米之外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小樱呆呆地看着她,回过神后点了点头,这边才放下对纲手进行治疗的双手,马上又在替雏田疗伤。
她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了,可她不能休息,除了昏迷不醒的纲手外,她就是整个木叶最好的医疗忍者,小樱知道,这是她的职责。
自己只能托付给她,看着连小樱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拼尽全力的模样,小葵心里一阵酸涩。
“辛苦你了。”
“没有,能为木叶,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很开心!”
鸣人一跃而起,小葵就已经通过留在地上的术式苦无瞬身归来。
天道佩恩正看着他们姐弟俩。
“小葵姐姐,佩恩……”
鸣人想将情报告知于她,却见她垂下视线,不敢直视自己。
“对不起鸣人,其实我刚刚都听到了。”
她知道一切,却没有及时出现。
“其实,能和姐姐并肩作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战场上无需多言,姐弟俩对视一眼,无言的默契,已经胜过千言万语,小葵将术式苦无交给鸣人,他很快反应过来,紧紧握住。
神罗天征施术后有五秒的间隔时间,这五秒钟对别的忍者来说是短暂的难以把握的唯一机会,可对于有个人来说并不是。
小葵率先用手里剑攻击,随后使用各种火遁、水遁都被佩恩用神罗天征轻易弹飞,寻常忍术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鸣人的风遁螺旋丸也不行,白白消耗着两人的查克拉。
他们的攻速因此慢了下来,给了对方以可乘之机。
鸣人速度更慢一点,让佩恩用万象天引抓住,扼住喉咙,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鸣人拿着苦无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覆盖,在空气中还未传来千鸟嘶鸣声音的这一瞬间——
小葵被雷电附着的右手准确无误的洞穿了佩恩的心脏。
鸣人在接过术式苦无的那瞬间,就已经知道了姐姐的战术。
他在等。
他在主动的创造机会,故意露出破绽让佩恩抓住。
这瞬间,自己虽然危险,对方也没有防备。
只有小葵的飞雷神可以无视五秒的施术间隙,突破时空间限制,完成瞬杀。
“成功了!”
将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挥开,他看到了从佩恩胸腔穿过的她鲜血淋漓的右手,胜利的喜悦占据了大脑,他激动的尖叫起来。
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佩恩那副没有任何痛感的平静的面孔,下一秒,巨大的气压将小葵猛地击飞,躲闪不及,重重地撞上一百米外垒起的石堆里,在漫天的灰尘中失去了意识。
而佩恩的黑棒随之飞去。
“小葵姐姐!”
鸣人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黑棒在巨大灰团中隐匿了踪迹,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而自己也再一次被佩恩用万象天引抓住,逃离不得,呼吸不能,这次,再没有人可以配合他了。
“醒醒……”
源源不断的温暖透过胸口上的伤处传达至四肢百骸,黑棒已经被拔出,身体各部位的痛感渐渐减轻了些许。
小葵从短暂休克中睁开眼,看着蛞蝓:“纲手大人不是昏迷了吗?你怎么会……”
“她刚刚醒了,见你被击飞,用最后的查克拉派我来替你疗伤,幸好没有伤及心肺。”
最后的查克拉……那她不是……
“纲手大人说,她没有看错你。”
眼前突然模糊不清,她咬着牙生生忍住了,硬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胸口的伤还未愈合,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在反复撕扯着伤口。
蛞蝓给她治疗腹部这处洞穿已经是耗损大量气力,她不敢让它的努力白白浪费,只能压抑着心头萦绕着的百般情绪,一动也不敢动。
伤口逐渐愈合,蛞蝓也累的不能动弹。
“小葵大人,请继续战斗吧。”
别哭了
腹部的痛感已经不明显,小葵爬起来的时候,回忆起方才使用千鸟捅穿天道佩恩的身体时冰冷的触觉,那绝不是正常的人类该有的体温,甚至感受不到心脏该有的跳动。
她瞬间反应过来,天道佩恩也不是佩恩本体,只是被控制的躯壳!
自来也留下的情报,本体不在其中,她此刻才想明白。佩恩六道并非靠天道领导,就连天道也不过是被操控行动的尸体一具。
浓烟散去。
尾兽嘶吼声响彻天空。
小葵抬眼望去,鸣人已经被尾兽外衣包裹住了,就在刚才,第六条尾巴爆长而出。
“坏了!”
封印已经松动了。
他坚持不住了。
灼热到掀翻天空的气浪一阵阵的滚来,发丝飘起胡乱飞舞。
迎着灼烧的热量跑了过去,可是太烫了,明明还在数米远外,她的皮肤就已经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根本近不了身,更别谈使用封印术。
“鸣人,鸣人……”
无论她怎样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尾兽化的人柱力完全失去了意识,听不到她的声音。
虽然尾兽化之后会拥有抗衡轮回眼的力量,可在之后损害的是人柱力本身的身体,而对方只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可以无限复生,打到最后一定是他先倒下,肯定还有办法,完全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尾兽化的鸣人已经不分敌我在无差别攻击,周围地形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佩恩还没倒下,木叶的所有忍者就要全部丧命了。
幸好此时,两人彼此追逐着离开了村中心,跑向了村外的郊野。
小葵迅速跟了上去。
六条尾巴的力量虽然暂时压制了佩恩,一度占据了上风,但仍无法击溃他,眼看着第七条尾巴冒了出来。
“木遁·树界降诞!”
从地底快速伸出多株树木,延伸出无数柔韧的树枝将九尾自下而上缠绕,捆了个严严实实。
在封印术无法再用时,只有木遁还留有效果,木遁的束缚,限制了九尾的攻击和行动,它挣扎着,嘶吼着,无济于事。
但九尾那庞大的查克拉本体拼了命的反抗,一波又一波释放查克拉横冲直撞,她的五脏六腑被震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承受着刺痛。
木遁限制了九尾,同样也限制了她自己,佩恩见彼此牵制的两人,立刻发射两根黑棒,双手结印的小葵无法使用别的忍术去挡,只能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木遁查克拉去应对佩恩。
木遁熟练度不够的问题就此暴露,只为了压制九尾而练习的木遁忍术,在应敌方面远不如千鸟等常规忍术来的灵活。
更糟糕的是,九尾察觉到了束缚自己的查克拉有片刻的松动,立刻又开始剧烈挣扎,试图用蛮力冲破木遁,那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她好像要灵魂都要出窍了一般。
气血翻涌,又一口鲜血吐出,每一次呼吸口腔鼻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更加眩晕。
找到缺口的九尾奋力挣扎,查克拉的波动一次比一次更甚,她感觉到双手已经在自发的颤抖着。
“鸣人!我是小葵啊!”
【我是小葵啊!】
封印在鸣人体内的一部分查克拉突然产生共鸣,剧烈震动了起来,瞬间突破封印的限制,强行进入鸣人的精神世界——
他的手腕被人握住。
不知缘由,九尾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给了小葵片刻的喘息机会。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佩恩见九尾不再挣扎,似乎失去了攻击威胁,于是将矛头只对准她,而她丝毫不敢懈怠,若非查克拉充沛,恐怕早已陷入生命危险,而现在起码还能苦苦支撑。
不多时,尾兽外衣逐渐褪去,鸣人终于恢复了意识,那瞬间他看到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小葵,下意识的就朝她跑去,靠近时,嘴角醒目鲜红的血痕刺痛了他的双眼。
小葵见他已然愧疚的不敢靠近自己,不留痕迹的在低头的那瞬间将血迹用袖子擦拭干净。
“抱歉,小葵姐姐,我……”
“别内疚,不是你的问题,况且我没事。”
她摇摇头,佩恩还未解决,没时间顾及其他。
佩恩明白了两人联手不好对付,将一块黑色石块抛向空中,那股凝聚的庞大查克拉给她极度危险的感觉,猜到这也许就是他藏到最后的杀招。
“鸣人,我去牵制他,拖延他释放忍术的时间,你来想办法,找到佩恩的本体位置,我能感觉到就在附近。”
小葵不擅长感知,而学会了仙人模式的鸣人的感知能力与范围大大增加,这个任务只能由他来完成。
既然是接受信号的躯壳,那么施展大规模的忍术时,就一定会距离本体极近,只要能逆向找到本体,解决了本体,就可以从源头上解决一切。
鸣人点点头。
两人分头行动。
再次奔跑起来,在佩恩准备使用地爆天星的间隙,她就已经凝聚千鸟发动了奇袭,想要躲开就只能使用神罗天征,两种术不可能同时进行,只要干扰他施术,就能给鸣人争取到时间。
现在已经有了防备后,她的动作游刃有余的多,断不可能再被他伤到。
“小葵姐姐,我知道本体在哪儿了!”
将黑棒刺进掌心中,鸣人感应到了本体的方位,他这一喊,让佩恩反应慢了一秒,小葵瞧准时机,迅速结印将他封印在原地。
只是一试,没想到封印术对他居然还真的管用。
“黑棒就是接收器,把他身上的黑棒都拔了,他就没用了!”
对付这种级别的敌人,绝对不可能放松,去除掉黑棒接收器的佩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看上去就是一具尸体。
而他原本就该是一具尸体。
小葵凝视着天道佩恩的遗骸,半晌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走吧!”
鸣人拉着她的手腕,随即赶路,穿过重重叠叠的树林,两人停在山顶一棵隐藏极好的粗壮的参天大树前。
接收到他的示意眼神,人就是在这里,她当即使用火遁将纸封的入口遮掩烧了个干净,而里面的确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好像也正等着两人的到来。
小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仪器上,瘦的皮包骨头,浑身插满了黑棒传导器,看上去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红发男人。
“你就是佩恩的本体?”
“我就是操纵策划这一切的人。”
她的心里忽然觉得悲哀,就这么一个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人却建立了对整个忍界都造成极大破坏的晓组织,杀了自来也,毁了木叶。
方才就听到了,也知道他就是自来也提及的那个雨之国的小孩,他引以为豪的大弟子,拥有轮回眼仙人体的长门。
在雨之国看见自己的昔日弟子如今这副模样,他会感到寒心和悲伤吗?死在亲手教授忍术的并寄予厚望的“预言之子”之手,他在那一刻又会想些什么?
而她只会觉得荒谬。
更让她觉得荒谬的是长门和小南的言论。
“就算你现在为了报仇而杀了长门,世界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绪宣泄罢了。”
“憎恨与人类是相伴而存的,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里,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所以我要集齐所有尾兽的力量,创造毁灭忍界的武器,让世界了解到真正的痛苦,并靠那种痛苦的恐怖来阻止各国之间的战争,在痛苦之上建立短暂的和平,这就是我的愿望。”
……
小葵听的浑身战栗,无法自控的闪身上前给了他一拳,长门那副只剩皮包骨头的苟延残喘的身体被她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似的,小南想拦,可是没来得及,她那一拳又重又快,鸣人也惊了,呆呆的看着她,忘了反应。
“什么狗屁言论!用伤痛恐惧堆积短暂的和平?你怎么敢用这个词汇去伪饰你犯下的罪恶!”
“我不想跟你讨论是什么导致的战争,我只想告诉你,从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注定了你的和平理念会失败!你连我们姐弟都拦不住,又怎么拦得住未来会涌现的可能性?你妄想成为掌控世界的神,却根本没有神的能力和眼界,你困在了自己的仇恨沼泽,却还以为自己早已超脱出来,能够审判这个世界!”
“可笑又狂妄,这个世界需要秩序,可秩序不该由你来制定!你代替不了群体意志,你无权决定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和未来!”
“真是可悲,你根本不懂人性,只是一个因为同伴的死而向世界无差别报复的可怜虫罢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声音喑哑,她的眼眶也红了。
“你说我所做的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报复?”
她沉默了几秒,压抑着音量,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几年前我遇到过一个大叔,幼年失去双亲,青年失去唯一的弟弟,后来结婚生子,可战争又带走了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他不痛苦吗?可是他在经历了这时间所有痛苦之后,选择了倾尽家财收养孤儿,当你认为战争带来痛苦,痛苦只会产生憎恨的时候……他选择在痛苦之中孕育希望。”
长门望向她:“他改变了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他起码改变了我!”她吼道,“你说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相互理解,可见你的认知肤浅,你终日躲在角落揣度人性,你到过多远的地方?你见过多少普通人?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杀人的忍者,却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
对于忍者世界的残酷,没有人会比经历了两次忍界大战的自来也看得更清楚,他踏遍世界的每一寸土地,见识过无数的人,却仍怀抱着希望,将象征着未来的下一代倾尽全力的照顾、教导,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水门的选择,如今也是他们的选择。
只要给未来留下火种,就有能够改变现在的希望。
人不是神,无法掌控世界,每个人都过于渺小,却也有着能为这个残忍的世界修修补补的资格和能力,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存在证明和价值。
长门看着她含泪的怒视,通红的眼眶,陷入了无言,小南也沉默了,早早的放开了钳制她的手。
鸣人看着她应激颤抖的背影,心里难言的复杂,他从来没有见过向来温和的她如此暴怒的一面,恨害死自来也和卡卡西的凶手容易想象,他却也知道并非仅是如此,前后短短数日内经历了三位重要的人离去,她的精神世界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陷险境,她宁愿就此在战场上沉沦下去,任由世界毁灭。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世界不能毁灭,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
她恨佩恩,她也恨她自己。
“小葵姐姐……”
一声微喃,鸣人从正面搂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此刻反倒像哥哥一样安抚和包容着她这个看似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实则内心被巨大痛楚折磨的姐姐。
“我知道你的痛苦,但这家伙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姐姐,请相信我。”
这个世界是崩坏的,连人都是崩坏的,她看到了崩坏,却还在妙木山怀念这个崩坏世界里的一切。
也许她也是崩坏的吧。
自山洞出来整个人仿佛已经抽走了魂魄,神情恍惚的回村里,步履虚浮,走向那片废墟,她再次跪倒下来,绝望的抱住卡卡西,这一次却放声大哭起来。
“卡卡西,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喘不上气。
我不再渴求,不代表我不想要,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我不想失去你。
卡卡西,如果连你也要离开我……
天竺葵还剩下什么?
“别哭了。”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她瞪大了双眼。
他半睁着眸子,含着笑意凝望着呆傻掉的她,抬起手,却并不是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而是用尽此刻为数不多的气力,紧紧的回拥住她。
“我不会死的,即使你说不信……但我不会离开你。”
选择-卡卡西番外
惊醒的瞬间伴随着冷汗岑岑,泪与汗交织落下,洗不干净的手,忘不掉的画面,一遍又一遍,什么是噩梦,什么是现实,分不清。
“卡卡西。”
“卡卡西!”
“卡卡西……”
小小的人儿娇蛮的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她固执的缠着自己,不厌其烦,让他没有精力去沉浸痛苦,去回忆过去,她让自己的眼前每时每刻都只有她的笑容。
莽撞强势的闯进了他的世界,虽然他很清楚是水门老师的安排,但她依旧轻易俘获了自己,她的温暖笑容是如此的让人眷恋,令他不由自主的渴望着,渴望着她的靠近。
在无数次的噩梦惊醒之后,只要伸手触摸到枕边的面具,看着画在嘴角的浅浅弧度,心脏就能渐渐的平复下来。
她身上不可思议的能量,带给他内心久违的安宁。
可是她的温暖,却不是为了他。
四代目夫妇逝世后,她决绝的抛弃了自己,那句她“讨厌忍者,讨厌你们”,让他清楚的了解到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和别人一样的木叶忍者,并没有什么特殊。
可是,她的崩溃大哭,她哭哑的嗓音,还是让他心碎了。
她消失的那几天,他在木叶遍寻不见,三代目找上他,谈到了四代目夫妇,谈到了她,还谈到了木叶现状……火影逝世对木叶的打击极大,沉重的现实让他沉默,可在那沉默之下,他更关心她的下落。
直到他鼓起勇气想向三代目请求,却被打断。
请求什么呢?
“三代目大人,我想退出暗部,我想照顾小葵。”
他忘不了那个小女孩痛苦的哭声,他想照顾她,想守护她,想……不让她再哭了。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却永远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卡卡西,你愿意继续作为火影直属暗部,为我工作一段时间吗?”
三代目需要他,木叶需要他,那她呢?她需要自己吗?
他不知道,或许,能猜到,但在这一刻,他的意愿藏在责任身后。
后来听说她带着弟弟搬到了木叶边缘的处所,那株天竺葵花在家里的阳台上,无人在意,孤零零的枯萎了,明明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怎么如今一切都变了样?他不想明白却也轻易明白了,自己对于她而言只是建立在水门老师还在时所给予她的支撑上,一旦水门老师走了,他什么也不是。
即使是这样,他仍牵挂着,不可控制的牵挂着她,隐藏起偷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见年幼的她在一乐面馆外帮忙打扫卫生,心如死灰的眼神,让他难受,偷偷的拿袖子抹眼泪的模样,更是让他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小葵……
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的。
只需要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他没有勇气,没有立场,他凭什么呢?她说她讨厌他呀。
越是想见她就越是要躲着她。
自此之后,他投身于暗部工作,用身体的忙碌去换来精神上的麻木,时间久了,麻木成了习惯,如毒药般侵蚀了他的灵魂,只有麻木才能强迫自己放下她,再后来……几年没有再见过她。
他以为,自己终于放下了。
那次回村去述职,三代目笑着跟他说:“你知道吗?那孩子来参加中忍考试了。……果然是水门之女,她终究还是会追随水门的脚步。”
小葵吗?
