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八十一章
鲛珠对于鲛人来说那是相当于另一颗心脏般的存在, 鲛人所有能量来源,以及在海底生存本领都来自这颗鲛珠,若没了鲛珠, 鲛人将彻底失去力量, 失去鲛尾,沦为普通人, 再不具备威胁性。
奈维迩上辈子便是舍弃了鲛珠以及鲛尾, 舍弃了属于鲛人的一切。
他不喜欢成为鲛人, 这辈子虽没有遭遇上辈子那些悲惨的事情,但是也不喜欢成为被发情期左右的人, 所以宁愿再次舍弃鲛珠。
“哥哥, 别担心,我有信心拿回来的。”奈维迩抬眸看着北肆,小声解释道,他的眼眸清浅澄澈, 宛若一轮明月。
北肆顿了顿, 松开了捏住他下颚的手指, 缓缓下移,扣住了他的脖颈。
“奈维迩。”北肆的话语里透着不悦, “你记住, 你的命是我救的,若是你不珍惜……”
他眯起眼睛盯着他, 语气冰冷而狠戾,“我现在就杀了你。”
奈维迩怔怔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许久才低低道, “哥哥真残忍……”
他垂眸看着扣住自己喉咙的手,忽地, 低低笑了几声,道,“哥哥莫气,就算我要舍弃鲛珠也不会便宜任何一个人,那是属于我的东西,就是交给哥哥,也不会交给别人。”
“我不需要。”
北肆嗤笑一声,松开了扼制住他脖颈的手。
奈维迩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北肆身边坐了下去,他闭上眼,脑袋抵靠在腿上,声音中带着些许鼻音,“哥哥……我一点也不喜欢它……”
奈维迩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就连昨夜身体表现出来的欲望也让他厌恶极了,一想到他还用那样恶心的东西玷污了北肆的手,就令他难堪至极。
“我喜欢。”
北肆抬手揉乱了奈维迩柔软的发丝,语调低沉温柔,仿佛在哄一个任性撒娇的小朋友一般。
他低下头凑近少年精致漂亮的脸庞,轻抚了一下他微凉的耳廓,“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奈维迩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环住北肆的腰,将头埋进他胸膛,闷闷地道,“哥哥会嫌弃……会觉得恶心吗?”
从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直到昨晚在北肆掌心释放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瞬间震惊、羞耻还有厌恶同时席卷了他。
他推开了北肆,连他的表情都不敢多看一眼,逃也似的躲进了角落里。
那时他满心恐慌,哪怕是死亡逼近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像那时一样惶惑过,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竟升起了一种后悔让北肆碰他的感觉。
北肆的动作顿了顿,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良久,他轻笑一声,低头在奈维迩耳畔吐气,“不会,怎么会呢?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尤其是你——”
他的眼眸变深,一股阴郁暴戾的气息蔓延出来,“你是我养大的,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欣赏你。”
他抬起他的下巴,薄唇贴合上去,吻住了奈维迩的唇瓣,舌尖探入,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北肆的吻逐渐变得狂烈霸道,相比昨晚的浅尝辄止,今天这个吻充满侵略性和攻击性,让奈维迩升起了北肆要把他吞噬入腹的错觉。
他被吻得喘不过气,可偏偏又舍不得挣脱开他,两只胳膊缠绕在北肆劲瘦的腰上,慢慢回应着他,在这狂暴之中寻找规律,随即化守为攻,主动伸出舌尖去挑弄北肆,试图勾引他。
奈维迩不懂这方面的技巧,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只是简单一番纠缠,就摸索出了窍门,一时间,他竟差点忘了控制自己,不过最后,他理智回归,压抑住了自己,任由北肆主导,加快节奏,与其共舞。
北肆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与奈维迩缠绵太久,看着少年染上绯红的俊美脸庞,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色,然后将手心那颗浅蓝色鲛珠重新送回了他的体内,并加上了一层坚固的封印。
这傻鱼,早上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就干出这样的傻事。
取出鲛珠的过程如剜心,稍有差池他就可能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丧失意识或者直接死亡。
他竟然还面不改色地重新站在他面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北肆心中恼怒,又不忍朝他发泄,索性低下头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少年白皙嫩滑的脖颈,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他才停下来。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的嗓音沙哑,语气异常霸道,仿佛在告诫什么。
听到他的话,奈维迩愣了片刻后忽然露齿笑了起来,一双浅瞳熠熠生辉。
“哥哥,疼……”
“这会儿喊疼了?”
北肆晲着他,冷哼一声。
他的话令奈维迩敛下笑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北肆见状,心中的火气散了些许。
“以后做事之前,先问过我。”
他拇指摩挲摸着少年细腻光洁的额角,语气透着些许危险,“若是再敢自作主张,那么我就把你扔出去。”
听到这句熟悉的威胁,奈维迩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他仰起脸颊在北肆颈侧亲昵地蹭了蹭,低声应道:“好……”
北肆捏着他精致的下颚,目光幽邃。
他知道,如果还有下次,他还是会选择冒险。
这性子,倔强执拗,实在令人头疼。
……
角斗场内部。
芙撒和伽布里也没想到,昨日那被抢走的一餐竟然是她们的最后一餐,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吃上了饭,只有她们,还饿着肚子。
四周的人群看着她们的视线里带着嘲讽和玩味,芙撒和伽布里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意外,进入决斗场的货物没了贵客下注就好似被丢掉的垃圾,没有一丁点价值,可以任人欺凌摆布。
“好饿啊……”芙撒揉着肚子,忍不住嘟囔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呵,贵客换了下注的目标是常有的事。”旁边有男子鄙夷道,“废物是根本没办法满足那些大少爷们的胃口的。”
“要我说她们就应该被卖进花场。”
另外一个人嗤笑道,“那些贵族公子哪里缺女奴?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乐趣罢了。”
一群人看着他们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和讥笑,仿佛已经预见了她们凄惨的结局。
芙撒紧握拳头,正想反驳几句,旁边的伽布里却拉住了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冷声道,“不必跟这些人逞口舌之争。”
闻言,芙撒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愤愤坐了下去,“真是窝囊。”
“后天就是决斗之日。”伽布里沉声道,“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芙撒叹了口气,“可我总觉得不会顺利。”
伽布里没有说话,但同样皱起了眉。
那次的战斗虽然还算顺利,可当时的场景却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候的情形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当时忽然叫停,后面等着她们的将是更强大的敌人。
“放弃吧。”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这时,一只鼬鼠忽然蹿上了她们餐桌,鼬鼠通体银灰,耳朵尖端呈三角形,它的尾端似乎被割断,只有短短半截形状,此时它的爪子上正抱着两个灰扑扑的馒头。
鼬鼠将馒头扔到芙撒手中,随即跳下了桌子。
“就算侥幸赢了一场,你们也只能待在这里,然后,永无止境地战斗,直至死亡。”
说完,鼬鼠猛地蹿了出去,再去看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诶?它是……”芙撒惊讶地拿起手中的馒头,“是昨晚抢了我们食物的人……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而且……”
“它的尾巴被砍了。”伽布里道。
“嗯……”这才半日不到,昨晚她渡过去的能量竟然没了,真不知道昨晚那人又经历了什么……
芙撒沉默了,看着手中冷到发硬的馒头,忽地,抽了抽鼻子,“你说……将来我的下场,会不会和她一样……”
芙撒自知这几年来,她没有像艾克赛阿瑞斯他们一样每晚都会进入神牌空间练习战斗,她更喜欢研究药物医毒,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保护自己的哥哥分开。
一直以来她的训练基础都很薄弱,如今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角斗场,她除了靠伽布里,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那日决斗场那些骷髅人的力量实在让她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忽然停止了决斗,她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垂眸盯着掌心,眼睛渐渐泛红,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怕什么。”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抬起头,看向伽布里,伽布里面色如常,但细看之下,依稀能瞧见其眼底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有我在,不用担心。”
“嗯……”
芙撒抹了把眼角,语气轻松道:“她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坏嘛,至少还给我们送了吃的。”
芙撒将其中一个馒头递给伽布里,伽布里接过去,放在手中,看了许久。
“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没毒,而且就算有毒,我也能解了。”
芙撒怕她这位翼族的贵族大小姐嫌弃这粗粮,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表示自己都觉得不错。
“味道还不错的,你尝尝。”
“……嗯。”
第082章 第八十二章
“哥哥, 你要押他做赌注?”
奈维迩看着北肆怀中熟睡的小奶猫,小奶猫的脸蛋微微鼓起,呼吸绵长均匀, 看起来乖巧极了。
“是啊。”北肆低笑一声, 捏了捏白猫软嫩的耳朵,“他这么可爱, 肯定有人喜欢的, 你说是不是?”
奈维迩欲言又止, 他的鲛珠送回了体内,没了做押注的东西, 刚想问北肆能否将白昼作为赌注时, 北肆就将这个主意打到了阿也身上。
奈维迩看着,都有点心疼起这位神子殿下了,也不知道这位神子殿下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现在更是失去灵智,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野猫一般, 被人玩弄于掌心,还落得被当作赌注的地步。
北肆伸手摸了摸白猫柔滑的毛发, 笑眯眯地将小白猫送到了厄百列手中, “他是我的宠物。”
“不知是否可用来抵押?”
厄百列看着眼前的小白猫,白猫通体雪白, 皮毛柔滑细腻,仿佛是最精致的绸缎制成, 一双圆溜溜的银灰色眼球看起来格外纯净干净。
这……
这样貌, 若放在其他地方,恐怕会有不少爱宠之人愿意。
但在这地下城赌场, 并不缺乏美丽的小动物,比起这只毫无用处的小奶猫,恐怕更多人对那颗鲛珠感兴趣。
厄百列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又扭头瞥了一眼北肆,最终还是答应了。
……
第二日,角斗场战斗重启,对战名单公布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次角斗的人数足有两百多名,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角斗场经历过无数战斗存活下来的强者。
强者越多,下注的也就越多。
光是这样的阵容便叫所有观众期待不已,尤其,当他们发现这场决斗的赌注并非金钱或普通宝物等物品后,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这是地下城创建以来第二次拥有这样规模庞大的决斗!
“听说了吗?这次赌注里面竟然还有一颗珍贵的鲛珠!”
“啊?居然有鲛珠?我怎么没看到?”
“嗐,别说了,听说那位拿鲛珠下注的人反悔了……不赌了。”
“这……看来有热闹可以看了,那位找了这么多年的鲛珠,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会放人离开地下城……”
“嘘——别说了。”
“嘟——”
角斗场号角声响起的刹那,整个广场沸腾起来!
北肆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扬起。
这样庞大的阵仗,还真是难得一遇呢。
他侧头,朝一旁的奈维迩看了眼,“你觉得这场决斗,伽布里她们赢面大吗?”
奈维迩思索片刻,“不好说,伽布里擅长远攻,芙撒偏于医礼之学,虽然也能杀敌,但总归差了一筹。”
北肆颔首,“确实。”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角斗场的擂台之上忽然升起十面鼓,紧跟着十个穿着兽皮衣服、赤膊露脚的壮汉站了出来。
“咚!”
一声鼓响,角斗场周围的防护罩也随着这鼓声缓缓升起。
北肆看着那些鼓面,眉梢微蹙,目光转向一边的奈维迩。
奈维迩沉默片刻,才慢吞吞地吐出两字,“魔音。”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十面巨鼓呈圆形摆列,十名戴着面具的男子,陡然敲响鼓面。
“咚咚咚咚——!”
奇异的韵律传遍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蔓延至天空云层之中。
伴随着这古怪的旋律,一抹诡谲的绿芒骤然出现在角斗场的上空,绿芒之中隐约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双臂舒展开来,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而后,这缕绿芒倏尔化为千万条纤细的绿线垂落而下,密集如雨,铺洒而下。
这诡异的一幕使得观众席上的人惊骇莫名,纷纷捂住了耳朵,却依旧能清晰地察觉这诡异旋律中透着的一股诡秘与悲凉。
瞬间,整座角斗场充满了凄厉的哀鸣与悲伤,观众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召唤,渐渐沉默下来。
气氛陡然变得凝滞起来。
那绿芒落入地面之上,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图腾,图腾的颜色从碧蓝渐渐转变为幽深的青紫,犹如深夜的鬼火,闪烁摇曳,而后消散在角斗场上空。
北肆看着下面的场景,眼眸幽深。
而此刻的另一边,奈维迩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他紧咬着牙关,额角青筋突起,身躯绷得笔直,脑海中被那一阵阵鼓声震得嗡嗡作响,几乎要爆炸!
北肆抬眸扫过他略显痛苦的脸,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鱼儿?”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却让本来极力抗拒着鼓声的奈维迩瞬间安静下来。
他双眼一闭,整个人靠在北肆的身上,任由自己陷入那令人窒息的幻境之中。
北肆看着下面的场景,唇角挑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很快,一道金色流光飞快地从他指尖流出,窜进角斗场内。
“嘭!”