他竟然会以为自己放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在听到她的消息时,心脏依旧会不由得猛烈跳动。
中忍考试第二轮对决的时候他去看了,躲在谁也注意不到的角落,注视着她。她现在已经变了很多,干练利落的忍者套装,长长的银白色长发被扎成两股落在肩后,目光坚定,体术的表现竟也可圈可点,只是那最后的火遁自己突然收势避免伤人,才流露出一丝过去那个外表好强内心善良柔软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扑在那个名叫黑发男生怀里撒娇,他们似乎感情很好。
比起对决的结果,她似乎更在意他。
最终,她没有通过中忍考试。
没想到,第二年,那个名为鼬的男孩就被团藏安插进了暗部,成为自己的同事。
年纪尚小,沉稳冷静,看上去的确优秀。
那天鼬来暗部报道,等训练结束的时候,重重人影中,他见到了等候着的她。
她一见到鼬就绽放了笑容。
原来,她会笑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自己。
她来接他下班,就像他们一起放学回家一样,看上去如此的熟稔自然。
她看见了自己。
她向自己走过来了。
她就站在面前。
她说:“好久不见了,卡卡西,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小葵。
不,我想我不必问了,你很好,我知道,宇智波鼬能让你笑,你这几年生活的不错,我知道。
好久不见,我说。
你知道吗,小葵,我有好多想跟你说的话,想将过去的经历,所遇见的风景都讲述给你听,想向你分享我的人生。
可是,我深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她向自己告别后,欢欢喜喜拉着他一起走了。
其他暗部同事说这么小的宇智波鼬就有小女朋友了,真叫人羡慕。
他却想,你幸福就好,小葵。
她说,她遇见了宇智波鼬得到了救赎,希望他也能遇见能救赎自己的人。
其实,那个人早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了。
我在黑暗里沉沦无关紧要,但我希望他能真的守护你,不让你再受伤。
可是,他最终还是伤害了她,惨烈的屠族灭门,曾经优秀的暗部分队长成为了让人谈之色变的木叶叛忍。
他抛下了她。
她也再一次抛下了自己。
他抓不住她,留不住她。
这一次,三代目主动提及让自己退出暗部,他终于可以鼓起勇气说出他的选择。
“三代目大人,我想出村去找小葵。”
只是,这次他终于选择放下所有去追寻她的身影,却也没有被许可。
我想去找小葵,不是因为责任感,而只是我担心她,只是因为我需要她。
可需要他的是木叶,而她最需要的……仍不是自己。
后来,偶然听到了她的消息,得到了她寄回来的天竺葵书签,她在信里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珍贵礼物。
原来她从没有忘记过那盆天竺葵花。
他开始期待着她的每次来信,装作偶然的去一乐面馆吃面,听着菖蒲念信,汇报她的所见所闻。
就好像,与她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天涯若比邻。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回来了。
彻底长开了的少女,漂亮又明媚,仍旧如故的狡黠笑容。
是她。
她说她不敢去见鸣人,只能借宿在他这里,霸占了他的床。
他们一起钓鱼,一起做饭,一起享用美食,谈过去,聊未来,原来他们之间也可以这样。
短短几日的同居生活,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他终于实现了梦想,连梦都那么的安稳。
后来的后来,村子里出现了一系列变故,鼬回来了,她变得很忧郁,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她默默流的眼泪,全是因为他。
自来也告诉自己,她现在满心都只有那一个人,她也只会注视着那个人,她不会回头的,放弃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也放过自己。
可他从没有渴盼她能回头看自己。
他渴望的从来只是能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能获得幸福而已。
再后来,宇智波鼬死了,自来也也死了。
她崩溃了。
她伤心欲绝。
他想去安慰她,可是透过她的眼神,他读懂她的内心。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忍者总是要死的,小葵,我想给你承诺,但我怕自己只会令你伤心痛苦。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那一句话,只换来两个人的叹息。
对战佩恩之时,面对的是此生遇见过的最强的对手,他耗尽了最后的查克拉救了丁次,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的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是他作为木叶上忍的责任,可是,他心里突然就浸透着悲伤。
闭眼前,看到的是一如往昔的湛蓝天空,人间的一切却沧海桑田。
他想,自己终究还是让她伤心了。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见到了他的父亲,他们时隔二十年进行了一段交心的对话。
人死,万事皆空,原本就应该什么都放下。
要放下了一切,所以他在这里。
父亲问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留恋的人事吗?
人只有在临死前才能看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名的想到了她的那句话。
还活着的时候,始终被外界的人事所牵扯,渐渐的让人无法看清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死过一次才知道,原来那些都不重要。
他喜欢小葵,他想跟她在一起。
卡卡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天竺葵。
这就是答案。
他想了想,诚实的说道:“父亲,有一个小女孩,我一直都想照顾她,想守护她的笑容,我真的很想留在她的身边。”
父亲露出笑容:“既然你舍不得她,就回去找她吧。”
我可以吗?
睁眼的那一刻,是那个女孩哭到绝望的声音。
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别哭了。”
在这一次,在生与死之间,他终于可以做出如愿的选择。
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死的。
为了你。
改变
医院,病房。
坐在床边的人在专心致志的削着苹果,躺在床上的人手捧着书,视线却跃过书页之上,看向垂眉敛目的她,光影之下,目光随之游移,细细描摹着那过分漂亮的眉眼。
“干什么呢?”
正巧对上她抬起的视线,四目相对,有种被抓了个现行的尴尬。
“唔……”
当然是……小心翼翼,但光明正大的偷看了。
“给,苹果。”
小葵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卡卡西放下《亲热天堂》,伸手接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吃,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他挑了一下眉,坦荡的扯下面罩,将脆生的苹果咬下一大口。
她轻笑出声。
那短暂的“生离死别”已经是三日之前的事情了,这三天无论外面忙成什么样子,小葵都会来医院陪他闲坐几小时,或者说,用守着他更准确。
卡卡西能察觉到其中悄无声息的变化,虽然她自己好像还没意识到。
“鸣人呢?”
“他现在可是木叶的救世主,自然也是大忙人了。”
卡卡西想到那日打倒佩恩之后,鸣人受到全村村民的欢呼和拥戴的场景,然而共同出力的小葵却没有跟着他一起出去,而是搀扶着自己,待在一旁,热闹与她无关:“你也是木叶的救世主,当时原本也该和他一起去接受村民们的赞扬的。”
“鸣人因为人柱力的身份从小受歧视和冷漠,所以他需要认可,可是我没有呀,”她摇了摇头,“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可,只要我确定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我想做的,是我认为对的。”
这的确很天竺葵,可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在那个瞬间会感到落寞。”
“可我那时候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小葵笑了笑。
“卡卡西老师,小葵姐姐!”鸣人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他。
“鸣人来了。”
他呲牙笑着嗯了一声,走到床边问道:“卡卡西老师怎么样了?”
“我没事,只是借机偷懒罢了,再躺一天就得爬起来干活了。”
卡卡西还是一副没什么干劲的懒散模样,不过倒令鸣人放下心来。
虽说长门用轮回天生之术复活了这一战中牺牲的所有人,但伤势没有消失,现在的木叶仍是遍地伤患。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一下纲手大人那边的情况。”
小葵站起身,决定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他们俩,谁知鸣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小葵姐姐,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医院外,姐弟俩站在墙外侧。
如今家园被毁,木叶村里除了包括医院在内的少数建筑,其余基本都被毁了彻底,当然也包括他们俩居住的那个房子,大部分人都无家可归,平日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罪魁祸首长门已经去世,在死之前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木叶所有牺牲者的性命,这样的结局,鸣人选择了原谅,可小葵没有,卡卡西是活了,可自来也呢?
她没有原谅,也不会原谅。
“姐姐,我想跟你谈谈父母的事情。”
小葵这才想起了当时在妙木山自己的承诺:“我的确说过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告诉你,瞒了你太久了,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
鸣人注意着她的神情微变,隔着遥远的怀念,让她的眼神充斥着苍渺之意,他轻声开口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
他点了点头,将尾兽化濒临爆发第七条尾巴,波风水门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后的一切事情和盘托出,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父母,知道了当年那场灾难,也知道了自己不幸命运的来源。
小葵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原来,父亲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在最后的瞬间,留下了查克拉以待来时重逢。
“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有件事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姐姐……”
“小葵姐姐!”他打断了她的话,认真执着的望向她,强调道,“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呢?时间是不会骗人的。
天竺葵是他自始至终唯一的亲人。
鸣人看着她缓缓垂落的视线,想到了水门告诉自己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情,让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那个不为人知的天竺葵。
“还有,小葵姐姐,爸爸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谢谢,辛苦了。”
千言万语道不尽,既然道不尽,干脆就让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可不言,也会徒增遗憾。
波风水门在最后还是给鸣人留下了一句话。
简单几个字的背后,是不用诉之于口,而双方都了然于心的思念。
十六年了,恍然一梦。
该放下的放下,该和解的和解,该直面的直面,只因为,他们是亲人。
她迅速的背过身,声音轻而淡。
“知道了。”
留给鸣人的背影似乎冷漠而平静,可他听到了也看到了她压抑的颤抖。
一场灾难,忍界古老的木叶村被毁于一旦,虽然灾后重建的工作一直在进行,但火影至今昏迷不醒。
营帐内,小樱和静音还守在纲手身边,寸步不离,因为救人而耗尽查克拉,身体并没有明显的伤势,即使是小樱也对此毫无办法。
若非分出最后的查克拉让蛞蝓为自己治疗,她原本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握着这双苍老而布满皱纹的手,小葵才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纲手的年龄。前半生已经为木叶鞠躬尽瘁付出了一切,到这个年纪仍放弃了游山玩水的退休生活,选择肩负起责任。
想起成年生日那晚,喝醉的纲手借着酒劲大吐苦水,可即使这样那样的抱怨着,仍为了木叶尽心尽力,保护着象征着“未来”的她们。
“纲手大人不醒,木叶群龙无首,高层那边怕是要有动作了。”静音苦闷的叹气。
原本纲手的执政理念就与那三位颇为不和,平时都是用火影权威强压着反对之声,如今那边肉眼可见的蠢蠢欲动起来。
小葵握着纲手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几分力,语气淡然而坚定:“不管那边什么反应,我们做好自己的,等纲手大人醒就是了,无论如何,她才是木叶的火影。”
纲手守护了她,她自然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守护木叶。
现阶段,小葵能做的就是和大和一起,作为唯二会木遁忍术的人,帮助木叶居民重建房屋,恢复往日生机。
有可靠的帮手,大和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两人一起效率也高多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教了小葵木遁,真是有先见之明。
休息的片刻,村民们会自发给他们送水送食物,说些由衷的感谢之词。
眼看着木叶恢复计划已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结果,疲惫不堪的两人终于能享受片刻的轻松。
只有他们才知道对方有多累,休憩的时候,都只是坐着,而没什么气力说话。
随意坐在树下,大和将水壶递给小葵,想起一些事:“说起来,这段时间你明目张胆的使用木遁,团藏肯定知道了,不需要再顾及他了吗?”
只是无意一提,大和见她的表情陡然冷了下来,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却让他惊异的见到她眼中锋芒毕露的锐利。
小葵将半壶水一饮而尽,淡淡道:“无妨。”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呢,他目前还不能懂,但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过去从未展露过的气势十足的一面。
真叫人陌生。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懒洋洋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瞬间,倒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前辈?”大和闻声望了过去,叫出了声,来人已到眼前。
卡卡西眯着眼睛笑道:“辛苦你们了。”
虽然干着不同的活,卡卡西其实也没闲着,纲手不能工作的当下,作为精英上忍是需要在木叶日常决策中出一份力的,只不过相比较于大和和小葵的体力劳动,他的脑力劳动后则显得没那么狼狈。
他垂下视线,看着坐靠在树干上脸色有些泛白的小葵:“一起去一乐拉面店吧。”
大和在两人脸上游移了一遍,相当自觉地抢话道:“你们去吧,我留下做收尾工作,待会儿再去。”
小葵还是没说话,说不清是累的不愿意动弹还是其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只是抿着唇凝视着他,眨巴眨巴那双宝石一般明亮璀璨的眸子。
沉默的几秒钟。
直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她撇了撇嘴,貌似不情不愿的搭了上去,随后被一股力道拉起,顺势站起了身子。
“我们走了。”
“你们去吧,下午不回来也没事,小葵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反正重建工作快结束了,现在别的事情更重要,大和看着两人并行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真是压不住。
一乐拉面店是这次浩劫之中唯一幸存的餐厅,保存完整,拥有营业能力,自然是因为那日的土遁庇护。
此刻店里无人,小葵和卡卡西掀开帘子进门的瞬间,菖蒲迫不及待的冲出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终于来了,我的英雄!”
这段时间各自都很忙碌,小葵就不说了,基本上结束后都直接回去倒头就睡,菖蒲也是要每日面对着店里异常多的接待量,从早忙到晚,竟然到如今两人才能见上一面。
“太夸张了!”小葵听着这肉麻的称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哭笑不得。
“哪里夸张了?”菖蒲嘟着嘴,改为挽上她的手臂,带着她坐下,还贴心的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荞麦茶,“你打败了敌人,保护了我们,现在又帮助村民们重建房屋,你不是英雄谁是呢?”
“菖蒲说的没错,”在后厨忙碌的一乐大叔走了出来,微笑的看着她,“谢谢你,小葵。”
当面受到称赞,让她的小脸又红又烫,她实在很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现在吃饭更重要,小葵也饿了。”卡卡西适时开口,替她解了围。
“说的也是!”菖蒲终于‘放过’她,趴在桌台上问向两人,“你们想吃什么?今天给你们做大份的!”
她看了眼菜单,抿着唇笑出了声:“当然是天竺葵特制拉面。”
菖蒲也笑了,了然的点点头,转过视线问向卡卡西:“大帅哥,你呢?”
“我也一样,天竺葵特制拉面。”
小葵疑惑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甜口的食物吗?”
卡卡西含着浅浅笑意直视她,目光似水般温柔。
“谁说我不喜欢?”
嗯?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呢?
菖蒲咦了一声,又仔细思忖了片刻,最后恍然大悟,转过身捂着嘴无声的偷笑。
果然是这样!
婚礼
“你真的喜欢吗?”
小葵早早吃完了拉面,手托着腮,杵在桌面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不合胃口不用强求的。”
“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说谎。”
“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的?”
“看来你对我了解不多。”
“……”她撇了撇嘴。
帘子突然被掀开。
“小葵,卡卡西前辈,你们果然在这里。”
“林原! ”
林原的脸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段时间木叶的每个忍者都很忙,即使是相距不远,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能见上一面了,不过幸好,木叶即将恢复如初。
卡卡西放下筷子,看着坐在小葵身边,正和她想聊甚欢的林原,没有选择插话,默默的将碗筷都收拾好递给菖蒲,全程没有打扰。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林原略一停顿,忽然低头含蓄浅笑,“我要结婚了,时间就定在两周后,所以我是想邀请你和卡卡西前辈一起参加我的婚礼。”
“诶?”
话锋一转,这突然的消息如平地惊雷,不止小葵,连带着卡卡西也大吃一惊。
“这么突然?”
无怪两人反应过大,实在是他连恋爱的迹象都没有,就突然宣布了要结婚的结果。
“嗯,她是我们医疗班的同事石井,我们认识也有很多年了。”
嘴角仍挂着那含蓄的弧度,若说是羞涩,似乎并不太准确,但在卡卡西看来,既已经决定结婚,那必然是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和决定。
婚姻是事关一辈子的大事,没有人会在这件事上随便应付。
即使,他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小葵可没想到这些,她震惊之余,是延迟而来的高兴和感慨,情不自禁的抓着他的手腕,看上去似乎比当事人还激动一些。
“太好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恭喜你,林原!”
佩恩一战,家园被毁,这是近期千疮百孔的木叶最好的消息了,现在的木叶就需要这样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谢谢。”
林原还是在笑,却仍低着头,没能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一定会到场送上祝福的!”
木叶百废待兴,现在房屋修建虽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但与全盛期正常活动仍无法相比,毫无疑问,这次的婚礼,即使林原再怎么用心举办,也无法像正常情况那般的豪华。
但这些外在的条件与婚姻大事的本质比起来是如此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的话,我得抓紧时间干活了,房屋重建这几天就得结束!”
“倒不用这么急……”
别的话小葵已经丝毫听不进去了,林原带来的爆炸消息,让她更知道了自己现在任务的迫切,向菖蒲和林原匆匆告别后就马不停蹄的找大和去了,卡卡西劝谓不动也只能跟上,随其离开。
他们两人虽然走了,可林原还待在座位上没有起身,沉默的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菖蒲靠在桌台上,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很配不是么?”
“嗯?”
“过去小葵也会和另一个叫鼬的男孩子来店里,次数却并不多,我所见的是她永远在等着那个男孩,但现在,她不需要等,她身边永远会有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远处的两人已经渐渐消失了身影,此刻林原眼前浮现的是记忆中那永远凝望着的男孩和女孩并行的背影。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等待他了。
“我总觉得,对的人是不需要等待的,”菖蒲问向林原,“已经要结婚的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菖蒲知道林原认识鼬,虽然三人并没有同时来过一乐拉面,可她在小葵的叙述中知晓三人的同班之谊。那个男孩再也没有来过,现如今他也要结婚了,幸好,剩下的她并非形单影只……
“我不知道,”林原苦涩的笑了笑,轻轻答道,“但不管是等待,还是被等待,她喜欢才最重要。”
只有喜欢才会有结果。
“说的也对!”
婚礼那天,酒店大堂在有限的物资支撑中仍装扮的富丽堂皇,这实在是个很好的象征,它预兆着木叶已经恢复得当,鼓励民心,提士气。
如同约定的一般,小葵和卡卡西一起出席了婚礼,这也是她第一次穿着正式的和服,破天荒的认真仔细打扮了一番,拜托菖蒲替她化着淡妆,毕竟是第一次出席这么庄严重要的场合。
自迈入大厅后,灼灼明艳不可方物的天竺葵自然而然地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
她的存在,本就是最美丽的风景。
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卡卡西看着来自各处的视线,心里暗暗轻笑。
天竺葵的美丽,虽然从未刻意强调或者关注这一层面,但却是客观存在。长相偏冷的她,五官自是清丽无双,可偏偏今日放弃了向来习惯了的蓝白冷色调服装,而选择橘色这种温暖的颜色,当然是为了体现对新人的祝福,但与此同时也给人以可亲近的美的整体观感,而不似平时展现给陌生人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
即使被各色视线注视着,她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根本懒理别人怎样,自顾自的寻找。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礼堂正中心身着新郎礼服,更显文静优雅的林原,他正面对着宾客应酬着,一时间没能注意到她的到来。
所以,她急不可耐地小跑了过去。
唉,身着层层束缚的和服,居然还能自如的撒腿就跑,真是伪装不了一点名门淑女,卡卡西扶额叹了口气。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两家的世亲或是医疗班的同事,卡卡西也认识一些,相识之人见面免不了日常的问候,于是他才迈出一步也迅速被人围了起来。
“卡卡西,你听说了吗?五代目火影大人昏迷不醒,大名最近打算挑选六代目人选了……”
……
可他不关心,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到她的身边去。
距离不过十米之遥,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也只能看得到她的背影,什么情绪都没展露出的纤细窈窕的背影。
于此相对的,是林原挂着微笑,却复杂惆怅的眼神。
“我们等上面通知就是了,私下议论不好。”
敷衍应答,终于逃走。
疾走两步,转眼间就已来到她的身后,正好听见她强装轻松却如此勉强的一句:“……我们三人中,哪怕有一个人得到幸福也好。”
起码还能有一个人幸福。
即使勾起伤痛的往事,可小葵的确是在祝福。
对于饱经苦难的四班而言,每个人都深深希望着对方能够远离不幸,远离伤痛,因为在他们心里,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幸福的资格。
“不要说这话,小葵,你未来还长呢,一定会比我更幸福的。”
“哈哈,我已经不奢求这些了。”
令人心疼的没有一丝真实笑意的笑容。
“抱歉,来晚了,”卡卡西一贯没心没肺的笑,自然娴熟的伸手搭在了小葵的肩上,望向他,“林原,恭贺新婚!”
“没有,婚礼还没开始,前辈来的正好。”林原笑笑道。
“那就好。”
“我们找个位置坐着吧。”小葵转头对他说道,她估计着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仪式应该马上就要开始。
“也好。”
“那个……”眼看着两人准备离开,林原突然出声喊住了卡卡西,“前辈,可以等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和前辈说。”
“诶?”卡卡西显然有些诧异。
“行吧,你们慢聊,我就先去找位置了。”
小葵展颜一笑,自觉的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有什么事吗?”
卡卡西话音刚落,林原紧跟着问出了问题。
“前辈也喜欢小葵,对吗?”
“林原你……”
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了,可随后他说出了令他更为尴尬的话:“在两年前我与前辈坦白自己喜欢小葵之时,就知道了,前辈当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内心呢。”
情感问题竟然出求助到情敌身上去,无心造成大乌龙。
卡卡西摸了摸鼻梁,尴尬一笑。
没有否认,那自然就是承认。
林原问他:“前辈现在放弃了吗?”
当初劝自己的那些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后退一步,只做朋友,现在呢?
林原看见的是他脸上随意懒散的笑容消失了,坚定的摇着头。
“不,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放弃还是坚定,其实无关别人的意见,都是自己的选择,正因为如此,卡卡西才不怕他误会,诚实的说出自己的心声。
林原的确也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欣慰的笑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有别人能像……占据她心里的位置,那日木叶浩劫,我亲眼见到她抱着前辈痛哭的场景,我就明白了,前辈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卡卡西听的也有些神情恍惚。
那场浩劫改变了很多事情,人的情感在生死之间会产生巨大的动摇和变异。
卡卡西如此,林原也是如此。
其实当时林原也在战场中心,在她沉沦悲痛之际也曾呼唤过她,但她没有回头。
始终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在自己失去理智想要冲上去救治她之时,是石井死死的抱住了自己,含泪请求他不要过去送命。
他在那一刻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认清了那道怎么跨也跨不过的天堑之隔,过去十几年的执念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声喟叹。
收回视线,他放弃了远处的人,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婚礼即将开始了,司仪在对最后的流程,工作人员跑来催促主人公。
在上场前的最后一刻,林原说出了他的请求:“我相信前辈深爱着她,不会让她再伤心难过,从今往后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责任,没有立场,不能也不会再说出越矩的话。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我相信也是鼬的心愿,希望前辈能给小葵幸福。”
卡卡西看着林原,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男人捉摸不透的面孔。
“我会的。”
挽留
小葵一个人坐在大厅角落里的圆桌旁,百无聊赖的喝着果汁,抿了两口就弃之一边,看样子并不在意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某一个瞬间,那边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她,都见她杵着下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着呆。
她的长发没有完全挽成发髻,因为太长了,只挽了部分,剩下的就随之自然垂落,顺着修长的脖颈落到胸前,或者散落在薄背。手背托着巴掌大的晶莹通透的小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就像会流动的海水似的,海面始终泛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只是静静的坐着,充当着静止的空气,整个大厅吵闹的人事却沦为她的背景板,衬托着她愈发的美丽和安宁。
连卡卡西走到了眼前都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嗯?你们说完了?”
她抬眸,回过神来。
“婚礼快开始了。”
“噢,那你赶紧坐下吧。”
她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卡卡西听话的坐了过去,并没有提及刚刚的秘密对话。
婚礼正式开始了,繁琐庄严的流程,开场致辞,奏祝词,献餐,誓杯,誓词,祝酒……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身着白无垢的新娘脸上始终挂着含羞而甜蜜的笑容,虽然因为礼仪而不能挽着新郎的手臂,但是那浓厚的爱意已汹涌澎湃。
而这样有感染力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更美了。
久违的木叶大事,婚礼相当热闹,虽然她也沉浸在这么美好梦幻的场景中,始终笑着,但卡卡西却不知为何觉得她虽然旁观着一切,却一直游离于其外。
她在想什么呢?
坐在身侧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婚礼的最后,宾客尽数退场。
大厅很快空旷起来,热闹虽已散去,但喜悦欢愉的气氛却并没有这么快消失。
小葵将杯中仅剩的果汁一饮而尽,站起身,正打算喊住被其他同事围住交谈的卡卡西一起走,却在刚转身之际,被小跑而来的人叫住。
“是天竺葵小姐对吗?请等一下!”
回头一瞬间瞧见了妆容精致,明媚灿烂的一张脸,竟然是新娘石井。
她已经脱下了白无垢,换上了绣有吉祥图案的华丽贴身礼裙。
“你好你好!我是天竺葵,是林原过去下忍小队的队友。”
“我知道,咱们在医院见过的,很感谢你今天能来出席我们的婚礼。”
作为今天的女主人公,石井看上去真是落落大方,轻易的就让她心生好感。
两人的确在木叶医院见过几面,都是小葵找林原时碰到的,虽然彼此并无任何交流和问候,但也留有印象。
“应该的,我和林原虽说是队友情谊,但他同时也算是我的兄长,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肯定是要来见证和献出祝福的,”小葵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不过我……哈哈,我可真是眼拙,去了那么多次医院,竟然都没看出你们在交往。”
“那个时候的确没有在交往。”石井落落大方的回答。
“欸?”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这次木叶浩劫后才走到一起的。”
“呀!”小葵惊呼一声,“这也太浪漫了!”
“浪漫吗?我还以为你会说仓促呢。”她笑了笑。
“林原可不像会仓促行事的人呢,他明明就很稳重可靠嘛,既然决定和你结婚,婚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
“我和他相识数年,这我倒是信得过。”
两人相视而笑,氛围轻松自如了不少。
几秒后,小葵突然开口问道:“石井小姐,今天你们的婚礼让我深受感动,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你请说。”
“我想知道,决定要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表情意外的认真,看上去是真的是无知和求知,所以石井也认真思索了一番。
“想与某个人携手共度一生,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
想与某个人共度一生……小葵并没有婚姻的概念,虽然她见过完美温馨的家庭,可在组建家庭之前,婚姻的本质是什么呢?在林原和石井的这场婚礼中,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
“共度一生……吗?”
石井丝毫不扭捏,坦荡的点点头,仔细的瞧见了她懵懂的神态,了然笑道:“想跟他在一起,更想长久的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某个人的心情,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就勇敢的握住了他的手……看样子,你似乎于不自觉中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嗯?
“有吗?”
“当你怀着这个疑问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念头了。”
她的眼神愈发困惑了,倒像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答案得靠她自己去寻找。
“谢谢你,石井小姐!我衷心的祝福你和林原幸福长久。”
“我们同样也祝福你。”
不知为何,小葵从石井最后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点释然的意思。
宾客散尽,热闹归于平静。
归去的路途依旧是来时的两人。
“你和新娘子说了些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闲聊了几句,不过,她是个很可爱的人,看得出很喜欢林原,真是为他们开心。”
“那很好。”
“你呢?你和林原又说了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好奇。”
“我只是不八卦,但好奇还是有一点点的,人之本性嘛!”
卡卡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她也随之停下脚步。
“男人之间的秘密!”
“?”
他笑眯了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的抬步离去。
小葵还留在原地纳闷呢,眼看着他没有等自己而离去渐小的背影,淡淡的疑惑和不悦转眼便消散了,她提着裙摆迅速跟上。
“等等我呀!我穿着这身走不快!”
林原的大婚,木叶的恢复,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那面发展,除了纲手仍旧昏迷不醒,木叶无火影,运转起来避免不了混乱无序,但因为上忍们的坚持,火影的权力仍未被高层瓜分,却已经是山雨欲来了。
静音拿着湿毛巾细致的在替纲手擦拭手臂,小葵也在一旁搭把手。
“纲手大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除了等,我们别无他法。”
静音叹了口气:“虽说这场浩劫无人丧命,我知道已经是万幸的事了,但……”
但……人们心中的创伤仍在。
将拧干的毛巾递了过去,小葵陷入了沉思。
是的,战争结束了,木叶虽然损失惨重,但起码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分明有着说不上来的某种心境上的变化,好似更患得患失了起来。
可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呢?
“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某个人……”
秋末冬初,阳光虽然明亮,实则并无暖意。遍地只剩落叶,树枝树干倒形容枯槁,萧瑟寒凉。
这样的景致只会使人心底纤细敏感的一面被无限放大。
“天冷了,你出门记得添件衣服。”
“啊?哦。”
卡卡西见小葵似是魂不守舍,虽然奇怪,倒也没有多问,继续往前走着,没曾想几秒后,袖口被人从身后拉扯住。
“那个……”
他回头,见小葵手藏在背后,视线低垂,抿着唇,一副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唔……我,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礼物?”
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呢?
“嗯,礼物。”
她慢慢从武器袋里拿出一枚苦无递到他面前,不知为何,目光闪躲,居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
卡卡西看着这普通的苦无,困惑不解,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水门老师赠予自己的那枚苦无。
握紧的手掌张开,苦无的握柄处得以显露,他才看到那并不是普通的苦无,而是独属于她的带有飞雷神印记的特制苦无。
他凝视着她掌心里静静躺着的“礼物”,半晌没有伸出手去,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竟让她莫名紧张了起来。
从来没有过这般焦急的等待,每秒都是堪称漫长而难耐。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这个?”
良久之后,他先开了口。
“……只要你拿着这个苦无,我就能随时到你身边。”
艰难的说完,身体却开始泛起热意,她的心更是犹如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起伏不定,无所依傍,一切都不由己。
奇怪的话语,奇怪的心情,奇怪的她自己。
“所以,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眼神深邃了几许,卡卡西视线紧紧的锁在她的面庞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不肯放过,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尚不明确,所有的猜想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模棱两可,看似充斥着可能性,但实则什么都不是。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挽留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想到这个。”
“可我现在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不,不是现在……”
她咬着唇,似乎也有些难以清楚的解释这困惑,她自己也没能明白这陌生的心思。
“是以后……”
卡卡西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想失去你。
我想挽留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接过苦无,望着她。温柔的语气带着炽热的温度,强烈的眼神饱含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再不掩饰,一切都赤-裸裸。
送出的这个礼物,说出的这番话,以及……那执意接过礼物的手。
“意味着什么?”
重复低喃了一遍,是在问自己,但她好像不太能理解。
那双漂亮的冰蓝双瞳还是这般澄澈透明,不染尘俗,可那里面太干净了,他此刻却想往其中灌输些别的东西。
是私心,更是长久以来的渴望。
此刻,他就在她面前,无需再走一步。
伸出双臂,就能轻松将她拥入怀中。
于是他这么做了。
隔着厚厚的马甲,她好像听到了他胸腔位置不同寻常的跳动频率。
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原来他也会有紧张无措的心跳声。
那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将她的全部精神都吸引了过去,以至于头顶上方响起的他的低语都延迟接受了。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
却有点发懵。
心声
倾诉感情何其艰难,可他却在她还没厘清自己的心意之时就告诉了她那唯一的答案。
甚至都不说喜欢,而是——爱。
没有退路的表达,确定的唯一。
我们之间,可以说爱吗?
“你愿意……”
“……”
递到面前的这只手,似乎很早以前就存在于这里了。
她总是无情决绝的抛下他,可是他,却从未丢下自己,他永远在这里。
他是自己唯一可以留下的人。
既是如此,那为什么不呢?
她放在他掌心里的手,似乎已做出了决定。
她暂时还不明白,但没关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弄懂,但她确定的是,自己不想跟他分开。
与其困扰于此,不如顺心而为。
她又被他拥入怀中,不再是紧张和无措,而是溢于言表的狂喜。
这不是很好吗?她心想着,双臂回拥住了他。
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毫无保留传达至耳内,无需言语,借助这跳动的频率,已经清楚的将他真实的喜悦告诉于她。心跳是不会说谎的,那自己呢?她也好想知道自己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人若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该多好?即使听不到,但她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啊,卡卡西老师和小葵姐姐真的……?!”
公园里,小樱兴奋的凑到鸣人耳边窃窃私语。
“你是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小樱可太开心了,独自偷乐了两天,才憋不住把这爆炸消息透露给旁人,激动的心情至今都未平复,她磕的CP果然是真的!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他们走到一起你不开心吗?难道卡卡西老师还不够好吗?”小樱瞧着鸣人这一副苦闷脸,十分不解。
“不,不是……卡卡西老师很好。”
“可你的表情……”小樱想到了什么,揶揄道,“当年小葵姐姐和伊鲁卡老师有那苗头的时候,你也不开心来着!鸣人,你该不会是个姐控吧?”
“啊?”
“你都多大了,还想把小葵姐姐据为己有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鸣人实在是有口难言,他当然比谁都更希望小葵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涩。
鸣人的怪异情绪丝毫不能影响小樱的好心情,磕到了真情侣的她这几日都是一副春风满面的状态,见人时率先笑脸盈盈。
原本在细细摩挲着着小葵送的那支苦无,还一脸傻笑的卡卡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立刻装进口袋,装作无事发生。
“小樱你最近心情不错呀?”
小樱贼兮兮的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些什么,而他红了脸,禁不住害羞起来。
“原来被你看到了……”
“嘻嘻,恭喜老师!小葵姐姐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子,全世界只有最可靠的卡卡西老师能配得上她!”
“咳咳,谢谢。”
“我能知道老师你和小葵姐姐谁先告白的吗?”小樱双眼亮晶晶的,果然八卦是最有趣的。
“唔……”
这到底算谁先告白的呢?就行为发起者而言,自然是小葵先主动的,但言语挑明,却是自己来着,这要怎么回答呢?
“是小葵姐姐对不对?!”
“呃……”他不知道该说是还不是。
“我就知道!哈哈,小葵姐姐对别的异性都没有兴趣,只关心着卡卡西老师呢!”
是吗?他摸了摸鼻子,想乐,但又不能表现的明显。
“老师你肯定不知道,小葵姐姐曾向我询问过写轮眼致盲的事情,虽然你的情况不严重,但她一直牵挂着呢,还说你是她很重要的人!所以我说呀,她一直默默的关心着老师你,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这次主动告白是她勇敢迈出的第一步!”
小樱没有注意到的是,卡卡西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于一瞬。
他很清楚,那个人不是自己。
眼前浮现出那日告白之时,她茫然懵懂的眼神,哪怕在最后他袒露心声的告白,她也没有给出回答,虽然她抱住了他。
她的心意,究竟是怎样呢?
在几日的狂喜之后,飘上云端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此刻忽然有一种念头,在这个时候跟她表明心意,是不是趁虚而入?
她不懂,她也许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要我说啊,小葵姐姐和卡卡西老师本就是天生一对!”
不是天生,是命运。
天竺葵和卡卡西之间,本就是有着命运的羁绊的。
他在想些什么呢?他早就想明白了。
他笑了笑:“谢谢你,小樱。”
她没有推开自己,他会是唯一能与她携手而行的人。
房子重建好之后,小葵和鸣人马不停蹄搬回来住了,只要人没事,生活条件的复原都不困难。她这几日在阳台上又种满了一排天竺葵花,悉心照料着,虽然寒冬将至,但目前来看,植株们长势都很不错。
“看样子,这次能活下来呢……”
小葵提着水壶,弯着腰,耐心的给整齐一排的天竺葵依次浇着水。
房门被打开,她眼皮子都没抬,知道是鸣人回来了。
“小葵姐姐。”
“你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去一乐叔叔那儿吃面吧?现在客人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我们还能慢慢坐着一起聊天。”
她自顾自的说着,半天没有听到回应,直起腰,抬起头时,见鸣人还站在门口玄关处。
“怎么了?”
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
的确很奇怪,鸣人自己也知道,从小樱那里听闻了这件事,明明应该是高兴的,姐姐有了可以寄托情感的可靠的人,但他却不可自抑的感到悲伤。
为什么会悲伤呢?
“小葵姐姐和卡卡西老师……在一起了吗?”
小葵放下水壶,望向他:“咦?你怎么知道的?”
单纯的困惑,丝毫没有羞涩掩藏的意思。
她本来也没想瞒着,这种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鸣人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道:“姐姐喜欢卡卡西老师吗?”
听起来是很奇怪的问题,他的表情也实在是认真的有些异常。
小葵沉思片刻,却反问道:“什么是喜欢?”
鸣人被问的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急了起来,他想将心里的茫然困惑表达清楚,却发现根本无法表达出来。
他的酸涩,他的困惑,都是不能言语的东西。
小葵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如果你是想说,是不是和你喜欢小樱的心情一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
不是……吗?
鸣人哑然。
她继续说道:“其实我分不清,感情的事情太复杂了,千人千面,谁也说不准不是么?但我知道自己不想离开他,准确的说,我不能失去他。”
为什么呢?鸣人想问。
“刚好现在没什么事,我可以给你讲述我和他之间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小葵已经走回了屋内,坐在了餐桌旁,鸣人一步跨过去,也迅速的坐在了旁边,他当然想知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
“我是波风水门的养女,这你已经知道,卡卡西是他的弟子,所以我们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早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
那几乎是天竺葵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
她所讲述的,和波风水门告知的,以及鸣人自己亲眼所见的,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天竺葵,可那依旧不是全部。
鸣人沉默的听着,才恍然察觉自己对姐姐了解的实在不算多。
他看到的只有五岁之后一无所有、强装坚强的天竺葵,那时候,她的身边明明没有卡卡西老师。
从一开始到现在,虽然聚聚散散,但每一次都是她放开他的手,没有一次是他抛下她。
卡卡西从没有抛下过天竺葵。
当简略的讲述完这一切,回忆已经走过了一遍,小葵自己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我这一辈子总是在失去,总是被抛下,明明想要很多,却不敢开口,一开口就是奢求,是永远得不到的可怜虫……”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片刻间微风从指缝中穿过,留下的只有肌肤上残存的冰冷,此情此景让她语调哀伤,“我什么时候可以不被抛弃呢?我是否会被某个人视作最重要之物呢?”