一道无形的能量炸开,直接击溃了那诡异旋律,角斗场再次恢复了初始般的热闹,没有人在意之前那诡异的一切。
北肆收回手指,目光掠过角斗场,角斗场的战斗刚刚开始,还未轮到伽布里和芙撒两人。
他低头看着身旁的奈维迩,见他已经昏迷过去,便带着他悄无声息地退下高台,进入后台休息室。
……
“咚——咚——咚咚咚——”
鼓声不断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阿迩亚,我的孩子,你将成为神明的新娘,永生永世守在神明身旁,侍奉神明……”
“咚——”
伴随着这道诱哄式的声音,奈维迩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视线朦胧而混沌,迷茫地看着四周。
“这里是……”
那道声音温柔地在他耳畔响起,“孩子,时间快到了,准备好了吗?”
奈维迩怔忡地眨着眼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母亲?”
“嗯,我的孩子。”那人欣慰地笑了,将一个白玉面具递给他,“戴上它吧。”
奈维迩接过面具,心底涌起淡淡的陌生感。
铜镜中的面孔俊美绝伦,一身红色嫁衣,更是让他看起来雌雄难辨。
他握着面具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这是他?
不对,这是哪里?
这并不是现实中的场景……
想到什么,他猛然站起身,一袭红色嫁衣随着他的动作翻飞,裙摆处的花纹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宛若盛放在火山熔岩中的玫瑰花。
“母亲?!”奈维迩转过头。
他四处环顾,寻觅着那道身影,然而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无数的浮雕和巨鼓。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很熟悉,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对于这一切,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这时,那声音又道:“孩子,今晚你就要嫁给神明了。”
语毕,奈维迩的手腕不自主地将那白色面具戴上。
面具贴合着肌肤,带着冰冷刺骨的触感。
“咚……”
鼓声响起,奈维迩的身体顿了顿,而后继续往外走,他赤着双脚,步伐坚定,没有丝毫停顿,一步一步,踩在雕刻着图腾的石板上。
这个时候,奈维迩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一丝莫名的厌恶,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平稳悠长。
“咚咚咚——”
他的身体随着鼓声跳动起来,每一个节奏都恰到好处,让他整个身心彻底融入节奏之中。
“咚咚咚——”
他一步迈出,身子轻盈跃起,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落到了一面巨鼓之前,手掌击鼓,一个个鼓点响起。
奈维迩唇角扬起,面具下的脸,露出浅浅的酒窝,整个人沐浴在月色的光辉之下,看起来格外耀眼。
他的身体越发灵活敏捷,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性的魅惑。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脚掌踏在那石板之时,竟会激起一串耀眼的星光。
“咚咚咚——”
他的手掌抚摸过那些虚空浮雕和巨鼓,感受着它们强劲有力的跳动。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张俊美妖冶的面具下,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咚……”
终于,最后一个鼓点结束,他蓦然止步,身子僵硬地杵在原地,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
一座古典庄严的建筑物伫立在他眼前,那座建筑的大门敞开着,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奈维迩踏进大殿,里面烛光摇曳,神圣的王座正悬空漂浮着,散发出柔和圣洁的光芒。
王座之上,那位神明端坐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白衣,面貌隐藏在白雾之后看不清,隐约能见其身材修长而挺拔,透露出威仪和尊贵。
“阿迩亚……吾的新娘?”
“如此喜庆的日子,跳祭祀舞?”
“你不喜欢吾?”
神明的声音温润如玉,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奈维迩的眼皮沉重得厉害,脑海里也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咚……咚咚……”
他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像是在梦游。
突然,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跪倒在地上。
奈维迩看着那神明一步步朝他走来,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他是喜欢北肆、喜欢北斯大帝牧伽揶的……
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谨慎,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
“我不喜欢你。”
奈维迩艰涩地开口,嗓音嘶哑。
神明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有喜欢的人了?”
“……是。”不是……他没有……他只喜欢北肆。
“是因为吾,打破了你原有的生活,让你无法再安稳幸福地生活?所以你讨厌吾?”
“是!”不……不是这样的。
奈维迩的手指用力抓着胸口的衣服,努力想要解释清楚。
神明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颚。
“吾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话落,神明垂眸,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他,“可是……吾错了。”
神明叹息般地低喃了一句。
“不……不是……”
奈维迩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当他开口时,一道震慑人心的钟声陡然响起,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
这道声音来得太突然,奈维迩惊愕地瞪大双眸,眼前的神明也消失了,唯独留下那一句悠悠传来的话。
“你走吧,吾不需要爱人。”
这话仿佛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脏。
奈维迩的身躯踉跄地晃了晃,他捂着疼痛欲裂的胸口爬起身,走向那虚无缥缈的神座,想要追赶神明,告诉他自己没有喜欢别人。
然而,当他走上台阶,刚刚站稳,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的意识迅速模糊,跌跌撞撞地走到那神座之上,然后软软地摔倒在神座边缘,闭上了眼睛。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奈维迩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眼底尽显慌乱之色,额头上更是布满细密的汗珠。
奈维迩喘息着坐直了身体,刚才的那一幕犹如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令人恐惧不安。
“小鱼儿?”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奈维迩怔愣,转头看去。
北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宇间依旧带着淡漠疏离,但是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眉宇舒展开来,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奈维迩怔忪地看着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似乎怕自己一个眨眼,北肆就消失不见。
北肆起身走到奈维迩身侧,奈维迩扑到他的怀里,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北肆抬起右手放在奈维迩的后背,拍了拍,“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知道奈维迩的情况,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睡过好觉,而且每次一到雷雨的天气就特别容易惊醒,而且经常会做噩梦,吓坏了也哭。
“哥哥……我做噩梦了……梦到你走了……”
奈维迩将头埋在他胸口,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委屈极了,声音也闷闷地。
北肆轻笑一声,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不是在呢。”
“嗯。”奈维迩闷哼一声,忽地,似是想起什么。
“哥哥,阿迩亚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第083章 第八十三章
“阿迩亚, 是我前夫人的名字。”
北肆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奈维迩那双浅淡眸子中逐渐凝聚的戾气。
奈维迩上辈子强大后横行霸道惯了,不再压制本性, 之前还能忍耐几分, 但开启先脉之后,反倒是觉得压抑, 尤其是在北肆面前, 他不想一直做个卖乖弄俏讨好人的样子, 那样会让他总觉得在北肆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废物。
奈维迩松开北肆, 仰头目光直视着他。
“哥哥很爱他?即便答应了与我在一起, 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现在,就连我也要冠上他的名字吗?”
北肆顿了顿,对于奈维迩这番莫名的火气表示很无奈。
“这不一样。”
北肆看着一脸怒意、浑身散发阴暗气息的奈维迩,微微蹙了蹙眉, 他知道奈维迩总是在他面前装乖, 其实骨子里还是野蛮粗暴的, 但他没办法,他没法解释其中缘由。
北肆摸了摸奈维迩细软微卷的白发, 柔声哄道:“别闹。”
“哥哥, 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将我当作他的替代品?”
奈维迩盯着北肆,眼里闪烁着浓郁的恨意和妒意。
“哥哥喜欢他什么?长相还是才华?抑或者……”
“奈维迩。”北肆打断奈维迩的话, 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奈维迩一滞,随即又嗤笑出声:“呵, 我忘记了, 他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北肆的眸光黯了黯,他的手掌缓缓抚上奈维迩的后脑勺, 将那张精致美丽却透着倔强的脸庞逼近自己,语气沉着冷静,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你不是替代品。”
“你是我的未婚夫。”
奈维迩怔怔地看着他,北肆的眼神太过认真坚定,他竟是不愿移开视线半寸。
许久,北肆放开了奈维迩,语调平和温润。
“阿迩亚并不喜欢我。”
“……”奈维迩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不爱神明的人。
北肆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他,随即坐在床边,看着休息室内被静音的大屏幕,大屏幕上正直播着角斗场内的战斗,此时,已经轮到两名壮汉,两名壮汉看起来都是经历过角斗的人,是以这场战斗,异常持久。
“他是我在深渊魔域里捡回来的一只灵宠。”
奈维迩接过北肆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即问道:“所以……他也是哥哥养大的?”
“嗯。”北肆点点头,“我与他相处百年,彼此相依。”
“……”
“他很聪慧,懂事,不管我去哪儿,他都陪同左右。”
北肆停顿片刻,轻笑一声,说道:“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黏人,爱撒娇,还曾玩笑让我娶他,这样才能永远在一起。”
“哥哥……”
奈维迩看着北肆那温柔缱绻的眼神,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可是北肆仍然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放开的迹象。
奈维迩低垂下睫毛,遮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该高兴北肆对他的态度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还是应该嫉妒北肆对另外一个人那种独一无二的温柔。
“哥哥对他很不一般。”
“百年相处,早已习惯。”
北肆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才继续道,“后来他长大了,不黏人了,时常一个人待着修炼,甚至很多时候,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就离开,跑去遥远的人族。”
他知道,因为他太过强大,天性里又带着一股统领万物的威压,即便他再低调,再收敛,还是很多人或物都不敢接近他,他以为那只深渊魔域里带回来的傻鱼儿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百年,相依为伴。
闻言,奈维迩眼里流泻出丝丝妒意。
嫉妒那位轻易得到北肆的心的阿迩亚,竟然毫不珍惜,也恨自己生不逢时。
北肆垂眸,修长漂亮的手指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后,低哑的嗓音慢慢响起。
“我知道他想变成人类的模样,所以我将他送去了翼族,因为那里有生命树,生命气息浓厚,很适合修炼。”
奈维迩渐渐冷静下来,北肆的事情他知之甚少,史上关于他的记载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现在听到他亲口告诉他那些往事,让他感觉到北肆也是在慢慢与他靠近的,只是他的性格如此,不善于低头解释罢了。
他抬眸看向北肆,见他眼神专注地望着大屏幕,唇角微微翘起,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北肆转过头来,见他嘟着脸颊,眼神透着一股愤恨,像极了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不禁挑了挑眉梢。
他伸手拂去他嘴边沾染的茶渍,“怎么了?”
“如果我是他,我定不会舍弃与哥哥百年的交情。”奈维迩紧皱眉头,眼中满是不甘与嫉妒。
“我从未怪罪于阿迩亚。”北肆揉了揉奈维迩的发顶,眼睫微敛,“你若是介怀此事,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奈维迩顿了顿,忽地勾唇浅笑,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好啊,我要哥哥这一辈子只属于我一人。”
“……可以。”
听闻北肆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奈维迩反而愣住了。
北肆见他这副呆萌的模样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不生气了?”
“……”
他不但生气吃醋,还嫉妒到发狂,但这又是属于北肆的往事,他找不到发泄点,只能闷着。
“哥哥,”奈维迩忽然凑近北肆耳畔,低喃道:“阿迩亚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我会努力追逐哥哥的脚步,让哥哥喜欢上我的!我会让哥哥知道,我不比那什么阿迩亚差劲!”
北肆怔了怔,旋即失笑摇头:“小孩子家家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别胡思乱想了。”
奈维迩撇了撇嘴巴,哼唧道:“我不小了,克洛斯星三日,帝都都三月过去了,算起来,已经是成年了。哥哥可不能拿我当孩子,再说了……我初潮期已经到了,可以……可以……”
说着说着,奈维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北肆,见他面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喜或者厌恶的情绪,才抿了抿唇,小声道,“哥哥……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肆摸了摸奈维迩的头发,低低笑了笑。
……
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回到角斗场,两人的心情还算不错。
此时角斗场内的战斗也到了最激烈的部分,前面的开胃小菜结束,正餐这才刚刚开始,观众席上的气氛也达到了极致。
整个角斗场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刺鼻难闻,令人作呕,可观众却越来越亢奋,仿佛置身在鲜血的海洋中,疯狂呐喊助威,热血澎湃,几欲冲破天际。
奈维迩看了北肆一眼,见北肆表情淡淡,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角斗场上。
他抿了抿唇瓣,坐在北肆身旁,手指轻拉了一下北肆的衣袖,“哥哥?角斗场地底是魔法阵吗?他们跳祭祀舞,是想献祭所有战斗者?”
“嗯。”北肆应了一声,“血液可以滋养魔兽,情绪与欲望同样可以,我们所有人都是献祭的一部分。”
北肆说完后,抬眸扫视了一圈观众席,观众席上不少人面色泛紫,眼球布满了赤色血丝。
“这些人已经被魔域力量侵蚀了。”
奈维迩同样看过去,发现不少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脖颈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陷入了癫狂状态。
奈维迩可太熟悉这种景象了,一旦被魔域力量侵蚀,他们就会进入这种癫狂状态,直到彻底失去理智,嗜杀成性,残暴异常。
奈维迩无法想象若是刚才没有北肆在自己身边,他会不会和这些人一样失控。
想到这,他猛地抓紧北肆的手臂,“哥哥,你讨厌魔域之人吗?”
他问话的语速不快,眼中隐约带着忐忑和担忧。
“不讨厌。”北肆答道,“魔域是由无数的亡魂怨念组成的世界,并非单纯的黑暗,他们大多欲望强烈,怨念颇深,比寻常人少一份耐心,多一份残暴,但一般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魔域就与其他位面并无区别。”
“……哥哥是这样想的?”