鸣人第一次聆听她流露出的心底最脆弱的想法,感受着她灵魂最深层的伤痛。
可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溢出了淡淡的温柔笑意。
“直到在卡卡西的身上才看到了我所渴求的,我从没有主动找他要过承诺,但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决心和回答……所以鸣人,你能明白吗?”
鸣人呆愣的听完,眼神愈发迷茫起来。
可是小葵姐姐,这是爱情吗?
以他所经历的人生来观照,他理解不了她于绝望之中紧紧拽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肯撒手的心态。
可即使他理解不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不懂,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只要她开心,其他都不重要。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的悲伤?他不知道。
“好了,我决定了,团藏,我任命你为第六代火影。”
……
“总之,请先帮我们转达一下觐见火影大人的要求吧。我们带来了雷影大人的亲笔信。”
……
在大名和木叶高层的会议之上,纲手被解除了火影之职,虽然小葵早已料到不可避免的会有这么一天,但这消息还是比她预期的更早一点。
她只是个特别上忍,过去不过是因为纲手的重用才得以接触到木叶诸多重大的事项,而那些本不该是她目前的身份地位能参与的。因此,在选举六代目火影之时,她甚至是没有投票权,只被动的被告知结果。
原本猜测的,并没有变为现实,打乱了她的计划。
而且居然是团藏继任,这基本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高层大名那群饭桶……”小葵咬牙切齿的恨恨低吼。
周遭没有人,她不敬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她都料定团藏一定会来找她的麻烦。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天竺葵……”
卡卡西和凯他们都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鸣人也不在,唯独小葵一人留在木叶,在这个时候,团藏果不其然找上了她,堵住了她的回家之路。
“有什么事吗?”
“你该称呼我为六代目。”
“哼。”
轻蔑冷笑,她现在装都不想装了。
“我听说,你会木遁。”
“那又如何,你想抓我去做人体研究吗?”
“你找大蛇丸移植过初代细胞?”
“不用试探我,我没必要跟你汇报,”小葵不客气的说道,“你把自己当成木叶的火影,可我不会,纲手大人才是火影,你,不配。”
“大胆!”
“呵,”她突然笑出了声,“志村团藏,在你眼里,火影是什么?是木叶的至高权力吗?”
毫无顾忌的赤裸裸的挑衅。
“你怎么敢这么跟火影讲话?你以为打赢了佩恩有了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火影?真是幽默,”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胜似极地之寒,“我和鸣人与佩恩殊死搏斗,纲手大人耗尽全部查克拉救治伤患的时候,你在哪里?大蛇丸摧毁木叶,三代目牺牲自己与他同归于尽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年九尾之乱,波风水门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九尾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随着加大的音量,气势也逐渐显露。
团藏阴沉着一张脸,表情已经黑到无以复加了。
“木叶危难之际,从来不见你的身影,抢攻揽权之际,你倒是从不缺席,但凡有一次让我看见你为木叶做了些什么,或许我都能理解你的野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瞧不起你。”
小葵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她对团藏的憎恶在这次佩恩袭村的事件中达到了顶峰,毫无作为,只知道争夺火影的权威,却丝毫不顾木叶人的安危,每每看到昏迷不醒的纲手,她对他的厌恶就更多了一分,
这样的人,除了资历深,连纲手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他在威胁。
彼此间无声的的剑拔弩张,格外紧张的形势。
但是如今的她,丝毫不害怕。
“你能杀得了我吗?”话语刚落,小葵的右手就已经凝聚完千鸟,嘶鸣的声音响彻空旷的道路,她的神情依旧轻松自如。
打赢佩恩之后,她对自己的战力有了全新的认知,天竺葵,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人了。
忍界最快的瞬身术,以及一招致命的千鸟,天竺葵是木叶现在毫无争议的最强暗杀者。
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面对团藏才如此的嚣张。
“你果然是个危险分子,当年我就该杀了你。”
“只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她集中精神,分析周围的敌情,虽然猜到周围埋伏着不少暗卫,但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人数,如果够多,今晚怕是免不了一番苦战。
大战,一触即发。
漫长的僵持和牵制,战斗最终并没有爆发。
“你走吧。”团藏开了口。
小葵狐疑的望着他,今天都已经如此的挑衅了,居然还没有逼他出手?他在顾及什么?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事实上,团藏没想过放过她,可短时间内,又的确不能杀她。
云隐村的忍者带来了雷影的亲笔信,邀请火影前去参加五影会谈,而信中点名道姓要求天竺葵作为木叶代表之一出席。
事关影间会谈诚意,木叶此时当然不能对她下手。
但是……团藏心里也很明白,无论雷影怎么重视她,自己也绝不可能带她前去。在五影会谈上露了面,就相当于是若是承认了她已经迈入了木叶政权中心,以后要想再动手就更难了。
不告而别
岁月静好的时候,大事也不过是小事。
“现在这气温,就适合喝一口热气腾腾的豚骨浓汤!”
菖蒲笑嘻嘻的给两人端上拉面,浓郁的汤头,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不愧是一乐拉面店久经不衰的招牌。
小葵低头吃拉面,额边一缕刘海垂落下来,差点掉进面汤里,她倒是毫不在意,卡卡西却细心的捕捉到了,伸出手去,默默地帮她别到耳后,食指的指腹不经意从她细腻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只一秒不经意的亲昵,让他眼含笑意。
本是很自然而然的动作,小葵甚至头也没抬,继续专心致志的吃着面条,卡卡西也没觉不妥,结果收回手的时候,正好撞上菖蒲诧异的目光——
顿觉窘迫。
两人其实还是如从前那般相处,几乎没有变化,菖蒲偏能从“几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说起来,他们现在这关系其实并未公之于众,也不过只有鸣人和小樱知道,如果小樱没有广而告之的话,就目前来说还是个秘密。
不就是交往嘛,干嘛藏着掖着呢?卡卡西心想着,干脆咬咬牙,直接宣布了吧,但,他和她认识太久了,他和她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年龄差……如此种种,怎么就在这时候偏偏过渡到新的阶段了呢?若要应付别人的进一步询问,他还真没有底气能坦然回答。
若说心思早已有之,怕不是会被当作变态吧……
“卡卡西是天竺葵的恋人。”
做成这件事已是不易,想让它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想到也这么难。
心里天人交战的卡卡西,却对上菖蒲了然的笑容,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恭喜!】
嘛,也许大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方承认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
“你在看什么呢?”回去的路上,停下脚步,小葵回头看到的只是他垂下的视线,以及奇怪的表情。
看什么呢?当然是在看那只想握上去的手。
“没……对了,团藏这段时间有没有找过你麻烦?”
“……没有。”
“没有就好。”
他成功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自从得知了团藏被大名委任火影之位时,他就很担心小葵会被针对,从宇智波鼬屠族夜她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时开始,团藏就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多方因素,而没有动手,现在,他已经大权在握,没有人能限制的了他了。
不过,卡卡西没想到的是,团藏当上火影后虽然没有找上小葵,却下达了另一个指令。
“……六代火影对叛忍佐助下了处决令!”
“什么?”
这天,犬冢牙带来的消息让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小樱和鸣人,卡卡西和小葵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还算能冷静。
消息虽然爆炸,但对外的确说得通,叛忍原本就是要被通缉处决的,若非这几年纲手力保,佐助在外不会如此安稳的行动,况且,团藏对宇智波一族原本就忌惮。
“我要去找他!”
“我也去!”
事关佐助的安危,鸣人和小樱已经失去了理智,冲动只会误事,卡卡西无奈拉住两人。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
“小葵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小樱转向小葵求助,可她虽然面色深沉,却一言不发。
“……”
这一切,从团藏被任命火影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所有的后果都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要是那一晚自己成功激怒他动手就好了,只是得了大名口头任命,还没有经过上忍投票的并不算正式的火影,这段时间,是可以拉他下马的,虽然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可即使自己已经如此挑衅了……事情还是没能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
小葵望了一眼卡卡西,无言之下,是不甘和惋惜。
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不过,随后团藏离开木叶去参加五影会谈的消息传来,更是给如今的境况雪上加霜。
虽然卡卡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人已经离开木叶了,发出去的命令无法修改,还要怎么等呢?难道能等到参加会谈回来的团藏回心转意吗?
小樱从佐井那里得知了团藏的阴狠脾性,更加信不过了,她急匆匆的跑去鸣人,路上刚好撞上正要回家的鸣人。
“鸣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找小葵姐姐一起想想办法吧!”
坐不住的何止小樱,鸣人同样也急得不行,他原本就打算回家找她。
“不知道小葵姐姐回没回家……”
气温骤降,村里已经有着天寒地冻的趋势,户外行人不多,公园长椅上却懒散坐着两个男人,各自手里握着半瓶啤酒,一旁堆放着数个横七竖八的空啤酒瓶。
“我听鹿久说,当时大名会议上,他原本是举荐你继任六代火影的,大名也同意了,结果团藏横插一脚!”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意义。”
“唉,你要是当上火影,肯定也能做的很好,你可是卡卡西啊!”
凯的脸上已经有着醉酒的红晕了,讲话的语调都醉意十足。
卡卡西却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他对这些甚至都不感兴趣,权力什么的……远不及能在众人面前牵起她的手来的让他开心。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卡卡西老师!!”
“哦?你的学生们来找你了,”凯放下酒瓶,坐正了身体,仔细瞧了一眼,“看样子还是急事。”
转眼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鸣人,小樱,你们怎么来了?”卡卡西本来就没醉,隔着老远就看到两人慌张急切的神色。
“小葵姐姐不见了!”
“什么?!”
鸣人将纸条忙塞到卡卡西手中,上面只有简短一句话。
【我有事要离村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天竺葵留】
卡卡西攥紧了纸条,一言不发。
“卡卡西老师也不知道小葵姐姐去哪里了吗?”鸣人急问道。
其实不用问,他沉默伤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任何预兆的,白天他们还在一起,晚上却收到了不告而别的信息。
只来得及在家里留一张纸条,却没有通知他的话,想来应该是急着出村,可是,他多么希望她能在紧急时刻第一个想起自己。
小葵,你到底去了哪里?
夜深,气温更低了,林中干枯的树枝架在一起被点燃,火焰及人腰高,熊熊燃烧着,周遭只有靠近火堆才能获得一点暖热。
“你说,这女人是要一直跟着我们吗?” 香燐用手肘戳了戳鬼灯水月的胳膊,一脸不悦的问道。
水月顺着视线望了过去,不远处的那个女生,垂首抱着双膝坐在树下,虽然不言不语独自静默,但给人一种沉浸在哀伤中的孤寂氛围:“看佐助那意思,应该是以后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吧。”
“什么啊?那个女人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跟着我们?”
“有什么关系?团队里有那么漂亮的女生,干什么都起劲!”
“你们男人就是肤浅!” 香燐对着嬉皮笑脸的水月吼道。
可她也清楚,水月说的没错,枯枝燃起的杳杳火光,给那张陌生的面孔染上影影绰绰的酡红,映照之下的五官轮廓,是谁看都会赞叹一声的美貌,更何况,此刻此时她抱着双臂的凄清模样,还是个我见犹怜的忧郁美人。
只有女生最懂女生的美。
男生,不都喜欢这种的吗?
正因如此,她不开心,而这可恶的水月居然还火上浇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佐助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以为他对女生没兴趣,啧啧,我今天才明白,他可能是年上控,就喜欢这种美女姐姐。”
“闭嘴!!”
他戳到了她的痛处。
佐助真的喜欢她吗?她不知道,但是这可能性让她心慌,明明走的时候只是说回木叶办点事,回来时身边却跟着一个那么漂亮的女生,不仅如此,高冷寡言的宇智波佐助所表现出来的,是令她陌生的对异性的关注,虽然话仍不多,虽然不至于嘘寒问暖,可即使是正常的询问,只要是他是主动的,已经透露出她的不同寻常。
而这让香燐有了危机感。
“喂,你跟佐助是什么关系?”香燐叉着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趾高气昂的发问。
“……”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吗?明明看上去弱的不行,执行任务的时候别拖我们的后腿!”
……
无论香燐再怎么百般刁难,她都没有反应,只是入神的看着跃动的火苗,她的眼神如一潭平静无波的古井,周遭的一切动静都进不去她的世界。
“你别以为佐助会喜欢你!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别痴心妄想了!”
香燐的确急了,一急就轻易暴露了她的心思,明明很清楚牵制的一方一旦暴露出她的真实目的,在这种对峙中就落了下风,可她看见那个女生对什么都冷漠不在意的模样,实在令她焦躁不安。
可是她也知道,声音越大,只会显得自己越底气不足,虚张声势。
“你在干什么?”
佐助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香燐立刻惊喜的回头,笑脸相迎:“佐助!”
“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有,我……”
“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接下来的任务,天竺葵会跟我们一起行动。”
“……”
“既是同伴,我不允许你们对她有任何不尊重的言语,况且……无论如何,向她道歉。”
“佐助……”
“向她道歉。”
他的眼神太冷了,香燐知道他是真的生气,面对着这前所未见的冰冷目光,她自知理亏的低下了头。
即使再怎么不情不愿,此时也只能屈服,硬着头皮向树下坐着的,自始至终没有动弹的人别扭的开了口。
“对不起了。”
她此刻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因为香燐的道歉,她轻柔抚摸着香燐的头发,幽幽的说了一句:“你的头发很漂亮。”
“诶?”
香燐近距离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和那温柔幽远的眼神,脸不争气的红了。
漩涡一族的火红发色,连火爆的直脾气都有点像。
一脸挫败的回到水月身边坐下,香燐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水月瞧她那害羞样子,调侃道:“怎么了?看样子你也被征服了?”
“闭嘴!”
她才不会承认。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对上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眸时,心里所有的嫉妒、生气和焦躁情绪通通消失了。
自己居然对她讨厌不起来了。
可恶,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感同身受
并非佐助带回小葵,而是小葵主动跟着佐助回来的。
佐助在去找团藏之前回木叶,原本就是要去找小葵的,他从面具男那里听到了鼬的真相时起,就一直想询问她。
过去那些年无数次的有苦难言,无数次的苦苦相劝,让他反应过来,除了木叶高层和鼬,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就是她天竺葵。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一直瞒着自己。
木叶的结界术式没有变化,佐助潜入时没遇到任何阻碍,似乎之前发生了什么让木叶忍者们疏于守卫,没有人会留意他这个“外来者”。
他是在一家酒馆看到小葵的,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喝着小杯的酒。
沉默,低沉,肉眼可见的落寞。
佐助从没见过她喝过酒,却见过她类似的表情,她因何而落寞,好像猜得到,又似乎没有头绪。
别说他猜不到,就连小葵自己也不明白,一切都在向好的未来前行的时候,为什么她会独自来喝酒?她竟也到了需要用喝酒来抑制心里愁绪的时候了。
下午和卡卡西分别时,他情不自禁从身后抱住了她,靠在耳畔的声音透露着他的欣喜。
“现在就像梦一样。”
“嗯?”
“能像这样抱着你,等待着未来,对我而言像一场渴望已久的美梦。”
她当时并没有说话。
“小葵你呢?”
“……我不知道。”
“我们在一起,你感受不到开心吗?”
“不,卡卡西,不是这样,我当然开心,只是……”
只是她已经悲伤太久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可以期盼未来,他会一直陪着她,可过去从未消失,过去的那些伤痛与遗憾也会一直如影随形。
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的。
意识到这一点,人自然而然会感伤起来。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色老头那时候只要喝了酒,就会灵感涌现,下笔如神助,写小说的效率比平时高出好几倍。纲手大人喝了酒,就会变成话痨和吐槽机器,听不完的唠叨,和对几个老古董道不尽的抱怨和恼怒。
现如今,一个不在了,一个昏迷不醒。
和卡卡西分别后的她,只能在这里独自喝着清酒,她想着色老头,想起那几年在外面流浪的日子,现在想想,好像那时候更快乐。
记忆再一点点的溯洄,更久远的画面重回脑海。
“……晓组织首领既已经被我们木叶打败,最大的隐患也没了吧?”
“就是说啊,可惜!那组织里的叛徒没有死在我们手里。”
“你说的是宇智波的……”
“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宇智波鼬啊!”
“说起来,他死了之后,我们叛忍通缉令的信息还没抹去呢,五代目大人没醒,指令都没下达。”
围着小木桌说话的几个忍者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翻开后,忿忿不平之语此起彼伏,不曾间断。
“这家伙,简直是我们木叶有史以来最邪恶的叛忍!”
“真想亲手宰了他!”
砰——
话最多的两个人被一股莫名的气道击中,竟飞了出去,同时撞到几米外的墙壁应声倒地。
“谁敢袭击我们?”
剩下的两人慌张起身,左右巡视做防备状,以为村里潜入了别国的刺客。
靠近他们的却只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双颊有着隐隐的醉红,同样带着木叶护额。
她目不斜视,来到方木桌旁,弯腰拿起小册子,看着那张照片出神。
有人认出了她:“天竺葵?”
她头也没抬,将那一页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随手将册子扔到了捂着胸口趔趄回来的那两人身上。
“天竺葵,你干什么?”
“我听说了,宇智波的那个叛忍是她以前的队友。”
“你竟敢为了一个叛忍袭击我们?!信不信我去团藏大人告发你!”
……
她侧着身子,将那页纸折好放进口袋里,才微微掀起右眼的眼睑,流露出冰冷到无情的眼神。
说是冷漠,却近乎挑衅。
在那些人看来,分明就是故意挑事,纷纷拿出苦无横在身前。
而店里经此一闹,食客酒客们四散逃开,转眼间只剩下他们几个,似乎是为了他们打架而主动预留了足够的场地。
就在那几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冲上来的时候,有个人瞬间出现,挡在了丝毫未移脚步的她的面前。
“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一场误会而已。”佐井笑眯眯的说道。
“是她先挑衅!是她先动手!”
“我代她向你们道歉,可能因为最近太累了心情不太好,烦请前辈们多多包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佐井习惯伪装的笑容在这时显得完美无瑕,格外有用。
“天竺葵,别以为你打败了佩恩有功,在木叶就可以为所欲为!”
“是,是,我们都是木叶的忍者,这时候内讧可不明智……”
……
一言不发的她,和一直挡在她面前,替她解释的佐井。
在这一刻,两人都不像平时的自己。
人死,一切就该放下吗?
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她明白,放不下的,她永远都放不下。
险些打起来,即使那几个人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可拳头对向木叶忍者,绝对会被追究和责罚,更何况是她这种级别的被寄予厚望的上忍。
佐井不由分说地将醉醺醺的她拎走,一路沉着脸,径直的带到河边,冬天原本就冷,河道两侧更是冷的刺骨,他松了手,小葵就倾倒在了草地上。
“你就在这吹吹冷风,冷静冷静。”
小葵手撑着地上,坐正后轻声道:“你觉得我是冲动了?”
“我只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实在叫我陌生。”
策反自己时的冷静睿智,替自己求情时的温柔善良,绝不是今晚主动挑事的可怕模样,人可以有很多副面孔,但他相信前两者才是真正的她。
今晚的他,让他陌生到诧异。
“陌生啊……”她微微叹气,从口袋里拿出撕下的那页照片,“但这就是我,你只是不知道以前的我。”
“你是木叶上忍,居然为了一个叛忍得罪同僚,太过愚蠢,我想不通。”
简直蠢到难以理解,蠢到让他竟感到生气。
小葵却没有再回答他的话,仔细的端详着照片上那张沉静的脸。
没有表情,却又在隐约间能看到他在对着自己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些,可是,我在意啊……”
她的自言自语,让佐井感到自己的多余,按照他的性格,这时候就应该扭头走掉,可是,他没有走。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佐井瞥了一眼她,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再次传来了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我等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半天没动静,小葵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不是佐井,而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佐助。
和照片上相似的一张脸,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
两个人,看着彼此,眼神复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是小葵先移开了视线,而佐助先开了口。
“那日,我知道你也在场。”
“……”
“我杀了鼬。”
说出这句话,已经默认了她会因此而怨恨自己。
她终于开了口:“最后时刻我醒了,看到了他倒下的那个瞬间,他原本就重病缠身,与你一战耗尽了查克拉才……走的。”
“所以,一切你都知道。”
“我的确都知道,我先你一步找到他,他把什么都告诉了我。”
“也包括宇智波一族被屠族的真相吗?”
他淡淡的一句话,让她惊得猛的站起身,回身直视他。
“你怎么会知道?”
“你果然都知道!”佐助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道,“鼬不是因为仇恨家族,而是受了木叶高层的指示!”
“……是。”
鼬一直隐瞒着,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探知这背后肮脏残酷的一切,可是,他竟然还是知晓了。
“天竺葵,这就是几年前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却一直阻止我复仇的原因。”
“……”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鼬不肯告诉我,我不信他会告诉你。”深呼吸之后,佐助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告诉我,所以当年他才会离开我,是几年前他回到村子那次,我自己猜到的,后来我找了两位顾问当面对峙,才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她平静的诉说着。
“你既然都知道了鼬的背负,为什么这些年还心安理得的留在木叶?!”
眉头皱起,心里的伤疤被无情的撕开,她紧闭的唇微动,复归于平静。
“天竺葵,你知道是谁害得他弑亲灭门,背井离乡,将他逼到这条绝路上,你明明都知道。”
“给他下达指令的是包括三代目在内的木叶四大高层,但将他置于无解的境地的却是全木叶,包括宇智波族人,”她的声音又冷静又苍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了鼬的事情,可你也该清楚,当年宇智波一族要发动军事政变,高层的决策毫无疑问是残忍错误的,可你父亲代表的宇智波族人的反动意志就没有问题吗?鼬的悲剧,是因为承担了两方的罪恶。”
她的冷静叙述让他握紧拳头,怒视回去。
“当然,你若想清算,也可以恨我,那时鼬和止水夹在宇智波与木叶之间举步维艰,我都看在了眼里,但什么都没做,鼬在执行任务前夕还曾经暗示和求助过我,可我同样没能帮上忙,如果我能为他做什么,也许结局会不一样,所以……佐助,我也并不无辜。”
“可是,”他深吸一口气,“死的只是我们宇智波一族。”
小葵无言以对,因为他说得没错,两方的罪孽,却只有一方受到过分的惩罚,死的只是宇智波族人,而木叶高层那三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过去的错,过去的罪,过去的抉择,原本就是经不起推敲和盘问的。
她这些年的不言不语,并不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认命了。
“我的确要清算,不,我要复仇,我要向木叶复仇。”
小葵闻声抬起眸子望向他,冷酷决绝而青涩的脸。
“你放心,我不会先对木叶其他人动手,我现在的目标,是继任火影的团藏,害死鼬的凶手,他是其中之一。”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要去五影会谈现场杀了团藏,然后,再轮到两位顾问。
“你为何要告诉我?我现在是木叶的上忍。”
将自己的暗杀现火影计划告诉木叶忍者,不是狂妄,不是挑衅,而是他仍记得她当年的那句“鼬于我而言,是比整个木叶更重要的人”,所以他敢在这个时候来木叶找她,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理解他的复仇心情,理解鼬的离去带给他的不可偃息的痛苦,在这世上,唯有她和自己能感同身受。
可他并不打算回答,而是抬脚准备就此离开。
身后人忽然开口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她去,自然不会是为了阻止。
而是协助。
离开木叶边境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加快步伐,赶往鹰小队的集合地点。
跨越漫长的幽暗森林时,他们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寒风穿过斗篷时加倍放肆的呼啸声。
“几年前我离开木叶之前提出要见你,为什么会被阻止?是因为那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们怕你告诉我?”
旧事重提,小葵平静的脸上显示出她似乎已经淡忘了那时的委屈和绝望了。
“他们怕我告诉你,那时我自己也被监视了。”
“看来你在木叶处境也不怎么样。”
“我虽然不是宇智波族人,但那三位提防我和提防鼬没区别,直到纲手大人回木叶后,我的处境才好转。”
佐助停下脚步,问道:“那你为何不反抗?”
小葵也停了下来:“你若是问当时的我,因为我不说,才能保证鼬在晓组织的安全,你若是问的现在的我……因为他们已经是木叶的过去,而我会是木叶的未来。”
夜更深了。
哪怕干树枝被不停的扔进火堆里,散发的热量也不足以抵御这寒意。
水月、重吾和香燐已经盖好了斗篷,躺在了火堆旁边睡了过去,而小葵还是坐在火堆对面的树下,抱着双膝,望着火苗发着呆。
周遭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枯枝木材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佐助坐在了她的身边,陪她一起静待天明,眼角余光瞥见她贴近心脏处的口袋露出的照片一角,以及,和在河边独自凝视照片时如出一辙的悲伤神情。
没有哭,但又好像一直在哭。
“她呀,唯一的弱点就是我。”
这句话,忽然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过去,他以为是鼬的幻术天生克制天竺葵,直到此刻,佐助忽然有了别的理解。
宇智波鼬会是天竺葵命中注定的弱点,无关幻术,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不可触碰的软肋。
所以那时他会那么难过,在那么久以前他就预见了这一天。
复仇之路
香燐是闻着烤鱼的扑鼻香味醒过来的,经过一整晚的消化,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
她睁开眼,爬起身,闻着诱人气味望去,就看到了小葵拿着几条用树枝穿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鱼在火堆上方悠闲地翻烤着鱼身。
食物脂肪和蛋白质受到炙烤后充盈而出的香气慢慢扩散开来,狡猾的钻进了她的鼻里、胃里以及脑袋里。
她饿了,闻着这味儿更饿了。
“要吃吗?”
小葵抽出一条递到她面前。
“哼。”香燐小声的哼哼,头一偏,没有动身。
水月见状笑嘻嘻的小跑了过去:“我要我要,给我吧,美女姐姐!”
说着,已经伸出手去,拿了俩,一手一条,然后回到香燐身边,而重吾坐在最远的一边,一条鱼都快啃的只剩白白的鱼骨了。
真没骨气,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瞪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吐槽。
可就近闻着这味道,让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水月将一条鱼分给她:“想吃就吃吧!”
“谁想吃了?!”
“好好好,是我吃不完,求你吃一口!”
“哼!”
这才伸手接过。
……别说,真香。
小葵瞥见了一眼她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莞尔。
佐助正好回来,接过了她递过去的事物,尝了一块后,随口问道:“你怎么会的这些?看上去还十分熟练。”
“在外生活的那几年学会的,不过只是普通技能罢了。”
“就是你从木叶消失的那几年?”
她点点头:“我跟着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在外游历五年,吃睡在野外的次数不少,便学会了一点。”
他望向她:“只是游历吗?”
小葵滞了滞,平静的轻声回答:“还有……打听鼬的消息。”
“……”
佐助默默放下了食物。
她接着说道:“那几年在外有收到他零星的行踪,执着的想找到他,但每次赶去时都迟了一步,应该是故意不见我吧,我们不见面,对彼此来说都很安全。”
只是,会有遗憾。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分别的多,当然,如今已经是彻底分别了。
她再也不需要找他了,而他也不用再躲着不见她。
佐助听着,心里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源于命运的断裂。
鼬的故事,她的故事,两人的故事,在他的眼前渐渐重合,从头到尾的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啊。
木叶村内,佐井隔天才听小樱说起小葵离村的消息,诧异不已。
“你是说前辈突然离开了村里?可我昨天晚上才见过她。”
“你昨天晚上见过小葵姐姐?”
鸣人激动的上前一步,就差直接上手握着他的胳膊急切地追问了。
“对,听你们的描述,应该就是刚好在她离开之前,我见到她独自在酒馆买醉,还为了一个叛忍和其他的忍者当场起了冲突,不过没有打起来,我带她离开了,去了河边吹风,她说她想冷静一下,让我先离开……我猜,前辈一声不响的离开,说不定与那叛忍有关。”
“叛忍?”小樱眉头一皱,她从未听闻小葵与木叶的叛忍有过什么关系。
鸣人一听就知道了,能让她不顾与别人起冲突都要维护的人,只会是宇智波鼬。他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卡卡西的表情,虽然有些黯淡,但还算冷静。
可是,他已经死了。
即使再怎么想要去找他,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当时没有走开就好了。”看到众人担心的神色,佐井陷入了自责。
卡卡西垂下眼睑,遮住了幽暗的眼神,开口说话,语气淡淡:“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离开木叶就陷入危险,以她的身手,什么情况也能突围出来。”
“卡卡西老师……”
“她说有事,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要过度猜测,也不用太担心,等她回来就是了。”
的确,不管小葵是去干什么,都不太可能有生命危险,全忍界对她有威胁的人,屈指可数,而她也不会令自己陷入绝境。
更何况现在也没时间去管这些,更急的事情就在眼前。
团藏下令处决佐助,连云影村派来送信的忍者也逼着他们交出佐助的信息,在这次的五影会谈,几方势力交汇,极有可能一同对佐助进行追杀,他们必须得立刻跟上云隐村的忍者,悄悄地尾随一同找寻会谈的最终地点,而又不能被他们察觉,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佐助。
一路大雪纷飞,柳絮似的雪片落满树顶、泥路和每个人的头发上,良久都不曾有消融的迹象。
只要歇脚,必定要生火以抵抗严寒。
在落脚点附近巡视的水月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味,摸着肚子疾跑回来,以为是小葵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可火边正翻烤着整只鸡的人却是香燐。
“咦?你怎么突然准备起食物来了?”边说着,水月边伸手去撕下一块鸡翅膀,嘿嘿笑道,“还挺香。”
“别动!真是饿死鬼投胎!”香燐眼疾手快将他的手挥开,这才保住鸡肉的完整。
“我都不能吃?”水月大叫,“你不会是单独烤给佐助的吧?”
“说什么呢你?”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他说的也没错,但是,“吃人嘴软你懂不懂?”
“什么吃人嘴软?”他当然不懂。
不过很快随着勘察路线的小葵和佐助回来的时候,水月就懂了,因为他看见香燐撕下一个大鸡腿后居然先丢给了小葵,险些惊掉下巴。
“我做的可不比你差!”
水月,佐助:“……”
小葵看着掌心里热气腾腾的鸡腿,笑了笑:“谢谢。”
香燐脸又红了,又是哼了一声,转头就笑脸盈盈的将剩下的大只鸡连着树枝献到了佐助面前。
“佐助,你忙了一上午,肯定饿了吧?试试我的手艺!”
“我不饿,你分给水月和重吾吧。”
“啊?”香燐捧着鸡的手僵硬了一秒。
“谁饿谁先吃,不用在意我。”
都知道佐助说一不二的性格,香燐撇撇嘴,只能眼睁睁瞧着水月开心的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掰走一半,气的牙痒痒,而重吾刚好也回来了,正盯着她手上剩下的半只鸡。
哀嚎一声,她眼一闭,冲向重吾,任命的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塞到他的手里,一声不吭的跑开。
见此状,小葵低头瞧了瞧鸡腿,不知道该不该吃。
“香燐身世坎坷,言语带刺是她自我保护的习惯。”
“嗯?”
“她对你没有恶意。”
小葵看着面无表情做出解释的佐助,轻笑出声:“我当然知道,香燐只是个性格别扭,口是心非的小女孩罢了。”
这鸡腿也不是不服气的比试,而是她不知所措的亲近和善意。
咬了一口鸡肉,虽然没什么调味,但本味也已经足够鲜美,小葵又看了一眼佐助,调侃道:“你很了解你的小队队友们,似乎也很珍惜这段友谊。”
“他们不计后果的帮助我,我当然珍视他们。”
原本以为以他的性格会冷哼一声不予回答,或者直接矢口否认,可她没想到,他竟真挚的作了回答。
“是不是藉此常常回忆起鸣人和小樱他们?”
佐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鹰小队是鹰小队,七班是七班,我分得清楚,自然不会在他们身上找先前人的影子。”
小葵哑然。
她好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在一个人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能做出这件蠢事的,并不是他。
依靠着香燐卓越的感知能力,他们一行人避开五大国的所有忍者,先行一步潜入铁之国做埋伏,五人中只有小葵见过团藏,所以要靠她来辨认。
万事俱备,只差本人现身了。
等待的这段时间,小葵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向佐助:“你是从哪里听说鼬的事情?”
“事到如今,有什么必要问这个。”
“不,当年木叶的秘密任务知道的人原本就不多,鼬的身体情况也是瞒到我最后一刻,晓组织内部人际关系险象环生,这种种他绝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
怎么会有人对他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还在鼬死后不顾他的意愿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于佐助?当她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便越想越不对劲。
“……是一个自称宇智波斑的人,当年宇智波几百口人被灭族,光凭鼬一个人是完不成的,而协助者就是宇智波斑。”犹豫了片刻,佐助选择向她坦白。
小葵一愣,下意识的摇头否认:“不可能,宇智波斑早就已经死了。”
木叶建村时期活跃的大人物,距今已经有近一百多年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佐助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荒谬程度,可是——
“我相信了,因为那人也有写轮眼。”
……写轮眼?
“等一下,”小葵急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我没见过他的长相,那人一直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声音也很沧桑。”
戴面具的神秘人?
久远的记忆重回眼前,小葵瞬间回忆起了五岁的那一夜,有个面具男操控九尾袭击木叶,扼住她的脖颈的濒死回忆……一幕幕,她忽然就感到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袭击木叶的人,真的就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宇智波与木叶的矛盾虽由来已久,直接的导火索便是十六年前的九尾之乱,正因此让宇智波族人被木叶高层猜忌,被排挤到村里边缘位置,造成全族人长达十几年的变相冷落的排斥,也就酿成了不可调和的怨气与冲突,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宇智波内部的人。
流落在外的宇智波,亲手将族人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佐助还在将他从宇智波斑那里听来的木叶与宇智波的历史矛盾从头简要的复述于她,那最关键的九尾之乱,被形容为天灾,而非人祸。
在他所接收到的视角的叙述中,宇智波是被无辜迁怒的人,而非主动发起的作恶之人。
“天竺葵,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没有任何隐瞒,因为我从鼬那里听到了太多的谎言,我不想重蹈他覆辙。”
小葵原本因沉重的心情而低下的头,在这时候抬了起来,她看向表情坚定毫不动摇的佐助,目光剧烈闪烁。
这就是他接受了一切后所做出的自己最终的选择,不会再被任何人所干扰。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九尾袭村的真相告诉佐助。
如果那人真是宇智波斑,就是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最后的宇智波族人,佐助当然会信任他,况且,最致命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证据。
有证据又怎样呢?