北肆偏首看他,眼尾微扬,唇角含笑,眼神清冽明净,不掺杂半点污秽,让人看一眼便不敢亵渎。
“嗯。”北肆轻抚奈维迩柔软细腻的头发,眼睑轻垂,掩盖住其中深邃的眸光,“阿奈呢,你讨厌魔域吗?”
“我……”奈维迩张了张嘴,喉咙突然有些干涩。
良久,他低叹一声:“不讨厌。”
他握紧北肆的手掌,抬眸认真地凝视着他,“但也不喜欢。”
北肆弯唇笑了。
他本就长得好看,这样一笑,仿佛万物皆黯然失色,只剩下这一抹温暖。
奈维迩心脏怦怦直跳,他盯着北肆的双眼,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大的占有欲。
北肆没有察觉到奈维迩的心思,转头继续观看比赛。
奈维迩愣怔地看了一会儿,转头望向角斗场,只见一名男子被另一个人的灵像棕熊咬伤后,突然爆裂成一团火焰,随即火焰幻化成巨大的蛇身,张开狰狞的獠牙扑向敌方。
蛇身将棕熊缠绕住,狠厉撕扯,眨眼间便吞噬了对方,连带着骨骼也全部消磨殆尽。
这一幕惊艳至极,使人不断叫好,更加兴奋起来。
奈维迩收回视线,眼底却划过一丝懊恼。
就差一点,他就能看到幻境中北肆真正的面容了。
上辈子他明明见过的,为什么回想起来总像是蒙着一层白雾似的?
想到这,他又朝北肆望了一眼。
刚刚那一笑,仿佛春风拂柳般,吹散了他心间的寒凉,让他止不住地心动。
如果他能亲眼看到北肆真正的模样该多好?
“陛下……”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忽地,北肆侧头望过去,眼中带着疑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什么?”
奈维迩顿时紧张极了,他扭头躲闪了片刻,支吾道:“伽布里和芙撒要上场了……”
第084章 第八十四章
角斗场内的火焰逐渐熄灭, 四周变得安静,只余下燃烧的灰烬在空气中飘浮。
伽布里和芙撒从铁门后缓缓走出,将近两天两夜没吃东西, 她们的脸色不算好, 而且因为魔域能量的侵蚀,她们现在身体虚弱, 脚步沉甸甸的, 更别说让她们施展能量去战斗了。
她们艰难地移动着腿部, 每迈一步就觉得身体无力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倒下, 但一想到这是关键时候, 她们硬生生忍住了疲惫的感觉,挺直腰板站在角斗场上。
这场战斗的输赢决定着她们能否离开这里,她们必须全力以赴!
她们站定在场地中央,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的对手是那只拥有着九头的巨蛇, 巨蛇通体墨绿, 皮肤粗糙坚硬, 鳞甲密集,看起来格外丑陋恶心。
巨蛇吐了吐信子, 它庞大的身躯在角斗场地面上蜿蜒行走, 周身散发着深蓝色火焰,幽火焰焰, 一寸寸侵蚀到地里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伽布里和芙撒屏息凝神, 等待着巨蛇的攻击。
当巨蛇距离她们还有十米左右时, 它停住了前进的趋势,昂起蛇头对准伽布里。
伽布里心中一沉, 身侧的手指紧紧攥起。
在她的身后,一双雪白的羽翅缓缓张开,洁白的羽毛在幽蓝的火光下熠熠生辉,美丽炫目。
巨蛇的蛇芯子舔舐了几下,眼珠子死死盯着伽布里,然后它猛地喷射出一团火焰!
炽热的火浪袭来,伽布里的翅膀挥舞了下,用力扇动飓风,瞬间将火焰抵挡,同时也将自己包裹起来。
下一刻,她凌空而起,飞旋着冲向巨蛇,手中一根白色羽毛犹如刀锋般锐利冰冷,朝巨蛇劈砍而下!
巨蛇反应迅速,蛇尾扫向她,然而伽布里的手已经牢牢抓住了它的七寸,将羽毛插入它的血肉里!
巨蛇剧痛,嘶吼起来,拼命挣扎,甩掉伽布里后,再次吐出一团火焰。
伽布里避开火焰,趁机往上跃起,宛若飞鸟,迅捷无影。
巨蛇仰头嘶吼一声,吐出舌信,凶戾地瞪着飞来的伽布里,张开血盆大口。
同时,芙撒毫不示弱,从后夹击而上,她身形矫健灵活,避过巨蛇张合的嘴巴,同时一跃而上,落在蛇尾处。
巨蛇感受到威胁,尾部猛烈拍打着地面,将芙撒震退。
芙撒的手臂撞在地面上,顿时擦破了一大块皮,她皱眉咬紧牙根,眼底掠过一缕狠意,竟主动迎上巨蛇的蛇头,任由鲜血横流,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
此时,台下的观众都安静了下来,在伽布里和芙撒两人上场的时候他们就不看好这两位看起来一点实力都没有的女性选手了。
虽然她们的战斗算是精彩绝伦,有点看头,但结局显而易见,她们赢不了。
谁料,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那个娇小柔弱的女生竟然大胆到主动靠近蛇头,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划破手掌心,将血液沾满在匕首上。
鲜血狂飙,喷溅了九头蛇一身,这些血液很快犹如硫酸一般腐蚀它坚韧的鳞甲、肌理和神经,疼得巨蛇疯狂摆动尾巴。
伽布里抓住机会,手中的白羽用力刺入九头蛇的脖子,一下子刺穿了它的喉咙。
“呜——”
巨蛇痛苦地哀嚎,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塌。
芙撒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额角碎发。
伽布里走到她面前,蹲下扶起她,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我……我还撑得住。”
“嗯。”伽布里放开她,转身看着倒地的巨蛇尸体。
突然,她注意到巨蛇被刺穿位置的异常。
只见蛇颈处的伤口并未流血,反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愈合。
伽布里蹙眉,她猛地抓住了芙撒的手腕,下一刻,揽住她的腰身,带她飞至半空。
“轰!”
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席卷而来,伴随着巨响。
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巨蛇忽然腾跃而起,巨大的身躯遮掩了光线,整个角斗场陷入黑暗之中。
所幸,伽布里和芙撒早已察觉不对,及时飞高,才勉强逃脱危险,免遭一劫。
“砰!”
巨蛇蛇尾重重砸在地面上,地面瞬间裂缝遍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伽布里抱着芙撒,悬浮在半空之中,低头警惕地俯瞰着下方。
这条九头蛇的身体太过庞大,几乎占据整个角斗场,它盘踞在地,九颗头颅分别朝向伽布里、芙撒两人的方向。
数十双猩红的眼珠子锁定了她们!
巨蛇的气息越发暴躁,身上爆发的能量令人窒息,空气仿佛凝固起来,充斥着压抑和肃杀的味道。
伽布里眯了眯眼,眼瞳闪烁着冷冽的寒芒,她拉着芙撒,正要做最后一搏。
“咻!”
一支黑色的箭矢划破漆黑夜幕,笔直地冲向伽布里,伽布里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降临,赶忙松开芙撒。
箭矢是九头蛇毒液幻化而成,来势汹汹,她躲闪不及,箭矢贯穿她的翅膀。
伽布里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竟直接从半空坠落。
“伽布里?”芙撒不会飞行,没了伽布里她也从半空中直接摔了下去,她伸手想要抓住她,可一切都来不及,她重重摔在地上,呛出一口鲜血。
伽布里捂着受伤的翅膀,疼得脸色苍白,但还是在关键时刻拉住了芙撒,以至于不让她摔得更惨。
“伽布里……”芙撒咳嗽几声,连忙爬起身,跪伏在她旁边,哆嗦着手想为她解毒。
伽布里吃力地撑起翅膀,然而那半张翅膀像枯萎的残枝,怎么也恢复不了生机,她眼眸冰冷地看着九头蛇,语气森冷地说道:“我没事……”
她的话音刚落,又是一枚箭矢飞来。
“小心!”
……
“九头蛇是角斗场上排得上一二的强者了,他下场可从来没有输过。”
“江长官,你的两位朋友怕是难了。”
地下城中央广场大屏幕上正播放着角斗场内战斗直播。
罗森看着明显落下风的伽布里和芙撒,紧紧皱着眉,“九头蛇的九颗头颅才是关键,除非同时将其所有头颅砍下,否则它会不断地愈合重生。”
江谨言沉声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离开角斗场吗?”
“进了角斗场,想要出来可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她们是我的人,我们要带走他们。”
罗森闻言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四人:“角斗场的幕后主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货品的,从古至今,从无例外。”
这句话让艾克赛和阿瑞斯变了脸色。
罗森叹了口气,继续劝诫道:“地下城与外界不一样,它是个独立的世界,不属于任何势力范围,你们一旦掺和进来,就很难全身而退。”
阿瑞斯深吸一口气,说道:“是不是只要赢下战斗,她们就能够出来?!”
伽布里和芙撒都有神牌伴身,他们倒不是很担心她们出事情,但最怕的就是她们想走走不了。
“角斗场从来没有真正的赢者。”罗森摇了摇头,笑了,说道,“即使她们赢了,也走不掉,因为,上面那些大人物的目标不仅仅是她们。”
江谨言微眯着眼睛,问道:“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赌注?”
“对,一旦下注,他们便不会再让赌注沦落到外人手里……”
罗森说完,压低了帽檐,看向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继续道,“江长官,不瞒你说,我们佣兵团这次的目标是神牌,如今它跟这些赌注都放在花场地下室,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拿到那神牌,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暴乱时刻,送你们平安离开地下城。”
江谨言和傅舟互相交换了眼神。
罗森与他们算是旧识,性格爽朗仗义,实力强劲,从前提供的帮助不少,倒是可以信任。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的救援队进不了地下城,仅他们四人怕是难以应付下面的局面,如果有罗森的佣兵团帮忙……
他们的胜算会大许多。
江谨言思索再三,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罗森说道:“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角斗场,这时候潜入花场,最适合不过。”
江谨言颔首,又跟罗森确定了一下计划,才达成共识。
“我能问一下,你们需要神牌做什么吗?”阿瑞斯迟疑地问道。
罗森坦诚说道:“我们需要神牌进入神殿。”
阿瑞斯和艾克赛听得同时一愣,艾克赛诧异地问道:“神殿?你们想进神殿?!”
江谨言却是知晓了,淡淡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谈,先解决当下吧。”
罗森看了看时间,说道:“好,我们尽快动手,你们也准备一下。”
“好。”
待罗森离开后,阿瑞斯才低声问道,“江长官,你看到我们使用神牌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疑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知道一些关于神族的事?”
江谨言瞥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转移话题道:“你们俩,也要一起行动吗?”
艾克赛说道:“当然,伽布里和芙撒可是我们的同伴!”
阿瑞斯虽然还有点疑虑,但见状,他也只好暂且将疑虑放下,跟着一起行动起来。
江谨言点头道:“好,行动开始,一切听我指挥。”
四人悄然摸近花场。
花场占地极大,各种植被错综复杂,附近还有几栋楼房耸立,每栋房屋的灯光都亮着,隐约传出一些暧昧的声响,让人浮想联翩,其中心有一座高约百米的圆形石柱,雕刻着精致繁复的纹路,散发着幽暗阴沉的光芒。
四人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侍卫,慢慢靠近石柱,绕着柱子转了几圈。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着艾克赛往下跌去,艾克赛惊呼一声,脚踝处瞬间传来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被拽进一个洞穴。
江谨言和阿瑞斯连忙拉住艾克赛的手臂,借着边缘攀爬下去,等他们站稳后,抬眼望去,便看见艾克赛双膝曲起,脸色涨红,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你怎么样?”江谨言皱眉道。
“没事。”艾克赛的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的身体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好热……
第085章 第八十五章
角斗场战斗进行一半, 陷入了僵滞。
伽布里和芙撒两人似乎找到了巨蛇攻击技巧与规律,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躲避着毒箭, 还时不时上前挑逗似的捉弄一下巨蛇。
如此, 几个来回,既能让她们短暂恢复一下能量, 也能够从中寻找巨蛇的弱点。
只不过这样一来, 倒是引起了观众席的不满, 他们想看刺激的、血腥的,并不想看这逗猫似的场景。
“不看了!看不下去了!还不如去花场看美人。”
“没意思。”
“太磨叽了吧!”
观众席的观众也没料到这场角斗会这样发展, 于是一半没下注的人失去了兴趣, 起身离开了。
“二位需要来点果酒吗?”
厄百列身穿白色西装,手中端着两杯香醇的果酒,优雅地晃悠进来,笑吟吟地询问。
他的嘴唇殷红饱满, 眼底闪烁着妖异的绿色流光, 看似温和无害的模样, 却让奈维迩心中暗生警惕。
北肆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挑了下眉梢, 说道:“谢谢, 给我来一杯就行。”
说着,扫了眼奈维迩, “他不胜酒力,给他来杯果汁, 嗯, 就葡萄味的,比较甜。”
厄百列笑道:“好, 那这一杯我留着。”
说着,他又取来一杯葡萄果汁交给了奈维迩。
北肆接过果酒,仰头喝了一口,冰冷刺骨的液体滑入喉咙,冰凉之后,涌上一阵火烧般的灼热。
厄百列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一般,直把一旁的奈维迩看得心生烦躁。
这叛徒怎么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他!
“好酒!”北肆放下空了的酒杯,食指抹了把唇角,“很久没遇到这样美妙的滋味了,这酒是百利大人亲自酿制的吗?雪鹿茸和柏香茶相结合酿制的酒倒是闻所未闻。”
他的声线慵懒,尾音稍稍拖长,带着一丝勾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心生旖旎。
厄百列的视线在北肆面上扫过,见他没有露出半分迷醉的表情,心中暗暗诧异,面上却带着从容的微笑,“北先生真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原料了。
“这酒是我自己酿制的,刚从酒库里取出来,想到北先生也是爱酒之人,便迫不及待拿来与您分享了。”
北肆扬了扬薄削的唇,说道:“我的确喜欢喝酒。”
他伸出舌尖舔过红润的唇瓣,“尤其是烈酒。”
厄百列看着他舔舐酒渍的模样,摇头惋惜似的叹息道,“先生是第二位懂得欣赏这酒的人,很多人都不喜欢这苦涩的味道呢。”
北肆笑容不改,“是吗?”
厄百列笑了下,说道,“我这还有几瓶珍藏版,您要不要试试?”
北肆扫视四周,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百利大人该不会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吧?”
“哈哈哈!”厄百列开怀大笑:“我只是想请先生品鉴酒罢了。”
“哦?”
他们闲聊时,一旁的奈维迩观察着厄百列,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神族神使无数,但能成为神殿大神使的却寥寥无几。
厄百列作为大神使之一,掌管着整个神族的日常事务,负责监管所有高阶神使,防止神族混乱,同时也担任着神殿守护者的职责。
这样一个神族重臣,竟然抛弃了神族,另选他主!
奈维迩看着北肆与厄百列相谈甚欢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北斯大帝身边最亲近的使徒仅仅十三位,除去各自镇守七国的使徒之外,神殿内只剩六名大神使。
如今维斯塔尔利战死,厄百列另择他主,柏乌辅助神子殿下,其余三名更是离开神殿,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的神族看似平静安详,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一旦遭遇灾祸或意外,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奈维迩想到这里,看着厄百列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嘲讽。
虚伪的神使,是不是忘了,从来都不是陛下需要他们,而是他们离不开陛下的庇佑,若非陛下赐予他们无上荣耀和权势,恐怕他们早就像上辈子那样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了!
如今陛下不在神殿,神族群龙无首,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蠢事。
奈维迩正思考着,耳畔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扭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便看到一男子搂着一名少年朝这边走来。
男子穿着一套黑色制服,一头红色短发凌乱张狂,眼窝深邃,五官立体俊朗,皮肤偏向于冷白色,显示出他不凡的种族。
奈维迩眯起眼睛打量了男子几秒,最终转过头去,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莫兰缨搂着少年走近,看到厄百列后,他停住脚步,冲他打了声招呼。
“百利先生,又在推销你的新品?”
“莫兰缨阁下,你来得正巧。”厄百列笑着对他介绍北肆,“这是北肆先生。”
听到这话,莫兰缨的目光落在北肆身上,下一秒,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死死地盯着北肆,脸色难看到极致。
“北、北肆……”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北肆挑眉望向他,“你认识我?”
熟悉的姿态,熟悉的语气。
莫兰缨的瞳孔骤缩,紧握的双拳因为太用力,骨节泛着青白,可见他此刻心中有多愤怒。
厄百列注意到这点,皱起眉头。
莫兰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恨意,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北肆先生,你好,我是……莫兰缨。”
“莫兰缨?”北肆咀嚼这三个字,随后笑了起来,“很熟悉的名字,倒是忘了在哪儿听过。”
这轻佻的反应让莫兰缨的眼底闪过杀机。
“大人,您忘了,我的一位哥哥,就叫这名字。”
一旁的奈维迩忽然开了口,他低垂着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说道,“不过,我的那位哥哥做错了事……现在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莫兰缨的目光早在奈维迩开口时便看向了他,瞬间,他的眼神凝住,身侧的手倏地收拢,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恨意,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少年,上前几步,死死抓住奈维迩的衣领,口中阴狠地吐出两个字:“是你!”
奈维迩抬眸瞥了他一眼,嘴角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认识我?”
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彻底惹怒了莫兰缨,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满含怨毒。
若不是因为奈维迩,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要不是他!他怎么会有家不能回,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莫兰缨咬紧牙关,忍下滔天的恨意,缓缓放松了手臂,面上却带着淡笑。
他微微上前一步,嗤笑道:“我当是谁下了赌注又反悔了呢?原来是你,怎么?玩不起?”
然而,奈维迩一只手撑着脑袋笑了起来,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不好意思,我家大人不允许我玩儿。”
“……”
莫兰缨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猛地攥紧了手指,若不是不好当众出手,他定撕碎这张令他恨之入骨的嘴脸!
“不过,我下不下注,应该与阁下没有任何关系吧?阁下那么在意那鲛珠?”
他的声音依旧低缓磁性,可莫兰缨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
莫兰缨眼眶猩红,他的双唇哆嗦着,想要破口骂出些污言秽语,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他现在还不是这条狗的对手,他要隐忍。
北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并不阻拦,他最清楚不过奈维迩和莫兰缨之间的仇恨,也能看得出来,成为普通人的莫兰樱并没有被洗去记忆,送到人族世界,甚至还在不断地利用地下城特殊局势吸取魔域能量。
莫兰缨强迫自己克制住内心翻滚的杀意,尽量平静地看向厄百列:“百利先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厄百列看了一眼气氛怪异的三人,淡淡颔首,“那您慢走。”
莫兰缨转身朝门外走去,临进入门槛的时候,他蓦地回过头,视线再次落在北肆身上。
北肆察觉到他充满敌意的视线,微微歪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更谈不上故意侮辱。
可莫兰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
莫兰缨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北肆……呵,神使大人,在地下城,神使这身份,可是不管用的啊。”
“是吗?谢谢提醒。”北肆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话,并表示自己明白了。
莫兰缨:“……”
他气得浑身颤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身离开了角斗场,留给北肆的背影充满了杀意。
北肆摸了摸下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等到他的视野里再次恢复安静,一直保持沉默的厄百列才低声开口道:“神使的身份在地下城,确实没有用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厄百列沉默了一瞬,才再次说道,“莫兰缨与少城主阿罗洛纳相识,你们要小心些。”
闻言,北肆挑眉。
“阿罗洛纳是孚日伦的亲儿子,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学习傀儡术,实力不俗。”厄百列解释道,“如今孚日伦虽不在,但是我猜测他仍掌握着整个地下城。”
一个能让克洛斯星地下城独立存在且发展壮大的男人,绝不简单。
“孚日伦……”北肆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是个有趣的人。”
只不过成日里肖想小阿也做他的儿婿,着实让人心烦得很……
第086章 第八十六章
“去死!都给我去死!”
“砰!”
茶桌上的酒杯与饮料瓶一股脑儿被掀到了地上, 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房间内所有人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吱声。
莫兰缨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随后一脚踹在站在沙发后的佣人身上, “滚!全部给老子滚!”
他赤红着双眼,额角青筋暴跳, 像只愤怒的狮子。
那佣人被踢飞了好远, 撞到墙壁上又跌落在地。
他捂着肚子呻吟几句后爬起来, 赶紧逃跑似的冲了出去。
其余人见他离开,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门轻轻关闭, 莫兰缨的脸色终于变得狰狞可怖, 眼底深处涌动着浓浓的黑雾,宛如暗夜修罗。
“呵……”他冷笑出声,目光落到房间落地窗旁站着的少年身上,“阿罗洛纳,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伸出手, 抓住沙发边缘, 缓缓站起身,然后半跪着, 仰头望着那张精致漂亮的侧颜, “我需要你的帮助……阿罗洛纳,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
阿罗洛纳垂眸盯着窗外, 忽然抬手将杯中的酒水倾洒在地板上,溅湿了落地窗前的纱帐。
“你真吵。”
听到少年略嫌弃的话语, 莫兰缨咬着牙, “阿罗洛纳,求求你——”
“那可是神族神使。”阿罗洛纳皱着眉, 语调有点儿不耐烦,“你为什么非要杀掉他们呢?”
莫兰缨怔愣片刻,随即苦涩地笑了起来,喃喃道:“神族神使……可是……”
“他们……毁了我。”
“阿罗洛纳,我不要你杀他们,我只要鲛珠,你帮我……”
阿罗洛纳转过头来,目光冰凉地看着他,语气嘲讽道:“莫兰缨,海王与我父亲有交情才让你得以待在这地下城,但不代表你可以指使我为你做事。”
莫兰缨猛地扑到他面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口,激动地嘶吼道:“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是他毁了我!我的能力、我的地位、我的未来都没了,还害得我丢尽脸面,他必须付出代价!”
阿罗洛纳推开他,语调平静而疏远:“你想怎么样?”
莫兰缨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松开手后退两步,眼睛泛着血丝,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当然是……”
“嘭!”
突兀地一记爆裂在角斗场内炸开,将原本压抑的氛围破坏殆尽。
北肆正准备和厄百列喝完最后一杯葡萄酿,就听到这巨大的动静,同时抬起头望去。
只见角斗场内的巨蛇忽然膨胀开来,强劲的威压弥散在空气中,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庞大粗长的身躯盘踞在角斗场上,占据所有地面,它张着腥臭的蛇口吐出信子,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
众人呆滞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心底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慌,甚至有人吓得瘫软在地上,连逃跑的念头也生不出来。
角斗场四周的结界被彻底击碎,北肆眯起眼打量着这条比之前更加巨大的蛇。
巨蛇被伽布里和芙撒侧底惹怒,已经狂化,不仅攻击力倍增,速度与灵活性也更胜从前,甚至连防御也变得更坚固。
因此,战斗愈演愈烈,伽布里和芙撒也逐渐显现出疲态。
这样下去,局势不妙啊……北肆忍不住微蹙眉尖。
厄百列面上露出几分严肃的表情,这巨蛇竟然敢吸取角斗场地下的魔域能量,角斗场地下封印着无数深渊魔域怪物,一直以来他们以角斗场的暴戾血腥来供养这些怪物,如果任由巨蛇吸收下去,夺取了这些怪物的能量,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侧的手逐渐凝聚神力,准备出手阻止巨蛇继续吸取能量。
然而,周遭的魔域能量忽然开始涌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般不断冲入角斗场。
“嘭——”
伴随着剧烈的声响,地面裂开了缝隙,尘埃翻腾而起。
这一瞬间,整个地下城的生灵都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朝角斗场聚拢而来。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角斗场……要崩塌了……
“糟糕!”厄百列脸色微变,迅速放下手,起身看向花场的方向,“有人闯进禁地了!”
“禁地?”北肆疑惑。
“是孚日伦镇压深渊傀儡的地方,若是被破坏,那些傀儡就会趁机脱阵,闯入人族。”厄百列说罢,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刚走,北肆便跟着站起身,一双幽深的眼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小鱼儿,去带她们出来。”
奈维迩看了眼那条仍旧在疯狂攻击伽布里的巨蛇,又扫视了圈结界的缺口,抿唇道,“是,哥哥。”
说罢,他脚尖一点,跃身飞进角斗场。
角斗场内被魔域能量侵蚀得不轻的一群怪物,纷纷将矛头对准他,然而他却视而不见,身形如电地朝伽布里和芙撒掠去。
北肆看着乱作一团的角斗场,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葡萄酿,细细品尝了两口。
等了好一会儿,角斗场里的动荡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发激烈。
北肆摇头叹息一声,放下酒杯,看向了远方,那里阿瑞斯和艾克赛几人似乎也陷入了危险中。
“唉,真麻烦。”
北肆嘀咕了句,他并不想出手,一旦他出手,怕是会暴露身份,但地下城角斗场地底下的东西相当麻烦,伽布里和芙撒等人对付不了,而且更棘手的是,孚日伦那家伙安置在地下城背尸山上的千万傀儡大军。
一旦让这些东西出来,怕是会把刚刚强大起来的人族再次打回原形吧……
这样一想,北肆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和巨蛇缠斗的伽布里和芙撒身上,眼眸微动,手指轻轻敲在酒杯上。
“叮叮——”一丝金色的能量缓缓没入角斗场。
这时候,角斗场里的人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精神异常亢奋,他们爆发的所有情绪被吸入地底,伽布里和芙撒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有了奈维迩的加入,她们终于得到了喘息,但她们也知道不能丢下奈维迩一人战斗,于是,芙撒从口袋里取出最后一管增强药剂。
她仰头喝下了半管,又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了伽布里,伽布里接过去,毫不犹豫地喝下。
药剂入口,身上的伤口虽未痊愈,能力却重新恢复充沛,于是,她们立即投入到战斗中。
然而,这时候,角斗场地底却传来“轰隆”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撞击着岩石,每次碰触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芙撒脸色大变:“这……还有东西?”