即使当年是宇智波族人自己犯下的罪,可一族平民被牵连何其无辜?错误的处罚,导致不可挽回的巨大悲剧,木叶高层本也不无辜。
起码,现在佐助要杀了团藏这件事,她并不打算阻止。
别天神
在五影出现以前,他们五个人就已经埋伏在了会场内上方的视觉死角处,和背景墙壁几乎融为了一体。
“你怎么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
不仅是披上了和墙面一样颜色的斗篷,甚至还蒙上了面,在香燐看来,这实在是过分小心了。
“我不能暴露自己的容貌和木叶忍者的身份,雷影艾和云隐村的部分忍者见过我,若是被发现我的身份,会给木叶带来麻烦。”
“动手的事我来,你只需要指认团藏。”
在杀人这件事上,佐助原本就没打算依靠她的力量,他自信自己一个人就能办成,而且,必须由他来亲手报仇。
小葵在心里默默叹着气。
以她对于团藏的判断,佐助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团藏及其狡猾,一旦出行,暗处一定布防着不少根组织成员,哪怕在会谈现场。
她此行跟着出来,只是为了能在他复仇打斗的危急关头保护他的安全,而非杀掉团藏,她虽与团藏有矛盾,但集中在火影身份上,她不想他成为木叶的领袖,也不认可他的政治手段,但对方好歹是木叶几十年的高层,有着相当的资历和地位,她并不好动手,也对正面杀了他并不执着。
她绝不能让鼬唯一的弟弟有事,仅此而已。
佐助见她没再说话,可那微锁的眉头却让他似乎已经预见了他们之间终会分道扬镳的结局。
“他们要进来了!”香燐压低了声线,提醒道。
几人迅速屏息静气,往掩体后方瑟缩了几寸,会场内的空间足够大,又有各种能够容纳人藏匿的装饰设计,不仔细观察的话,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不多时就听见从外及内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己方部队汇集于此,随着五大国的影们接连落座,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满了整个会场。
环形桌面上放有五顶斗笠,上面对应着各自国家身份,其实已经无需小葵辨认了,因为团藏已经堂而皇之的落座在了象征火影身份的座位上,但她还是伸出食指无声的指向了那个侧身对着他们的方向。
佐助目光渐渐深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应雷影大人之邀,五影齐聚于此,我是三船,由我负责主持事宜,那么,五影会谈现在开始。”
与此同时,二楼的位置皆被各村同行护卫忍者占据,小葵一面听着五影的谈话,一面观察着会场内所有忍者的位置,只有风影我爱罗随行的手鞠和勘九郎算得上眼熟,而且就在他们栖隐的正下方,瞧得一清二楚,而云隐村来了哪些人,是否有自己眼熟的则无法探知。
似乎是时隔很久的五大忍村领袖间的和平谈话了,各大影们彼此言语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一言不合,险些打了起来,雷影艾更是全程清算姿态,数落着其他村子。
“这位雷影可真是个暴脾气。”水月小声嘀咕着。
之所以敢在这时候窃窃私语,不过是因为在二楼候着的随行护卫们纷纷下场对峙,场面一团乱。这时候会场最上方的他们闹出的一点动静,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现五大忍村,云隐村本就综合实力最突出,而雷影艾也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所以他狂妄是有资本的。”
更何况,云隐村被夺走的八尾人柱力还是他的弟弟,暴躁不耐实属正常。
“你与他交手过?”佐助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我听纲手大人说过。”
“只有亲自交手过,才能确定孰强孰弱。”
听着语气,他似乎还跃跃欲试,小葵并不知道他曾经与奇拉比交手的过往,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严肃着摇了摇头,没必要的冲突尽量避免。
“如今各大国均已安定,并以军事紧缩替代了以往的军事扩张,当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到缓和,鲜有战争时,作为军事力量存在的忍者村就成了国家财政上的沉重负担……尽管如此,风险依然存在,万一突发战争,那些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忍者是否真的可靠还是个未知数,战败恐怕难以避免。”
“而想要规避这个风险,方法之一就是聘请雇佣兵集团,也就是晓吧。”
……
转眼间又吵了起来。
听着他们的对话,小葵这才明白为什么各村人柱力纷纷被杀害,尾兽被夺走,被晓组织如此威胁着,这些村子仍毫无动静。除了同样损失惨重和木叶结盟的砂隐村,像岩隐村不仅不打算除掉晓组织,还打算雇佣他们以维护自己村子的利益,而雾影村更脱不了干系,晓组织最初就是成立在那里。
纲手过去总笑她对世界政治形势乐观的幼稚,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懂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在你们各执一词争辩之前,我想先说件事,”沉默已久的团藏在乱成一锅粥的会场内终于开了口,“晓组织的头目很可能就是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这个名字具有怎样的威慑力?自团藏轻描淡写说出后,在场所有人脸色皆为一变,哪怕是各国影们,也都面露惊恐。
宇智波斑……
连团藏都查到了他的线索。
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真是已经活了半年而未曾离开人世的宇智波斑吗?小葵想不明白,而且,如果真是宇智波斑,那事情将会更糟,与初代火影齐名的传说中的忍者,一定会比拥有轮回眼的长门更可怕,假使他至今仍孜孜不倦的想要毁掉木叶,谁又能阻止他?
宇智波斑对初代火影和木叶真的恨之入骨,从十六年前就打算借助九尾的力量毁掉木叶,他恨所有人,面对自己的族人也下的去手,如果说这些她尚能理解,可他当时为什么没能杀掉自己?只是个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小女孩。
真是失手吗?真是侥幸吗?
她毫无头绪。
不过宇智波斑的名字显然给众影们的心里投下了一枚极具威胁的炸弹,乃至铁之国三船提出要建立世界上首支忍者联军时,彼此针锋相对的一国之影们竟无一人持反对意见,哪怕是刚刚声量最大的雷影。
“又要吵起来了。”
嘀咕着的香燐被佐助眼神提醒,自觉地闭上嘴。
不过她说的没错,联合成为共识的前提下,由谁来指挥领导既是权力也是利益,谁也不可能让步,先开口揽下的人竟然是团藏,而作为中立国代表的三船居然公开支持他。
“这个团藏在其他国家还挺有威望?”水月趁着下面随行忍者们也在吵闹的间隙,偏过头问向小葵。
“不,”小葵摇摇头,“据我了解,他在各国名声都不太好,他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鹰派作风闻名忍界的。”
“那这个中立国怎么会支持他?”
“我也不知道。”
但在这种联合会谈中,赢得中立国家一票是有着极其关键作用的。要是真让他成为忍者联合军队的领袖,真正的大权在手,其危害恐怕远远大于他成为火影。
就在这个时候,水之国的青突然自水影身后走出,大声开口:“火影大人,能否让我们看看你绷带下的右眼?”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齐看向团藏,他用绷带缠住的右眼,过去人们只会认为是受伤所致,不会另作他想。
“你的右眼,应该是夺取了宇智波止水的眼睛移植的吧!”
止水?小葵一怔。
“以前在宇智波一族中,与鼬齐名的瞳术天才。”
“止水的瞳术能进入对手的脑内,能操纵对方让对方以为是凭自己的意识在行动的忍术,被操纵的人甚至都没有知觉……”
很多年前,见到止水的最后一面,她因为没能回忆出有用的线索而挫败而难受,止水还笑着告诉自己,他有办法解决他和鼬现在面临的难题,让她不用担心,结果不久后,等到的却是他自杀的消息。
他为什么会自杀?
听到青当众揭发团藏眼睛的秘密时,一条条的线索重新汇聚于脑海,她好像终于明白了真相。
将宇智波族长反叛的意志强行改写,会解决他们目前面临的困境,虽然,这强大的瞳术也会反将他置于危险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用,可那时,她没能给出线索,而他们已经走到了绝境。
因为有这瞳术,止水面对自己担忧的眼神还能轻松的笑,还能乐观的反过来安慰自己。
可是,他失败了,他的写轮眼被团藏觊觎并夺走,他无力再改写这一切。
他在自杀前,该是多么绝望啊……
写轮眼被夺走,止水自杀,鼬因此孤立无援,被族内人排挤,被高层施压,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原来,一切是这么发生的。
原来,令他们三人命运支离破碎的,并非虚无缥缈的高层意志,直接导致这一切的,不过只是一个人的贪欲。
明明在那时,所有人都在努力的避免着悲剧,可最后,没有人在意他们曾经的挣扎。
他们三人竟是被这样可笑的方式拆散,一个个步入无法回头的苦难深渊。
心脏被揪紧的疼痛,痛到她喘不上气,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止水和鼬为了不让她担心,为了不让她忧虑,所以一切都不告诉她。
但她不会真正置身其外,而只会延时痛苦。
他们两人所经受的痛苦,一定会传达至她的身上,只不过迟到了好几年,最终还是钻进了她的心脏。
佐助对止水有印象,只是当时年纪小,画面不多,对这背后的故事也没有多少了解,可他知道他是鼬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是小葵的朋友,提及了他的事情,而身边实在安静到有些怪异。
用余光却瞥见了右手边的她,准确说,他看不见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连脸也深深隐入帽檐的遮蔽中,什么都没露出,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若非他看见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以及,地面上汇集的一圈水渍。
偏过头再仔细的望去,帽檐之下,那一颗颗泪珠不间断的滚落,他才知道,断了线的珍珠般的眼泪,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她咬着唇抑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可灵魂的悲鸣,他听的分明。
世界上会有超越血缘和家族关系而存在的真挚感情。从前,佐助不信,但看着她为了鼬和止水这两个没有世俗联系的朋友而无声落泪的模样,他信了。
会场内因团藏的手段被揭穿而引发的轩然大波,仅仅停留在政治层面,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只有一个人会因为止水的不幸命运,而非写轮眼的瞳术强大,悲泣不止。
吵闹的会场,他却只听得见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水滴坠地而晕开的声响。
你走吧
“宇智波佐助在这里哦,到底躲在哪里了呢?”
本就嘈杂不堪的会场,因为白绝突然的出现在正中央而愈发的混乱,雷影艾速度极快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逼问佐助的下落。
“这人是谁?”
这突变的情况让小葵不得不抬起头问向佐助,她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声音些许沙哑。
“宇智波斑的助手。”佐助答道。
“他为何要暴露你的位置?”
“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让现在这局面更混乱。”
“不要让他得逞,我们先离开这里。”小葵当机立断,趁着会场混乱就准备拉着几人先逃出去。
可她却见佐助没有动弹。
她急道:“团藏的事情等出去再做计划,这里各村精英忍者齐聚,现在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香燐和水月随即点头表示认可,重吾看向佐助等待他的决定。还没等佐助说话,就听到艾已经在吩咐云隐忍者们前去封锁会场的出口。
“你们先走吧。”
“什么?”
“我留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趁乱找机会逃出去。”
这个不大的会场内现在的人实在太多,而且都已经进入了警备状态,他们五个人想要毫发无损的全部逃出去,可能性不大,只能一个人去吸引火力,为剩下的人找一线生机。
小葵看着他冷静的神情,确信他是认真的,当即表示:“我跟你一起留下来。”
佐助摇了摇头:“你说过你顾及木叶,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你承担不了,不是吗?”
的确,她需要顾虑的太多,握紧了拳头又松开,随即果断地对其他三人说:“我们先走。”
香燐不愿意离开,水月也有些迟疑,但佐助已经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跳了下去,果不其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与其同时,被派出去的绝大部分忍者全部回涌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走!趁着现在人潮流动混乱,我们先出去!”
“不行……”
“不用担心,我们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会儿我还会再折返回来帮他,到时候再汇合。”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但稍稍加大的音量,已经让香燐感受到了她说一不二的气场。即使并不知道她的能力,那坚定的眼神已具备足够的说服力,下意识地乖乖点头。
一波又一波的忍者将佐助围了起来,他们四人则看准大门处空虚的那一瞬间,一个接一个的从会场跑了出去,而外面的防守的确薄弱了不少,依靠着来时的路线记忆,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忍者和武士,向外跑去,一路上所见到的守卫越来越少。
直到稍稍松懈的此时,小葵才问道:“为什么雷影听到佐助的名字反应会这么大?好像恨极了似的,虽然你们即使加入了晓,可他此前对于晓组织都未曾有这般怒气。”
水月这才把他们此前去云隐村捕捉八尾人柱力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葵不敢相信道:“你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捕获了八尾?”
“嘿嘿,”水月笑笑,“你猜对了,我们与他大战一番,结果带回去的只是八尾的一条尾巴,明明是我们被耍了,不知道雷影为何还气成这样。”
“因为八尾人柱力奇拉比是雷影艾的弟弟,看来应该是他从你们手中逃脱之后,并没有回云隐村,所以雷影还是以为落在了你们手里,因此将怒火都发泄在了佐助身上。”
她头疼的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奇拉比去了哪里,但这误会可大了,一定得找个机会解释一番。
避开了无谓的交手,四人成功从会谈城堡中跑了出来,没敢逗留,径直朝着森林腹里跑去,直到香燐告诉他们已经感知不到周围有明显的查克拉为止,确定这里完全安全。
“就在这儿吧,我要回去了,这里就是我们的集合地点。”小葵抬头看看周围的地理环境,默默记下位置。
“你一个人可以吗?”重吾问道。
“当然,”她轻轻一笑,“我一定将他带回来。”
“还有香燐,”转身前她最后的吩咐,“你随时关注团藏的查克拉,他刚刚得罪了其它四位影,现在也很有可能趁乱逃掉,你记住他的位置和动向。”
“好。”
在佐助不在的当下,她对鹰小队的发号施令竟然无人觉得不妥,似乎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信任,就在这短短两天内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她转身的那一刻,留在原地的三人只能看见转瞬即逝的斗篷的残影,一眨眼的功夫,视野里就没有了她的任何痕迹。
鹅毛般的大雪还在肆意纷飞,世间的一切都被埋在了深深的白里。
偏有人将埋藏在暗里的秘密重新掘出。
“骗人的!那都是骗人的!”
“这怎么可能……”
“我没骗你们,这就是宇智波鼬的真相……”
从自称宇智波斑的面具男口中得知了颠覆过去认知的真相,信或者不信,但这种可能性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巨大的冲击,逝者已矣,真相如何只对生者有意义。
大和求助于卡卡西,他不敢相信木叶竟有这般隐秘而血腥的过去,可卡卡西并没有当场质疑,甚至不自觉的溢出哀伤的眼神,他想到了小葵,更想到了很久以前几乎快要遗忘的一件事情。
如果是真的,难怪那个时候……
走的时候,只有雷影艾和云隐村的忍者对佐助有明显的敌对之意,其余忍村只是持旁观姿态,可当小葵重返之时,发现会场已经被毁坏的一塌糊涂,一场恶战可以想见。
这一路别说团藏了,木叶的所有忍者都不见身影,幸好让香燐在外留意,希望他们不会逃得太远,她心想着,步伐又加快了些。
“尽管看着这样的帅哥一点一点的融解实在让人心疼,但……乖乖受死吧!”
继雷影和云隐村众人后,水影照美冥和土影大野木也加入了战局,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佐助抵抗许久,已经是伤痕累累,查克拉消耗过度,连绝对防御的须佐能乎也不能完全护他周全。雪上加霜的是,治疗好断臂的雷影艾再次出现,面对三影共同出手,瞳力使用过度而摇摇欲坠的佐助看上去已经没有丝毫胜算,几乎是陷入了瓮中捉鳖的被动局面。
就在须佐能乎消失的那瞬间,他们齐齐动手,而众目睽睽之下,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佐助就已没了身影,伴随着那一秒出现在视野里而转瞬即逝的一团黑色,也仿佛是记忆的错觉。
只有雷影艾反应过来,对着某处大声喊道:“阿一!”
又一黑影快速闪过。
“怎么回事?”大野木问道。
“宇智波那小子被人救走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比起艾的咬牙切齿,照美冥却只顾着感叹:“好快的速度,我们竟然什么都没看清,忍界竟然还有此等瞬身术?”
忍界能有几个人拥有这样的瞬身术呢?在艾看来,只有那一个人。
术式苦无插在距离出口没两步的隐蔽角落里,闪身出来的小葵仍用左臂紧紧搂着佐助,不让他倒地,右手迅速拔出苦无。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和他们会合了。”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喊道。
万花筒写轮眼能和三影持续战斗这么久,已经相当超乎她的预期。
“有人来了!”即使精神力疲惫到双眼都睁不开,但佐助还是喘着粗气喊道。
一阵划破空气的风呼啸而至,小葵经了提醒,偏过身子携着佐助堪堪躲过那柄利刃长刀充满力量感而杀气腾腾的一击。
好快!她心里暗暗吃惊,脚步不停,迅速后退与来人拉开距离。
即使挥动着如此大而重的刀,那人的攻速丝毫不见缓,长刀刚落又重重地握起,在她还未站稳之际再次挥了过来。
以她的速度本应该轻易躲过,可是携着已经晕过去而丧失行动能力的佐助,她的动作迟缓了下来,连躲避都变得较之从前而费力许多。
出口就在三米远之地,可现在,被一寸寸的逼退位置,只能眼看着越来越远了。
对方战斗思维极其出众,知道她带着伤患行动不便,便抛弃了需要时间结印的忍术,只用体术和忍具武器,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不给她片刻的喘息之机。
真要命!
像现在这样束缚了她的速度,也影响了她双手结印使用各种忍术,而光用压倒性的力量比拼,几乎是完全击中了她的命门,处处受制。
在她用苦无强行去接住对方长刀的巨力时,被震的半边身子都麻了,握持不住,苦无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她再起势动身已经来不及,对方将她逼入死角处,长刀猛的嵌入墙壁,堵死了她的唯一逃跑路线。
无奈之下,她将佐助护在身后,只能暂时“放弃挣扎”,等他自己露出破绽。
也正因为此,交手已有数十个回合的两人突然直面以对,相隔不过半米远。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竟不约而同的都怔愣住了。
高大身形,小麦肤色,上半身只着背心,展示着身体各处惊人的肌肉,深邃英俊的面部轮廓,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所流露出的情绪,在此刻瓦解了他面部习惯的冰冷。
在看见他额头上的护额时,小葵认出了他。
伊织一。
纵使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没露出,可那独特的冰蓝双瞳,实在辨识度十足。
她注意到伊织一恍了神,心里一沉。
完了,他一定认出来了。
只要他告诉雷影艾,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变成木叶包庇晓组织的叛忍,即使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也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况且,她代表的还是纲手的意志。
一瞬间后背发凉。
更令她惊恐的事情是他竟伸出了手想要扯去她蒙面的面罩,倒吸一口冷气,在他还没碰到自己面罩的时候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部的力气阻止他看清自己的脸。
只要现在没有被看到长相,只要今天逃出这里,只要之后脸皮够厚,即使他当面对质,自己也可以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可这也不过是在赌一把,她心里根本没底。
彼此僵持着,这几秒里小葵已经在脑海中预想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坏结果,就在她深陷绝望之际,忽然听见他开了口。
“你走吧。”
立场
再相见,没想到是这种场景。
那双眼睛,伊织一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天竺葵。
她将黑发少年护在身后,眼神中只有坚毅果决,可在他们第一次交手之时,是她倒在那个男孩的怀里,疼痛难忍,欲哭无泪,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却并非同一人。
恍惚间,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相重叠,已经是过去了很多年了。
他能从这双澄澈的明眸中读出她此时的情绪,当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扯去她伪装的面罩时,见她眸光愈发动摇。
曾经,她在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之际,还能想出办法绝地反击,最终用苦无抵住自己的脖颈,虽然狼狈但绝不屈服,现在,她握紧了自己的手腕,从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惊恐。
他当然知道她在惊恐什么,此时此刻,两人之间断裂的立场。
看样子,她这次似乎终于认出了自己。
不知为何,在那瞬间……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起码她没有再用那种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也因此,竟让他心里感到浅浅的喜悦。
最后,他收回了手。
“你走吧。”
伊织一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将大刀拔了出来,给她让出了位置。
他看见她愣了一下,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转过身,他不再看她,用冷淡到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提醒:“快走,我师父就要来了。”
一阵空气中细微的声响,偌大的空地转眼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安静而寂寥,让人很难相信就在刚才,这里还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伊织一弯腰将遗落在空地一旁的苦无拾了起来,他仔细瞧着握柄处的术式图案,那已经不能用熟悉来形容了,和自己左肩处一模一样的图案,是经年累月的记忆,是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可她,怕是根本不记得了吧?
“阿一,追上了吗?”
闻声,他不露声色的将苦无装进自己的装备袋里,随后回头。
“让他跑了。”
其实无需解释,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自然那两人是跑掉了。
“宇智波那小子身受重伤,行动能力受限,可他的同伙速度惊人,居然让他们跑了,这是何等的瞬身术?”艾紧跟着问了一句,“阿一,会不会是你曾经提起过的那个木叶会飞雷神之术的女忍者?”