“别怕。”伽布里说,“应该是封印破裂了,我们快点杀了这丑蛇,就可以离开角斗场了。”
话音刚落,一股强悍的气息冲天而起,卷起地底的灰尘,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众人只能勉强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她们只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以极为矫健的姿态穿梭于黑暗的角斗场。
那只鼬鼠的身影太纤弱,单薄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就是这样柔弱的身体内,迸射出极为恐怖的能量,每一爪落下,必定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每一击,都让巨蛇发出凄厉的惨叫。
鼬鼠竟然在帮助她们战斗吗?
“它的弱点是九颗头颅!”
鼬鼠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虚弱,似乎受过伤。
但尽管如此,这只瘦弱的鼬鼠却拥有令人惊惧的力量!
奈维迩看了一眼鼬鼠,随即毫不犹豫地朝巨蛇冲去,他用匕首刺穿它的七寸,然后用锋利的刀刃朝巨蛇的脖颈砍去。
“咔擦……”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巨蛇痛苦的嚎叫声,那颗巨大的头颅被奈维迩狠狠扯断!
巨蛇抽搐了片刻,倒地。
奈维迩松手,毫不停留地朝着另一颗头颅闪身而去。
角斗场的铁门一个个被打开,里面冲出无数人,他们衣衫凌乱,满脸狼狈,但眼神却坚毅锐利,透出浓郁的战意,疯了似的包围住九头巨蛇。
北肆收手,静静地观察着角斗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这样也好,省得他亲自动手……
很快,地下城的角斗士就全都冲了出来,与巨蛇厮杀在一起。
鲜血横流,染红了脚下的土壤。
他们的力量逐渐耗竭,但好消息是,巨蛇在他们的联手攻势下已经濒临死亡,它的九颗头颅被砍掉五颗,剩下几颗分别被伽布里、芙撒和奈维迩砍断,庞大的身躯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轰——!!”
巨蛇轰然倒地。
它的尸体足足占据了半边角斗场,鲜血喷涌,宛如一个血泊。
所有人都疲惫地靠墙坐下,剧烈地喘息着。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持续得太久了,他们几乎要放弃了,但好在成功了。
“呼……”伽布里瘫软地坐在地上,浑身是汗。
“伽布里……”芙撒喊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丝兴奋,“我们成功了……可以离开了……”
她说着,抬手捂着胸口。
短短几天时间,她们一直处于受苦挨饿的状况,若非身上有保命的丹药,她们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现在……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座恶心又肮脏的角斗场了!
“嗯,先离开吧。”
众人站起来,正准备往外走,突然,整座地下城都剧烈颤抖起来,地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股庞大无比的威压席卷而来,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难以动弹!
北肆眯起了眼,看向角斗场,那里……正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
“轰隆!”
“吼吼吼吼——!!!”
巨大的咆哮声从地底深处响彻整个地下城,巨蛇的尸体开始蠕动,它的身躯慢慢地膨胀,皮肤开始皲裂,鲜血四溢,很快就蔓延了半个角斗场,猩红的液体顺着它的鳞甲滴下,带着腥臭的味道。
所有人都感觉窒息,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连呼吸都艰难,更别说让他们逃跑。
“这是什么?”一个女性角斗士颤抖着问。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奈维迩,眼神中带着希冀和恳求。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对付怪物了,但他们也不想死在这里!
奈维迩微微蹙眉,抬头看向了观众席上的北肆,却眼尖地看到了北肆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恼,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嗯?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奈维迩心中划过无数猜测,只见下一刻,空气瞬间凝滞,在那庞然巨物即将爬出角斗场之际,北肆动了。
时间静止了,他轻飘飘地掠到角斗台中央那冒出半颗头的巨物头顶,银白色权杖伫立在巨蛇的头部,然后猛地一点,一束耀眼的光芒骤然绽放,化作万千细小的剑刃,将那庞然大物完全切割开来!
“嗤啦——”
鲜血飞溅!
巨物的脑袋迅速崩溃,化作血液融入地下!
“啧。”北肆嫌弃地皱眉,“真脏。”
他的手指轻巧翻转,权杖在手心旋转起来,一圈圈的波纹散开,然后缓缓扩张,最后形成一个圆形光罩,将整个角斗场都笼罩进去。
“嗡——”
光罩荡漾出一圈圈涟漪,然后变淡,最后消失,角斗场内浓郁的魔域能量瞬间消散了。
北肆扫视着场内的人群,最终目光定格在奈维迩身上,银白权杖稳稳当当地杵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他朝着奈维迩走去。
整个世界都停止了流转,时间静止,唯独奈维迩还活跃在世界的角落里。
他静静地看着北肆走近,眼神平静无波,但瞳孔却紧缩起来,隐藏其中的紧张令人难以察觉。
北肆走到了他跟前,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微微勾唇,随即俯身亲吻在那温热的薄唇上。
北肆吻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奈维迩柔嫩的脸颊,闪身回到了观众席。
傻鱼儿……装也不知道装像一些。
那心跳都跟打鼓似的了。
时间重新运作。
角斗场里安静了一秒钟。
然后——
所有人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声:
“她们居然赢了九头蛇?!”
“她们赢了?!”
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
“艾克赛, 你好了没有?”
阿瑞斯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小木棍,目光时不时落在花场地下室的大门处,生怕此刻有人察觉到他们闯入了花场。
一小时前, 他们四人进入花场, 本以为有了罗森提供的花场地下室地图,他们能够很轻易地拿到东西, 谁料竟在阴沟里翻船, 不说艾克赛刚进花场就中了花毒, 他们四人又被一群凶狠暴戾的魔兽追赶。
为了躲避那群恐怖魔兽,阿瑞斯他们兵分两路, 分别向东西方向冲去, 躲避它们的袭击。
跑了半小时左右,艾克赛身上愈发滚烫,神智也逐渐迷糊,阿瑞斯只得停下来, 扶着艾克赛找到一处偏僻的水池, 给他灌了一大杯冷水, 又用能量帮他降温。
然而艾克赛身上的情况也怪异,越是输入能量, 情况愈发严重, 反而使得体内的燥热与火焰更加疯狂地燃烧起来,仿佛随时要将人焚毁!
艾克赛神志不清, 看阿瑞斯竟然都觉得有几分诱人。
“啊啊啊啊——!”艾克赛忍不住嘶吼起来,双腿胡乱踢打, 嘴巴里含糊的呢喃听得阿瑞斯头皮发麻!
“该死的!”阿瑞斯怒骂, 把人丢进冰凉刺骨的池子里,自己则快步离开了。
“嘶!”
艾克赛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挣扎着从水池里爬出来,半靠在水池边缘。
“怎么会这样?我不可能中招才是!”艾克赛咬牙,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按照江谨言的指示围着那石柱走的,绝对没有碰任何花草树木!
怎么会……
“算了……”艾克赛摇头,现在可没功夫管是怎么中的招,先解决身上的麻烦再说。
现在的情况倒是和兽人族发情期的情况相似,而且花场……
来之前罗森特地嘱咐,无论看到什么样的美人还是美物都不能当真,要保持理智。
“该死的!”艾克赛咒骂,怎么偏偏中招的是自己……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折磨疯!
艾克赛深吸口气,慢慢疏解躁动的欲望,只是还没几分钟,阿瑞斯不耐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艾克赛,你好了没有?”
艾克赛心里正烦躁,闻言不由恼羞成怒。
“好什么好!老子现在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你要是等不及就走呗!”
“哼。”阿瑞斯冷哼,“那你就继续吧。”
说罢,他就径直离去。
留下艾克赛在水池旁干瞪眼,气急败坏:“喂!等等!你真走啊!”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摸索着穿戴整齐。
然后他刚离开水池就愣了一下。
这……哪里还有阿瑞斯的影子?
“妈的!真走了?!”
“轰隆——!”
艾克赛刚骂出口,突然就感觉到地面猛烈颤抖了一阵,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爆破声响彻云霄。
艾克赛吓得连忙抱着脑袋蹲下去。
他刚趴下去就听到远方传来的嘶吼与惨叫,伴随而至的是漫天火海!
“卧槽!”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震撼,艾克赛呆滞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来往外冲去。
他飞奔着跑出地下室,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火海蔓延,黑压压的傀儡大军从火海里窜出来,狰狞地朝着他撕咬而来!
“卧槽——”艾克赛慌忙逃窜,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一只巨大的爪子拍了过来,艾克赛连忙往旁边一侧,堪堪躲开攻击,同时抬起右臂,一条细长的铁鞭迅速凝结而成,狠辣地挥下去。
“啪——”
铁鞭打在那傀儡的胸膛上,竟纹丝未伤!
“艹——!”艾克赛低咒一声,迅速站起身准备另辟蹊径。
但是这些傀儡已经盯上了他,不仅不放弃,反而越发疯狂地扑上来!
艾克赛左躲右闪,狼狈极了,他终究寡不敌众,最后被推倒,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艾克赛吐出一口血来,眼神变得凌厉而锐利,抬起手掌,利用掌心的神牌,聚集了磅礴的力量,猛地朝其中一个傀儡拍去。
“嘭——”
那个傀儡猝不及防,竟被硬生生劈开成了碎片,洒落满地。
艾克赛喘息了片刻,又抓起一条粗壮的铁链,狠狠砸向另一个傀儡的脑袋。
“噗嗤——”
“噗嗤——”
铁链砸碎傀儡的脑袋,鲜血横流,却没有造成任何致命的伤害。
而这时候,又有数道强大的气息逼近了过来。
艾克赛瞳孔骤缩,转身便要夺路而逃!
“艾克赛——!”
熟悉的嗓音让艾克赛脚下踉跄差点跌倒,他僵硬地回过头,看见那张俊逸邪肆的脸庞,以及微勾的嘴角。
“阿瑞斯?”艾克赛怔愣,一时失语。
阿瑞斯笑容扩大,露出一排白灿灿的牙齿。
“怎么?你很高兴见到我吗?”
艾克赛一噎,顿时气势起来,他撸起袖子,恶狠狠道:“高兴?高兴个鬼!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差点死了!”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阿瑞斯的脑袋招呼去!
阿瑞斯轻松应付,并且放缓声音,温和平静道:“别闹脾气了,我知道错了。”
“!!!”
“……”艾克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阿瑞斯。
这货吃错药了?还用这种宠溺纵容的语调?
他简直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
“你、你没事吧?”艾克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
“我没事。”阿瑞斯轻笑,“只是,我知道你生我气了。”
“卧槽——”艾克赛瞪大了眼睛,“哪儿来的冒牌货?!”
“呵~”‘阿瑞斯’冷笑一声,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艾克赛的下巴,俯首凑近,暧昧地气息掠过他红润的唇瓣,沙哑着嗓子道:“你……”
“砰!”
艾克赛重拳出击,将对方掀翻在地!
“砰——”
‘阿瑞斯’被打得摔在地上,他捂住胸口,闷痛地咳嗽了两声。
“砰!砰!砰!”
艾克赛毫不停歇地追过去,拳头雨点般打在对方脸颊和胸口。
“混蛋!谁让你冒充别人!”
他一拳接着一拳,恨不得立马揍死对方。
‘阿瑞斯’一直被揍到昏厥才停止动作。
他瘫倒在地上,半晌,一道嗤笑声在上方响起,“艾克赛没想到你那么恨我?”
艾克赛蓦地僵硬了,他抬头,看到了对方那张英俊的脸。
“……”
艾克赛呆若木鸡,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阿瑞斯?!”
阿瑞斯似笑非笑:“要我拉你起来?”
艾克赛听着这熟悉的嘲讽声沉默了几秒,忽然暴跳如雷:“靠!你刚才去哪了?!”
阿瑞斯挑眉,“我去探探风,你是怎么回事?我刚走你又遇到了这种事?”
阿瑞斯意有所指地看着地上被艾克赛揍得面目全非的傀儡。
艾克赛闻言,恼怒道:“废话少说!刚刚怎么回事?那火势哪里来的?”
阿瑞斯也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拿出一把长刀,微微蹙着眉,道:“我猜是江长官他们得手了,只不过,那些东西引来了地下的傀儡军。”
他举起长刀,对着那群傀儡砍去。
长刀锋芒毕露,寒光乍现,一瞬间就削断了三四具傀儡。
“我们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
“轰隆——”
忽然之间,地面剧烈颤抖了几下,紧接着整座花场都晃荡了起来。
艾克赛吓了一跳,赶忙扶住身侧的墙,惊恐道:“地震了吗?”
“不像……”
阿瑞斯皱了皱眉,看着前方,突然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域能量,“有什么东西快出来了。”
“等等,这股气息好熟悉……”
艾克赛也察觉到了,脸色微变,“是亡灵!”
“走!”
艾克赛和阿瑞斯正在花场里与傀儡战斗,而花场的另一边也发生了异象。
一股无形的威压降临在花场内,仿佛有巨兽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
艾克赛和阿瑞斯相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危险。
此时此刻,花场深处,禁地。
江谨言和傅舟站在一座石门面前,凝望了许久。
“吱呀——”
厚重的石门打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幽暗而深邃。
他们踏进通道,周围安静无比,甚至能听到回旋于耳畔的阴风。
傅舟低声道:“这里真奇怪。”
江谨言颔首,“确实古怪,小心点。”
傅舟迟疑了会儿,问道:“罗森不会背叛我们吧?这里真的只是放着赌注的地方吗?这阵仗不小……”
江谨言淡漠摇头,“我们先找找看。”
他们顺着台阶往下,每走几步就有一扇机关门挡在面前,需要费一番功夫。
终于,当他们穿过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入眼的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尽头是一尊庞大无比的石雕,它双膝弯曲,匍匐在地上。
它的躯体庞大,但表面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
傅舟惊讶极了:“这是什么?”
“不太对劲。”江谨言喃喃道。
傅舟诧异:“怎么了?”
“这里有些邪乎……”江谨言蹙着眉头,“这些雾霾是魔域能量化成的……”
“魔域能量?!”
“嗯……”江谨言抿唇思考,随即做了决定,“先过去前面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绕过石雕,朝着石雕后面的建筑物走去。
走进去一瞧,发现这建筑跟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些房间完全不同,更加华丽,更加高级。
它足足有千万平米,四周遍布奇异的符咒,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令人心悸。
一个个小型法阵漂浮在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宛如星河,阵法的中央是一件又一件奇珍异宝。
“生命树果实!”
江谨言看向中央那件东西,瞳孔猛缩:“这里居然会有生命树的果实……”
他们要找的东西,现在只剩下生命树果实和亡灵了。
“旁边这个,就是罗森要的神牌吗?”
傅舟还在嘀咕,突然,他疑惑道:“这里居然还有活人?!”
“别动!那是傀儡白衣!”然而,话音刚落,那一袭白衣的傀儡忽然抬起头,冰冷残酷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两人。
他的五指成爪状,飞速朝两人扑过去。
“阿言,这家伙的实力很强!我对付他,你将神牌拿下!”
“我明白。”江谨言点头,“你小心!”
“好。”
“嘭——”傅舟用长刀抵住那傀儡的手腕。
傀儡的力量远超常人,竟然硬生生将他推后一段距离。
而另一边,江谨言已经冲过去,伸出右臂抓向那块神秘莫测的双鱼玉佩。
然而,就在触碰到神牌的刹那——
江谨言忽然浑身一颤。
瞬间脸色惨白。
傅舟见状,急道:“怎么回事?”
江谨言额角冒汗,死死咬牙,道:“没事。”
傅舟一急,“我能感觉到……”
“我没事。”江谨言闭了闭眼,“别管傀儡白衣了,拿生命树果实。”
傅舟想了想,答应了。
傀儡白衣的实力并不弱,单靠他一人怕是难以拿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拿了果实。
傅舟收敛心神,一边跟傀儡白衣缠斗,一边寻找时机。
江谨言缓了缓,看向掉落在地的神牌。
这是一个认了主的神牌。
为何他从未听说过神牌会认主?
阿迩亚又是谁?
十三大神使,似乎并没有这一位。
江谨言想了想,再次捡起掉落在地的神牌——
“嘶!!!”
他痛呼一声,抱头蹲坐在地上,脸色扭曲。
那种钻心刺骨般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阿言!”
第088章 第八十八章
江谨言紧咬着牙, 额角青筋暴跳。
他的脑海中像是被塞满了棉絮,胀得快要炸裂!
他忍受着剧烈的痛楚,努力睁开眼, 看着神牌。
此刻, 神牌正释放出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他苍白的脸。
神牌内部, 似是有一株幼苗正在慢慢绽放, 一丝丝浅绿色的能量从神牌内部渗透而出, 向四周弥漫,扩散至整片广场。
江谨言感受到这股陌生却充沛无比的气息, 不禁怔愣。
那是生命树的气息。
这块神牌来历非凡。
难道……
是北斯大帝的?
这时, 耳畔传来傅舟的焦灼声。
“阿言?”
江谨言倏地清醒过来。
“阿言你……”
江谨言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变得酥痒,好像有蚂蚁在啃噬,又酸又麻。
但奇妙的是,那股麻意蔓延至全身之后, 他原本剧痛难耐的精神竟然恢复了不少。
江谨言微怔, 难道是因为这种特殊的能量?
“咔嚓。”
广场内所有的小型阵法都消失不见, 所有奇珍异宝,神兵利器都没了阵法的保护, 随手可取。
“砰!”
那尊巨大的石雕轰然倒塌, 砸碎了许多石砖瓦砾,烟尘滚滚, 几秒钟便淹没了一切。
就连傀儡白衣都停止了动作,目光看向那尊巨大的石雕。
傅舟终于得空, 连忙跑过去, 扶起江谨言:“阿言,你怎么样?”
“我没事……”江谨言摇头, 避开了傅舟的手,自己慢慢站起来,“拿到果实了吗?”
“嗯。”傅舟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落空的手心,片刻,看向了那巨石,皱着眉问道,“那尊巨石是什么来历?我感觉到了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江谨言闻言,看了眼巨石,低声喃喃:“那尊巨石应当是孚日伦修建,用来镇压傀儡大军的……”
“傀儡大军?”
“嗯,此地不宜久留,走。”说着,江谨言快先一步跑向巨石后的大门。
“那神牌呢?不管了吗?”傅舟边追边喊。
江谨言脚步一顿,转身望着那块神牌,目光闪烁,“神牌不简单,既是封印也是守护,我们谁也带不走它……”
“轰!”
漫天火势骤燃,迅猛烧向四方。
江谨言和傅舟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便快速离开禁地。
等他俩离开后,焰火逐渐化为深紫色,地面一寸寸裂开,一具具高大狰狞的黑色骷髅从地缝爬出来。
它们身材高壮,双手拖地,浑身散发着凶煞的气息,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桀桀——”
它们齐齐奔向那块散发着生命树气息的神牌而去。
“刺啦!”
就在它们要碰到神牌的时候,神牌爆发出耀眼夺目的蓝色光芒,将这些黑色骷髅弹开。
下一刻,神牌腾空而起,朝着禁地某一处飞驰而去。
“磔磔!”
“磔磔!”
它们兴奋地尖叫,尾随其后。
……
江谨言和傅舟逃出禁地,立刻就遇上了在外接应的罗森。
罗森看起来比他们还狼狈,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硬仗,身上血迹斑斑。
“江长官!”罗森看见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东西拿到了吗?”
江谨言沉默地盯着他。
罗森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江谨言道:“神牌有灵识,它已经认主。”
罗森惊讶极了,“这怎么可能?!难道认主了维斯塔尔利?”
江谨言摇了摇头,道:“不清楚,神牌有很强大的结界阻挡我的探查,但我确定,神牌真的有灵识,它已经认主了。”
罗森沉默了,他们佣兵团都是普通人族,没有办法拿到神牌这才让江谨言出手相助,但这个结果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良久,他道:“这件事暂且搁置,我送你们先离开这里。”
“好。”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火势瞬间席卷,烧红了半边天际。
“是背尸山的方向!”罗森面露震惊之色,“背尸山结界……毁了!”
江谨言和傅舟同时抬头。
就见天空忽明忽暗,阴云翻涌,隐约可见一条条雷蛇蜿蜒游走。
罗森急切道:“跟我来!我知道哪里可以离开地下城!”
江谨言和傅舟二话不说就往远处狂奔而去。
三人跑出数公里之外,就听见背尸山传来“隆隆”的闷响,大地颤抖。
下一瞬——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震耳欲聋,震得人五脏六腑都疼。
地面撕裂成蛛网状,龟裂纹如波浪般扩散而出。
“哥哥?”奈维迩刚把伽布里和芙撒带出角斗场,就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似乎地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这是……”
奈维迩脸色凝重。
伽布里看着天空中翻涌的乌云和电蛇,嘴唇微张,眼中浮现出难掩的惊骇,“这是……神罚?!”
“怎……怎么回事???”
角斗场内,众人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后,也顾不得比赛谁赢了,谁输了,纷纷起身看向天际,一个个都满面愕然。
“这……难道是神罚?”
“这里怎么会有神罚啊!”
“地下城不是神明不管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神情惶恐。
“咻!”
一道浅蓝色光划过天际。
一枚双鱼玉佩快速朝着背尸山深处飞去。
“嗡——”
突然,玉佩绽放出璀璨光华,无尽的蓝色光晕从玉佩中倾泻而出,形成一个圆形的透明屏障笼罩住背尸山底下一只熟睡的小奶猫身上。
“唰!”
光晕流动,片刻后,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青年一身银白神装,衣摆绣着繁复花纹,袖口镶着金线边,腰束一条红色缎带,银发垂落至腰际。
精致俊美的五官,冷峻疏离的表情,宛若冰雪雕琢而成,令人窒息。
青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银眸幽冷寂静,仿佛藏匿着千年寒冰,冷漠淡然。
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停留在那枚泛着蓝色光晕的双鱼玉牌上。
青年微微蹙眉,伸手触碰蓝色光晕,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轻轻一扯,光晕顿时消失,神牌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牧斯也打量着手心里的神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银眸微眯,眼底掠过一抹晦涩莫名的光泽。
半月前,他甩开神殿那些烦人的神使孤身一人来到人族,人还没落地,就遇上了魔域里闯出来的魔兽,那魔兽能攻破人族结界闯进来,倒是有几分本事,于是他费了些功夫杀死那只魔兽。
只是,不小心毁了大半个人族帝都,当时怕那些神使找过来,他只好先离开人族前往翼族,却半路感受到了克洛斯星异动。
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异变,但他靠近之后才发现,事情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无数傀儡大军不知何时从背尸山逃出,涌入了克洛斯星,而他一时大意,用尽了能量,连人身都无法维持,日渐变小,直至变成幼崽的模样。
幸运的是,他在变小的过程中遇见了北肆——
虽然他不指望北肆能帮他什么,只要让他在他身边,靠他的丝丝缕缕能量恢复就好,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北肆这人竟然半点神力都没有透露,最后还将他当作赌注给卖了!
牧斯也眼眸微沉,克洛斯星没有神族能量,他没法恢复,还莫名被那疯子下了傀儡丝……
想到这里,牧斯也看向手中的双鱼玉佩,他能够感觉到,双鱼玉佩中蕴含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
牧斯也目光闪烁不定,他从未见过认主的神牌,哪怕是他自己的神牌都没有像这块一样拥有纯粹神力的存在,而且还能恢复他的能量,这种神牌……
牧斯也握紧拳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猛地低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掌心里的双鱼玉佩。
这神牌难道与父神有关系?
说不定……
说不定它就是父神的神牌……
想到此处,牧斯也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不行!
他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必须查清楚这枚神牌的来历!
牧斯也毫不犹豫地抓住双鱼玉佩准备划破虚空,离开背尸山,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异动。
那群追随神牌而来的傀儡们全部赶至身后!
“吼!”
傀儡们齐齐仰天长啸,浑身肌肉暴涨,充血发黑的双瞳死死瞪着牧斯也,发出野兽般凶残的嘶吼,朝他扑了过来!
牧斯也脸色一沉,他迅速调动所剩不多的神力,凝聚出白骨伞,狠狠挥出!
“嗤啦——”
强劲的神力横扫过去,一具具傀儡化成碎渣。
趁此机会,牧斯也再度凝聚神力,打算撕裂虚空离开这里。
然而,他才跨步,就察觉到不妙,因为他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了。
裂缝越来越宽,越来越长,并且以极其快的速度蔓延到四面八方,顷刻间便覆盖住整座背尸山!
牧斯也眼眸倏然缩紧,立即转身跃向高空,可他却惊骇地发现,这一切早已不是他的掌控范畴内!
这些裂缝仿佛拥有生命般迅速收拢合拢!
眨眼间便将整个背尸山吞噬,甚至还在朝外扩展,势头凶猛得令人惊惧!
“砰!”
伴随着细密刺耳的声音响起,牧斯也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硬生生拽进了裂缝之中。
牧斯也再次感觉到身体的能量渐渐流失,一股疲惫感忽然而至。
“父亲……”
“嗖!”
“喵呜~”
泛着浅蓝色光晕的双鱼玉佩瞬间包裹住往下坠的小奶猫,将其紧紧护住,同时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蓝色光幕笼罩在两者周身,挡下了四周席卷过来的罡风。
“呜~”
小奶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闭上眼睛陷入昏迷状态。
蓝色光幕在空中飘浮着,最终掉落在地面。
小奶猫躺在蓝色光幕的包裹之中,依旧保持着蜷缩在一起的姿势,毛茸茸的尾巴卷曲成小小一团。
许久之后,光幕消散,小奶猫被一双素白的手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如捧易碎宝物。
“哥哥,是阿也。”
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
一层透明的保护结界内。
少年清澈的声音温暖又干净, 带着一点儿疑惑和担忧:“阿也是受伤了吗?”