这样的速度,他只在“黄色闪光”身上见过,若说还有第二人,只能是现忍界唯一会飞雷神的那个人了。
“不,不是!”伊织一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口否决,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否定的太快了,快到有些奇怪,于是语气放缓,再故作仔细思索后,补充道,“我与那人交手了几招,不是她,大概是晓组织里的某个成员吧。”
幸好艾没有怀疑,他对自己的得意弟子自然是信任的,大概也觉得木叶不可能掺和进来,真正令他担忧的只有刚刚出现在会场中心宣布“月之眼计划”和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宇智波斑。
留守的鹰小队三人在树下翘首以盼,终于在日落前等到了小葵出现。
一落地,还没来得及放下佐助,她就急向三人询问:“你们谁会医疗忍术?”
香燐上前一步接过佐助:“我来吧!”
鹰小队里担当医疗忍者定位的原来是香燐,小葵了然,立刻将佐助小心翼翼的靠在树干上,给她腾出位置,让她放手治疗,可似乎伤势比预期还要严重,寻常医疗忍术难以奏效,香燐面露难色,随后见她一把拉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腕凑到佐助嘴边。
“你做什么?”小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惊道。
香燐推了推眼镜:“只要咬我的皮肤就能恢复伤势和查克拉,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的体质就是这样。”
小葵这才看清她斗篷下裸露的手臂皮肤,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咬痕,竟无一处完好,触目惊心,看的人浑身战栗。
她过去经历着怎样的人生,可见一斑。
香燐感到不解,自己的手腕仍被握着,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这副表情。
“你的体质如此,但并不代表你注定要成为这样!”小葵咬着牙低吼道,“被人逼迫是伤害,即使自愿也是自残!这并不能体现你存在的价值,你是人,不是工具……”
颤抖的腔调,意料之外的言语,让香燐听出了她的痛心疾首,呆呆地张了张嘴,半晌无言。
几天相处下来,此刻最令她感到陌生的时刻。可是她被这般训斥的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惭愧,她看出来她生气的表象之下隐藏的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温柔和心疼,心里竟生出一丝暖意。
她是在被人关心着,被一个相识没多久,只能算半个陌生人的姐姐……
水月和重吾见两人之间情绪突然不对劲起来,横插进两人中间,还想着来“劝架”,可小葵身上散发着低沉阴郁的气息,让他们只能干干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还是香燐自己开了口:“现在这里没有其他更厉害的医疗忍者,想救佐助,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啊,她自嘲一笑,放了手。
香燐再次将手臂凑到不省人事的佐助的嘴边,漩涡一族强大的生命力赋予了她皮肤细胞独特的治愈能力,佐助虽然没醒,但习惯而本能的咬了上去,因疼痛而溢出于口的声音,其他人见怪不怪,而小葵却紧锁着眉。
并不好笑,这根本不是件好笑的事情。
香燐收回手腕,意外瞥见她忧虑难过的表情,在那瞬间,她竟觉得有些赧然,移开视线,不敢再对上她的目光。
四人之间沉默的氛围显得有些沉闷,不算漫长的等待后,佐助终于醒了。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环顾一圈,所有人都在。
“你醒了,佐助!”
身上所有的疼痛基本都消失了,他知道又是香燐救了他。
“你还好吧?”水月问道。
他点点头,随即转头望向小葵,“你被发现身份了吗?”
“……没有。”
“那就好,团藏呢?”
香燐回答道:“现在应该走远了,我只感应到他们离开的方向。”
“这就够了,”佐助站起身,“我已经没事了,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应该能追上。”
小葵一把按住他的肩:“万花筒写轮眼的副作用相信你已经察觉到了,所有的瞳术都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用的越多,对身体的侵蚀也就越严重,失明也许只是其中一个危害。”
使用须佐能乎带来的身体关节上蚀骨的疼痛,即使术结束也真实可感,所以佐助知道她所言不假。
“佐助,我并非要阻止你复仇,但,”她看着他的背影,做最后的提醒和挽留,“我一直在想,鼬的病症……会不会也和那双眼睛有关。”
长久的静止后,他没有转身。
“失明也好,绝症也罢,完成复仇之前,我不能没有这双眼睛的力量。”
漫天大雪渐渐停了,无边无际的天空以罕见的速度放了晴。
晴朗开阔的环境下,香燐的感知能力愈发灵敏,很快就定位上了团藏一行人的踪迹。
“包括团藏在内,一共有三个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另外两个应该是根组织的成员,虽然我与你们一起行动,但作为木叶忍者,我不可能对同僚出手,希望你们理解。”
水月笑嘻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重吾引开那两人,把团藏交给你和佐助,对吧?”
小葵点点头:“他们基本都有上忍的实力,如果正面比拼不过,拖住他们就行。”
“谁说我们正面比拼不过?”水月手肘戳了戳重吾,调侃道,“你和佐助二打一,可千万不要输了!”
“就这么办。”佐助认可了她的计划。
“那我呢?”
香燐手指着自己,怎么就她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了呢?可随后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顶,轻轻柔柔。
“医疗忍者需在战斗的最后方,保护好自己,就是给予队友最好的支援,有你在,我们才能后顾无忧。”
一切都按照计划实施,水月和重吾先行出现,将两名护卫引走,香燐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而佐助迫不及待的先行现身。
一手臂的写轮眼,灭族真相的确认,对鼬的亵渎,所有的一切,轻易的唤起佐助全部的怒火。
转眼间,须佐能乎就已开启,佐助没打算跟他慢慢耗时间,想要迅速了结他的性命,可他知道这次的对手是影级实力,不可小觑,即使一度占据上风,可实质性伤害很快化作虚无,对手一次又一次的以毫发无伤的姿态重新出现,而他却因为万花筒写轮眼的使用而过度消耗查克拉。
在团藏给佐助施加封印术之时,小葵终于现身,以一记火遁分开二人,快速替他解了封印术。通过在一旁的观察,她已经分析出了他次次能够安然无恙的原因,至此,对方已无胜算。
团藏冷冷的看着站在佐助身边的她: “天竺葵,看样子你是投靠了晓组织。”
“身处哪里不代表立场改变,就像你自诩木叶火影,在五影会谈上却只给木叶抹黑。”
小葵淡淡的开口,丝毫没有被团藏的话激怒。
“你也打算和他一样,为鼬复仇吗?”
她没有说话,团藏却很清楚,当他们二人联手,他是根本逃不掉的,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强调自己的正义立场。
“自我牺牲,这就是忍者,不仅是鼬,还有很多死去的木叶忍者都是这样,这个世界只靠光明的一面是无法运转的,在黑暗中牺牲的人们才是真正维护和平,可你们不懂鼬的牺牲,也不懂他的意志,将他的自我牺牲看成是我的压迫。”
“什么是自我牺牲?”
没有像佐助一样闻之暴怒,也没有如他预期一般即使没被说服也该陷入自我怀疑的沼泽,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吧,什么是木叶?”
这下,连佐助都不解的望向她。
画地为牢
漫长的沉默。
什么是木叶?什么是自我牺牲?事实上,这两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这都是团藏迄今所有行动的立足点,是他认为的足以支撑他所有野心的起始目的。
木叶是木叶人想要保护的家园,所有人的牺牲都是为了木叶的和平。
可他不敢回答,因为当小葵将这两个问题抛出的那一瞬间,任何回答都会成为一种虚伪的矫饰。
哪怕他在心里再怎么认同,再怎么反复确定,实际上,一旦说出口,都会变成这世上最大的谎言,野心和血腥包裹住的畸形的“大义”。
“木叶是所有人的木叶,不是由你志村团藏掌权的木叶,自我牺牲是一个人清醒思考后的主动选择,不是在堵死了所有退路后,将他驱赶到你划定的唯一一条死路。”
他教训佐助的那套说辞,也许对十年前的小葵来说,会动摇她的认知,会影响她的本能判断,正如同那时的鼬一样,可现在,她坚定于自己的意志,不会随外物而改变。
“只可惜,眼里只有最高位置的你,根本不懂。”
“这就是你这几年跟着纲手所学到的东西吗?”
团藏似乎还保持着冷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混乱,对于已经秉持着这种人生观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即使外界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也不会真正干扰到自己,他们不会反思,只会认为是别人的问题。
小葵当然知道,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可恨的同时,又很可悲。
“纲手大人不会像你一样自以为是,她虽然是木叶的领袖,却也是个可以交流沟通,听得进别人意见,值得信任的长辈,”想起了佩恩一战后至今仍昏迷不醒的纲手,她的语调变得低沉,可语气仍然坚定,“而我,如今的我,领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鼬,我永远的老师。”
“口口声声说是鼬教会你一切,可你根本不懂他的牺牲,他在黑暗中为木叶和平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成了什么?”
“我了解他,比你更多,我不允许你将他与你自己混为一谈,他跟你不一样!宇智波灭族计划想来是你提出的吧?三代目善良温吞,那两位顾问只会判断和附和,不谈个人主见,当年计划想来只有你能提的出来,也只有你能向曾经的根组织下属鼬发布命令。你想出这个办法,你将其视作必要的,最佳的方式,可是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赞成这项计划,他只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宇智波鼬从来没有说服过自己,他只是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而割舍掉自己的理智与思考。
“你说他不是自愿,天竺葵,你只是将自己的软弱幼稚的思想自以为是的投射到鼬身上。”
“他从来没有说过,可在赴死前的幻术世界里,他抱着我时那沉默的片刻,我就知道了他不曾吐露的真正心声:他后悔了。”
佐助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望了过去,更震惊于她突然涌出的眼泪。
流泪毫无疑问是内心脆弱的表现,此时面对团藏,她应该要硬气一些,怎么会把自己的软弱的一面展露出来呢?可是一旦涉及那个人,内心的防线就会被轻而易举的击溃,眼泪是控制不住的,崩溃是不可避免的。
是软肋,也是她意志、力量和坚持的来源。
悲哀的落泪,嘲讽的大笑。
“你怎么会懂呢?认可了忍者是在黑暗中默默支撑着一切的他,与你有着最为本质的区别,他会思考,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他从不会把自己当作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神,以及……他认清了对这个世界还有着牵挂,对过去人生的恋恋不舍。只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要思及过去就是深深的懊悔,所以只能困在没有未来的空洞没有意义的凝结时空,反复的跟我说着对不起……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你的眼里,只有至高的权力,你怎么会懂呢?”
“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为了我自己?”
“没有极端的执念,不会果决的做这些事情,但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说服别人的过程中,把自己都骗住了,久而久之你也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只是精致利己而已。”
“天竺葵,你太狂妄了!”
“只是点出你的人格便是狂妄吗?那干涉别人命运,决定别人生死的你,又是什么呢?”她反问道,“也许在早些年你的确帮着三代目做了很多工作,然后你就被那些功劳蒙蔽住了,认为木叶没你无法运转,除了你以外,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必要时候可以命令他们前仆后继的牺牲,铺垫你的权力之路。”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过去并不了解你,所以我猜不到你竟然会抢夺止水的写轮眼,还有那一手臂的眼睛,我太低估了你的野心和贪欲。我猜,止水当时应该把他想借用写轮眼的特殊能力解决叛乱的计划上报给你们了吧?可你还是因为觊觎这种能力而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最快速的解决手段明明是激烈的战斗,佐助并不赞同用言语解决双方的矛盾,可是,他在听着小葵和团藏的你来我往的“交流”中,分明感受到这是两种思维立场的碰撞,这也是战斗的一种。他看着小葵一边诉说着一边流着泪,相较于姿态始终强硬自负的团藏,却没有感觉到她丝毫的颓势,精神力量强大的可怕,反而是团藏,愈发紧握的拳头透露出内心的不宁。
而且他也发现了,自己没有办法参与进去,他从宇智波斑那里听说了鼬的过去,但毕竟未曾真正的卷入其中,在自己年幼的时候,他被保护的太好,一直游离在外,在一切发生之后,又被圈禁在谎言之中。
更何况,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木叶政治和人性复杂。
“说到底,你只是恨我害死了你的两个好朋友,天竺葵,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政治立场的问题,别天神可以修改人的意志,这种能力可以对付宇智波族长,同样也可以对付我们!而你只盲目信任你的朋友!”团藏大声道,更带着些怒斥她的愚蠢的意思。
“呵,一个忠心的下属居然始终被自己的上司提防着……你说你保护木叶,你保护的到底是什么?木叶由一个个村民个体组成,可为何你那么容易就舍弃每一个人宝贵的生命?宇智波一族人不是木叶村民吗?止水和鼬不是木叶人吗?他们渴望解决两方问题,为此甘愿付出了一切,可却被你轻易抹杀。””有别天神这样的瞳术怎么能交给宇智波内部的人?你根本不懂这件事情带来的隐患。”
“所以,被你夺走之后就不存在隐患了吗?譬如今天,你使用别天神给木叶带来怎样的危害,你怎么视而不见了呢?将强大的力量据为己有,将所有的一切囊入怀中,你只是‘想要’罢了。”
让一切都躲无可躲,无法藏匿,昭然于这世间。
“……”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你从不怀疑自己,与此同时,你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志村团藏,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为什么你的‘道理’会如此摇摇欲坠?为什么站在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小葵平静的望向他,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不相信任何人,那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这样的你?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掉所有看不惯的人,这样的人会给木叶带来稳定和和平吗?别自欺欺人了。”
好累,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人与人之间是否会迎来真正互相理解的时代,自来也将问题留给了他们年轻一代,鸣人永远积极阳光,可她扪心自问,心里的答案不会这么乐观。
她相信忍界会有和平,可和平是永远的吗?人们之间的隔阂真的会消失吗?正如此刻她和团藏的对立,可怕的是,在对待“人”这件本不该有分歧的事上,都存在着天堑之别。
一个家园一个立场的人都如此,不同国家的人又当如何?
“所以,那两个问题你不敢回答,也不需要回答,我早已看清了你的答案,”小葵深吸一口气,安抚内心所有的悲戚和愤恨的思绪,让自己彻底的真正的平静下来,以一种几乎是吟唱镇魂曲的方式宣告她最后的决定,“志村团藏,老实说,今天以前我都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你,跟着佐助出来只是为了保护他,我对你这样的人当上木叶领袖感到失望,还没有动杀心,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一定要杀了你,即使不是为了被你迫害的止水和鼬,也是为了有你在便看不到未来的木叶村。”
她终于说出来了,也让团藏清楚的看到他们之间的矛盾随着这场对话和揭露过去的真相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他还有能扭转局势的杀手锏。
“天竺葵,你该知道,如果此刻在木叶,我们之间的矛盾还可以说是内斗,但现在你是站在晓组织那边,你跟我动手,只会被视作木叶的叛徒。”
如果真的杀了被任命为火影的他,更是罪责深重。
追究起来,她肯定是再也回不了木叶的。
恨也好,爱也罢,世间的一切都会化作渺小的尘埃。
没有执着,放下执着,她的人生应该会更光明一些。就像三代目那时阻止她探寻鼬的真相时反复告诫她的,人不应该沉湎于过去,沉湎过去只会越来越痛苦。可她天竺葵,好像一直被过去的某些人事所牵绊着,自愿的画地为牢。
也许正如预言所说,天竺葵注定是一个没有未来,只有过去的人。
团藏最后的威胁,她似是充耳不闻,可佐助却听到了,今日和他站在一起,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声称是“木叶的未来”的她,今天以后,却可能再也回不了木叶。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垂下的眼睑,那张平静到面无表情的脸。”木遁·树界降诞……“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下着极寒的冰雪,此时此刻,却突然阳光盛烈,空气仿佛干净的像被涤净了似的。
卡卡西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
死去的团藏,胸口被贯穿倒地不起的香燐,站在大桥中间精神似乎不太稳定的佐助,以及……不远处,瘫倒在地上,血流一地,一动也不动的小葵。”小葵……“
这一刻,整个人如坠冰窟,冻住了知觉和思维能力,也冻住了心脏的跳动和呼吸。
他就像被抽去了灵魂似的迈着僵硬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不由自主的靠近,却又如此的惊恐于靠近。
旁边的地上有一柄苦无,涌出鲜血的伤口来自于她的右腿,身体并没有其它致命伤,卡卡西靠近时才看清她还在呼吸着,眼睛也在努力的睁开,只是身体并不能动弹。
他跪倒在地,将她扶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并未消失的生气,心脏终于恢复,开始剧烈的跳动,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劫后余生般的一边庆幸着一边惊魂未定。
他看到了她的满面泪痕,可他此刻已经不想去计较她为何而哭,为谁而哭,只要她没事就好。”卡卡西……“
听着她的低喃,其它的都不重要。
小樱来了,鸣人也来了,佐助只是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
仇恨,痛苦与悲哀相互交织,他的心脏并没有随着团藏的死去而获得宁静,他的手还在战栗,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止,七班之间的战斗,他和鸣人之间的战斗,无法停止。”卡卡西……“
她再次喊着他的名字。
她没有性命之虞,现在的她不重要,可鸣人和佐助的之间的战斗,一旦开始,不到一方倒下不会停止,作为老师,必须得去制止,这是他的责任。
现在他却因为她,放弃了思考,放弃了责任。”求求你……阻止他们……“
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
下定决心也不行。
即使是神也不行。
卡卡西放开了她,纵使他一言不发,但只要凝望着她的双眼,彼此就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因此,什么都不必说。”小樱,拜托你了。“”卡卡西老师,小葵姐姐……我明白!“
他的离去,换来小樱的靠近,她看着小葵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即用医疗忍术替她止血,可她随后生出疑惑,这样的伤势怎么会让小葵失去行动能力呢?”是幻术吗?“
不对,她分明又有着意识。
可当自己尝试注入查克拉时,发现她体内紊乱的查克拉走向,分明是中了幻术的迹象。
审判
小樱帮着解除了幻术,终于让她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小葵还处在一阵阵的眩晕中,喘着气时仍带着浓重的哭腔。”小葵姐姐,你还好吧?“小樱小心的搀扶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如此反常的她,从未见过的凄惨和狼狈。
“我没事,小樱,救救香燐,快去救她……”她还没缓过来,却在有了一点气力后抬手指向胸口流血不止的香燐。
“好,我这就去!”
完全没见过的面孔,是敌是友小樱分辨不出,但只要她吩咐的事情,自己一定会去做。
小樱将香燐带了过来,着手替她治疗胸口的伤势,一眼就判断出是雷遁千鸟的痕迹,那么谁伤了她也就一清二楚了,强压住喉咙的苦涩,专心为伤患治疗。
还好,还活着。小葵费力的趔趄过来,注意到香燐虽然被贯穿胸膛,却还有气息,长长的松了口气。
“放心吧小葵姐姐,伤口虽在胸口,但避开了心脏,我能救活她。”小樱看出了她的担忧,出声安慰她。
“你听到了吗?会没事的,香燐,别害怕。”
她抚摸着她的头发,给予她安慰,气若游丝的她给不了回答,但眼眶已蓄满了眼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弟子弑师似乎是木叶流传已久的传统,当佐助再次使用须佐能乎的时候,小葵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团藏死了,恨意却没有结束。
在那缓缓拉开的弓箭对准卡卡西的时候,她不顾再次裂开流血的伤口,和使不上力的身体,咬着牙拼尽全力跑了过去,伸出双臂,挡在了卡卡西身前。
“不要,佐助,住手!”
不要再打了。
不要再让她伤心痛苦了……
“小葵姐姐!”
“小葵,让开!危险!”
右腿已经丧失了知觉,小葵站立不稳跪倒了下去,可分寸未移,她遥望着佐助,悲哀绝望的请求着。
“够了,让这一切结束吧……”
佐助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须佐之箭对准了她的方位,她没有动,他知道她不会让开。
最终这支箭并没有射出去,缓缓的放下。
良久之后,他开了口:“团藏死了,你心里的恨消失了吗?”
小葵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卡卡西自身后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她的背紧靠着他的胸膛,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他的怀中,让她得以有了安心的依靠。
“你曾经告诉过我,鼬对于你来说比整个木叶更重要,现在,你的答案还是这样吗?”
卡卡西搂着她的双臂紧了几分。
小葵却只能无声的流泪。
佐助了然,带着几分自嘲和怜悯的笑了好久,可是,怜悯谁呢?
“现在的你,已经有了羁绊,你没有全然失去一切……到最后,我们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白绝出现,紧跟着面具男宇智波斑也出现了,他们无法阻止佐助被带走,就像当年他被大蛇丸的人带走一样,这是他的选择。
在转身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佐助看向倒在卡卡西怀里泣不成声的小葵,眼前却不由得浮现出那张蕴含了他们最幸福记忆的照片,然后,不可抑制的怅然起来。
“天竺葵,不要再透过我这张脸去怀念鼬了,他已经死了。”
宇智波鼬已经死了。
哥哥,你后悔吗?
五影会谈之旅,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
暂任火影的团藏死亡,出来的一行人挂伤不少,更诡异的是,当小葵平静的道出是她杀了团藏之时,众人各异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呀小葵姐姐!”
“对啊,你怎么会杀人呢?我们不信!”
“是我杀了志村团藏,”她看向面前垂眸沉默的卡卡西,补充道,“你一定看出来了。”
他当然看出来了,团藏的尸体他事后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有木遁伤及的痕迹,也有千鸟灼烧的痕迹,能使用这两种忍术的,世上唯有天竺葵,即使是共犯,杀害火影的罪名也不会小。
正因如此,叫他如何去面对这个事实?寻回了她,却是要带她回木叶进行审判。
“不说这个,我们先回去养伤。”
说着,他伸出手就想将她抱起来,可小葵摇摇头,按住了他靠近自己的手掌。
“你背香燐吧,她伤势严重一些。”
伸出的手一滞,僵硬的停留在空气中。
“鸣人……”
令人窒息的氛围。
受到呼唤,鸣人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还是走了过去,蹲下了身体。
“小葵姐姐,那我带你回去。”
一路,谁也没敢问什么,谁也没有说什么。
大和将团藏的尸体先行运回木叶,剩下的人因为伤患的缘故,慢慢的赶路,又或许只是故意的拖延时间。
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起码佐助没事,起码找回了姐姐,仔细想想,好像已经完成了最初的目的,鸣人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同样能感受到,背上的人散发出的悲伤至极的气息,不言不语,却无法忽视。
回到木叶之时,小樱已经将小葵腿上的伤口全然治好了,她的精神状态也恢复的差不多,连一路昏迷的香燐也苏醒了过来。
身为晓组织的成员,知晓众多情报的她是不可能不被审问的,她害怕的拉住小葵的袖子求助,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小葵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真的吗?”
她点点头。
香燐安心了不少,下一秒就被伊比喜强行拽去审讯室。
事实上,她自身都难保。
团藏尸体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木叶现在群龙无首,无法对她这个上忍立刻做出判决,只能先行关押。
即使团藏在五影会谈做出了抹黑木叶的事情,即使他的火影身份不被其他国家所认可,但他的临时火影之位依旧是得到了大名的指派的,因此,一旦她的罪名被坐实,谁也救不了她。
不过……
漆黑到没有一丝光源的监牢里,她蜷缩在监狱的一角,抱着双膝,良久都未曾抬起过头,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未有任何自救的打算。
鸣人和小樱不知道小葵为何一回来就被关进监狱,甚至不允许探视,直到大和告知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急着要去找卡卡西帮忙,可是遍寻不见。
审讯室内。
香燐悠闲地啃着面包,喝着果汁,面对众人的视线也丝毫不慌,还大声嚷嚷着:“能来点热的食物吗?果汁也要热的!”
森乃伊比喜听得额头直抽搐。
这是当俘虏呢还是当大爷?真把他们当仆人使唤了?
可人家就是脸皮厚,撒泼耍赖,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样的人真是头一次见!
“快点啊!我还没吃饱呢!”打了个饱嗝,还不忘催促。
香燐敢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得到了小葵的点拨,面对外强中干的人,厚着脸皮周旋就是了,不想回答就打哈哈,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半信半疑的践行,结果效果好到出奇,她一点一点的试探他们容忍的底线,发现是深得看不到底的存在。
唉,木叶这群人,果然都是一群心软的笨蛋。
“什么都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从审讯室走出的伊比喜看到正巧要进去的卡卡西,叹着气诉苦,可对方一脸冷色,过分严肃的令他心里莫名一跳。
径直的开门进入,审讯室里被清空的只剩下两个人。
等的热食热饮没到,来的却是不算陌生的人,香燐清咳了一声,放肆悠闲的姿态稍稍坐直了一些。
她记得面前审讯桌后坐着的人,卡卡西,是他一路背着自己,因为胸口贯穿的伤口,她迷迷糊糊疼醒了几次,每次伏在他肩膀上醒来时,看到的都是这张只露出一侧眼睛的脸。
始终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神,却让她感到他低沉的情绪,他心情很不好,但背着她的动作却很轻柔,胸口几次疼痛都不是因为他行路时动作起伏过大扯到伤口,反而一次都没有因他而感到疼痛,这才是最稀奇的。
她只是木叶的俘虏,两人非亲非故,为什么对她这样的人这么温柔呢?
只能是骨子里的习惯。
就像那个人一样。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香燐捂着脑袋又打算装傻充愣混过去,可眼角余光看到了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她分明能感受得到,他似乎比这一路上的心情更差了。
被盯的心里有些发毛,可她直到此刻,仍然不想背叛佐助。
“我不是来问你佐助和晓组织的事情。”
“哦?”她一挑眉,狐疑的瞅着他。
“团藏死前,你也在场,所以你看到了全程,对吧?”
“嗯。”无所谓的点着头。
“你看到,”他顿了顿,“是谁杀了他?”
香燐原本皱着眉,想说问这个做什么,可她转念一想,反应过来团藏的火影身份,谁杀了火影自然就成了木叶的敌人,她知道真相,可她不能轻易说出来。
“我不知道。”无所谓的糊弄。
卡卡西压抑着心里的波动,尽力用平静的声音问出,可声音的颤抖还是遮盖不住:“小葵说是她杀了团藏,你看到的事情经过是怎样,可以告诉我吗?”
“她说是她杀的?”香燐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内心深处在一瞬间产生的紧张。
“不是她,对吗?”他察觉到了她不寻常的语气,忙站起身,前倾身体,逼近一步追问道。
香燐紧锁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苦恼,她咬着唇,避开他强烈的视线,内心正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
“你知道对于木叶忍者来说,杀害火影是怎样的罪名吗?”
“唉!她就是个笨蛋!杀团藏本来就是我们鹰小队的任务,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她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香燐烦躁不堪。
其实是有关系的,她隐瞒了一部分,小葵早早地参与进这个计划,在良久的言语往来后,她是先于佐助准备对团藏下杀手的,一开始就使用木遁将团藏牢牢困住。
可她没有将这些告诉卡卡西,她只是将此后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
原本要亲手了结团藏性命的小葵,不知为何,被佐助阻止了,她当时隔着老远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似是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只看到佐助望着她,像是用写轮眼对她使用了某种幻术,她反应极快用苦无刺进了自己的右腿,用□□的疼痛去抵御幻术的致幻效果,保持清醒,可她没能够彻底从幻术中逃脱出来,就像是半醒半梦似的,时而清醒时而茫然的看着佐助竭尽全力的对付团藏,最后给了他了结的一刀。
结束了吧?她当时这么想着,所以虽然隔着老远,她还是朝着血流一地的人跑去,想用自己的医疗忍术替她止血,可在半途中,被团藏逮住了,他用她来威胁佐助,佐助在凝视了她许久之后,用雷遁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佐助,却只能无力的倒下,她还听到了她凄厉的呼喊……是啊,她记得,自己被挟持的时候,在佐助还沉默着没有行动的时候,也是她在大喊。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伤害香燐,她是无辜的……”
伤口距离心脏就差一点点,可她因为锥心的疼痛和流血不止休克昏迷了过去。
再之后,就是被温暖的查克拉治疗而获得片刻清醒的瞬间,感受到了发顶轻柔的抚摸,以及听到了那句——
“会没事的,香燐,别害怕……”
过去
人性是复杂的。
已经看了二十多年,学了二十多年,仍旧对此一无所知。
她好像从未真正看懂过佐助,可她居然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了解他。
当自己用木遁束缚住团藏的时候,未曾料到他会拦下了自己。
“杀了他,你就回不去了,鼬的仇,宇智波一族的仇,本就应该由我来报。”
“一开始,我回木叶是打算让你加入我的行动,我知道因为鼬的缘故,你一定会跟着我。可是现在,我想让你回木叶,这也是哥哥的心愿吧。”
“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而杀人。”
……
简单的幻术,轻而易举的困住。
这一切,得由他亲手结束,这原本只属于他的宿命。
不久之前,还在谈及鹰小队的时候,他说,现在的香燐、水月和重吾也是他珍惜的伙伴,为什么会在此刻对香燐痛下杀手?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不杀了团藏,让他挟持香燐逃掉,等到她恢复过来,就会抢在自己前头杀了他。
她想让自己回木叶,正如同鼬的心愿一样。
在还没有犯下大罪之前,回到木叶,继续作为“木叶的宇智波佐助”而存在。
她的确恨团藏,可并没有非杀了他不可的理由,她急着宣布要为了木叶杀了他,其实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动手。
正因为如此,佐助更不能让她动手。
正因为如此,即使伤了香燐,他也绝不能在此刻放走团藏。
但当雷遁瞬间贯穿挟持二人身体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人似乎都疯了。
佐助在那一刻终于能体会到一点鼬屠族夜时的精神紊乱,看似冷酷麻木,实则身心崩溃殆尽。
灵魂撕碎的痛苦,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天竺葵实在不懂宇智波佐助,显而易见,在那一刻,她连自己也看不懂了,不可自拔的坠入深渊似的迷茫中。
世界上不会有人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哪怕是自己,人的本身就是最难读懂的书。
“团藏死了,你心里的恨消失了吗?”
恨?恨是什么?她只能感受到心里的窟窿越来越大,像无底洞似的,仿佛能吞噬掉她所有的意志。
越来越混乱的思绪,越来越无力的茫然。
“……接下来必须赶紧召开决定火影人选的会议。”
“关于忍者联军的事,火影不在也无法进行。”
“事已至此没其它办法了,我们推荐你为火影,同盟砂隐也推荐了你,现在这就去向大名们申请召开会议。”
“……”
“卡卡西,先向你这个下任火影说明一件事,团藏的确是个野心家,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村子。”
“外有日斩,内有团藏,那个时候的木叶是最强盛的时期。”
“这是一种辩解吗?”
“是忠告,不要独自承担一切,在身边安排个心腹是最理想的。”
……
监狱,幽深的走道,昏暗的光线,压抑的环境。
迈向这条路尽头时的每一步,都与心跳同频,似乎比想象中更为迟疑和沉重。
打开门锁,走进去,直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仍是抱着双膝蜷缩着,甚至不肯抬头看向来人。
“香燐已经坦白了真相,你无罪释放了。”
如入定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听得到他的到来,也听得到他说的话,可那些并不能将她从深渊带出来。
如果你不能明白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的话……
卡卡西单膝跪在地面,保持与她平视的高度,将她冰凉的手容纳进自己温热的掌心中。
“我知道鼬的事情了。”
一瞬间轻微的颤抖,就像是撕开了她隐蔽内心的缺口。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
小葵抬头望着他。
他捧着她的脸,凝望着她的双眸。
你知道吗?小葵,在灭族前夜,宇智波鼬曾经来找过我。
“对于卡卡西队长来说,小葵是什么?”
“……鼬,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从他成为暗部队长,而鼬成为分队长之后,两人不在一个小队行动,彼此工作的忙碌,让见面接触的次数大大减少,更何况是向来内敛沉默的宇智波鼬呢?那天,他却主动找上了自己。
过于私人的问题,他本不想回答。
可他的表情实在认真:“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知道小葵她对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小葵是我少年时期的朋友,也是我老师的孩子。”
自己没有说谎,可那不够。
他还在看着自己,还在等待。
等着剖开内心后,最真实的答案。
嘴唇动了动,不再伪装,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她是我想守护一辈子的人。”
就在自己的回答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鼬的表情开始松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回答,他终于露出了笑容,但却是隐隐参杂着悲哀的笑容。
“卡卡西前辈,在小葵心里你同样重要,她曾告诉过我她在过去伤害过你,但那并非真心,她非常后悔,一直想跟你道歉,想挽回你们之间的情谊,只是开不了口,请你不要怪她。”
“我从来没有怪过她,我也不可能会怪她。”
那时的鼬实在过于奇怪。
自己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只要谈论小葵,他也会跟着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明白了,卡卡西队长,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放弃她,不要放开她。”
在被宇智波斑告知宇智波一族灭族真相的时候,已经遗忘许久的过去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不是为了解除误会,而是托付。
预料到自己离开后她的失控,希望他能握住她的手,给予她依靠。
不懂宇智波鼬,就不会懂天竺葵,她全部的情感,困惑,痛楚,选择……她内心隐藏最深的秘密。
天竺葵和宇智波鼬,从来不是单方面追逐的关系。
她的确困在过去的情感回忆中不可自拔,但她此后的追逐,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不是被情感蒙蔽了理智,不是在幻想一切都未曾发生以前的乌托邦式的快乐,而是因为了解到他的身不由己,而是真真实实的每时每刻感受着他的煎熬,感受着不公命运对每个人的玩弄。
不曾渴望回到过去,而是希冀于此时此刻,或者未来的某一天,她能真的拯救自己的同伴。
他们的付出,是相互的,是从未停止回应的,哪怕千难万险。
我终于明白了你这些年的坚持。
可是,小葵,这应该告诉你吗?
你已经如此痛苦,我还能狠心让你更加悲伤吗?
“两位顾问已经推举我为六代目火影,小葵,我需要你,如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彼此之间的承诺……”
她看着他,共同的画面同时闪回至两人眼前。
那段时间,卡卡西与大和忙于帮助鸣人修炼新忍术,白天小葵也要偷偷练习木遁忍术,所以常常是夜间去探班。那天晚上,她睡不着,怕他们在野外着凉,边带着三张毯子过去,细心的替他们每个人盖上,卡卡西正好醒来,原来他也没睡,两个人怕吵到大和与鸣人的休息,便悄悄的跑到瀑布之上,坐在草坪上,望着如画布般的星空盛景,聊着天。
两个人谈到了晓组织,谈到了木叶为了守住鸣人必定会与他们有一场苦战,彼此无不忧心忡忡,期间卡卡西将他听闻的云隐村二尾人柱力被杀害致使尾兽被捕获的消息告知于她,她当即便认真的做起了分析,认为这是联合的好机会,五大国中要数云隐和木叶实力最强,木叶如果趁此机会主动开口,也许能为忍界联盟做出很好的铺垫。
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让他倍感欣慰,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遇到难题只顾着害怕逃避的小丫头了,而是会迎难而上,积极想办法,并且拥有了不错的大局观。
卡卡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从深思中抬起了头,奇怪的问道:“你干嘛?”
他还是笑着:“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成长了许多。”
小葵也笑了:“我都二十一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跟我谈成长呢!”
“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只是……”
她摇摇头,适时转移了话题:“卡卡西,下一任火影是你吧?”
他迅速打断了她:“这种事情不可乱议。”
“纲手大人都当着我的面说了,还有什么乱不乱议的,”她无所谓的摊手道,“年轻一辈的上忍中,论功勋论资历论声望论嫡系,可不就是你吗?”
“纲手大人真是的……”
他没有否认。
事实上,有些事情即使无人去谈,也是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小葵凑了过来,用天真无邪的表情问道:“卡卡西,要是……你真当上了火影,可以让我陪在你身边,辅助你吗?”
她知道凭借自己的人脉、威望和这些年积累的任务数量,完全没有当上火影的可能性,但进入木叶政治中心还是有机会的吧?
看着她漂亮明亮的双眸,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里只剩下她轻柔的那句:“可以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好。”几乎不带任何思考和犹豫,本能的脱口而出。
他听见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真的吗?”她欢呼雀跃。
“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嗯?你说什么?”
……
当时,她主动的说要辅佐他,他答应了。
现在,他旧事重提,深深地凝望着她。
等待着她的回答。
今日不同往日。
那天晚上,有朦胧的皎洁的月光笼罩着两人,有清爽的风轻轻吹过身畔,而现在,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积压着恐惧,只有彼此压抑绷紧的呼吸声。
但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不想骗你,卡卡西,那时候,我渴望进入木叶的权力中心,渴望能成为火影辅佐,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能力……带回鼬。”
寂静,沉默的死一般的寂静。
她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她想利用他。
为了宇智波鼬。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放弃她,不要放开她。”】
不是给你的承诺,而本来就是他的心声。
是他的命运。
“那现在呢?你还愿意吗?”
她震惊的抬起头,坠入他温柔的视线中。
宇智波鼬已经死了,现在你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吗?
内心的波涛汹涌,能展现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破碎的眼神,动摇的内心,此刻最真实的感情。
眼泪夺眶而出,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呜呜……卡卡西……”
我愿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