少年怀中的小奶猫睁开了眼睛,银色的眼珠子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招人怜爱。
“喵。”
小奶猫挣扎着爬了起来, 抬爪蹭了蹭抱着自己的少年, 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喵~”
奈维迩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身侧的北肆, 只见北肆的目光也落在小奶猫身上。
奈维迩微抿唇角, 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他抬手将小奶猫捧到了北肆面前,双手改抱为托, 似乎是打算让给北肆抱。
北肆垂眸, 安静地盯着这只软萌的小家伙片刻,伸手将它接过,抱入怀中。
北肆刚刚抱住小家伙,小家伙就凑上前蹭蹭他的手掌。
“……”
一丝丝浅淡的能量从北肆指尖溢出, 他的手指微微触碰了下小家伙的耳朵尖儿, 动作温柔而宠溺。
察觉到北肆的能量,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摇啊摇的, 软糯糯的小嗓子撒娇般喊着:“喵~”
奈维迩:“……”
他僵直着脊背站在原地, 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微微皱了起来,但想到又是自己把小奶猫递给北肆的, 只好压下心头的别扭情绪。
奈维迩转身看向四周,整座背尸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裂缝交织成网, 无数傀儡在裂缝中穿梭,一条条铁链牢牢锁住它们, 它们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里。
“哥哥,他们会不会离开地下城,闯入人族?”奈维迩试图拉回北肆的注意力,问道。
闻言,北肆抬眸望着远方漆黑的裂缝深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轻轻摸了摸小奶猫毛茸茸的尾巴尖儿,缓缓道:“不会。”
“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奈维迩怔愣一下,转身看向那道飞向背尸山的身影。
熟悉的粉色短发映入他的眼帘,一袭白衣在幽深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地下城那位百利先生。
不……应该叫他厄百列才对。
厄百列实力不弱,身为十三大神使之一,为人处世圆滑老练,善于谋划和权衡利弊,在神族声望很高,在七国之中威信也是极佳的。
但奈维迩却不太喜欢他,在听到他另择他主的时候,他在他心底就已经被拉入了黑名单,一个背叛北斯大帝的大神使,怎么能称得上是忠诚?
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者。
奈维迩冷漠地看着厄百列只身对付傀儡大军,眼底毫无波澜,连一丝敬重都没有。
厄百列的实力确实强悍,但他毕竟孤军奋战,而傀儡大军则源源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饶是厄百列也难免疲倦。
但厄百列并不放弃,依旧坚定地杀戮着傀儡大军。
“喵~”
忽地,奈维迩怀中多了一只软乎乎的小奶猫,只见北肆将小奶猫递给自己后,倾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前面有情花毒,你现在特殊时期,不宜靠近,乖乖待在这儿了,等我回来。”
“唔……嗯。”奈维迩懵了一瞬,低低地应了一声,眼中闪烁出莫名的光泽。
看着北肆的身影消失,奈维迩的视线移到被结界保护的小奶猫身上,看着小奶猫雪白蓬松的毛发上,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容。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呢。
奈维迩手指蹭了蹭小奶猫,语气轻快地说道:“看到了吗?哥哥还是最喜欢我的。”
“……”小奶猫撇开脑袋,银色的眼瞳微微转动,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呵,秀恩爱死得快!
奈维迩坐下,将自己修长笔直的腿搭在结界边缘。
他用食指戳了戳小奶猫的小肚皮,轻笑道:“怎么这么胖?还没我家小白……”
想到前世那只陪了自己十年的小白猫,奈维迩心底涌起了一阵怅然若失,但很快被他掩盖了去。
奈维迩叹息一声,将小奶猫提溜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小奶猫肉呼呼的爪子。
小家伙挣扎一下想要跳下去。
奈维迩按住了挣扎的小东西,垂眸瞥着小家伙炸毛的模样,薄唇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乖一点。”
小奶猫:“喵!”
看着怀中的小东西一副倔强地瞪着自己的模样,奈维迩突然就乐了。
不知道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肯定比这只小蠢猫更可爱吧?
想到当年那只驮着自己在银河系中穿梭的大白猫,奈维迩忍不住翘起唇角。
什么时候才能再看一眼哥哥的灵像呢……
奈维迩收起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小奶猫的脸颊,柔声哄道:“别闹了,听话。”
看在你是哥哥的孩子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一下,当你的后爸吧。
“喵……”
原本炸毛的小家伙在这一刻莫名地安分下来,但还是别扭地在他怀抱中退离了两分。
这人真奇怪……
他不是第一次被奈维迩抱了,但每一次奈维迩都跟抱玩具娃娃似的,一副嫌弃的表情,还总是拿手指戳它的小肚子,弄得他很想挠他一脸。
从来没有谁对自己那么放肆过,这种感觉让他暴躁,但又让他感觉到亲昵,很像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他以为早就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了的……母亲。
奈维迩正专心地撸着怀里的小奶猫,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小奶猫的异常,直到摸到一块质地细腻光滑的玉佩。
奈维迩疑惑地低头看去,就见到了一枚通体莹润透明的双鱼玉佩,其间流淌着一缕淡绿色的液体,在月华下泛着浅浅的碧蓝光芒,非常美丽。
奈维迩伸出手,将这块玉佩握在掌心,仔细端详片刻,忽然,那抹浅绿的能量从玉佩中涌进他的体内,令他浑身一颤。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星辰骤然黯淡,漫天星辉消散。
“轰隆——”
乌云滚滚聚集,电蛇游走,雷鸣响彻整个地下城。
察觉到天空中的不寻常,厄百列皱了皱眉,迅速脱身,往雷电聚集的方向飞去。
北肆身法诡异莫测,速度奇快无比,他身影在傀儡大军间穿梭,每走一步都会击倒一片傀儡,但他却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前行。
他手执权杖,权杖所及之处,必是傀儡倒地,鲜血横流。
他的眼神冷冽如刀锋,俊朗的面庞布满寒霜,仿佛从冰山雪域走出来的修罗恶鬼一般,嗜血狠辣,无惧任何阻碍。
他一路来到了花场与背尸山交汇处,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周围阴风凛凛,吹拂他墨色衣角猎猎作响。
“你就是角斗场幕后的主人?”
花场的建筑天花板被掀起,露出里面数扇紧闭着门扉的房屋。
北肆抬手,权杖抵着巨石,他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
“咔嚓——啪!”
“啊——救命啊——”
惨烈的叫声响彻整个花场。
赤裸的人群顾不得穿衣,连忙逃窜,惊慌地朝四周奔跑。
北肆缓缓举起右臂,手中权杖上缠绕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一根铁索猛然射出,精准地绑住了某一人的腰部,然后拉扯到半空,将人拖拽出花场。
北肆垂眸看着醉得不清的肥硕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将他重重扔到地上,而后,铁索收回,锁链缠绕在权杖上。
他脚踏虚空,一步一步朝着男子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肃杀的气息,令人胆战心惊。
终于,北肆来到了男子的身侧。
他盯着男子的眼睛,漆黑幽深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波澜,“你们不该动傀儡大军的。”
男子忍着剧痛,艰难地睁开迷蒙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子,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哆嗦着问道:“你……你是……北肆神使?你怎么……你不是废材吗?你……”
北肆挑眉:“看来你知道挺多的,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等……等等,北肆神使,您饶命啊,我也是奉命行事,请神使网开一面……”
“哦?奉谁的命?”
“这……”男子赶紧答道,“地下城是七国皇室共同建立的……我只是个代管的……”
“是吗?”北肆勾起唇角,“那么,你可否告诉我,是谁让你动背尸山封印的?”
男子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说:“是……是……”
“嗯?”北肆眯了眯眼睛,一股威压瞬间落在男子背脊上。
男子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是……是海王……”
“哦,这样吗?”北肆淡漠的语调陡然转变,“谢谢,那我现在就送你下深渊陪魔兽吧。”
北肆手腕一翻,手中的权杖绽放璀璨的光芒,耀得男子几乎睁不开眼,下一秒,那光芒化作无数把刀刃,朝着男子疾驰而去。
“啊——!!”
凄厉的惨嚎响遍整座花场,男子的肉身顷刻间被割裂成碎片。
随后,北肆将权杖插入土壤中,指尖轻抚着权杖的顶端,喃喃道:“海王……”
“小鱼儿的父亲……有点难办……”
他慢慢站起身,目视前方,然而,就在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倏尔回头望去。
“嗡——”
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北肆身影闪躲,避开了那凌厉的攻势。
“嘭——!”
长剑刺入土壤中,深深陷入地底三寸。
一个白色的人影凭空浮现在空中,一头高马尾仅用一根月牙发簪束缚着,身姿窈窕,容颜绝色倾城。
北肆定定地望着女子,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来解决问题的?”北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问道。
女子的声音宛若清泉叮咚,沁人心脾。
“我乃镇守人族的神使之一,舍七,特意来查探背尸山封印被破坏的原因。”
她顿了顿,又道:“听闻北肆神使领命代领神使备选者,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又杀了角斗场幕后之人……这位唯一的线人?”
“抱歉,失手了。”
北肆淡漠地说道,并未解释太多。
“好。”舍七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同为神使,我信你,只不过来日帝都再见,我需要你觐见人皇,解释背尸山的前因后果。”
北肆微微一顿,旋即忍俊不禁,“倒是一如既往地好骗……”
舍七并未听清他说什么,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制止那千万傀儡大军,绝对不能让那些傀儡大军冲出地下城祸害人族。
待她离开后,北肆才低低叹了口气:“退个休怎么这么难呢……”
他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朝着背尸山走去,刚走出几步,便感受到浓郁的亡灵气息扑面袭来。
北肆眯了眯眼睛,“不能再等了。”
他的身体突兀消失,出现在背尸山顶处,雷电汇集之地。
“吼——!”
野兽般狂躁凶残的咆哮声骤然响起,无穷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地下城笼罩其中,所到之处寸草不留、树木崩毁。
当年孚日伦炼制傀儡,只不过是想解决一些亡灵族内无法转生的亡灵,却不料造成今天的局面。
傀儡大军震开背尸山封印的阵法,并开始侵蚀阵法的能量。
“啧,真是麻烦……”
北肆皱了皱眉,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霎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紫龙腾跃而起,飞向远方。
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向大地,轰隆的闷雷声不断炸响。
北肆衣袂翻滚,周身泛着淡金色的光辉,像是披着圣光的神祇。
他阖上眼眸,口中念着繁复冗杂的咒语。
渐渐地,天地间的能量开始凝聚。
北肆猛然睁开眼,磅礴的能量汹涌澎湃,化作万千符咒从天降落。
“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天地间响彻,震耳欲聋。
无尽的傀儡大军被强烈的能量所镇压,不得动弹。
北肆的脚下出现一道柔和光亮的阵法,阵法如莲,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
一层一层金色的能量如涟漪漾开,阵法中心一头金丝垂落至脚踝,尊贵无双。
下一秒,金光乍泄,将所有的傀儡大军覆盖住。
“吼!!!”
傀儡们痛苦地叫喊着,挣扎着,但终究抵抗不住神力带来的折磨,纷纷倒地,身形逐渐虚幻,化作尘埃消逝于风中。
浅金色的眼睫微微一颤,随即,缓缓睁开,一双如琉璃琥珀般的眼瞳映衬着漫天金芒。
牧伽揶抬起手,掌心摊开。
刹那间,漫天星辰坠落,汇聚在他的手中,仿佛一轮曜日冉冉升起,绚丽夺目。
与此同时,北斯伦弯天地异象,百鸟争鸣,百花齐绽,生灵齐齐朝日跪伏。
天空之上,霞光普照。
一朵朵祥瑞的花瓣飘落在地上,铺满了整片大地。
在世界的另一头,枯萎的生命树悄然生出新芽。
牧伽揶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一缕缕星芒横跨银河天际,流淌到了他的身旁,一圈一圈荡漾开,美轮美奂。
“父神……”
“陛下……”
“陛下……”
无数人停下手中工作,注视着黑夜中那一轮耀阳,眼泪簌簌掉下。
“陛下回来了……”
牧斯也愣愣地看着天际异象,想冲出去,却被结界挡住。
“喵呜!嗷呜!”
“父神……父亲……父亲……”
他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奈维迩,眼神变得焦急起来,他想叫醒他,让他带他出去,但不管他怎么喊,奈维迩都一动不动,他的手中握着那枚奇怪的玉佩,眉宇紧蹙,像是梦到了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北斯大帝的回归。
唯独他,陷入前尘旧梦。
第090章 第九十章
“主人, 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人还未到,声音便传入了偌大的神殿。
一颗巴掌大泛着浅蓝色光芒的泡泡圆球飘了进来,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正滴溜溜乱撞。
“小心点儿。”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巧地抓住它, 把它放到书桌旁的小小鱼缸里,然而, 还未触及鱼缸, 那颗泡泡球, 又飞了起来,它在半空中绕了两个弧度, 随后在书桌前停下。
泡泡球泛着浅蓝色光芒, 而里面游荡着一只仅巴掌大的蓝尾锦鲤,小锦鲤放下叼着的两瓶白玉酒壶,献宝似的把它推到牧伽揶眼前,“主人, 快看, 你肯定会喜欢的。”
牧伽揶正看各国送上来的卷轴, 闻言头也不抬:“嗯。”
“你都不看看我带了什么吗?”小锦鲤嘟囔着问,声音里满是委屈。
牧伽揶终于抬眸看了一眼, 一双浅金色的眸子, 璀璨如琉璃,令人沉醉其中, 不可自拔。
他的唇角浅浅勾起,但眼底却没有半丝笑意, “你这小鱼儿, 成日里不见你的身影,没想到这次竟然跑到海妖族去了, 也不怕被海妖们捉去做鱼干。”
话虽说得严厉,但眼底分明蕴藏着几分宠溺。
小锦鲤哼唧两声,甩动着尾鳍,不屑道:“我才不怕那群海妖呢。”
说完,又是一脸兴致勃勃,“主人,我还从人族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
它扬起脑袋,露出漂亮的鱼鳃,因为叼着的东西,嘴角不可免地挂下一抹晶莹的口水。
牧伽揶瞥了一眼它嘴角,嫌弃地拿纸巾擦拭,“就你贪嘴。这次离开这么久,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先去瑶池待一会儿?”
话刚说完,他便看向了小鱼儿,以前若听到这话早就蔫了吧唧了的,明明是条鱼儿,却很不喜欢待在水里,还天天想往外跑,但离水离得远了,又难受。
然而,今天的小鱼儿却显得格外乖巧,它点了点脑袋,“主人,您忙完了吗?你跟我一起过去可以吗?”
它歪着小脑袋,期盼地看着牧伽揶,眼神充满祈求。
牧伽揶的眼神微微晃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好,等吾把事情处理完就带你过去。”
……
瑶池中的花香四溢,清澈透明的池水中央生长着一棵巨大的古树,枝叶繁茂,宛若撑天之柱,直指云霄。
在那古树的周围环绕着一团团淡蓝色的光晕,光晕之中有许多细碎的小点,如果凝神细看,便发现,那些小点赫然便是一个个精致漂亮的花蕾。
这是生命之花,花开极艳,每百年只开五天,花期短暂,但芳香袭人,沁人心脾。
在花苞尚未盛开的阶段,便已经能够感觉到浓郁的生机了,更别提等它真的盛开,必将惊天动地。
牧伽揶慵懒地靠在树下的藤椅上,单手支着侧额,姿态悠闲,他静静看着手上捧着的书籍,偶尔抬眸扫了一眼湖中嬉戏的小鱼儿。
“主人~”
耳畔突然响起低沉的嗓音。
牧伽揶掀起眼皮,看向一旁,只见小锦鲤摇曳着长长的鱼尾,慢吞吞爬上岸。
他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凑近牧伽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主人,书有我好看吗?你怎么总看它,不看我?”
牧伽揶睨了他一眼,随即转开视线,低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翻了页书。
见他这样,小锦鲤有些气闷。
“主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样子很丑……”
他用力甩了甩尾鳍,水波荡漾间,那一片片碧蓝鳞甲仿佛镀了层流光。
牧伽揶抹去脸上被溅到的水渍,终于合拢手上的书册,抬眸看向他。
小鱼儿的长相极其精致,五官立体,鼻梁高挺,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浅蓝眸子宛若星河般璀璨夺目。
除了那无法化形的鲛尾,以及眼尾那些尚未褪去的浅蓝鳞片,其余部位与人类相差无几。
他身材修长,肌肉匀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和优雅的味道,如同一块璞玉,只等时机成熟,便能迸发出万丈光彩。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少年,足以称得上世间绝美,但牧伽揶却知道,这并非小锦鲤想要的。
或者应该换句话说,小锦鲤并不喜欢这副模样,他更想要人类那样,拥有行走的双腿。
“嗯,丑死了。”
他语气平淡,没有半分夸张。
小鱼儿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主人,你真讨厌!你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啦!”
小鱼儿赌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扭过头不再看他,只不过原本直挺的背脊耷拉了下去,似乎被抽掉了所有气势。
牧伽揶眉峰皱了皱,站起身,缓步朝他走去。
小鱼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等牧伽揶走近了,才听到细细的抽泣声。
牧伽揶俯身,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安慰道:“吾错了,下次不逗你了。”
小锦鲤的身躯一僵,眼眶通红,一颗颗小珍珠滚落,“我讨厌你!我不要喜欢你了!”
牧伽揶无奈地扶住额头,他怎么就忘记了,小家伙是个爱哭鬼啊。
“好好好,你最好看了,世间第一好看,可以了吗?”
“骗子!”
牧伽揶失笑,手心幻化出一堆零食,以及那两瓶他带回来的珍珠酒,轻声哄道,“不是要尝尝新品吗?”
小鱼儿闻言,哭声一顿,他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珍珠酒和零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咽了咽唾沫,委屈巴巴地问道:“可……可以吗?”
牧伽揶点了点头,将他抱起放在桌边坐下,随即自己也跟着盘膝而坐。
梵香缭绕,檀木案台上摆满了一堆食物,一对雕镂精细的酒杯盛满了酒液,散发着醉人的醇香,令人沉迷。
“闻起来,这次酿的似乎比较醇厚,容易醉人,你只能浅尝一下,不可贪杯。”
小锦鲤乖巧地点了点脑袋,端起面前的酒杯浅尝了一口。
入喉甘洌,唇齿留香,小锦鲤眯起眼睛,享受般地舔了舔唇瓣。
“怎么样?”牧伽揶问道。
“嗯,很好喝。”
牧伽揶莞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喜欢也不能喝了,省得一会儿醉了又闹腾,到时候就麻烦了。”
小锦鲤撇嘴,他什么时候醉酒闹腾过,明明很听话的……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小家伙还是听话地开始吃起其他食物,一边吃着,还时不时投喂到牧伽揶口中。
牧伽揶任由他伺候着自己,只是吃着便觉得咸了,不知不觉竟将两瓶浓郁的珍珠酒喝完,微醺的意识让他产生了几分醉意。
他抚了抚额总觉得今日的酒浓郁的过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妥,却一时又难以察觉。
“主人,陪我玩一个游戏吧?”小锦鲤歪着头看他。
牧伽揶凝眉,“怎么突然想到玩游戏了?”
“因为我想给主人看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鲛纱,鲛纱的末端绑着个金色的铃铛。
小锦鲤晃动着手腕,铃铛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晚尤显明亮刺耳。
牧伽揶蹙眉,“这是?”
小锦鲤勾唇笑了笑,抬手将鲛纱覆盖在他眼睛上,遮住了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
“我猜,主人肯定不愿看到我这副模样的……”
“小鱼儿,你想做什么?”
“马上就好了,主人别急嘛。”小锦鲤故作神秘。
牧伽揶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
“主人,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管。”
牧伽揶抿了抿唇,醉意让他意识蒙眬,心想着罢了,爱玩就让他玩吧。
下一刻,耳畔传来潺潺水流声,似乎有什么从水面划过,激起阵阵涟漪。
过了许久,水声停止,小锦鲤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主人,现在可以睁眼了哦。”
牧伽揶缓慢地睁开眼,却在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之后愣住。
那是……
他想扯下鲛纱,却被小鱼儿阻止了。
小鱼儿抓紧他的手腕,“主人先别动,待会儿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牧伽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听话地按照他的吩咐,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
没过多久,牧伽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小鱼儿抓着,触摸到了一片冰凉之物,手感细腻光滑,像极了某种皮质。
他忽略了小鱼儿抓着自己的手的举动,眼前的鲛纱瞬间碎裂,一对金色的铃铛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的,正是刚刚化为人形的小腿。
牧伽揶怔住,抬眸看向小鱼儿。
一双浅金色的眼眸中,逐渐凝聚冷意,“化形剂?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对身体伤害多大?”
小鱼儿眨眨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主人你别担心呀,我有分寸的,我只用了一点,明日就消失了。”
“啧。”牧伽揶抬手,惩罚性地掐了掐他的小腿,“这双腿就有这么好?”
“疼疼疼,主人你轻点。”小鱼儿眼眶瞬间红了。
牧伽揶稍松力度,低骂道:“笨蛋,谁准你乱用化形剂的?万一伤到了根本怎么办?”
小锦鲤扁着嘴说道:“我没事啦,就算伤到根本也没关系的。”
数百年了,就算是块石头都能化形成人了,只有他百年如一日还是那副半人半鲛的模样,实在太憋闷了。
他想变强,不仅想变强,他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拥有与他匹配的实力,能帮助主人,站在主人身边……
而不是像一个宠物一样……
牧伽揶瞪着他,小锦鲤立刻认怂地耷拉着脑袋,“主人……我难受。”
“难受什么?”牧伽揶皱眉问道。
“唔……”小锦鲤咬住唇,脸色绯红。
牧伽揶见他扭捏的模样,忽然顿住,刚化形的小鱼儿褪去了一身异形,□□,一头微卷的白发披散在后,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而那隐秘的一角此刻正直挺挺地屹立着。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羞耻了。
小锦鲤羞涩的同时又带着些期待,小手攥着他的衣服,目光灼热地看着他,“主人……我想……”
小鱼儿一向大胆直白,对喜欢的想要的,从来不藏着掖着,就连喜欢牧伽揶,喜欢主人也天天挂在嘴边。
牧伽揶蹙了蹙眉,微微推开他,“别闹……”
“不要!”小锦鲤气鼓鼓地摇头,“我就是想和主人亲密接触,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神魂交融了……”
他越说声音越弱,脸色愈加通红,甚至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看起来诱惑十足。
牧伽揶哑然失语,为了帮助这傻鱼快速融合体内的魔域血脉和神族血脉,他才每日都和他神魂相交,以求尽快化形。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们神魂能量交缠的次数增多,这傻鱼居然迷恋上了这样的滋味,并且越陷越深,简直就跟中毒似的,离不开了。
“小鱼儿,你不后悔?”
小锦鲤坚决摇头,“我不后悔!我喜欢主人,特别特别喜欢……我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人族的书上说了,只有夫夫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你娶我,我们成为夫夫好不好?”
牧伽揶心底叹息,他早该料到的。
“可是……”他伸手抚摸小鱼儿的脸颊,“你可知道吾是谁?你无法陪伴吾的一生。”
“我是主人的,只要在我有限的生命中,能一直陪伴主人就好。”
“我不想错过这一生。”
说完,小锦鲤再也克制不住心里涌出的渴望,俯身趴在牧伽揶身上。
牧伽揶眼眸微垂,望着他的侧颜,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
他想告诉他,他并非常人,他的未来还有很远,而小鱼儿的存在或许只有短短几百年,几百年,在他眼里不过一瞬,百年后转生,他或许爱上别人,与他人成家立业……
那时候他又该如何。
他从未对谁心动,当年一念之间将这傻鱼从深渊带回来,或许是这百年的相伴,让他这样没有心的人也有了那么一丝眷恋吧。
牧伽揶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始终吐露不出口。
或许,等他哪天厌倦了他,就会像之前那样成日里不见人影吧,就连这一次,他从哪儿得来的化形剂,他也无从得知。
两具身躯贴得很近,小鱼儿吻着他的喉结,舌尖扫过的锁骨,他的吻沿着他的脖颈缓缓向下,温柔缱绻地含住。
“嘶……”
不知过了多久,小鱼儿忽然退开,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粉嫩的薄唇被倒刺划破一道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渗透而出,滴答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小鱼儿……”牧伽揶伸手抹去他唇角的鲜血,眼眸危险地半眯着,“谁教你这些的?”
“……主人。”小鱼儿委屈地叫唤,试图转移话题,“好疼……”
“……”
牧伽揶沉默了片刻,“以后,不许再做了。”
小鱼儿抬起湿润的眼眸,眼尾泛起艳丽的红晕,薄唇微启,含糊不清地吐字:“那我要你。”
说着,他的动作都开始急切起来,他的化形剂只有一晚,错过了今晚……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化形了。
他知道他这种行为若是被外界知道,堂堂北斯大帝的名声会毁于一旦,但是他真的不甘心只能做主人的灵宠,他要主人属于他,哪怕是用卑劣的手段,哪怕最后被所有神族唾弃,他也无怨无悔。
他真的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牧伽揶吁了口气,闭上眼睛,任由他胡作非为。
小鱼儿的眼眶慢慢红了,他死死抱紧怀里的男人,泪水滑落。
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少,就像现在,哪怕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还是想要主人……
“陛下……”
他轻声呢喃,细碎的吻落在男人的额际、鼻梁,还有性感的喉结处。
他喜欢他的主人,喜欢到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中,与他融为一体。
生命树树枝摇曳,树木下细碎的声音传出,在这宁静的夜空中格外撩人,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主人……”小鱼儿喘息着伏在他胸膛,眼眶红肿,“你疼吗……”
“……”
牧伽揶抿唇,“不疼。”
这个傻鱼,难道不知道他停下来许久不动,才是在折磨他吗?
“主人骗人……”
“……”
牧伽揶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翻涌的情潮,他伸手推了推他,“小鱼儿,出去……”
小鱼儿一愣,眼里满是不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牧伽揶扶额,耐着性子哄道,“乖,听话,出去……”
小鱼儿委屈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胆子大了,第一次忤逆他的话,发狠撞了上去。
“唔……”
金丝白发相互缠绕,缠绵悱恻,仿佛永无止境。
生命树无数能量涌入树下浅睡的金发男子身上,滋养他劳累的身躯。
忽地——
牧伽揶睁开双眼,眼里的暗芒闪烁不休,他伸手捂住小腹,那里残留的珍珠与生命树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融合,扩散,再汇聚出新的生机力量……
小鱼儿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依偎在牧伽揶怀里沉睡过去,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牧伽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敛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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